“他呀，外地来的，所以气息与我们这里的有点不一样。”


    替他开口辩解的是之前遇见的游离者中的那个老人。


    黑袍人又仔细探查了李木木的气息几遍，最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实质性的异样，因此又如一座雕像一样沉默不语地看守着被囚禁的修行者。


    李木木与老者隔着几个身位并排走着。


    “你是魔域那边来的？”开口的仍旧是那个老人。


    李木木目光瞥向他，“是的，小子谢过老先生刚才的解围。”


    老者只是一笑，最后他的目光与李木木的目光短暂交汇，一切都在那奇怪的笑意之中。


    “魔域那边是好一点，和仙、亲仙的少，毕竟他们骨子里天生就有好战的成份，现在更是忠实的抵抗者。”


    李木木并不知道老者话中的各种者具体是什么，不过也能猜出应该是分属不同的阵营。


    抵抗者自然就是坚决与入侵人间的仙人进行战争与对抗的那一批人。


    至于亲仙、和仙的，大概率是主张与仙人和平相处的。


    而老者这样的人，他们则被称之为游离者。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李木木清楚这是一个两头站的派系。


    “小伙子，你对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怎么看？”


    李木木没有直接答复，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老者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他。


    而且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老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些偏向于亲仙、和仙的人绝不会说出“不可避免的战争”这样的话。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只要人间的一切能够无条件服从仙人的安排调度，这场刚刚燃起的战火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在仙人入侵人间的那头几年更是大多数。


    “我觉得获胜的机会现在还很不明显。”


    这是既是为了表现自己与老者想法统一的说法，也是李木木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从白沙城的伏击战他就已经看出了四族结成的联盟对抗仙人时的不足。


    不团结是最大的弊病，四族表面上虽然是一个阵营，可是骨子里那种各自为战的观念不是三年五载就能轻易磨灭的。


    不团结就不能集中力量，人间修行者的单兵实力就远比不上仙人，如此之下更是把短板插入淤泥中。


    而且在那一战中，他还发现了其他很多的弊端。


    从人员的分工到计划的布局都是漏洞百出，而且这场战役似乎又演变成无脑厮杀的大乱斗。


    “哎，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前几年趁着仙人这边内部动乱，他们打了几场大的胜战，这些人就盲目自信起来，以为仙人都是不堪一击。”


    他环顾四周，感受着随处可见的恐怖气息，以及严明有序的人员安排，所有爬到嗓子眼的话又都落进肚子里。


    李木木胡乱过了几天，既没有机会离开仙人的阵地去往蛊灵门。也没有安排到任何事务可做。


    不过那个与他有一些交往的老者这几日也被调离到其他地方，因此李木木也有所预感最近会有任务安排到他。


    “扫荡蛊灵门。”


    李木木看着任务书上可以读懂的信息一时陷入沉思，他不禁抬头看向头顶的那一轮明月。


    这里面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的精心安排。


    不过转念一笑又不自觉一笑，李青莲的能力的确可以用惊艳古今来形容，可是还不至于能直接于仙人布局之中反向布局。


    蛊灵门与印象中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它原本的山门就有些小家子气，因此就算现在颓败了也并不见破败多少。


    大殿却是塌了，俨然就是一片废墟。


    李木木对这里有很深的印象，当年他还是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时长得像是癞蛤蟆与绿青蛙结合体的十二长老——黎诡，就是在这个地方接见的他。


    他还记得这座大殿向南边继续深入就是幺妹修炼的那间石室洞府。


    想到这里李木木的目光不自觉向着印象的那个方向看去，没有了高低不齐的房屋遮蔽视线，他轻而易举看到了想要看到的地方。


    他想要看到的地方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模样。


    原本被层层禁制法阵保护起来的洞府现在看上去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削了一半的山头。


    “开始探索，都清楚我们的任务吧！”


    发号施令的与上次审问李木木的黑袍人一模一样，只是语气没那么冷。


    “清楚！”


    众人异口同声。


    “待会还会有专业的人前来帮忙，现在你们先自行探索，注意别掉入陷阱了！”


    三四十人杂乱应了一声，当即分散开来。


    此行的任务来的路上黑袍人已经再三强调——“搜索有用的蛊虫，探索罕见的隐藏蛊虫。”


    李木木直直走向幺妹洞府所在的位置，失去禁制法阵保护之后，他轻易就进入了原来的石室。


    石室还是一如往日模样，连爆发过战斗的痕迹都没有，清清冷冷，只是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间。


    李木木心中除了担忧之外还带有一丝侥幸，他仔细查看房间的每个角落，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关于幺妹去向的线索。


    他发现墙角有一块微微凹进去的石壁。


    这个凹槽并不起眼，可是不知为何李木木还是快速注意到了它。


    他凑近看去，上面若隐若现一幅幼稚的线条画。


    一个负剑的少年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在他面前一个小女孩正无拘无束地蹲着，怀中一一捧杂七杂八的小吃零食。


    李木木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睛却又涩涩的。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些幼稚的线条，刹那间，感受到李木木的气息之后它们却活过来一样。


    “这是，蛊虫？”


    线形蛊虫缓缓重新排列，幺妹的脸庞逐渐明显起来之际，一道气息猛然传入石室之中，线形蛊虫立即气息消散，又变回原来平平无奇的死物。


    在感受到那股气息之后，李木木体内的元气之中不知为何要受到某种隐秘的牵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里面那个，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木木本能地回了一句，“没有。”


    “这里原来是蛊灵门圣女的修炼洞府，都探查仔细点，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当第二句话传来，这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一些记忆。


    东海之中，鲛骨长城边上，那个被他三番两次算计的四境大修行者。


    山南，那个与华清八仙一起设计想要围杀他们的那个修炼蛊法的人。


    李木木心中一惊，想不到昔日冤家竟然在此地以如此形式碰面。


    正在他分神之时山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那个谁，你先过来一下。”


    李木木没有听清，不为所动，可是山南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全是复杂多变的情绪。


    “叫你为什么不应？”


    “更在仔细探查，没注意听清。”


    李木木如今的面貌是经过「奇迹」的镜像之力模仿伪装过的，山南光是从他的外貌气息上绝对发现不了李木木的真实身份。


    “那没事了，搜仔细一点，错过了什么好东西你小心的你皮！”


    山南说着信步向门外走去。


    李木木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好在山南似乎没有发现是他，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有龟息遁山秘术也不一定就能安然无恙离开。


    然而片刻之后，李木木却通过警戒在周围虚空中的紫青剑丸敏锐察觉到有多股强大的元气波动正向他的方向迅速包围过来。


    山南已经认出了他，不是通过外貌气息，而是本源元气印记。


    这是当时交战时偶然留下的，也正是有这印记的存在，李木木才会在感应到山南气息之后产生反应。


    山南不仅发现了他，而且还完美装出一副没认出的样子。


    他对李木木实在是有些怕了。


    怕他再一次从自己手底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