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瑞定的大肘子肉,钱已经给了朱屠夫,要不是林瑞提前预定,想要买现成的,这些东西还真留不到现在,别看猪肘子这些下等货,可耐不住他便宜,吃不起肉又想解馋的,专挑便宜的买。
猪头肉肥而不腻,但是骨头占一大半了,所以,价格便宜一些,连猪肉的一半价格都没有。
所以,猪头肉几乎流不到卖肉摊子上就被关系户拿走了,其实不拿走,放摊子上也不好卖。原因就是这猪头肉要卖就是整个的卖,没法零卖啊。你要一个耳朵,他要一个猪嘴拱的,踢完了肉,骨头卖给谁?
还有一个,一整个猪肉,真不便宜,这年头,一般人割上一刀肉都能吃三天了,要是花上几块钱买个猪头,就算是双职工的家庭,也有些不舍得。
还有就是猪大肠,猪心肝肺这些东西同样不好卖,无他,没有油水不说,你不放大料,压不下那股子脏气味儿,一般人还真吃不下。就是猪肉头,收拾不好了,也有一股子淤泥味儿,同样不好吃。
也就是林瑞手里不缺钱,手里的调料也齐全,没有的,到汤和药铺随便抓点中草药,都能凑够一味十三香,去腥增香。
不要怀疑药铺里抓调料的真实性,其实很多调料,还真就是中药。你真要去药铺配十三香,那可比调料铺子里配出来的质量有保证多了。
林瑞把猪肚,猪尾巴也都带好,便搭腿上了自行车,跟朱屠夫挥手告别之后,脚下一蹬,便骑着自行车瞬间窜出了老远。
等到林瑞都走出的快要看不到人影儿了,朱屠夫这才收回挥舞的手,随手拿起案板上林瑞留下的那一包烟,不由的露出得意的笑声。
数了一下里面果真是十九根烟,朱大常又是一阵欢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抽出来一根塞进嘴里,擦一根火柴点燃,呼的一口烟气吸进嘴里,让那烟气在肺腑间转了个圈在吐出来。朱屠夫一脸舒坦的样子,嘴里忍不住感慨着:“看看,还得是人家林科长敞亮,红梅的,三毛多,不魁是好烟,三毛多就是花的值啊,抽红梅就是得劲儿。”
朱屠子刚收拾好东西,那边就快速的走过来一个红光满面的小年轻,老远的就喊着:“爹,爹,你留的那个大猪头呢,赶紧提出来给我,我有用,有大用。”
朱屠子眉头一皱,冲着这小年轻跟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到:“去,去,去,滚一遍去,那猪头是公家的,又不是你爹的,不给钱想拿走,你是我儿子也不行,赶紧滚蛋。”
小年轻也是混不吝,当即嘿嘿一笑就往案板底下钻,一边钻一边笑嘻嘻的嚷嚷道:“爹,啥公家的,个人的,还不都是你老人家说了算。你说是谁的它就是谁的,卧槽,爹啊,那大猪头呢,不会是让大耗子给拉走了吧?我都跟人家刘元朗说好了,今个儿把大猪头送过去,电风扇厂招工那事儿,准成。”
朱屠子一脚把儿子踹了一个跟头,指着儿子就大骂道:“你个狗东西,这是想让老子跟你入大狱还是咋滴,你看看在咱们向阳公社,谁他娘的敢送礼?还提着一个大猪头上门,你是想找庙门烧香,还是准备给你老子我祭拜呢。满世界嚷嚷你爹要给人家送猪头还是咋滴。你要真敢提猪头上门,明儿刘干事就得把老子举报了。”
“有顾书记,季书记,李书记这样三位好书记在,你也不看看,谁还敢搞那些歪门邪道,哼,电风扇厂那是人家向阳公社跟炼钢厂一起合办的,出了名的规矩严格,没有人可以在他们那边走后门。你特娘的就算给你报名侥幸进去了,到时候万一被人举报出来你走后门,照样把你开除了。”
小年轻被他爹连训带骂的,当时就愣住了。
可是,他又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家老爹,挠了挠头,说到:“爹,这天下,哪有不吃肉的狼,哪有不吃屎的狗?人家刘元朗可是刘干事的儿子,岂能说谎,不,不,爹,刘干事已经被提拔成了刘通讯员了,这可是公社里的大人物,他要是给张张嘴,给我弄个入厂的名额,还不是点头动笔的事?”
朱屠夫更气了,粗大的手指头指着儿子的额头呵斥道:“狗屁,凭什么帮你点头动笔?就凭你一个猪头?滚你的娘的蛋,真以为一个招工名额就那么不值钱?”
儿子更不服气了,硬着脖子说道:“就凭,就凭我跟刘元朗是同学。”
“你跟那刘元朗是同学,关他爹什么事?”
儿子连忙说到:“元朗可说了,这是他娘说的,都已经安排了好几个人了。元朗还说了,他最多能安排十个名额,他爹手里只有十个名额,到时候我要是晚了,名额就留不住了啊。这些名额可是刘通讯员答应的,能假的了吗?爹啊,你只是一个卖肉的,岂能想到人家那些当官的手里的权利。十个招工名额,那还是刘元朗放出来的,我看,刘通讯员手里指不定有二十个呢。爹,为了你儿子的前途,明天你一定要给我留个大猪头啊,人家元朗可是说了,一个大猪头,保准让我进电风扇厂当工人。”
朱屠夫疑惑了,以前有这样送礼找人办事的事,那是什么时候才会有?还是崔永年在任的时候,有好处什么的,崔永年都会紧着自己关系户安排。
自己虽然是个卖肉的,可每天提着篮子来买肉的不是会计的媳妇,就是书记的婆娘,再不济也是部门主要领导人的老娘,小道消息随便一个人说两句,他都听的个脑满心胀的。
可现在催书记人呢?听说尸体都入土了,崔书记当年提拔上去的人呢?抓的抓,罚的罚,除了那几个依靠自己本事上去的,其他通过巴结奉承上位的干部还剩下几个呢?
前一段时间,无论是压井,还是炼钢厂造出来的收割机,有的生产队想要早点提走货,就动了歪心思,从公社里找关系,想要依权压炼钢厂给插个队,可炼钢厂咋处理的?
哪来的滚哪儿去,按交钱顺序提货,谁想插队都不好使。可不是,那些收了人家东西的干部,可不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啊,直接被撸掉了职务,而且据说被查出有其他问题,情节严重的还被判刑了。
这种事情,公社里遇到一个,处理一个。
就连向阳炼钢厂的干部,也没有人敢违规的,举报一个,处罚一个,开除一个。
谁要是真敢拿那仨瓜俩枣的眼前一点东西做出违规的事,那你就是拿你的前途在赌。现在的向阳公社,谁还敢做这事?
当即,朱屠夫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你个屁都不懂的狗东西,老子咋生了你这个识人不明的猪玩意儿,以后我要看到你在跟那个刘元朗玩,老子打断你的腿。想去风扇厂工作,老子都比他刘元朗好使,知道老子这盒红梅香烟是谁给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