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圣主的邀请之意,玉髓摇心头微松,正欲迈步走向客座。
她知道,只要坐下,她便代表了魔后,能开始交涉,去完成楚梦事先交代的“拖延与威慑”任务。
然而,就在她娇躯微移的瞬间。
“哎哟,这椅子看着不错。够宽敞。老头,有心了。”
楚梦像是没明白圣主之话真正的含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拉着玉髓摇的手,大大咧咧地径直晃向那张新凝聚的贵座。
然后,在厉邪尊者几乎要瞪裂的眼珠子注视下,在圣主那无形意志都似乎为之一滞的瞬间,楚梦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动作之自然流畅,仿佛那位置天生就是给他准备的!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一带,将玉髓摇也拉了下来,让她紧紧挨着自己坐在那张实际并不算特别宽敞的贵座上。
玉髓摇惊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半边身子几乎都靠在了楚梦怀里,姿势显得极其亲昵。
楚梦还极其夸张地颠了颠屁股,感受了一下那由纯粹道则构成的客座“坐感”,嘴里啧啧有声。
“不错不错。这椅子,实比寰海界那些破石头墩子舒服多了。”
“你!”
破邪尊者气得须发皆张,血甲光芒暴涨,几乎又要忍不住当场出手将这狂徒轰杀成渣。
这混账,难道就不懂,这座位根本就不是他能坐的,而是圣主赐予玉髓摇这位身拥魔后之力的女人的!
笼罩在圣主身上的光晕也猛地波动了一下。
那亘古不变的平静仿佛已被瞬间打破。
这蝼蚁,当真蠢到了极点!
玉髓摇似乎想要挣扎起身,却又被楚梦一把搂在了腰身。
“这老头小气,只给了咱一个座位,摇摇你就凑合着坐下。站着多累,我可舍不得你累着。”
楚梦仿佛完全没注意到玉髓摇瞬间涨红如血、羞愤欲死的脸色,也没注意到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怒意,反而对着王座方向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老头,怎么说你好呢。算了,赶紧上点好吃的。”
说话间,楚梦竟又朝圣主挤了挤眼,还偷偷伸出了个大拇指。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万魔王座。
从未有过的荒诞感觉,泛起圣主心头。
这厚颜无耻的蠢货,难道当真不知这客座实是为玉髓摇这魔后代言人所备、压根就没他份么?
还有,这挤眼、伸大拇指又是几个意思?
玉髓摇的身体在楚梦的有力搂抱下微微颤抖。
她清晰地感受到圣主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再次聚焦,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惊疑。
她羞愤欲绝,恨不得立刻挣脱这个无耻混蛋的搂抱,一招道法轰碎他那张可恶的脸!
但就在这巨大的羞怒之下,一股更清晰、更厚实的力量从楚梦那只仅搂在其腰肢上的臂膀传来。
那股力量当然不是禁锢、防其挣脱,而是如同最坚韧的护盾,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体内,助其抵御着圣主及四周无声无息的恐怖威压。
玉髓摇自然明白,这是身旁的混账家伙在偷偷保护她,防止她因无力抵御圣主之能而崩溃。
可是,这混账就当真只能用这种无赖又无耻的方式么?
还是.......还是.......
玉髓摇心中五味杂陈,她只能认命般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掩盖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身体僵硬地靠在楚梦身侧,任由他那只“魔爪”继续紧搂自己的腰肢。
这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姿态,落在圣主眼中,反而令其霍然醒悟。
只怕,这蠢货在魔后心中的地位,实比他原本所想更要高上不少。
却是他错了。
不然,堂堂魔后的代言人岂会容忍一个蝼蚁如此放肆轻薄?
只是,既然这蠢货在魔后心中如此重要,那为何护身的伟力并不曾赐予他而是给在了玉髓摇的身上?
不然,他也不至于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最重要的“代表”。
“楚…...小友。”
圣主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有些难堪的寂静。
声音依旧沉重平和,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干涩和探究。
这一次,他忽略了玉髓摇,目光穿透光晕,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楚梦那张带着无赖笑容的脸上,开始彻彻底底地审视这个男人。
“楚小友与魔后陛下之间,到底是何等关系?”
“何等关系?老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能有什么关系,咱是亲亲初雪看中的男人,最中意的男人。”
看中的男人?
还亲亲初雪!
未等圣主有所反应,楚梦已翘起了二郎腿,脚尖还得意地晃了晃,开始无耻炫耀。
“老头,你洗干净耳朵再听清楚。大爷我,楚梦,就是暗影界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后陛下,亲口承认的、唯一的、最最亲爱的男人!明白不?咱是亲亲初雪心尖尖上的人!”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爆发了一道威力极大的禁忌道法!
本就陷入震惊状态的破邪尊者,这一刻整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浑身魔气剧烈摇曳,气息不稳。
他跟随圣主万载,深知上界仙魔都是何等的存在,至于那位暗影界的魔后,更是至高无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恐怖存在。
情爱?
男人?
这等凡俗蝼蚁才有的低劣情感,怎么可能出现在魔后身上!
这无耻狂徒简直是在亵渎整个魔道的威严,是在找死!
圣主周身的光晕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扭曲。
隐藏在光晕下的面容,恐怕已是惊涛骇浪。
血屠的情报…...难道竟是有错?
按血屠尊者传回的最后讯息,眼前这楚梦,不过是席初雪因为其鼎蜕之身顾玉妍这一原主身份,而“爱屋及乌”,网开一面,留了些情谊的蝼蚁罢了。
相当于主人对宠物狗的一点怜悯。
先前的一切,已经有些颠覆圣主对“这种怜悯”的最大预估,而到了此刻.....
眼前这嚣张、无耻、无知的混账,并非只是“爱屋及乌”的蝼蚁,而是…...而是魔后真正倾心的“男人”?
可这…....这怎么可能!
上界仙魔,哪里这等凡俗之情。
更不用说魔后那等存在,心念一动可决亿万生灵存亡,岂会对一个区区蝼蚁产生情愫?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那些至高仙魔的所有认知!
“荒谬!”
圣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如同压抑的雷霆。
“魔后陛下何等尊贵!岂会…...岂会…....”
“岂会什么?”
楚梦毫不客气地打断,脸上的笑容愈发嚣张,带着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怜悯。
“老头,一看你就是个万年老光棍,不懂什么叫情爱滋味。魔后怎么了?魔后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七情六欲。大爷我英俊潇洒、天赋异禀、风趣幽默、器大活好…....咳咳!”
似乎意识到说漏嘴,楚梦干咳两声,随即又挺起胸膛,用一种无比自豪、无比欠揍的语气大声宣布。
“尝过咱的滋味,那销魂蚀骨、欲仙欲死的滋味,别说魔后,只要是个女人,那都得乖乖拜倒在大爷我的裤腰带下。谁还能舍得放手?可惜你是个老头,若你也是个女人,自然就会明白得更快一些。”
轰!
如同九天劫雷在万魔王座中炸开。
“噗——”
破邪尊者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指着楚梦的手指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髓摇只觉得“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那张清丽而动人的俏脸瞬间红得如同滴血,一直蔓延到脖颈深处。
羞愤!
极致的羞愤如同火山爆发,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一掌劈死身边这个口无遮拦、厚颜无耻到天地尽头的混蛋!
器大活好?
销魂蚀骨?
欲仙欲死?
这种话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羞得浑身发烫,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此刻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这、这混账,绝对是故意的!
为了坐实那荒谬的“关系”,他连最后一点节操都不要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圣主身下,那由无数道法则锁链构成的、象征着绝对威严与力量的王座边缘,一道细密的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笼罩圣主的光晕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剧烈闪烁、明灭。
那亘古不变的平静与威严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震撼与荒谬。
还有,怒意。
器大活好…...销魂蚀骨…...欲仙欲死…...拜倒裤腰带下…...
这些粗鄙不堪、污秽下流的词语,狠狠砸在他那早已超脱凡俗、追求永恒的道心之上也就算了,可这混蛋东西,竟还敢说,说......“若你也是个女人,自然就会明白得更快一些”!
这混蛋东西,亵渎了魔后,也在亵渎羞辱他!
然而,此刻玉髓摇的反应…...
那明明羞愤欲绝,却没有一丝反驳、甚至隐隐“默认”的举动,如同最有力的佐证。
若非真有其事,若非魔后陛下当真与这混账有如此不堪的关系,她身为代言人,岂会如此?
要知道,若一切只是这混蛋的肆意胡言,不仅这货被面对魔后极其可怕的惩处,便是身为代言人的玉髓摇,只是这种不予怒斥反驳的姿态,便足以让她日后遭遇魂飞魄散地终极下场。
巨大的荒谬与颠覆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还有汹涌的怒意,如同澎湃的海潮,瞬间淹没了圣主万载修持的道心。
楚梦却仿佛浑然未觉一切,依旧如同市井无赖般搂着魔后代言人、翘着二郎腿,满脸写着“老子就是吃软饭,你能奈我何”。
他这搅屎棍,此次前来万魔渊,可不止要搅动风云,更要用他的无耻与肆意,覆灭这个肮脏的所在!
怒意倏然平息,看着楚梦,圣主心中忽然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与隐隐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