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儿哭救,安寡妇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芒,瘫软在地上,嘴里却还硬撑着:“为什么要抓我?他们哭闹得让人睡不着觉,我给自己家孩子吃点药睡个安稳觉,我有什么罪?我是为了大家好!”
安寡妇母女平日里带孩子时,其实更偏疼温宝儿一些,毕竟是亲外孙。
乔仲玉向来不管这些琐事,倒也没人说什么。可后来搬到乔明泽这里住,情况就不一样了 !
乔明泽明显更疼亲孙子乔顾里,对温宝儿总是视而不见,偏偏他在这方面又格外敏感,温宝儿的吃穿用度,但凡有一点超过乔顾里的地方,他脸色立马就不好看,还会冷嘲热讽几句。
安寡妇母女察言观色,渐渐学着对两个孩子一碗水端平,甚至为了讨好乔明泽,对乔顾里更上心些,免得落人口实。
安寡妇回来之后,两个孩子就主要交给她带,可这俩孩子白天哭晚上闹,实在让人头大,搅得她心烦意乱,连和乔明泽亲近的功夫都没有。
安寡妇本就对这两个孩子没什么真心喜欢,不过是碍于场面应付着。
她那些唱戏的老姐妹见多识广,闲聊时总爱讲些坊间传闻,比如有保姆带孩子嫌麻烦,就偷偷到医院开点安眠药,喂了之后孩子就能睡得安稳,省事得很。
安寡妇听了心里一动,也偷偷托人买了些安眠药回来。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只敢给乔顾里吃半片,发现他果然睡得很香,白天也没什么异样,胆子就渐渐大了。
后来只要孩子晚上有一点哭泣的苗头,她就不管不顾地直接下药,管他乔顾里还是温宝儿,哭闹起来就照喂不误,图个清静。
吴宵光和杨老三一边一个架着哭闹挣扎的安寡妇,准备往派出所带。
杨老三回头冲屋里帮忙照看的街坊喊了一声:“我今晚值夜班,明天早上下班就过来,到时候接你们回家,放心等着就行。”
杨小米抱着孩子进了隔壁大哥的屋子,哄了没一会儿,孩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洒在小家伙脸上,那眉眼、那轮廓,竟格外像乔家的人,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涌上来,让杨小米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厌恶。
果然啊,哪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未必就能打心底里喜欢。
就像她妈不喜欢她一样,她此刻看着这个儿子,心里也泛不起多少暖意,反而觉得堵得慌。
初二的夜,冷得刺骨,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
她本来揣着满心的期盼,想着这次来总能见到妈,可现在却突然觉得,或许这辈子,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了,那点念想像是被寒风刮得粉碎。
杨老三赶回单位时,一看表都闹腾到十点多了。
他心里揣着事,总觉得不踏实,这事儿还是得跟杨玉贞说一声,听她拿个主意才稳妥。
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是向景行接的,带着几分睡意:“你谁啊?哦,是你啊,玉贞姐已经睡下了。”
“家里出了点事,挺急的,麻烦你还是帮忙叫一下我姐,必须跟她说才行。” 杨老三语气笃定,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杨玉贞带着几分惺忪的声音:“老三,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杨老三赶紧把情况说了说:“今天小米可威风了,拿起竹椅子就把乔仲玉砸得不轻。不过刚才我叫大夫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一只胳膊有点骨折,养养就好了。”
杨玉贞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了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可见那小子是真把人逼到份上了,有多不是东西。”
杨老三不得不硬着头皮又道:“还有个更糟心的,安寡妇给俩孩子喂安眠药,据说都喂了一个月了。明天白天打算带孩子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真怕这药吃多了,孩子脑子受影响,变傻了可怎么好。”
杨玉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念头 —— 那孩子平日里不是总黏着他安奶奶、姚姨吗?如今被她们这么 “疼” 爱着,可不就如愿以偿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那是他的命!”
他上辈子强求的命,不知道现在还满意吗?
杨老三听了这话,着实惊讶了一下。
他真没料到姐姐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管是亲生儿子被打断了胳膊,还是亲孙子被喂了药,她都这么从容淡定,仿佛真的完全没有感情了。
“不过,安寡妇这事儿,确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哪是带孩子,分明是想杀人啊,是想杀人啊!” 杨玉贞的语气终于带了点狠劲,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杨老三一听就懂了,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杨玉贞又交代:“小米在那儿,你替我给她包个十块钱的红包,就当是过年的压岁钱。我今天发的那些东西,要是还有剩下的,也给她带着点。今年实在太忙,没顾上好好招呼她,让她明年再来吧。”
“我知道了,姐。” 杨老三应下。
能干的人办事就是这样,不用多说废话,一点就透,省心。
杨玉贞放下电话,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的呆。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衬得夜格外沉。
她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不知是在想乔家那摊子烂事,还是在念着远方的女儿,亦或是在叹那个讨债鬼孙子的遭遇,就这么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此时,乔幼苗睡在乡下的屋子里,也在相信着杨玉贞。
这个年,她过得一直不安稳。
她和傅斯年之间的感情也借着这年节突破了,算是正式确定了对象关系。
可让她心里不是滋味的是,确定关系后,她收获的第一件 “礼物”,竟是一盆傅斯年的积攒下来的脏衣服……
因一冬没怎么换,棉衣好脏,沾着油点的衣服、沾着泥点的裤脚,堆在盆里像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