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联姻怎么动了真情》 第1章 回京(一) 金陵,秋水茶社,天字号雅间,一青衣男子临窗远眺。听到敲门声,回神转身。 “阿轩,怎么今日寻我过来,春闱可有把握?”推门而入的女子笑容浅浅,虽然扮作少年郎,但声音却比男儿清脆,面容也更清丽一些。 “状元不敢说,二甲自是没问题。”陆轩边说边引着谢缈坐下,给她递了杯茶。 这话换旁人来说,难免自傲了些,但陆轩说来,好像只是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 二人相识多年,合作也有两年,省了许多寒暄。 “如此甚好,说吧,我刚回金陵就急寻我来所为何事?”谢缈坐定,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着他。 “有两件事,其一,三日后,我要启程回京,准备春闱,与你道别;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大哥想悔婚,应该说一定会悔婚。”他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谢缈眼神与他对接,那清凌凌的眼波意味深长。 “你是说你大哥陆辙不想与我大姐谢织成婚?” “正是!” “那你二哥……” “不可,他是庶出……” 所以配不上谢阁老的嫡长孙女,谢侍郎的嫡长女。 “且,你大姐也不想嫁给我大哥。”陆轩说得很肯定。 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可见两家也没有刻意瞒着。 “他们各自心有所属?是也不是?” 陆轩点头,谢缈聪慧,与她说事,向来能举一而反三。 “侯夫人的侄女刘茹,安国公府的世子裴朗!” 谢缈说的是肯定句,早就听娘说过,这四个人玩儿在一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玩儿法吗? 还是京城的人会玩儿。 “你祖父,我祖父会同意取消婚约?” “他们不同意,但不得不同意,裴,陆,谢,刘,四家不会撕破脸。” “换人联姻,两全其美!”谢缈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疾不徐,吐出八个字。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是时机不对,陆轩都想给谢缈鼓鼓掌。 “这是要让不受宠没出息的孙子孙女,给受宠有出息的孙子孙女铺路了呀。” “二哥庶出,三叔家的四弟是祖母的心头宠,所以……” “所以,你祖母定不会同意他娶我这个谢家唯二的嫡小姐。毕竟我从小身子就弱,5岁以后就一直养在金陵祖宅。比不得京城闺秀长袖善舞。” “更何况,我父亲谢三爷虽是嫡出却不得父母喜爱,自身能力平平,如今不过是小小工部郎中,帮不了他一点。” “那么,这亲事九成九落在你我身上。” “就算他们现在还没这么想,但是最后的结局应是如此。” 这也是他回京之前必须要同谢缈见上一面的原因。 他没有什么喜爱的女子,他的父母倒是爱得轰轰烈烈,但他一点不羡慕,毕竟他们婚姻的坟墓里埋的是他陆轩。 他若成婚,谢缈就很好,明媚有智慧,为人处事与他相当契合。如果她愿意,那是他之幸,如果她不愿,那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不不不,阿轩,哪怕他们最后没有这么想,我们也要促成这件事。”谢缈脑子转得飞快。明年五月她就要及笄,就要议亲,再也没理由拖着不回京城。 嫁得好不好,纵使千挑万选,也是半点不由人。她的家世当不了世家宗妇,多半选个门户相当的家族,嫡子正妻。 嫁谁都是嫁,不如嫁给陆轩,家世相当,彼此了解,还不用困在后宅,二人合作这么久,相当愉快。 “为何?”陆轩一向冷静自持,听得她这样说,表情也不自觉丰富了些。 “还能为何?夫妇如不考虑情爱,也是一种合作,你我二人这两年合作愉快,不妨合作一生!” “更何况,你我二人容貌上佳,你胸有沟壑,我也不是脑袋空空,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不差的。” 果然还是谢缈,就同她的小算盘一样,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没有一粒过心的。 “可若是你有了真心相爱之人,不会后悔吗?”陆轩嘴贱问了一句,问完自己先后悔了。 “阿轩,我心里大概只有银子,背靠着谢家,别管我祖父祖母多么不疼爱我父亲,多么忽视我,但该得的好处我得了,该赚的银子我赚了,至于那虚无缥缈的爱,真的很虚无缥缈。我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陆家比我好不了多少,是你母亲与祖母之间争斗的牺牲品。我好歹还有父母的爱,我还有个亲弟弟也与我亲近,你是一样也无。” “但你是男子,就比我强上许多,你可以自立自强,你可以走出去,可以谋一条自己的路。而你的路,明年春闱就能初见分晓。” “人生苦短,旁人的温暖与爱,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如果真的想要就建立自己的家庭,用你渴望的方式爱你的家人,也许能到的同等的回馈。但人生不仅仅这样,还可以有很多样。尽力让自己舒服难道不好吗?” 谢缈不知道怎么去劝说陆轩,毕竟她不喜欢与人有太多的情感牵扯,淡淡的,不远不近地处着就挺好的。 “尽力让自己舒服就好,你说得对,我还怕你嫌弃我冷漠,亲缘淡薄。” “不嫌弃不嫌弃,我最怕的丈夫是不讲道理,其次是特别讲道理,你却不会,甚至我每次背后叨叨别人奸商的时候,你还陪我一起,若是我们成婚,日子想必好过又有趣。” 说到这里,两人好像想起了初初起步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还真是每次都凑一起说人坏话,然后想办法把事情给办成。 谢缈五岁回金陵的,他比谢缈大五岁,在京城谢家见过几次,小小一个,大大的眼睛,跟着叫哥哥姐姐。 再相见,是他十五岁来金陵文昌书院求学。书院后街有一家馄饨铺子,很不错,陆轩喜欢清早去喝一碗馄饨,喝了半个月都不腻。 后来怎么了来着,有一天馄饨铺子掌柜说他来便不收费了,细问之下,原来老板与他家是世交,再细问是金陵谢家小公子的产业。若仍有疑问可去秋水茶社天字号雅间一叙。 第2章 回京(二) 金陵谢家小公子,怕不是个女公子吧。他应约来到秋水茶社,被引上天字号雅间。果然是她,不过也不再是个五岁的奶娃娃,身量纤细,比同龄少年郎只是瘦些,个子却不小。束发作少年打扮也有几分英气在身,她似乎也不隐藏自己女郎身份,这样穿大概只是因为行走方便。 “谢家三娘见过陆家兄长。”谢缈同他抱拳见礼。 陆轩觉得有趣,若不是她还不到十岁,眼神清澈,他真的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 毕竟他已经远离京城,形同放逐,于陆家诸位兄弟已经无可争之力。 于其他人也无可图之利。 这个境遇还不如他的小姑娘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又为什么要认出他来。 聊了几句,他觉得他肤浅了。境遇不如他这几个字他要收回来。这小姑娘的日子显然比他想得要好很多。比如她有个馄饨铺子,虽不是什么大利,可铺面好,生意好,与她这样的小姑娘也是个长久生息的营生。 又比如,她有这个茶社,这偌大的茶社,她经营得很不错。京城不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貌双绝的女子,他甚少见这样小的年纪就善于打理生意庶务的女子。 一时兴起,他们聊了许多,可他到底是没问为什么,她也没说为什么。只说他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此,这个雅间她自留的。 若她不在,他来也可用。知她无恶意,他也领这个情。 他自我放逐来金陵,若说没有一丝不甘是不可能的,可来此也不是为了逃避,更多的是韬光养晦,为自己挣一条路。 看到谢家三娘,他觉得金陵风水挺养人的,在京城病弱的孩子,回来养得都快能上山打虎了。 “阿轩,你在想什么,笑得有点……”谢缈想说猥琐,但感觉不是,一时也形容不出来。 “我在想,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想起来哄骗我入股你的生意的。” “这……还不是穷闹的,刚好你来金陵,掌柜说有个姓陆的书生来吃了半个月馄饨,我让他打听到了是你,这机会哪能让它溜走。” “我当时想,我大姐姐是要嫁给你大哥哥的,你也算是我兄长,自己人,我赚钱肯定要带你一起。” 我缺本钱,那肯定也想要你入个股。谢缈这一句心里说说,嘴上一说太伤感情。 陆轩看破不说破。 “你既知道我在陆家处境不好,又怎么会觉得我有银子?” “你娘跟你爹轰轰烈烈那一场,就是现在也能打听出来。二十年前侯府公子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娶商户女,你娘那么多嫁妆,也许底蕴不足,但我想金银这些恐怕是不缺的。” “你出生以后,你祖母把你抱到身边养,不让你娘教养你,你娘也果断离京去西北去寻你父亲。我娘说,他们恐怕不能给你很多很多爱,但应该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陆轩看着对面越说声音越小的姑娘,有点一言难尽。 “你们可怜我?” “羡慕,你穷得只剩下钱,我娘说我爹穷得只剩下谢。你说我们可怜你,谁可怜我们?” 谢缈一本正经地解释,真是把陆轩可气笑了。 “所以,你见了我第三次以后,就直接开口让我跟你一起做生意?让我入点股?也不说陆家兄长了,直接阿轩了,是吧?” 这是仗着年纪小,什么话都敢说。 “如果开口,有一半机会你会同意的呀,不同意也就是丢个脸,你也不像是那种到处说嘴的人。但不开口,我就没办法多开别的生意,我娘能给我的支持,我都用来做那两个铺子了。” “你都不知道我多节省,我在外穿这样,一是为了方便,二也是省钱,头饰衣服都省钱。你后来把你小时候的旧衣服给我,我这都又省好大一笔。” “你让我把旧衣服收给你,是为了省钱?”陆轩再次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次真的无语了。 “那不然呢,你的衣服好多我觉着你都没穿过,太浪费了。我还分了一点给谢松。” 陆轩想说,你在金陵就算了,谢松在京城世家子穿别人旧衣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你那衣服,做工面料都是顶顶好的,有什么可丢人的,最多就是不是时兴的面料,但是男子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我听说,京城有很多人家内里已经空了,入不敷出,却还在穷讲究,我爹娘大概比较认命,常常让我们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手里有些积蓄以备不时之需,吃饱穿暖即可。” “这几年你可没少挣,为何还是如此?”陆轩虽然极聪明,但此刻也有些理解不了她。 “还是如此?除了还穿你的旧衣服,其他哪里都变了呀,你养护卫的时候不是帮我也养了吗?我在金陵只是积累,即便作为女子我也想有自保之力。” “戴顶贵重的头面,穿最华丽的衣裙,这些只有我父亲,兄弟,丈夫的官位达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也不想靠容貌靠才华去做高门宗妇,这条路非常难走。” “阿轩,你就说我们代替他们联姻可不可行?” “可行,不仅要成,还要有条件的成。” “这恐怕是我们从家里拿到好处的唯一机会了。你先回京,解决陆辙,同你祖父谈吧。” “我欲外放通州,你意下如何?” “再好不过,离着金陵也近。” …… 让人取了纸笔过来,把可行的不可行的,最好的最差的结果都录了一遍。发现最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两个人胆儿都壮了三分。 二人对视一笑,都是骨肉血亲,当然不好打打杀杀。 “那祝缈缈马到成功!” 说罢举起茶杯,谢缈举杯碰了一下。 “也祝阿轩旗开得胜!” 这两人事儿还没搞成,倒是举杯庆祝上了。 远在京城的谢家,陆家众人还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小透明要搞事情。为了打压一下孙子孙女,不要恃宠,明面上没人同意陆辙和谢织悔婚。 三天后,陆轩往北入京准备春闱顺带搞事。谢缈带人去了通州买地买铺买宅子,陆轩留了银钱给她,既说了要做夫妻,那钱就早点给她。 她接过钱匣子眼睛都笑没了,那么大个眼睛,消失了…… 五年前,他先拒绝入股,她脸上有一瞬的了然,然后说可以借她一万两,那大眼睛也是这么笑没了…… 她果然没骗人,她最爱银子。 第3章 病秧子一号到京 陆轩本来觉着自己应该是最近大火的话本子里的,为了复仇泯灭人性,凶残杀杀杀的高冷暗黑的男主。遇到一朵解语花救赎一生。 那个本儿叫什么来着《清冷世子爱上我》,虽是秋天,可日头不错,但他就是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缈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尽看这些无用之书,还常常拉他一起看,美其名曰,看书杀杀恋爱脑。 什么是恋爱脑,写话本子的圣女小番茄,写在每本书的开头,所谓恋爱脑,就是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的人。 他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人。 谢缈盯着他,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几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再想想?确定没有?” 就差把他爹娘的名字给报上了。 解语花没有遇到,小白花也没有遇到,就遇到一个小红薯,对,谢缈学着偶像小番茄起的名儿,也写话本子,就没人看。 本朝原是没有番茄红薯的,前几年,皇上突然兴海运,派了人出海寻来的。这些刚上市,圣女小番茄的话本子也横空出世,这名字起得就离经叛道,书院里的学子偷偷写话本子的,谁不是某某居士,某某散人,再不济也是某某生…… 偏偏谢缈觉得好,还说自己是胜男小红薯,结果吭哧吭哧写了好久的话本子,没有一个书斋愿意要。她非得又誊写一本,恭恭敬敬地送来,说请他阅一阅。 所以这书总共就两本。她还伤心了几天,一时觉得自己才情不够,一时觉得书斋的掌柜没有眼光。 他原想安慰安慰谢缈,告诉她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下一次一定可以。 可是,她真的难过不了三天,有困难她没有迎难而上,她有困难就直接放弃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只是写话本子不行,但我打理铺子就很行。我以后就干我很行的事,话本子还是小番茄写吧。” “阿轩,你要记住,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陆轩坐在马车里,慢慢悠悠地往京城去。光想想谢缈这些话就不无聊。 “阿轩,此次进京,你就不要骑马了,你的人长得英俊,能文能武,这事儿跟财不外露一样,此刻才也不能外露。” “你若太好了,等我回京,那我谈判筹码都少了许多。毕竟我只是一个废缈,也请你做一个废轩。喏,这个给你,装废神器。米粒那么大一点抹在脸上手上脖子上,再好的人看起来都半死不活。” “吐血这招你就别用了,有些过了,你只是读书不得寸进,茶饭不思所致,与我这天生体弱不同。” 他捏着手里的装废神器,又抬了抬胳膊,穿大一号的衣服,亏她想得出来。 …… 不起眼的马车进了城门,马车内的公子轻咳了几声。轻轻撩起帘子,外面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京城,我回来了。 没有落魄而归的无奈,也没有王者归来的霸气,反而有种好戏开场的激动。 这算是,近朱者赤吧! 赶车的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厮青木,他亲眼看着自己家少爷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变成一个病秧子戏精。 这一路上,少爷时不时演上一演,从一开始的遮遮掩掩,夸张虚假,到现在的自然丝滑,演得有点上头了。他看得也有点上头了。 比如这咳嗽声,轻重缓急,中间间隔,都有些讲究,做学问好的人,装病都比人装得像些。 这就是谢小姐说的,“你家公子不迂腐,大有可为!”他信了,真的。 谢小姐,真有毒! 宁远侯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少爷,到了。” “嗯。” 他扶着青木的胳膊下了车,另一只手松松握拳挡着唇角,咳咳咳。 一阵风吹过,咳嗽声又重了几分,身上的衣袍也被吹起。 没一会儿功夫,府里上下都知道了。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身子骨不大行了。 青木扶着他缓缓往寿安堂去,病秧子就是好啊,走不快也没人说你心不诚,不敬长辈。 等他进了寿安堂,人都齐了,想不到还有全府人一起等着他的时候。 人有了利用价值,就是好。 大哥看他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看来是想到了。 “见过祖父祖母,孙儿回来了。咳咳咳。”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人在金陵实在是受苦了啊。”老侯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怎得如此瘦弱,快去寻府医来给轩哥儿看看。” “祖母,不碍事的,只是赶路有些没休息好,不必就医。待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你这孩子,好狠的心,这一走就是五年,也不会报个信,若不是要科考,你还不回来吗?”老侯夫人看着这个在眼跟前养大的孩子,此刻眼眶是真有点湿了。 “你可还在怨我当初错罚了你?” “都是孙儿的错,该罚,求祖母莫为此伤了身。”陆轩面上都是诚恳。 老侯爷细细打量着他,这孩子出去一趟,终究是成长了,不像当初那样冷冷冰冰。 被冤枉了,被罚了,既不解释,也不求饶。 明明是个孩子,却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罢了,当初小四犯的错,赖给了他,又挨了一顿家法。终归是委屈了他,此番回来,好好补偿就是。 “轩儿,你既回来了,便踏实在家里待着,好好养着身体。”老侯爷开口,过去的事也不再提。 “若此次下不了场,再等三年也无妨。”想了想,科考哪有这么简单,他们陆家世代武将,难道还能中个进士吗?能中举人,已是非常难得。 没看小四,比他小半岁,到现在不过才是个秀才。 “孙儿想下场,哪怕考完被抬出来,我也不想放弃。陆家没有轻易放弃的人。”陆轩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好,好孩子,你也累了,快回你院子歇着吧。” 看出来他在强撑着,众人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真怕一个人再多说几句,他能晕过去。 陆轩也不坚持,同各位长辈和兄弟行了礼,转身就退了出去。 青木照旧扶着他,只不过步子明显快了起来。 第4章 算计 陆轩一走,老侯爷交代了老侯夫人几句,务必照顾好他,一应物件都不怠慢,另把过去五年的的份例都给补上。 说完抬脚去了前院,顺便把陆辙也给薅走了。 前院书房。 “祖父。” “坐吧。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外祖家,虽也不错,但比起谢家还是差了点。”看着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子,他还是想劝一劝。 “祖父,我并不是非表妹不可。只是我与谢家姑娘成不了,表妹不过是我权衡之下的选择。还请祖父成全。” “你先下去吧。” 陆辙看他略有松动,便不再多说。 出了前院,往陆轩的逸轩院望了望,终是没有立刻过去。 抬脚去了自己母亲那里,算着时辰祖母那里也该散了。 “母亲。” “辙儿,你祖父可是同意了?” “并未,但他也没有不同意。” “你祖父,断不会做言而无信之事。他与谢阁老定下的事,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让他痛快同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谢家、陆家的亲事会结的。不是我,还有弟弟们。陆家最不缺的就是儿郎。” “这倒是,谢家这么好的亲事,你那几个弟弟该上赶着了。”刘氏挑了挑眉。 陆辙却不像母亲刘氏那么乐观,若是与谢府的大小姐联姻,自是绝好的亲事。可她已经选了裴朗,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陆家其他人。 谢家和陆家并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陆家没有合适的女儿,谢家没有适龄的男儿。 那最后谢家能选出来的就只有谢家放在金陵老宅养着的那位了。 …… 陆老侯爷,一妻两妾,三个嫡子两个庶女。他敬重嫡妻,后院倒也清静。陆侯爷,陆二爷镇守西北,陆三爷领个闲差无甚大作为。 但他自小嘴甜,哄着老太太高兴,日子过得相当快活。 他儿子陆辕,只比陆轩小几个月,幼时也曾养在老太太跟前。同他父亲一样嘴甜如蜜,是老太太的心头宝。 相比之下,父母不在身边,沉默寡言的陆轩就显得很不讨喜。 虐待倒也不至于,相比之下,有些冷待,不受关注。 小时候,陆轩也曾羡慕过陆辕,好像每天都很开心,他娘很爱他,他爹也逗他玩儿,祖母爱他,祖父也疼他。 他小小一个,在一旁看着别人欢声笑语,好像是什么局外人,不相干的人。 此时,陆家三房聚在潇湘苑。 大公子要悔婚娶刘家女时,三夫人梅氏一阵窃喜,觉得这天大的好事,要轮着他们这房了。 三老爷虽仕途一般,人却拎得清。 二房的轩哥儿中了举人,二哥在军中也有建树。而辕哥儿能倚仗的就只有宁远侯府四公子这个名头,华而不实,他若是谢家也是先考虑轩哥儿。 梅氏泄气了好一段时间,她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给辕哥儿相看。但是正如老爷说得那般,辕哥儿的倚仗太少,只能在世家庶女,小官嫡女里挑。 她真是一个也看不上。她好不容易高嫁进侯府,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低娶。 想靠着老夫人的疼爱,把谢家的亲事落在辕哥儿头上。 但此时两家只暗里琢磨,并没有明说,她没有任何立场先开口。这事儿总吊在心里不上不下的,让人烦闷。 今天看着病殃殃的轩哥儿,她可算是吃了个定心丸了。 “老爷,这下轮着咱们三房了吧?轩哥儿身子这样就算是去了考场,也考不中进士。他这身体也累垮了,谢家那样疼爱女儿的人家,总不会宁愿选个病秧子也不选咱们辕哥儿吧?” 三老爷这边低头不语,总觉得这事情哪里怪怪的。 “母亲,那谢家小姐有什么好,每次见着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头顶上。我非得娶她吗?” 陆辕并不是很想娶谢家大小姐,他的理想跟他爹差不多,靠着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上阵杀敌,又不用苦读挣功名。 全府上下属他最幸福了,生下来爹娘都在身边,别的孩子要不就是爹不在,要不就是爹娘都不在。看三哥小时候跟他小时候那是完全不能比。 还有大哥,世子,名头好听,责任也大。从小就练武累都累死了,还得读书,虽不用考功名,但书没少读一本。 二哥,庶出倒是没啥责任,但也没啥权利,跟谁都不能比。 三哥,爹不疼娘不爱,祖母这边争宠还争不过自己。他犯错三哥挨打,这事儿他没敢开口认,长辈们就自己赖在了三哥身上。 这些年,好事儿全让他得了,他真是不想娶谢家大小姐,感觉会终结他的幸福。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谢大小姐配你,是你烧高香了好嘛?!”梅氏被他这张嘴气到了。 “我烧什么高香,我是娶媳妇,不是请祖宗!”陆四内心悲愤,好日子就要没了。 “呸呸呸!你说得什么胡话,闭嘴吧!”梅氏上去拍他,恨不得堵住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好了好了,闹哄哄的,成什么样!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听你祖父安排,若要你娶你就娶,若轮不着你,你就不娶。” “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谁也不要私底下搞小动作,想想现在的好日子,别觉得自己多聪明,把旁人都当傻子。” 三爷说完看着他们母子。 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知道了,老爷。” “知道了,爹。” 最好是真知道了,他出了门,还是有些不放心。 交待了自己的人盯着这两个不省心的。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且安分守己,不贪心。 这偌大的侯府,他爹敢让他他继承,他都不敢接,接了就直接砸手里。还好他有两个好哥哥。 …… 陆轩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睡了一觉,虽然五年未归,但他留下的人也没懒怠。 寿安堂过来请他去用晚膳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看着也比之前精神些。 吃了晚膳,他就回了,之前他没话可说,离开了五年,似乎更不知道说什么。 回来之后,他去书房写了封信,让人寄给谢缈。 第5章 我不配 次日,辰时三刻,陆辙便来了逸轩院。 “三弟昨日歇得可好。” “极好,大哥费心了。”陆轩早起还是抹了点谢缈给的装废神器在脸上,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可松懈。 “我前些时候得了方好墨,想着你文采斐然,便带了来。” 陆辙让人把墨呈上来。 陆轩示意青木接过。 “多谢大哥。” 陆辙挑挑眉,五年不见,倒是有些不同了。听闻昨日各房送来的补品等物,都一一接下。 若谢缈听到他这样的心声,便会说两句。自家兄长所赠,不拿白不拿。长辈所赐更是不敢推辞。 那补来的五年份例,本就属于他的,坦然收下。 这几年同谢缈这个守财奴交往颇深,虽不像她那样雁过拔毛,但也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 钱财能解决很多很多问题,她看话本子还做注,那一句没有很多很多爱,就要有很多很多钱。她在旁边注了一个妙字。 “阿轩,你瞧,俗语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小番茄怎么说来着,有钱能使磨推鬼!” 从小到大,谢缈得的东西,她都大大方方收下。若不值得收藏的,不重要的,都卖了,到一定数量就换成金银稞子。 能靠着家里的时候就靠着呗,这样被推出了为家族做贡献的时候,才不至于忿忿不平。 “三弟,今日来寻你,还有一桩喜事想同你说一说。” 陆辙今日过来就是想说通陆轩,祖父对陆轩还有一丝丝愧疚,若他求这门婚事,祖父会同意的。 “何事?” 陆轩看着他,他这个大哥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何至于这么着急。 “陆家与谢家的婚约拖不得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心悦之人,是舅舅家的表妹,这婚约我是不能履行的。” “但当初定下婚约,并未指定人选。我不成了,还可以是你。” “大哥,还有二哥,四弟,还有我在西北的嫡亲弟弟老五,都可以,你要悔婚,祖父不愿意,那可选之人太多了。” 陆辙从不小看陆轩,或者说高门大户就没有傻子。他就没打算拐弯抹角,能说出来的事情他不藏着。除了那件事,他都可以摊开来说。 与谢家结亲有利无弊,作为陆家的继承人,他自己也是绝不可能去打谢家脸退婚的。 “老二庶出,老四纨绔,至于老五,二婶不会同意。”说到二婶,他抬眼看了看陆轩,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陆轩脸上还是那样清冷,没一丝波动。 看他停住,陆轩也不催,也不问,只耐心等着。这些他与谢缈分析过,陆辙倒比他想象中的要磊落些。 “因为我不与谢家联姻,谢家大小姐也不与陆家联姻。你可知我这话的意思?” “除了你的身份地位,其他人可配不上谢家大小姐。” “此其一,其二是谢大小姐也有意中人,她与安国公世子裴朗情投意合。我四人也算青梅竹马,也不想姻缘错配,伤了彼此情谊。所以各自回家禀明,求一个妥善解决办法。” 也是,若只是一个人的小情爱,坏了两家的利益,这事怕是按头也要成。但现在这样,可选择的路就多了。 两家悄悄解了婚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是既要又要的把戏。 可换两个人联姻,起的效果真的一样吗? “妥善解决的办法,就是换人联姻吗?我们陆家儿郎多些,谢家除了大小姐,还有谁?” “谢三小姐。” 陆轩皱眉,他们在金陵分析的时候不觉得,但此刻被人推出来做挡箭牌,他突然有点不舒服。 “就是谢家放在金陵养病的三小姐,未曾在京城行走过,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陆辙看他皱眉以为他想不起来是谁,又补充了一句。 “谢家三爷的嫡女,我知道她,她五岁前我在谢家见过。” “正是她,她明年及笄,也快要回京了。” “所以为了你们四个不错配姻缘,伤了感情,别人的姻缘,别人的感情就不重要了吗?” 陆辙确实没想过这么多,他觉得能娶谢家的三小姐,也是一门顶好的姻缘,二叔二婶常年不在京中,祖母也有心无力,还有谁来帮他寻更好的婚事。 “三弟,谢家底蕴深厚,娶谢家女于你仕途有益。”陆辙属实不明白他在抗拒什么。 “既如此,其他兄弟娶吧,我尚无成亲的打算。” “老四,老五先不说谢家看不看得上,二婶,三婶是不会同意的。只因,只因……” 有些实话说出来难免有些伤人。 “只因什么?只因她是个病秧子,被谢家扔在金陵十年不闻不问?咳咳咳,刚好与我这个被父母抛下,身子骨差的陆三配成一对?是吗?” 陆轩说得有些急,还不忘咳上一阵,言语不复冷静,一手握拳微微颤抖。 青木赶紧递上茶,公子的演技又精进了。要不是他知道内情,他都要掬一把泪了,可不太惨了吗? “三弟,你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谢家,陆家不会不管你们,据我所知,你并未有心上人,谢三小姐也未说亲。你二人若能成,皆大欢喜的事。”陆辙被他说得有点羞恼。 “好一个皆大欢喜,抛出两个累赘,解决了所有问题。可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陆辙一时语塞,他觉得陆轩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他竟然说话这么咄咄逼人。 “三弟,你已中举,即使中不了进士,凭着宁远侯府,也能谋一份不错的差事。谢家小姐,娶进来,放在侯府好生养着,你在任上寻一个知心人好好过日子。”陆辙苦口婆心地劝着,若不是刘茹不能嫁给别人,他哪用这么操心,真是心累。 陆轩不吭声,似乎听进去了。陆辙稍稍松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后宅不过小事,成亲自然是选对自己对家族有利之人,都是权衡利弊而已。 “大哥,你说的这些,是祖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陆轩蓦地抬头问他。 “我的。”陆辙张了张嘴,被动了。 第6章 多谢大哥馈赠 “大哥说了这么多好处,若我不同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此事,我和谢三得到的好处微不足道,最差就是现在这样了,但对大哥,对陆家来说就不一定了。” “世上哪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大哥觉得我凭什么答应?虚无缥缈的承诺?还是这块好墨?” 陆辙被他说得脸红,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陆轩吗? “三弟,虽然是我的意思,但祖父定也是这样想的。” “大哥,不必拿祖父来压我,我知道你说得对,但祖父要脸,他不好意思逼我。毕竟将来继承侯府的也不是我,再说仕途,武将能给文官铺多大路,如今国泰民安,武将低调些才好。” “你惹的事,断没有强拿我填坑的道理,更何况无欲则刚,我若不愿,结亲怕会结怨。” 威胁他,陆辙要被这个弟弟气死了,若他二弟是嫡子,他才不要受这个鸟气。为了陆家百年辉煌的延续,忍!忍!忍! 他勉强扯扯嘴角,挤了个笑脸。 “三弟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没说清楚。你要怎样才能愿意,为兄定排除万难为你达成。” “大哥这怎么说的,自家兄弟,不过是小小要求,哪来万难一说。” 果然,有话直说,有要求就提,有好处赶紧捞碗里,让别人不痛快,自己就能痛快。 “呵呵,你说得都对。”你最好是自家兄弟!陆辙感觉他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怎么能是阴阳怪气呢,明明是茶里茶气啊-小番茄。) “大哥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去了书房。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张单子。 陆辙眼角一抽,心道不好! 待陆轩双手奉上单子,他快速扫了一遍,已经不止眼角抽了,他的心都在抽了。 他从纸上移开视线,一言难尽地看着陆轩。你是认真的? 陆轩无比认真地回看他,当然!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下来,下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先回去,后日,不,明日复你!”陆辙噌的一下站起来,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走了。好像后面有狗撵他似的。 “去书房。哈哈!”陆轩看着光风霁月的陆世子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书房他提笔写信,让青木去寄。心情好,下笔都快乐了。 …… 谢府,永寿堂。 “李氏,三丫头接回来吧,在金陵十年,骨肉分离,你们不想她,老身实在是想得心疼。”老夫人捂着胸口,好似谢缈真是她的心肝肉。 别说三夫人李氏这个亲生母亲不信,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谁又信了这话呢。 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理由有了,人赶紧接回来。 谢家大爷,三爷,四爷嫡出,二爷庶出,包括这庶出的二爷对老夫人都是孝顺有加,从不忤逆。 京城的世家老夫人就没有不羡慕谢老夫人侯氏的。虽说大儿媳妇掌家,可她的话从来排在首位。 “弟妹,可不是,缈缈这孩子打小就乖巧,谁不喜欢。”大夫人紧跟着开口,织儿十七了,亲事箭在弦上,三丫头需得回来落实了陆家的婚事才好。 要不谢缈怎么说,陆轩是男子在这世道已胜过她许多。 陆家虽不重视陆轩,却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拿捏他。 谢家可管不了那么多,人还没回来,这事情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同谢三爷说说便已是通知过了,根本不必征求谢缈的意见。 大夫人说完,剩下几个立马跟上,连谢织都开了口。 “三婶,府里的妹妹们都还不足十岁,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三妹妹在,也可多亲近亲近。” 李氏眼观鼻,鼻观心,放空自己。没有权力就不要讲道理,大家演戏的时候,她少不得还得捧捧场。 啊,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这糟心日子,真是过不了一点,当初还不如跟爹上战场杀敌。 美色误人,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想扶额叹气。谢三,算了,就是家里人爱演戏,本人还是俊的,忍了,忍了。 听着一轮戏唱完,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该她了。 “母亲说的是,只是眼看着就要入冬,缈缈身体恐受不住长途奔波,不如过了年,暖一些再回。” “金陵落雪还有些时日,此时进京,能在年前赶回来,刚好团圆。” “母亲说的是,我兄长正巧从扬州回京述职,我这就去信,让兄长派人接上缈缈一起坐船回来。路上有她舅舅舅母照应,三弟妹,尽可安心。” “巧了不是,赶紧安排下去吧。也给金陵去信,让他们收拾好,等人来接。” “是。” 谢缈早就写信回来,让她不要做无谓地争执。她早晚要回来这一趟,为了什么原因其实不重要。 李氏的性子直来直往,在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谢府,就挺另类的。不过她不认死理,也不钻牛角尖。 听不懂的话不接,看不惯的事腹诽几句。少说话,不接茬,没事就跟妯娌打哈哈。 如今女儿在金陵混的风生水起,儿子在京城学业有成,今年刚满十三,已是秀才,三年后秋闱可下场一试。她是有子万事足,若是老夫人这边不用每日请安,那就更好了。 …… 陆辙捏着陆轩开得单子,气了一下午。这个弟弟怕是不能要了,他看着侯夫人,真想说出来,您不如把二弟记在名下,充作嫡子得了。 他不敢,母亲最是讨厌二弟,这事不成。 “辙儿,你快停下来吧,你别转了,转得娘头晕!” “你从陆轩那回来就这样,到底怎么了?” “陆轩可以答应,但是他有要求,这就是他的要求!”陆辙无奈地挥了挥手上的纸,递给她。 “什么要求能把你气成这样?狮子大开口?” 接过单子一看,有点尴尬。倒也不能说大开口。 怎么说呢,要求了十条,每一条他们都能办到,但是他们不是那么想办。 这家伙踩着他的底线,还上蹿下跳,怎么能不气? ……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陆辙出现在逸轩院,啥话没说,把手中的锦盒递上。 陆轩打开,仔细翻看,啧,还真舍得。看来陆辙娶刘茹另有隐情啊。 第7章 病秧子二号进京 “多谢大哥馈赠,你说的事我答应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祖父另有安排,这些庄子铺子,我可是不会还回去的。” “自然,祖父问你可愿意的时候,你说愿意即可,其他的事情无需你费心。” “好!若无其他吩咐,大哥还是回去补眠吧,我观你眼底青黑,昨夜怕是没睡好呀。” “不劳三弟费心,我睡得很好!”陆辙没好气地说。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坏,难道因为二婶是商户女,所以生的孩子才这么贪财吗? 陆辙一走,陆轩就把盒子给青木。 “去府衙换成缈缈的名字,然后让我们的人去接手。” “是!” 再写一封信。 …… 金陵谢府。 谢缈在通州转了一圈回来,银钱也散了一些出去。买了几个庄子,几个宅子,金陵的铺子也在通州开了些分号。 书房里有一叠子信,倒让她意外。 “小姐,这些都是陆公子让人捎来的,这些日子,他知你不在金陵,说是不急,等你回来给你就成。最上面这封是夫人加急送来的,今日刚到,你就回来了。”丫鬟春茗指了指信告诉她。 她先拆开母亲的信,“与段家同归,早做准备。” 陆轩的信,倒是让她开了眼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轩吗? “……路途遥遥甚是,全靠演病秧子打发时间……” “前面几日不得章法,今日路过一个医馆,在外面停了一个时辰,观往来病人,豁然开朗,原来装病,也要恰如其分,过犹不及。” “我是读书读垮了身子,郁结于心的人,之前演得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着实有些过了。我这病往后还得因为喜得良妻,慢慢好起来呢……” …… “我已入京回府,哪怕练了这么久,用了装废神器,还是有点演不过他们。术业有专攻,输他们几分也无妨。” “缈缈速归,我已拿下一城,你说的没错,不劳而获是一种本事,如今我突然觉得,不做君子挺好的。道德感低了,身心舒畅!” …… 谢缈……陆轩这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还是印象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陆三公子吗? 陆轩……你对不食人间烟火有什么误解吗?你忘了我每天早晨去喝馄饨的事情了吗?还要怎么食烟火? 以前没情绪,是因为情绪无用,没人理会,现在有人陪着,还作什么深沉。 金陵这边的事一直有人打理,定期报给她就成。也没其他好收拾的,明面上带奶娘严嬷嬷,春茗,夏竹两个人丫鬟随行,京城那边陆轩安排了人手,她只等段家来接便可。 段家来得很快,估摸着京城早早就通了气。谢缈安静得很,有什么都由严嬷嬷出面。 她全程都戴着帷帽,坐在马车里,未出一言。谢家另派了六个护院随行护送,到了段家便回了。 这段大人,是大伯母谢大夫人的哥哥。谢缈到了段府,拜见了段夫人,见个礼就退下了。本就不熟,客气两句。告诉谢缈明日一早便上船,所有什么需求只管来找她。 谢缈应是。 上船,她极少出船舱,段夫人原先担心她娇气多事,若是平常她是不想带着个病秧子随行的。 虽然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姑娘,但也是谢阁老嫡亲的孙女,路上磕了碰了,再有个万一……平添一桩晦气。 只是小姑千叮万嘱要护着她尽快回京,夫君没同她细说,只让她不要坏了事。她隐约猜到了些,心里再不愿也只能照办。 只是一路行来,丫鬟婆子守规矩,谢家丫头也安分。若不是每日丫鬟定时去煎药,众人几乎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毕竟船上无聊,自家几个丫头小子早不耐烦了。 谢缈在船上,不是看书就是扎马步,她五岁离京回金陵祖宅,外祖家就送两个武婢过来,还送来一个武师傅。 不足三岁,外祖父就说她根骨不错适合练武。她娘自小也是习武,还想着随父兄上阵杀敌。 只不过路见不平随手救了谢三爷,对方看上了她的身手,嚷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刚好也被他的俊脸给吸引了。 二人一拍即合,有着救命之恩在,这没什么交情的谢阁老家和李将军家就这么结了姻亲。 只是两家很少走动,谢缈回金陵偷偷练武,身体不知道有多好。不仅是她,她身边丫鬟也从小跟着练。出门在外,护卫再厉害,不如自己厉害。 段夫人乐得谢缈做个透明人,与段大人闲聊时,还说她虽不伶俐,身体又不好,却是个有福气的。要不是谢织,凭她自己哪能得这样一个好姻缘。 段大人心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全然不提没有谢缈,谢织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松达成所愿。 …… 船靠了岸,谢家的马车已经到了,下了船,谢缈戴着帷帽直接上了马车,没有一丝逗留。 陆轩没来,拿了陆辙送来的东西,他便禀明长辈,闭关读书,专心春闱。 老侯爷,老侯夫人允了,虽觉得他考中的可能不大,可是万一呢?当初也没想到他能中举不是,这不是中了吗! 放眼京城这些个世家子,别管名声高低,能寒窗苦读,真去考功名的不多,能考上的就更少了。 陆轩确实在用功,虽然有把握,但也不敢荒废。能走到这一步的,谁不是拼尽全力。 得了好名次,也好叫谢缈多一分倚仗。娶她总要聘礼够份量才行。 ……谢缈到了谢府,直接被引入永寿堂,免不了的被抱着各种心肝肺一阵叫唤,各种巾帕擦着眼泪。 她能怎么办,陪着呗,先是感动地热泪盈盈,说自己不孝,身体弱,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 然后一阵激动,话都说不完整,咳得吐了口血在帕子上。 登时堂前一阵混乱,伯娘婶子齐拥上来,唤人叫府医。 府医还没来,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李氏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缓缓倒下的女儿,顺手接过吐了鸡血的帕子。 第8章 普普通通的小官 李氏这一套动作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好久,纯熟无比。 本是应当安置在老夫人的永寿堂,等府医看了再移动。 大夫人站出来,抹了把泪。 “老夫人年纪到了,看不得儿孙受苦,想来缈缈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醒了以后定会怨自己惊扰了她祖母。” 老夫人刚还后悔着,为了表示疼爱,表现过了头,怎么就刺激晕了呢?别回来把自己也给克了。 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心头一喜,还是段氏贴心。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 “织儿的院子就在永寿堂边上,先把缈缈送过去,让府医看过再移院子。” 谢织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她就要跟裴朗定亲了,可不想沾了这病秧子的晦气。多大个事,谢缈从小到大不知晕过多少次,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必了大嫂,缈缈只是老毛病,受不得一点激动,春茗把小姐的药拿来。”李氏摆摆手道。 春茗递上药,李氏捏开谢缈的嘴,让她服下。又禀了老太太,带着谢缈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谢缈的院子叫缥缈院,在三房院子的边上,也不算多么偏。她一直在金陵,但谢织分院的时候,也一并给她分了一个。 这次她要回来,大夫人还让库房送了些东西过来,虽说可能也住不了多久,大面上总得过得去。 谢缈回去以后就卧床不出了,府医看了一回,只说需要静养,不宜激动,大喜大悲大怒……都不要。 老夫人送了很多补品来,都不是多么罕见,胜在量多。其他院里自然也要跟上。就这么的,谢缈让春茗收拾出来的小库房,倒是装了不少东西。 老夫人为了让她安心养身体,讲究了一辈子的人,竟然独独免了谢缈的晨昏定省。说是老夫人慈爱,让她安心养着,其实刚回来那天的动静吓到了她。 她真没想到,那孩子是有血真吐,都不带迂回的。这是多少也要忍一下,出了院子再偷偷吐血。这才是懂事不让人担忧的乖孙女呀!太不孝了! 谢织内心也不愤,说来她也是老夫人宠着长大的,可这许多年来,哪怕年幼时,严寒酷暑,她都是要早早来请安的。 这话还不是祖母自己说的,是父亲要求的,毕竟谢家家风清正,孝顺之名在外。 这不是祖父祖母强压下来的孝,他们慈爱,可耐不住家中晚辈坚持。自觉自愿要尽孝,都孝出名了! 京城谁家不知谢家父母慈爱疼爱晚辈,子女孝顺友爱兄弟,家中妯娌也是一团和气。 谢家的小辈被这好名声搞得有苦难言,装得心累。言行举止恨不得拿尺子量。 虽然长辈们都抚掌称赞,训孩子的时候,时不时拿出来说两句,比较一番。 同龄人多数是反感的,真没多少人希望自己的闺中密友,学堂同窗是个完美的假人。 但被名声所累的人里不包括谢缈,她是这好名声的受益人,谢家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 没叫她自生自灭,好吃好喝养着她,当然给了一分,到了京城要渲染出十分的效果来。 谢三小姐人不在京城,京城却一直有她的传说。 旁人起初是不信的,把个五岁的孩子扔回族地还能有多重视,不过是说得好听,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可是一年年的过去,谢家年年送很多东西回去,谢三小姐的母亲李氏也说孩子身子养得不错,还入了族学,给她祖母写信,说金陵极好,请祖母亲人不要挂心。 信一来,流水般的东西又往金陵去了。 金陵那边的小姑娘大了些,除了写信回来,竟还用私房置办了土仪送来京城送来给家中长辈姊妹说是家乡的味道。 那年谢缈才八岁,瞧瞧人家谢阁老,连个病弱的小孙女都这么的讨喜。 这还不算,十岁那年,金陵遇着洪灾。她一封信写来,说去施粥了,银钱不够,请祖父派人再送些来。 京城信未到,金陵城外她就支了粥铺,同城中富户一起施粥。旁人只知道这粥铺挂个谢字,一个小公子坐镇,两个仆妇盛粥,两个护院看着防止出乱子。 除了小公子日日来,其他四人来一日换一日。小公子不说话,拿一本书(套了皮的话本子)一看就是一天。 钱粮快不凑手的时候,谢家二公子来送银子了,还拖来几车粮食。跟着朝廷的救灾队伍一道来的。 人到了谢家的铺子,才知道这个谢是谢阁老家的。别家来个三五天的,十来天的,只有他日日都来。 别家大人问起,她一开口才知这是个小姑娘。 “祖父教我,达则兼济天下,我家略有余粮便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吃完了也不要紧,我之前已经写信回去,祖父会派人送些来。” 旁人问起她祖父是谁,她腼腆一笑,“祖父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但做官的本分就是为国为民,不论大小。” 此后也不再多说,大家心想,官职定是不大。便也识趣不问。 谢二公子跟着朝廷赈灾的官员一同到的城外,这话传到了大家耳朵里。 谢二公子就挺无语的,你祖父知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官吗? 赈灾还没结束,这些话都已经传开了。 谢阁老算是赢麻了,不,准确来说,谢家都赢麻了。 皇上甚至还钦赐了一块积善之家的匾额给谢家。 还夸谢家的孩子心地纯良,犹如璞玉,着实难得。 谢家的孩子婚嫁硬生生抬高了一个层次。好人家重视孩子的,硬是把谢家几个孩子来回扒拉了几回,能谈婚论嫁的只有谢大小姐谢织,谢二公子谢桦。 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提前定下,还好谢阁老理智,告诫家里人谨言慎行,不要昏头。 从始至终没有人提谢三小姐,谢阁老也是可惜,若身体好些…… 不过谢家对谢缈是更好了,从每次送来的东西就可以看出,重了三分。施出去的钱粮,也加倍补给了她。 谢阁老又把谢缈的嫡亲弟弟唤到跟前,八九岁的年纪,考校了几句。意外地惊喜,这竟然是个读书的苗子。 谢桦是长子嫡孙,是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比谢松还大上好几岁,但悟性却不如他。资质何等重要,可不是外人一句勤能补拙,就能补的。 他倒也没把谢松带在身边,只是赏了他一套上好的笔墨,又嘱咐他进学勤勉,不可懈怠。 第9章 小番茄可能要长恋爱脑 谢松哪敢松懈,他远在金陵的姐姐人虽不在身边,可却时时鞭策他。 一月寄一封信来查他的学业,他回信比写先生布置的作业还累。 内容写不好挨骂,字写不好也挨骂,还让娘找了武先生让他练武。 他也不敢因为姐姐不在身边,就阳奉阴违,因为每年端午过后,娘会带他去金陵住一个月。 不想被揍,就老实完成姐姐的要求。 …… 书院休沐,谢松直奔来家,听说姐姐回来之后的壮举,他头皮有点发麻。 明明姐姐只比他大一岁十个月,他也比小时候高壮了,武力似乎也不弱于他,怎么还是有点怕怕的。 圣女小番茄:小弟弟,有一种压制叫血脉压制。 先去见了母亲,又随她一起来缥缈院,进了屋子,他姐姐软绵绵地靠在软榻手里握着一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就是这样,他从小就被她这软绵绵的样子给骗了。 打人的拳头可硬了,不,心更硬,下手是一点不心软。 看到他,谢缈也就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继续翻书。 小番茄的话本子最近都活泼了,全然没了往日的悲惨。好像女主都不惨遭虐待,男主也再不追悔莫及了。 尽是些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一往情深的戏码,有点腻住了。 连给人醒脑的卷首语都不犀利了,尽是些甜得发齁的言论。 该不会,小番茄长恋爱脑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事儿很难评。她有点不安,小番茄这回可能要栽跟头。 但按她以往的通透,给她说道理,有可能会被反向洗脑。 李氏看了一眼谢缈,面色红润,精神稳定,就走了,这女儿生得太省心,太有成算,她有点使不上力。 “阿姐安好!”谢松走过去。 “你看着也不错,长高了也俊了,中了秀才,过几年再中举,中进士,姐姐我成亲之后也算多个依靠了。”谢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阿姐要成亲了?你回来就是成亲的?”他一直在书院,这些事也没人主动与他说起。 谢缈拧眉看他。 “你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我要替大姐嫁入宁远侯府,你竟一点儿不知?” “我,我该知道吗?”谢松嘴唇抖了一下。 “该?你若三岁倒是可以用这个字,你十三翻年就十四了,圣贤书也读了,在高门大院里人情世故也要习得。” 这弟弟挺会读书的,为人也正义,是谢家难得的表里如一的人。只是这性子跟老爹一模一样。纯良二字同他们配一脸。 “你嫁到陆家?” “不然呢?大姐姐不肯嫁,二哥和你去嫁?剩下那些,两个加起来没人家一个年纪大,这不只剩我了?” “陆家这样好的家世,陆世子名声也极好,大姐姐为何不愿?” “她不愿可能觉得桃子比橘子好。吃了能长寿。” “什么?” “她要嫁安国公世子,这些事,外人不知,你竟然一丝丝都不知道?是府里人窃窃私语时还刻意躲开了你吗?” 谢松跟被雷劈了一样,此刻是三观尽毁。 “替嫁是骗婚啊,被发现了,你可怎么办?” 单纯孩子,这好事四五六妹妹要不是年纪太小都恨不能以身相替呢。 “我独自承受对方的怒火,不过他们应该不至于打我,谢家还在,也不至于叫我病逝,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了。” 本来谢松是真的有点着急,但听她这样一说,又冷静下来了。又逗他呢! 别的不说,若阿姐不自愿,强迫她骗她都成不了。让她自愿,肯定有利可图。但她就不在京城,谢家对她只有三分情,宁远侯府可是一分也无。 “阿姐,陆世子娶了你,也不会善待你,你再考虑考虑。替嫁这事太大了些。” “傻弟弟,我可嫁不了陆世子。”谢缈也不逗他了。 把事情来龙去脉展开来说与他听,包括她与陆轩的计划。 这弟弟是谢家最会读书的人,为人赤忱。世事在他眼里非黑即白,没人瞒着他,别人家的事他不主动关心,家里的事不涉及他的,他也听不到。 可能三房的血脉,不正经的全归了她,正经的全在谢松身上。 她最羡慕千机阁阁主,什么秘闻都能搞到。她开个茶社,还有后来的酒楼,也只听了点皮毛,多数还是金陵的。 “可听明白了?回去自己琢磨吧,说得我口都干了。”谢缈挥挥手让他回去。 谢松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院子,今日三观不仅碎了,还重塑了。 他有点不适应,事情还能这样操作吗?前段时间他同窗的哥哥林志诚就闹着悔婚,还敲锣打鼓上门悔婚,他那未婚妻云小姐羞愤投缳而死。 林家被御史参了一本又一本,林侍郎教子无方被罚了半年俸禄。一条人命如此不痛不痒也是可惜。 这事儿还不算完,林志诚坚持退婚要娶之人竟是客居在云家的远房表姑娘柳氏。 云家算是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云夫人心痛至极,坚持把这女子赶出府去。 林家宁愿把儿子扫地出门也不愿这种女子进门。林志诚到底还存了一丝理智,不敢脱离家族,只好养在外面。 这件事云家失了女儿,林家失了体面且儿女婚事这几年怕是都不好了,至于那柳氏抢人姻缘不成做了个外室。没有一人得偿所愿。 可刚刚他听了什么,联姻的两个人都要悔婚,他们四人还理智的坐下来商量了。 商量完还跟家里商量了,然后还想出了伤害最小的法子,让各自弟妹去完成这桩婚事。 到时候各自姻缘美满,传出去哪有一丝一毫不好。 本来被算计被按头的两个人,应该愤怒,应该不满,应该反抗。 但现在怎么了,他们明知要被算计,还积极入局。这两个人得疯成什么样子! 看姐姐那兴奋样子,是日子太平淡太无聊满足不了她,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上一次见她满眼星光,跃跃欲试,是回金陵的前一晚。他哭得眼泪鼻涕流一脸,他姐指挥着小丫鬟把小金稞子小小银稞子用荷包一袋袋装好,打成三个小包袱。说怕遇着贼,得分散护着。 她好像不是去养身体而是去闯荡江湖。 第10章 要不还是别耽误他人了 “阿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谢松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虽说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但是插在上面的箭以后就是我的了。”谢缈满不在意地说? “可这关乎你一生,就这么草率吗?” 谢松未尽之意是,难道不该好好挑选一下吗? “傻弟弟,这婚事若抛开别人的算计不说,我自己算计还得费一番功夫。婚姻大事说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家族养我,我也需回报,不过若是陆轩不好,我就会换一种方式回报。” “你觉得陆轩好?哪里好?不过是个举人,身体还不好,爹不疼娘不爱的。” “啧啧啧,不过是个举人,你好大的口气,你这个秀才真了不得。爹不疼娘不爱,人家背靠宁远侯府,爹是大将军,娘巨有钱,名利皆可用,你说说哪里不好?” “而且我不是说了,他是我的合伙人,论情爱我们之间或许一般般,可是我们彼此信任,比起旁人,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遇到合适的,就要下手,而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什么是更好的,谁又知道呢?” “行了,事情就这么个事情,目前来说不会有太大变动,你既然觉得他不好,那就努力做得更好,你可是我的依靠。”谢缈觉着自己今天话说得太多了,这事该让他自己琢磨的。 都是同一对爹娘生的,总感觉有点缺心眼。 算算时日,她那个嫡亲的祖父也该见见她了。她还要动嘴皮子,先歇歇吧。 …… 谢阁老的书房里,眼前给他见礼的小姑娘,怎么说呢跟他想象中的有点像。传言不可信呐。 “见过祖父。”谢缈十岁做那件事,就没打算在她祖父跟前装,隐藏实力什么的,笑死,她那点小打小闹能算什么实力。 都是老狐狸们玩剩下的,只不过她年纪小,讨了点巧。 “若不是你病着,早该唤你过来的。坐吧。”看着眼前面色红润,腰板挺直的孙女,谢阁老想谢家,李家果真不可能生出天生体弱的人。 “我装的,我喜静,太热闹的场面有点应付不过来,干脆晕一晕,效果挺好的。我身体养得不错,没什么病。” 谢缈直接的让谢阁老都没法儿接,难道不需要来回拉扯,最后被他套出来真话吗? 这实话实说,他还怎么拿捏人? “为什么?你竟然如此厌恶谢家?”谢阁老仔细想了想,金陵是三房送她去的,家里也没虐待过她,应当不是厌恶。从她在金陵做的那些事看,她很是维护谢家的名声。 “祖父为何这样想,我是谢家人,哪来的厌恶。只是应付不了祖母他们的热情而已。相逢明明是个喜事儿,何至于落泪至此。所以装个病,少了许多麻烦。”天地良心,她虽常常言不由衷,但这话绝对是真的。 谢阁老想想当时的场面,也觉得头疼,竟然能理解谢缈了。 “你能一直躲着?除夕家宴,人更多。” 谢缈微微一笑答道: “祖父,回家第一日我就晕了,往后啊人再多也刺激不了我一点,毕竟我要有个闪失,您可找不到人嫁去宁远侯府了。” 丫头你祖父知道你这么直接,你爹知道吗?你这么虎的吗?不是应该是只小狐狸吗? 谢阁老一脸牙疼地看着她。 “你愿意?替你大姐姐嫁过去,心里就没有一点儿不愿?你嫁的可不是宁远侯世子。” 谢阁老虽然觉得她不是那么天真的人,但还是强调了一下,万一她同其他那几个没长大的一样拎不清呢?都是他的孙女,想法儿相同也不是不可能。 “祖父您真会开玩笑,就是嫁给别人我才愿意啊?嫁给陆世子,那是不可能嫁的。” “这是何意?” 谢阁老已经不太意外孙女说出来的话了,他现在好奇。语出惊人久了,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而且不想费一点心思去猜。 “嫁给世子以后可是要当家的,我连谢家后宅这些都不想应付,祖父觉得我真能做得当家主母?” “我没别的优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做不好的事,我能不碰就不碰。既然我从未想过要去哪家做当家主母,那陆家只要不嫁陆世子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原以为你是心有成算,野心勃勃,一心往上攀的人,现在看来却是我高看了你。” “我确实心有成算,但野心勃勃,一心往上攀倒真没有,叫祖父失望了。” 往上攀是那么好攀的吗?真要是压着谢织往上攀,府里有人该上蹿下跳了。所以乱家之事她谢缈是绝不可能做的。 谢府用不用得着她暂时不好说,她还想多用用谢府呢,是一点不想把谢府作死,也不想把自己作死。 “也好,你是个聪明人,安分守己日子必不会差。谢家好,你自然会好。” “祖父说的是,只不过我这身体时好时坏的,又不曾学过什么礼数,琴棋书画更是连皮毛都不通,嫁过去必遭嫌弃,我心里是有些不安的。要不还是别耽误他人了。” 谢阁老突然觉得她还是不要委婉说话了,直来直往挺好的。 “直说!” “好的,要我替大姐姐履行婚约,一、我的嫁妆要与她相同,这是谢家对我的支持;二、谢家在金陵朱雀街的金玉楼,金缕阁给我,这是谢家对我替嫁的补偿;三、陆家我选二房陆轩,其他不行;四、你的名帖给我三张,陆轩日后外放,也可多个保障。” “你一早打算好了?就不怕我不同意?” “这四条对于祖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若祖父真心疼爱我自会替我打算,毕竟全京城都知道谢家对我疼爱有加,哪怕远在金陵,也不曾放弃。” “这就是你的谋算?从七八年前就开始了?” “名声谢家得了,我得一点点好处不过分吧?” 谢阁老真是被气笑了,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要点好处吗?好像她什么都不做,就不给她似的。 谢缈:人性经不起考验,还是利益交换靠谱些。 第11章 就让陆轩为陆家出一份力吧 “事已办妥,静候佳音。” 陆轩捏着谢缈传来的信,他写了这么多,她就八个字给打发了,还不能说她有什么问题。比起谢阁老,自己祖父简直不像个武将,优柔寡断,到现在也不来找他摊牌。 其实也不是老侯爷不来,主要是谢缈刚回家就晕倒吐血,让他迟疑了。到底是自己亲孙子,逼着他娶一个不知道能活几时妻子,传出去太难看了。 他迟疑,大房这边却是不能等的,总是担心迟则生变。刚好谢府传来的消息,谢三小姐应下了婚事,不吵不闹的,叫全府都心疼上了,谢阁老直接发话,给她准备的丰厚的嫁妆,比起谢大小姐的恐怕只多不少。 谢织气得发疯,在屋子里砸了一堆瓷器。大夫人段氏和二公子谢桦匆匆赶来,还没进屋子就听到谢织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好一个病鬼,倒真是小看了她,敢要这么多嫁妆,也不怕有命要没命花!” 任谁也想不出这竟是京城双姝之一的谢织谢大小姐说出来的话,还是说的自家妹妹。 段氏快走几步进去捂住她的嘴,怕她再出什么恶毒之语。 谢织掰开她的手,面目狰狞,段氏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啪!”谢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天真是一塌再塌,祖父不疼她了,母亲也不疼她了。谢缈一回来,大家三句话不离谢缈,现在连嫁妆都要给她同样的,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谢家大小姐! 她捂着脸,无声哭泣。 “可冷静下来了,你哭闹不止像什么样子,往日学的规矩都去了哪里?”段氏此刻也顾不得心疼她,让婢女守在外面,只他们娘三个在屋里。 “你祖父刚发了话,你就闹上了,你是想忤逆你祖父吗?谢缈是谢家女,是你妹妹,你用如此恶毒的话骂她,别说传到外面你名声差了,就是在府上,也少不得要被罚一通。谢府孝顺长辈,友爱手足,一直都做得很好,你落个容不下妹妹的名声对你,对全府上下能有什么好?” “可是……”谢织此时也冷静下来,有些后怕,也有些不甘心。 “可是什么?她不配?可她也是你祖父祖母嫡亲的孙女,嫁妆与你相同,难道不应该?我素日怎么教你的,竟如此小家子气。若你看不惯她,那你别嫁安国公府,嫁到宁远侯府履行了那婚约。谢缈恐怕即刻就能回金陵养病。” 自从当年谢桦回来同家里说了谢缈小小年纪在金陵施粥的那些事,谢侍郎夫妇就觉得她似乎并不想回京城,也无进取之心。 做当下事,谢桦去了,就让这个哥哥来做,自己完全不再出面,之前也只说谢家,也不为自己造势,也不在家里争功。 给她什么就开心接下,没有的缺什么就写信来要。既不抬高自己,也不委屈自己。 这次甚至没费什么功夫,就同意了婚事,对于她提出来的要求,他们其实也没多意外。好像这就该是她能做的事情。 而且她提出来要求,对谢家就没有怨怼,不能说是利益交换。而是,如果一定要做这件事,那么她迅速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没有一点点小娘子的任性,感情用事,识时务,不拖沓。老爷子同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爷们几个是同意的。 “那不行,我铁了心要嫁裴世子的。谢缈还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让她嫁人,她竟然先提条件,好似条件满足了,嫁谁都一样,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市侩。还说不嫁嫡长子,不做当家主母,好像她想嫁就能嫁成似的,不自量力。” 谢织想想谢缈要嫁的人,再想想自己要嫁的人,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平衡。谢缈啊谢缈,争那点嫁妆有什么用,我才是嫁的最好的那个人。 段氏看她那个样子,哪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一阵头疼,这个女儿太顺了,嫁去高门真的能过得好吗? 她想教,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教起。往日里完美无缺,端庄贤淑的女儿,此时竟然漏洞百出,没办法堵!最关键还看不上谢缈。她总觉得,婚后,谢织就算拿到管家权,也只是个管家的当家主母,还不一定能管好。 但是谢缈婚后,大概是能当家作主的那个。 其实不仅仅段氏这样觉得,谢桦也是这样觉得。他是真正接触过谢缈的人,别的不说,他敢说整个谢府,没有谁能有谢缈情绪稳定。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因为大夫说她不能激动,她怕死才情绪稳定。 谢缈:你说是就是吧。 谢松:不,她不是。她情绪一点都不稳定,还相当暴躁,你要是她亲哥哥,你就能知道堂哥还不配她不稳定。 谢阁老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的有能力的不想嫁高门,没能力的在那上蹿下跳。他也没罚谢织,只是让人给谢缈送了五千两银票,没避开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特别是谢织。并且告诉她,一次五千两,从她那份嫁妆里拿。 谢缈看着谢阁老的骚操作,现在看来,成婚之前谢织都要安分了。这可不是五两十两,一次五千两,来个几次,她怕是没嫁妆嫁人了,这不比罚她抄经书跪祠堂更狠吗。 …… 陆辙这边还是找到了老侯爷,他能等,刘茹可不能等了,已经催了他几次。 “祖父,您到底在顾虑什么?之前您明明同意了,谢家那头也同意了,可是三弟回来数月,您为何迟迟不将此事定下。”陆辙这会儿也弄不明白,这个祖父到底生的什么心思。 “去把你三弟叫过来吧。”今天散朝,刘家,裴家,甚至谢家的老东西看他的眼神都冷飕飕的,带着刀。 这几日各房都躲着他,生怕婚事落在自己儿子头上。就连西北都来信,说儿子儿媳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非常惭愧,就让二房陆轩为陆家出一份力吧! 他面皮发烫,可是大局出发,似乎这是最好选择。陆轩自己不会闹,也没人会为他闹。 陆辙亲自跑了一趟,提醒他不要反悔。送他进书房,他自己便退下了。 “见过祖父。” “可知我唤你来何事?” “知道,大哥路上同我说了,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不拉扯一下吗? “同意了。” “委屈你了。” “祖父哪里的话,我父亲母亲不在,我自替他们为陆家分忧。” 陆轩说这些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缓缓陈述,没什么情绪。 “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 所以失望太多,不在意了。 第12章 赏梅宴不是个鸿门宴 “只是我既做了儿子应该做的,我父亲母亲该给我的也当给我,这一点还请祖父出面。” “好。”只要还肯提要求,那他对父母还是有期待的吧。 “另谢家虽换人,但嫁妆只多不少,陆家我觉得也应当如此,方显得两家并无隔阂,诚意相当。” “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去办。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早些过礼定下婚期,以安人心。若我高中,我会求外放,到时她若愿意随我离京,还请祖父祖母不要阻拦。” “京城不好吗?” “陆家有大哥留在京城便可,我若也留下,怕也做不成什么。至于谢家小姐,她常居金陵,也是个可怜人,难道也要她替我母亲尽孝吗?她可没吃陆家一粒米,受陆家一点恩惠。” “孙儿既同意娶她,便想护着她一点,给不了她别的,让她不至于深陷后宅,蹉跎致死,总还是可以办到的。” “还请祖父成全!”陆轩说完,又行一礼。 老侯爷上阵杀敌也好,朝堂争斗也罢,这几十年,也算经历风雨,见惯了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 没想到自己的孙子倒是个至纯至善的人。 “好,就依你。” “若无其他事,孙儿回去温书了。” “去吧!”他想留下陆轩闲聊几句,但脑子里转了一圈,不知说些什么。 …… 陆家去谢家提亲,排面很大,差不了几天,裴家也去谢家提亲,然后陆家去刘家提亲。 很是热闹了一阵子,京城又多了些谈资。裴朗,谢织,陆辙,刘茹这四人,家世才情都是一流,名声极好,知他们两两定亲,不知多少小娘子,小郎君伤透了心。 又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该是这样。真是又难过又欢喜。 至于谢缈陆轩,说起来最多的就是两个病秧子,没什么意思。 明年三月春闱,五月谢缈及笄,婚期就定在六月初二。 谢缈对这个时间很满意,成婚以后就随陆轩一起外放。京城虽好,限制太多。 而且好冷,才腊月初二,离春暖花开还有好久好久。她只想缩在院子里不出去。 “小姐,长公主府腊月十六赏梅宴,府里收到帖子,老夫人不去,其他都去玩儿。”春茗进来传话。 “这还有十几天呢,帖子都下这么早吗?”她是真不理解,难道是怕别人有事去不了,提前好多天下帖。 “我听大夫人院里的琴儿姐姐说了,长公主府的红梅京城一绝,每年都开赏梅宴,初时只是单纯赏梅,再后来就有点争奇斗艳的意思。” “各家公子小姐,都提前准备好久的,有些人家,帖子还没下,就已经准备上了。” “准备什么?” “吟诗作画,各自才艺,还有锦衣华服,各种头面首饰……大概什么都能比一比。” “比出来,然后呢?” “比出来,咱们府上大小姐同相府的林小姐,并称京城双姝,这两年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都要踏破门槛了。” “为了一桩好姻缘,确实值得比一比。” 书上说动物求偶都要各种展现实力,人自然也不例外。 你若默默无闻,旁人上哪儿去发现你的好处来。 有机会表现的时候,自是应该好好表现的。 “春茗,你家小姐我快十年没赴过宴啦,今年也去凑凑热闹。” 春茗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家小姐不喜寒冷,让她冬日出门赴宴那基本是不可能。 “小姐,你肯定有事儿。” “确实有事儿,但不能说。对了,你去传信问问阿轩去不去。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春茗与夏竹无奈对视一眼,自己小姐语出惊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陆轩收到的传信,连那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也一并说了。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心里也有些波动。 他自小孤独,性子冷,没人同他亲近,他也不同别人亲近。 或许与他祖母强行抱走他,母亲又狠心放下他有关。 但同谢缈相识,他觉得有人说话,感觉不错。 原来他只借钱,不参股,可后来他改变了想法。他不想失去谢缈这个朋友,只借钱的话,谢缈过不了几年就不差钱,到时候情分自然淡了。 倒不如合作,这样一年就算是盘账分红也需要见个几回。他并不在意钱赚了多少,他只需要赚些情分就行。 现在更好了,成了亲,便密不可分,而且谢缈说到了孩子,想来是真成婚,而不是做样子。 他就要有自己的家人了吗?甚至还有血脉相连的孩子。 青木看着他时不时唇角微勾,发着呆,神情荡漾,沉浸在自己的神思里。 “公子,去吗?” “去,把这个给缈缈带过去。” 青木接过一个檀木匣子,挺压手的。 谢缈得了回话,手摸着匣子。轻轻打开,满满的一盒子东珠,个个圆润,有拇指肚那么大。 她拿了几个在手里把玩,手感也好。寻常得一对两对已是不易,这么多叫旁边的婢女都看呆了。 “陆公子对你可真好,这么好的东珠,一送就是一盒。” “这不是应当的嘛,送我才名正言顺,送旁人可就有问题了。改天送去制成钗环首饰,也不至于放在库房落灰。” 瞧着自己小姐努力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心里不定多高兴呢。 谢缈歪在榻上,心想,自己这哪是选了个夫婿,简直是选了一个财神爷啊。 这才多久,银票,各种地契,如今又送珠宝来了。 成个亲,她家底都厚了好多,感觉不作死她这辈子是不愁了。 陆轩大约是旺她的,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旺陆轩。定是可以的,人生四喜,陆轩明年便可全中。 …… 赏梅宴很快便到了,春茗和夏竹伺候谢缈梳妆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起床利索,梳妆打扮也比往日精致了几分,吃了早食,到点就往外走。 这是有多期待赏梅宴呢,怕不是为了早点去见陆公子吧。 急是急的,不过不是急着见陆轩,她上马车后,又摸了摸头上的蔷薇金簪,深呼吸,稳住。 谢织以为她紧张,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配她放在心上。 第13章 已经见过了 谢缈也不在意谢织,就算是亲姐妹为了一点利益都能扯头花,更过份的杀来杀去也有。 姐妹情深有就有,没有也正常,人啊,想活得好,对各种各样的情感都要想开些。 她闭目养神,长公主府也不算远,半个时辰不到。 进了长公主府,谢织便同她分开了,闺秀总是三五成群有自己的圈子。 谢缈也没跟着夫人们,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刚好没人认识她,也没人关注她。 长公主府的梅园大得很,找那株绑了个红绸的红梅树,着实费了番心思。 一来么,线索只有绑了红绸的红梅树,偌大一个梅园,几百株树,什么时候寻到就看运气了。 二来么,这个绑着的红绸,跟她想得不同,她以为的最起码能飘起来那种,谁能想到是伪装成一朵红梅的样子呢? 等她运着气,黑着脸找第二回的时候,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拎着裙边快速向她靠近。 好好一个姑娘,动作里不仅没有半分端庄,也不是活泼样子,左右张望,反而透着一股子见不得人的猥琐。 等到了谢缈眼跟前,她也不看谢缈,眼睛还瞄着别处,只是用肩膀怼了一下谢缈的肩膀。 如果此时她换个布衫,把两手往袖子里一插,脸上抹点泥,往墙根儿一蹲,同那不着调的闲汉没什么两样。 谢缈看了看她头上直戳脑门子的发簪,辣眼睛,眼睛疼! “圣女~小番茄?”她语带迟疑。 “如假包换!” “你这什么表情,似信非信,还带着点儿失望!是我不够美还是我性别不对,叫你失望了!” 赵如意扭头对上她一言难尽的脸,表示不理解。 自己兴冲冲来面基,还以为遇到个老乡,还没等她问出经典暗号,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不是老乡。 要问为什么,那就是该死的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永远不会错。 “啊,这,你够美,性别也对,就是没想到,你的人跟你的话本子如出一辙。” 谢缈此刻已经回过神来,想想能写出那样话本子的人,性子跳脱不合常理才是合理。 “你说话挺有趣哈,我都分不清你是贬我还是夸我了。” “自然是夸你,你的话本子我最喜欢,每本都有。” 这是真话,谢缈也说的真诚。 “算你有眼光,咱们换个地方聊,我看你也不怎么爱赏梅。” “你又知道?” “你初到梅园,我就看着你了,别的姑娘都或多或少的眼里有光,嘴里有赞叹,就你走马观花,一一掠过,真不是个惜花之人。” 这话说得怪怪的,她话本子里渣男写多了,逮着人就调侃两句过过瘾。 “我走马观花还不是为了找红绸,跟你碰头。红绸呢,你不会是还没来得及绑吧?” 还说什么绑着红绸的梅树下,戴一碧玉簪的粉衣女子,就是她圣女小番茄。 “喏,我说绑肯定绑了,绝对没说谎。”她脸不红心不跳,指着身后一朵红绸小梅花给谢缈看。 “真有你的啊,看来我这个胜男小红薯,还算合你的眼。” 谢缈咬咬牙,这就是她书里说的,偶像滤镜碎一地吗? “呵呵呵,也不是,我第一次面基,我无害人之心,但也存着点防人之心,我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我能有什么错呢?” 赵如意夹着嗓子,声音绿茶的差点把自己给说吐了。 “打住,别装了,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行吗?我好冷,先去找个暖阁。” 谢缈跺跺脚,又搓搓手。她是个习武之人,武艺还可以说是高强,但她就是怕冷,到了冬天总想找个暖和地儿窝着。 “跟我来,我一早就选好一个,安静得很。” 走了得有一刻钟,谢缈都走热了,果然安静,安静得几百米之内瞅不见一个人。 好在够暖和,长公主府还真是豪,连个偏僻如此的角落,都设个暖阁,四面帏帐,内里烧着炭。 谢缈看她让自己的丫鬟外面守着,也让春茗退了出去。 “我有一问,想请你解答。” “说来听听。” “面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我这样,书信往来从未见过的朋友见个面。” 赵如意也不算敷衍,再也回不去的现代,原本大家都知道的词汇,现在还要解释一下,没意思极了。 “这样吗?你现在很失望?为什么?” 谢缈能感受到她肩膀怼自己的快乐,和后面言语之间的失落。虽然每个字都说得洒脱,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失望。 “你察觉到了?我原来以为你是我家乡来的,结果发现不是,所以会失望。” “你怎么会认为我来自你的家乡?我们之前从未提到过这些?” 谢缈仔细想想,她从未说过自己从哪来,是哪里的人。 “是你的名字,胜男小红薯。这个地方的人,谁会这样取名。”赵如意看了看她,在想会有意外惊喜吗? “我喜欢你的话本子,比照你的名字取的。小番茄,小红薯都是这两年才从海外传来的。仅此而已,让你失望,非我本意。” “这也怨不得你,只不过是我执念太深。”赵如意是个乐观的人,只是突然穿进这个朝代,她总不能心安。 “我本不是这儿的人,总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我怕我忘记我的家乡,所以我写了很多话本子,真真假假的,想不到我写在种田文里的番茄红薯,他们真的在外面找回来了。” 赵如意最初觉得这有些离谱,哪家正经官员会看话本子,还照话本子去海外找寻这些东西。 “你最近的话本子风格变了,你是要长恋爱脑了吗?”谢缈对这事儿一直挺好奇,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她本人。 “妹妹,我现在信了,你是真的没少看我写的话本子。恋爱脑是没长,只不过是假装长了而已。” 走进那人的套子里,想出来是不大容易的。除非死,但她啊,哪怕穿到这里不开心,也没想过死了能不能回去这事。 现代人,不自由毋宁死。但她想活,在哪儿都是一辈子,冒不起一点死透了的险! 第14章 你可真够低调的 生死面前无大事,赵如意想活,还要好好地活。她穿来之前就是个混不吝的,潇洒恣意,穿来了,那就体验一把别样的人生。 既然靖王不放过她,不想要她的命,想要玩强制爱的游戏,那就成全他。 “是你的话本子透漏太多了吗?你非我族类?”谢缈有时候会装清冷,但其实好奇心挺重的。 “对对对,我是一个番茄精幻化而来。”赵如意对这个小姑娘有莫名的好感。 这好感的源头就是胜男小红薯这个别名,就挺逗的。搁这封建社会也够跳脱的。 就比如现在,她是一点也不端着,自己说点啥,她还能接过去聊,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似的。 接受能力这么强吗? “听说刚开智精怪都比较单纯,你这心眼子比筛子还多,说自己是番茄精,你看我信不信?”她更愿意相信小番茄是隐世家族的圣女什么的。 “我名赵如意,国子监祭酒家的嫡长女。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但你说的不错,我画本子里的奇思妙想叫人给惦记上了。这不靖王刚病逝了一个侧妃,过完年我就顶这个缺入靖王府了。” 靖王这个狗东西不做人,先偷摸把番薯,番茄,土豆……这些作物给搞回来,培育出来,立下大功。 又偶遇她,套路她,开铺子卖她话本子里的东西。衣食住行,什么都想复刻出来。 天了个噜的,她只是个抄网文的搬运工,又不是真的会做这些个东西。 哪有那么多方子,她最多有些歪点子,实操经验无! 靖王倒也没有严刑逼问她,但是也言明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复刻不出来不要紧,万一复刻出来那就要为他所用。 她没犹豫,也没纠结,她不爱折腾,本身也没有爱人没有婚约,嫁给谁都是嫁。只要还没死,都没法儿保证以后的丈夫不纳妾不变心。 所以靖王虽然二十三岁比她大点,以后搞不好比她死的早点,从长相,家世背景来说,没什么可不满。关键这人,眼睛毒,脑子灵,她不是对手,放弃挣扎。 “谢缈,我父亲是工部郎中。未婚夫是个举人,明年春闱兴许能中,谋个一官半职,日子过得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都是一辈子,最后都会死,高低贵贱最后不过一场空。 “你祖父是谢阁老,你未婚夫家是宁远侯府,若不知晓底细的人,叫你这三言两语给带歪了。你可真够低调的。” “你说的也算是我有的,但我说的才是我能用到的。这不是低调,这是认清现实。说实话能减少些麻烦。” “免得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与我结交还是多思量思量。目前来说,我没什么价值。” 谢缈如实说,她一直不自卑的,但实话实说,她目前有点弱,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 “哈哈,你真逗,莫欺少年穷嘛,说不得什么时候我还要仰仗你呢。再说你哪儿穷了,一切正当时。你未婚夫背景简单,成婚以后没什么后宅烦恼。” 谢缈偏头瞧她,眼中有疑惑。 “靖王有时候也会同我分析一下时局,你们是顺带的。但我觉得这狗东西能顺带上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不是现在不简单,就是以后不简单。” 赵如意也不瞒她,如实相告。 “靖王大概早就知道你我身份,比我们自己更早知道。”赵如意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她刚刚反应过来的。 “你在靖王那还有一点秘密吗?” 谢缈不敢想,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该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 “也没那么夸张,至少他不知道我们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我们能什么都说。” “我们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但如果再见我希望你好好的。”谢缈握了握赵如意的手,心说可别在后宅被干掉。 “那是自然,我应该会活到最后吧。”以后就要装,就要演,就要立人设了,刺激。 “别玩过了!”谢缈看她表情又开始了,跃跃欲试的样子挺欠揍的。张嘴就叫靖王狗东西,心里不知道骂过多少回了,这么熟练。 又压低声音聊了半个时辰,两人就分开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命运的齿轮一刻不停地转动,有缘自会再见。 春茗扶着自家小姐懒懒地闲逛,无聊啊无聊。空中开始飘雪,一点点飘着,她披上斗篷,帽子兜上。准备往湖心亭看雪。 今天这种日子这么和谐的吗,没有人出来搞点事吗? 突然眼前好多人急匆匆地往湖心亭方向赶过去。主仆两个对视一眼,事情来了! 脚下步子也轻快起来,完全没有好奇害死猫的觉悟。 “缈缈!” 帽子突然被人拎住。 她回头一看,眼里惊喜。 “阿轩!你来啦!我还想着该怎么找机会见你一面呢?” “见过你想见的人,可欢喜?” “你都知道啦,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以相交,但也不好深交。” 她看了眼四周,人都去了湖心亭,招招手示意陆轩低头,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告诉他,赵如意同靖王的事,靖王查过他们的事。 没有细说,但懂得都懂。 避出京城,事不宜迟。二人心照不宣,回去抓紧时间整理整理,该做的准备都要准备好。 夺嫡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虽说高风险高回报,但于他们而言,地基不稳,容易摔,高处不胜寒,此时还是不上去为好。 苟住性命,猥琐发育,过点安生日子。 陆轩就这点好,他懂谢缈,也不会事事都等以后,能现在做的他就现在做,不想年轻时留有遗憾,年老时妄想弥补。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辰,就不会再想要了,有些人辜负了,就不会再回头。 陆轩理了理谢缈的斗篷,把手炉递给她暖手。 “这个手炉真好看,你专门带给我的?”谢缈拢着小巧精致的手炉,暖暖的,对这种小而精的物件,她没什么抵抗力的,高兴得不行。 “想着你在金陵也常常不带手炉,就去库房寻了一个来,瞧你拿着正合适。” 第15章 我成全你们 谢缈笑眯眯地抱着手炉,邀请陆轩跟她一同去凑热闹。 “去吧,你同我一起,有安全感。” “你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天寒地冻的,你受得住吗?”陆轩看她鼻头都有点红了。 “这不是有阿轩给的手炉嘛,嘿嘿,大户人家的热闹我一般都是道听途说,难得能看现场。去吧去吧……”谢缈扯着陆轩的袖子晃了晃。 “走吧。” 金陵一别两人说开了,现在又定了亲,在走三书六礼,原以为再见面会有些不自在。 可真见了面,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缈缈对他甚至还更亲近了些。用他的手炉,扯他的袖子这种事情,她以前是不会做的。低声耳语更是没有过。 这是合伙人变成自己人了吗? 两人慢慢走着,雪大了点,没叫下人撑伞,陆轩自己撑了把伞,遮一遮雪。 他时不时转头说两句,谢缈微微抬头回应他。 陆辙他们四人商量事情,来得更迟了些,刚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陆轩?他身旁的女子是谁?不是同谢三定了亲,为何会与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刘茹今天在长公主府门口就见了陆家人,一眼就认出来陆轩。 陆轩这样一个阴冷孤僻,六亲不认的人,哪怕前世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是个无情无爱,冷漠寡恩的恶鬼。 今生若不是她,想来也是成不了亲的。就是不知道,谢三能活多久,陆轩克妻啊!谢三这个病秧子,可千万要争气,撑到洞房花烛夜才好。 前世她似乎是没回京城,大概是死在了金陵吧。这世能回来,也是多亏了自己。想想刘茹真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 “收起你脸上的幸灾乐祸,那是我三妹妹。”谢家的家规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她可以讨厌谢缈,但在外谢家上下一体,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而且比起谢缈她更讨厌刘茹,一天到晚装,装得高深莫测。偏那陆辙就吃这一套,幼时她对陆辙是有几分念头的。 但从他围着刘茹转开始,她什么念头也无。 “这怎么可能,谢三不是个病秧子吗?” “刘小姐慎言,我三妹妹只是幼时体弱,在金陵修养至今,身子已经大好了。如今又定了亲,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与旁人无异。”甚至还好上几分,所以这死丫头刚回来那天真的是装的吗? 想到这儿,她脸黑了下来。 陆辙和裴朗只当她是不满刘茹诋毁她妹妹,心中感慨,谢家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兄弟姐妹间甚是友爱。 想到家里那糟心的手足,有点想扔。 “表妹一时失言,还请谢大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刘茹的嘴为什么永远比脑子快,一天到晚得罪人,藏不住一点事,也真是心累。 谢织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快步往前,想要追上谢缈,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谢缈跟陆轩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缈他们到的时候,虽然占不到最前面的位置,但他们这个身份在后面看挺好的,不打眼。 陆轩站在谢缈后面隐隐护着她,陆辙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藏得挺浅的。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碍于对方的地位也不敢太放肆。 “澜姐姐,是我对不住你,表哥心里只有你,是我情不自禁,是我纠缠他……”白衣女子泫然欲泣,摇摇欲坠。 “阿澜,我对如烟只是兄妹之情,今天你过了。她有心疾,不能孕育子嗣,婚事不易,我答应姨母会照顾她一辈子,仅此而已。”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辅国大将军郭云骞的嫡四子郭凌风。不同于他的三个哥哥十岁以后就送去边关,他被他娘留在了京城。 虽在京城,却不曾荒废武艺,如今在御林军任职。虽职位不高,比起很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知道好了多少。 与镇西将军之女宋微澜有婚约。宋微澜正是眼前身姿笔挺的红衣女子。 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未婚夫婿,印象中的翩翩少年郎,好像哪里出了错。她及笄后从西南回来履行婚约,似乎是错了。 这两年,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突然庆幸阿娘说舍不得自己再多留自己两年。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他本就如此,也没了心思去探究。 刚被人引到此地,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情到深处还相拥在一起。 郭凌风说她做过了,哪里做过了,是她不该来?还是这些看热闹的人不该来? 引他们过来的人早就离开了,她懒得扣下这些人,无非是自导自演,又或者真是别人的阴谋。 但这两人实实在在上演了真情戏码,若不是在外面,大概就不只是紧紧抱在一起这样了。 真是无趣,想回西南了,父亲,哥哥都在那里,自由自在。嫁人有什么好,做别人家的人,嫁给郭凌风,原来是有些期待的,两年看人做戏真是演的人不腻,看得人也腻了。 要是以后得一直看,真的是要呕死。都是武将之子,她的哥哥们就没那么多弱不禁风的表妹,晦气啊。 “需要我道歉吗?”宋微澜突然张口。 “什么?”郭凌风一时怔愣。 “我说需要我道歉吗?”她有点不耐,人不怎么样就算了,身体也不行吗? “不,不需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时语塞。 “那我先走了。”她说完就要走。 “澜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连最后一点活路也不给我,那我还不如去死。”林如烟翻身就往湖里跃去。 湖面只是一层薄冰,她若落进去。即便立时救上来,不死也去半条命。 众人惊呼,还来不及拥上去,一根红绸窜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要砸到冰上的人,拎回来砸在郭凌风身上。 “看好她,有多少人为了活命拼尽全力,她如此作践自己身子,实在不该。我不知道应该原谅她什么?我又怎么不给她活路了?我不懂,郭凌风你懂,你来说。”宋微澜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拥着林如烟,眼睛里的庆幸藏不住。 “阿澜心慈,是我错了,我不仅心疼表妹,而且我也心悦她,我想让她留在身边,请你成全。”刚才的一幕让他心豁然开朗,原来宋家女不像宋夫人一样善妒,她救了了如烟,那她一定能容下如烟。 “只是这样?那倒不必以死相逼,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那我自会成全你们。” 第16章 好东西我都喜欢 “谢谢你,阿澜,我保证除了如烟再不会有其他人。也不会……”他欣喜若狂,张口作出承诺。 “她好像心疾犯了……”宋微澜打断他的话,下巴指了指捂着胸口面容发紫的林如烟。 郭凌风赶忙掏出一个瓷瓶,熟练倒出一粒药丸喂给林如烟。 等她恢复过来,再去看宋微澜,人却不在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是真的离开了。 来凑热闹的人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夫人们离得远,眼下热闹散了,似乎也不必来了。 “阿轩,这事当真是自导自演吗?” 眼前这场闹剧,给人的感觉是没闹起来。事情到一半就草草收尾的感觉。 宋家小姐过于平静,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难过,怎么看都是不在乎的样子。 另外两个人,若想生米煮成熟饭,在自己家就能办成,听说林如烟可是一直住在将军府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来长公主府丢人。 而且林如烟是真有心疾,刚才若是跳进湖里,恐怕真的要送命,或者缠绵病榻了。 “他们还没办法把人安排到长公主府,有人想拆了宋郭两家的姻缘,宋小姐只不过是将计就计,不闹是因为她的目的达成己愿就行,而不是与辅国将军府闹得两败俱伤。” 陆轩了解的比较多,这会儿也愿意细细说于谢缈听。 “阿轩,以前我看话本子,里面总是把女子写成恋爱脑,被骗被冷落被羞辱还是深爱对方非君不嫁,最后家破人亡才追悔莫及。可你看,女子也没有那么多恋爱脑。” “聪明人不分男女,恋爱脑也是,只不过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造成这些的原因,并不是女子不行。”有些话不可说,也不必说。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的。 “因为我爹娘,因为你,我幸运了许多。”谢缈没什么心思为别人抱屈,争命的人太多了。 普通人不过活个人云亦云,做个棋子而已,下不下棋盘,但看有没有用处。 “别这么说,因为是你,我们才愿意。这种事情总是相互的,兴许换了别人,我就不是现在的我。”这五年让他有了些许人气,也开始幻想人间温情了。 跟着生命力旺盛的谢缈在一起,未来的日子多了很多期许。 “三弟,留步。”陆辙他们坠在后面怪怪的,倒不如追上去打个招呼。 “大哥。”他们停下脚步,相视一笑。回头看看他们。 陆轩低声带她认了认人。 “大姐姐好,各位好。”谢缈见了礼,也没有一个个叫过去。彼此知道是谁就成,以后说起来都是亲戚,但走不走得近不好说。 她这样打招呼,倒让其他人愣了愣。 “谢三妹妹安好。” “竟不知三弟同谢三妹妹这样亲近,二位倒不像才定亲的。”刘茹心里憋不住事,抢着出了这个头。只不过她那个语气阴阳怪气,好好一句话说得他们两人有什么苟且似的。 陆轩刚想开口,衣袖被扯了扯,他看了看身旁的谢缈。 谢缈忽闪着大眼睛:放开让我来。 这表情他懂,金陵见过多次。 “刘家姐姐,那刚定亲应该是怎样亲近,像你们这样亲近吗?那我们离得是远了些。” 谢缈一脸认真地询问刘茹,还用眼睛来回丈量了一下她同陆辙之间的距离。又有样学样地往陆轩身边挪了挪。 “你!”刘茹没想到她这样,不仅不害臊,还靠得更近了。 “阿茹她不是这个意思,谢三妹妹误会了,我们自小相识,定亲之前就是相熟的。她只是有些好奇。”陆辙不想开口的,但刘茹太沉不住气了,她到底在生气什么。 “所以跟定亲没关系,自小认识,相熟的,才可以亲近?是这样吗?京城的规矩我不熟,陆世子别骗我。” 陆世子:我没有,别乱说。 “噗嗤!”谢织看到刘茹和陆辙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乱说什么,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刘茹急了,这种话传出去能是什么好话?男女大防形同虚设? “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意思,到底是哪个意思?嗯?”大有你们不说明白,我就不依的架势。 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要应答的,也可以不断地提问。 “我们不是质疑你们该不该亲近,只是好奇。” 陆辙:我不好奇了,真的。 “这意思就是没事找事呗。我就不好奇你们为什么亲近,你们还是太闲了,这是有多爱管闲事。”她就事论事的样子,一点没有阴阳人。 “三妹妹,以后虽然都是自家人,但也不能总是说大实话,有点伤人呐。”别停下来,创死他们,姐姐爱看。 “大姐姐说的是,多亏大姐姐提点我,我在金陵没见过世面,刘家姐姐,陆世子不会怪我吧?”怪我就是你们不对,记仇就是你们小气。 “不会,怎么会呢?!”陆辙大度地摆摆手。 “你喜欢什么?”刘茹突然开口问谢缈。 “好东西我都喜欢。怎么了?”是要送我见面礼吗? 刘茹从手腕上脱下一只玉镯子,上好的羊脂白玉,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直接给套上。 “不是多好,给你拿去玩儿吧。” 众人被这一出给搞不会了,刘茹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的,把谁也不放在眼里。 “无功不受禄,你这人眼睛长在头顶,刚才都没道歉,这镯子也不可能是赔礼了。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能办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收。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我想听实话,真正的原因。”不想找人去查,她现在就想知道。 掏了个镯子就为这儿?家底子还是太厚了。谢缈表示不理解。 “我五岁之前在谢家见过阿轩,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俊。五年前阿轩去金陵,我们又见面了,我娘在金陵有个小铺子他日日去吃馄饨,我又见着他了,他对我挺大方的。”借我好多钱做生意,后来又跟我合伙,这事儿细节没必要说。 “在金陵虽不常见面,但五年也渐渐熟悉了,他乡遇故知,总是会比较亲近点。” “回了京城,没多久定亲了,他不嫌弃我身子弱,虽没见面,但送了一匣子东珠给我来安我的心。喏,就这样的,谁不欢喜。”谢缈把衣裙稍稍拎起来一点,露出缀了东珠的绣鞋。 “是不是很好看?”好东西不要藏着掖着,就是要跟姐妹们炫耀一下的。 第17章 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刘茹有点后悔了,她也不是那么好奇了。尤其是听到他俩定亲以后,送那匣子东珠,以及看到点缀了东珠的绣鞋。她那白玉镯子自己戴不好吗,为什么要给谢缈这个死丫头。 “刘姐姐你瞧,阿轩特别细心,怕我冷还特意给我带了个手炉,好看吧,也暖和,你要摸一摸吗?”谢缈把手炉伸到她面前。 “不用了,我不冷。”刘茹冷着个脸。 “阿轩你累不累,原来怕冷的只有我一个,落雪这么美,我却只能待在伞下观赏。到底还是我身子弱,受不得凉。不像姐姐们,都不用哥哥们撑伞。”谢缈演着演着就上头了。 陆轩哪有不配合的道理,谢缈说让别人不开心了,自己就能开心,他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四个人,心情真的越来越好了。 “我不累,为缈缈撑一辈子伞也不累。” 谢缈眼睛一亮,什么陆世子,裴世子,在我温文尔雅,英俊潇洒,体贴入微,玉树临风,郎艳独绝……的轩哥哥面前,都得退出一射之地。 真的是够了,谢织觉得自己被无差别攻击了,受伤颇重。 这妹妹杀敌不分敌我,是没法儿要了。 陆辙有点牙酸,三弟的这一面他始料不及。有种被背刺的感觉,刘茹的眼刀子也扎得他难受。 裴朗感觉自己最是无辜,只是想见一见未婚妻,培养一下感情,他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折磨。 撑一辈子伞真的不累吗?有本事你撑呀,撑呀!撑不死你! “不过是个商户女之子,也就这躲在乡下的土包子才能当个宝了。” 啧,来京城之前就预料到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 之前遇到的人还是要脸的,没必要也不稀罕踩他们这两个构不成威胁的人。 但总有些人喜欢欺凌弱小,看别人痛苦无措,以此为乐。还有些跟班,助纣为虐,落井下石。 “见过宁安郡主!”长公主的小女儿,有个皇帝舅舅,还有个太后外祖母,金枝玉叶,从小就受到万般宠爱。 性子骄纵,惹出多大的事来,都有人摆平,甚至不用摆平也无人敢计较些什么。毕竟皇帝对这个嫡亲的外甥女比亲子亲女还要宠。 两年前她看中了新科状元刘长青,可是刘长青有了婚约,只待科举结束就回乡成婚。 皇上有意赐婚,他当堂表示已有婚约,不敢耽误郡主。朝堂上下人人夸赞他有情有义。 也有人说他傻,娶了郡主从此走上青云路,一桩婚约,又不曾成婚,何须死守。 但是就在刘长青回乡途中,黑云山的土匪夜入县城,抢了几个富户,他未婚妻秦员外家也遭了殃,惨遭灭门,阖府上下七十六口无一幸免。 秦家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喜事成丧事。 刘长青到了县城知道消息,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从马上栽了下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请旨剿匪,为秦家报仇。他父母去得早,秦家不仅没有悔婚,还将他接来家里供他读书。 秦如琢于他有情,秦家于他有恩。 土匪盘踞黑云山数十年,黑云山易守难攻,朝廷数次剿匪,皆未成功。刘长青亦是久攻不下,宁安郡主求了陛下,带了精兵过来助他。 剿灭了黑云山土匪那天,一时不察,让贼首趁乱砍向刘长青,宁安郡主为他挡了一刀。 其中各种九死一生感天动地荡气回肠,戏文传唱得远在金陵的谢缈都知道了。 刘长青迎了秦如琢牌位进门,尊为发妻。又感念宁安郡主恩情深厚,娶为继妻。 世人只知道状元郎刘长青情深义重。 谢缈觉得离谱,非常离谱。最离谱的是宁安郡主肯做继妻,长公主竟然不反对。状元很稀缺吗?三年就能有一个啊! 关键这是嚣张跋扈罔顾他人性命的宁安郡主能做出来的事情吗?怎么看她都不像有这种为了他人燃烧自己的人。 “别说,走近看,你们俩还真是相配。铜臭味配乡土味。”说罢还用帕子按了按鼻子。 谁说她嫁了状元郎,洗心革面来着,还是这么的欠揍。 旁边她那些拥趸原本还有些担心得罪谢家,陆家,但看这二人一声不吭,像两个怂包子好捏得很,二人的嫡兄,嫡姐也没有为他们出头的意思。都忍不住笑着附和,是人都来捏两下。 “宁安这是做什么,你虽是玩笑话,但陆三若想不开,又离京躲出去,那谢家的小娘子可就无人可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城纨绔之首,宁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女儿有三个,皆已出嫁,只这一个儿子,是宁王府的宝贝蛋。 现场有听不明白的,自然有人出来解释清楚。 原来几年前,宁远侯府的四少爷陆辕跟着宁王府的小王爷赌坊瞎混,输了好大一笔,偷了他祖父珍藏的字画抵债。 宁小王爷给他出馊主意,让他报他三哥的名字。 “反正那傻子,受了欺负也从来不解释。” 后来事发,老侯夫人说是陆轩,老侯爷气上心头,竟不怀疑,直接给陆轩上了家法,差点把陆轩打废。家里竟无一人出来劝阻。直至消了气,细查之下才发现,陆轩根本从未去过他书房。甚至除他之外,都知道是陆辕所为。 这事冤了陆轩,再要罚陆辕,全家都护着,尤其是老太太挡着陆辕,罚都罚过了,没必要多罚一次。 都怕陆辕被打坏了,竟无一人关心陆轩死活。 也是那一回,老侯爷发现侯府亏待了陆轩,而陆轩也彻底同侯府离了心。 外人自是不知道陆轩差点被打废了,只知道他没几天就离了京。只当他丢不起人,躲出京城。 一番解释,不过又在陆轩伤口上撒盐。 陆辕如今仍跟着宁小王爷厮混,他也觉得三哥气性太大,一点小事何至于。 谢缈没想到她和陆轩倒成了这些人眼里的乐子。权势是个好东西啊,可惜他俩都没有。 要是有了,不就可以仗势欺人啦。 怎么办呢,祖宗牌位有时候都要拿出来挡挡晦气呢。 家里老的都还健在,糟践两句,不过是不值钱的孙子孙女,可能无妨,但若是弄死弄伤,那就太欺负人,打到他们脸上了,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没关系,她这身体随时可以死一死。 “阿轩,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有点怕,我们赶紧走吧。”谢缈慌张地拉了拉陆轩的袖子,身子略略发抖。 第18章 京城太吓人了 “好,雪更大了,我先送你回去。”陆轩眼神温和,护着她离开。 “站住!”宁安郡主自己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也见不得别人得到。 凭什么这么普普通通的女子,随便定个亲,都能得到温柔相待。 而她费尽心机,却要做个继室,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母亲让她适可而止,皇舅舅也让她惜福。 惜什么福,刘长青这个伪君子他配么? “本郡主和宁小王爷一来,你就要走,这是看不上我们吗?还是避我们如蛇蝎。”她盯着谢缈,欣赏着她眼里的慌张不安。 “臣女不敢……”谢缈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微晃。 “不敢,这个词用得真是好。我尊你卑,可不是不敢吗?尊卑有别,刚见你行礼也不甚标准,念你刚回京城,就罚你跪上一个时辰吧。往常遇到不敬我的,可都是两个时辰起呢。哈哈哈……”好像这一个时辰是什么莫大的荣耀似的。 “可不是吗,郡主现在可真是慈悲心肠。” “就是,这哪儿是罚啊,分明是赏赐啊。” 赏你妈赏,一群疯婆子。 谢缈眼里含着一包泪,惊恐万分。 “缈缈身体弱,我愿替她。”陆轩弯腰行礼。 以身相替,呵,又是个有担当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啊。宁安郡主更气了。 “你算什么,还替她,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子,你也配!” 陆轩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阿轩,我跪,我可以的。”谢缈手轻轻按住他。 死女人,敢欺负我的人,给我等着。 直到她跪下,谢织也没说半个字,宁安是个疯婆子,越劝越疯。谢缈得罪谁不好,得罪她! 罢了,也就一个时辰,忍一忍也就过了。 谢缈膝盖落地,透心凉。我真的是可以噶了,京城这破地方一刻也待不了。 手捂心脏,剧烈咳嗽一口血咳在白雪之上,点点分明。 陆轩扔了伞跪地扶住她。 “阿轩,我自小身弱,爹娘请了多少大夫名医,说我活不过十岁,后一游医说若我离府静养或可活到及笄。离京之时,我不过五岁,惶恐不安。” “可是我想活着,即便那么小,我也是怕死的。在金陵,我看到乞丐也会送几个馒头,给几文钱,娘说积德行善总不会错。” “我,我还施粥了,祖父也夸我,他写信说,皇帝陛下也夸我。我高兴极了,我觉得我好像能活得更久了。” “我真的活过了十岁,明年五月就及笄了,同你定亲,我心欢喜,觉得余生有了归处。” “可京城太可怕了,郡主娘娘,小王爷,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我不知道错在哪里,我心慌得不行。” “阿轩,我大概活不到及笄了,若我死了,送我回金陵,我想回去了。” “阿轩,幸好我们还没成婚,你是最好的人,我不忍叫你背上克妻的名声,答应我以后要善待自己,娶一个温柔贤淑能长寿的妻子,答应我……” 陆轩抱着她,感觉她生命在流逝,感觉自己也快碎了。 如果谢缈握着他的手,没有抠他手心的话……他觉得他也要活不成了…… “好,我答应你!”你这个戏精,吓死我了。真是个活祖宗啊。 很好,收工!谢缈合上眼睛,握着陆轩的手缓缓滑落。 “缈缈,缈缈,你醒醒啊,你不会死的,别死啊!”陆轩紧紧抱着谢缈,怕她落在雪地里着凉。 “大哥,帮我找太医,救救她,求你!”陆轩赤红着双眼看着陆辙。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场景给惊呆了。 宁小王爷,宁安郡主再嚣张跋扈,也不是什么蠢货。谢缈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被他们逼死。 皇帝陛下夸过她,谢家的孩子心地纯良,是璞玉。这个孩子就是谢缈。她活着别人可能想不起她来,她若被欺凌致死,那所有人都会想起她来。 所有人都看到她好好进来的,给她看诊的大夫也说她大好了,只要不受刺激,再活几十年没问题的。 众人慌了神。 陆轩抱着谢缈去了最近的厢房,长公主也得了消息,带着太医匆匆赶来。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谢缈还活着,但也只剩一口气。 太医用银针辅以公主府的千年人参,吊着谢缈的命。 李氏跟着段氏赶来,看到早晨出门还活蹦乱跳的女儿奄奄一息,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将她送到隔壁厢房,太医看过以后,说是急火攻心,一会儿自会醒来。 “张太医,她怎么样了。”长公主开口询问,她怎么会生出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回长公主殿下,谢小娘子身子本就柔弱,如今受惊过度,还受了凉,勉强吊着一口气,若明日能醒来,还有一线希望,如若不然,只怕药石无医,华佗在世也不成了。” “即便是醒了,于寿数也是有损的,前面十数年怕是白费了。”张太医摇摇头。 长公主面色铁青,宁王妃脸色也不好看。此时若放在平时,也可按下。 谢阁老家一个短命不受宠的孙女而已,舍些利益并不难办。 陆家更是容易安抚。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那谢小娘子又一番肺腑之言,当场就有许多人闻之落泪。 悠悠众口,已经拦不住了。 明日朝堂之上,大概都是御史弹劾两家的折子。 谢家和宁远侯府也收到了消息,谢缈现在根本移动不了,她的贴身丫鬟春茗本就跟着,又把夏竹派过去照应。 宁王爷当年一力扶持当今圣上坐上王位,之后不要实权,只想富贵,只有一个纨绔儿子,若他不犯下谋逆之罪,谁也动不了宁王府分毫。 长乐长公主乃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宁安郡主是圣上的亲外甥女。 再怎么罚,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一命换不来一命,命与命之间从来不对等,是有贵贱之分的。 当夜,谢缈发了高烧,几乎熬不过去,太医来了几回。 陆轩守在外面,不吃不喝不睡,任谁也劝不走。 恐怕谢缈没了,陆轩也会熬不过去。 第19章 唾沫星子也是能淹死人的 当夜没有闲着的,还有御史台的各位大人们。 皇上是明君,平日里护短些,暗地里的事情,都按了下去。 无凭无据无人告发,御史参上去也不过不痛不痒的罚他们的父亲几个俸禄。罚他们禁足几天。 这次逼死官宦子女,还闹得满城皆知,压都压不住。 这个谢小娘子妙啊,临死前肺腑之言,点睛之笔。 临死庆幸没嫁给陆家小子,让他背克妻之名,不占他原配之位。 这是在点谁呢? 果然是圣上夸过的孩子,心善呢,快死了都没有一句恶言恶语。 宁安郡主是死不了,但是这段时间怕是也活不好了。 谢家,陆家两个老东西,早就失了血性,怕是又在权衡利弊了。真叫人看不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落了他们两家了。 早朝,只有一件事,就是参长公主之女宁安郡主,和宁王爷之子霍俊毅,小王爷不过是外面人捧着他而已。 这件事清晰明朗,不容争辩。 皇帝乐得霍俊毅纨绔浪荡不求上进,在这件事上最多算个从犯。便再次轻拿轻放,罚宁王府向谢府赔礼道歉。 放过了宁王府,那宁安就要重罚,否则难以平民愤。 撤了宁安的郡主封号,非召不得入宫。从此再无特权,再不可仗势欺人。 圣旨宣完,谢缈醒了。张太医把了几次脉,确认她活了下来。 更是赞她命大,太多的人熬不过来。谢缈说她沉睡之时,只有一个念头,醒过来,她不想死。 张太医甚至将此记录在医案里,病人求生意志坚定,亦能增强活命之机会。 长公主看着谢缈活了下来,自己女儿却失了郡主封号,连宫也进不了,心里哪有不恨。 都是谢缈害的,明明是个瓷娃娃,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命。可偏偏不死,出来害人。 如今人人都说谢家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宁安郡主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皇上圣明,明察秋毫,法纪严肃,大义灭亲,当世之福。 一夜之间,高高在上的宁安郡主就倒了,郡主府也收回。 谢缈醒来,有人欢喜,有人庆幸,也有人遗憾…… 她回了谢家养身体,开始了太医说的缠绵病榻的日子。 醒来当日,叫陆轩进去,让他不必担忧,专心准备应试,以报皇恩。 此后便再次闭院养病,除了李氏过来看她,旁人或者府里其他人,一概谢绝探视。 十天半个月这件事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也渐渐沉寂下来。 徐伏玲也就是原来的宁安郡主,竟然也能安安静静地闭门思过,没有出来闹腾。 宁小王爷也消停了,每日安安分分地往书院去。 现在京城热议是另一桩事情,说来也巧,也是那天在长公主府上爆出来的。 镇西将军府和辅国将军府两家的婚事退了。 “小姐,是宋夫人带着宋微澜亲自去退的婚。说是不愿因她拆了这天赐良缘,愿意成全郭凌风同他表妹。只盼他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那郭家作何反应?”谢缈嗤笑一声,既要又要的人,总不会欢欣雀跃吧。 “自然是不肯的,郭夫人从来没想让自己的外甥女做自己小儿子的正妻。她是真有病的,根本不可能生下嫡子。” “连那郭凌风也是一脸错愕,他要的成全可不是退婚。” “他要个门户相当的女子做正妻,又要个娇弱温柔的表妹做贵妾。体面给宋微澜,情意给林如烟。谁说男子不算账,这不是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嘛。”谢缈撇撇嘴。 “那宋家既然大张旗鼓去退亲,自然是不会再有转圜了。”看那天宋微澜的利落洒脱,郭凌风属实配不上她。恐怕武力上也不如她。 “确实没有转圜,当场就退婚了,宋微澜宁愿不要名声从此婚姻艰难也要退婚。” “退得好,她值得更好的。就这点事情,竟然能盖过徐伏玲的事情,还有那个宁小王爷是吧,当初害了阿轩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第20章 第一个就从陆辕开始吧 “小姐,这是五年前陆少爷被冤枉挨了家法的前因后果。”春茗看过都觉得陆少爷惨,自家小姐只是穷些,但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谢缈看了一遍,跟自己所想相差不大。只是这纸上写得详细,还有人名,算起账来方便。 “第一个就从陆辕开始吧!”她的食指敲在陆辕的名字上,一下一下,好像要敲碎他! 她换上夜行衣,翻墙出去。这段时间纨绔头子躲起来了,这些个小纨绔也老实了。 找人都方便多了。她潜进陆辕的院子里,直接一手刀砍在他脖子上。睡梦中的人闷哼一声,再无反应。 谢缈拎起人丢在地上,又把床铺好。然后拎着陆辕飞身出府。 把他丢在赌坊旁边死胡同里,绑了手脚塞上嘴巴。 从旁边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该来的家法一顿也逃不掉啊。五年前二十棍,五年后怎么也要滚点利息吧,不多,四十棍! 第一棍子砸在身上,陆辕就痛醒了。但他挣扎不了,也喊不出来。 第二棍子落下来,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痛得他满地打滚。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谢缈打得非常专注。 没有丝毫不忍,甚至越打越气,当时就是这样打陆轩的吗?这里没其他人旁观,便宜了他。 多长了五年肉身也便宜了他。真是受偏爱的人有恃无恐,性子单纯,哪有那么多坏心思。不过是太害怕了,才用哥哥的名字挡一挡。 你挡一挡啊,挡啊! 四十棍打完,陆辕早就晕了过去。 爱赌是吗,爱偷是吗,她掰断陆辕的右手。 能跑能跳会躲,她上去踩断他的右腿。 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扔下一张纸在他身上,她转身离去。 “啊……死人啦!!!” 更夫声音传来的时候,谢缈已经跑远了。 陆辕罪不至死,天寒地冻的,外头躺一夜怕他那个软脚虾熬不过去。 巡防的官兵很快就来了,发现人还没凉,探鼻息,还活着。 赶紧抬去了医馆,把大夫给喊醒。诊过以后全是外伤,很重,但是死不掉。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再看他身上那张纸,“没钱还敢来赌!废物!”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赌输了,叫人连外衣都给扒了去。怕是付不起赌资叫人给打了。 这种人救了也是白救,还不上钱,肯定还会被打。 巡防的官兵万分瞧不上这种人,连医药费还得帮着掏,大夫也明了,用最便宜的药保他不死。 “头儿,他好像是宁远侯家的。” 王武皱着眉头很不耐烦,旁边的手下凑过来低声说。 “当真?”宁远侯府的公子还能拿不出钱,叫赌坊的人给打了?这不能够吧。 “千真万确,他经常跟在宁小王爷后面,我在赌坊看到过他。” “你他娘的又赌了?”王武气不打一处来,捞起根棍子就要揍他。 “没有,没有,我那次是路过真的!哎呀,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没再赌了!”手下被王武打的鬼哭狼嚎,到处乱窜。 “官爷,官爷,还请消停点,这医馆可经不起您二位这样折腾啊!”大夫眼看医馆要被砸了,硬着头皮出来拦着。 “今天且放过你,快去宁远侯府报信,让他们来接人。” “是,我马上就去。” 第21章 京城不缺新鲜事 王武派去通知宁远侯府的人事情办得并不顺利。预想中的赏钱没拿到,还被门房打了出来。 “哪来的胆子胡言乱语,我家四少爷今儿根本没出门。” “呵,没出门?怕不是偷偷溜出去没人知道吧?豪门世家也不过如此!好心上门来报信,呸!”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转身就走。 陆辙今日会友归来迟了,顺嘴问了句什么事。 “回世子,刚来个泼皮说什么巡防营的,过来报信,竟说四少爷欠了赌资被人打晕了。真真可笑,四少爷今日可没出过门。管家特意叮嘱过,最近要留意四少爷,我们都牢记着呢!”门房非常肯定四少爷没出门。 陆辙皱了皱眉,看着黑黢黢的街面,不对! “快,你去四少爷院子看看人还在不在。陆一,你去把刚才那人叫回来!” 他让门房跑一趟,又让护卫去拦人。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跑门前来拨弄是非,四弟恐怕真出事了。 门房一惊,抬腿就往里面跑,大冷的天,汗都滴下来了。 到了四少爷院里,若不是说世子的吩咐,守门的小厮都不带搭理的。 不查还好,一查四少爷房里根本没人,被子都铺好好的。 大家都以为他憋不住偷溜出去赌了,毕竟这事儿以前也没少干。 没逮到就算了,逮到也不过是挨两句骂,帮他偷溜的贴身小厮不轻不重罚两下。 但这次贴身的小厮面露惊恐,他们这次真的没有帮少爷偷跑出去。 陆一此时也把人带回来了。 “你是何人?半夜来宁远侯府所为何事。” “回世子爷,小的李三,巡防营王武手下一个小卒子。今天我们……”李三不敢有半点隐瞒,把遇到陆辕的过程包括怎么认出他来的都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吞了吞口水,接过期待中的赏银,立在一旁等通知。 陆辙眉头紧锁,心中对陆辕不满到了极点。纨绔一些并无大碍,为何要去赌,还偷偷摸摸去赌。五年前陆轩替他受过,竟不知悔改,还敢去! “来人,去通知祖父,三叔三婶,我先去医馆把人接回来。” 他带人随李三去医馆,看到脖子以下全都受伤,包得看不出原形的陆辕,也是吃了一惊。 赌馆爱财,何至于一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 他谢过王武等人,并拒绝了报官。实乃家丑,怎可外扬。 闹大了,也是陆辕欠债不还,丢的都是宁远侯府的脸。 王武和大夫,都没要多余的谢银,只说自己不会传出去。但其实更夫叫得很大声,也有别人过来围观,所以这事儿根本压不住。 陆辙带着陆辕回府,折腾了半宿,他也醒了。 他浑身都是伤,还断了手断了腿,一醒过来发现嘴里没东西了,就哇哇大叫。叫爹叫娘叫祖母,叫人救他! 看到满屋子自家人,更是激动,大喊着要为他报仇,把那个贼人碎尸万段。完全忽视了,男人们眼里的愤怒! 叫了半天,见无人理他,亲娘和祖母都不在,才发现事情不对。 “你今晚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祖父,我哪儿也没去,就在房里睡觉,然后就被人带到巷子里,他把我绑了,堵了我的嘴,打我……”一想到当时的情景,陆辕浑身发抖,然后又嚎啕大哭!又委屈又害怕。 “别哭了!你还是不是我陆家的男儿!”堂堂宁远侯府竟然养出这么个废物! “祖父!我被打成这样,你还凶我,那人就是个疯子,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拼命打我,我当时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陆辕心想如果这就是做陆家男儿的代价,那还能做吗? “他留下了一张纸!你看看!”陆辙看了看气得不想说话的祖父,把那张纸拿给他看。 陆辕看到字条浑身一颤,他前段日子是赌了,又欠了钱,宁小王爷答应借钱给他还上,只是发生了赏梅宴那些事,各自老实了,还没跟他碰头。所以,钱也没还上。 可是,没还钱的时候多了去了,补上就行,从没有这样过啊。 “自作孽不可活!”看他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想再问。打了他陆家的人赌坊自是不能放过,但不是现在。 看着大家离开,陆辕吁了口气,这一关躲过去了。 只不过,第二日京城的新鲜事就变成了宁远侯府的四公子欠了赌资被人打断了手。 又说侯府怕不是内里亏空,表面光。 但因为陆家人不回应,也没有人在赌场抓到现行,所以御史倒是也没上折子参宁远侯府。私底下政敌冷嘲热讽是跑不掉的。 第22章 离京,下一个 陆辕大概是这种蠢事做多了,陆家上下竟无一人怀疑这件事不是赌坊做的。连他自己也觉得是自己欠债不还,可能是被打傻了,也不想想哪个赌坊明目张胆闯宁安侯府带走他。 侯府的人连带他贴身小厮,都觉得他根本就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的,只能说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被打成这样,家法伺候不了,祠堂也跪不了。 “什么?送辕儿去金陵?我不同意!”陆三夫人梅氏听自己夫君传来老侯爷的决定,登时觉得天塌了。 “你不同意?这个逆子要不是你一味宠溺,怎么会变成这样?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陆三爷自问自己虽不如两个哥哥,但却有自知之明,从不做辱没门楣之事。 “老爷,你去求求父亲,我就这一个儿子,下回再也不敢了呀。”刘氏不敢辩驳,只一味恳求。 “你以为我没有求过父亲吗?父亲说,陆轩去得,为何陆辕去不得?去书院,兴许能同他三哥一样小有所成,也能改改性子。” 自家孩子自家知道,陆辕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只不过是风口浪尖送去金陵躲开是非,过两年还是得接回来的。 年也没过,陆辕先被送去城外的庄子养伤。只待开年雪融春来,就叫人押去金陵。 金陵也很无奈,这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好像什么苦寒的发配之地似的。 陆辕一出城,谢缈就接到了消息。 “便宜他了,走得早,跑得快。”她原计划是好一次打一次,一直打到他自己躲起来,宁远侯府的荣华富贵他享受得够久了,也该吃点苦了。 “留意他,他启程去金陵后,不死就成,过点穷日子。”谢缈吩咐下去,最好是老实本分,若再生事,少不得再打一顿。 “是,桐油已经准备好了,那一条街都是赌坊的,地下暗通。银子在第三个院子。” “今夜子时,你带一队人去拿银子,不论多少,只有一刻钟时间。不可贪多送命。时辰一到,你们就走。可明白?” “属下明白!” “很好,拿了银子直接出城,金银全部让樊师傅熔掉重铸,珠宝拿去黑市处理。” 当天夜里,京城最大的赌坊被火烧了,并丢失了大批金银珠宝。 火起得突然,有人曾看到一个黑衣人往赌坊四角扔了火把。又往院子里点了火,浇了桐油的院墙,火立时就起来了。 救也救不过来,能跑出来了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这个黑衣人一晃而过,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任外面闹得翻天覆地,始作俑者躲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不出。 还是放火烧了干净,打打杀杀总要见点血,胳膊还累。 …… 一晃到了除夕,谢府也是要进宫赴宴的。谢阁老,老夫人同大房都去了,原本三房的孩子也要去的,但谢缈起不了身去不了,谢松干脆也没去。 任谁看来,都是三房错失了机会,其他房不是庶出,就是年岁太小,想去也去不了。 谢缈不在意这些,除夕夜她要搞事的。这次轮到哪个小可爱了呢,她做了几个纸头来抓阄。 看到随手抓出来的名字,她笑了声,怎么办,老天都不想让那人好好过年呢。她可不得顺天意吗? 第23章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徐伏玲名声本就不好,当初为爱剿匪,为爱挡刀,也不过是让她名声略回来一点。 不过她的名声不好,不妨碍刘长青名声出奇得好。从他高中状元拒绝了高门贵女,一心回乡履行婚约,为了惨死的未婚妻一家报仇雪恨亲自去剿匪,到最后同宁安郡主成婚以报救命之恩,他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典范。 他这两年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官声也好。 今日徐伏玲进不了宫,陛下特许他进宫赴宴。皇恩浩荡啊! 想来皇家对宁安郡主也没多少真情,否则她这个在谢家被忽视的人,只是罚个跪,怎么就能撸掉宁安郡主的封号呢? 她自问没那么大脸,祖父也绝不会为她据理力争,皇上更不会想起来她是谁。 不过彼此借借力,自有人冲锋陷阵,搞垮宁安郡主不过是早晚的事。 长公主若恼怒,怪不到皇帝头上,也不会怪谢家不懂事,因为谢家事发之后什么也没做,她只会怪谢家小娘子。 病的不是地方,死的不是地方。 …… 砸了一天屋子的徐伏玲,此刻目眦欲裂。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皇帝舅舅怎么能因为一条贱命就贬斥她,连郡主头衔也收回去了。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罚过那么多人,比她身份重的也不是没有,下场比她惨的更多。 结果怎么样,废了就废了,死了就死了,对方的家族都不出头,皇帝舅舅更不会管。 她也不是傻子,从来不会碰不该碰,不能碰的人。 她想不通,外人都道她在闭门思过,她有什么过可思?她没错,谢缈这个贱人就是该罚! 为什么连进宫的权利也要收回,不是最疼她了吗?都是假的,骗人的,连母亲也不管她了,嫌她丢人。 可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也没变过,她做不来矫揉造作的样子,喜欢就要得到,厌恶就要毁掉。 …… “宁安郡主,刘郎抢到手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徐伏玲耳边传来清凌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谁在那装神弄鬼?” 她自小胆大妄为,不敬鬼神,不怕报应,如今吃了亏,也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我是谁?我来想想,我是刘长青的原配呀,你忘了吗?你还在我的牌位前执妾礼了,你忘了,我可没忘!呵呵呵呵呵……”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拿下!”秦如琢早就死了,烧成了灰,人死灯灭,要报仇早来了,何至于到今日。 投在窗纸上的女子人影,不禁鼓鼓掌。 “不愧是宁安郡主,胆识过人。我想起来了,我不是秦如琢,我好像是李玉娘,被你扔进河中,让乞丐救起来的李玉娘。” “你说你看不惯有人同你穿一样的衣衫,我爹刚调任京城,我头回赴宴……冤呐!” 忽然一条白绫从房梁上垂下,套住徐伏玲的脖子,把她吊了上去。 屋外的人影看着她抓着脖子两侧白绫的手,和挣扎乱踢的腿。 “我不甘受辱,就这样赴死的。我怕死啊,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到我吊死的消息,开怀大笑,我现在也想笑,痛快啊!” 徐伏玲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李玉娘是谁,她早不记得了。不重要,都是不重要的人! 凭她也配要自己的命吗?人呐?丫鬟婆子护卫,都死哪儿去了! 不是的,不能这样死,她不想死,谁来救救自己。 第24章 惯常做贼的才不会心虚 可惜了,她等不到人来救她了。 …… “你说过,让我自己报仇的!你为什么杀了她?” “我给过你机会了呀?你所说的报仇,就是在窗外装鬼吓吓她?幼稚!” “不是的,我是让她做贼心虚,把做过的恶事都……” “都什么?都招了?你好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怎得如此天真!你父亲手把手教你的,你是一点没学会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徐伏玲从七八岁开始就杀人了,稍有不顺,就打杀下人。后来,挡她路的人,跟她穿一样衣衫的人,,戴一样配饰的人,喜欢同一件事物的人……轻则毁容,重则失贞送命,她这种人若怕因果,会做贼心虚,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有的人天生恶!我且问你她承认灭你满门又如何?哪怕就是签字画押了,又如何?” “当然是告上府衙,再不济就告御状!” “呵,你莫不是听我说皇家厌弃了她,就会站在你这边?” “你我都能查出来的事,想来徐伏玲也没怎么遮掩,皇上不知?官府不知?你那个感天动地的未婚夫不知?” “不可能,你骗我!” 秦如琢眼睛赤红,神情癫狂。 “骗你?你不是个蠢货,相反你很聪明,生意场上,胜过无数儿郎,疯得够久了,该醒醒了。李姐姐,你说呢?” 旁边与秦如琢同样披着头发,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是之前投寰身死的李玉娘。相比秦如琢的颠,她情绪稳定多了。 徐伏玲身死的那一刻,她就放下了。当初被逼嫁给乞丐,她走投无路,给谢缈飞鸽传书,谢缈助她假死脱身,虽再不是千金小姐,却也没了诸多束缚。 如今大仇得报,她再无遗憾。 “秦姑娘,徐伏玲就算已经不是郡主,但她还是长公主之女,皇帝的外甥女,太后的外孙女。你告不死她的!” “且,连这次机会都是主子助你,凭你连刘府都进不去。今日她若不死,有了防备,别说杀她,自身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救你的人。” “你与她斗,如以卵击石。你想说主子可以助你是吗?” “救你出火海,已是莫大的恩情,你尚且还不起,又派人助你复仇,了你心愿,断无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犯险。你若到现在还拎不清,与我并不是同路人。” “玉娘大仇得报,从此斩断过往,一心为主,请主子赐名!” 李玉娘不理秦如琢,朝着谢缈跪拜认主。 “李姐姐,你决定好了吗?” “请主子赐名!”李玉娘再俯首。 “就叫谢玉吧,你爹娘生养你一场,我可允诺,李家若有难,会救他们一次。” 谢玉平静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了波动。她跟着谢缈赚大了,再不必为爹娘挂心。 谢缈早有事安排谢玉去做,她退下后,秦如琢已经从怔愣中醒过神来。 “我救你,不是什么慈悲心发作。我早听说你善经商,去找你是谈合作,恰逢你家出事,我伸出援手,是有所图。” “我知道,你救我当日便已明说,不算趁火打劫。”回过神来秦如琢,为自己刚才的癫狂羞愧不已。 “你要报仇,无可厚非,现在可明白为何凭你自己报不了仇?” “实力不够,自取其辱。” “知道就好,你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后宅小姐,经此一事,日后你行事不要如此拖泥带水?你可能做到?” 秦如琢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第25章 不服? “不服?觉得认我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委屈了?” 徐伏玲死了,谢缈心情挺好的,愿意多说几句。 “没,没有。”秦如琢有点晕。她是要报答谢缈的,但是…… 谢缈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我若是个翩翩世家公子,有权有势有貌。你答应起来是不是更干脆些。你这颗恋爱脑能醒醒神吗?刘长青真的爱你吗?你活着他对你爱理不理,却敲锣打鼓要娶你,你死后还要杀匪报仇,娶你牌位!你感动吗?” 秦如琢:……不感动,不敢动!刘长青不过是欺负死人开不了口而已。 “好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绝对实力面前,服从就好了!通州那边的事情你去做。你现在叫谢如,哦,对了,你爹娘也在通州,秦家就随风散了吧,祖宗怪不怪你们想来不重要。” 谢缈有点不耐烦了,也不看她满脸的激动,喜极而泣什么的,她跪下梆梆磕头。挥手让她走了,恋爱脑什么的最烦人了。 刘长青这个瓜她还以为她能扭到,差点把全家给扭死了。 人都带走了,去往该去的地方,她终于可以睡了。 明天天塌下来,也不要叫醒她! …… 宫宴没出什么幺蛾子,皇帝的儿子没造反逼宫,这是一次平平常常的宫宴。 刘长青回府,只是稍稍吃惊徐伏玲没来闹,便睡了。 他不会想到,今夜过后,他就是大厉朝克死两任妻子的状元。两任妻子,还都是横死,惨呐! 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往上爬了,毕竟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嫁给他呢? 长公主又能不能放过他呢?这次还能找到替死鬼还报仇吗? 天终于亮了,昏睡过去的人也终于醒了。 “啊!!!!”凄厉地尖叫声不仅响彻刘府。 很快便穿透了京城! 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可是前宁安郡主死了。 听起来像是假的,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有徐伏玲砸坏的瓷器碎片,侍女,护卫都没听到动静。 所以,大理寺初步推断是自杀。他们没说的是,有可能是假装自杀,这位以前常做,这次怕不是玩脱了,真把自己给弄死了。 刘长青是不信的,她这个惜命得很,假装自杀也不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可他不说,死了就死了,一个蠢女人,本就遭了厌弃,无用了。 长公主也不信,自己生的自己明白,嫁给刘长青,自己的女儿过得有多憋屈,她气这个女儿不中用。但她的女儿叫人给杀了,不去找凶手反而认作自杀,她不认! 她求了皇上,一定要找到凶手,将其碎尸万段,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前段时间已经非常烦徐伏玲的皇帝,想到小时候抱着他大腿叫舅舅的奶团子,唉,虽然后来她无法无天行为恶劣,到底是自己真心疼过的孩子。 那就再让大理寺好好查一查吧。若是他杀,那肯定是要严惩不贷的。 大理寺到底不是吃素的,也实实在在查到徐伏玲院里的丫鬟婆子不是没听到动静,而是中了药,都被迷晕了。 所以有人进府杀了她,或者杀人者就是府中人。 那为财,为情,为仇……总要有点原因。 大概是为仇吧,她害得人有点多。 第26章 有种鞭尸的感觉 首先拷问的是刘府的人,从徐伏玲院子里的下人开始。 从一开始不知道,郡主没有得罪过人,没有仇人,到上了刑,开始有人吐口。 府里府外她害死了太多人,这些人到底算不算郡主的仇人,应该算的吧。 他们作为郡主的爪牙,应该也是要下地狱的,现在被拷打,受刑都是报应。 大理寺的大堂上,已经分不出来是为徐伏玲找真凶,还是在给徐伏玲死后鞭尸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别人杀她都不奇怪了。宫里看到大理寺呈来的口供,沉默了。 还查不查,怎么查,把她害过的人家,都提到堂上拷问吗?这么丧德的事情,大理寺有点不想干。 皇帝也不想下这个令,但还是要查的,不搞清楚,也是个隐患。 不过受害者可以问,若无真凭实据不可刑讯逼供。 正月里,大理寺加班加点走访问询,妄图找出蛛丝马迹。 涉及到一些官眷,才是难,被逼出京城远嫁的,出家修行的,都派了人去查访。 当事之人听到她身死的消息,有哭的有笑的,终于死了啊,恨不得给杀人凶手磕一个。 问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也终于问到谢阁老家了。 他们也不想为个死人得罪谢家,但是之前走访的人家断无能力杀徐伏玲。徐伏玲敢动手的,都是她挑过的。看似任意妄为,实则选弱小去欺。 谢阁老的孙女差点被害死,如今还卧床不起,也算是有仇有怨的。谢家若真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实力的。 谢家也没为难来人,需要问什么尽管问,需要问谁也配合。端的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 实则上下都把徐伏玲这个害人精骂了一遍,生前折腾,死后也不消停。 大概是因为他们确实什么也没做,所以坦坦荡荡倒不叫人怀疑。 最后大理寺少卿尤伟提出见一见谢家三小姐,他师傅说,有时候最不可能的那个往往就是真凶。这几年,他遇到疑难案件,常常提醒自己这句话。 因而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剩下的往往就是真相。 谢三小姐是那个意料之外的真相吗?听说还未及笄。他来之前查过她,金陵的事情不难查,她可能只有身体不好是真的,脑子可是好得很。 谢缈:谢谢夸奖,不过身体也很好呢! 谢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谢缈是被人用轿子抬来的。 尤伟看到眼前走几步都艰难的小姑娘,突然有种自己真该死的想法。 往日里,他从来铁面无私,断案哪怕面对老弱幼残都不会有半分心里波动。 他正了正心神,开始问话。 “谢三小姐,可知宁安郡主身死之事。” “宁安郡主?”谢缈皱了下眉,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到。 “对,她死了。” “呵,哪来的宁安郡主,徐伏玲早就不是了,怎么她死了,又要把封号还给她,让她风光下葬吗?”谢缈声音略带嘲讽,倒让大厅里的人都怔愣住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不,没有,是我说错了,你知道她死了?” “我知道啊,难道还有谁不知道吗?” “不是在养病吗?” “我是在养病,又不是死了,这点消息传到我耳朵里不正常吗?” “她赏梅宴害你至此,你恨吗?” “不恨。” “为什么不恨,你差点死了。” “我有病,七情六欲都能让我病情加重,恨她我可能死,她却没什么损失,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我不做。”谢缈神情淡淡的,说起自己有病,也没什么情绪。 “那你会做什么?”尤伟没来由觉得,她就是那个人。 “躺着养病。等她倒霉,没想到她郡主撤了以后,还会死,大人你说好不好笑?” 谢缈看着尤伟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她轻飘飘地说另一个人的死好笑,他会觉得这个微笑很美。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疯。几乎可以肯定,徐伏玲的死,她即使没出手,也应该知道点什么。 第27章 尤大人,抓人要拿证据来的 “她死了,你很高兴。”尤伟肯定的说。 “高兴啊,我们都很高兴。你们不是见过很多人了吗?他们不高兴吗?”谢缈收了笑容,反问他。 尤伟不答,那些人也高兴,是大仇得报的高兴,是一种悲从中来的高兴。只有谢三姑娘不是,她是游戏人间那种高兴。 “他们与你不同,他们听到徐伏玲身死,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的。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能杀死她。你过于平静,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尤伟顾不得对方是个后宅女子,即使于礼不合,他也死死盯住谢缈。妄图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慌乱,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是死了个人,能是什么大事。京城每日有那么多冤死的人,尤大人是断不了吗?还是说你其实也是沽名钓誉欺软怕硬之辈。” “若只能为权贵做主,就别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来。毕竟骗的都是把你当做青天大老爷的人呀。” 谢缈眼里的嘲讽明明白白。 “放肆,我们大人断案从无差错,便是平民来告也从不敷衍,手上从无冤案,岂容你一个小女子置喙。” 尤伟自己还没开口,手下已经忍不了了,他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世家女子。 “是吗?那敢问一句,徐伏玲她凭什么能活到昨天呢?若不是被杀,她肯定能寿终正寝。你们是不知道她犯的罪吗?还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随便说说?” “哦,我还想问问,京城只有一个徐伏玲?” 谢缈仿佛闲聊般,徐徐道来。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 大理寺的人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她问住了。 “住口,不可妄议朝廷官员!”谢阁老看她越说越不像话,出声喝止。 “是祖父,怎得今日您开始长嘴了?我那日被徐伏玲罚到命悬一线,您一声不吭;刚才我被尤大人责问,您一声不吭。我还以为您的嘴用不上,给捐了。” “你,你,你……”谢阁老气得胡子都在抖。 “尤大人,你问完了吗?我身体不适,要回去歇着了。我还没及笄,还想努努力多活几年,总不能叫我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她此刻脸上全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立时就能破碎。 尤伟看着衣服空荡荡的罩在她身上,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拿来调侃,又怎么会在意徐伏玲的死。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管不顾杀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尤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大理寺断案不要证据了?倒显得有病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公主府逼得太紧,开始慌不择路了。 “我会找到证据的!谢大人,今日打扰了。”尤伟向谢阁老告辞。 这样的人竟然做到了大理寺少卿,谢缈属实不能理解。 这位尤大人直觉敏锐,更甚过断案能力。猜对了,但没有奖励啊。 她对堂上的长辈们蹲了蹲算是行礼告退了。没多少时间了,彼此都忍着点吧。 想打她罚她的人很多,但她脆皮得很,还有几个月,万一有个好歹,对陆家交代不了。 第28章 啊,媳妇没了 谢阁老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女用了什么法子,连太医都能瞒过去,但他很肯定,她是在装病。毕竟她装病这个事情在她回府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没有掩饰。 原以为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宁安郡主,让她失了郡主头衔已经是意外收获。但徐伏玲死了,在大理寺上门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尤大人点醒了他,徐伏玲的死真的跟自己的孙女有关,甚至就是她出的手。但是没有人会信的,一个十四岁的病弱女子,又不受家族重视,且十年未在京城,回京数日只那日赏梅宴出过府,怕是连刘府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尤大人只是凭感觉,但是谢阁老却不是。他知道这个孙女没病,而且手里有钱,脑子也很清醒。此刻他深深怀疑,她不仅仅是脑子好用,可能身体比常人也要好些。老三媳妇可是会武的,当初也是救了老三才结亲的。 只是十几年在谢府后宅,让大家都忘了她的身手。想到这儿,谢阁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体弱修养,怕是找的借口,他那个亲家虽然是个武将,为人却很圆滑,这件事恐怕也没少掺和。 外祖家疼爱外孙女,给送来一两个护卫,武婢谁又能说什么?李老贼实在可恶,挟恩图报也就算了,老三刚好也愿意,老三媳妇嫁过来生儿育女,平素也本分。没想到竟然祸害谢家子孙,好好一个闺秀,教养的这样奸猾。 他一向教育子孙要养心,要处变不惊。但是今天也气得砸了茶盏,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养什么心,所有的平心静气,都是不够气! 尤伟离开谢府,马不停蹄回到了大理寺。他既然有了方向,就会想办法去求证。本来老师就不同意自己去谢府,觉得没必要。他当时说的,谢府有这个实力,对,谢缈自己杀不了人,但谁说杀人需要亲自去呢。 只要做过的事情都会有痕迹,他着人盯紧谢府。 “子辰,你这样做,是要公然与谢府为敌?为了徐伏玲这样的人值得吗?”大理寺卿程双睿对这个手下兼徒弟非常看重,不希望他自断前程。 “师傅,我必须要找出真相。虽然徐伏玲罪不可恕,但却不该枉死。”否则要律法何为。 程大人也不再劝阻他,只是心里暗自做了打算,该给自己地女儿好好挑个夫婿了。子辰过于执拗,于仕途好不好不好说,但作为丈夫恐怕会让妻子受诸多委屈。 心中只有公事的人,还是不要祸害自己的女儿了。自己当年为了断案,过家门而不入,妻子生下幼子难产而去,他后悔莫及。临去之前,妻子只求他善待一双儿女。他想到这里一个激灵,之前想差了,差点把女儿送进冰窟窿。 想到跟女儿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她一脸抗拒,自己还斥责她眼高手低,不懂识人,这样大有前途的郎君竟然看不上。 尤伟此时还不知道,他闷头办案的时候,自己看中的媳妇已经飞走了。对,师父隐隐暗示要将爱女许配给他的时候,他是欢喜的。 谢缈如果知道,此刻定要鼓掌,高低要说一声,恭喜程大姑娘可以另觅良缘。 第29章 来自祖父的关爱 尤伟这边的人刚安排下去,还没到谢府周围。 谢缈的缥缈院就被围了,也不是那种看守,里面的人进出没问题,只是十二个时辰这边都有人巡逻。 徐伏玲一死,除了查案的,知道她是被人翻进院子暗杀的不在少数。家里有重视女儿的,自是层层保护。 谢缈被保护起来,说出去,都是祖父的重视与疼爱。谢大小姐都没这种待遇呢,不过谢大小姐说了,妹妹这些年受了苦,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她一万个赞同祖父的安排,好一出姐妹情深。 谢阁老大概是跟大房都通过气了,这会儿就把谢缈看住,不让她作妖,等到了时间,赶紧嫁出去。 谢缈谢过祖父的关怀,外头都说,感动得泪流满面。 青木把这消息传来以后,陆轩笑了笑,没有好处的事情,光为个虚无缥缈的名声,缈缈一滴泪都不会流。 想了想,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也该去见见未婚妻了。 到了谢府,如愿见到人,虽是未婚夫妻,但也不好逗留时间过长。他留下个漂亮的檀木匣子,嘱咐两句注意身体,就走了。 大房这会儿子,母女两个靠一起,说得正是这对未婚夫妻。 “娘,想不到这个陆轩还是个痴情的,不过是个病秧子,也值得他巴巴地惦记着。”谢织在自己母亲面前,也不端着了,白眼翻得自己亲娘都看不下去了。 “谁知道他是真惦记还是做样子,人心是最不可测的。更何况男人有看中仕途的,有看中美人的,寄情诗画的,附庸风雅的……就没有哪个是痴情的。”段氏对这种情情爱爱的早就看透了。她当初也以为自己的夫君多么爱自己,这还不是婚前有通房,婚后有妾室。 “也是,就算真上心了,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哪像裴世子对我是几年如一日。”谢织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脸上浮上红晕,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呵,织儿,你可以装作跟他郎情妾意,但不可真的交托真心。成婚以后,更是不要一心沉溺在情爱之中,把后宅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手上有权有钱,男人淡了,至少还有尊重。要是连这些都没有了,那日子才是真正的苦。 “娘,我知道了,我十岁就跟着你管家,去了安国公府那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我还会生儿育女,好好抚养孩子,稳稳站住脚跟。”谢织正色道,她既要夫君的爱,也要后宅的权,她谢织就该是过这样的日子。 段氏见她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年轻时候也希望自己什么都是独一份,所以谢织对谢缈的隐隐敌意,她可以理解。其实没必要,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争的,都是姓谢,若不能互相扶助,至少不应该为敌。 目前看来,谢缈是个聪明人,她所求的东西看着很多,但是不过是些死物,于谢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当然想着谢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儿女的,但是现实告诉自己,谢家好,她的孩子才会好。独木难支,她见过的,最后怎么样了呢,家道中落,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兄弟阋墙这种事在谢家是绝对不允许的,目前来看,公爹谢阁老做得很好,桦儿是他亲自带着的,给了自己定心丸,所以对其他房,怎么安排,她愿意配合。 自己的女儿,只是背后说两句,不会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她便不担心了。 第30章 怎么不算情深意重呢 别人怎么想的,谢缈不想管。她只是开心地打开匣子,满满的宝石,陆轩果然了解她,这种漂亮的东西,她喜欢的不得了。 她也不攒着,就要做成首饰用起来。她特别交待做两个九宝镯子,金镶宝石,有时候款式很重要,但如果材料好了,最简单的款式就能说不出的好看。 谢阁老围了院子,尤大人盯着谢府。可是外面没人进来,里面也没嫌疑人出去。一连十天,谢缈都静静地待着。 十天后,陆轩又来了,这次来了一刻钟,送来两匹云锦,他专门让人从金陵弄来的。谢缈立马让人去裁做新衣。 “亲娘是个商户女,自己也不遮掩,成日里这些东西,无半分风雅。缥缈院也是,也不推辞,就这样收了?我们谢家清流,怎么出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人!” 谢织揪着帕子对着自己的亲娘抱怨。 段氏哪看不出她心里实际又羡慕又嫉妒,世间是有那清高之人,不爱俗物,但是她当家之后,方知面子重要,那也要里子够厚实。底蕴底蕴,没有底子哪行? 大多数人,只是嘴上清高,视金钱如粪土,穿简单的衣服,只是设计不华丽,料子也是实打实的好,真穿粗布麻衣试试。视金钱如粪土的前提是,家里有金钱,若没有,说这话跟说笑话有什么区别。 她实在不耐烦听傻女儿抱怨,是这几年自己对她保护得太好了吗?怎得如此天真!深吸一口气,亲生的,得慢慢教。她又细细同谢织分析起来,好在,谢织对自己亲娘的话是听得进去的。 段氏跟她说,陆家或者说陆轩这个人,后面还会再来的,显得情深又不离不弃。若有一日谢缈病逝,他再娶佳妇不难。 被预言要病逝的谢缈,完全不理这些,只是开开心心的做首饰,做衣服。死是会死的,谁不会死呢? 果真如段氏所言,陆轩往后每隔十日会来一次,每次都带着不菲的礼物,还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来给谢缈把玩。 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轩对谢缈的情深意重还是传开了。所以,什么是情深意重,从前是情意绵绵的书信,是插在鬓边从枝头摘下的一朵花,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是排很久队等来的最时兴的糕点,甚至是街边的一串糖葫芦…… 但如今,陆轩送谢缈的东珠,宝石,云锦,极品玉镯,绝版古琴,七宝手炉……怎么能不算情深意重呢?且都是自己亲手送过去,连装礼物的匣子都是极其精美贵重的。甚至还可以期待十天后的礼物,就算是做样子,人家也做到了极致。 压力终于给到了有婚约的男子,好似未婚妻近日都有些不爱笑了,总是冷着个脸。聪明点的早早知道了原因,忙着弥补一二,心里念叨着,这股风气必须得压下去。 徐伏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长公主开始也是坚持要查的,皇上也允了,但是自从上次查访以后看到呈上来的东西。他就觉得徐伏玲死不足惜,斥责了长公主教女无方。虽然还让大理寺去查问,但是看到受害者的供词,他更气了。 现在尤伟派人蹲守谢家,皇上默许了,他可以杀徐伏玲,大理寺也可以判她死,但是自己的臣子暗杀自己的外甥女,这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不仅大理寺派人去了,他也派了两个影卫。 只不过一个多月,都是正常的人员往来,无一丝异常。重点保护对象,不论早晚都没有离开过院子。若是别的人肯定是有问题,不是被罚,谁能受得了,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但是放在谢缈身上,经常出来才有问题吧。 天气渐渐暖和,她每日也在自己院子走半多个时辰,晒晒太阳,渐渐的能走上一个时辰。只是似乎比旁人更怕冷些,穿得总比别人厚实三分。 第31章 春闱到 春闱前,陆轩又来了一次,只是这次走的时候,跟着的小厮还抱了个漂亮盒子。谢缈给准备了全套的衣服鞋袜,护膝,笔墨,全都是上好的材料。 第二天,天不亮,谢家三小姐就出门了,坐马车,去了灵隐寺,在山脚一步步爬上去,脸色苍白,但眼神很是坚定。 有人认出马车是谢家的,打听出来是谢家那个回来不多久的三小姐来为即将春闱的未婚夫来礼佛。 本就身体孱弱,但是为了今日,她已经在自己院子里练习了好久了。只是平地走,与爬台阶到底是差了很多。 她用了旁人三倍的时间,才挪到山上。此刻身旁的丫鬟才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她跪在垫子上,虔诚祈求佛祖菩萨保佑陆轩能金榜题名,得偿所愿,不负多年寒窗苦读。总有好事之人跟着,看她是不是做戏。 这一路上来,自是无有不服的,连带着同来许愿求中的其他举子家人都对她高看一眼。真是个痴心的狠人啊。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身体,这一趟下来,怕是又要回去躺几天了。 谢缈也不同旁人言语,上了一千两香油钱,成功请到了方丈开光的念珠,说是能清神醒脑,宁心静气。贡院九天,有此甚好。旁人再次被她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人道陆家三公子对谢家三小姐一往情深,现在看来,谢三小姐对陆三公子也是情深似海。谢缈下山也不快,她进城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回来了,她对陆轩的情谊也传回来了。 回了缥缈院,她自然是要病两日的。跟着她跑了一整天的大理寺差役还有皇上的暗卫,一万个不理解。 谁能告诉自己,盯着的意义何在。尤大人原本看谢缈出门还激动了一下,但是一整天下来,她甚至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甚至都不需要人刻意去盯梢。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过怀疑的尤大人,此刻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 休息了两天以后,谢缈又行动了,她早早起来,甚至还让春茗给自己好好梳妆了一番。脸上唇上都有些胭脂。 戴上插上三支成套的宝石簪子,戴上配套的珥珰,九宝金镯,云锦制的新衣,当然缀了东珠的绣鞋也不能少。 未婚夫送的怎么都要穿戴出去给他看看呀,拿上装好的念珠,她就要去送考了。 府里人其实真正仔细见过谢缈的人还真是不多,对她的印象就是病着,养病中。今日她一身打扮,别管好不好看,首先是贵啊!既然能出门,那去永寿堂请个安,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谢织今天又过不好了。其他的长辈再怎么羡慕,也嫉妒不来不是。人家的未婚夫就是豪,这命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贡院门口,已经来了很多人,谢家的马车停下来,本来是也不突出,只是谢缈这个华丽丽的大孔雀钻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立马就认出来她是谁。 因为陆轩已经到了,穿的衣服同她看起来就是一家的,只是一个男款,一个女款。那束发的红宝石发冠现在看出来了,大概是未婚妻帮他定制的。 都说谢三小姐,体弱多病,半死不活,谁能来说说,这个面色红润,小跑过来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缈缈,慢点跑,不着急的。”陆轩笑着扶住她。 “我不着急啊,见着你高兴!”谢缈毫不在意笑眯眯地说。 旁边的考生面色一僵,这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应该说的?考试的紧张氛围都不用维持了吗? “不是说不用来了,春日里还是有点寒凉的。” “我最近每天都在院子里走上好久,也不是多费力,大夫也说了,我试着多活动活动,身体也是能慢慢好起来的。” “对了,这个给你,我去灵隐寺求来的,你戴着,做题写策论,头脑清醒,能发挥更好。”谢缈把念珠套在陆轩手上。 陆轩注意到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了?” “阿轩,你手真好看。”谢缈说完左右看看,上手摸了一把。 众人:这个小女子她以为我们是瞎子! 陆轩低笑一声,眼里满是宠溺。 第32章 他们是真的爱啊 说真的,原本应该默默无闻的两个人,最近总是散发着光。连送个考,都让旁边人惊叹,还可以这样吗? 说他们逾矩,但人家还真没有,最多是穿衣搭配略显高调一些。关键确实好看,很多女子已经决定,待会儿要去问问谢三小姐,在哪里买的,或者说是在哪里做的。 那些考生,按理说不该生出羡慕之心的,他们可以是一心读书的人,怎么会被眼前这两个人给迷了心智呢。 但是,内心的小恶魔在叫嚣,我想要同款啊。 “小女子祝君金榜题名!”谢缈后退一步一本正经行了一礼。 “不才自当尽力一试!”陆轩也一本正经回礼。 陆轩进了贡院,谢缈正准备走,就被围住,问到衣服首饰什么的,她只是笑笑,京城不缺好师傅,自去做便罢了。她也没设计,只把珠宝拿去就要好的图送来让她选,衣服也是如此。 推荐哪家?她十年都没逛过京城了,一家都不认识,都是下人去弄的,有银子有材料就没有弄不好看的。 回了缥缈院,她该吃吃,该睡睡,该出来走就出来走。每天都是如此,完全不用担心她整日躲在房中玩金蝉脱壳术。 好像是担心他们观察不到自己,谢缈在自己院子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久。自己这身体在大家的期待中越来越好,这是多好的事情。 一转眼,春闱结束了,她又换了身行头去接陆轩。考生有抬着出来的,摇晃着出来的,出来就晕的,也有身体还不错的。看陆轩没啥事,精神很不错,就知道这场春闱稳了。 二人直接上了马车,没叫旁人再看戏。陆家没有来接,她直接把陆轩送了回去休息,又给他送了新的衣服,靴子。约好三日后去城外庄子上去放松一下,她手里现在可是有好几个不错的庄子。 春闱是挺大的事情,但是在京城的时候,陆轩课业也就是一般般,比不上陆辙。只不过去了金陵文昌书院,大概是发奋图强了几年,考了举人。刚回京城,身体都是虚的,回来以后,也未曾见他有多么努力。 也没有找老师指点,也没有去书院与其他学子交流。陆家只把他当作去春闱凑数的那个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他那痴情的名声,在他们看来也是上不了台面。陆老侯爷对他仅存的那点子愧疚,在陆辕出事以后,也淡了许多。总归是一家子兄弟,陆辕出事,旁人都是出钱出力,至少也要去看一下,关心一下,而陆轩从头到尾没问过。 他大约是不在意陆家的任何一个人了,成婚也不过是利益交换。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若还记在心里,那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 当天早上,谢缈去陆府接的陆轩。虽然,小番茄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但是她信归信,该对陆轩好的时候,还是对他很好的。 别的不说,这个好搭档非常非常好用,有他在,很多事情变得越来越轻松。知情识趣,有才又有财,长得还很不错。 “陆辕的事情是你做的?”陆轩之前没有问,是因为觉得没什么,他的死活自己是一点也不在意的,现在问也不过是闲聊。 “对啊,看他不顺眼,刚好手痒,没杀他都是看在他跟你一个姓的份上了。”谢缈说起这些毫不在意。去年冬天她没能去找外祖父,手脚都怪难受的。 “不是昨天,不是明天,是今天,你也不怕他们知道气死吗?”陆轩以前不懂谢缈的恶趣味,现在大概懂了一点。 “这不是凑巧了嘛,怎么这么巧呢,嘿嘿嘿……”谢缈笑得挺无辜的。 第33章 哎?这难道是你四弟 陆家的庄子里,陆家三夫人梅氏握着自己儿子的手,眼泪流不停。反倒是陆辕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 天高皇帝远,以后在金陵照样小爷照样能乐得自在。反倒是在京城束手束脚,就算在纨绔堆里也只是个尴尬的位置,上不上,下不下。 就说是去赌坊,也是宁小王爷去,大家都去,他不去就要被别人嘲笑。但是去了金陵,没人约束他,也没多少家世比他强的。他就能开开心心的吃喝玩乐,更别说金陵边上的扬州,还不是想去就去。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娘哭哭唧唧到底为个什么,京城好是好,但金陵也不错,还有京城的人太凶残了,他被打得快死了,都听不得别人再说赌坊。 装了满满两马车的东西,陆辕终于出发了,还没等他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就停住了。 “阿轩,这难道是你四弟?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刚好赶上给他送行!” 陆辕显然也看到了陆轩,头皮有点紧,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自觉又想到被打的那个晚上。小时候他为了争宠没少挤兑这个三哥,长大了一点,他觉得自己三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宠,让他背锅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这五年他甚至都没想起过三哥,所以也不存在后悔一说。这被打了一顿,也没把他打出良知来,有些事情做习惯了,就觉得是对的。 除非陆轩此刻身份地位迅速转变,否则得不到任何人的愧疚。愧疚是一种感情,高高在上的人很少有。 谢缈从马车里钻出来,陆轩扶着她下了地。 看到这个妙龄少女,陆辕先是怔愣,后来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谢三小姐,他见过的。不过今天的她显然比赏梅宴那次好多了。 这对男女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他们是什么意思? “阿轩,你这个四弟弟怕不是个傻子,看到哥哥也不打招呼,就在那傻愣愣的。幸亏跟我定亲的是你,要不然我怕愚蠢会传染。”谢缈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跟陆轩说。 “你才是傻子,陆轩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都不管的贱种,怎么能跟小爷比!”陆辕气死了,他可以不如很多人,但是这里面不包括陆轩。 “啪!啪!”谢缈上去干脆利落给他两巴掌 “你这个疯女人,短命鬼,你敢打我!”他咆哮着冲向谢缈。 “打的就是你,弱鸡!”谢缈一脚给他踹出去,眼带鄙视,好像看什么脏东西。 陆轩掏出帕子,给她把右手擦了擦。 躺在地上的陆辕,啊啊啊啊,无能狂怒。身边的护卫都没能靠过来。都是陆家的事情,他们好像也管不上,绝对不是打不过三少爷的人。 “你们陆家的长辈真的是瞎了眼,宠着这种废物,我打了他会不会被他传染?你们家不会觉得送他去文昌书院也会中举吧?”谢缈脸上竟然有点后怕,还不像装的。 这下连陆辕的人都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把四少爷扶起来吧,躺在地上丢人现眼!”陆轩面色清冷,他所有的表情,十五岁以后都只有谢缈见过。对其他人,他都没什么波动。 “是,三少爷。” 把陆辕扶上马车,挥鞭就跑,生怕跑得不够快,走不掉似的。 第34章 好久不见 送走了陆辕,他们就到了自己的庄子上,就是陆轩跟陆老侯爷要过来的温泉庄子。现在已经在谢缈名下了。 现在的庄头也换成了谢缈的人,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所以冬日里还有时蔬,去年就送到了她跟陆轩开的酒楼,限时供应,小小赚了一笔。 最近庄子里的桃花陆续开了,过来赏一赏。往年陆家的夫人喜欢在这里开赏花宴,春日宴,就是因为这个庄子的桃花开得早,开得好。 但是今年么,大宴没有,他们自己转转。谢松听说她有了这个庄子,好几次欲言又止,最近听说她要跟陆轩过来,终于鼓足勇气了。 “阿姐,虽然你们已经定亲,但是也不好单独出去游玩的,总会有人说嘴。”姐姐啊,我是为你好,知道不知道。 “是吗?京城男女大防这么严的吗?那要不就不去了?” “去啊,这个庄子全京城都是有名的。”以前自己都不是年年能去,想不到现在竟然属于自己姐姐了。 陆家真的这么大手笔吗?同是爹娘的孩子,他怎么一点姐姐的运道都没有。 “不能跟阿轩一起去,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在家躺着。”谢缈摆摆手,真的不在意。 “阿姐,我可以陪你去,免费护送你,怎么样?”他胸脯拍得砰砰响,好像多么的无私奉献。 “你不要去书院吗?” “那日休沐。”姐姐,我休沐啊,我还有同窗,你向来举一反三,你能明白的对吧? 谢缈懒得看他那双狗狗眼,这个弟弟不想要了。 “你觉得我需要你护送?行了,我同阿轩一起去,你想去,自己去,想带人去也可以,但是我不喜欢的的那种人,不要带来碍眼。”说完挥手让他赶紧走。 巨大的惊喜包围着谢松,亲姐姐果然是亲姐姐,平日里对自己严格也是为了自己好,有好东西还是不忘自己这个小弟的。 他乐颠颠地离开缥缈院赶紧去准备了。谢缈没有关心他怎么准备。 但是踏进庄子的那一刻,她有点后悔让这个家伙来了。 那一庄子的人,差点晃花了她的眼睛。好家伙,你是把整个书院的人都喊来了吗? 不是,谁能来解释一下,这几个男男女女到底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这个宁小王爷,怎么哪哪都有他,今天晚上回去就废掉他,让他在家躺一段时间。 因为阿轩春闱,她还是对这些人仁慈了点。 谢松看到谢缈脸上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微表情,像个鹌鹑一样躲在一边。天地良心,真的不是他叫的这些人,他唯一的错就是张扬了一点,邀请同窗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了今天来庄子。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人,会不请自来啊,他也很冤枉的好不好。以后姐姐恐怕再也不会让他来了。他真的很弱小啊。 “谢小姐,陆公子,好久不见啊,听令弟说起庄子上的桃花开了,便厚颜过来瞧一瞧,多有打扰。还请莫怪!” 谢缈和陆轩避开他们几个的礼,知道打扰还要来,一辈子没看过桃花吗?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一群别有用心的狗东西。 “来者是客,只是我这身体,恐招待不周。谢松!你好好招呼各位,务必使他们宾至如归。” 谢松听到自己的全名,身体忍不住一颤,应是。今日本来就安排一些时蔬野味,吃不完要带回城的。 所以多了食材不缺,各自赏花,闲聊,品茶,还可以烤肉,有不怕凉的,还去小河边捉鱼了。 没有长辈的散宴,自是最快乐的。谢松先安排好食物,又让各位随意不要拘束,需要什么就唤下人安排。自己就快乐地随同窗去抓鱼,烤肉了。 陆轩陪着谢缈在她专属的院子里闲聊,也直接拒绝了旁人的靠近。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不指望靠上谁,就不在乎谁的感受。 宁小王爷的人找了个院子,陆辙四人也找了个院子,什么桃花没赏过。 “这个谢三小姐有点意思,之前都快死了,今日看着却好像还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样子。”宁小王爷手指划着茶盏边,若有所思。 “小王爷的意思是,她在装病?那她胆子太大了,当时皇上可是为了此事重罚了您二位,这可是欺君之罪。” “哼,装病?怎么装,太医院院正亲自去诊断出来的,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而且皇上说是为了她倒不如说借着她罚了宁安。宁安啊,死的不冤,死了也是白死。”这样子的小王爷没有一点纨绔样子,不装一装怎么活呢?皇上想看什么样子的自己,自己就要成为什么样子的自己不是? …… 第35章 这不公平 “他们还未成婚,这个庄子竟然就给了陆轩,陆轩还给了谢缈?你祖父也太偏心了。”刘茹来的时候还不完全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来了以后发现传言根本就是真的。 “陆轩什么时候给了谢缈我不知道,但是祖父给陆轩是他刚回京的事情,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也是我去办的。祖父是为了我,要偏心也是偏向我。”陆辙面色不耐。 “陆辙,你是傻了吗?这么好的庄子给了那个商户女的儿子,你还说祖父偏向你?你可是世子啊,陆家的东西以后都是要给你的。”刘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辙。 “因为这是他同意跟谢家结亲的条件!”陆辙直视刘茹,他不懂,这么好的机缘为什么会落在自己这个如此蠢钝的表妹身上。 “可是,可是,谢织也不想跟你成亲了,你们两个都有过错,谢陆两家非得联姻吗?非得陆家付出这么多吗?”刘茹真的是不明白,重生以后一直很顺利的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两个人回京诸多不顺。她才是掌控全局的人不是吗? “刘茹,如今我虽然跟裴朗情投意合,但是我当初也是可以为了家族联姻的。若不是你,我有什么错?而且陆家付出多?我们谢家也是拿了丰厚的嫁妆补偿给谢缈的,甚至超过了我!” 没错当初就是刘茹介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如果不是把裴朗拉进来,她是不会松口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权衡利弊,在座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痴情爱恋。 “行了,我们三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没必要闹翻,不过是个庄子,荣华富贵我们并不缺,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延续现在的荣华富贵。”裴朗开口,他对谢家是满意的,当初谢织与陆辙有婚约,他不是没考虑过谢家的其他人,实在是不合适,除了不想做鳏夫,更重要的是,谢三不受谢家重视。 “话说回来,你们陆谢两家为何一定要联姻?刘小姐说的不错,你们两个各自婚配,确实不存在谁对谁错,说开了也不至于闹翻。” “当初我们也是这样跟家里说的,但是祖父说了,二十多年前,有个谢家和陆家都各自算过一卦,说我们两家需要联姻方可延绵百年不衰。”陆辙对这个解释很不屑一顾。 “他说的不错,我祖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两家才走得近了些。”谢织与陆辙不同,这些事情她信,她不想过苦日子。 这个话题,在大家的沉默中停止了。 陆辙现在也不知道选择刘茹对不对,但是决定是他主动做的,他不后悔。而且下面的弟弟有出息的不在意陆府的一切,在意爵位的不值一提。他在陆府的地位很稳,但是自己无功无劳,他想要陆府在自己手上延续辉煌。 刘茹能预知未来,借助她,自己可以提前规避风险。若是以前,他是不想陆轩出头的,但是有了刘茹的预知,他真的希望有个能干的弟弟,就像二叔与父亲,守望相助。 一个人努力会很累,只是现在陆轩不在乎爵位,也不在乎陆府,这个很麻烦,不在乎,就不会付出。但是好在他在乎谢缈,谢缈喜欢好东西,那么这就是个突破口。看,办法总是有的。 第36章 相敬如宾 谢缈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桃树,桃花盛开。 不远处,摆了两张躺椅,她金陵的院子里,京城的院子里都有,庄子上,给陆轩也准备了一张。 “你呀,总是端坐着,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偶尔放松一下。躺着不知道多自在。”她把陆轩按在躺椅上,自己也去旁边那张躺好。 两张躺椅中间有个长条的定制桌案,上面放着茶点,也不多好,就是桃花制成的,应景,好看。 抬头就能看到满树的粉红,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被别人盯着,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说上一两句,谢缈拿着话本子,陆轩拿着本游记。 都是翻过几遍的东西,再看看,顺便聊一聊。在京城里,他们分开的时候,都在搞自己的事。 明着碰头,就算是忙里偷闲,陪她躺着,陆轩感觉很新奇。 她一直以来都很自洽,不纠结得不到的,对自己拥有的很满意。 父母兄弟之间在一起的时间虽不多,但感情却很亲密。 人人都说他可怜,大概就是说,他的亲缘非常浅。 这是实话,如果父母兄弟姐妹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未必能认出来。 他从不否认这些话,偶尔也装作落寞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多在意。 他一度很担心被谢缈发现,发现他是个极度冷漠的人。怕她会不想嫁给他,在她之前他娶谁都好像没关系。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装正常人这么久,再装半生又何妨。 但现在真的有关系,他越来越想跟她好好过日子,过有趣的日子,而不是装作一对夫妻。 而且她可能不会嫌弃自己,毕竟她搞的这些事也算是离经叛道了,关键都没有想瞒着他。 暴打陆辕,大概就是要替他报仇。原来会有人替他报仇,在意他,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很特别。 或许,他以为的不在乎,只是没有拥有过。这种偏向,是有魔力的,会让人上瘾。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纠缠着父亲母亲那一点点亲情不放,坦然地接受了金钱的补偿。 若是自己没有钱,这个小妮子应该不会自己蹦到他面前。 当你只想活着等死,可能不需要强大,但是当你想要快乐地活着钱权要有,还要有更多的势力。 他半天没翻书,旁边也半天没说话了。侧目望去,话本子盖在脸上,就这么睡着了。 他对春茗打了个手势,让她拿条毯子来。 接过毯子轻轻给她盖好,把书从她脸上拿开。 安稳沉睡的女子,看不出半点暴戾之气。别人都以为她是一只小白兔,殊不知,惹了她,就是一只小老虎。 这只小老虎还在拼命的强大自身。她说她想离开京城这个见很多人都要磕一个的地方。 这个分贵贱的地方,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武装好的时候,能少回来就少回来吧。 春茗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未来姑爷盖完被子凝视着自家小姐。 这是被小姐的美貌给迷住了吗?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俯身亲了小姐一下! 她张开的嘴被青木捂住,伸出去的胳膊被青木放下。最后整个人被青木拖走了。 “干嘛,你们公子太过分了,竟然趁我家小姐睡着了,轻薄她!小姐醒过来,你们就等着完蛋吧!”春茗得了自由,气得大喊。 “你这个小丫头,有点儿眼力见吧!”他可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坏了现场的氛围。自家主子难得有点儿人气,不容易啊。 第37章 什么身份 谢缈是被烤肉的香味给熏醒的,她睡着的时候,陆轩没再躺着了,就吩咐人在院子里支了烤架。 又让厨房腌制了各种肉类,准备了一些时蔬。他在杂书上,看过一些烤肉方法,谢缈跟他说小番茄的话本子里也有烤肉方法,他都翻阅了。 自己这个未婚妻,喜欢吃点好吃的,特别的,没什么很大的瘾头。主要她不想自己动手,最多是动嘴说说,看厨房能不能做出来。 他准备这些食材花了些时间,青木在旁边帮着串肉,春茗这会儿也不激动了,帮着串菜。 都说君子远庖厨,自家姑爷对小姐果然是非常上心的,竟然亲自做这些事情,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不是就这样。 陆轩:你想得有点多。 青木:公子可不是什么君子。 弄好一切,开始烤,陆轩是没让下人动手,自己亲自烤,一边烤一边还刷酱料。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不仅谢缈醒了。另外两个院子里的人,也闻到了。 他们不请自来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再做一次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来的人谁的身份不比他们两个人高。软的如果不行,他们就来硬的。 两边人在谢缈的院子门口碰头的时候,眼神碰撞,内里意思不言而喻。 大家的目标很一致,没什么好斗的。不顾婢女阻拦,一群人就这么进来了。 陆轩在翻着着肉,刷着酱,谢缈端着一盘肉,嘴里嚼着,还拿了一串伸到陆轩嘴边喂他一口。 看样子大概是,自己吃一口,给他喂一口。 进来的人就看着这么神奇的一幕,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来。 “小姐,奴婢拦不住。”匆匆跟来的婢女吓地跪在地上。 “起来,先下去吧。”谢缈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那边,让人退下,继续吃自己的,顺便喂陆轩。 “三弟……”陆辙想到这两个女人非得过来吃烤肉就不满,就不能忍忍吗?虽然很香,回家让厨子做就是了! “再拿两个烤架过来。”陆轩吩咐下去。 “你们自己烤,不要指望陆轩给你们烤!”谢缈抬眼看着他们强调道。 “三妹妹,你怎么这么小气!”谢织有点不满。 “大姐姐,你最大气,那我们就等着吃裴世子的烤肉了。陆轩,这个好吃!”谢缈对着谢织翻了个白眼,又乐颠颠地给陆轩塞了口羊肉。 “凭什么?裴朗什么身份,你配么?”谢织觉得被侮辱到了。 裴朗:我可能没这么厉害! “你想让未来妹夫给你烤肉,我让未来姐夫劳累劳累怎么不配了?怎么裴世子有什么隐藏身份,让我不配了?嗯?”谢缈把嘴里的肉吞下去,看看谢织,又看看裴朗,眼神里透着认真的疑惑。 “谢三妹妹说笑了,织儿这个肉就得自己烤才香,我烤给你吃!”裴朗给谢织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多事,就带着她到了另一个烤架。 陆辙看着谢织,突然有点庆幸怎么回事。还好没有跟谢织成婚,真的有点心累的。什么都要争一下,来庄子上不就是这点事吗,这还分出来三六九等吗?口无遮拦难道不怕祸从口出吗? 宁小王爷这边倒是没多啰嗦,手下在那边烤上了已经。他自己抱着胳膊,看着这几个人,意味不明。 第38章 找证据是拿俸禄的人做的事情 陆轩自己在烤肉一途并没有什么造诣,但是肉腌制得不错,肉是好肉,酱是好酱,所以很香,很好吃。 庄子里,吃得是个趣味,自己烤,似乎能增加三分厨艺。原本只是第一次尝试,现在似乎是天赋异禀似的。 等其他两拨人,也把肉烤出了香味,一边烤一边吃,气氛就轻松起来了。 谢缈又让人上了点青梅酒,解解腻,陆轩烤了几盘肉,烤了点馒头时蔬,就让青木跟春茗把烤架移走,剩下的食材也多着,带来的小厮丫鬟,自己也偷个闲,乐一乐。只一点,不得饮酒。 他跟谢缈各自靠着一个躺椅,桌案上放着小炭炉,温着烤好的食物,他们刚才烤的时候也吃了个半饱,聊着天儿,吃几口,好像这一天都能这么晃过去。 这边的安静同那边的热闹好像不相关,明明是一个院子,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这个羊肉太老了,你到底行不行?” “还有这个牛肉,都没熟!” “这个馒头,糊了,不好吃!” …… 大小姐的嘴里吃着,手里指挥着,陆辙同裴朗在这一瞬间,有了难怪自己的父亲要抬个善解人意的妾。能有多爱,能有多喜欢,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清净而已。 仔细去看,陆轩烤得也很普通,而且都温着了,能有多好吃。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幸运,得到笑脸和赞美。 这真的不公平,这两个女人,平时在外何其端庄,何其温柔,今天是吃烤肉吃坏了脑子了吗? 如果说脑子跟身体非得坏一样,那他们宁愿她们坏的是身体,这样就没那么多力气作了。 殊不知,刘茹和谢织更生气。她们难道不知道温柔吗?可是为什么谢缈不想吃的东西,剩下来的,陆轩吃得毫无负担,还乐在其中。 她们喂过去的还一口都没吃呢,自己的未婚夫,都笑着避开,于理不合,于理不合,私下里拉手就不于理不合啦。 她们甚至可以肯定,哪怕下个月成亲以后,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做到相处如此自然。 这种默契根本不是喂不喂,吃不吃的事情,而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意思。 有些东西没有见识过,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在意。一直觉得自己即将拥有最大的幸福。可是现在好像身份地位到手了,但是还是欠缺了些什么。 如果小番茄在,她会笑上一句,这种现象很普遍啊,老公老婆都是别人家的好。 哪怕是自己最看不上的人,他们也是有优点的。 宁小王爷在一边看戏,吃得开心。这一趟来得值,往日里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这些才子佳人,就是比他们纨绔会玩儿。一会儿一个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子。 一般的戏子还真是比不上他们,瞧瞧,两个世子都快端不住了。这四个人不停地看桃花树旁,谈笑正欢的两个人,可是人家愣是一个回应也没有。 真的有人能做到对外界的眼光视若无睹,也是两个厉害人。 两个厉害人之一:等着吧,今天晚上就到你了,毕竟看你已经很不爽了,本来想让大理寺轻松点,放个假什么的,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找什么证据扔到大理寺去,她最喜欢以暴制暴,花时间找证据这种事情是拿俸禄的人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无所谓,要什么铁证如山! 第39章 脸这种东西,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回城的时候,人很多,这些人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进了城,就匆匆分开了。好像沾上对方,会被传染似的。 谢缈先送了陆轩回府,陆辙倒是想要带陆轩回府,但是被他婉拒了。倒是也不怕别人说他吃软饭。 回到缥缈院,时间还早,交待了春茗几句,她就去休息了。今天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得养足精神。 睡醒,天已黑,她吃了点东西,在自己院子里逛了一小会儿,又回去看了会儿闲书。房里灯到点熄了,各路人马,都已经习惯了她的作息,也放松了下来。 月上柳梢的时候,一身黑衣的谢缈,掀开了床下的暗格,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就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在城东的一个二进小宅院的枯井里飞了上来。 一出来,就看到了屋里亮着灯。 她笑了笑,走进屋里。 “阿轩等很久了吗?” “左右无事,早点来等你。”陆轩回来的路上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劝她,只是想要跟她一起去,帮她把风。 谢缈哪有不同意的,坏事就是要一起做才开心。 “给,这套夜行衣给你,跟我这个款式一样的,你换上我看看。”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就催促他赶紧去换上。 “好。”他接过包袱转身进了里间。 谢缈对陆轩又满意了一分,一点儿都不扫兴。她提出来的要求,他还能很配合,从来不觉得她无理取闹。 “帅气,这衣服你穿上就是比我好看,我还没长大,身形还有点弱。你要不要换上这个发冠。”谢缈掏出自己束发用的同款发冠,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但是一起出来的人,着装一样,才有气势。 看着她满脸地期待,陆轩真的是不想说出拒绝的话,笑着点点头。 “要的。” “我来,我来,你坐下,我来帮你戴上去。”谢缈狗腿的不是一点点。 把他拉着坐下来,给他重新束发。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弄好以后,谢缈绕着陆轩转圈圈,选陆轩真是太值了。 陆轩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已经不会脸红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只是权衡利弊以后选择了他。情爱什么的,她自己还没有通,不过她选择了,就会一心一意地维护自己。 现在这个阶段,她是把他当作自己人,当作家人的。至于她长大了以后,会不会日久生情,他没把握,也不纠结。 世间的情爱都不一定能长久,中间还夹杂了很多痛苦和烦扰。尤其是没什么实力的时候,说的话也没有人听,自己想要的也不会被尊重。 而且情到深处做的选择,谁知道好不好,合不合适。 他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谢缈了,这件事来说,他占了大便宜。而且能让别人全身心的信任,他觉得这就算不是爱也没什么关系。 二人蒙上面,一高一矮,一样的装束,一个眼神平静无波,一个眼神透着激动。运着轻功很快到了宁王府。 “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一刻钟我就能出来,一刻钟我没出来,你进来救我。” “好,小心!”陆轩隐入黑暗中,然后看到自己的小未婚妻,溜到墙根。 这院墙虽然高,但是以她的轻功,飞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他倒也没有很担心。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姑娘的实力,她真的不会让自己增加半点暴露的可能性。脸面帅气什么的重要的时候很重要,但是在安全面前,她可以立马放弃。 第40章 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谢缈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她也没有看不起宁王府。对未知的实力,她从来不藐视。 所以,她没有飞墙头,而是淡定地钻了狗洞。对,就是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从容不迫地钻了狗洞。 陆轩真的开了眼了,还能这样吗?她真的有把自己当作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的另一半吗? 是一点都不装啊,如果不是钻狗洞钻得太丝滑,他都怀疑,钻狗洞是她专门演给自己看的。目的是让自己退婚! 谢缈进了院子,很快就搞清楚了方向。宁小王爷在哪个位置,她早就让人打探过了,图也记在了脑子里。 摸进院子,迷药放倒所有人,这种基本操作,她的人很熟练,她自己用起来也不遑多让。 屋子进去怎么说呢,雅致,高级,完全不像一个是京城第一纨绔的品味。 装也装不像,看来也没认真装,谢缈打算帮帮他。 闪进内室,她眉眼挑了一下,这小王爷还怪有意思的。 轻轻挑起帏帐,在躺着的人动的那一瞬,左手银针飞了出去。 确实很警惕,能逃过自己迷药的人,有,但并不多。只可惜,谢缈有真本事,而且也从来不轻敌。 她捏开霍俊毅的嘴,将一粒药丸塞进去,倒了杯冷茶送服。至于泼出来的茶渍会不会留下线索,她完全不在意。 等了几息,又点了根香,办妥立马退出去。避开巡视的护卫,贴着墙根找到了来时的狗洞。 陆轩守在外面,紧紧盯着狗洞,看到熟悉的身影,熟练地钻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踮着脚尖朝他跑来。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好像做了无数次。 陆轩接住她,飞身离开,到了小院才把人给放下来。 “跟你出来就是好,都不用自己跑,真是舒服。”谢缈真心实意地夸他。 “事情办妥了?”对于她的夸赞,他欣然接受。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看着点,总没错。 “那可不,明天就有好戏看喽!嘿嘿嘿!”看她笑得那么贼,也不知做了多大的恶。 心里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哪里就是恶,宁小王爷自己装纨绔装得不像,我只是帮帮他而已。打消别人的疑心,装装纨绔还不够对吧?” “你把他废了?” “算是吧,但四肢健全着呢?传宗接代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连油皮都没破一点,她真是个大好人。 这到底是向谁借的胆儿,京城都挑不出几个来。徐伏玲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角色。 “你把他脑子废了!”陆轩这会儿有点想回去看看,把她的痕迹都给扫了。 “嗯,不保终身,就两年。”便宜霍俊毅了,想到这里,她还挺遗憾的。 “这次回去就歇着吧,京城中聪明人不少,我不希望你出事。”陆轩摸摸她的脑袋,很认真地跟她说。 “阿轩,他们不会找到证据的。” “缈缈,不怕他们找证据,就怕他们不找证据。有些人只要结果,我们现在实力还不够。不要为我以身犯险。”陆轩比谢缈长五岁,他看得更透彻一点。 “好,我答应你,反正主要的人已经惩罚过了,其他人就先放过他们。”谢缈是个听劝的,说不动,暂时就不会动。 第41章 真傻了 宁小王爷傻了,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人信,倒觉得造谣的人挺胆大的,宁王府的小王爷都敢拿出来说嘴。 但是自从太医进进出出,宫里也不停地来人,这事儿就开始怎么看怎么真了。 外面的人甚至有人开了赌局,来赌宁小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宁王府里,宁王妃连佛堂都没出,霍俊毅只是记在她名下的嫡子,傻了也好,疯了也好,她都不关心。 这是宁王爷藏在心里的人为她生的孩子,她的孩子死了,这个孩子用了她孩子的名字,享受她孩子的荣华富贵,如今报应终于来了吗? “王爷,王爷,毅儿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一个保养得宜的妇人,此刻脸上焦虑不已,两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戳中了宁王爷的心窝,他赶忙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 “静仪,你不要担心,毅儿没事,只是暂时失了神智,身体并没有大碍。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原因还在找,你放心,我们儿子绝不会有事。”他这话既是安抚怀中的女人,也是说给自己听。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他爱骆静仪,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骆家犯事,被抄家流放,骆静仪是要进王府的。 虽然王妃已定,母妃当时同意骆静仪入门做侧妃的。哪知世事难料,骆家竟然牵扯到了江南赈灾款被贪污的事情里面,直接抄家流放了。主犯从犯当时都诛三族了,骆家沾个边只是抄家流放已是万幸,命保住了。 他在流放的路上安排了骆静仪假死脱身,只是她再也不能见于人前。 当初的事情被王妃发现,他不想的,他只是不想王妃经历丧子之痛,又能把自己心爱女子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养在王府,一举两得。 他虽不怎么爱王妃,但是少年夫妻,对她还是有情义的。这件事本就是瞒着她进行的,谁知被她察觉。那样爱他,敬重他的人,就这么静静地走进了佛堂,再也不肯出来。进去之前,她说不想有任何人打扰,包括陪他出来演戏,否则鱼死网破。 他不是不愧疚,但是那点子愧疚,在毅儿渐渐长大,越来越优秀以后,就变得很淡很淡了。只是他后来再不曾有过一儿半女,三个女儿出嫁以后,偌大的王府只有他和毅儿两个正经主子,还有一个侧妃娶进来管家的。 骆静仪也在王府,府里人都知道她很重要,但是府外却只当她是个宠妾。 如今仅剩的儿子遭此大难,他说不慌是假的。不过还好,只是脑子不太好,但身体还是好的。他也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只是以往宁王府为了自保,这唯一的儿子名声就很一般,现在又傻了,恐怕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进来了。 皇上对这个皇叔把犯官之女弄进府里,用庶子代替嫡子的事情是知道的,只是他乐得如此,这么大的把柄,这么蠢的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甚至还从中给了便利。 如今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把霍俊毅给弄傻了,真是干得漂亮。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吧,这样自己才能放心。想着,他又让人送了很多药材过去,更是派了个太医一直守在宁王府。 第42章 没有世子,也没有赐婚 宁王爷盯上了镇西将军府上,准确来说是骆静仪提出的这个建议,他觉得非常不错。 如果霍俊毅还好好的,骆静仪是看不上宋微澜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刚刚退婚的宋微澜已经是他们选中的,能拿下的最好的人选了。 宋夫人接到宁王府侧妃的帖子还万分奇怪,不过,宁王妃已经在佛堂清修多年,侧妃代为管家,她的帖子有时候代表的是宁王府,她不好拒绝。 到了宁王府,侧妃许氏也没让她揣测,直接透露了宁王府的意思。宁王爷也递了折子上去为霍俊毅请封世子,想着双喜临门,再为他定一门亲事。 这亲事看好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帖子上说了,带着宋小姐一起过来,但是宋夫人临出门的时候,觉得心里不踏实,干脆让宋微澜称病,自己一个人来的。 现在想来有点后怕,万一在王府发生点什么事情,她恐怕不得不嫁人了。 宋夫人也不算小人之心,王府正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因为现在的霍俊毅,见到个女的都要冲上去抱着喊姐姐,连亲娘都没放过。 以前恨不得爬床的丫鬟,现在都躲得远远的,没了脑子的小王爷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了。 若是宋微澜今天来了,拼着丢家丑也要让小王爷出来抱这个媳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病了不方便出门。如果这件事知情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且刚定下来,他们真的怀疑走漏了风声。 宋夫人尴尬得很,敷衍了几句,连茶水都没喝,就匆匆告辞了。 连夜派人送宋微澜出了城,往西南去了。她怕迟一点,家里的老夫人就会兴高采烈地应下这桩婚事,为她的亲子亲女铺路。而她自己先留下来,帮女儿拖延一些时日。 等宁王府再下帖的时候,宋夫人直接就称病不去了。一次两次,宁王府大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恼羞成怒。原本也不是非宋家不可,但是有些人就是,我看不上你可以,你却不能看不上我。 宁王爷进宫了,他要去求皇上赐婚,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一个退了婚的武将之女,竟然也敢嫌弃宁王府!原本进府还能给上三分颜色做个世子妃,现在就算赐婚做个侧室多是抬举她! 不得不说,人在极度愤怒下容易失了分寸。他以为只要他不谋反皇上这个大侄子什么都能满足他。毕竟以前就是这样的,但是以前他真的只是自己在家里作,对外也算是知情识趣。 但今天进宫所求之事,皇上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大概是就要对不起在西南的镇西将军了。人家忠心耿耿守家卫国,皇家却把他的女儿给送进火坑里,而且据他所知,宋家的女儿已经离京很多天了。 “皇叔,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我让皇后召宋夫人进宫,若宋家也愿意,那朕自是高高兴兴赐这道旨意。” “皇上……”宁王爷眼看着事情不成,急了。 “好了,皇叔,阿毅如今还是先治病要紧,至于世子等他好了,朕再册封不迟。”皇上摆摆手,让他先退下了。 这个皇叔年纪大了,越发的不着调了。 宁王爷一脸怔忡地回到府里,双重打击,骆静仪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第43章 又走一个 从皇宫回来后,宁王府就闭门谢客了。宁王爷能从当年的夺位中活下来,不是他聪明站对了,也不是他蠢钝,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小,先皇登基以后才留下了这个弟弟。总要留一个当作吉祥物,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无伤大雅的时候,也维护一下。 他如今的一切皆是因为他姓霍,但也因为他只是姓霍。他没有任何功绩,这么多年暗地里养着的那些人,也成不了气候。 原来寄托了巨大希望的儿子也废了,看着小佛堂的方向,他隐隐有些后悔,妻子,女儿皆形同陌路,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了任何人。 往日意气风发,佳人在侧好像是过眼云烟,瞬时消散了。 宁小王爷是被悄悄送走的,对外说是送到神医谷疗养,过一年半载就接回来。一年半载吗?真的能接回来吗? 谢缈对宁王爷这么早放弃有点不理解,她印象中很是不可一世的宁王爷会如此不堪一击吗?若不是如此,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最疼爱的霍俊毅呢?陆轩的人跟上去检查过,送走的人确确实实是霍俊毅,不是什么假货。 任凭骆静仪怎么闹,宁王爷都要送走霍俊毅,这到底为什么呢? 陆轩让她不用担心,这件事他会盯着。 谢府这边包括她的院子外面监视她的人都撤走了,包括在谢府外面盯梢的大理寺的人。谢阁老在霍俊毅出事后被叫进宫里一次,再出来的时候,围着的人都撤走了。 要说两者之间没关系,那不可能,但是除了谢阁老连大儿子都没透露一个字,谢缈也没摸着边。 但是新来的府医隔天要过来给她把脉,也开一些治不好也吃不死的补药,给她养养身。对于祖父祖母的关爱,她尽数收下。能让宫里的御医伪装成府医,她这待遇都要超过皇亲国戚了。 也不知道这个御医是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守在宁王府那个,真是哪里需要就待在哪里。 很快就到了春闱放榜日,她叫了夏竹跟着青木去看榜,今日人多,她自己就不去了。 老侯爷大概没想到有生之年,侯府能收到除了捷报以外的喜报。看着府外来报喜的差役,他都愣怔住了。这就中了?这个春闱这么好考的吗? 大夫人刘氏叫人给了赏银,他才回过神来,哈哈哈,以后谁还敢说他侯府都是泥腿子,大老粗?这个孙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金陵五年太值得了! 宁远侯府三公子高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传到谢府的时候,谢府就挺觉得自家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了。还好这婚事科考前定下来,三书六礼都开始走流程了。 不仅仅是谢府,京城有些不上不下的家族,有女儿的,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陆三公子有这样一番造化,怎么也不能放过。 谢家的病秧子运气也太好了吧,一回京随手就捡了个金龟婿。见过陆轩的人都说他温文有礼,一表人才,且这许多年都专心学业,不近女色,连个通房都不曾有,相当洁身自好。 连他母亲是个商户女都算不得缺点了,都不是傻子,过日子门第再高,内里空虚又能有几时好。看陆轩给未婚妻送的那些个礼物,好大的手笔。如今又有了功名,背靠着侯府,日后定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这样爱妻又能干的俊俏郎君,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第44章 有人想挖墙角 榜下捉婿这件事不是传说,但想捉的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若是陆轩没定亲,或者定亲的不是谢府,有胆大有了解内幕的人家可能也敢去捉一捉。 明的不行,就有很多人想暗招。尤其是殿试过后,二甲第九这个不错的成绩,让很多门第很是不错,眼光也高的人家动了心思。 但是想要挖墙角,也得到墙根边上吧。现在空有锄头,靠不近墙。陆轩除了十天出门去谢府见一次谢缈,给她送点好玩的好吃的,就在书房里。 虽然这次名次很不错,留在京城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还是按照计划寻了外放通州的缺。谢家和陆家都是知道且赞同的。 他不出来,就有人想着办法进来,府里的丫鬟都开始想办法了。三少爷要娶的人,根本没办法陪他去赴任,到时候势必要带人过去。 上头没夫人压着,跟过去的人过什么样的好日子都可以想象的出来,那可比做个伺候人的丫鬟强多了。 人一旦有了上进心,就有了克服万难的决心。不管是递了拜帖上门的夫人们带的小姐,还是各家的表妹们,亦或者是府里的丫鬟们,各凭本事,要在陆轩跟前留个印象。 青木第一次知道自己家少爷这么吃香。要不是有些人的吃相太难看了,把自己主子当作了一块大肥肉,他都能高兴时间长那么一点点。 不容易啊,二十年了,终于有人看到少爷的好了。可惜了,真情没有一个,假意到处都是。 陆轩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了,院子里都是自己的人,虽然这些人不足为惧,但是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最好的办法是不要靠近阴沟,不立于危墙之下。 想他们如此的明目张胆,连面皮都不要了,不过是觉得对手太弱,哪怕是谢府的千金,活不久,父亲无能就是弱,就是可以被取代。 也许正常人会真的顺水推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是这种墙头草,又能是什么有利的选择,一时而已。他的人生本就是他一个人,遇到是谢缈才有了合作可能。 第一个爬床的丫鬟,醒来的时候,是在马夫的床上,就地婚配。 三婶的梅氏的侄女,送来下了药的点心,三叔甚是喜欢,姑侄同侍一夫,真是一段佳话。 户部郎中家的人来的时候,陆轩真的气笑了。黄立忠黄大人这是先去谢家征求了同意,把早死发妻留下的嫡长女黄蕊送来了。 言明没有取代谢小姐的心思,只是谢家小姐体弱恐无法诞下子嗣,黄蕊好歹也是个正经嫡女,求个贵妾不过分。也不用担心谢家不高兴,谢家是点了头的,黄家依附谢家生存,这桩婚事哪怕是送女做妾不好听,但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不是谢缈早早得到了消息,让他把黄蕊送到她那,他可能就如之前那样给她找个人婚配了。那么喜欢做妾,还怕找不到好去处吗? 黄蕊也不是个傻子,她得到的消息不多,都是陆轩让人放出去的,但是足够她瑟瑟发抖。陆轩大概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谢缈,并不会对她以外的女子手下留情。 她不是没想过跑,可天大地大,她苟活于继母手下,无人无钱别说出不了大门,就算是出来了,她也无处可去。 跟着继母来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她觉得她完了,耳朵里听不见父亲和继母地劝说,若真这般好,怎么不让妹妹去做妾。可她不能死,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父亲看他颇有天分,不准继母对他动手。但是这次如果她逃了或者自杀,父亲都会把账算到弟弟头上。 她跟父亲哀求过,父亲怎么说的,陆轩惯会做样子,之前种种只是怕谢家对他不满,表现的对谢三小姐一往情深,对其他女子分外冷漠,但是她不一样,她是谢家同意的,她是去帮谢家小姐生孩子去的,并且长得还如此美貌,陆轩不会无动于衷的。 第45章 好用就行 黄蕊大概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陆轩真的留下了她。但又只是留下了她,不是让她回去准备做贵妾,而是直接留下了她。 没名没分,但是继母还是同意了。她觉得浑身冰冷,离死又近了一步。 她清楚明白地看到陆轩眼里没有她,留下她绝不是因为她美。 “青木,带她下去,送她去该去的地方。”陆轩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也没有起伏。 仿佛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陆公子,求您留下我,我保证安分守己,不会跟谢小姐争宠。求您给我一条活路……”黄蕊怕极了,跪在地上哭求。再美的人,哭得涕泪交加,也没什么好看的。 陆轩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听到她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开始的时候,都说不会争,可不会争的人根本不会开始。 同情心是个什么东西?天下的可怜人多的是,庙里的菩萨收了香火都保佑不过来,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属实不该操菩萨都不爱操的心。 青木没让她把话说完就把人打晕拖走了,聒噪!让她说了那么多字,是他青木大意了。再多说几个字,主子该罚自己了。 宁远侯府的陆三少爷又给谢家三小姐送东西来了。 谢府的下人本来都已经不惊讶了,没想到这次陆少爷憋了个大的,以前都是拿下手里的精巧盒子,最大也就是装布料的,那一个人也能抱起来。 这次的箱子是几个人抬来的,青木带人把箱子搬到缥缈院,就回去了。 “小姐,陆公子这是又给你送稀奇玩意儿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春茗每次开盒都挺好奇的,也不只是她,都好奇着呢。 “你们猜猜?猜中了,有赏!”青木走的时候已经同她说过了,不得不说陆轩这个手下做事挺不拘小节的。仆随主人都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小姐当真?”夏竹也凑上来看热闹。 “当然,一人猜一次,猜中了,十两银子,开始吧!”谢缈的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随便你们猜,猜中算我输。 猜什么的都有,摆件,瓷器,料子,话本子,稀奇的吃食…… 春茗更是绕了一圈,凑上去闻了闻,有点儿香味儿,好像是胭脂,这么一箱子胭脂水粉可能吗? “还有要改的吗?”谢缈用团扇敲了敲桌子。 众人皆摇头,小姐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来到底中还是没中。 就在这时,箱子里传来动静,竟是个活物? “小姐,陆公子给你送了猫还是狗?这是送来给小姐你养着?” “不对,猫猫狗狗哪需要这么大箱子,我猜是一头鹿一头羊什么的野味,送来吃的。” “开箱吧,陆公子可没这么多弯弯绕,他什么时候故弄玄虚来着?”谢缈觉得陆轩是很直接的,不会让她猜来猜去,只会给惊喜不会给惊吓。 可她的人显然看不透这点,今天这个箱子一看就很随便,不是陆轩的手笔,青木也是随便弄的。怕吓到她,走时是讲清楚了缘由的。 “啊!!!” 箱子一开,众人惊呼,箱子里塞了个绑手绑脚绑着嘴的美人。 再看自家小姐,面色如常,了然于心的样子,这世界他们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未婚夫开始给未婚妻送美人了?这是个什么路子? 第46章 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神 黄蕊在箱子打开之前就醒了,密闭空间让她恐惧,被缚住,口不能言,怎么挣扎也逃脱不掉的恐惧差一点就击溃了她。 她是要被活埋了吗?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突然,光就进来了,她眯了眯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声。 “把她抬出来吧,不是我舍不得赏你们,是你们都猜错了!这里面藏着个美人呢!”谢缈可不管手下人的惊讶。 春茗和夏竹赶紧把人从箱子里提出来,跪在自家小姐面前。 “长得不错,丧母嫡女,从小在继母手里讨生活,被一心上爬的父亲送出来当垫脚石。怎一个惨字了得?” 黄蕊的身世非常好打听,父亲官位不高,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也不要脸面。 好好一个嫡女,送出来给陆轩做妾,一赌陆轩中进士背靠侯府日后能官运亨通;二能上攀上谢家。 谢缈示意给她松绑,嘴上的带子也松开。 出门时想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此时泪痕满脸,头发凌乱,满身都是狼狈。 “你是谢三小姐?求你留下我,我定以你为尊,绝不会逾矩。”黄蕊没什么机会出来赴宴,不过就算有机会也未必能见着谢三小姐。但此刻她就是肯定眼前人是谢缈。 “你很聪明,就是命有点不好,投胎去了黄家。帮我生孩子这事儿,就不必了,我呀,不喜欢养别人的孩子。”谢缈可没忽视她眼里的光,陆轩那下不了手,觉得可以她就是个好说话的了? “我只想活着,这都不行吗?为什么都要逼我?”黄蕊此刻真的有点崩溃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给她活路? “没人让你死,也不必对我嚷嚷。你觉得我比你父亲,陆公子好说话些,所以在我这儿说话都能大声一点了吗?”谢缈知道她此刻怨愤,但不理解事已至此,她还妄图有人能心存善念。 “可我根本不会跟你争!”黄蕊仍不死心,谢三小姐还未及笄,身体不好,瞧着如此稚嫩,也许,也许就心软了呢。 “有资格争,才配说会不会争。你连资格都没有,我又怎么会在意你争不争。春茗喂她一颗药。”谢缈真的有点不耐烦了,车轱辘话不想听。 春茗心里诧异,但立刻照做。 “说了不让你死,就不让你死。我让阿轩把你留给我,就是觉得你这人还能有点用,吃了刚才那颗药,从此以后就为我做事。”谢缈也不是所有人都花心思收服,黄蕊这样的用药物控制就好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你要我做什么?”黄蕊已经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了。 “毒药啊,定期服解药便没事,如若不然会肠穿肚烂而死。明日也给你那弟弟也吃一粒,你便了无牵挂了。”谢缈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你,你怎么这样心狠手辣?”黄蕊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年纪不大,柔弱不堪,行事却如此狠毒。 “心狠手辣?比不上你父亲,也比不上你继母,甚至比不上你弟弟呢?你说是不是?”谢缈真觉得自己比那些嘴上抹蜜,心口藏刀不知好多少。 她放在心上的弟弟,从她要被送来做妾,就一直躲在书院没回来过。他难道不知道吗?只是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而已,心里或许也觉得不错。毕竟谢家和侯府都是他触不可及的高位。 凭姐姐的美貌,定是能受宠的!不得不说,谢缈猜的不错,黄焕钦此刻已经知道姐姐被留下来了,心里无比激动,却不敢表露。 第47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呀,省些力气,逃又逃不掉,死又不敢死,你有些美貌,却只有美貌,且还不够美,若不然怎么会只是送给陆三公子?” 谁都说陆三公子前途不可估量,但估量二字就说明事无定数,只是猜测。 京城里最不缺位高权重的人,是人家都不喜欢美人吗? 那肯定不是啊,只能是黄蕊美的没那么惊艳,打发给陆轩勉勉强强,再高就够不着了。 谢缈有点同情陆轩,跟收垃圾似的,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去。这会儿盼她死的人不少呢! 还弄这么个人来恶心自己,祖父,大伯父大概是怕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黄蕊被谢缈说中了心思,能活着谁想死。伺候陆三公子,还是为谢三小姐办事,当然是有区别的,前者若能生个孩子傍身,往后余生都有了指望。后者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办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恐惧未知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春茗,带她下去吧,若她想死,不必拦着,毒药,匕首,白绫都可以给她。” 黄蕊傻愣愣地被带了下去,收拾干净。她想过她要面对的人是怎么样的,陆三公子温文尔雅,或是冷酷无情,她想过的。 谢三小姐柔弱,无力,病体难支。 可是这两个凉薄至此,没有半分病弱的人,告诉她一个事实,传言不可尽信。 他们不是病弱,是病娇,还有点变态。 幸好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若不然,她的下场可能很惨。 好死不如赖活着,谢小姐说不用她死,还要用她,大概是真的能活了。 她来这一场,从此再不是黄家的女儿,黄焕钦的姐姐,她只是她自己。 说是不受宠,被家族放弃的人,可是谢三小姐跟她的境遇,一个天一个地。她等着别人来救她,可没有人救她。 谢三小姐活成了她不敢想的样子,她想知道怎么才能这样,她想成为这样的人。 春茗发现冷静下来的黄蕊很好沟通,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认命,而是服从。 她回头就告诉了谢缈,谢缈并不意外。黄蕊此人被继母磋磨了这么多年,却始终努力保持自我。 虽说最后被推出来做妾,她没什么办法反抗,但实际却并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她这人接受度很高,学东西很快,不自苦,不会束缚自身。 她幻想父爱,也盼着姐弟情深相互扶持,却不执着。 现在看来,她是不再自欺欺人,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这就很好,好好教几天,就能是个不错的帮手。她的店铺需要一些能做事的人,与其从头培养,不如找现成的。黄蕊识文断字,还打理亡母偷偷留给她的两个铺子,打理得很不错。 若运气好些,低嫁个正直寒门举子,夫妻同心,也是能过好日子的。 只可惜了,她有个急功近利的爹,脸都不要,送她做妾。 处理好了黄蕊的事情,再没有人来给陆轩塞人了。有这么一个人,大家都觉得可以了,过犹不及。 谢府,陆府一致认为这是对陆轩的补偿,他婚事上的牺牲算是补足了。 侯府甚至有点懊恼,早知道,该让陆辕担这门婚事的。陆轩可以娶到更合适的妻子。 陆轩知道了,也不过是嗤笑一声,这些人总是这么的为他着想。 他这段时间都在给谢缈准备礼物,她要及笄了。 第48章 所为父母 陆轩外放通州的事情已经定下来,因为他高中格外受重视了一段时间,陆辙其实是很担心这个三弟留在京城做官的。 他是祖荫,虽是个世子,陆轩这个凭本事考中进士的三弟同他在一起的话,大家的重点渐渐有些偏移。 他只希望三弟能干,但不希望家族资源倾向三弟,更不希望三弟比他能干。这种矛盾的心理,在陆轩确定外放通州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他是大哥,婚事在五月初,侯府世子大婚,办得很隆重,宾客如云。刘家如愿与侯府再次深度捆绑,高兴得很。 此时战事不紧,侯爷,和侯府二爷夫妇回来参加了婚礼。 侯府上下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 “你能娶谢阁老的嫡孙女,已是天大的好事,都是因为世子,你才能得此姻缘。如今你既已考中进士,授了官位,便踏踏实实去做,不要辱没了侯府门楣。”陆二爷回来当天见过侯爷老夫人之后,就把陆轩叫了过去训导。 他这一生除了娶妻时任性了一回,其他时候都一心为了侯府,听父母言,以长兄为尊。他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子也是如此要求。 “是,谨遵父亲教诲。”陆轩并不反驳,低头应是。 “既如此,去见见你母亲,弟弟妹妹吧。”陆二爷带兵打仗尚可,对活泼好动幼子幼女也很是喜爱。 唯独对这个清冷的长子,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是!”陆轩行礼退下。 “孩儿拜见母亲。”陆轩离开陆二爷的书房就去见了陆二夫人。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向来速战速决,从不拖延。 “起来吧。”陆二夫人虽在边关,环境恶劣,但日子舒心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美貌依旧,陆轩长得好,想来是随了这个母亲。 屋子里原本挺热闹的,娘仨说说笑笑,只下人来禀三少爷过来了。 好像突然间被点了穴,空气似乎都安静了起来。 以至于陆轩行礼请安以后,陆二夫人木木地让他起来,彼此之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弟弟妹妹也只是看着他,竟忘了基本的礼仪,连一句大哥哥都没喊。 画面静止了一会儿,陆轩看实上首的妇人实在是没什么想说的,便再次行礼告退。 到此刻愣住的三人方显得不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不发一言。 他的弟弟妹妹没有跟他见礼,他自是当做没看见他们,转身便走了。 “娘,大哥就这样走了?”十六岁的陆辀看看自己亲娘,又看看自己亲妹妹陆安安,眼里全是茫然。 陆二夫人呆愣着,她想不起当初襁褓里那个小婴孩的样子了。最初她是很想念的,日日流泪,在西北望着京城方向发呆。 是自己夫君说他在侯府会被照顾得很好的。 后来养好了身体有了辀儿,她就不怎么想长子了,后来又有了安安,她更没时间想长子。 最初回来看到他,他那么小小的人,却冷冷淡淡地,眼里没有对自己这个娘的思念,也不与她亲近。 跟软软糯糯抱着她撒娇,全身心依赖她的幼子幼女完全不同。所以她给他留了很多金银,然后再也没有半分愧疚。 没想到,他要成婚了,还考中了进士。是了今年就要弱冠了,早就该成婚了,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第49章 陆安安,你很好 “今日怎么过来了?”谢缈看到翻墙进来的人,有点诧异。 旋即想到了什么,人总有些不如意的时候,不想直面,躲一躲也正常。 “一起用饭吗?我让小厨房做点烤肉来,庄子上刚好送来些野味。” “好,再给我拿壶酒来,我今日想睡在你这儿。”陆轩一个字没提为什么翻墙进来,谢缈聪明,不需要多说。 “成,你就住隔壁,我让春茗给你收拾出来。需要我安慰安慰你吗?” “不需要,要不,你还是说两句吧。”陆轩知道自己不难过,他只是疑惑,他觉得跟谢缈成家很向往,然而父母弟妹回来,他全无家的感觉。 完全没有血肉亲情的羁绊,他又产生了自己冷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跑来谢缈的院子才好一些,看她让人忙忙碌碌,心里自有一番充实。那种不好的感觉就消散了些。 “那我说两句,你小二十年没有父母陪伴,我小十年没有,我觉得没什么。我父母弟弟时时念着我,也常来看我,他们维护了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我自然会珍惜。若同你的父母弟妹一样,那我自然漠视。” “说到底,我是别人付出自己才会付出的那种人,有点自私的,但心里从来不难受。你同我一起,你也得学着凉薄一点,除了咱家的事,其他事都不是事。” 陆轩抬眸看着谢缈,听着她嘴里所谓的自私言论。咱家,好像在金陵说开了以后,她就把自己划进了她的圈子里。 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不可言说。也没那么多欲语还羞。他从不需要猜测对方的心思,她连做坏事都不瞒他。 他有这样一个家人就够了,其他的家人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吧,他真的是装也装不出来。 在缥缈院睡到三更天,醒了酒,陆轩就翻墙走了。 她这个院子现在是没人盯着了,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人言,但也确实不宜多待。 他走的时候,春茗去禀了自己小姐,只听嗯了一声,床上的人翻身继续沉睡。 直到宁远侯府世子夫人认完亲,陆轩都没有再单独见过二房的人。他的院子在府里也偏,平时少有人去,别人不进来,他也不出去。 彼此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宁远侯等儿子成婚认亲结束,就和陆二爷先回了西北。他原想着让二房等一段时间再走,起码等到六月陆轩完婚。 但他这个二弟说什么也不同意,只留下二弟妹同两个孩子在府里。留下来也不是为了等陆轩成婚,只是两个孩子都到了年纪,需要寻一门好的亲事。 他只能嘱咐侯夫人多看顾些,在京城婚嫁总比西北要强很多。 陆二夫人有心想见见谢缈,都被陆轩以她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委屈你了。”陆二夫人嗫嚅道。 “不委屈,我这也是替二房尽孝。”陆轩言语平静。 “你,你在怪我们?”她听到这话变了脸色。 “从未,母亲多虑了?”陆轩说的是实话,可禁不住对方不信。 “你就是在怪我,怪我这许多年不管你,怪我在婚事上不为你争取。可是,我也没办法……”她有些激动,带着哭腔。 “大哥,你怎么这样,母亲只不过是关心你。”陆辀不满自己哥哥冷漠多日了。 “你觉得我该怪母亲?”陆轩反问他。 陆辀一时语塞,他实在太讨厌这个气氛了。 “大哥说话何必如此冷漠,那病秧子确实配不上你,但是祖父让你娶,又岂是父亲母亲能忤逆的。索性她活不长久,日后你自可以再娶个可心的。”才不过十三岁的陆安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西北果然能养出心直口快的女子。 陆二夫人看陆轩盯着陆安安,不言不语,心道不好,赶紧出言训斥。 “安安,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那人到底是你未过门的嫂子!快跟你兄长道歉!” “娘,我说错了吗?他觉得委屈同你挂什么脸子,每日对我们冷冰冰的,谁家的兄长像他这样,活像我们欠了他似的。”陆安安在西北都被人捧着,回来京城被自己亲兄长这样冷着,早就不满了。 “陆安安,你,很好!”陆轩看着她一字一顿。 他又转向陆二夫人,行礼告退。 “母亲,他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安安!够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今日说的话传出去,还能有什么好?”陆二夫人看着一脸不服气还要继续说的女儿,终于是忍不住了。 这可是京城,她本就在西北长大,亲事艰难,若礼仪不足,名声不好,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小妹,你刚才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谢三小姐也挺可怜的,她也是无辜的。”陆辀刚刚被妹妹的惊人言论吓到了,他明媚阳光的妹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刻薄,我不会说话,我名声不好!你们都是好人!娘,这一切难道不是都因为你吗?你任性抛下大哥跑去西北,也不带我和二哥回京城。我就是她们口中的野蛮丫头,没有礼仪!我想这样吗?我从小就是这样,没人跟我说过这不对啊!”陆安安这段时间走到哪儿都觉得有人在笑她,祖母也不喜欢她,还找了两个老嬷嬷来教她礼数。她真是受够了。 “安安,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我倒是希望当年被你扔在京城的那个人是我,这样就没有人嘲笑我了!”说完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娘,我去看看安安,您别太伤心了,她不是有心的。”陆辀担心自己的妹妹,交待了两句就追了出去。 “都怪我吗?芸娘,你说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承受不住,才害了我的孩子。”她喃喃自语。 “夫人,没人怪你,大少爷留在京城,考中了进士,要娶的是谢阁老家的嫡孙女,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前途和婚事了。他怎么可能怪你。二爷在西北,你去陪他,又生下一双儿女,陪着他们长大,二少爷武艺超群,小姐活泼可爱,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芸娘轻声劝慰她,自己小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软了些。 第50章 及笄 谢织也是五月成婚的,比宁远侯府晚几天。 谢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谢缈看着别人成婚确实热闹。 谢家和侯府在替换婚事上闹的动静很小,所以外面的人只当原来就是如此。 总觉得走哪里怪怪的,但一看陆世子娶他舅舅家的表妹,谢大小姐嫁给国公府的裴世子,都是顶顶好的姻缘。 兴许陆三公子与谢三小姐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合该在一起。 大理寺少卿尤伟尤大人,看着别人热热闹闹地成婚,自己也有些心动。 想到之前恩师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他觉得等忙过这一段就让母亲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没想到程小姐再不愿找个同父亲一样的为了衙门的事情过家门而不入的夫君,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 程大人之前也答应了她,为她选了鸿胪寺卿李大人家的嫡次子,两家已经开始过礼。 只不过因为尤伟这段时间一门心思盯着谢府,盯着谢缈,没有注意到。 就算没有徐伏玲的案子,他也注意不到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断案上面。别人眼中铁面无私的神断,就是程小姐最不想要的。 等尤伟跟母亲提起此事的时候,自己的亲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娘,您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尤伟不明所以。 “哼,你脸上没什么不妥,你脑子不妥!”尤夫人冷哼一声,分外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活该他娶不到媳妇。 天天不是断案就是跟尸体相伴,喜欢的人定了亲,都不知晓。所有的聪明劲都用在公事上了,其他地方简直迟钝至极。 “母亲这是何意?你不喜欢程家姑娘?”尤伟皱皱眉,以前母亲明明很爱跟自己提起程姑娘的。 “我喜欢啊,可是人家要做李家的儿媳妇了,我难道能去抢吗?”尤夫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李家?哪个李家?”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把尤伟给劈懵了。 “鸿胪寺卿李大人的嫡次子,前两日刚定的亲!我不耐烦看到你,你真的吃……都赶不上热乎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那两个字,但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尤伟显然不能接受这件事,他觉得荒谬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 他急匆匆赶去程府,刚好看到送程小姐回来的李公子。二人之间显然是有情义的,程小姐面带羞涩带着丫鬟进了府。 他确实没机会了,程小姐对他从来就是礼数有加,从没有过如此神情。这大约就是心仪与无意的区别。 他没有回府,一路走到了大理寺。坐在那里,往日里让他神情专注的满桌案件卷宗,今日也碍眼得很。 谢缈若是知道,断案如神秉公执法的尤大人丢了媳妇,高低要喝两杯庆祝一下。 不过她现在是管不了一点外面的闲事,她的及笄礼到了。 母上大人早早就给她准备了衣服,首饰,簪子是陆轩送来的,是他在书房自己制的,干废了好几块料子练手,才敢用他选来的极品玉料雕最后的成品。 府里只拨了款,其他事宜都是谢三夫人李氏操办的。意思很明确了,风光大办想都不要想了,往好听了说是低调,往难听了说就是寒碜。 不过谢家三房无人在意,帖子发给亲近的人,真心来观礼的人到了便知足吧。 场面很不隆重,尤其是跟两年前谢大小姐的及笄礼相比,那真的是寒酸极了。别说三品以上的官眷没来,就是三品以下的来的都极少。 谢织在裴家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做梦都笑醒了。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她不需要跟谢缈比,因为二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谢缈觉得自己的及笄礼,挺不错的,小而精,外祖家送了礼来,金陵那边的朋友也送了礼物过来,圣女小番茄还给她送了一套红宝石做的番茄头面…… 来的人不那么多,她也不用应酬很多,及笄礼顺顺利利结束。 她这个传闻中活不大的病秧子及笄了,可以成婚了。 可见传闻不可信。 谢阁老对她这个嫡孙女的感情有点复杂的,原来遗憾她虽聪明却病弱,对谢家做不了大贡献,后来又觉得她人狠话少,不把家族放在心上,只一个婚事就提了诸多要求。 再后来猜到京城那几桩事情与她有关,就后悔把她从金陵接回来。 现在他已经不求别的,府里上下都不要去管她,只当没她这个人,该给她的给她,只等她六月成亲,谢府就再没有此人了。 也好让她知道,离了娘家的支撑日子到底有多艰难。及笄礼就是给她的一个教训。谢家不出面,她寸步难行。 殊不知,谢缈也在等六月,成婚以后,立马离京。这京城实在太无趣了,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娘,你们之前还不让我说,你看看,我那个未来的嫂嫂,她办的及笄礼真的太丢脸了吧。我要是她,我都不好意思办。什么谢阁老的嫡孙女,就这?”陆安安消停了几天,又开始了。 “确实冷清了些。”陆二夫人也是没想到,她在谢家如此不受重视。 “本来就请不到什么人,竟然连您都没请,一点礼数都没有,根本没把未来婆婆放在眼里。她不知道,难道谢家也不知道吗?”陆安安虽然看不上谢缈,但是她看不上的人,竟然敢不重视自己,这就是不行。 陆二夫人没说话,皱了皱眉。自己的儿子虽然冷情,但是一表人才,背靠侯府,父亲又是大将军。自己也是进士,那谢三小姐明明高攀了,自己回京数日,她既不来见自己,及笄也不发帖子给自己,属实无理了些。 想她一个人在金陵养病十年,应是没有人教养才养成如此不成样的性子。 罢了,左右活不了多久,等她没了,再给轩哥儿找个好的,自己哥哥家的侄女就很不错,现在还小,过几年刚刚好。 那时候,轩哥儿应该也能升官了,亲上加亲,到时候定能照拂自己的娘家。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当年人人都笑她商户女。可商户女怎么了,还不是嫁进了侯府,自己的儿子还不是高中了进士。 这几日去赴宴,总算是有点扬眉吐气了。 第51章 外室上门 及笄礼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晚上谢缈躺在床上,心想果然不是话本子里的女主,及笄礼顺利得不得了,没有人不开眼来退婚。 也没有人过来捣乱,泼茶,撒汤,中毒,落水的戏码是一个也无。 还得是她聪明,请的都是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都格外靠谱。 谢缈的场子是一片祥和,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谢织嫁到裴家没几日就哭着回府了。谢缈都不用出门打听,她哭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整个谢府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裴世子的外室找上门了,而且她还有孕。这惊天炸雷,别说谢织被炸裂了,连裴朗自己都炸懵了。 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事情透露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安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也都不清楚,裴朗是有两个通房丫头,但他名声极好。平时也洁身自好,养外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就是,这个找上门的女子,手里还有裴朗丢失了三个多月的贴身玉佩。 裴朗正在努力回忆三个月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来的女子期期艾艾地说了,她是礼部尚书吴文斌的庶女吴雪儿。 “吴铮甫是你嫡兄?”裴朗问出声来,心里大概知道事情是何时发生的了。 吴铮甫是他的同窗,三个月前吴铮甫得一幅赵大家的画,邀了他还有另外两个同窗去家里赏玩。 四人喝了些酒,就留在吴府过夜。夜里,他是觉得有人爬了他的床,可是醒来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来不是没有异常,是有人扫了尾,他也应当是中了药。 “你们吴家敢算计我!”裴朗同吴铮甫是好友,此刻怒气已经直冲脑门。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爱慕裴世子已久,只是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我只想着有那么一次便死而无憾了。可是,可是我有孕了,如果被人发现,我恐怕唯有一死。我死了不要紧,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的骨肉,我舍不得!”吴雪儿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仿佛为了爱情可以去死,为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得活着。 “谢大小姐您在闺中便有贤名,求您留下我,我只不忍心世子的孩子流落在外。我保证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吴雪儿对着谢织砰砰砰磕头,若是谢织不答应,她大概能把自己磕死。 谢织气得发抖,还不曾开口。国公夫人已经叫人扶住了吴雪儿。 虽然庶子女在前很没有规矩,但是到底是自己儿子的血脉,总不能伤了。 她做主将人送到后院,找了个小院子安置着。又打发自己的贴身嬷嬷去了吴府。 再怎么说也是礼部尚书府,这事情不好看,但两家也没办法撕破脸。 好在吴家也识趣,没提什么过份要求,孩子还没生,要求什么都是笑话。能进去先做个妾,等平安生下孩子,这个庶女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两家皆大欢喜,只有谢织一人受伤的局面达成了。 裴朗哄了她好久,国公夫人也赏了她一幅头面,一对极品翡翠手镯以示安抚。并承诺她,谁都越不过她去,她不必把这种爬床的小玩意儿放在心上。 谢织心中怒火要喷出来了,碍于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婆婆,是安国公夫人,她硬是生生忍下了。 只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再也忍不了了,在屋里砸了半天,仍然怒气难消。 她千挑万选的夫婿,成婚不足半个月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想她谢织也算是天之骄女,未嫁之前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当晚,裴朗就没能进她的房。他自知理亏,这事儿母亲已经压下去了,要是传的满城风雨,与他名声有碍。 他在房门口好言好语劝了谢缈一会儿,便去书房凑合了一晚。 天一亮,谢织就跑回了谢府。她这一通哭诉,把谢大夫人段氏的头都哭痛了,事情也没说清楚。 段氏点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来说,翡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段氏赶紧让人把府里上下人的嘴都捂住。 “母亲,难道您也要为他们遮掩吗?丑事都做了,还怕人说嘴!”谢织看自己母亲这样,气得都顾不上哭了。 “你闭嘴!这件事裴朗也是被人算计了,你可以在家里小闹,却不可在外面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你婆婆说得不错,不过是个爬床的小玩意儿,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放到狗肚子里吗?”段氏自诩聪慧,丈夫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儿子心性通透,平日里对女儿也是悉心教导,怎么事到临头还是这么的蠢。 (大概是八百个心眼子都被你们三个分了,没给她剩下一星半点吧!) 谢织哭声越来越小,段氏让人端水给她净了面。经不住一点事,这偌大的国公府以后当真能交到她手里吗? 桦儿娶妻的时候还是多用点心吧,像他姐姐这样不顶事的,还是不要了,当不了家。教了女儿,她真的不想再教一遍儿媳妇。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亲娘呢。谢织大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被自己蠢到了。 段氏:还好这个女儿没有砸在手里,国公夫人辛苦了。 等女儿安静下来,能好好听她说的时候。她也懒得跟她讲大道理,只是把这件事的利弊分析清楚。 除非因为这件事完全不想跟裴朗过了,想借此和离。 否则她入了安国公府的门,做了世子夫人,自当与安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没发生就尽量不要让它发生,已经发生了,国公府自会解决。 也不需要她一个新妇来脏手,利用裴朗的愧疚,国公府的错失,拿点实打实的好处。 世家女子没有人整日里陷在情情爱爱里面。除了自苦,没有任何用处。 裴朗知道谢织回了谢府,头都大了,心里也有些怪她,凡事都要闹大了去。 但恼归恼,还是硬着头皮来接她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是他错了,谢织心里有气他应当安抚。 只是等待他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和风细雨。 岳父把他带到书房,没有骂他,反而安慰他,说官场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他领了差事,更需仔细谨慎些,不要让有心之人算计了而不自知。 又教了他一些为官之道,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裴朗听了受益匪浅。 出来之后,岳母也不曾责怪他,只让他多多包容些谢织,她不过是太爱重他,一时受不了,字字句句站在他的角度,让他如沐春风。 自那吴雪儿闹上门来,父亲母亲,妻子各个都怪他,连家里的下人眼神都躲躲闪闪。 没想到岳父岳母不仅不怪他,还心疼他。天知道,他都想哭了。 谢织跟他回去的时候也没闹,只是上了马车静静靠在他肩上,流着泪,轻声说让他再也不可以这样欺负她。 这一声,真是把他弄心碎了。得妻如此,岳家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这个大姐姐别的不行,但她听劝呐,只要大伯大伯母好好的,她就差不了。”谢缈听春茗八卦了半天,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只要谢织不作死,她就不会死。 第52章 总有人想搞事情 安国公府的外室闹剧在裴谢两家合力之下,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吴家原想着只要有一点儿风声传出来,他们就在后面推波助澜,将事情扩散出去,再稍加修饰,让吴家跟裴家关系能更紧密一些。 事实怎么样不重要,只要外人这样认为就行。 可是没想到,谢织闹了,但谢家把事情按住了。最后是风平浪静一点儿水花都没有。 吴家白白折进去一个姑娘,虽只是个庶女,但吴雪儿肤白貌美,这么多年精心养大是指着她起些作用的。 只是她看不上年纪大的,长得丑的,自己选了安国公世子,心比天高,明知道自己做不成正妻,爬床也要进国公府。 她觉得自己手段颇为了得,又一次便有了身孕,有了这样的筹码,是上天都在帮她。 只待她产下国公府长孙,再笼住世子的心,便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世子俊美,国公府富贵,岂是那些丧偶小官能比的。 吴雪儿静静待在小院里养着胎,想着美好的未来。她暗中观察过世子夫人谢织,高傲,骄纵,男人到头来还是喜欢她这样小意温柔的女子。 越想越有信心,忍不住拈着帕子轻笑出声。 国公夫人拨给她的丫鬟,婆子,实在是看不懂她高兴什么。 夫人让他们过来可不是伺候这个姨娘,而是看着她,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行,院门都别想出一步。 而且世子夫人只是闹了半天,第二日就好了,府里人人都说世子最爱世子夫人,只叫小人钻了空子。 谁是小人,都不用说出来,毕竟成婚之前,为表爱意,世子连两个通房都打发了出去。 没人觉得这个闹上门来的姨娘能翻出浪来。 谢缈没多关注谢织这边,她的婚期也快到了。这一回离京恐怕没有个小十年是回不来了。 明面上的嫁妆她是比着谢织来的,也算是有个十里红妆了。 私下里的银票,房契不在明面上的,都是要带走的。至于嫁妆能带去通州的带去通州,带不去的折现带走。 只是大件的家私,留在宁远侯府。处理这些东西,虽不用她去来回奔波,但整理起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不仅仅是她这边,陆轩那边的产业也是由明转暗。他如今是官身,商铺什么的都不能在自己名下了。 借着这一波,卖了一些大家都知道是他的产业,明里一样不留。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现如今的情况是他们太弱了,悄悄发展,韬光养晦即可。稍微冒点头,都能被人盯上。 陆轩的铺子多一些,都是当年他母亲愧疚之下给的补偿。 人人都说陆轩冷情,没眼色,所以父母不爱,兄弟不亲,长辈不疼。 但谢缈觉得陆轩非常识时务,给他补偿他就拿着,而不是故作清高,嗤之以鼻。 越是了解陆轩的过去,她越是惊喜,这人是一点都没吃亏。 就是五年前为陆辕背黑锅被罚了,离京去金陵,都被他利用老侯爷愧疚拿了补偿的。 难怪他手上有那么多银子,有那么多好东西。 而且他赚了钱就用来养人,做生意,养多多的人,做大大的生意。跟谢缈合伙的那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谢缈觉得,当初陆轩同她合作,只是看她穷,扶了个贫。目前来看,不管是合作做生意,还是成婚,都是她占了大便宜。 这一番操作,婚前可能不能完全处理好,陆轩的意思是不着急,慢慢处理,急售容易被人压价。特别好的产业他左手倒右手,但防着有人查,一般般的,就是托牙行去处理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心人去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眉目。所以不急着处理,也不能处理太快。 谢缈深以为然,她在京城的产业都是最近成婚才得手的,那几个上好的庄子是要留下的,自己人打理倒也放心。 事情有了章程,按部就班操作起来也简单。 …… “母亲这是何意?”陆轩一向平静无波脸上难得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带着点怒意,但又不全是怒意。隐隐有些不耐烦,还有厌恶。 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女,再看看破门而入的陆二夫人,亲弟弟,亲妹妹,有捉奸在床的激动,有不过如此的了然……却没有一个人意外。 “轩儿,娘知道这桩婚事,你不满意不开心,又无可奈何。谢三小姐体弱多病,照顾不了你,娘想着让香草来照顾你,随你去赴任。娘都是为你好啊!”陆二夫人字字句句都是关怀。 “为我好?我成婚在即,给我下药,安排丫鬟爬床?这是宁远侯府陆二夫人能干出来的事?您真不怕说出去,被人耻笑吗?”陆轩不知道谁给她出的馊主意,但她信了,就是蠢。 “有谁会耻笑,都是当娘的一片心意。你那未婚妻身子弱的恐怕都没办法圆房,香草是芸娘的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给你做个妾有何不可。”陆二夫人看不得儿子讽刺自己。 “恕儿子消受不起,不如留给陆辀,不枉费母亲今天一番操持。”陆轩嘲讽地看了一圈。倒是要脸,进来的都是二房的人。 “混账,你说的什么胡话,辀儿怎可现在纳妾?他还要……”陆二夫人急了。 “他还要什么?他还要娶高门贵女,是吗?留着做个通房就是了,等贵女进门再提上来做个妾,想来人家也是愿意的。”陆轩用话堵住了陆二夫人的未尽之言。 “可是,可是,香草已经被轩少爷看了身子,已经是您的人了。”芸娘着急说话,她看的明白,轩少爷已是官身,前途无量,未来少夫人恐难有子嗣。自己的女儿跟着轩少爷才有好的前途。 “呵,看了她身子的可不只是我呢。陆辀你说是不是?你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是比不了一点的。”陆轩看着陆辀,他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 “可是……” 不等芸娘再说什么,陆辀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愿意,我喜欢香草,让她跟着我吧。” “辀儿,你,你疯了吗?”陆二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二哥,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了,给大哥纳个妾吗?”陆安安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自己不痛快,也绝不让陆轩痛快,她都听说了陆轩对谢缈无微不至的关怀,还送了那么多名贵的礼物。可是却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不闻不问,凭什么? 她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大家都觉得好,只有她知道这法子有多恶心这对即将成婚的夫妻。 那个谢三恐怕即刻就能成为笑柄,没准听到消息,受不了刺激,连上喜轿都赶不上。 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二哥到底出来起什么哄。 第53章 她撒了慌 陆轩无视了陆安安,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并且蠢而不自知,被别人当了出头的椽子使。 如果可以,他是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兄妹。 他真的是从陆二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吗?这个愚不可及,随人摆布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亲娘。 陆安安像极了她的愚蠢,陆辀有十成十如她一般任性妄为。 自己呢?大概随了那两夫妻的冷漠自私,从某些角度来说也算是个优点。 屋里闹成一片,混乱不堪,谁也说服不了谁。陆轩看着这毫无章法,毫无约束力的局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轩少爷,奴婢真的想跟在您身边,奴婢不要名分,只要在您身边伺候您就行。”香草扑过来拽着他的衣角,仰头看她,圆圆的眼眸里,有泪珠在滚动。 任谁看了不心动,不心软?这边陆辀已经心疼死了,他放在心上的丫鬟,竟然被亲哥弃之如敝履。凭什么这样轻贱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奴婢吗? 芸娘只看到陆轩盯着香草,心里直呼,好女儿,不枉费在家里练了好多日,任他如何铁石心肠,也得软下来。这不就要成了吗? 只是还不等她笑出来,陆轩一脚就将她踢开。一点余力没留,香草得出去砸在桌子上,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脸上从不可思议到惊恐,以至于闭了眼,脸都是扭曲的。 “不知所谓,亦不知死活。”陆轩眼中,没有男人女人,只有谢缈和其他人。 他若动手,不分人,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说法。 大喜的日子,真的是晦气,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会被闹出去。 这么没脸的事情,就算是出了二房,也出不了宁远侯府。 “青木,去查!” “是!” 还是得像缈缈一样列出个单子来,也不用秋后算账,婚后就可以一个一个回报一二了。 查到刘茹头上不难,陆安安这人做什么事都能有迹可循。被刘茹三言两语就带沟里去了。 香草心思不正,二人一拍即合,成了既可以给谢缈和陆轩添堵,还能在他们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也正是这一点打动了陆二夫人,由她出面,唤陆轩来吃自己院子里用饭。方便下药成事。 陆轩假装中药,并不钻这个套,这会儿二房也乱得没边。 刘茹虽然没达成所愿,但看二房一团乱,也忍不住开心。 “二房果然没一个中用的,夫君真是辛苦,一力承担侯府这么大的担子。”她坐在书房的小榻上,将下午的事情说给陆辙听。 “你呀,还是收着点神通吧,之前那些人除了过了谢府眼的黄家,三弟可一个人都没留下。他当是看中谢三的,或者说他看中谢府这门亲事。”陆辙手里写着字,眼神暗了暗。他向来看不清这个三弟的心思,既要用他又要防他。 可惜了,若今天事情成了,那他们在三弟那边也算是有人了。 早些年没有重视他,这会儿想安插点人给他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好在陆轩外放通州,手恐怕也伸不到京城来。他还有很多时间布局,宁远侯府会在他手里走向权力的巅峰。 “他看中有什么用?谢家自己都不看重谢三,又能照拂他什么?”刘茹对此嗤之以鼻,她承认谢家很厉害,每次都能站对位置,历经三朝而不败。 但他们真正厉害的是谢阁老,是大房,其他几房跟透明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一世,谢家跟陆家虽然还是联姻了,但这人一换,连接也没那么紧密了。 如今从龙之功是宁远侯府和她娘家刘府。 而不仅仅是谢府,那一世谢府可是防着宁远侯府的,虽没加害侯府,却也是一丝一毫都没通气。 论功行赏之日自是没有宁远侯府,表哥文武双全,雄韬伟略,却空有抱负不得施展,前世屈居人下,谢织那贱人仗着谢府总是对他颐指气使。 见过他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如今重头再来,刘茹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再陷入当初那种困境。 陆辙看刘茹一人在那边发呆,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欢喜……不用问她又在回忆前世,畅想未来了。 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到现在的麻木了,再石破天惊的事情,在不停地提起以后都会变得平平无奇。 若不是表妹当初预言的几件事成了真,他是断不会相信她嘴里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的。 重活一世,何其荒谬。但是当预言成真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这样的机缘真的存在,还发生在了自己表妹身上。 不仅如此,表妹还对自己情根深种,连家人都没透露,只透露给了自己。相当于,他间接得到了这个机缘。 他当时只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相信表妹,同谢织退婚。 三弟和谢缈替他们履行婚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如果一早就知道两家婚约是被算过的,那又完全不奇怪了。 找不到其他人来凑合了,只能如此。都是嫡系,身份地位半斤八两。 前世他们一个一直外放没有回京,一个在金陵病死香消玉殒甚至没来得及成婚。 这一世好歹结成夫妻,就算是短暂的,也没上一世那么可怜。 “咱们也算是做了好事,三弟这一世娶了谢三小姐,哪怕这份姻缘很短暂,比起上一世两人的命运实在是好了太多了。”陆辙笑着同刘茹打趣。 刘茹眼睛眨了眨,眼神里透着一丝丝心虚,为了陆辙的面子,这一点上她其实撒了谎。 陆辙是郁郁不得志,但陆家出了能人,陆轩从宁远侯府分了出去,还成了天子近臣,权势滔天。 这事还是不要让陆辙知道好了,他能容忍谢家的谢桦比他强,但一向方方面面都不如他的陆轩比他强百倍千倍他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她不是没想过弄死陆轩,但是根本没机会,而且如果被他发现,以他前世的性子,恐怕先死的会是她自己。 也就是今生跟谢缈定亲以后还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人气,前世他就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刀,很多人眼中的魔鬼。他狠的时候,宁远侯府算不了什么,他的父母兄弟也算不了什么。 她是真的不敢惹,毕竟重生的她,脑子还是那一个。甚至她都不敢告诉陆辙,她怕极了陆辙一个想不开去送死。 第54章 成婚 刘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惊出了一身冷汗,完全没有理会陆辙的话。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招惹陆安安,不过她似是而非说了那几句话,应该不要紧吧。 陆轩这一世看起来太好性子了,让她昏了头,竟然生出了去拿捏他的念头。 她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求佛祖保佑,她再也不敢了。 做了世子夫人,一时间得意忘形,有点飘了。 “茹儿,你怎么了。”陆辙看他说话刘茹没应,反倒是在那神神叨叨的。 “啊?没什么没什么,表哥,三弟后日便要成婚,我去看看娘那边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我去帮帮她。”刘茹这会儿脑子有点清醒了,站起来小跑着出门。她得想办法弥补一二。 陆辙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一时有点晃神,有多少年没看到表妹这样冒冒失失了,还怪可爱的。 明明之前还是个小姑娘,却总要摆着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十几岁的人,有时候好似几十岁般,有种说不上的违和感。 现在这样偶尔露出来的着急忙慌,憨态可掬,更像是印象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表妹。 刘茹跑回自己房里才松口气,她也不想骗陆辙,但是陆轩这人太邪气了,刚从前世回来的时候,她就试探过了,如果没什么理由直接杀了,那最好还是避开。 成婚当日,天还没亮,谢缈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了。 绞面上妆洗漱更衣,梳头绾发,她闭着眼任由丫鬟婆子摆弄。 来得早的女眷,互相对了眼色,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怎么同别人成婚的样子完全不同。就没点儿紧张,高兴,激动,羞涩,期待之类的表情吗? 谢缈:没有,完全没有,太熟了。 谢缈闭目来的人想开口说两句吉祥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彼此尴尬地笑笑。好在谢缈不是真的不通世故,适时睁开眼,笑着同大家打招呼。 总算没有冷场,及笄礼谢家没重视,婚礼毕竟涉及宁远侯府,要给别人看的,该有的排面总还是有的。 门外传来新郎官来迎亲的声音,谢缈笑得更真挚了一点。陆轩本就长得俊,今日穿上喜服定能迷倒一大片。 她的眼光自是顶顶好,夫君自是要才貌双全才好,要不然生个孩儿太丑,养起来也不舒心。 陆轩带来的傧相很是厉害,能文能武,谢家这边拦得也没那么死板,所以没多一会儿便闯到了新娘子闺房外面。 拜别父母之后,谢松背着姐姐出来的,谢缈没怎么伤感,他还难过上了。 这回不像去金陵,去金陵还是谢家的人,还是他的亲姐姐,这一去好像姐姐就是别家的了。 他送姐姐上了花轿,又跑到陆轩面前,让他好好待自己的姐姐,隐隐有威胁之意。 陆轩无有不应,待接亲队伍远去,谢松深吸口气,得抓紧时间考个功名了。 到了宁远侯府,拜堂送入洞房,顺利得很,不管有没有人搞事情,陆轩都不允许今天有人给谢缈不痛快。 他的人全程护着谢缈,直到礼成,他去前面招待客人。 谢缈换了厚重的嫁衣,卸了钗环,沐浴换上寝袍,整个人才活过来。 陆轩安排的人,给她准备饭菜,折腾了一整天,她真饿了。吃饱喝足,让人收拾了床上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 她坐着等了一刻钟就卧倒在床上了。还是躺着舒服,干脆踢了鞋子,整个人躺在床上。 六月初,天气已经热了,晚上连被子也不用盖,就这么睡着了。 陆轩回房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就看到床上小姑娘睡得规规矩矩的,但是十分香甜。 他挥挥手没让人进来伺候,自己去了浴房沐浴。 带着一身水气出来的时候,谢缈已经醒了,穿好鞋子坐在桌边等他。 “我吵醒你了?”陆轩知道她警醒,睡觉也不例外。 “本就睡得不沉,我想等你来着,等的太无聊了,就躺了会儿?去了这么久,你竟然没喝醉?”谢缈凑到他身上嗅了嗅,酒味很淡。 “喝一杯倒十杯,外袍上酒味浓着呢,刚沐浴过,你闻不到什么了。”陆轩好笑地看着她,像个小狗似的闻来闻去,在她又凑近的时候,伸出食指抵着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一些。 “哈,阿轩竟然也会糊弄人的把戏。那你吃东西了吗?饿不饿,可要再吃点?”谢缈挺稀奇,在她眼里,陆轩一向是规规矩矩的正经人。 “吃过了,早点安置吧。”时辰不早了,不宜进食。 “好,但是我有事要跟你说。”谢缈等着陆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交待的。 “你说。”看她严肃的样子,陆轩有些好奇。 “你看,这是昨天晚上我娘给我的避火图,让我看了跟你圆房来着。”谢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陆轩也是吃了一大惊,自己这个新婚妻子总能语出惊人,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些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我是想跟你圆房生孩子的,但是师傅说过,女子过早生孩子有损母体,孩子也未必健康。我身边的医女也这么说。我现在才及笄,还是小了些。”谢缈看着陆轩,也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地就说不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圆房?”陆轩真是欢欢喜喜成婚,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来了一大棒子。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觉得有道理。 “圆,怎么不圆,就是迟点生孩子。”谢缈立马纠正他。 “知道了,我同意,等我去问问大夫,配一些对身体无害的避子汤药,再圆房。”为了长长久久,陆轩愿意当下忍一忍。 谢缈没想到陆轩这么简单就接受了,还想周全了。她脸上的忐忑不安一下消失无影,马上就笑眯眯了。 陆轩看她变脸之快也是好笑,新婚之夜,一点点新娘子的羞涩都没有。 “就知道你最好了,什么都答应我。我就说我们成婚是天作之合吧。阿轩与我相识相知成亲,这十年,算是把人生四喜给办齐活了。” 正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第55章 敬茶一 谢缈先爬上了床,她不喜欢贴着床外边睡。陆轩看她躺好,自己走过去躺下。说好的人生四喜,好像有了,好像又差点意思。 该有的旖旎是一点没有,这个家伙是真的把跟他成婚当成是更进一步的合作吗?对他是更加信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谁家新婚夫妇能聊这么深入的话题,别人家难道不是身体上的深入交流吗? 躺下来,也许是之前睡了一会儿,谢缈还来了点精神。干脆也不平躺了,面向陆轩侧着身子,打算再聊个一两银子的闲话。 “这床很舒服,我喜欢,我之前躺着的时候就喜欢,我们能不能带到通州去?” 果然这闲话,闲得很。 “不用带到通州,通州那边我做了一张同样的。”陆轩也想侧过身子对着她,但是他对谢缈心思没那么单纯,现在已经很靠近了,再面对面,他不觉得自己能好过。 “真的吗?聪明人都这么做事的吗?”陆轩不看她都知道她笑眯了眼。 “知道你的习惯,就早早安排下去而已。想到了,就安排人去做,也不费事。”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动动嘴。 他还想告诉她,不只是床,小榻,躺椅,院里的秋千,书房的布置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平时跟他在一起嘴巴就停不下来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绝不可能是想听他说什么,很有可能……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她,果然呼吸沉了下来,闭眼睡着了。 深夜微微凉意,他拉过薄被搭在她身上。谢缈总说自己长得好看,长得英俊,其实她也是好看的,睡着了又安静又乖巧,嘴角带着弧度,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忧愁。 垂眸,没有犹豫,他低头靠了上去,轻轻触碰了一下谢缈粉嫩的唇瓣。一触即离,很软,很好亲。避子汤什么的要尽快安排上了。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娇妻在侧,不行房有违天和。 有陆轩睡在旁边的谢缈睡得沉,卸下了防备。在陆轩怀里醒来的时候,她也迷糊了一瞬,感觉挺好的,干脆又缩了回去。 自己的夫君,不睡白不睡。陆轩原来还担心她不适应,不喜欢,但是没想到她比自己接受得还好。 “我身体娇弱,不能早起,再睡一会儿,不影响认亲敬茶吧?”谢缈嘟哝了一句,外面才蒙蒙亮,起床气还得散一会儿。 “无妨,我陪你,辰时再起。”边说边拢了拢怀里的人,又在她额角吻了吻。 吃了定心丸,谢缈睡得更踏实了。 丫鬟婆子得了令,也都自觉不上来打扰。只是他得逸轩院安静了,主院那边却静不下来。 逸轩院晚上没动静,也没有叫水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府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是三少爷不想洞房吗?恐怕是不能吧,三少夫人的身体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原来只是觉得她可能不太能孕育子嗣,没想到连同房都受不住。正院里面,各房的人面色各异,老侯爷有点愧疚但不多,为了家族做这么一点点牺牲算不得什么,正妻做个摆设供着就是了,多纳几房美妾,就能解决所有事情。 老夫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孙子虽说一出生就被她抱来身边,但是她只是为了打压那个商户女而已,以为进了侯府就万事大吉吗?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心,竟然抛下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跑到西北去了。既然她自己都不心疼孩子,那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必多费心。拿捏不住自己亲生母亲的孩子,从小时候就无用。如今娶这个病秧子,也是命,自己受着吧。 大房除了陆辙有些不自在以外,其他人看不出什么。陆二夫人乔氏,心里不痛快,一向娇媚的面容也有一瞬的狰狞。她恨这个老虔婆,如果不是她,她就不会跟轩儿骨肉分离,如今更是母子离心。她的轩儿自己就能这么优秀,本该娶更好的女子为妻,现在娶了这样一个人,她怎能不恨。 陆安安一如往常,脸上透着幸灾乐祸,今天绝对不放过谢缈,一个病秧子,宁远侯府竟然给了这么多聘礼,谢府还给带了那么多嫁妆。凭她也配吗?怎么还不死,只要她死了,这些东西都是二房的。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这些人来得早了些,茶喝了一盏又一盏,辰时三刻还没过来。辰时就差人去了逸轩院,说是还没醒。真是笑话,别人洞房花烛夜,叫三五次水,劳累了起得迟,他们这一夜都不叫水的难道也累了不成。 原想着等他们来了定要训斥一番,结果三刻过去了,人还是没到。老侯爷闭目养神,没说什么。老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这是对她的藐视,真的是毫无规矩。 差人再去催,这回说是在用朝食,三少夫人体弱,一日三餐是要定时吃的,错过一餐是要命的大事。 “呵,可真是好样的,谢家养的好女儿。”老夫人真是被气笑了,当场就想发作了。 在座的人都没吭声,但是一个新妇让全家等这么久,自然是没人开心的。尤其是世子夫人刘茹,她也才嫁进来不久,新婚第二日那是早早就起床过来认亲的。 相比这下,三少夫人未免太不知礼数了些。 好在他们朝食没吃太久,很快就过来了。小夫妻皆是一身红衣,看着还是同一匹料子裁出来的,男女款式相映生辉,连配饰都做了搭配。两人本都长得不错,穿上这身衣服,十分登对。 刘茹甚至生出了还好他们不是同时成亲,要不然风头就被压住了。若叫不认识的人来说,指不定把他们认作世子世子夫人呢。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仿佛自带了光芒,熠熠生辉,从无人关注的陆三公子原来也是俊美无俦,玉树临风的,而旁人嘴里的病秧子,生得并不矮小,只是比陆轩矮一个头,比其他女子还要高挑些许,腰背挺直,许是扑了粉擦了胭脂,气色不错,完全看不出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全套妆容之后,她也是美的,鹅蛋脸,杏眼,看不出锋芒,眼里有光带着些灵动。 打破众人沉默的是一道带着点刻薄的声音。 第56章 敬茶二 “三嫂果然是能睡能吃,容光焕发,竟看不出一丝病弱,传言当真不能信。”也不知陆安安生长在西北的将门之女,哪来的这许多阴阳怪气,好像她生错了地方,本该就在京城跟各家小姐争来斗去。 没见面的时候,她见不得一个病秧子比她受宠爱,有那么多好东西,见了这第一面,她嫉妒这个连洞房都做不到的人竟然这么美。凭什么,凭什么! “真的吗?夫君真厉害,跟你定亲以后,父亲母亲都说我一日胜过一日,我还不信,今日看来,竟是真的!定是你的福气压住了我这一身病气!”谢缈一脸崇拜地看着陆轩,眼睛里带着星星。 众人:你管陆轩这样的叫有福气,谎话是张口就来吗?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顺其自然的! 陆安安满脸无语,感觉自己说了个寂寞,她难道不该是惊慌不安的吗? “侄媳妇虽说是新婚,可也不该让长辈等这许久,何况你二人也无甚可劳累的。”陆三夫人梅氏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就只差把你们都不用夫妻敦伦这话直接说出口了。 在座的除了垂髫小儿哪有不知道她意思的,那没成婚的面皮有些薄,垂了垂眼眸,几个夫人倒是没掩藏眼里的嘲讽。 “三叔母说的是,今日是我不对,我自幼体弱,大夫交待了,要睡足吃好,所以我一向辰时起床,吃完朝食才能去给祖母请安,这个习惯原来只有谢家的长辈知道,是我的错,该早早告知侯府的长辈才对。正巧今日人都齐了,大家以后知道了。”谢缈非常认真地把自己的习惯重复了一遍,并确保每个人都听见了。 梅氏惊呆了,她是这个意思吗?这个谢氏怎么回事,她是个傻的吗? 上首的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一个两个话说不到点子上,这种放在外面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听懂后宅里面的弯弯绕绕。 “谢氏,我不管你在谢府是什么规矩,但是在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卯时三刻请安,礼不可废。”老夫人对着自己喜爱的晚辈那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但是不苟言笑的时候,侯夫人刘氏也是有点怵的。 “是,孙媳知道了。”谢缈当场就应下来了。 就说吧,直接说,她还是知道怕的。看她识趣,就直接进入下一环节了。敬茶收礼! 谢缈还是挺喜欢这个环节的,虽然还要跪那么几次,但是能拿到礼物那就勉为其难走个过场吧。 给老侯爷,老夫人敬茶中规中矩,该跪的跪,该喝的喝,只是老侯爷喝完的时候,她没急着给老夫人端茶,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老侯爷。 老侯爷从她眼里甚至看到了一股炽热的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这是何意?”他看向陆轩。 “礼物!”陆轩温热的嘴里说出来冷冰冰的话,配上他那个又有人在犯蠢的眼神,直接扎了老侯爷的心窝子。 “这个你祖母已经准备了。”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那你的茶也让祖母喝好了。”陆轩道。 陆辙听到祖父跟陆轩的对话,眼皮子抽了一下,陆轩对自己还是客气些。当初那些话也没那么扎心了。 “你!”他气得胡子翘起来,想站起来走人,但是又看到谢缈还盯着他。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带,把手上的扳指撸下来,哼了一声,丢给谢缈,气哄哄地走了。 谢老头是个老狐狸,原以为这一代谢家没那么狡猾了,大意了,就这丫头猴精地样子,指定是个小狐狸啊。看样子扮猪吃虎把她祖父也给骗过去了。难怪那老东西大出血,想来是割肉也要把这个小祸害给送别人家去。 老侯爷走了,剩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没准备礼物的,这会儿都暗戳戳地备上了。理由很简单,老侯爷再不高兴也给了,他们不能不给。 礼给得痛快,谢缈茶敬得也不含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男人们上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孩子们也去上课了。就侯夫人妯娌三个,外加世子夫人,还有陆安安还没走。 原先没成婚只是猜想他们子嗣艰难,现在成婚了连行房都难,那么纳妾总是合理了吧。看他们还怎么推拒。 “轩哥儿先去忙正事吧,你媳妇留下来。”老夫人根本不打算从陆轩这边开口,之前那么多次,他都没有留下来一个,在他身上纯属浪费力气。 “我无事可忙,你们要跟缈缈说什么就说,不用管我。”说罢他自顾自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就有点混不吝了,这两夫妻到底怎么回事,做事情一点都不迂回了吗? 旁人不好开口,陆二夫人正经的婆母可没这么多顾虑。刚才敬茶的时候没有为难她,已经是忍了又忍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而且她活着一日,轩儿都不可能有名正言顺的嫡子。 “谢氏,你既嫁给轩儿,当以夫为天,你身体不好,不能为夫君开枝散叶,就只能由别人来。府里安排通房也好,外面纳身世清白的女子为妾也罢,都要有这么一遭。还望你不要善妒,迷了心智。贤良大度些才好。”端着婆母的款儿,乔氏觉得自己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些年,大房看不上她她能理解,大嫂家世人品贵重,三房凭什么,三叔不过嘴甜得老夫人欢喜,能力比自家夫婿不知差了多少。现如今,自己的儿子凭本事考中了进士,在陆府已经是世子以下的第一人。 也该她瞧不上别人,出出风头了。再说辀儿虽说是读书差了些,但是才十五岁就已经跟着他父亲上过了战场,世子若接不了西北军,那就只剩下辀儿了。 安安虽说骄纵了些,但是可爱貌美,在京城定一门好亲事,想来不难。这侯府啊,可少不了二房的一席之地呢。至于其他庶子和没长大的孩子,那都不值一提。 “陆轩,你真的是你娘亲生的?成婚第二日就说你媳妇生不了孩子,要给你提通房,纳妾,这是觉得你名声太好了,来坏上一坏?”谢缈每次喊陆轩名字的时候,都是开始生气的前兆。 “缈缈不必当真,母亲最爱自说自话,脑子也有点不太清醒。你今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陆轩上前揽住她,就带她出门了。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好,我不想操心。侯府可真有意思,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做出来不怕别人笑话吗?还是说武将出身,所以规矩上随心所欲了些?真的一点都不体恤新妇吗?”谢缈人渐渐走远,但是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进大家的耳朵里。 大家都气炸了,一时没有人留意这件事。 内力这种东西,一个内宅女子哪里会呢?尤其这个女子还是谢缈的情况下,可能性相当于无啊。 第57章 问医 神特么武将出身,谢家倒是文官清流,说话这么直接,跟西北的军汉有什么区别,粗鄙不堪! 习惯了委婉说话,在后宅用得也是以柔克刚的手段。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憨货,纵有千般手段,使出来也得有人接招才行啊。 来看戏的人,都没吃饭,这会儿,又饿又气,那感觉从胃里冲到脑子里,是哪哪儿都不舒服。老夫人尤其生气,你们平日里一个个不是能干得很吗?连一个新媳妇都拿捏不住,真是无用。赶了他们离开,朝食也吃不下了,气都气饱了。 “阿轩,侯府的战力不行啊,这样在外面难道不会吃亏吗?”谢缈回了逸轩院跟着陆轩到书房,陆轩给她也置了一张桌子,她这几天要在盘下手里的账本。 “你那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过不接她们的话茬是对的。不要陷进别人擅长的领域,你要把对方拉到你擅长的领域。”陆轩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一边回应着谢缈。 “这倒也是,那种弯弯绕绕的话,对,打机锋我也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来回拉扯。”谢缈有时候觉得挺心累的,一个个戴着面具,说着最体面的话,做着最龌龊的事情。 “实力不对,你无所求,又无所谓的时候,就不需要委屈自己,她们困于后宅,你自是不必。”再单纯的姑娘,深陷深宅后院,不是被恶鬼吞噬,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变成恶鬼本身。当然,受名利驱使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呀呀,京城的姑娘没发现你这个宝藏,被我捡漏了,我这运气,谁能比得过!”谢缈得意地冲着陆轩挑挑眉,夸人时候毫不吝啬,夸张又真诚,也只有她能表现出来。 “我有这么好?”陆轩不置可否。 “目前来说,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往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人可是会变的,你我都会变。只说当下,你是极好的,当然我也很好,娶我你不亏的。”谢缈会计划一下往后的日子,但是她也接受变化。 世事难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情多了去了。把握住当下,不全寄托在日后,就是她这十几年的人生准则。 “那为了跟得上缈缈你的变化,我也要努力变得更好,让自己能一直配得上你。”陆轩放下笔,说得极认真。 “拭目以待!” 陆轩笑笑,叫青木进来,递给他两张纸,青木看完,陆轩就烧掉了。 没几天就要离京了,有些事情也该处理一下了。谢缈知道陆轩手里有很多人,他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情,她很少过问。需要她知道的,重要一点的,陆轩会告诉她。 专注做事的时候,书房里很安静,除了纸张的沙沙声,就只有他们的呼吸。 直到春茗过来敲门,饭菜准备好了。 用餐过后,二人小憩了一会儿,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记。 站在医馆门口的时候,谢缈很是不理解,新婚第一天,这是搞哪样? 歪头看陆轩:“何意?” 低头看媳妇:“进去再说。”有问必答,保持神秘。 进去以后没找大夫,直接奔后院去了,谢缈看着坐馆大夫和医童,习以为常的样子,知道了。 自家夫君的产业,不得不说,涉及的行业还挺全面的。 后院除了药材,还有个鹤发白眉的老人家,面色红润还有点圆,身子骨很是硬朗,看起来能活二百岁的样子。 “见过公子。”神秘老头对陆轩倒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陆轩坦然受了。 “免礼,这是我夫人。”陆轩扶着谢缈坐下。 “见过夫人。”公子重视的人,属下也要重视。 “嗯。”谢缈微微颔首,不了解情况,不好多说。 “公子突然召见属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连夜奔过来,老骨头都要散掉了。 “白老,可知有什么避孕的药方,不伤身的,最好男子服用的那种。”陆轩这话一出,震惊的不只是白老,还有谢缈。 谢缈:所以这就是不得不办的大事?可真行,行动够快的。 陆轩:这都嫌慢了,没有早点想到都是我的错,浪费了一个晚上已经。 “公子,夫人不想要孩子?”白老视线从陆轩身上移到谢缈身上,又从谢缈身上移到陆轩身上。两人竟然都没有什么勉强之意,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变。 “白老是吧?听我夫君的意思,你医术当是不错,难道不知,女子身子没长开,孕育子嗣很不安全?”谢缈原想着这个白胡子老头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他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猜不到。 “是极,是极,老夫狭隘了。”我知道啊,只是公子已经弱冠,又如此优秀,怎会有女子嫁给了他不想着赶紧给他生孩子的道理。 谢缈:真的是少见多怪,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心理疑惑,眼神便带着疑惑,抬头看向陆轩,靠得住吗? 陆轩安抚地点点头,靠得住,放心。 虽然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是白老就是诡异地看懂了,并且觉得自己的医术被看低了。有道是,你可以骂我,但是不可以骂我的医术,他瞬间气息一变,人一正经,这就真的像个神医了。 他给两人都把了脉,这两人身体好的,都可以忽略年龄,随便生好吗?传言中一个多看点书就虚,一个走两步路就晕,真是不可信。 给他们看诊的大夫,太医都白那么多薪俸了,对得起拿回家的银子吗?那才叫庸医。 谢缈也不知道他激动个啥,胡子抖来抖去的。 “弄明白了吗?这脉好摸吗?”声音幽幽的,有点冷。 “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强劲有力……”白老脱口而出,又恨不得立刻收回去。 “怕什么,你是阿轩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开方拿药吧。” 白无迹活了一把年纪,突然被个小女娃吓住了,上次被吓住还是几年前,被还是小男娃的公子。一个被窝果然睡不成两种人,用最平静的声音,最普通的语言,行恐吓之意。 关键是,他们两个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公子就是长得温润无害,实际凶残无比。如今看来,这个软软糯糯的夫人,内里也不怎么白了。 第58章 趁火打劫 谢缈是不管这个小老头内心戏有多丰富,只是用四根手指挨个敲着石桌,一串一串的,敲出了马蹄踏地的声音来。 白无迹写了两张药方,一张男子用,一张女子用。他现在很弱,写一张方子觉得不保险,写两张,你们谁服药都不能怪我了。 陆轩拿起两张方子看了看,把男子用的那张给他,先拿两副,剩下的让制成药丸子,方便携带。 “真的对身体没影响吗?”谢缈有些不放心,她挺担心陆轩吃坏了身体,以后不能生孩子的。她还想做大做强呢,没有自己的孩子恐怕是要有遗憾的。 “回夫人,这个还有补药的性质,吃上两年,想要孩子的时候停下来,只会有利于子嗣。”白无迹对自己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瞎吹的,神医之前,他最厉害的就是送子避子,只不过后来他不大看这类病症,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谢缈对着陆轩点点头,拿药离开,药丸子多准备些,过几日来拿了,带到通州去。 出了药房,谢缈不想回府,陆轩就陪她去东街逛了逛。回京这么久,她甚少出门,现在成婚了,有陆轩陪着,突然就有了逛的兴致。 也不坐马车了,青木和春茗跟着帮她拿东西。她在金陵的时候就常常出来逛街,看看市井烟火气。她在街头买了根糖葫芦,做得不是十分好,比金陵她常去的买的那家差了些。 勉强吃了两粒果子,就不想继续吃了,她眨巴眼睛看向陆轩。青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有点洁癖的少爷接过吃剩的糖葫芦毫无负担地咬了下去。 所以洁癖是有前提的,不稳定的,看心情的,看人的……解释权在少爷本人那里。 又往里走共吃一个饼,吃一份糖人……他就麻木了。没什么可说的,少爷他是真爱少夫人。要不然常年温润如玉拒人千里的面具脸,怎么能够做出这样宠溺的表情来的。 吃吃喝喝,有点饱了,又去了金玉楼转了转,这原是谢家的产业,在金陵尚能有一席之地,在京城就显得有点儿鸡肋,比上不够华美,比下不够价廉,另外一家金缕阁也是同样的问题。不过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能要了金陵的金玉楼和金缕阁以后,又拿了点银子置换了京城这两个铺子。 这种每个月没有什么盈利的铺子,换给她也就换给她了。谢家百年世家,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现在到了谢缈的手里,她换了掌柜,是从金陵调过来的人。原是江南一个富商的独女,做生意有点手段,招赘在家,一时不慎豺狼入门,被人吃了绝户。 父母被人害死以后,又被诬陷与人私通,沉塘的时候,被谢缈找人捞了上来。捞上来还剩一口气,谢缈需要人,所以她做了不少趁火打劫的事情,趁火打劫是她自己说的,被救的人,总觉得她是雪中送炭。 谢缈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做天神下凡的事情。引狼入室,识人不清的后果他们自己担了。至于说报仇,有利可图的时候,就顺手报个仇,无利可图的时候,就冷眼旁观。 事情发生之初,她从来不出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陆轩跟她说不要过多介入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不是每个人都值得。 她觉得非常有道理,第一次干这个事情的时候,就缓了缓,事实上很多人去劝了那个姑娘,但是有一种人,不家破人亡都醒悟不了。所以她即使最后出手,也选择了脑子清醒的妹妹,而不是事情发生以后,又哭又喊无能狂怒的姐姐。 她不曾刻意去找什么落难女子去救一救,那样太浪费时间,她只是在遇到的时候,评估一下,留下对她有用的人。 京城金玉楼的掌柜改名谢遥,当时谢缈给她两条路,一是报仇,自己去报仇,生死自负;二是到京城打理金玉楼。谢遥选择了来京城打理金玉楼。她不畏死,但是不想为了那后贼赔上自己的命。 仇早晚要报的,但是好好活着更重要。跟着小姐去京城,打理金玉楼,成为小姐的人,成为对小姐有用的人,才能更好的报仇。 谢缈知道她的想法,觉得她不认死理,是个聪明人。能沉住气的人,才有可能做大事。有能力的人报仇从早到晚,没能力的人报仇十年不晚。 谢遥来京城短短几个月,金玉楼的生意就盘活了。与往日寥寥无几的客人相比,也算得上宾客盈门了。 至于买的人多不多,这是另外的问题。人来了才有可能买,人不来,永远不可能买。 谢遥跟做首饰的大师傅沟通过了,又找人专门设计了一些新颖的款式,用二等材料来做,针对的买家主要是三品以下的官眷。女子没有不爱首饰的,但是最贵的那些自然不是想买就能买得起的,即使买了,恐怕也戴不出去。 买不了最好最贵的,买个新颖好看的,这种银子他们掏得起,也愿意掏。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了,大官数的过来,小官多得很。 买的人多了,赚的银子自然也多了。当然也不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做不了,有图册呀,看好了款式,选好了材料,私人定制就成了。这种独一份的东西,配高高在上的贵妇贵女正合适。 谢缈和陆轩进店的时候,谢遥正在招呼贵客。她没让人去叫她,笑话,她只是闲逛,怎么能让拿薪水的掌柜浪费时间来招呼她呢。时间都用来挣银子才是正理。 她让伙计拿了全套的花簪过来,花簪分四季,每季三朵,各不相同,连制簪的材料也都不同,有金,有银,有檀木,有玉石,有宝石,有玳瑁……虽是簪子却有相应的花香。 最近京城流行得很,可以散卖,也可以成套卖,价格不菲,依然供不应求。除了簪子还有配套得珥珰,谁能不爱。 更何况,赴宴也好,礼佛也罢,你有我没有的事情若是发生了,当然是谁没有谁尴尬了。 谢缈把玩着十二花簪,还得是谢遥,这样的点子也是信手拈来,她这个东家看到也忍不住要买一套来收着。 刚要让伙计包起来,触霉头的人就来了。这一整天总算是遇到点儿事情了。 第59章 陆三少夫人,开价吧 “这套十二花簪我要了,给本小姐包起来。”一个傲慢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被几个小姐簇拥着向里面走,她长得很甜美,可惜长了张嘴,生生地降低了美感。 原本对这嚣张的声音有些不满的客人们,这会儿都收敛了情绪。谢缈虽不认识她,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恐怕又是跟着升天的鸡犬,既然她想要那就要吧。 “这套我要了,你再给这位小姐拿一套新的就是。”谢缈状若不知,给伙计出主意。 伙计:再拿一套?齐整的十二花簪都是贵人们定好送上门去的,难得有一套成品放在店里,寻常是买不起的。 “嗤~哪儿来的土包子,这十二花簪,店里成品就这一套,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就敢说要了。” “就是,芙蓉要的东西,她也敢说要,这是无知者无畏吗?” “京城里谁不给薛家面子,更何况,芙蓉可是薛嫔娘娘最疼的小妹妹,怕不是才来京城,人都认不全。也不怕冲撞了贵人,给家里的男人惹祸。” …… 薛芙蓉自己没开口,反正有的是人给她冲锋陷阵,也不是什么都配跟她说话的。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她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 谢缈算是听明白了,薛嫔最近可是受宠得很,年轻有活力,帝王暮年大概都喜欢鲜活的颜色吧。薛父只不过是个五品郎中,已经是薛家最大的官了,子嗣不济,但女子长得都很不错,一直想靠着姻亲往上爬,但是颜色再好,做世家宗妇那也是不可能的,做个妾沾的光就很微妙了。 只不过薛嫔如今受宠,薛家虽然没有人升官,气焰却是高涨得很。尤其是这个薛嫔最喜欢的妹妹,得了薛嫔几次赏赐,被人捧得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朝得势,总要踩一踩别人才行。 “包着吧,送到宁远侯府。”谢缈仿佛听不到那些刻薄之声,交待了伙计,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这套你让给我,你又不急,再定做一套便是。定做的价格可以便宜两成的。”听到宁远侯府大家都噤了声,毕竟他们宁远侯府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薛芙蓉看着傲慢也不是个傻子,此刻说话就没有刚才那么强势了。她终于正眼看了眼前人,两人容貌气质都是出众的,这就是家族底蕴吗?阿姊曾经跟她说过京城的权贵,宁远侯府是着重分析过的。 世子她是配不上的,二公子庶出,恐无出头之日,三公子,四公子可以想想办法,做个正妻,她薛家也算是侯府正经的姻亲了,往前跨了好大一步。 当时她怎么说的?三公子不受宠,四公子不学无术,她看不上。薛嫔对这个妹妹很宠爱,真的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妹妹虽然貌美可爱,自己在宫中又颇受宠爱,此刻借势寻个好的婆家才是正道。 毕竟皇上的宠爱,可以有也随时会没。真到那时,妹妹也一定会被父亲推出去换取利益。她很是看好陆轩的,宁远侯府家风还算清正,从没有宠妾灭妻的传闻。且陆轩的母亲只是个商户女,却因为他父亲坚持而做得正妻之位。并二十年如一日,都对她很好。 这很难得,若嫁进去日子必是舒心的。 但是薛芙蓉不愿意,她不愿意平淡一生,嫁给没有前途的丈夫万万不能。她宁愿做有一争之力的皇子的妾。权力的滋味太好,她只是沾了姐姐的光就已经欲罢不能。 如今看到陆轩和他的新婚妻子在面前,她内心其实有些波动的,她有些嫉妒这些出身极好的孩子。哪怕家族再不重视,也不会做出像自己父亲那样卖女求荣这样卑劣的事情。 家中的姐妹嫁的早的,都是送出去做妾的,又或者做个比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子的续弦。她有点后悔拒绝了姐姐的提议了,若是做他的妻子大概真的很好吧。他还有耐心陪着妻子过来买首饰,之前她就看到了,他还吃她剩下的饼。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也叫她嫉妒不已。 “这可不行哦,我现在想要哪怕贵一倍我也要买下。定做的,等拿到我未必欢喜了。”她看陆轩的眼神,让谢缈不喜,今天这事儿,一点点钱是解决不了了。 “叫你们掌柜来,就说我要这套十二花簪,我出双倍的价格。”薛芙蓉此时此刻生出了什么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对这套花簪她志在必得。 谢遥来得很快,事情也了解。自家主子是玩心又起来了,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见过各位贵人,薛小姐的美意,金玉楼感激不尽,但是东家交待过,金玉楼做生意讲诚信,讲本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套花簪一千两整,多一个子我们都不能收。且这位夫人先来,自是她先买。您若真喜欢,可等她买下,可以高价请她割爱。”谢遥行了一礼,语气确实不卑不亢。 外人看来,两边都不是她这个小掌柜能得罪的,但是能在京城开这么个铺子的,背后又怎么会没有人呢。 薛芙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受挫了,被别人捧久了,她都有点忘记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样了。若是以前她是不敢提这种要求的,都是别人抢她的东西。 可是现在时移世易,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时刻退让来保全自己的薛芙蓉了。她看中的东西,她就要得到手。 “谢三小姐开价吧。”姐姐说了,这些家族是得罪不起,但是也不是谁都得罪不起。权衡利弊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家族惯会做的事情。不受宠的子女,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他们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怪罪到宠妃的家人。 之前她也试过,得罪几个家世不错的贵女,小小的折辱,果然是没人会管啊。 “谢三小姐?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已经是陆三少夫人,你连怎么称呼都不懂?”谢缈眼里的不屑,刺得薛芙蓉面皮疼。 “陆~三~少~夫人!开价吧!”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第60章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扑哧~”谢缈笑出声来。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明明谢缈也没说几个字,但是就是每个字都刺耳,薛芙蓉看不得她轻飘飘不在意的样子,面皮涨得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不让自己失态。转而看向一直守着谢缈没出声的陆轩。 “陆三公子,这套花簪我有急用,是要送给我姐姐的生辰礼,就请让给我吧。”她姐姐得势以后,她已经很少放低姿态取悦男人了,但这些从小就要学的东西,深入骨髓,如今再做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她现在不仅仅想抢首饰,连谢缈的夫君也要抢。身娇体弱,最好受不了刺激去死。 陆轩跟谢缈对视一眼,再同时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向她。 “现银两千两,概不赊欠。” “什么?”薛芙蓉还没从两夫妻的眼神里回过神来,就听到谢缈的声音。 “我开价了呀,你是不是出不起?出不起就算了。”出不起就不要学人家充大头。 “谁说我出不起,翠屏拿银票!”薛芙蓉已经急着让婢女掏钱了。 拿到银票,谢缈给了一千两给谢遥。 “掌柜的,给她包上吧,这十两银子给伙计们压压惊。”谢缈又递了十两银票给她,干得不错,下次再难遇到这种冤大头了。 谢遥欣然收下,亲自包好花簪问是否需要送回府里。 薛芙蓉这时候脑子很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间懵住了。不是,她怎么突然就松口了,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的理由吓住了吗?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刚才他们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这当局者有点想不明白,旁观者已经惊呆了,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赚了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赚了一千两。 “夫君,不是说薛嫔娘娘最疼她的小妹妹吗?怎么她妹妹连准备给生辰礼都着急忙慌的,她这是忘了?”陆轩护着她离开,她又开始跟他说大家都能听见的悄悄话了。 店里众人,看着还在发呆的薛芙蓉,有点一言难尽。尤其是被她欺负过的人,突然觉醒了似的,被这么个傻大姐欺负了,真是黑历史。 “她姐姐乐在其中,饿了吗?带你去鸿雁楼吃好吃的。” “饿了,今天让我来付账!”拍拍荷包,有银子。 “那就多谢娘子了!” “自家夫君,说什么谢不谢的。” ……声音远去,果然是新婚燕尔,感情真好。不对以前就说陆三公子宠着谢三小姐,没想到传言是真啊。 谁还管薛芙蓉啊,以前被她唬住了,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天天把宫里的姐姐挂在嘴边,狐假虎威,实际上,啧,亲情什么的都是笑话。 薛芙蓉此刻恨不得原地爆炸,她被耍了!浑身上下透着阴沉,她的小跟班感受到了,纷纷找借口跑了。 “您选好了吗?”谢遥回到三楼贵宾室。 “选好了,就这三套吧,料子用我带来的。”说话的正是安国公世子夫人谢织。 她自己也没想到,金玉楼还是谢家产业的时候,她极少过来,换给谢缈以后,来得倒是多了。 只是现在的掌柜只会尊称她世子夫人,裴少夫人,再也不会唤她大小姐。今天是谢缈新婚第二日,陆轩竟然带她出了府,果真是行事放纵,没有规矩。 但是有点羡慕又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得偿所愿,嫁进安国公府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裴朗对她也很好,婆婆为了补偿她,赏了她好多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还是羡慕谢缈呢?真是讨厌的丫头,从小就让人不喜欢。为什么都是谢家女,她小时候可以吃得胖乎乎的,欢蹦乱跳地在三婶怀里撒娇。自己却要规行矩步,做个尺子量出来地大家闺秀。 明明她嫁的人身份地位都不如裴朗,可是却总是能站在她身后,陪她胡闹,给她兜底,让她过不用权衡利弊的生活。 她闭了闭眼,眼神坚定了许多。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想要走的路就是要不停地权衡利弊,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 她也想过恣意生长,但是上次外室来闹的事情已经让她清醒。她是要依附裴朗生存的,他的错,再大也是小,她可以生气,但是不能不体面,否则就是不合格。国公府会不满意,谢府也觉得失望,裴朗更不必说,他觉得他被人算计了,自己就不能再怪他。 大家都给了东西,来补偿她,安抚她。这本就是她想要的,她应该知足了。没什么人能既要又要。 有些事情别人怎么说怎么教都没有用,但是遇到事情,一次就够了。清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需要权力,掌控后宅,再生下安国公府的继承人,站稳脚跟。谢缈有什么可羡慕的,以后再也不要羡慕她了。 谢缈在鸿雁楼吃得开心,不是她的厨子做的不好,只不过时间长了,也想换换口味。看她胃口大开,陆轩觉得出来转转是对的。 白日里不大不小的争执,晚上就在各府传开了。人的嘴是堵不住的,现成的热闹谁不爱看。十之八九都是说那薛家上不得台面,哪怕薛嫔再受宠,为着往后想,也不愿意同薛家结亲,娶个搅家精回来。 薛芙蓉一身怨气回府,大概是没想到事情还能更糟糕。原来她挑挑拣拣的人家,现在对她都退避三舍。她随口说的那句,宁愿嫁给有一争之力的王爷做妾,恐怕真就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姐姐没有孩子,皇上在她尚且能有几日好,皇上不在,她的下场,薛家的下场都是可见的。 薛芙蓉一心想报复,但如果谢缈不出府,她手也伸不进宁远侯府。找自己的姐姐,她不敢。薛嫔恐怕是薛家为数不多的脑子清醒的人,为了活下去,她需要跟别人结盟。成年的皇子都封王建府,这么多人当中,该选谁呢,她得好好想一想。 宁远侯府的人着实没想到,陆轩夫妻两个心大到成婚第二日,就在外面逛到天黑才回府。这是彻底放弃自我管理,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了。 第61章 圆房 “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一直盯着门房的小厮看到陆轩他们回来就飞奔回去禀报了。 “娘,哥哥真是的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今日不仅带着她出门招摇过市,还得罪了薛嫔娘娘的妹妹,那就是得罪了薛家,得罪了薛嫔娘娘,也不知道要给家里带来多大祸事。”陆安安回京没多久,也是知道薛芙蓉不好惹的。 “去,叫三少爷他们过来。”乔氏脑子突突地疼,好好的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陪着那小贱人胡闹。 “娘,一定要狠狠罚她,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往后才能安分守己。”陆安安听到自己母亲要叫他们过来,心下一喜,凑上去出主意。 陆辀对自己的哥哥没有那么多不满,他性格大大咧咧,在西北知道自己的兄长高中了进士,是自豪的。 回来以后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陆轩跟他们也不亲近,但是他还是觉得一家人,妹妹有点过了。 好像进了京城,自己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就一日日变了,变得尖酸刻薄,爱算计,还有好几张面皮。难道不累吗? 陆安安不管自己二哥心里怎么想,整个人激动得不行,那种迫不及待看别人倒霉心情完全没有遮掩。 只不过去请人的小丫鬟回来了,但也只有她回来了。 “三少爷三少夫人人呢?”陆安安,往她后面伸了伸脖子,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回小姐,少夫人在沐浴,少爷说今日出门逛得累了,明日再来请安。”她回话的声音起初还能正常,但是感受到迫人的压力,就越来越小了。 这也不怪她啊,她只是个传话的,少爷他就是这样说的,老实说,她初初听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 “他怎么敢?”陆安安尖叫出声。 “小妹,大哥他们确实逛了很久,累了也很正常,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也没说不来,明日过来有什么问题。”陆辀被这尖叫声炸到了耳朵,忍不住开口。 “正常,哪里正常,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了,连娘的话他都不听了。出去吃喝玩乐能多累,他就是不想来,找借口!”陆安安气得不行。 “娘,他们这是忤逆不孝!”陆安安已经口不择言了。 “安安,你过了!”陆辀厉声打断她。本朝重孝,这个帽子戴下来,陆轩丢官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就是,我哪有说错。”她也想到了,可是嘴还不服软。但也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再怎么说,亲哥哥越有出息,自己肯定是越好的。陆轩要因为不孝真被上面斥责,她恐怕也不好嫁人了。 “不可理喻,祸从口出,若你还是如此口无遮拦,早晚要吃亏的。”陆辀现在想早点回到西北,这京城让人窒息。不仅是小妹变了,一向温柔大方的母亲也变了,还有同他一起长大,单纯善良的香草,明明之前说好的,等他成婚就收她入房。 怎么人人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呢?京城是有毒吗?繁华迷人眼。 “别吵了,明天再说吧。到底是你亲大哥,不管他有什么错,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可如此放肆。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乔氏这会儿清醒了点,轻点她额头,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他们不来,娘仨安安静静吃了顿饭,不过各有心事,草草结束,各自回去,只待第二日到来。 逸轩院的两个主子此刻已经洗漱完毕上床了。只不过都是平躺着,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床顶。虽然是还是新婚期间,但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氛围烘托,情绪没到,事情有点不好办。 “今天可以不用一直点着蜡烛了,先灭了?”光这么熬着夜不是个事儿,太尴尬了。 谢缈话刚结束,陆轩就挥手熄灯灭火,屋子登时就暗了下来。 又黑又安静的房里,谢缈吞了吞口水,那一点点声音就叫身旁男人听到了心里。 陆轩翻身,两手撑在她肩膀两边,悬着身子俯视她,原来只是有点不怎么开始的谢缈,被看得真的有点紧张了,这就是要开始了吗?她应该怎么做,小册子,小册子,小册子……对了,对了,眼睛先闭上,手,手怎么弄来着? 扶着夫君的肩膀,还是搂着脖子?记不住了,先伸出去再说。 于是,鼓足勇气的陆轩就看到身下的小姑娘,先猛地闭上了眼睛,又欻地伸出了两条胳膊,要不是他躲避及时,就要被捶到了。 跟她打交道这么多年,对她多少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这是在脑子里回忆那本小册子了吧。他轻笑出声,自己这个娘子真的哪里都是有趣的。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新知识。 只是这笑在谢缈两条腿缠上他的腰时顿住了,眼眸暗了暗,腹部有点紧,小册子那粗糙的画面此刻有点鲜活了。 良宵苦短,他也不再犹豫,俯身亲~吻她的唇瓣,这次再也没有一触即离,而是辗转碾磨,身~下~之~人,原来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只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亲~吻地迷离了。 陆轩没有通房,二十年初尝人事,纵然满腹经纶,心智成熟,但是第一次还是有点手忙脚乱,谢缈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开始还能想一想小册子,很快就麻了,心也乱得很。 陆轩折腾地满头大汗,第一次就这么结束了,多少有点虎头蛇尾了点。 谢缈发誓,她还是挺耐疼的,刚才只是嘴自己喊出来的,嘴有了想法她控制不住。但是真的有点疼的,话本子里说什么欲仙欲死,多少有点骗人了。 两人衣衫凌乱,相拥着不吭声,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是激动,而是困惑,就这么结束了? 主子昨天没圆房,逸轩院的下人们都挺着急的。今天好不容易圆房了,就,就这?丫鬟们也不懂啊,婆子们倒是经历过,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收拾好,两人换了干净的寝衣,又躺下了。 第62章 将死之人 “缈缈,你困不困?”黑暗中,陆轩凑到谢缈耳边低语。 “痒……”谢缈缩了缩脖子,身体往另一边挪了一下。 陆轩一把就将人捞了回来,实际上第一次结束,他就知道怎么开始第二次了。他结束以后,才懂了,什么叫夫妻敦伦。 只是第一次实在是没经验,就如同美食还未嚼就滑进了肚里,还不及细品,回味。现在有点抓心挠肺,想要再次尝试。 他原来觉得自己无欲无求,自私冷漠,颇有自制力。但现在,他大概要打翻自己对自己的认知了。 因为今天晚上,他要纵欲了,他想过哄,想过骗,想过武力,但是就没想过忍。 一脸懵逼进入陆轩怀里的谢缈,小腹被顶住的时候,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还要再来吗?希望这次能如话本子所说,欲罢不能。 陆轩从她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不待自己开始,谢缈就主动吻了过来。 陆轩: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我与缈缈果然天作之合。 …… 新婚第一晚,逸轩院两夫妻斋睡了一晚上,众人皆传,三少夫人体弱无法圆房,不可能有子嗣了。 新婚第二晚,逸轩院两夫妻荤睡了一晚上,要了四次水,间隔一次比一次久。众人皆惊,传言不可信。三少夫人可以,三少爷很行。 以至于,第三日卯时,谢缈就没起得来,各房主子小姐不知道啊,早早等在寿安堂,后宅无聊,有乐子肯定是要去看上一看的。 只不过,注定是要空等的,劳累了一晚上,寅时才堪堪入睡,陆轩交待了青木,把院子守好,莫要让人过来打扰。 问起来,就说两人为了繁衍子嗣努力了一夜,实在辛苦,起不来。若卯时二刻尚无人过来,就差丫鬟去寿安堂跑一趟,免得他们干等。 讲真的,青木听到主子这番说辞的时候,都惊呆了,这还是自己那么光风霁月的主子吗?陆轩不理他的不理解,转身回房搂着谢缈补眠。 老夫人平日里起来的并没有这么早,一切只是为了膈应谢缈,要她守陆家的规矩。一个注定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新妇,最是好拿捏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硬气不起来。 开始就要把规矩摆出来,日后才能任由侯府拿捏。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想要拿捏对方的人早早起来候着了,等着被拿捏的人,还在继续睡。 众人等了一会儿,看着二房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枯坐着,都不觉得无聊了。 尤其是三夫人梅氏,更是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目光,扫了二夫人一眼又一眼,直叫她坐立难安。 “二嫂,你这个儿媳妇真该好好管管了,谢家的姑娘按理说都是精心教养的,成婚不足三日,一日比一日没规矩。还得这个婆婆来慢慢教才行。”光使眼色已经不能满足她心里的狂欢了,少不得阴阳怪气几句。 区区商户之女,竟然嫁得比她好,过得比她滋润,明明比自己还大几岁,就因为日子舒心,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贼老天,一点也不公平。 不过现在吗?恐怕再也没办法,岁月静好了,娶了这样一个儿媳妇,作孽啊。幸好当时没有让辕儿争这桩婚事。要不然,此刻万分后悔的人就是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饶过谁啊,这好戏以后怕是要天天上演了。 “我不日就要回西北,谢氏自是由母亲来教导,弟妹倒是多虑了。”这个儿媳妇是我选的吗,是我想要的吗?都是侯府决定的,这时候来说三道四,打量能气着谁呢。 乔氏二十年前就做过,干不过就逃避的事情。为了不受婆母钳制,连亲生子都能义无反顾地抛下。 所以现在不过是个糟心媳妇,眼不见为净这种事,她最是擅长。她一瞬间想明白了,把安安的亲事定好,她就回西北。辀儿身上没有功名,亦没有战功,不妨等小有所成,再来找个门当户对能帮衬他的妻子。 想通以后,她的头也不疼了,精神都好几分。干脆闭目养神,再不理会梅氏。 老夫人听到她要回西北,还说什么让自己来教导谢氏,真的是要被她气笑了。这个乔氏,还真是二十年都用一招呢。这是真不把陆轩当儿子了,所以儿媳妇是谁,能不能拿捏住,是半点不在意了。 好得很,嘴上不在意,行动上也不在意,但是心里怕不是想着,血浓于水,等熬死自己,等陆轩爬上高位,她这个母亲也该坐那享受儿孙地孝顺了。彼时,被祖母压制过,责骂过的孩子,便会沉浸在生身母亲的关爱里。 这个乔氏算盘珠子都要拨到别人脸上了,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漏了一点,陆轩可不是个寻常儿子,他是养不熟的,冷心冷肺,从小就是这样,想要做好人,想要白得个功成名就的好儿子,且有的等呐,有生之年能不能如愿都难说。 这样想着,她也不打算做这个坏人了,也闭目养神,人老了,少操心才能长命百岁。 侯夫人刘氏看了看两人,这倒是稀奇了,一生要强的老夫人竟然如此平静,娇柔敏感的乔氏也没哭哭啼啼。寿安堂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几个小萝卜头因着规矩,板板正正地坐着,连一直很聒噪地陆安安都没吭声,她觉得这是战争来临前的宁静,祖母跟娘要憋大招。 好在也没有太久,就有丫鬟来传话了,扭扭捏捏把原话说完。众人震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着急忙慌地让下人把几个小的带下去,乔氏把陆安安也撵了出去,不让她再听下去。 “他们真的同房了?”老夫人惊到了,并不是很相信。毕竟洞房都没成事,怎么第二晚就行了呢。 “回老夫人,是真的,闹了一夜,叫了四回水,可做不得假。”这话是跟来的婆子说的,相当直白了。 “没想到谢家的姑娘是真的豁得出去,不想给轩哥儿纳妾,这是不要命了啊。”梅氏相信他们同房了,谁能忍受婆家的不重视,刚成婚夫君就纳妾呢。也是个狠人,这么折腾几次,怕是真活不久了。 男人啊,不开荤也许能忍一忍,这一开了头,可就再也忍不得了。 她说完,大家都陷入沉思,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倒是再没人说酸话了,将死之人,苛责再多也无甚意义。真要是做过头了,谢家也不是好惹的。 谢缈:脑补过头了,还能活很久呢,谢谢! 第63章 回门 因着要回门,谢缈是被陆轩哄着起来的。她并不是真的柔弱,相反常年习武,她的身体很好。那种被夫君睡晕了的事情是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起不来纯就是没睡饱,事实上这一夜她还时时配合着陆轩,偶尔还要占据主动。这事儿不光陆轩爽到了,她也享受得很。 从菜鸡互啄,到水到渠成,也就是睡了两次,陆轩的快乐没办法跟别人分享,谢缈的幸福倒是全体现在脸上,眉眼含春,脸蛋儿白里透粉。 春茗,夏竹给她梳妆的时候,感慨万分,自家小姐真的是越来越美了。嫁了人比没嫁人的时候,过得还好。 “怎么?羡慕了?别羡慕,抓紧时间,要是有两情相悦的,也让你们成亲去。”谢缈眯着眼睛,从铜镜里看着他们。 把小丫鬟大丫鬟都说了个脸红,赶紧装扮好,逃走了。 谢缈笑眯眯地从铜镜里看着自己的装扮,果然美!丫鬟们真不禁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跑了,嘿嘿。 “笑什么呢?有高兴的事儿?”陆轩走过来,就看她在那笑。 “觉得自己美,难道不值得笑吗?”一夜零距离地交流以后,她说话还带着点娇嗔,完全没觉得害羞。 “值得笑,娘子笑起来更好看了。饿不饿,过来用膳吧。”牵着她的手,陆轩真诚地夸她。完全属于自己了,感觉很是不错。 “今天寿安堂发作没?”谢缈边吃边问,食不言寝不语,她视情况而定,对自己有利就遵守,对自己无用就不遵守。 主打一个灵活机动,随机应变。 “发作什么?不是随了她们的心意努力开枝散叶吗?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陆轩不以为然,又给她夹了个水晶小包子。 “倒也是哈,到哪儿寻我这么乖巧又机灵,美貌又智慧的媳妇,你们陆家捡着大便宜了。”侯府的小包子确实不错,她还能多吃一个。 “确实捡着大便宜了!今日回门,礼单给你看看,府里准备的,一会儿咱们去寿安堂禀告一声就出发吧。”陆轩吃完,把礼单递给谢缈。 谢缈也不急着看,放在一边,慢悠悠吃完嘴里的,漱漱口。 “中规中矩,就这样吧。大面上过得去。”扫了一眼单子,没什么大问题。 这婚成的儿戏又仓促,大家逼着他们落实的婚约,但看他们过得这么顺利,不吵不闹不挣扎不愤怒,好像又有点不得劲。 想到给出去的东西,总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私底下总想为难一二,但明面上却还是欢欢喜喜,所以陆轩和谢缈都不担心,礼单出错。 这种丢脸又讨不着好处的事情,有能力做的人没那么蠢,蠢的那个又没能力做。 他们收拾好,去寿安堂知会一声便出了府。至于二夫人,回来再说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一二十年没见,也就那样,伤不了那岌岌可危的情分。 …… “夫君,他们出府啦?”刘茹在寿安堂听到逸轩院的两位同房了,就有点心绪不宁,这会儿帮她盯着的丫鬟又过来说他们出府了,她还是有点不信。 “谁?三弟三弟妹?今天回门,这个时辰也该出门了。”陆辙今天休沐,在书房里看看书。 “可是,可是不应该啊,这不对!”陆轩这个煞星就算听了家里的话娶了谢缈,但是谢缈算着日子,已经快死了呀,哪能同房? “哪里不对?你想到什么了?”陆辙见她又想起什么,马上放下书本看着她。 “没,没什么?”刘茹这两天有点心不在焉的,陆辙早有所感,绝对有事。 他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被盯得心里毛毛的,今天必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了,陆辙最不缺的就是跟她耗着的耐心了。 “就是前世,陆轩并没有成婚,谢缈也没有,而且她早亡。具体日子我不记得。”刘茹咬了咬嘴唇,有选择性地说了点东西。也不算假话,这些都是真的,也是她的疑惑。 只不过,陆轩天子近臣的身份她就是不想说。 “你是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同房,只是在装?”陆辙皱着眉,想了想,这一世他没有娶谢织是个变故,因而改变了陆轩和谢缈的姻缘。 可是,看谢缈这样,她真的会死吗?只是改变姻缘,又不会改变寿命。那谢缈还是会死,暂且观察着吧。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大局,他已经同那位殿下联系上了,这条船宁远侯府已经上了。 “也许吧,我不知道,只是又不一样的地方,心里有点慌。”刘茹不觉得他们在装,因为陆轩无差别地不在乎所有人。但他为谢缈破例了。 “别慌,我们的婚约变了,影响到他们的姻缘也是正常变动,无需过多猜测。至于三弟妹,兴许来了京城,心境开阔,所以寿命长了些。”陆辙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不过,该注意的他还是会注意。表妹虽经过一世,到底还是单纯了些,重来一次并不会变聪明,也不会心智变得成熟。 罢了,既娶了她,就多看顾她一些吧。她这一世所求,他会成全她的。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谢府。三房出来迎了,其他人都在正堂等着。 谢织也带着裴朗回来了,她放下芥蒂,吞下那件恶心事。 只求着早早生下嫡子,在安国公府站稳脚跟。贤惠大度的宗妇,她也是会做的。 毕竟在母亲身边看多了,从前也曾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选的男人会是例外。绝不会像母亲这样,自己夫君纳妾还要笑着打点。 没什么人能例外,裴朗并不比父亲好,至少父亲没有庶长子,庶长女,后宅以母亲为尊,没有宠妾灭妻。 她现在就要学着母亲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而不是天天盯着裴朗,两相生厌,人财两空。 谢缈看的话本子里好像有这么一句话,没有很多很多爱,就要有很多很多钱。当初觉得粗鄙,如今甚是有理。 第64章 这个姐姐还能要 谢缈要是知道谢织现在认钱不认人,不再做个恋爱脑,高低要夸一句,大姐姐开始长脑子了。 看到谢缈陆轩相携而来,也是一对璧人,都是场面人,尤其是被谢阁老敲打过,没有人不识趣。一水的夸赞声,想来也是,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家里长成的孩子六个,大房谢织,谢桦三房谢缈,谢松,还有庶出的二房谢柏,谢杨,剩下来的孩子都不足十岁,彼此之间没什么可争可抢的。 原先最受宠的大小姐时不时地闹个小脾气,总不愿意有妹妹来分她的宠爱。现在这个大小姐成婚了,受了挫折,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不仅能宽恕后院上不了台面的小妾,还能忍了不干净的夫君,她啊,白天守在国公夫人身边做个孝顺儿媳妇,跟着她打理国公府一应事务。晚上就做个温柔似水的贤妻,争取早日有孕。 对娘家这个总共相处了不到一年的三妹妹,直接释怀了。论身份,虽都是谢家女,但她父亲是户部侍郎,三叔只是个工部郎中,未来的谢家是他们大房的,这已经是不必争的事实。 论嫁人,她嫁进安国公府,嫁的是国公府的下一任掌家人,世子夫人也是有品阶的,不日就会传旨。谢缈虽说是嫁进了宁远侯府,但是她能依靠的只有她即将离开京城的夫君。家族虽不会不管他们,但是资源当然是优先给世子陆辙。 指着陆轩爬上来,给她挣诰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想到这儿,她又眼带悲悯地看了看谢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一日。 母亲说得没错,自己往日里是太不懂事了,总是为了那点上不得台面地蝇头小利跟三妹妹置气。一家子姐妹,自己以后还是多照看些她吧,也是个可怜人,争那点钱财大概还是心有不安吧。 谢缈看到了谢织的眼神,也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还可怜上自己来了,怎么的是想到自己快死了,还是觉得自己嫁得太普通了。 看来是吃了亏,想明白了,都有闲工夫同情别人了,长了脑子,但不多。从小被娇养长大得,谢府的团宠大小姐,这就要开始成长起来了。 谢阁老对这个凭本事考中进士,名次还不错的孙女婿还是颇为看中的。自己的孙女虽然没在谢府长大,但是比起她忠厚本分的爹,莽里莽撞的娘,聪明天真的弟弟来,就有点腹中黑了。歪门邪道的法子恐怕是不少,一句话三房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十九个都在谢缈身上。 而且她不仅捏着谢松,连她爹娘都听她的。这么多年,他这个老狐狸竟然都没看出来,叫个小狐狸给骗了。 替嫁可以,还提了那么多条件,那一条指明侯府二房陆轩,这恐怕不是无的放矢,早就知道他能高中了吧。 真是稀奇,陆老匹夫都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能考上,她倒是会押宝,还一押一个准,这么笃定,说这两个人在金陵没点猫腻,他是不信的。 从前没往上面想,是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她个小姑娘能暗度陈仓,但是事情发生了,再去串联,这不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他最近常常想到二十年前那个老道的话,所以,其实谢陆两家的婚约,实实在在该应在这两人身上吗?大孙女,和宁远侯世子,可不像有这么大能耐的人。 想到之前跟皇上交的底,他眼神暗了暗,十分真他未必信,七分真三分假又何妨。世家贵族,谁不给自己留点退路。他只是暗示,缈丫头的及笄礼就冷冷清清的。不那么重要的人,就要弱化她的存在。 女人们相携去了后院,男人们去了书房。谢三爷是极少来父亲的书房的,父亲对他喜欢在工部敲敲打打很不满意,但是去其他衙门,他不喜欢是次要的,根本做不好,左右逢源这事情他做不好,与人打交道他不擅长,在工部他本分做事,甚好。 缈缈说了,他去工部只做事就行,有功自会赏,有谢家在,无人敢抢他的功劳。虽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却是很舒心。 今日,沾了女婿的光,又来了父亲的书房,虽然只是坐着不说话,但是有女婿在前面顶着,一点没有不自在。 陆轩不主动发表意见,长辈问话,他中规中矩答话,长辈给他忠告,他一概点头应下,主打一个本本分分,不出彩,不抢风头,但也滴水不漏。承诺是不可能承诺什么的,除了照顾好谢缈这一点,其他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去了通州该怎么做,他听也就听了,给他的名帖他好好收着,这种虎皮多多益善。缈缈说得不错,该扯的虎皮,一定要扯起来,猥琐发育,从来不错。 君子之道,他们夫妻一点学不来,能不做个小人,就已经是要努力克制本性中的蠢蠢欲动了。善良在跟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品质,完全是人性中的软肋。 “三妹妹,这新婚过得可还好?”谢织是听了些传言的,也亲眼见到她得罪了薛芙蓉。这怎么的也要关心一二。 “好着呢,婆母宽容,祖母和善,陆家上下待我极好,昨日夫君还带我出去逛了逛。京城真是不错,来了大半年,昨天才真正见识一番。大姐姐不必担心。”谢缈认真回答,事实如此,她在宁远侯府相当自由。 “真的吗?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二人还没有,咳咳,还没有圆房呢?”她本来觉得谢缈自己会回来诉苦,可是看她那样子,要不直接把话说明白了,她都听不懂似的。 “大姐姐,传言不可信呐,你好歹也是公国世子夫人,怎得能听信这样的嚼舌根子的话。”谢缈一脸不赞同。 “陆轩待我极好,娘你别听风就是雨,我们昨天还在金玉楼碰到大姐姐了,大姐姐你说是不是呀?”眼看着自己亲娘听了谢织的话,有点着急,她赶紧安抚住,亲娘哎,我是谁啊,这么多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谢织骇然,瞪大了眼睛。 “对呀,我知道呢,一直都知道哦。”谢缈若有所思地冲着她笑了笑。 第65章 谢母也可以迁一迁 “是了,是了,那已经是你的铺子,掌柜的自是会与你说,你不怪我?”谢织脸有点白。 “怪你?为什么?你只是隔房的堂姐,何必为了我去得罪人,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再说上次我都没怪你,这次又为什么要怪你呢?”谢缈实在不明白她脸白什么,难道是愧疚吗,实在是没必要。 他们之间不是能替彼此出头的情分,也幸好她每次都躲着,没有出头,要不然以后她有事,自己定然也要回报一二。 “赏梅宴那次,我也有心无力的,你说不怪我却一直记着……” “大姐姐,不是我一直记着,是你一直记着,我尚且没说出什么,你都能脱口而出,想来这件事,也一直在你心里徘徊不是吗?”谢缈其实不懂谢织,做都做了,何必耿耿于怀。 人最大的忌讳,不就是既要又要且要吗?贪婪不可取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好,你没有,我信了,祖母,大伯母,二伯母,四叔母,我想与母亲聊些体己话,就先告退了。”冲着各位长辈福了一福,就随着自家母亲离开了。 一家子骨肉这样的话,她真的听都不想听,车轱辘话来回扯,让人昏昏欲睡。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还在默默猜测前因后果,他们母女就这么走了,再看谢织脸色发白,眼泪盈眶,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连老太太都给大儿媳使了使眼色,八卦之心起,还管什么年纪,身份。再说了,都是自己的事情,说一说,无伤大雅。 段氏头疼,早上回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长进了,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还是想早了,打回原形,都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而且对手还是她自己设想出来的,恐怕谢缈都没把她当个事。真要出手,谢织过不了一招。 算了,既然老太太也想知道,为了孝道,戳一戳女儿的心窝子应该也不要紧。多来几次,没准就坚强了,以后再遇到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织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都给你出出主意,若真是你的错,你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妹赔个不是,也好过你日日煎熬不是?” 谢织前一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影自怜,后一刻听到母亲的话,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她。又看了看其他人,一脸期待的样子。 不是,我都这么难过了,各位长辈们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慰我一下吗?我已经不是你们最爱的谢织了吗?真的太过分了。 她绝不能让这些人看好戏,气得噌一下站起来,往外跑去了。 “珍珠你去看看大小姐,翡翠你留下来。”上次就发现了,这个翡翠说事情干脆利落,不夸张也不拖泥带水。 工具人翡翠一脸茫然,夫人非得把自己留下来当说书先生用吗?上次是小姐默许的,这次小姐都不在这边,她要说了,该不会算她背主吧。做奴婢的大忌,就是背主啊,夫人你就不能换个下人薅吗? 翡翠一脸的纠结,心里有句xxx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做大小姐的奴婢真是太难了,又是羡慕春茗,夏竹的一天。 “说吧,我保证大小姐不会怪你。”段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还能不知道一个丫鬟在想什么。 翡翠得了保证,也放下心来,条理清晰地把昨天金玉楼的事情说了一遍。要她说,大小姐真的是无事找事,昨日要下去帮忙也就去了,没去帮忙就不要再提,多大个事,不去帮忙难道还要领个人情怎么的。 巧了,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薛家那个姑娘怕不是个傻的吧,这么蠢,怕是要上了各家夫人的黑名单了,坚决不能娶回家。 嚣张跋扈,败家蠢钝,好媳妇的基本条件,她是一样都不占。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好事未必能出门,坏事就一定传千里。 薛嫔娘娘再受宠,愿打愿挨的事情,她明面上也出不了头,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圣上嫌弃她娘家人蠢。 上赶着送钱给人家,可不就是蠢吗?没有底蕴的家族,能出一个薛嫔,已经把祖坟的青烟都冒完了。 不过自己这个大小姐,也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这么沉不住气,放在金陵没怎么管过的孩子,有勇有谋,在外面是一次亏都没吃过。还能赚钱,金玉楼都叫她给盘活了。 她那个夫婿也是从京城去金陵读书的,回来就高中了。金陵祖宅难不成还是什么风水宝地,祖宗显灵了,福运都给他们头上了? 妯娌几个彼此交换了眼神,下面没长大的几个,要不送回金陵去?京城繁华,但迷了眼也容易迷了心智。 古有孟母三迁,为了孩子有出息,他们谢母也不是不可以迁一迁。 原来还打算知道事情原委后,劝一劝谢织的段氏,这会儿已经歇了心思。这种事情以后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办法,承认自己弱不丢人,帮不了忙,就跟着那个能干的走,别扯后腿就行。这种情况,谢缈真不需要她出面。她手拿把掐。 谢织:我一个人难过的局面形成了? …… “娘,过不了几天我就要随陆轩去通州赴任了,这银票给你,该花花,该用用,别的不用多想,吃好喝好身体好,我在通州也放心些。若是想我了,你就写信给我,我遣人来接。谢松这边我交待过了,文要尽心,武亦不可废。”谢缈到了母亲房里,她们都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眼泪,愁绪都解决不了问题。 一家人虽在两地,却不生分,骨肉至亲,能如此就感恩吧,那一点点分离的不完美,就是人生的一种底色。 “娘知道,你们两个自己好好的,过两年生孩子这个事情,你们可有商量过。”李氏不想女儿过早生孩子,伤了身子影响寿数。 “我同阿轩说过了,他是赞同的,现在我们都是避孕的。”避子药都是他提前喝,提前吃的,谢缈想起来,心情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年岁不小了,现在要个子嗣也很正常,他既体谅你,你也要多体谅他。如此二人方能长久。”李氏那一点点的担心也没有了。 第66章 逗小孩 谢缈理解李氏的担忧,听着她各种嘱咐,没有不耐烦,时不时点头。对待对自己好的人,她能多几分耐心。 陆轩那边也一切顺利,谢家表现出来的很有意思,不重视谢缈,却显得格外重视他。他按下心里的思索,面上不显。 谢阁老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陆家最有前途的孩子娶了谢家最机灵的那个。他们是谁挑中了谁,不好说,也许彼此在金陵就达成了协议。 所以一个才及笄,一个刚弱冠,又没有长辈教导的人,背后到底有什么,又做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年纪大了,也好奇啊。去金陵暗查的心腹,得到的信息都众人都知道的,那查不到的信息是被谁遮掩了痕迹呢? 是不得不去通州外放,还是自己选择了通州外放,京城不好吗?他套不出来的话,这个臭小子,比自己的孙女还难搞。 两夫妻凑一起,还是速速离京吧,他怕他们待时间长了,闯出来的祸,让他不能安度晚年。 午膳男女分席,谢织已经收拾好了,跟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没人哄自己又好了。别别扭扭地坐在谢缈旁边。 “缈缈,侄女婿外放通州,你可随行?”说话的是谢四夫人罗氏,谢四爷是谢阁老老夫人的老来子,又是嫡出,年纪比哥哥姐姐们小很多,自小受宠些。娶妻罗氏,有两子一女,皆是嫡出,谢枫八岁,谢梧六岁,谢梧的龙凤胎妹妹谢绒比谢梧晚出生两刻钟。 “回四叔母的话,要随行的。” “我欲送枫哥儿,梧哥儿去金陵求学,通州离金陵不远,四婶想请缈缈多照看些。”罗氏满脸诚恳,没有半分做作之情。 谢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罗氏一眼。这个四婶有点意思,大家都是随便想想,当不得真。她莫不是真觉得金陵风水好,去了都能中进士? 怎么不打听打听文昌书院今年中了几个再做决定,能干的不是金陵的风水,是他家陆轩本人啊。 “四婶,两个弟弟年岁尚小,不如再缓几年?”四婶你可别太草率了,想一出是一出。 旁边的孩子桌,谢枫,谢梧一脸震惊,真不敢相信自己亲娘的话。三姐姐从金陵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说可怜吗,现在把我们送过去就不可怜了。 “小吗?已经不小了,这时候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娘哎,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无视自己儿子的眼神控诉,罗氏一脸期待地看着谢缈。谢枫,谢梧眼见着自己亲娘无情,果断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求自己三姐姐,求你不要答应。 脸上的奶胖都还没退下的小崽子怪有意思的,让人忍不住想满足他们的心愿啊,怎么办呢,她就是那个人美心善的好姐姐啊。给他们递了个放心吧的眼神,就开口了。 “既然四婶决定了,那送过去的,使人来给我传个信,两个弟弟有什么事情,我自当尽力。” 得了姐姐暗示,两个孩子刚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听到她的话,放下来的心,掉地上摔成八瓣。怎么能骗小孩呢,太过分了。难过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噗嗤~”谢缈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太逗了,哎呀,伤孩子的心,看他们的小嫩脸变来变去,太有意思了。 还是小孩子好啊,脸上没那么多面具,表情甚是丰富。 “三姐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还能笑?”谢梧觉得自己生气了,已经不仅仅是难过了。 “啊?哦,没笑你们,刚想到点好笑的事情,没忍住,你们是要哭了吗?那我不笑了。”谢缈真诚地表示了歉意,严肃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静静等着他们哭。 女眷这桌全看了过去,俩孩子这下还怎么难过,大家族里面的规矩,那真的是哭也不能当着众人哭。深入骨髓的东西,让他们本能地绷住了脸。埋头干饭。 罗氏没觉得自己过分,也不知道俩孩子闹什么情绪,她现在觉得自己孩子中榜那是指日可待。她真是个可敬的母亲,合该载入史册。 载入史册那是不可能载入的,当晚她的计划就被丈夫一票否决了,并送她两个字,胡闹。金陵来的学子没考中的多了去了,还真以为送过去就能高中了。也不想想家里这两少爷,能不能风雨无阻,吃上十来年的苦头。 其他房的人,真觉得看了场戏,罗氏帮他们试过了不可行,还好自己没犯傻。谢枫,谢梧私下里避着罗氏好一段时间。母子离心,要不得要不得。还真不是谁都能做谢缈,归来还是好女儿。这还没走,都怨怪上了。 用完膳,小夫妻没多留,就回了。这次也没在外面闲逛,直接回府。 乔氏的人还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算他们还知道收敛。先去寿安堂请了安,还没走回逸轩院,就被乔氏的人给请走了。 “给母亲请安。” “还知道来请安啊,要不是半路拦着你们,恐怕还请不来。”乔氏看到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面具脸,有点上火。 “母亲言重了。” “难道不是,昨日请不来,今早你们也不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乔氏声音越说越大。 “自然是有的。” “有什么有,你看看你娶的新妇,如此不守规矩,不尊婆母,新婚期间还出门闲逛,得罪了贵人还不自知,到处闯祸。”谢缈请完安,全程缩在陆轩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乔氏说什么,都由陆轩应答,她真的火冒三丈。 “母亲多虑了。” 乔氏感觉不到这两夫妻的情绪,好似说什么他们都这样,怎么的,想让她尝尝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滋味? “罢了,谢氏,你去祠堂反省一晚吧,女则女戒抄二十遍过来。”你要做棉花,那你就做啊,还能做得了吗? 两夫妻没有反驳一个字,就退出来了。谢缈看了看陆轩,有这样一个娘,怪不容易的。 “芸娘,我是不是太苛刻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太没有规矩了,罚她一下,也是教教她。这里可不是谢府,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薛家追究起来,我们也是有个交待。”乔氏坐在椅子上,心里有点点不安。她高嫁进宁远侯府,虽然老夫人非常不喜欢她,但是在她生孩子之前也没有怎么样的她,不不不,谢缈怎么跟自己比,自己从新婚第一日开始就晨昏定请,从无懈怠。 第67章 跪祠堂是不可能跪的 芸娘自然不会反驳主子,作为婆婆,调教一下新妇没什么大不了,立立规矩。少奶奶如此不懂事,三少爷早晚会受不了的。 陆轩和谢缈没有反驳乔氏,是不想浪费口水,有些人认定了的事情,说是说不通的。当然,跪祠堂是不可能跪的,抄女则女戒也是不可能抄的。 乔氏大概也没想到,谢氏敢不遵从,也没有派人去盯着。 …… 薛府里,薛芙蓉还在闹,昨天她吃了亏,受了气,回来以后就乱砸了一通。今日一早就递了帖子要进宫告状。 但是宫里没同意,说是薛嫔娘娘身子不适,过几日再来。 气不顺,仇报不了,她回来只能无能狂怒。 “该死的贱人,我不会放过她,我要让她死,让她死之前,先把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夫君拿下。”薛芙蓉真的是气炸了,家里人也按着她,娘娘的吩咐,最近家里收敛些,不可再添祸端。 “找两个人给我盯着宁远侯府,陆轩只要出来,给我找机会弄晕了,送到别院。”大家都不管她,她自己来,姐姐不是说宁远侯府好吗?那她就嫁进去好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让谢缈做个妾,把正妻之位让出来。那时候,姐姐会帮我的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薛芙蓉笑得癫狂,只有如此,方能出她心中恶气。 谢缈:京城的女人疯得毫无章法,有大病。 没有去祠堂反省的谢缈,晚膳吃饱喝足,陆轩去了一趟前院,与老侯爷在书房聊了半个时辰。 “谈妥了?”谢缈看到他很快就回来了,想着应该还算是顺利。 “妥了,今晚早点安置,明日早起。”揉了揉她的头顶,陆轩笑了笑。 “阿轩,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笑了,特别招人。”谢缈刚被他的笑短暂晃了一下心神。 陆轩被她的话气笑了,这话里没有一点醋意,只有怕麻烦。大概是怕有什么烂桃花被招来,大小都是个麻烦。 “好了,以后这种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你不用出面。你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陆轩是笑着说的,笑还是会笑的,能多一样媳妇看中的事情,就要多做做。 “我信你,我去沐浴。”认识陆轩这么多年,他可一次都没对她食言过。 “一起。”陆轩略过她震惊的眼神,揽着她进了浴房。 “不是,陆轩,你现在怎么这样?端方君子,端方君子,你忘了吗?”谢缈大声嚷嚷着。 “在自己夫人面前做什么端方君子,又不是不行。” 太颠覆了,谢缈真的没想到,陆轩会有这样的时候,还是对着她。 “良宵一刻值千金,夫人就不要走神了。”陆轩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是谢缈还没有进入状态。 他干脆拦腰抱起谢缈,三步就跨进了浴房。 等谢缈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剥干净放进浴桶了,不是,这真的是陆轩吗?也就清醒了那么几息,陆轩跨进浴桶,就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 想着明日还有正事,要早起,两个人也没闹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就换上寝衣出来了。 一夜无梦,寅时刚到,逸轩院就有了动静,除了两个主子,其他人都起来收拾了。寅时三刻,陆轩和谢缈也起身了。 收拾好,吃了点东西,留了两个人守着院门,其余人都出发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轩带着谢缈赶赴通州上任去了。 就像五年前,他一个人离开侯府去金陵求学一样。没有告别,只不过这次提前一天跟老侯爷说了一下,说是征求意见,其实意见不是那么重要。 原以为会没有人来送行,但是他们出来的时候,老侯爷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不想这个侯府最有出息的孩子跟侯府离心。他真心地希望,陆轩能如他父亲辅助自己大哥宁远侯一样,能好好配合宁远侯世子陆辙。 但他知道不可能了,这孩子比他父亲受的委屈多,而陆辙也不如他父亲那样厚待兄弟。 “轩儿,侯府对你不特别好,但是也锦衣玉食养大了你,祖父不求你念着侯府,只求你不恨。”他拍了拍陆轩的肩膀,恍然察觉,这个孙子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忽视,人人可欺的稚儿了。他已经长大了,成亲了,能保全自己也能为身边人遮风挡雨了。 “祖父,多虑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我不会做有损宁远侯府的事情。”陆轩从来没想过报复侯府,他确实没有在侯府感受到一点亲情,但是也确实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他只是被忽视了。宁远侯府还是好好地存在吧,因为小事伤不了根本,大事会株连九族。 从此通州的陆府,就是陆轩的陆,与京城的宁远侯府两不相干。他和谢缈的人生,无需日日沉溺在过去,他们在一起是新的家,以后还会有属于自己的血脉。这就很好,过去的就过去了,从来不值得占他的心神。 老侯爷得了他的承诺,心里没有轻松,反而愈发沉重,好像此去一别,再无相见可能。明明是相处没有几次的孙子,此刻好像在心中有了千斤的分量。 谢缈没有说话,随着陆轩行了礼,便转身上了马车。京城再见了,再回来的时候,与某人该是顶峰相见了。 清晨,街上没有多少人,马蹄声,车轱辘声,显得格外清晰。处理了好一段时间,此去带的行李不算多。一路出了城,往南行进。 谢缈回门的时候已经告诉了父母自己离京的日子,叫他们不必来送,也不必挂怀。宁远侯府的众人,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两口子不来请安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今天用什么借口。 乔氏隐隐有些不安,怕自己罚得过了,让人说嘴。她其实昨天晚上就想起来谢缈身体不好,这一夜下来会不会有事,听说去年冬天在长公主只跪了一会儿便差点送了命。 她心中惴惴不安,若是落下逼死新妇的罪名,那她就完了,她的孩子也完了。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夫人寻思她恐怕又做了蠢事。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当初极力反对这桩婚事,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身上的小家子气,但是架不住自己儿子喜欢。当父母的从来拗不过孩子。 老夫人正要派人去逸轩院去看看,乔氏猛地抬头,眼里的抗拒让人无法忽视。 第68章 他们走了 老夫人可不会管乔氏脸色青还是白,原本对谢缈这个孙媳妇的不喜现在都少了很多。因为她发现乔氏很不喜欢谢缈,那句话怎么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放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一想到乔氏吃瘪,她就身心舒畅。 要不怎么说年纪大了喜欢小辈儿呢,真是越看谢缈越觉得好啊。除了没来给自己请安,那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话她还是说早,因为没一会儿,去逸轩院的下人就回来了。 “回老夫人的话,三少爷今天一早就带着三少夫人去赴任了,现在院里就留了两个看门的婆子。”小丫鬟是个家生子,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但是这么离谱的,还是头一回。 说起来是去赴任,但是这怎么感觉像是偷偷摸摸逃跑了似的。这全京城都是独一份了吧。 老夫人:不,好多年前,他娘就干过一回,五年前他自己也干过一回。 都怪乔氏,就是她开了这么不好的头,让后面的孩子有样学样。 乔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住了,这就走了?都不来跟她说一声吗?所以昨天他们根本没打算受罚,只是懒得理自己而已。 到了此刻,乔氏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儿子心里没有她,抛下她如当年自己抛下他一样果断,不,自己还有些不忍,他是半分不舍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她可是十月怀胎,千难万难把他给生下来的,如果不是老夫人把他抱走,她也不会离他而去。 难道他都不能体谅一下自己吗?想到这里,她眼泪就开始流下来,本来是默默流泪,渐渐开始低声啜泣,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嚎啕大哭。今日陆安安没有过来,说是病了,以至于整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劝她。 刘氏也好,梅氏也好,都唯老夫人马首是瞻,老夫人不喜欢的人,她们自然也是要冷待的。 说到底不过之前,之前的因,现在的果,哭得这么伤心,大可不必。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突然觉得没意思,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了。芸娘赶紧扶着自家主子,低声劝了两句。总不能这样走回二房吧,丫鬟婆子看了去,整个二房都没脸。 乔氏止住了哭声,用帕子遮着脸,任由芸娘他们扶着回房了。陆安安只是不想早起请安,听到了点风声,赶紧到了自己母亲房里,得到消息的陆辀很快也来了。 “母亲,哥哥嫂嫂真的离京了?”陆辀一直想跟自己哥哥缓和一下关系,总觉得等过几天,主动去逸轩院走一趟,事情就能顺利。 但是他没想到,成婚三天,他们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什么哥哥嫂嫂,他们哪点配?都这个时候了还哥哥嫂嫂,他们是怕沾上我们甩不掉吗?偷偷跑了?”陆安安气不打一处来,还在想着谢缈惹恼了薛芙蓉,害的她都不怎么敢出去,怕被薛芙蓉报复。 现在可好,惹事的祸头子就这么跑了,以后要是去赴宴参加花会,她肯定就是薛芙蓉的活靶子。 凭什么呀,做他们的妹妹一点好处没有,还要替他们承担怒火。 “安安,你在说什么?他们哪有偷偷跑,大哥说三哥是跟祖父说过的。”来的路上他遇到陆辙了,脸色也是不大好,刚从祖父书房出来,但还是好脾气地告诉他哥哥的事情。 只不过,他自己没法儿相信而已。这谁能相信呢,只听过武将赶赴战场来不及洞房的,哪有文官这么急匆匆赴任的。 乔氏谁的话都不想理,刚才哭了一通这会儿是不哭了,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若不是眼睛睁着,眼珠子时不时还转一下,真看不出一点人气来。 她这一生也算是顺利,年少时遇到了当时宁远侯府的二少爷,已是有品阶的武将。对她一见倾心,不惜忤逆父母也要娶她做正妻。 婚后虽不讨婆母喜欢,但是没受什么挫折,很快就有了身孕,虽然夫君不在身边,但是府里也没有什么龌龊事,她得以平安生产。 生下嫡子,可以说什么好事她都赶上了,只不过婆婆把孩子抱走了。她尚在月子里,心痛难忍。所以一出月子,她就去西北了。在侯府的每一天她都很难过,想念远在西北的夫君,也想念自己的孩子。 人总是在做选择,她选择了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她没错,陆轩凭什么怪她,哪有亲子怪母的道理。 陆安安和陆辀不管说什么,乔氏都没吭声,但是心里却暗暗做了决定。她说服了自己,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老夫人,错的是陆轩。他们不在乎自己,自己也不在乎他们。 陆轩走了,虽说很突然,但是也就那一会儿,宁远侯府就恢复了平静,甚至都没人传出去风声。因为若不是他中进士,成了婚,大家对他有了几分关注,恐怕他离府一年都没有人能发现。 得了薛芙蓉吩咐,守在宁远侯府的人,都是白天蹲守到天黑。所以他完美地错过了陆轩,连着蹲了十来天,进进出出的陆家人都看了个遍,就是没见到那两口子。 薛芙蓉只觉得下人没有尽心,少不得一顿责罚。打了板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养伤,就又被踢过来盯着。 一直盯到长公主的赏荷宴帖子送到薛府,她才相信,陆轩谢缈没有出过府。看着手里的帖子,她眼珠子转了转,不敢出来没关系,有了这帖子恐怕不得不出来。 长公主死了女儿面上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好似真的放弃调查徐伏玲的死因,但是私底下却没松懈过一天。 她的暗卫一直盯着大理寺,她知道皇帝不会真的上心,但是大理寺少卿尤伟却不会放过每一个案子。 到底还是让她知道了,他怀疑谢家的事情,甚至精准到谢缈头上。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她是宁愿错杀,不愿放过的性子。 大家都觉得她丧女以后会一蹶不振,今年的春日宴就没有安排,却没想到开了赏荷宴。 她要杀谢缈,让她死在刚成婚最幸福的时候,还不弄脏自己的手,女人之间的争斗死个把人太容易了。 梯子已经搭好了,薛姑娘可莫叫本宫失望才好啊。 第69章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宁远侯府,侯夫人看到帖子了,本不想去的,但是送帖子的人,交待了句长公主希望贵府务必前往。 算了,让大家一起去松快松快吧,长公主别院的荷花,确实很美。乔氏是要去的,安安的婚事定下来,她才放心。 “谢遥传信来说,金玉楼这几日的生意特别好,因着长公主的赏荷宴,各式的荷花簪子,荷花珥珰,卖得极好。连带着金缕阁的新款的衣衫也定出去不少。”去通州他们并不赶时间,走陆路边玩边走,很是惬意。 “长公主的宴会自是好的,每年都能促成好几对佳偶。去年赏梅宴耽误了,今年赏荷宴想必会认真筹备,盼着上好姻缘的多着呢,这次定有所获。”陆轩歪坐在马车里,举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谢缈想她这块懒散的墨已经把陆轩染黑了。他私底下与她在一处,仿佛解放了天性,再不是往日板板正正的模样。 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子以前很有可能是装的,现在依然很能装,只是在她面前不装了。也不知道是看重自己还是看轻自己。 算了,她也不想装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个话本子打发时间,这样才公平。 陆轩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用书挡着脸轻笑了一下,往后余生跟这样有趣的妻子在一处,才不负这世间走一遭。 “你怎么知道赏荷宴能成姻缘,就长公主那样的,还能做月老不成?”想到徐伏玲那罄竹难书的罪状,长公主做的孽真是大了去了。有个好出身,就是人命如草芥。 “月老?长公主做不了,你家相公勉为其难,给几个祸害牵牵线罢了。”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长公主的宴上搞事情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人还不在现场。 “说来听听?”谢缈凑到他跟前,眨巴着一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眼睛。 “等信儿吧,现在说了多没意思。”陆轩拿书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拒绝了。再宠她,该吊着还得吊着。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左不过就是打晕了下药,落水去救这些个手段,话本子上看多了,不稀奇。”谢缈压下了好奇心,专心看话本子。如果不是马车到了客栈她都没有翻一页的话,陆轩都快要相信她了。 不过,他也没坚持多久,就败在了谢缈的美人计下。床笫之间,她就不信还有什么话套不出来。 “你说什么?勇毅侯的嫡长子?夫君,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夫人知道吗?你就不怕吓着她?”谢缈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我夫人从小就主意正,心黑手毒,最是护短,心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怕?”陆轩抚过妻子光滑的背脊,丝毫不担心谢缈会跟他有隔阂。 “你虽然狠起来六亲不认,但是不得不说,对你夫人的了解还是深刻的。”谢缈煞有介事地在他怀里点点头。 情事已了,两人也不怕热,抱在聊上了,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天字号的房里,冰盆足得很。 “你就不怕他们知道这事是你暗中操控的,到那时候,可是真的回不了头了?”谢缈其实也没那么看重亲缘,只是自己得到的太多,做个翻脸无情的混账那是有大病。 巧了不是,看来她嫁的夫君,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从小也没得到过所谓的亲情,所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中没有一丝犹豫。 “要回什么头,回头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我现在有你,以后还会有你生的孩子,这才是我的家人,家人也应当如此亲密无间。” “你话多,听你的。”先玩两年再生孩子不迟。 陆轩真是被她敷衍的话给说笑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发表点长篇大论,来感动一下自己的夫君吗?难道他的心就不值得抓一抓吗? 谢缈:大哥,洗洗睡吧,梦里真的什么都有。让梦里的谢缈来代替我哄你吧, 连日赶路,又运动了好大一会儿,谢缈没清理就睡着了。有陆轩在,她不用担心,总能收拾好的。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果然神清气爽,换了干净的衣服,连床单都是换过的。旅行居家必备的好相公,就是陆轩这样的。 他们走了几日,沿途遇到城镇都会停下了休整,难得的闲暇时光。每日里不是在赶路,就是在逛集市,甚至又买了一辆马车来装路上买的东西。 …… 通州县衙,即将调任的田县令看着坐在面前的这尊大佛,真的是冷汗直冒。太倒霉了,还有半个月,这里就是别人接手了,等一等再来不好吗?他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县令,谁也惹不起,但是他也是他们田家的荣耀,祖坟冒了青烟才考上的进士,受这窝囊气,挣那点微不足道的窝囊俸禄。 听说新来的陆县令是京城的世家子,后台硬邦邦的,可不是他这个鸡蛋,什么石头都敢来撞一下。那是个能硬碰硬的主,要不是还要去上任,他都想交接完,留下半个月,看这些人被撞碎。 “田大人,我要找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衙门里养着这些废物,纯粹是糟蹋米粮。”板着脸的大佛终于在这沉默中,开了尊口。 就是话难听得很,一点儿都不符合他这通身的气度,用各种田县令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堆出来的气度。 找,找,找,找你个锤子,他早打听过了,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室,玩什么你追我逃的把戏。 不尊嫡妻,假公济私,明着用官府的人来找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这也就是天高皇帝远,要是在京城,高低要被人参几本。 “田大人,我在问你话呢,你聋了吗?”大佛看到田县令放空自己,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嗯?哦,我听着呢?霍公子,若是不满意府衙的人办事,不如另择他人,总有能干的不是。”这么嫌弃,怎么不自己去找,你行你上啊。 一个白身还敢辱骂朝廷官员,真想按住打上四十大板,挫挫他的锐气。恨呐,只敢臆想,其他的动也不敢动。 第70章 有能耐你去京城得瑟 大佛十分不满意田县令的态度,这是要离任了,开始对自己爱搭不理了,奸佞小人。 “田县令,你既是通州的父母官,这在通州丢的人,自然是县衙来找。如果什么事都找别人做,还要你们做什么?” 田县令: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把县衙当后院,你把我这个父母官当管家,把衙役当护院,真真的一点都不见外。有能耐你去京城得瑟啊,连个外室能拿捏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们一直在找着呢,您看,这整个衙门,都出去帮您找人了,就剩我留守了。”田县令脸上端着个好态度,你说就说,我也少不了一点油皮。 大佛今天来的时候就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太空了,连上茶的丫鬟都没有。真倾巢出动了,他狐疑地看了看田县令。 田县令了然地冲他点点头,对,就是这样,都出去给您找人了。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在心里骂田县令了。 “可是为何还找不到,小柔?”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田县令。 “柔姑娘看着柔弱,可一年总要离家出走几回,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也就完好回来了。您呀,放宽心,没准回去就能见着人了。”你们两个玩离家出走游戏,爱怎么玩怎么玩,每次都带上我们是几个意思。 怎么的,没了我们陪练,戏演不下去不成?我们的加入,让你们更投入了是吧,一次比一次更离谱。 也不怕作死作大了,回不了头。 送走这尊大佛,躲着的衙役,县丞,文书什么的,都出来了,找什么找,爱走不走,爱死不死,拿一份工钱,谁也不想打两份工。 田县令马上调去别的地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没什么大志向,走到如今这样已经感觉用尽了毕生的运气。 初来通州,他是相当开心的,也算是江南富庶之地,多好的地方啊。万万没想到啊,只躲开了穷山恶水和刁民,没躲开青山绿水和显贵。 这通州的水太深了,他想苟着都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这次把他调走,调到稍微偏一点的地方,他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这通州的福气,他是一点也享不了,还是去青州吃苦去吧。 听说,青州民风淳朴,应该可以安安稳稳了。他这人胆儿小,在通州,也不太敢捞钱,虽说不怎么为民出力,但是绝对不会助纣为虐。他老田家祖上积德让他做官,换了门头,他怎么的也不能辱没了祖宗,做出坑害后人的事情。 想着想着,又念叨起来素未谋面的陆大人。二十岁就做到了他四十岁才做到的事情,读书不费力的人,真是让人羡慕。 被人羡慕的陆大人,带着谢缈已经到了金陵。时间充足得很,在金陵见了杨大掌柜,这人最初是陆轩的人,三十出头,胖乎乎,笑哈哈,要不是有头发,活像是个弥勒佛。 看着比谁都和善,笑起来也人畜无害。但是对着下面的各位掌柜,却是有雷霆手段。钱帛动人心,这些年,他们手上的铺子是越来越赚钱,有人动歪心思,欺负少东家,面嫩心软,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些事,但凡是没处理就传到他们二人耳中,都算是大掌柜失职。陆轩多数时候在书院,谢缈见大掌柜多些,她不爱指点江山,只看账,听汇报。 但是,大掌柜几次敲打以后,犯事的掌柜再没出现过,也再没有人犯事。谢缈给定的工钱是很不错的,若有雄心壮志,想自创一番事业,她也不会打压,但是想做无本万利的硕鼠,她眼里也揉不进一点沙子。 大掌柜深谙其心,没让这些事情烦到她那里。再厉害的人,也需要有能力出众的人相帮,要不然会累得早死。 “恭喜两位东家!”杨大掌柜特有的声音,带着欺骗性的憨厚。 “杨掌柜坐。”陆轩对着他点点头。 “听到您二位成婚的消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不过细细想来,这样才是应当。”杨掌柜说话很少这样直接,曲折委婉已经刻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他是真高兴啊,这两位东家年纪虽小,但是在一起办事真的很合拍,做事也很有章法。虽然男女有别,但是看他二人做事,叫人生不出一点龌龊心思。 随着二人年岁增长,他也隐隐担忧过,日后各自成婚,这越来越大的摊子,还能不能毫无隔阂地继续下去。 他是陆轩的人,自然也向他说过这层担忧。陆轩只叫他放宽心,他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这是早早就看上了谢姑娘,可当时主子眼神清明也不像是对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下手的样子。 不过,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是极好的。没有什么比结亲更牢靠的结盟,从古至今,不论是家族还是国家之间,皆是如此。 “我不日就要去通州上任,商行的事情还交由你来负责,每季度把账本送来通州给夫人过目就行。仍同往日一样,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去做。我虽入朝为官,这些生意明面上不在我二人名下,你们照常经营就是。”当初做事情的时候,不管是他还是谢缈都做了打算。 那时候也不全是考虑以后会影响官声,还是为了不让人查。他跟谢缈都不想自己的产业被人觊觎,所以现在这样反而方便了许多。 “通州那边我另外安排了人,与你不相干的,你这边我会做一套令牌,通州那边会做另外一套,遇到了别不认识,打了自家人。”谢缈除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令牌她刚想过了,金陵梅花令,通州这条线就荷花令吧。 感谢长公主给她提供了思路,要不然她还得思索个几日。是做低调奢华的,还是做高端大气的,少不得又要纠结。 刚好长公主的荷花宴要开了,她第一次收到谢遥的信,就跟陆轩说了令牌的事情,陆轩自是没有意见。 毕竟威慑别人的永远是背后的势力,而不是势力的令牌。叫二牛也不影响人家做将军,做皇帝。 第71章 死了,还可以再嫁 金陵逗留了两日,安排好了琐事,还看了看被各种关照的陆辕。看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在书院老实待着,谢缈很满意。 “三哥,你怎么才来啊,弟弟我苦啊。”陆辕看到陆轩这个亲人,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谁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要一跨出书院的门,当天晚上就会被暴揍一顿,丢回书院,准确的说,刚来的第一天他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进书院。当晚就被揍晕了,扔进了书院,之后的每一次挨揍,都是因为他出了书院。 被打了十几次,他这个不灵光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甚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在书院待了一个月,啥事也没有。但是他一出来,就又被揍了。事实上,每次被揍,身上都被扒干净了,除了里衣啥也没有。 从那以后,他彻底老实了,再没敢出出院。他也给京城写信了,告诉他娘,自己被人给害了,让她赶紧找人把自己接回去。但是没有一封信,能走出金陵。 好容易来个亲人,哪怕是他很不熟悉,害过的三哥,他也是激动地冲上去,想要紧紧地抱住不撒手。 陆轩嫌弃用手中地折扇推开他。 “在书院半年,还没学会规矩吗?文昌书院我住了五年,从未觉得半分辛苦,你连五个月都还没住满呢!” “阿轩,你对陆辕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他可不是什么读书种子,也就三婶当个真。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四~弟~哈哈哈哈哈哈!”谢缈看着陆辕这个倒霉样子,心情特别好。 “你!”陆辕虽不爱读书,但还是要点脸的。 “你什么你,叫三嫂,还有我啊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谢缈拿过陆轩的折扇狠狠敲在他伸出来的手指上。 “啊!你这个疯婆子,敢打我!”陆辕被敲得一哆嗦,疼得叫出声来。甩了甩手,就上前来要揍谢缈。他长这么大一直顺顺利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惨过。 陆轩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根本不可能让他近谢缈的身。在京城被揍得卧床不起,都没让他长教训,来了金陵少说也挨了十次打,还不长脑子。蠢货! “三哥,你竟然帮她,我们才是一家人啊!”说陆辕蠢,真是不冤枉他。他竟然有脸跟陆轩谈亲情,说是猪脑子都侮辱了猪,看不清一点形势。 “谁跟你是一家人,都姓陆就是一家人了?你也配?今日你且记住,我的家人只有我的夫人,如果长了张嘴就胡乱攀亲,那这张嘴也可以不长。”陆轩这话直白又冷酷无情,没办法,不这样,他可能听不懂。 “可你是我三哥啊!”陆辕呆愣愣地转不过弯来。 “我是你三哥,但是我们不是家人,如果家人是要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相亲相爱的那种关系,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们不是一家人。缈缈,我们走吧。”话说完,夫妻俩转身就走了,浪费了小半个时辰,全了这份兄弟情了。 但是五年,少一年都是不行的。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陆辕还在想陆轩的话,他隐约有点明白,又不是太明白。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了,陆轩没有管他死活,他过来没有雪中送炭,只是来看笑话,顺便落井下石。 真的太过分了,就是同族,也不该这样无情,他真的生气了! …… “京城来信了,看看吧。”去通州的马车上,陆轩递给谢缈一张纸,他的人送来的信比谢遥的早了点,而且来龙去脉都写了。 她看信,又抬眼看陆轩,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成了好几对。想来京城里面,又要好好热闹一番了。她看着,好几个姻缘艰难的人,都成了,属实不容易。陆轩也不白干,虽然是匿名送上的姻缘,但是谢媒礼事成之后,也是要的。 “别的不说,勇毅侯的嫡长子可是身有残缺,命不久矣,嫡次子已经承了世子之位,想来此事做不得假。”谢缈之前就知道陆轩的打算,但是毕竟是他的亲妹妹,真的要嫁给勇毅侯嫡长子吗? 这个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陆轩,让他亲自吩咐下去做成这桩姻缘。 “自然是真的,他最多还能活两年,所以冲喜的人要尽快嫁进去。陆安安是等不到及笄了。”他说得很是随意。 “陆安安回来做了什么?”谢缈干脆直接问出来。 “他说你配不上我,但是祖父让我娶,没人能忤逆,索性你活不长久,日后我自可以娶个可心的。你说现在她怎么会难过,赏荷宴上,勇毅侯夫人看中了她,回府就让勇毅侯找祖父商谈了,两家都很满意,这么婚事多好是不是?”陆轩也没想在谢缈面前表现什么,只不过他不习惯跟谢缈撒谎。 事实如此,索性勇毅侯的嫡长子也活不久,等他死了,她再嫁个可心的就是了。她既然觉得好,那做哥哥的当然要满足她。 京城的宁远侯府,陆安安是真的高兴,觉得自己果然是秀外慧中,要不怎么一场赏荷宴,她还没把人认全,就让勇毅侯夫人给看中了。 知道的人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要嫁过去冲喜,甚至都刻意隐瞒了此事。毕竟勇毅侯可是给了不小的好处的。 勇毅侯府只为了陆安安出身尚可,在西北无拘无束,身体比京城的贵女要好上许多,若能给长子留下一子半女那就太好了。 二房几人回京不久,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从知晓。只觉得勇毅侯夫人就是看中了陆安安好,而他们也认为陆安安确实哪哪儿都好,在西北就是众人宠着的。 眼见着陆安安,有了好亲事,乔氏一颗心松了下来。心里想着安安还未及笄,怎么也得等上两年才能成亲。所以亲事定下来当晚,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并把两个子女叫到跟前好好吃了顿饭。 自从陆轩不声不响走了以后,他们心里都不痛快,这是喜事临门,大家都有些开心。好像又回到了西北的时候,一家子骨肉亲密无间。 这时候陆安安多开心,第二天早上她就有多崩溃。 第72章 天塌了 陆安安看到母亲留给她的信,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想念父亲,什么叫去西北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了好亲事,就放心了,所以昨晚那么开心,是因为自己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吗?如果不是勇毅侯府来提亲,是不是她也会在赏荷宴上给自己找一个。 现在还早,肯定还没走,她不同意,她不同意他们去西北,凭什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府里。难道自己不会害怕吗?谁家的母亲这么心狠! 陆安安攥着信来不及梳妆冲了出去,乔氏的院子没有人,她又往前院跑,不会的,哥哥一直最疼自己,他就是走也不会不告诉自己。 已经出了城的陆辀确实不放心她,骑在马上,也心不在焉,时不时回一下头。但是母亲说给安安留了信,就不要吵醒她了,离别总是难过的,省的她哭得伤心。 陆辀想想也是,他早就想回去了,京城他住不惯,话也听着费力。安安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在侯府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又有了一门好亲事,想来照顾好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亲哥哥可是从小就离了爹娘,他从不曾抱怨过什么,想来侯府是不难过的。再有两年他挣一些军功,安安及笄嫁人,他再回来给她撑腰。 想来马车上的乔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二十年前她就这样想过一次。 陆安安找不到人,还想让人套了马车出城去追。被侯夫人叫人给扣住了。乔氏离府,府里该知道的人早就提前知道了,这次乔氏也没敢不告而别。去寿安堂提前说过了,她原以为,老夫人会不同意。 可是没成想,老夫人直接点头了,甚至让她早些走,免得陆安安挂念,走不成。 这也真不是老夫人现在看乔氏顺眼了,而是老侯爷跟她通了气,要是乔氏想走,就让她赶紧走。勇毅侯府可没打算等陆安安及笄,已经打算走礼了。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乔氏知道了勇毅侯嫡长子的情况,恐生变故。虽然宁远侯府压制乔氏不难,但是未免节外生枝,她早早离京也是好的。 至于陆安安,府里会补偿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少不了。勇毅侯府也说了,若是大公子没了,不论有无子嗣,都不拦着陆安安再嫁。甚至还会陪送一份嫁妆,全了两府的情谊。 在房里呆呆地坐了一天,陆安安清醒了过来。她早该想到的,在娘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只不过每次都是打着在意父亲的幌子。其次是陆辀,然后才是她陆安安,至于陆轩,也许曾经在意过,但也是微不足道的分量。 怪不得陆轩这个哥哥冷漠至此,现在换成自己了,不也要这样了吗?冷漠自私也是一脉相承。 她叫人过来给她梳妆,精心打扮了下,着装也不似往日的鲜艳活泼,换了沉稳些的颜色。往那一站,竟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母亲走了,觉得万事都安好,真是天真,她也真是羡慕母亲的天真,她这个该天真的年纪都没办法装出来。 走到寿安堂,她提了提精神,稳稳地跨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一时也搞不清这个没相处过多久的孙女在想什么,她闹了一天,听说已经消停了,怎么还想来寿安堂闹不成? “起来坐吧。”想想她的婚事,老夫人也没有为难她。 “祖母,母亲离京,孙女一时受不住,失了分寸,早晨没来请安,还请祖母宽宥。”陆安安没有坐下,反而诚恳地道歉。 “无碍,祖母知道你难过,但是不要怪你母亲,她来寿安堂说过怕你伤心,才没当面同你告别。如今你有了好的亲事,也要体谅父母一些。”老夫人这会儿也没心思给乔氏上眼药,感觉到她不是来闹事的,人也放松了些。年纪大了,讲究个家和万事兴,她可不是那种暗里搞事的蠢妇。 “多谢祖母,只是孙女还有个不情之请……”陆安安面上高兴,嘴里还有些犹豫。 “何事?”举手之劳就答应,要得太多就拒绝。 “孙女自小在西北长大,回了京城,都是自家长辈亲人,自是不在意安安的礼仪规矩,可是如今定了亲,怕是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了。所以还请祖母教我。”陆安安不发癫的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怎么说呢,她爹娘就没一个蠢人,只是有时候装傻充愣不回应而已。 听了这话,老夫人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有这样的心性,比她娘要强上许多。到底是宁远侯府的姑娘,自己的亲孙女,就算嫁出去也不能丢了宁远侯府的脸面。 “不错,知道为自己打算,孙嬷嬷从今日起你去照顾六姑娘,直到她成亲,再传我的话给侯夫人,让安安跟着她学学管家。”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做好点。日后能怎么样,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当初因为乔氏进门,把陆轩抱到寿安堂,又因为乔氏离家,对陆轩不闻不问。 这是她晚年为数不多后悔的事情之一,倒不是因为她对陆轩愧疚,而是陆轩这样的聪明孩子,如果她好好养,也是她的荣耀。现在陆轩是跟二房不亲了,但是跟所有人包括自己也是不亲的。 这么好的棋子,不是她的,怎能不悔。所以对着陆安安,她就不能重蹈覆辙,卖几分好也费不了事。 “多谢祖母!”陆安安是真没想到,老夫人不仅把贴身的嬷嬷借给她,还让她学着管家。这次的欢喜可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一点伪装。 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还嫩着呢,这才哪到哪,必得再吃几次亏,再见识一些真正的好东西,才能慢慢成长。 年轻真是好,正是可以随便犯蠢的年纪。只盼着成亲了以后,也能稳住心神,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稳住局面。 上了年纪,果然都喜欢看戏,甚至还喜欢演一段。 第73章 陆县令来了 “宁远侯府的人都知道勇毅侯嫡长子的情况吗?毕竟,这件事人家也没遮掩过。”谢缈看信里面所说,事情已成,实在有些疑惑,勇毅侯府是有权势,但是宁远侯府也不差啊,又不是破落户,何至于舍出个嫡出的小姐来填这个坑。 “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同意的,最多闹上两天,要一些好处,就会同意。”利益面前,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当然他们也不会说是牺牲,嫁给谁不是嫁,若不是勇毅侯府的大公子有恙,这桩婚事怎么也落不到陆安安头上。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兴许你爹杀回来反对呢?”听说陆安安很受宠爱,是陆将军的掌上明珠。陆家的女孩儿特别少,说宠着些也不为过吧。 “我那个爹是挺宠她的,但是,若是为了侯府,为了他尊敬的大哥,他也会把陆安安推出去。勇毅侯收了陆辙做徒弟,已经带他入了京郊大营。” 果然啊,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宁远侯府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同意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再爽快不过了。 要不是要点脸,可能恨不得直接就把人给送进勇毅侯府了吧。 命运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是太差了,人还是不能太弱了,能多强就得多强才行。 “又在想什么呢?”陆轩看她不吭声,兀自发呆,笑着问她。 “也没什么,就觉得还是不够强,随时会被卖掉的样子。”心里想什么,也就说出来了。 “那就变强,我们一起,我们家一起变强,强到没有人会牺牲我们,也没有人敢伤害我们,包括我们的孩子。”陆轩没有笑话她,也没有承诺她,只是伸出手,邀请她。 “好,那就一起变强。宁愿我为刀俎,绝不我为鱼肉。”她把手放入陆轩的掌心。 通州到了,那就从通州开始吧。 一行人到了通州,并没有直接去府衙,而是先到了陆府休整。 他们进入通州并没有刻意隐瞒行程,所以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其中就有田县令。 上次他劝服那尊霍大佛回去,才没两天,人又来了。坐在县衙后堂跟着他大眼瞪小眼。他已经懒得找借口了,就耗着吧,正当这时,有手下进来有要事回禀。 他看着稳稳坐在那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大佛,一脸无语。这是他安排城门口的人,难不成是陆大人已经到了吗? 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着手下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说。 手下靠过来,俯首贴耳密语两句,大佛歪着身子靠过去,声音太小完全听不到。只是那人说完,这田县令乐得那绿豆大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可算是把人盼来了。 让人退下,他看着霍大佛,好奇,你就问啊! 霍大佛也看着他,憋不住,你还不快说! 前后也相处了好几年,两人还是这么的没有默契。 “田大人你上次说得不对,我把几个别院,宅子都找了一遍,小柔没有在,她这次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不是真的要躲我。”霍大佛在对峙中先开了口,但是他就是不好奇。 “额,不瞒您说,我每天说的话太多,我都不记得跟您说了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下一任县令陆大人,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子弟,少不得比我有办法啊。”你不好奇,我也得说啊,从今往后,我可就不是您的大管家了,一刻都不想伺候你了。 “他已经入城?”霍大佛听自己哥哥跟父亲聊起过这个人,好像是宁远侯府陆家的孩子,此前默默无闻,过得比庶子还不如,在金陵文昌书院读了五年书,第一次下场就高中了。 父亲说什么,此子心性绝佳,若是尚未娶妻,倒是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只可惜娶了谢阁老的孙女,倒不好强行拆散,好在庶妹还未及笄,等那谢氏病逝,再嫁就是了。 谢缈:又有人在等我死! “已经入城,只是舟车劳顿已经回府,今日怕是不会来府衙了。”田县令实在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让陆县令明日等着我。”想着陆县令这个未来妹婿,他又嫌弃地看了眼田县令。没用的东西,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好的地方什么都没干出来!以后县令就是他们的人了,再不像这个怂包一样,胆小如鼠,还懦弱无能。 “好走,不送!”田县令才不管他最后那一眼里的鄙视,把瘟神送走,以后再没有晦气沾身。 看着离开的人,他摇摇头,刚来的时候,他是想大干一场的,甚至知道这里还有些他从来也接触不到的贵人,也想攀附来着。 但是,如果攀附的代价是有可能灭九族,那他就萎了。 田县令摸摸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叹了口气,自己从小就是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聪明伶俐人,想不到竟然要靠装老家隔壁刘乡绅家的憨态可掬,来混日子。这几年,傻笑得太多,好像真得也不聪明了。 这次的陆县令,他打听过,文昌书院很近,他派去的人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才是最大的信息。 五年都没留下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这可能吗?他抽空自己跑过一趟,从各种蛛丝马迹里面,发现了,馄饨铺子,秋水茶舍。虽然只是被人不经意提起,但是他依然上了心。 他快到不惑之年了,再遇到个贵人也难了,打定主意,他还是让人去陆府递了拜帖。他的时间不太多,既做了决定,就一点也不想拖。 收到田县令的拜帖,陆轩并不意外,若是个聪明人,那应该能看懂他留的线索。田县令也是个妙人,坏又不敢坏,好又不太好,但是这么多通州县令,什么背景也没有,还能活着调走,也没沾上脏事的,就他一个。 此人是不是可用,就要看两人见面后,能不能一见如故了。最好能用,要不然青州的父母官还得换个人做做。不管是谁,都只能是他的人! 第74章 苟且偷生 田县令在递帖子之前还有点犹豫,可是递出去以后,他就很坚定了。 被管家客客气气迎入陆府,他竟然有点受宠若惊。来通州这么多年,能这么真诚待他的管家,真的不多。 仆随主人,被冷待,被阴阳怪气对待的多了,他都甚至已经默认大户人家的管家仆从都是这么个样子。 看来还是他见得少了,这还是有正常人的。 见到陆轩的那一刻,田县令心里忍不住念上一句,好人才!他派去查陆轩的人,只说陆轩在文昌书院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子。 他自己去金陵,虽查出来些什么,但是没见到人,不知道其品貌,但是他见过陆辕。听说陆辕在宁远侯府很受长辈的喜爱,相比之下陆轩就没那么得宁远侯府看重。 所以他脑子里,想来想去,给陆轩捏出来的样子大概是外表普通,内心坚定的逆袭成功的励志世家子,被遗忘的世家子。 包括他娶谢家小姐都是自愿的,以换取政治资源,得到谢家的扶持。是个相当冷静会谋算的人,田县令就想要攀上这样的人。 因为他想成为陆轩的帮手,但若陆轩是从小一帆风顺的世家子,恐怕不稀罕也看不上他这样背景的帮手。 可是现在这个面容清冷俊美,身材颀长,周身贵气环绕,不怒自威的人,跟自己想的出入有点大。想想那日见到的陆辕,一脸衰相,长得不丑,但是那站不直的身子,真没一处有贵气。 宁远侯府是瞎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竟然宠那么个玩意儿,鱼目混珠。 “陆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及您本人万一。”田县令原来就在家里练习过这句话,虽是平级,但是他想给对方做小弟,就没打算拿乔。 吹捧的话,他准备了好多,原来是打算昧着良心闭眼吹的,但是现在真的是摸着良心说实话了。 传闻中一鸣惊人的陆轩,以前真的是平平无奇吗?这样的人是怎么弱化自己的存在的,若不是旁人眼瞎,大概就是他遮掩功夫了得。 这一趟来得不亏,就算,陆大人想低调发展,不让他上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会儿已经不像来时那样害怕货不对版,自己失望了。 他现在有点觉得自己有点拿不出手,有点不配跟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人混。 “田大人过誉了,小子初入官场,无甚过人之处,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为官之道仍需摸索。对于通州更是一无所知,还要靠田大人多多指点。”陆轩觉得这个田大人挺有意思的,能把姿态放得很低,读书人重气节,宁折不弯,显然田大人没这种节操,是个妙人。 田县令闻言心中一喜,有谱啊。想他田有亮也是有人赏识的,完全不觉得自己被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看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现在只觉得陆大人慧眼识人。 于是两人干脆去了陆轩的书房,来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这一谈愣是从天亮谈到天黑,直到青木敲门。 “大人,夫人说天色已晚,该用膳了。她吩咐后厨置办了些许酒菜让您好好招待贵客。” “多亏夫人细致,青木,快快将酒菜上来,粗茶淡饭,田大人还请不要嫌弃。”陆轩让青木就在书房摆好了酒菜。 “多谢大人夫人款待,鄙人真是惶恐,不瞒着您,我在这通州头一回被称作贵客,还是在您这里,要离任之时,能有此际遇,我田有亮不亏!”田县令此时此刻,既想给陆大人磕一个,又想给他哭一个。 陆轩看出来他这话不虚,摆摆手没让他继续,示意他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以后总是会好的。眼下吃好喝好才是正道,谢缈说过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好喝好,身体好。 如果干不掉自己的敌人,那能熬死他们也是一种胜利。 田县令原本还有些客气,放不开,但是看着满桌的“粗茶淡饭”,每一样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这人没什么爱好,长成这副身材,就是嘴巴爱吃,要说老饕他可能也不够格,有很多美食不是他这个阶层能吃到的。 但是普通食材做得好,他就很满足。这桌菜真的做到了他心坎里,每一样他都能认出来是什么,但是他肯定自己家的厨子做不出来。 提箸入口,果然美味。这下是真的不客气了,算了,在座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以后要追随的人,看到就看到吧。他劝服了自己。 陆轩笑着劝他多吃点,还得是谢缈,她在通州的人把这个田县令扒得就剩个底裤了。今天这桌菜,可不就是照着他的喜好叫人做的嘛。 效果很好,非常好,看来这个好吃不贵的菜,可以放到她的酒楼里了。田县令想再吃也不难,青州再开一家酒楼便是。 吃过饭,田县令很满足,他不是傻子,刚来传话的人说到夫人的时候,陆大人嘴角的笑,装不了一点。枉他之前还以为陆大人是为了前程忍辱负重,现在想来,出身谢家的陆夫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样两个人,恐怕都是狠角色,为达目的能做数年的蛰伏,如今他就是要上这样狠角色的船。 从怀里掏出一个账册,递给陆轩。 陆轩翻了翻,眼里满是赞许,这个田县令是没白白待在通州,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显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说来惭愧,考中进士,原来是满腔热血来到通州,以图做出一番功绩,以报皇恩。却没想到,处处掣肘,动弹不得。本该为国为民,万死不辞,但是却苟且偷生,不愿以死报国。” 田县令不怕让陆大人知道自己贪生怕死。 “田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依我拙见,你没有莽撞送命才是聪明之法。你能不同流合污,还能保全性命,已是千难万难,我若在你的境地,未必做得比你好。至于苟且偷生,我夫人曾说过,活着才有机会,死了什么都无。”陆轩不是安慰他,是真心肯定他。 他若身死,在这通州的浑水里,恐怕溅不起一滴水花。保全自身,以待时机,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第75章 准妹夫 田县令曾经学的也是圣人之言,无数个夜里,他都忏悔过。但是,忏悔归忏悔,让他去冒生命危险去对抗,他还是做不到。他也是有妻有子,家乡有父母兄弟的人,他若身死,全家都不会好了。 如今有人肯定了他的做法,称赞了他的做法,他郁结在心多年的事情,一下就散开了。 他冲着陆轩深深作了一礼,陆大人夫妇加起来的年岁都不如他,想不到如此通透。 “田大人不可,这本账册已经是于社稷有功了。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是非常有用。事成之日,陆某定当为你请功。”陆轩不受他这礼,伸手扶起他。 “不敢欺瞒大人,这本账册是我与拙荆所做。并不是那些人的账册。”田县令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愿闻其详,这可不像是杜撰出来的账册。”陆轩内心震撼,民间竟然有此能人。 田有亮见陆轩没有生气,反而想知道内情,忙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内子出生商户,五岁就被岳父发现精于算道,一把算盘在她手里打得出神入化。不到十岁就帮着家里打理商铺。我也是因此才千方百计求娶她。与我成婚后,家里的铺子田庄都翻了几倍,都是她一人之力。”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瞄陆轩,发现他没有任何异常,又接着往下说。 “在妻子的操持下,我专心科举,考了三次,而立之年方考中进士。那年我家有贤妻,两儿两女,意气风发。授官以后,返乡告慰祖宗,便带着妻小来通州赴任。只是没想到,开局就不顺利。我入不了贵人的眼,不肯做他们的狗腿子,被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 更是苦于知道他们在做天塌的恶事,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也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他们更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让我滚的必要都没有。所以我才能在这待到任满。 慧娘,就是我妻子知道我为何事苦恼,便告诉了我一件事。她来通州也想开些铺子,增加些家底儿,让我不至于见钱眼开,贪墨银子。 这里有些铺子,并没有顾客盈门,但是却常常来货,很不正常,倒不像是正常生意。她使人观察数月,发现进去的客人,永远是那几张面孔。 她把这些铺子做了标记,然后每月的进出量做了整理,所以你看到的账册,货物名称是代用的,数量也是代用的。 因为怕打草惊蛇,只能是用这样的方式做个大概。 但几年下来,我们也知道这里头大概是什么。县衙的衙役聊天会说到码头,他们都是在此土生土长,也时不时会得到些打赏,默契得不去打扰那些不能动的铺子。 有次吹牛高兴了,说到了盐与糖…… 慧娘说,她的人,买到过。”田有亮说到关键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就压低了。 “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们就忘掉吧,不可再提,就当从来没做过这本账册。”陆轩叮嘱他,一个不好,全家覆灭。 “大人放心,这件事只有我夫妻二人知道,她做账的时候,都是与家里产业一同的。此中厉害,我们夫妻虽没什么见识却也是知道稍有不慎,恐怕会万劫不复。”这会儿田有亮深深觉得把烫手山芋扔给陆大人有些不厚道,但是内心却无比松弛。 “我明日去县衙与你交接,你且安心去青州赴任,我的人到时会联系你。”陆轩不再多说,账册只能给他提供思路,现下,他不会做什么,等做的时候,就要一击即中。 “甚好,还有件糟心事,还是先告诉您,早做准备,免得您被他缠上。”田县令想了想还是把霍二少的事情说了出来。 “姓霍,诚郡王府的二少爷?”陆轩问他。 “正是这个祖宗,平日没什么正事,不是找外室就是在找外室的路上。”田有亮不意外陆轩知道这个人。 “你怕他缠上我?县衙可不是他想进就进的。”陆轩知道霍思铭这个纨绔,不管他是真纨绔还是装纨绔,他都不在意。 相比较而言,其父诚郡王霍俊哲,大哥诚郡王府世子霍思逸,他还是要注意些。暗着捣乱他不是很在意,明着为难还是要应付的。 不过,宁远侯府和谢府这两面大旗,短时间呢,还能挡挡刀光剑影的。 “白日里,我听他似有似无说了句,准妹夫……”田有亮觉得他没听错,但陆大人的新婚妻子明明是谢阁老的孙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或者说的根本不是陆大人,是他那个弟弟也不一定。 “呵,准妹夫!看来盯上我的不是霍思铭,而是他的好父亲呢!”陆轩心里稍微盘桓一下,就知道这诚郡王府打的什么主意,一个个盼着谢缈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这不能够吧,您这跟夫人刚成婚,他们能不知道?而且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是两姓之好,哪能他们单方面决定。”这下田有亮是彻底整不明白了。 “无妨,我自会处理。”陆轩不欲同田有亮细说这件事情,端茶送客。 田有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比自己想要的更多,此刻也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他一回府,就乐颠颠地去找自己媳妇汇报好消息。 “慧娘,慧娘,我回来了。”这欢快的劲头让慧娘直摇头,一把年纪了,比个毛头小子还沉不住气。 “事情办妥了?”慧娘给他倒了杯水,让他顺顺气。 “可不是,你夫君我这块金子,可算是被人看着了。”田有亮得意的挑挑眉毛。 他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情跟妻子一说,当然账册的事情隐掉了,他们夫妻都知道这事危险之极,再不需要提心吊胆做这件事了。 “慧娘?你说诚郡王府什么意思?真的看上了陆大人也不敢说什么准妹夫吧,会不会是陆大人猜错了。”田有亮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他急着回来就想听听妻子怎么说。 “我觉得陆大人没猜错,话本子上榜下捉婿的事情可不少。诚郡王府大概是觉得陆大人年少有为,听你说了陆大人人才出众,大有前途,被看中不稀奇。”慧娘一边做女红,一边不在意地回他。 第76章 三日都没回府 “可是,陆大人已经娶妻,怎可停妻再娶?”田有亮对这位送来一桌好菜的陆夫人很有好感。 “那又如何,负心多为读书人,抛弃糟糠另娶高门的人可多了去了。”话本子里这些都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可是陆夫人,是谢阁老的孙女,可不是没有来头的糟糠之妻。”田有亮不否认妻子说的负心之辈,也不是对陆轩多有信心,只是陆夫人出身名门,诚郡王府待嫁的女儿只不过是个庶女,难道有人会蠢到选庶女吗。 “为了前程,让体弱多病的妻子早点去世,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慧娘收了最后一针,她是个官夫人,也是个冷静且精明的生意人,话本子里的事情,她见的可不少。 她是接触不到那么显贵的人家,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道理都是一样的,人性这种东西,说不好,说不准。 世家大族也许行事更为龌龊,手段见识都有的人,坏起来更是让人无法抵抗。看通州压着自家夫君的那些个人,走出来谁没有光鲜亮丽的身份,可有什么用,没一个是君子。 田有亮知道自己妻子说得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担心诚郡王府得逞?夫君,你刚才可是很有信心的。”慧娘毫不掩饰地嘲笑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嘛,我好不容易上了一条好船,现在被诚郡王府收编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田有亮这会儿也说了实话,他担心自己要翻。 “陆大人说他自会处理,你操什么心。他若有能力就不会受人掌控,他若搞不定,你着急也无用,听他的话,赶紧交接了去青州。且放心吧,陆大人不行,还有陆夫人,他们敢来趟这个浑水,总是有几分本事的。”慧娘不觉得他们需要替上位者操这个闲心。 也是,田有亮回过味来,关心则乱,自己竟然为刚见了一面的人,如此操心,实在不该。他们夫妻俩早有约定,凡事先保住自身,不可为了别人置己身于危险之中。是他着相了。 这一夜,无事发生,所有人都睡得好,只除了找不到外室的霍思铭,他决定一早就来县衙等着陆轩。 还真是叫他等着了,陆轩来得早,他看到人想跟着进县衙,但是两个护卫挡住了。之前回京,他只带一个青木,这回来通州,他青木,青峰,青云,青杨都作为他明面上的护卫出现。 拦住他的正是,青云和青杨。陆轩带着青木和青峰进了县衙,头都没有回一下。 “县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呢。”青云二人挡开霍思铭,并出声喝止他往内闯。 “我不是闲杂人等,哦,你们刚来不认识我,我是诚郡王府的二公子,让我进去吧。”毕竟是准妹夫的人,霍思铭也给了他们三分薄面,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又如何,这是县衙,不是诚郡王府,还请莫要往里闯。”青云青杨木肃着脸,寸步不让。 “你们放肆,不是,我真的有事找陆轩,你进去跟他说,我是他未来二舅哥,他定能让我进去。”霍思铭觉得自己够客气了,要不是父王大哥不让他惹陆轩,他才不受这个鸟气。 “哪来的浑人,竟然在此大放厥词,我们大人已经娶妻,你竟然造谣污蔑,妄图毁了大人的名声,其心可诛。”青云怒道,不待霍思铭再口出狂言,二人上前制住霍思铭,堵了嘴,直接将人押进县衙,听候大人发落。 “污蔑朝廷命官,就先押入大牢吧。”陆轩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 看田县令装傻充愣不吭声,县丞和师爷对视一眼,想要开口提醒陆轩。 “陆大人,不可……” 陆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不要让无关的人打扰,继续交接。” 众人不敢多言,若是后面诚郡王府想要怪罪,那就让陆大人自己去承受。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肯听人劝,以后若是吃了亏,也怨不得他们。 田有亮早就把事务整理好,所以半天就交接完了。这边的县丞,师爷都不是他的人,师爷原是跟着他来的,但是嫌弃他没出息,就跟着县丞混了。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什么人要带走的。 真的羡慕陆大人,他竟然有四个护卫,看着比县衙最厉害的捕头都要强,这才是县太爷该有的排面啊。比不了比不了,这就是家族底蕴吗。 陆轩把田有亮的羡慕看在了眼里,到了青州也不是不可以给两个人给他,让他高兴高兴。 陆轩什么人都没动,让他们该干嘛,干嘛,他的规矩就是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要不然犯到他手上,他会秉公办事。 原本已经打算把陈年旧案搬出来的县丞,发现新来的陆大人并没打算处理这些。这不合理啊,以前谁来不都是得走一走这套流程吗? 能查出来几个案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们认识一下父母官,青天大老爷。陆大人竟然没提这一茬。 “陆大人,需要把之前没解决的案宗搬来给您看看吗?”县丞想了想还是问了句,陆大人不是田大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不必。” 陆轩来通州没兴趣查案,也不想靠着这个树立口碑,增加政绩,有人击鼓鸣冤,他就升堂办案,但没打算主动出手。 县丞看他真没打算翻旧案子,也就没多说。事实上,那么多人看过,最后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有的办不了,有的不能办,总之各种原因。 陆轩在后衙翻看县志,似乎是把关在牢里的人彻底给忘了。早晨县衙门口的那一出闹剧,没上演就被压制了。以至于三天,诚郡王府的人都没发现霍思铭被关起来了。 还是霍思逸看到他的贴身小厮回府,才想起来多嘴问了句他去做什么了。 这个弟弟整日里不着调,最近又满城地找个外室,把父王气得想打死这个逆子。奈何母妃对二弟宠爱无度,每每父王要上家法的时候,都被母妃给拦住。 这几日,似乎消停了点,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到耳中,看来是听进去他们的话,新的县令上任,没去惹事。 霍思铭的贴身小厮阿东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哪儿,他们东西南北四个都在外面寻人,主子平日都是自己去县衙蹲着的。 霍思逸直觉不妙,又去霍思铭院子里问了问,竟然三日不曾回来过了。 第77章 人在牢里 霍思逸原先还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开始长进了,好几日没闹腾。不成想竟是好几日都不在府上。 好得很,学着那个外室躲躲藏藏的做派,可真是把诚郡王府的脸都丢尽了。他捏了捏眉心,真的怀疑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难不成母妃生下的是个胎盘吗? 想到母妃,他又不觉得奇怪了,子肖母,有些时候真的荒唐的一模一样。所幸他随父王,不,他比父王要清醒些,娶妻的时候不仅仅是看脸,还看品性。 现在的世子妃,进退得宜,贤良淑德,不仅打理内宅事务妥帖,教养出来的孩子也非常知礼有规矩,更难能可贵的是,私下里还保持本心,并不死板。他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让他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东西南北,你们是二少爷的贴身小厮,不跟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差事当得可真是轻松。你们怕不是来做下人,是来做主子的吗?”霍思逸没找到霍思铭,倒是把四个小厮给抓来了,结果四人竟然无一人知道主子的下落。 “冤枉啊,世子爷,奴才们真的不敢啊。是二少爷让我们每天带人堵在四个城门口,怕人跑了找不回来。”东西南北跪在地上大声喊冤,生怕被发落了出去。不过他们是真的冤,守在城门口风吹日晒的,白天吃不上口热饭,晚上也睡不好个安稳觉。 守城的将士也不过如此了。 “快滚出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霍思逸气得眉心直跳,最近事情多,因为摸不着新来县令的路数,有些事情也不敢妄动。 本来就很烦躁,现在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这些个没用的东西都拖出去宰了。还有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帮不了忙还总是添乱! 东南西北得了令,连滚带爬地出了府。他们守着城门,霍思铭是每日去县衙的,所以四人第一时间就往县衙奔去。 少爷这人虽然很喜欢柔姑娘,但每次柔姑娘闹,他都是嘴上心疼,嘴上着急,嘴上找人,自己一点受不得累。他最多的就是在县衙,让县衙的人去找,自己喝喝茶,骂骂人。 整个通州都知道他宠爱柔姑娘,就是因为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连他们都去城门口蹲过,但是自家主子除了衙门,就是在别院里喊两声,小柔你别躲啦,我来找你喽…… 主子的事情,也不是他们做奴才的能多嘴的,为了保住小命,他们还得去把这个主子给挖出来。 到了县衙,他们打算跟往常一样进去,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呢。前一刻还是跪在地上生死难料的可怜虫,这一刻,又是鼻孔朝天的狗腿子了。 县衙门口的相熟衙役,已经使了眼色让他们走,但是眼睛都抽筋了,这四个人都没接收到。 上赶着找死,是谁也拦不住。等他们靠近,直接用杀威棒给拦住了。虽然他们也害怕被报复,但是他们更害怕陆县令让他们立刻滚回家。 这衙役的差事,虽不顶好,但是养活一家老小足矣,陆县令连诚郡王府都敢直接扔大牢里,他们拦住四个下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且早就得了令,若是诚郡王府有人来闹事,下人拦一回,不听,直接下牢,主子来捞人,正常通报。让进才给进。 刚刚离得远,他们已经给了暗示,东西南北没接收到,那可怨不得他们。也算是先礼后兵了,大然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东西南北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被拦在了县衙门口,嘿,今年可真是稀奇啊。 拦你们算什么,再不识相,就按照擅闯衙门把你们抓起来。事情干都干了,守门的两个衙役突然就热血上头,勇了起来。不过是卖身的奴才,凭什么在他们头上蹦跶。 东西南北好想问问他们,谁给你们的勇气,敢拦老子。 “凭两根棍子就想拦着爷爷们,几日不见,胆子肥了!我看你们是找死。”阿东嘴里骂骂咧咧,率先动了手,在府里被世子责罚的怒气刚好撒在这些人身上。 就等他们动手呢,衙门打开,出来四五个衙役将他们围住,笑话,他们可不止两根棍子。大人都说了,抓贼不是比武,不用讲道义,有人不用是傻子。 没怎么费力,东西南北就被扔进了牢里,也终于见到他们心心念念要找的主子。这趟衙门没白来。 霍思铭看到牢门被打开,以为是要放他出去,赶紧爬起来。他过了三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骂也骂不动,吃也吃不下,感觉大哥再不来救他,他就要嘎了。 这会儿看到希望,真是激动,至于出去要不要报仇,此刻都没工夫想。但是希望在东西南北四个人被扔进来的时候破灭了。 陆大人说了,就关在一间牢房里,全了他们主仆情谊。牢头听得不是嘴角抽抽,是心都在抽抽。这陆大人年纪不大,心思倒是蛮活络的,还有点恶趣味。 “哎呦,疼死我了!”阿北被推进来的时候,没稳住,脸朝地上砸了下去,疼得眼冒金星。 “东西南北,你们四个怎么进来了?大哥知道我被关起来,让你们来救我的是不是?大哥是不是傻啊,我都被关了,你们来有什么用?他得自己来才行啊!”霍思铭看到他的四个小厮,心防再次崩塌,这还得在里面待多久啊,他都臭了,这里还有跳蚤,他头上可能还有虱子。 原本还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东西南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收了声,转身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看了又看,仍不死心地擦擦眼角的眼屎,这个邋里邋遢的人还真的是自家主子。 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完蛋了,他们出不出去都是个死啊!谁能来解释一下,消失了三天的主子怎么会在县衙牢房里。天要亡他们,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了。 “干什么?你们主子还没死呢,这是要造反吗?”霍思铭看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就来气,问话也不回,真是又蠢又废。 第78章 大哥来捞我了吗 东南西北看着狼狈不堪却还能中气十足骂人的主子,回过神来。甭管对别人多么嚣张,在自己主子面前,那狗腿子的血脉从来没变过。 阿东把自己外衫一脱,往墙角的草堆子上一铺,弯腰弓背扶着霍思铭坐过去。 南西北:不愧是大哥,学到了。 有人伺候,霍思铭又抖了起来,眼神示意他们也坐下来。也不是多体恤他们,只是他坐着,这些人站着,抬头说话,既累,又不体面。 东南西北,这会儿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赶紧坐下。能不能活,就看这位祖宗了,必须得哄好。 阿东三言两语把他们被关进牢里的事情说了下,也仅仅是说了一下,因为说完他们也没搞明白衙门的人怎么敢,他们是疯了吗? “猪脑子,就说你们是猪脑子。现在衙门里坐着的是田有亮吗?不是了呀,新来的县令,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敢闹事!指着你们救爷出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一群废物!”霍思铭气得挨个给他们来了一脚。 “可是,不就是个县令吗?不管是刚走的田县令,还是以前的李县令,王县令,衙门里的人对他们不都客客气气的吗?”阿北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呵,不就是个县令?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说这么狂妄的话,以前没少背着爷在外面狐假虎威吧!且等着吧,有你们好果子吃!”霍思铭虽然纨绔了些,但是到底在大宅子里长大,趋利避害是本能。父王跟大哥再三叮嘱,无非就是告诉他,陆轩不好惹,不能惹。 他不过是说了句准妹夫,就被抓进来关了三天,而且他有感觉这三天,他只能认栽,换句话说,关了也是白关,一分一厘都讨不回来。 本来还指望大哥发现他被关进牢里,来捞他,没想到来的是这四个猪脑子蠢玩意儿。简直就是来送菜的,别人拦都拦不住他们犯蠢,冲击县衙,打衙役,往重了说,是想造反吗? 东南西北看到主子铁青个脸,一时不敢再多嘴,心里更加惶恐。主子毕竟早来了三天,经验比他们足,说他们没好果子吃,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要说人什么时候最害怕,是惩罚来之前,未知才最害怕。等惩罚来的时候,他们的害怕落到了实处。 等陆轩处理了手上的事情,就让衙役把他们四个一起提上了公堂。开着门,围观的百姓还挺好奇,新来的大人审案子的,在他们看来不过又是一场安抚民心的秀。谁来说得不好听,不过哄人罢了,年纪大点的都听过几回了,不稀奇。 不过不稀奇归不稀奇,但是热闹谁不爱看啊。又不花铜板,不看白不看。 原本东南西北被摁着跪在公堂上,想着,只要县令大人问,堂下何人,他们就赶紧把诚郡王府搬出来。再问为何闯县衙,他们就说这是个误会。主子给他们支招,这时候态度要好,一切都是误会,但是家门也得报,暗中要给压力不是。 东南西北觉得自家主子在牢里关了几天,脑子都灵光了不少,这高级法子显然就不是他们四个能想出来的。 “尔等擅闯县衙,藐视公堂,拖下去各打三十杀威棒,以儆效尤。”陆轩直接判了,管你是谁。 东南西北瞬间愣住了,不对啊,这程序上是不是漏了什么,还没审一审,怎么就判了! 阿东刚准备张嘴,几个衙役就上前把他们嘴都给堵住了。三两下就把四个人绑在了刑凳上,都是祖传的打人功夫,没一个放水的。 看着打得狠,实际也确实打得狠。 围观的百姓,倒吸了口凉气,新来的县太爷能不能为民做主,他们不知道。但是县太爷肯定是个狠角色,犯到他手上,他是真打。 有高门大户派来的下人认出了被打的四个人,没再继续看下去,匆匆回府告诉自己主子去了。 东西南北虽是下人,但是跟着霍思铭吃香的喝辣的,比一般平民百姓家过得好多了,还打了十几棒就一个个疼晕过去了。 衙门里的人,也不惯着,用水泼醒,继续打。 这每一棒不仅打在他们四个身上,也打在县丞,师爷这些人的心里,陆大人不让他们劝阻,他们不是没想过去给诚郡王府报信,事实上,从霍思铭被关进来他们就想去王府卖个好。 但是陆大人让他们三思而后行,不该说的话,最好是不要说。青木的飞刀是贴着县丞的耳朵扎进墙根的。 他们这些人,陆大人是一声不吭就都拉上了船,这是普通的杀威棒吗?这是打在诚郡王府脸上的杀威棒啊。 行刑完毕,东西南北被拖回了牢里。再次晕过去之前,他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好果子不好吃,再也不吃了。 看到四滩烂泥,霍思铭还是吃了一惊,眼底暗沉,这个陆轩到底是不懂世故,还是不想世故。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想给下马威,不声不响抓了自己,也就可以了,但是公开打了这四个人,是真的想与诚郡王府为敌吗? 虽说只是四个下人,但是这是来找他的下人,也算是诚郡王府的脸面。 闹这么一场,大哥很快就会知道了,也该来接他了。他收起表情,换成了惊恐状态。怕得要死才是他现在该有的样子啊,要不然,大哥怎么能放心呢。 霍思逸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跟诚郡王商议事情。 “岂有此理,这个陆轩是疯了吗?”他怒极。 “哪里疯?我觉得很好。”诚郡王缓缓出声,并不像大儿子一样生气,话语里还透着对陆轩的欣赏。 “父王!他这是把咱们王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您竟然还说他好。”霍思逸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过是打了四个擅闯县衙的下人,难道不该打吗?杀了都可以的。做大事的人,瞻前顾后,什么人都怕得罪可不行。”诚郡王瞥了一眼大儿子,这个继承人还是不够好。 “父王……”霍思逸不是看不懂父亲的眼里的意思,可是他已经很努力了。 “好了,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若没猜错的话,他恐怕也在县衙的牢里。”诚郡王打断他的话。 这怎么可能!霍思逸吃惊地看着他! 第79章 大哥来捞我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他还是照做了,让自己的人跑了一趟。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回来了。 “王爷,世子,二公子在县衙的牢里,已经三天了。东西南北跟他关在一起,打得很严重,公子受了惊吓,现在状况不太好。” “为什么被抓进去,可有受刑。”一个时辰,已经足够霍思逸冷静下来了,他不能小看陆轩。 “没有受刑,是因为他污蔑陆县令,说他是自己的准妹夫……” “你说什么?!他……该!”这下连一直稳稳坐着的诚郡王脸都气变形了。 霍思逸一脸了然,能让父王失控的只有二弟了,这么荒唐的话他都能说得出来,还真不能说是陆轩打他们诚郡王府的脸。 明明是诚郡王府自己把脸送上去给人打的,准妹夫,这话是能嚷嚷出来的吗?当宁远侯府死了,还是谢阁老不喘气了。 “去,准备厚礼,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弄出来。”诚郡王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 “回来以后,直接禁足,你母妃如果要哭着拦着,就跟她说,不禁足就送回牢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把这个浑球先关起来再说。 “是,父王。”霍思逸这会儿也没啥想法了,除了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捞出来还能怎么办。 霍思逸递了帖子给陆府,事情再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管家进府通报,很快过来回话。 “我家夫人说了,大人不在府里,若为私事还请改日,若为公事,可直接前往县衙。” 霍思逸原想着公事私了,看来陆大人是不愿意了,还说什么夫人,这帖子递给陆大人的,怎么会直接送到陆夫人手里。 更何况那陆夫人不过刚刚及笄,身体孱弱,如何能主事,不过是陆轩养着的摆设,打量通州离京城远,什么也不知道,就如此糊弄人吗? 不过不满归不满,如今他们有求于人,只能捏着鼻子跟着按照对方的指示走。 一行人又来到县衙,这次倒是进去了,但是也没见到公务繁忙的陆大人。只一个县丞出来接待他。 “李县丞,陆县令这是何意?是躲着不敢见我吗?”霍思逸已经快压制不住怒火了。 “世子息怒,陆大人绝无此意,确实是公务繁忙。不知道您到县衙所为何事,若我能解决,也不用等着陆大人,我先给你办了。” 李县丞得了陆轩的指示,硬着头皮出来说鬼话。平时挺灵活的舌头,现在有点僵硬了。 “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霍思逸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算是让他们给玩明白了。 “我二弟被你们关在牢里整整三日,你跟我说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他身上的威压隐隐放出,李县丞觉得自己快兜不住了。 “原来,原来是为了霍二公子的事情,他实在是糊涂,怎可在县衙门口如此毁谤陆大人。”都是他的错,他作死,你凶我做什么。 “你!好,好得很,我若不来,你们打算将他关到何时?”陆轩真是好手段,这才几日,县衙里的人都为他马首是瞻了。 “按律囚三十日,罚银百两。”死就死了,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把我们小鬼拖下水。 “什么?三十日!他可是我诚郡王府的二公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平民贱奴。 “陆大人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罪是不可能同罪的,但陆大人就是这么说,你说你气不气。 “哦,若是不愿囚三十日,也可以金代偿,就是贵府可以拿银子赎他。”李县丞看霍世子即将爆炸的脸,赶紧补充一句。 “阿四,拿银子给他!”霍思逸总算是听到句人话。 属下阿四掏了张银票递过去,李县丞瞅了一眼,没接。 “世子,这银子不够,一日百两,除去三日还有二十七日,共二千七百两,加上百两罚金,共二千八百两。”这一串话,他没敢喘气,因为他觉得只要他喘口气,这话就没法儿说完。 “你们怎么不去抢!”霍思逸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咆哮出声。 “世子若是嫌贵也可以不给银子。”怎么不去抢?因为我们是官啊!李县丞现在就是有点看不上诚郡王府了,不就是一点银子吗?抠抠搜搜的,真叫人瞧不上。 “给他!”深呼吸以后,他忍住了,来日方长,今天他记住了。 “别,请跟我来这边入账,这可不是给我的,是充入府库的。”李县丞这会儿可是清高着呢,这么大笔银子,他视如粪土。 张师爷这会儿已经是改做账房了,他实在没法儿腆着脸去做陆大人的师爷,实在是不配。 看到李县丞真带着人过来入账,他眼神示意:成了? 李县丞下巴一抬:也不看看我老李是谁! 张师爷:这人还拽起来了,这事儿换谁谁不行。 他查看好银票,迅速的入了账,开了条子,让他们去牢里提人。这套流程,是陆大人制定的,现在看来相当方便。 “阿四小哥,霍二公子关在一起的那四个,要一起捞走吗?他们不用三十日,挨了杀威棒,一个人七日!”李县丞带着阿四往牢里走,又问问了一句,这银子是真好赚,让他忍不住要拉一拉业务。 “不必!”阿四果断拒绝,感情这银子不用你出。 凭着条子,李县丞和阿四一路畅通到了霍思铭的牢房门口。 “阿四,阿四,我在这儿!你怎么才来啊?”霍思铭看到阿四真的是激动的哭腔都出来了。 “二公子,世子来接您出来了。”用银子赎出来的,您可太贵了! “还是大哥疼我,知道来捞我!”霍思铭赶紧从牢房里出来,片刻都不想待。 “他们四个不一起走吗?”霍思铭发现他一出来,狱卒又把牢门给锁上了。 “他们跟您犯的不是一个事情。”阿四不欲多说,拉着他就走。 “大哥,大哥,我可想死你了……”看到霍思逸,霍思铭就想冲上去。 “拦住他!让他单独坐一辆马车。”这个脏兮兮的弟弟,他不想要。 “大哥,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霍思铭气得大叫。 霍思逸懒得理他,看他死不了,转身就走。 第80章 生财有道 “事情办妥了?”陆轩看着回来复命的李县丞,去之前恍如赴死,步履沉重,回来时健步如飞,喜笑颜开。 “大人真乃神人,那诚郡王世子虽然愤怒,但是没有当场发作,足数给了银票。”李县丞承认站着跟人说话比成日里弯着腰爽多了。 “本就是霍思铭犯的错,说破天去,他们也没道理。允许他们拿银子抵牢狱之灾已经是看在诚郡王府的面子上了。 张师爷,你以后就负责这一项,你负责记录,开条,宋典吏这一部分收入,你另做一本账册。从本月开始,县衙上下每月额外发一份薪俸,从这本帐里出。 我的那份就不必了,以我夫人的名义送去慈幼院即可。本官不是神人,但是可以算是个富人。所以该你们的不会少,但是不该你们的不可以拿。”陆轩很少说这么多话,除了跟自家夫人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自打来了通州,他的话密了,京城里的人心眼子多,但是说话不怎么费劲,说一人家能反十,但是通州这有点行不通了。不是他们听不懂,而是他们不想懂。 叹了口气,缈缈说的,父母官也要接点地气,听夫人的劝,少受气。 “大人您说的是以后每个月?但是我们这二千八百两,单做一本账册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宋典吏问出了大家都迫切想确认的问题。 “我在任的每个月,二千八百两是不需要单开一本账册,也不够支撑到我卸任。但是通州可不止一个霍思铭,作奸犯科的要抓,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扰乱治安,欺压百姓的恶霸地痞,奸商豪绅,显贵纨绔这些还不够吗?”陆轩说得直截了当。 “若是还不够,就自己想,总不能本官告诉你们什么能吃,还得弄来做好喂进你们嘴里吧?别想着不要这份银子,有我在,通州县衙同进同退,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想干的我只说一句,只要有确凿的证据,抓谁都有我担着!” 说完他也不看大家,只是等待。 “我干!”最先出声的竟然是李县丞,这人看着圆滑,实际也圆滑,但是今日所为,却也是个胆大的。 “还有我。”张师爷自从背叛了田县令跟着李县丞以后,就不敢再倒墙头了,他有点怕,感觉陆大人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干脆跟着李县丞好了。 “我!我!我!”宋典吏还挺激动的,他有预感,府库很快就要充盈了,这怎么能不干。 王县尉舌尖抵着后槽牙,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帮整日里精于算计的老狐狸,怎么突然就有血性了。 他这三天实在是没看出来陆县令是什么路子。总觉得这帮人在演戏,专门演给他看。他自己还在犹豫,手下的衙役已经一个个蠢蠢欲动。抓过老鼠,现在个个觉得自己是好猫。 成吧,就冲陆大人那句同进同退,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这个武夫就是玩不过这些个文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到此,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真心还是假意,通州县衙上下达成了共鸣,初衷就是合法搞银子,但是也算是行为民除害之事。有道是,论迹不论心。 任谁知道了,不说一句,通州县生财有道呢。 县衙里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另一边霍思铭一回府,先被他母妃拉着各种去晦气。 他一边跨火盆,一边被洒水,一边哄着哭得快把王府淹了的母妃,心里感慨,只有自己的母妃是真正爱自己的。 到这会儿了,父王也没来,自己的妻子也没来,大哥也气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去完晦气,又去沐浴更衣,当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感觉神清气爽,又活过来的时候,他被禁足了。 贴身小厮全在牢里,院子里头全是他世子大哥派来的人。不管他怎么嚷嚷都没用,说不让他跨出去一步,就不让他跨。这回连亲娘也没来,郡王妃也不是不想来,但她觉得王爷可能来真的,若是她把人放出来,他真的会给送牢里去。 霍思铭嗓子喊哑了,才认识到,他从一个脏兮兮的牢房,关进了一个干净的牢房。也不知道该悲伤的哭,还是该高兴的流泪。 “去把少夫人请来,再备点酒菜。”出不去总是要借酒消愁的,他二少的排面不能缺。没人主动来安慰他,他自己找,云英最爱他,也最懂他,虽然不如小柔活泼娇媚,但是她善解人意。 很快酒菜就送来了,但是最爱他的云英没来。 “二少夫人去庄子上散心,还没回来,二少爷要不您自斟自饮?”放下酒菜,撂下话,人就迅速退出去了。 霍思铭都还没来得及踹人,人就到了门外,他出不去的那道门,的外面。 “连个下人都敢取笑我了,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他一怒之下,想掀了桌子,但是想到了什么,那根他从来也没有过的理智之弦,突然长了出来。 牢饭不好吃,牢里的水也很少还脏,他忍了两天,饥渴难耐,才吃得下去。这一桌好酒好菜还是别浪费了,云英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出了事,不然哪有心情去庄子上。 庄子上的云英,吃着刚摘下来的新鲜桃子,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汁,整个人好不惬意。 贼老天终于开眼了,派了陆大人来,把霍思铭这个混账玩意儿给弄进去了。真是痛快。 “白术,选一筐最好的水蜜桃,再送一桶鲜鱼送到陆府,拿我的帖子悄悄去。”都怪自己瞎了眼,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要嫁给霍思铭,如今自吞苦果,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自己独自在通州苦熬着,因为霍思铭的荒唐之举,成为整个通州乃至扬州府的笑柄。爹爹还在府城的时候,霍思铭被王爷压制着,还有所收敛。 可自从去年爹爹调回京城,对她的事鞭长莫及,霍思铭再无所顾忌,整日里不是与青楼妓子厮混,就是与外室谈情说爱。 她内心憋屈,却无人可说。收到谢家表妹的消息,她才知道霍思铭被抓进牢里。谢家表妹说可以看在她的份儿上,放了霍思铭出来,毕竟苦主陆大人就是她夫君,这个面子,还是可以给的。 当时她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她不愿意,想来表妹也是知道她的处境,借此提前通知她一声罢了。 她告诉来人,不必留情,公事公办即可。随后就带着仆从来了城外的庄子。谢家表妹果然同母亲信里所说,与传闻不同,哪是府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比。 第81章 不是准妹夫,是表妹夫 收到段云英送来的东西,谢缈拿着帖子看了看,不意外。段家捎带她进京的情,她还掉了,不过挺有意思的,显然这个外八路的表姐,还想常来往呢。 “春茗,这桃子不错,切两个过来我尝尝,对了,碗底铺点儿冰。鱼也收拾出来,做个全鱼宴。大人快回来了。”谢缈不在意段云英怎么想,这会儿心情不错,这个表姐也不是不可以认。 只是看着她也不像个软柿子,蠢脑壳,怎么会选了霍思铭这样一个人,算算时间他们成婚也才两年,霍思铭养外室就一年半了。 看样子,当初浓烈的爱意,已经消散,那个不嫁霍思铭就会死的少女已经变成了恨不得霍思铭去死的深闺怨妇了。 好好的人,非要相信爱情,还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人,能拥有爱情。 这虚无缥缈捉摸不透的东西,还不如库房的金银宝物,手中的权势,配偶的忠诚来得实在。爱情多半使人痛苦,但是那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能让人快乐。 陆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缈坐在榻上,靠着软枕叉桃肉吃得正欢。 “夫人这日子过得惬意。”他解了外袍,坐到另一边。 “张嘴,好吃吗?段家表姐送来的。”谢缈叉了块桃肉递到他嘴里。 “肉厚汁甜,是你喜欢的。段家表姐?谢家大夫人娘家侄女?”陆轩脑子里过了一下关系谱。 “是啊,送了她庄子上的水蜜桃和鲜鱼,专门感谢咱们把他夫君送进牢房。”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相爱相杀四个大字。 “那可能她可能要失望了,诚郡王府花钱把他给领回去了。”陆轩又张嘴示意她再来一块,这天是真热。 “卖了多少钱?”谢缈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给自己夫君送上一块大的。 “二千八百两!”陆轩对着她挑挑眉。 “夫君厉害啊,那个薛芙蓉看着财大气粗,多出了千两就心疼了,没想到诚郡王府这么大手笔。暴发户果然不能跟皇室宗族相比。”谢缈夸张得给他比比大拇指。 陆轩伸手把这个调皮的大拇指给按下去了,大手握住她的粉拳。 “夫人稍稍收敛些,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咱俩是雌雄双煞。” “难道不是?”谢缈不满的转了转自己的手,可是挣脱不了。 “是,但不可说。今日用晚膳,吃完带你出去消消食。”陆轩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才放开。 听到今晚可以出去搞事情,谢缈顿时来了精神。 “春茗,快快快,上全鱼宴,给咱们大人补一补。” 两夫妻吃饭不爱让人伺候,他们说话的时候,哪怕是贴身的人,都只能在外守着。 “京城来信了,跟勇毅侯府的婚事定在中秋,你爹娘恐怕赶不回去。还有薛芙蓉……”说到这里,谢缈凑近陆轩,捧着他的脸转着圈看。 陆轩也不恼,笑着任由她胡闹,手也不停,给她拆鱼刺。 “之前我想不明白,赏荷宴上薛芙蓉怎么会跟永平伯世子滚在一起,原来她想算计的是你。说来也真的是,她就算之前不知道咱们已经离京,当日我们没去她也不知道吗?”放开陆轩的脸,她吃着碗里的鱼肉。 “缈缈,她既开始了这场游戏,那我不同意,这游戏就不能结束。”陆轩说的好像不是别人的一生,而真的是一场游戏。 “确实,想睡我夫君,还送她一个世子夫人,夫君真是个大好人,以德报怨,真君子!”如果永平伯世子不是龙阳之好,急需个贵女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那她就信了自己说的话。 “缈缈,以后夸我就好了,大好人,真君子这种骂人的脏话还是别说了。”给永平伯世子送去信息,他完全可以不去,他既然去了,也成了事,那谢礼自然要收的。 “啧啧啧,她眼光倒是不错,看上你了,就是脑子不行,一上来就选了个狠角色。原本永平伯府好好养着她,给她体面,她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可是她闹了,还妄图攀扯到你头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她失心疯了。我那祖父倒是看重你这个孙女婿,他的人在朝堂上整日都在参薛家。 原本想给她个体面,现在变成她下药误中了永平伯世子,永平伯府现在不愿意娶她做正妻了,放出话来,这种恶毒的女人,最多做个妾!” 说到这里,谢缈鬼鬼祟祟靠近陆轩,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永平伯府反悔的真正原因吗?” 陆轩被她逗乐了,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好吧,确实不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但眼下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她还能把这氛围烘托出来。 好好一个貌美少妇,这会儿竟然有点说不出的猥琐。为了配合她,他也学着她的样说话:“该不会是永平伯世子跟薛芙蓉睡过以后得了趣,发现跟女子也能如常欢好了吧?” “夫君你是不是偷看了信,怎么猜得这么准!你这还是普通人的脑子吗?未免太聪明了些!”谢缈觉得这么扯的事情,她是完全没猜到,看信的时候直呼比话本子还精彩。 “我没看信,但我之前就推测了,永平伯世子迷上的那个戏子是个旦角儿,他喜欢的是他的扮相。而且他喜欢这个戏子,说是龙阳之好却未必,因为他不喜女子接近,也排斥男子接近。 男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为此忤逆父母,冷落妻子,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现在他对女子产生了兴趣,那娶个妻子就不是难事,在他和永平伯府眼里,薛芙蓉就有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看在薛嫔的面子上,让她做个妾,最多就是这样。” 笑话,送她做世子夫人都是便宜她了,打一开始陆轩就没这打算。敢算计到他们夫妻头上,死都死不痛快。 这一顿饭吃完,谢缈对陆轩的满意度又增加了,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遇到个能干的夫君,还跟她一样坏得冒泡。 饭后,换上同款夜行衣,束发,蒙面,两夫妻收拾妥当,只待天黑。 第82章 出城 “不好奇?”陆轩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不是穿着夜行衣出去办事,而是盛装赴宴。 “好奇啊,没瞧见我忍着吗?”谢缈这话听着像那么回事,但是这敷衍的语气,明明白白透着打发人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猜今天我们要出城,就我们两个今天也就是摸一下莫离山里面的底,不过真的一个也不杀吗?” 谢缈还算老实,她答应过陆轩不一个人冒险,这莫离山的事情谢如早就传信给她了。既然对方对她在通州城的铺子动手了,她当然要查探一番的。 不过也没派人莽撞上山,只是先从市井收集了些消息。当然后面也准备让人去莫离山看一看了。 “今日时辰尚早,天虽黑了,但也没多少人入睡,既然不可能在城里,那想必是要出城了,通州城外除了莫离山,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两个亲自跑一趟的。” 谢缈伸开双臂抬了抬,穿成这样,还摸黑出行,总不见得是去自家庄子上消遣吧。 “莫离山情况复杂,我之前也叫人探过,缈缈你虽聪明机智,武艺高强,但凡事有万一,若你着了别人的道,我会承受不住。”陆轩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阿轩尽可安心,我最是惜命,如今有你,未来可期,我可舍不得拱手让人。”谢缈快步走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认真承诺。 “若想冒险便同我说,给谢大侠把风放哨我擅长,兜底断后我也可以。”抱着怀里的人,陆轩亲吻她的发顶,给出自己的承诺。 “是,陆大侠!走起?”谢缈笑得灿烂,不好意思了,姐妹们,我有你们没有。 与此同时,京城靖王府。 某个小番茄已经被按在床上反复摊饼了,爽是爽到了,但是快晕之前,她还是要在心里啐一口。狗日的王爷,平时人模,上床狗样,腰是条好腰,搁现代是她只能隔着屏幕yy。 别不好意思,姐妹也还行,单开一本,也是个大女主了。这才分开多久,小番茄哦不赵如意已经混到靖王府侧妃的位置了。 从她多年浸淫在小说里的经验来看,凡是叫靖王,秦王,宸王的,那都是无视太子,最终登顶的存在。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活到全剧终,不进宫斗一斗,那么多宫斗剧岂不是白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她就要检验检验到底哪个剧才是真理。 …… 通州县城门口,趁着换防,两人飞身出去。(嗯,本小说里允许天马行空,夸大主角技能) 谢缈:她真的有本事,不是次次钻狗洞的。 青云,青杨从暗处牵马出来,四人骑上马飞奔出去。 疾驰一个多时辰,终于靠近了莫离山,未防被发现,陆轩,谢缈下马。 青云二人带着马又躲进暗处,若有危险,见讯号来接应。 夫妻二人,几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中。 青云和青杨以前知道谢小姐会些拳脚功夫,后来听青木说夫人功夫了得,也没有不信,只觉得可能比普通人强些。 从出城到现在,他们觉得要重塑三观,夫人真的闪瞎了他们的狗眼,她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此刻说他们两夫妻赤手空拳上山剿匪,他们都能信。 莫离山上有悍匪,由来已久,抢劫过往商队,还数次进通州县城打劫商铺。包括扬州府城灭门几个案子,恐怕也是他们做下的。 恶贯满盈,灭多少次多不为过了。谢如一家来通州帮她打理铺子,也叫山匪盯上了,不过谢缈给了能干的护卫,没出什么事。 朝廷数次派人剿匪,从未成功。 除了莫离山本身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以外,还有些人为因素在里面。 此间山匪有些警惕,大路小路都有人巡夜,凶悍而不自大,山上有能人。 陆轩带着谢缈绕到莫离山后面。 眼前近乎垂直的峭壁,谢缈转头看向陆轩,认真的吗? 陆轩点点头,蒙面有好处,偷笑也不会被人发现,低头贴近她的耳朵:“比一比,看谁先上去?” “请吧,陆大人!”谢缈瞬间端正了态度,亲亲夫君也别想阻止她赢。 说罢不等陆轩做出反应,从怀里掏出绳索甩出去,绑在悬崖底下一棵参天古树上,拉扯一下,便借力飞了出去。 陆轩就这么看着自己夫人从自己眼前飞上了树,真是聪明,这绳子什么时候带的,他竟没注意。 陆轩不再发愣施展轻功,贴着峭壁敏捷地往上爬。 到了树顶的谢缈,解开绳子,扔向了峭壁中间突出的一块石头,她深呼吸,运了运气。 借着绳索往峭壁飞去,这绳子绑得不牢,她没办法一下子飞到那么高,只能往下一点在绳索脱落之际贴上峭壁。 这一处并没有落脚点,她右手握着绳子,左手迅速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扎进山石中。运气不错,一次就扎准了,没有往下滑。 单手收了绳索,塞进怀里,借着匕首的阻力,缓了一息。剩下来好长一段就得硬爬了。 拔出匕首咬在嘴里,谢缈四肢灵活地在峭壁上攀爬,陆轩刚才夸了一句好俊的功夫,现在又要夸一句,夫人怕是猴子转世吧。 陆轩咬咬牙,不想输得太难看。 最后一段距离,谢缈没给他一点机会,借着绳子飞身上去。又把绳扔下来,把自己的亲亲夫君拉上去。 笑得像个狐狸样的陆夫人,就站在月光下看他。眼睛里都是我赢了三个字。 陆轩的脑子里有烟花炸开,余生不长,应当跟有趣的人在一起。 谢缈跑向他,伸出手,捏住他面巾下的脸颊,往两边拉。 “嘿嘿,赢了有奖,你可不许生气。”拉完立马放下,隔着布,还是差点意思。 “愿赌服输,别说扯一下脸皮,夫人要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为夫也是认的。”陆轩凑过去讨罚。 “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听不懂,快带路,赶时间呢。”谢缈听懂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听懂。反正天黑看不到脸红。 就是夫君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话,说得那么色气做什么。 “走吧,去看看土匪窝。”陆轩牵过她的手,不再逗笑。 第83章 世外桃源 陆轩在回京之前,就让自己的人来莫离山,多次下来,详细地图是有的。 他来之前把图记在脑子里,带着谢缈,自是要做万全的准备。 穿过一个山林,虽然是深夜,但是高悬的月亮还是让眼前的景色一览无余。 一条河流隔开了山林与对面,他们也不必飞来飞去,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走过去即可。 河流的这边是一片桃林,桃花早就谢了,树上缀满了果实,大大小小,甚是可爱。 陆轩牵着谢缈走过桃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村里,除了几座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还有四散开来的几十个泥胚茅屋,搭着深深浅浅的竹篱笆。 篱笆墙里还有菜畦,有鸡埘,屋檐下挂着玉米,风干的肉。 此刻的村子一片静谧,陷入沉睡中,但是不难想象白日里的烟火气。 任谁也想不到,这片世外桃源,竟然在土匪窝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搞笑,在外面打打杀杀,回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陆轩牵着谢缈继续往前走,离着村落二里地,点着火把的营地周围有人来来回回巡逻。 因着在营地的后面靠近村落,巡逻的人并没有隐蔽身形。 前门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明里暗里都是人,外面不管大路小路,每隔几百米树上都有人蹲守。 兴许是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格外的谨慎,因着这份谨慎,他们确实无往不利。 所以今日便是他们二人有以一敌百的能力,也很难从前面闯进来不被发现,更别说什么全身而退。 从后面翻上来,看似费些功夫,但是却稳妥很多。 绕过巡逻的人,翻进营地,找到议事厅特别容易。守卫退守在远处,内里灯火通明,似是在宴饮。 果然如情报所言,这个莫离山外紧内松,直到他们趴在了议事厅的房顶,揭了两片瓦,都没有人发现。 “五娘,你这消失了半个月了,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你那情郎着急上火,得把通州城翻两遍了吧。”说话的是坐在左侧第一位的大胡子。 “他爱翻就翻呗,我呀真是不耐烦伺候他,这脸初看还行,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对面坐着的妩媚女子浑不在意地搭着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可是郡王府的二公子,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他那娘子当时见了他一眼就非君不嫁了。却偏偏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那又如何,他也就是比你们长得好看些,可是不行呐。”是真的不行,做那事儿的时候,没一次能成的,女子皱皱眉,又饮一杯酒。 “他不行,你就换人呗,凭你的手段,什么样的男人拿捏不住。”旁边的瘦猴儿舔舔嘴唇,别说五娘不让他碰,就是老大定的这破规矩,也不准他碰。 前两天撸上山来的千金大小姐,倒是让他心痒痒,可惜还没跟老大讨要,就自戕了。晦气,不就是名节贞操吗,难道比命还重要。 “新来的陆县令,听说年轻有为,长相俊美,五娘不妨一试。也好探探这新来的陆大人的底。” 上首的大当家,虽占了个大,但年纪瞧着却不大,三十出头。长相端正,不像山匪,自带一股威严。 “大哥,我倒是想呢,恐怕是不行了。霍思铭这个蠢货找我的时候,把我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 五娘皱了皱眉头,除非改头换面,要不然就是悄悄隐入后宅,但是何其难。只怪这次太招摇了。 “大哥,我愿意一试。”后堂出来个红衣女子,年岁不大,容貌中上,胜在活泼自信,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 是被宠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没有被立法约束过的女子,不是千篇一律的姿态,对某些男子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阿绫,不可胡闹。”大当家出口呵斥,他的妹妹要过无忧无虑,干干净净的生活。 “是啊,阿绫,你怎可做这些事情,太危险了。”对于这个大家看着长大的妹妹,五娘也是真心疼爱的。 “大哥,五姐姐,我也是寨子里的一份子,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自小跟着你们习武学各种本事,下山勾引个男人,能有什么危险。” 阿绫坚持,她跟着哥哥姐姐们下过山,山下生活太精彩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如此不知羞耻,竟然说出勾引男人的话来。”大当家气得当场扇了她一耳光。 打完就后悔了,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 “大哥,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过正常的生活,可是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守在这片山上,见不得人,见不得光吗? 我就是想下山,陆轩家世显赫,新科进士,人才出众,我就是看中了他!我要嫁给他,你们要是为我好,就帮我!” 阿绫被打了一巴掌,但是嘴巴还是没有停止。她生来就是土匪的女儿,土匪的妹妹,以后还要嫁给土匪,她不愿意。 说什么为自己好,什么是为自己好,嘴上说着让自己过干净日子,但是结果还是嫁给土匪,再生一窝土匪吗? 新来的县令,她偷偷下山看过一眼,那是会发光的人。 她长得美,身体好,又有五姐姐教给她的媚术,她要得到陆轩,她能得到陆轩。 到时候,她就是县令夫人,于山寨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看着自己妹妹严重的执念,大当家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哥,我觉得阿绫说得也无不可,她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你是想让她嫁给寨子里的男子,还是去山下抢一个上来?” 五娘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她的命是山寨给的,下山一半游戏,一半任务。 但阿绫不一样,如花的年纪,确实不该在山上消磨枯萎掉。 “那陆县令我也打听过,是个样样都好的人,若阿绫能嫁给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他成婚了,当朝首辅谢阁老的孙女。难道让阿绫去做妾吗?” 大当家从来也不是个闭目塞听的人,相反他甚至对时局都有所了解。 “大哥,那不过是个病秧子,如有必要,我去送她一程,便没人碍着阿绫的路了。”五娘收起妩媚姿态,身上有了一股狠厉! 第84章 不想活就去死 下面的人已经在给谢缈安排一万种不同的死法了,趴在房顶的人动也没动。 这点小事,还不能让他们二人动怒。 况且这还是件好事,上山杀人风险略大,但是架不住有人想下山来送死。 “如果这是你所求,那大哥竭尽所能如你所愿。”大当家终于松了口。 “大哥,真的嘛,我最爱你了大哥!”阿绫高兴地抱着他的胳膊直摇晃。 “五娘,明日你就带着阿绫下山吧,她住在你那里,帮我多照看她些。” 终归是自己的亲妹妹,他答应过爹娘,要保护她一辈子。 “大哥放心,阿绫也是我的妹妹,在我那里没人可以伤害她。”五娘郑重承诺。 “那个谢氏,虽活不了多久,但是谁让她挡了阿绫的路,我就代替阎王送她一程。”大当家此刻没有了对妹妹的宠溺,只有满身的煞气。 “也好,早点死,少受点痛苦。”五娘捂着嘴笑,仿佛要去做什么善事。 都想做菩萨,超度别人,也不怕自己是个泥菩萨。 在场无一不欢喜,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事情总是会向着他们变得圆满。 所有人乘兴而至,尽兴而归。 房顶上的两个人隐入黑夜,敛息而去。 一刻钟后,大当家的房顶,二人又趴着听墙角。 “夫人,怎么还没睡?”他想问是不是在等他,但他不敢问。 “你过来有何事?应儿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吧。”说话的妇人,声音里满是抗拒,还有厌恶。 “我不是来看应儿,我是来看看你。阿绫有了心上人,谈婚论嫁的事情我这个大老粗不懂,想着你是她大嫂,帮她操持一下嫁妆,顺便教一教她礼仪。不至于让她婆家小瞧了去。” 大当家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真的是个大聪明。直到发现妻子面带嘲讽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夫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你可以走了,我帮不了忙,我不过是个压寨夫人,懂什么婚丧嫁娶,礼义廉耻。”她的话冷冰冰地直刺大当家的心窝。 “这么多年,过去的事情你还是不肯放下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低声嘶吼。 “放下?放下你劫了花轿抢我上山?用我父母弟弟的命逼我同你圆房?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倒霉被你妹妹看中? 娶妻了没?我猜猜,娶了吧,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给你妹妹让路吗?这次不用对方的父母威胁了? 是不想吗?都要学习礼仪了,恐怕是不能吧? 家世那么高的人,能看上个土匪,你们在做什么白日梦,打算骗? 无父无母无出处的女子,怎么骗?做个妾恐怕都会被嫌弃吧!”事到如今,她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不敢说。 她是不想牵连家人,可这么多年,尽够了。 看到这无耻的兄妹俩,她恨,恨天道不公,恶人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大当家被她眼中的恨意镇住了,他深爱的人,竟然如此恨他。他以为有了应儿,她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他了。原来并没有吗? 当初他也不想抢亲,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嫁于他人,他也没有真的伤害她的父母亲人。 而且她要嫁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他只不过略施小计,那人就移情别恋了。只是因为父母不允,而退不得婚。 为了那样一个人,她竟然恨自己到如此地步吗?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为了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你那个未婚夫早就移情别恋,想要另娶她人。为什么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仗义?你配吗?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跟我说仗义?荣建生是负心,你又好到哪儿去?我宁芝非要惦记你们这种垃圾吗?” 宁芝看到过荣建生与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他并没有瞒着她。 他父母不同意他退不了婚,二人自小的婚约,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早就在二人说开的那一刻消散了。 他们已经谈好,给她正妻应有的体面和一个傍身的嫡子,她替他照顾双亲,其他互不干涉。 她对这桩交易很满意,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成亲的当天,她被人劫走了,名声尽毁,不,是人生尽毁。 连带她的孩子也毁了,她曾期待过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可那个孩子,绝不是应儿,一个没有任何未来的孩子。 房顶上的两个人悄悄离开,已无必要再听。 在营地绕了一周,做了些标记,便从来时的峭壁离开了。 青云二人没看到信号,便知事情应是顺利。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还是有些等不住了。 “回来了。”青杨激动出声。 “上马!走!”四人没有耽误又飞奔回去。 等二人回到府里,已经有赶早的人开始活动了。 虽然忙活了一夜,但是谢缈两眼炯炯有神,就冲她今天的表现,陆轩觉得再活个八九十年都有可能。 盼着她死的人,都快死得差不多了。 谢缈收拾干净,把她和陆轩的衣服让春茗拿去烧了,下次穿新的,自己靠在软枕上,等着陆轩给她擦干头发。 “莫离山你有计划吗?” “京城未定之前,不打算动,但是他们要是犯到我手里,也可以先死。”陆轩手上动作不停,这伺候人的功夫,他做得挺上头的。 就简简单单的擦干头发,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头发一点点变干,他再顺手给谢缈按个头。 看着身前的人一脸享受的样子,他甚至觉得有点成就感。 “你觉得京城那位能行?”谢缈知道离京之前,那位王爷暗中找陆轩谈过。 “他行最好,不行也无所谓,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谁上位,我都会送上莫离山上的财富。” “全给?我不同意,给我留点儿。”谢缈是看过那个库房的,有些东西着实不错,她眼皮子浅,想留下。 “自然是你选完了,再给别人。”陆轩知道她喜欢华丽的东西,有好的她都是要用的,从来也没伪装过。 谢缈闻言喜笑颜开,转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 “夫君,我困了,去补个觉,你去衙门就别喊我了。哦,对了,我不喜欢活的阿绫姑娘。” “一起睡会儿,去衙门还早。放心,活不到你眼跟前的。” 第1章 回京(一) 金陵,秋水茶社,天字号雅间,一青衣男子临窗远眺。听到敲门声,回神转身。 “阿轩,怎么今日寻我过来,春闱可有把握?”推门而入的女子笑容浅浅,虽然扮作少年郎,但声音却比男儿清脆,面容也更清丽一些。 “状元不敢说,二甲自是没问题。”陆轩边说边引着谢缈坐下,给她递了杯茶。 这话换旁人来说,难免自傲了些,但陆轩说来,好像只是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 二人相识多年,合作也有两年,省了许多寒暄。 “如此甚好,说吧,我刚回金陵就急寻我来所为何事?”谢缈坐定,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着他。 “有两件事,其一,三日后,我要启程回京,准备春闱,与你道别;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大哥想悔婚,应该说一定会悔婚。”他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谢缈眼神与他对接,那清凌凌的眼波意味深长。 “你是说你大哥陆辙不想与我大姐谢织成婚?” “正是!” “那你二哥……” “不可,他是庶出……” 所以配不上谢阁老的嫡长孙女,谢侍郎的嫡长女。 “且,你大姐也不想嫁给我大哥。”陆轩说得很肯定。 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可见两家也没有刻意瞒着。 “他们各自心有所属?是也不是?” 陆轩点头,谢缈聪慧,与她说事,向来能举一而反三。 “侯夫人的侄女刘茹,安国公府的世子裴朗!” 谢缈说的是肯定句,早就听娘说过,这四个人玩儿在一起,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玩儿法吗? 还是京城的人会玩儿。 “你祖父,我祖父会同意取消婚约?” “他们不同意,但不得不同意,裴,陆,谢,刘,四家不会撕破脸。” “换人联姻,两全其美!”谢缈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疾不徐,吐出八个字。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是时机不对,陆轩都想给谢缈鼓鼓掌。 “这是要让不受宠没出息的孙子孙女,给受宠有出息的孙子孙女铺路了呀。” “二哥庶出,三叔家的四弟是祖母的心头宠,所以……” “所以,你祖母定不会同意他娶我这个谢家唯二的嫡小姐。毕竟我从小身子就弱,5岁以后就一直养在金陵祖宅。比不得京城闺秀长袖善舞。” “更何况,我父亲谢三爷虽是嫡出却不得父母喜爱,自身能力平平,如今不过是小小工部郎中,帮不了他一点。” “那么,这亲事九成九落在你我身上。” “就算他们现在还没这么想,但是最后的结局应是如此。” 这也是他回京之前必须要同谢缈见上一面的原因。 他没有什么喜爱的女子,他的父母倒是爱得轰轰烈烈,但他一点不羡慕,毕竟他们婚姻的坟墓里埋的是他陆轩。 他若成婚,谢缈就很好,明媚有智慧,为人处事与他相当契合。如果她愿意,那是他之幸,如果她不愿,那他就助她一臂之力。 “不不不,阿轩,哪怕他们最后没有这么想,我们也要促成这件事。”谢缈脑子转得飞快。明年五月她就要及笄,就要议亲,再也没理由拖着不回京城。 嫁得好不好,纵使千挑万选,也是半点不由人。她的家世当不了世家宗妇,多半选个门户相当的家族,嫡子正妻。 嫁谁都是嫁,不如嫁给陆轩,家世相当,彼此了解,还不用困在后宅,二人合作这么久,相当愉快。 “为何?”陆轩一向冷静自持,听得她这样说,表情也不自觉丰富了些。 “还能为何?夫妇如不考虑情爱,也是一种合作,你我二人这两年合作愉快,不妨合作一生!” “更何况,你我二人容貌上佳,你胸有沟壑,我也不是脑袋空空,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不差的。” 果然还是谢缈,就同她的小算盘一样,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没有一粒过心的。 “可若是你有了真心相爱之人,不会后悔吗?”陆轩嘴贱问了一句,问完自己先后悔了。 “阿轩,我心里大概只有银子,背靠着谢家,别管我祖父祖母多么不疼爱我父亲,多么忽视我,但该得的好处我得了,该赚的银子我赚了,至于那虚无缥缈的爱,真的很虚无缥缈。我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陆家比我好不了多少,是你母亲与祖母之间争斗的牺牲品。我好歹还有父母的爱,我还有个亲弟弟也与我亲近,你是一样也无。” “但你是男子,就比我强上许多,你可以自立自强,你可以走出去,可以谋一条自己的路。而你的路,明年春闱就能初见分晓。” “人生苦短,旁人的温暖与爱,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如果真的想要就建立自己的家庭,用你渴望的方式爱你的家人,也许能到的同等的回馈。但人生不仅仅这样,还可以有很多样。尽力让自己舒服难道不好吗?” 谢缈不知道怎么去劝说陆轩,毕竟她不喜欢与人有太多的情感牵扯,淡淡的,不远不近地处着就挺好的。 “尽力让自己舒服就好,你说得对,我还怕你嫌弃我冷漠,亲缘淡薄。” “不嫌弃不嫌弃,我最怕的丈夫是不讲道理,其次是特别讲道理,你却不会,甚至我每次背后叨叨别人奸商的时候,你还陪我一起,若是我们成婚,日子想必好过又有趣。” 说到这里,两人好像想起了初初起步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还真是每次都凑一起说人坏话,然后想办法把事情给办成。 谢缈五岁回金陵的,他比谢缈大五岁,在京城谢家见过几次,小小一个,大大的眼睛,跟着叫哥哥姐姐。 再相见,是他十五岁来金陵文昌书院求学。书院后街有一家馄饨铺子,很不错,陆轩喜欢清早去喝一碗馄饨,喝了半个月都不腻。 后来怎么了来着,有一天馄饨铺子掌柜说他来便不收费了,细问之下,原来老板与他家是世交,再细问是金陵谢家小公子的产业。若仍有疑问可去秋水茶社天字号雅间一叙。 第2章 回京(二) 金陵谢家小公子,怕不是个女公子吧。他应约来到秋水茶社,被引上天字号雅间。果然是她,不过也不再是个五岁的奶娃娃,身量纤细,比同龄少年郎只是瘦些,个子却不小。束发作少年打扮也有几分英气在身,她似乎也不隐藏自己女郎身份,这样穿大概只是因为行走方便。 “谢家三娘见过陆家兄长。”谢缈同他抱拳见礼。 陆轩觉得有趣,若不是她还不到十岁,眼神清澈,他真的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 毕竟他已经远离京城,形同放逐,于陆家诸位兄弟已经无可争之力。 于其他人也无可图之利。 这个境遇还不如他的小姑娘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又为什么要认出他来。 聊了几句,他觉得他肤浅了。境遇不如他这几个字他要收回来。这小姑娘的日子显然比他想得要好很多。比如她有个馄饨铺子,虽不是什么大利,可铺面好,生意好,与她这样的小姑娘也是个长久生息的营生。 又比如,她有这个茶社,这偌大的茶社,她经营得很不错。京城不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貌双绝的女子,他甚少见这样小的年纪就善于打理生意庶务的女子。 一时兴起,他们聊了许多,可他到底是没问为什么,她也没说为什么。只说他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此,这个雅间她自留的。 若她不在,他来也可用。知她无恶意,他也领这个情。 他自我放逐来金陵,若说没有一丝不甘是不可能的,可来此也不是为了逃避,更多的是韬光养晦,为自己挣一条路。 看到谢家三娘,他觉得金陵风水挺养人的,在京城病弱的孩子,回来养得都快能上山打虎了。 “阿轩,你在想什么,笑得有点……”谢缈想说猥琐,但感觉不是,一时也形容不出来。 “我在想,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想起来哄骗我入股你的生意的。” “这……还不是穷闹的,刚好你来金陵,掌柜说有个姓陆的书生来吃了半个月馄饨,我让他打听到了是你,这机会哪能让它溜走。” “我当时想,我大姐姐是要嫁给你大哥哥的,你也算是我兄长,自己人,我赚钱肯定要带你一起。” 我缺本钱,那肯定也想要你入个股。谢缈这一句心里说说,嘴上一说太伤感情。 陆轩看破不说破。 “你既知道我在陆家处境不好,又怎么会觉得我有银子?” “你娘跟你爹轰轰烈烈那一场,就是现在也能打听出来。二十年前侯府公子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娶商户女,你娘那么多嫁妆,也许底蕴不足,但我想金银这些恐怕是不缺的。” “你出生以后,你祖母把你抱到身边养,不让你娘教养你,你娘也果断离京去西北去寻你父亲。我娘说,他们恐怕不能给你很多很多爱,但应该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陆轩看着对面越说声音越小的姑娘,有点一言难尽。 “你们可怜我?” “羡慕,你穷得只剩下钱,我娘说我爹穷得只剩下谢。你说我们可怜你,谁可怜我们?” 谢缈一本正经地解释,真是把陆轩可气笑了。 “所以,你见了我第三次以后,就直接开口让我跟你一起做生意?让我入点股?也不说陆家兄长了,直接阿轩了,是吧?” 这是仗着年纪小,什么话都敢说。 “如果开口,有一半机会你会同意的呀,不同意也就是丢个脸,你也不像是那种到处说嘴的人。但不开口,我就没办法多开别的生意,我娘能给我的支持,我都用来做那两个铺子了。” “你都不知道我多节省,我在外穿这样,一是为了方便,二也是省钱,头饰衣服都省钱。你后来把你小时候的旧衣服给我,我这都又省好大一笔。” “你让我把旧衣服收给你,是为了省钱?”陆轩再次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次真的无语了。 “那不然呢,你的衣服好多我觉着你都没穿过,太浪费了。我还分了一点给谢松。” 陆轩想说,你在金陵就算了,谢松在京城世家子穿别人旧衣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你那衣服,做工面料都是顶顶好的,有什么可丢人的,最多就是不是时兴的面料,但是男子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我听说,京城有很多人家内里已经空了,入不敷出,却还在穷讲究,我爹娘大概比较认命,常常让我们不要打肿脸充胖子。手里有些积蓄以备不时之需,吃饱穿暖即可。” “这几年你可没少挣,为何还是如此?”陆轩虽然极聪明,但此刻也有些理解不了她。 “还是如此?除了还穿你的旧衣服,其他哪里都变了呀,你养护卫的时候不是帮我也养了吗?我在金陵只是积累,即便作为女子我也想有自保之力。” “戴顶贵重的头面,穿最华丽的衣裙,这些只有我父亲,兄弟,丈夫的官位达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也不想靠容貌靠才华去做高门宗妇,这条路非常难走。” “阿轩,你就说我们代替他们联姻可不可行?” “可行,不仅要成,还要有条件的成。” “这恐怕是我们从家里拿到好处的唯一机会了。你先回京,解决陆辙,同你祖父谈吧。” “我欲外放通州,你意下如何?” “再好不过,离着金陵也近。” …… 让人取了纸笔过来,把可行的不可行的,最好的最差的结果都录了一遍。发现最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两个人胆儿都壮了三分。 二人对视一笑,都是骨肉血亲,当然不好打打杀杀。 “那祝缈缈马到成功!” 说罢举起茶杯,谢缈举杯碰了一下。 “也祝阿轩旗开得胜!” 这两人事儿还没搞成,倒是举杯庆祝上了。 远在京城的谢家,陆家众人还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小透明要搞事情。为了打压一下孙子孙女,不要恃宠,明面上没人同意陆辙和谢织悔婚。 三天后,陆轩往北入京准备春闱顺带搞事。谢缈带人去了通州买地买铺买宅子,陆轩留了银钱给她,既说了要做夫妻,那钱就早点给她。 她接过钱匣子眼睛都笑没了,那么大个眼睛,消失了…… 五年前,他先拒绝入股,她脸上有一瞬的了然,然后说可以借她一万两,那大眼睛也是这么笑没了…… 她果然没骗人,她最爱银子。 第3章 病秧子一号到京 陆轩本来觉着自己应该是最近大火的话本子里的,为了复仇泯灭人性,凶残杀杀杀的高冷暗黑的男主。遇到一朵解语花救赎一生。 那个本儿叫什么来着《清冷世子爱上我》,虽是秋天,可日头不错,但他就是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缈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尽看这些无用之书,还常常拉他一起看,美其名曰,看书杀杀恋爱脑。 什么是恋爱脑,写话本子的圣女小番茄,写在每本书的开头,所谓恋爱脑,就是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的人。 他当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人。 谢缈盯着他,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几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再想想?确定没有?” 就差把他爹娘的名字给报上了。 解语花没有遇到,小白花也没有遇到,就遇到一个小红薯,对,谢缈学着偶像小番茄起的名儿,也写话本子,就没人看。 本朝原是没有番茄红薯的,前几年,皇上突然兴海运,派了人出海寻来的。这些刚上市,圣女小番茄的话本子也横空出世,这名字起得就离经叛道,书院里的学子偷偷写话本子的,谁不是某某居士,某某散人,再不济也是某某生…… 偏偏谢缈觉得好,还说自己是胜男小红薯,结果吭哧吭哧写了好久的话本子,没有一个书斋愿意要。她非得又誊写一本,恭恭敬敬地送来,说请他阅一阅。 所以这书总共就两本。她还伤心了几天,一时觉得自己才情不够,一时觉得书斋的掌柜没有眼光。 他原想安慰安慰谢缈,告诉她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下一次一定可以。 可是,她真的难过不了三天,有困难她没有迎难而上,她有困难就直接放弃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只是写话本子不行,但我打理铺子就很行。我以后就干我很行的事,话本子还是小番茄写吧。” “阿轩,你要记住,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陆轩坐在马车里,慢慢悠悠地往京城去。光想想谢缈这些话就不无聊。 “阿轩,此次进京,你就不要骑马了,你的人长得英俊,能文能武,这事儿跟财不外露一样,此刻才也不能外露。” “你若太好了,等我回京,那我谈判筹码都少了许多。毕竟我只是一个废缈,也请你做一个废轩。喏,这个给你,装废神器。米粒那么大一点抹在脸上手上脖子上,再好的人看起来都半死不活。” “吐血这招你就别用了,有些过了,你只是读书不得寸进,茶饭不思所致,与我这天生体弱不同。” 他捏着手里的装废神器,又抬了抬胳膊,穿大一号的衣服,亏她想得出来。 …… 不起眼的马车进了城门,马车内的公子轻咳了几声。轻轻撩起帘子,外面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京城,我回来了。 没有落魄而归的无奈,也没有王者归来的霸气,反而有种好戏开场的激动。 这算是,近朱者赤吧! 赶车的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厮青木,他亲眼看着自己家少爷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变成一个病秧子戏精。 这一路上,少爷时不时演上一演,从一开始的遮遮掩掩,夸张虚假,到现在的自然丝滑,演得有点上头了。他看得也有点上头了。 比如这咳嗽声,轻重缓急,中间间隔,都有些讲究,做学问好的人,装病都比人装得像些。 这就是谢小姐说的,“你家公子不迂腐,大有可为!”他信了,真的。 谢小姐,真有毒! 宁远侯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少爷,到了。” “嗯。” 他扶着青木的胳膊下了车,另一只手松松握拳挡着唇角,咳咳咳。 一阵风吹过,咳嗽声又重了几分,身上的衣袍也被吹起。 没一会儿功夫,府里上下都知道了。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身子骨不大行了。 青木扶着他缓缓往寿安堂去,病秧子就是好啊,走不快也没人说你心不诚,不敬长辈。 等他进了寿安堂,人都齐了,想不到还有全府人一起等着他的时候。 人有了利用价值,就是好。 大哥看他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看来是想到了。 “见过祖父祖母,孙儿回来了。咳咳咳。”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人在金陵实在是受苦了啊。”老侯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怎得如此瘦弱,快去寻府医来给轩哥儿看看。” “祖母,不碍事的,只是赶路有些没休息好,不必就医。待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你这孩子,好狠的心,这一走就是五年,也不会报个信,若不是要科考,你还不回来吗?”老侯夫人看着这个在眼跟前养大的孩子,此刻眼眶是真有点湿了。 “你可还在怨我当初错罚了你?” “都是孙儿的错,该罚,求祖母莫为此伤了身。”陆轩面上都是诚恳。 老侯爷细细打量着他,这孩子出去一趟,终究是成长了,不像当初那样冷冷冰冰。 被冤枉了,被罚了,既不解释,也不求饶。 明明是个孩子,却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罢了,当初小四犯的错,赖给了他,又挨了一顿家法。终归是委屈了他,此番回来,好好补偿就是。 “轩儿,你既回来了,便踏实在家里待着,好好养着身体。”老侯爷开口,过去的事也不再提。 “若此次下不了场,再等三年也无妨。”想了想,科考哪有这么简单,他们陆家世代武将,难道还能中个进士吗?能中举人,已是非常难得。 没看小四,比他小半岁,到现在不过才是个秀才。 “孙儿想下场,哪怕考完被抬出来,我也不想放弃。陆家没有轻易放弃的人。”陆轩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好,好孩子,你也累了,快回你院子歇着吧。” 看出来他在强撑着,众人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真怕一个人再多说几句,他能晕过去。 陆轩也不坚持,同各位长辈和兄弟行了礼,转身就退了出去。 青木照旧扶着他,只不过步子明显快了起来。 第4章 算计 陆轩一走,老侯爷交代了老侯夫人几句,务必照顾好他,一应物件都不怠慢,另把过去五年的的份例都给补上。 说完抬脚去了前院,顺便把陆辙也给薅走了。 前院书房。 “祖父。” “坐吧。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外祖家,虽也不错,但比起谢家还是差了点。”看着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子,他还是想劝一劝。 “祖父,我并不是非表妹不可。只是我与谢家姑娘成不了,表妹不过是我权衡之下的选择。还请祖父成全。” “你先下去吧。” 陆辙看他略有松动,便不再多说。 出了前院,往陆轩的逸轩院望了望,终是没有立刻过去。 抬脚去了自己母亲那里,算着时辰祖母那里也该散了。 “母亲。” “辙儿,你祖父可是同意了?” “并未,但他也没有不同意。” “你祖父,断不会做言而无信之事。他与谢阁老定下的事,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让他痛快同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谢家、陆家的亲事会结的。不是我,还有弟弟们。陆家最不缺的就是儿郎。” “这倒是,谢家这么好的亲事,你那几个弟弟该上赶着了。”刘氏挑了挑眉。 陆辙却不像母亲刘氏那么乐观,若是与谢府的大小姐联姻,自是绝好的亲事。可她已经选了裴朗,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陆家其他人。 谢家和陆家并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陆家没有合适的女儿,谢家没有适龄的男儿。 那最后谢家能选出来的就只有谢家放在金陵老宅养着的那位了。 …… 陆老侯爷,一妻两妾,三个嫡子两个庶女。他敬重嫡妻,后院倒也清静。陆侯爷,陆二爷镇守西北,陆三爷领个闲差无甚大作为。 但他自小嘴甜,哄着老太太高兴,日子过得相当快活。 他儿子陆辕,只比陆轩小几个月,幼时也曾养在老太太跟前。同他父亲一样嘴甜如蜜,是老太太的心头宝。 相比之下,父母不在身边,沉默寡言的陆轩就显得很不讨喜。 虐待倒也不至于,相比之下,有些冷待,不受关注。 小时候,陆轩也曾羡慕过陆辕,好像每天都很开心,他娘很爱他,他爹也逗他玩儿,祖母爱他,祖父也疼他。 他小小一个,在一旁看着别人欢声笑语,好像是什么局外人,不相干的人。 此时,陆家三房聚在潇湘苑。 大公子要悔婚娶刘家女时,三夫人梅氏一阵窃喜,觉得这天大的好事,要轮着他们这房了。 三老爷虽仕途一般,人却拎得清。 二房的轩哥儿中了举人,二哥在军中也有建树。而辕哥儿能倚仗的就只有宁远侯府四公子这个名头,华而不实,他若是谢家也是先考虑轩哥儿。 梅氏泄气了好一段时间,她这几年也不是没有给辕哥儿相看。但是正如老爷说得那般,辕哥儿的倚仗太少,只能在世家庶女,小官嫡女里挑。 她真是一个也看不上。她好不容易高嫁进侯府,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低娶。 想靠着老夫人的疼爱,把谢家的亲事落在辕哥儿头上。 但此时两家只暗里琢磨,并没有明说,她没有任何立场先开口。这事儿总吊在心里不上不下的,让人烦闷。 今天看着病殃殃的轩哥儿,她可算是吃了个定心丸了。 “老爷,这下轮着咱们三房了吧?轩哥儿身子这样就算是去了考场,也考不中进士。他这身体也累垮了,谢家那样疼爱女儿的人家,总不会宁愿选个病秧子也不选咱们辕哥儿吧?” 三老爷这边低头不语,总觉得这事情哪里怪怪的。 “母亲,那谢家小姐有什么好,每次见着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头顶上。我非得娶她吗?” 陆辕并不是很想娶谢家大小姐,他的理想跟他爹差不多,靠着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上阵杀敌,又不用苦读挣功名。 全府上下属他最幸福了,生下来爹娘都在身边,别的孩子要不就是爹不在,要不就是爹娘都不在。看三哥小时候跟他小时候那是完全不能比。 还有大哥,世子,名头好听,责任也大。从小就练武累都累死了,还得读书,虽不用考功名,但书没少读一本。 二哥,庶出倒是没啥责任,但也没啥权利,跟谁都不能比。 三哥,爹不疼娘不爱,祖母这边争宠还争不过自己。他犯错三哥挨打,这事儿他没敢开口认,长辈们就自己赖在了三哥身上。 这些年,好事儿全让他得了,他真是不想娶谢家大小姐,感觉会终结他的幸福。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谢大小姐配你,是你烧高香了好嘛?!”梅氏被他这张嘴气到了。 “我烧什么高香,我是娶媳妇,不是请祖宗!”陆四内心悲愤,好日子就要没了。 “呸呸呸!你说得什么胡话,闭嘴吧!”梅氏上去拍他,恨不得堵住这张口无遮拦的嘴。 “好了好了,闹哄哄的,成什么样!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听你祖父安排,若要你娶你就娶,若轮不着你,你就不娶。” “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谁也不要私底下搞小动作,想想现在的好日子,别觉得自己多聪明,把旁人都当傻子。” 三爷说完看着他们母子。 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知道了,老爷。” “知道了,爹。” 最好是真知道了,他出了门,还是有些不放心。 交待了自己的人盯着这两个不省心的。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且安分守己,不贪心。 这偌大的侯府,他爹敢让他他继承,他都不敢接,接了就直接砸手里。还好他有两个好哥哥。 …… 陆轩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睡了一觉,虽然五年未归,但他留下的人也没懒怠。 寿安堂过来请他去用晚膳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看着也比之前精神些。 吃了晚膳,他就回了,之前他没话可说,离开了五年,似乎更不知道说什么。 回来之后,他去书房写了封信,让人寄给谢缈。 第5章 我不配 次日,辰时三刻,陆辙便来了逸轩院。 “三弟昨日歇得可好。” “极好,大哥费心了。”陆轩早起还是抹了点谢缈给的装废神器在脸上,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可松懈。 “我前些时候得了方好墨,想着你文采斐然,便带了来。” 陆辙让人把墨呈上来。 陆轩示意青木接过。 “多谢大哥。” 陆辙挑挑眉,五年不见,倒是有些不同了。听闻昨日各房送来的补品等物,都一一接下。 若谢缈听到他这样的心声,便会说两句。自家兄长所赠,不拿白不拿。长辈所赐更是不敢推辞。 那补来的五年份例,本就属于他的,坦然收下。 这几年同谢缈这个守财奴交往颇深,虽不像她那样雁过拔毛,但也不至于视金钱如粪土。 钱财能解决很多很多问题,她看话本子还做注,那一句没有很多很多爱,就要有很多很多钱。她在旁边注了一个妙字。 “阿轩,你瞧,俗语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小番茄怎么说来着,有钱能使磨推鬼!” 从小到大,谢缈得的东西,她都大大方方收下。若不值得收藏的,不重要的,都卖了,到一定数量就换成金银稞子。 能靠着家里的时候就靠着呗,这样被推出了为家族做贡献的时候,才不至于忿忿不平。 “三弟,今日来寻你,还有一桩喜事想同你说一说。” 陆辙今日过来就是想说通陆轩,祖父对陆轩还有一丝丝愧疚,若他求这门婚事,祖父会同意的。 “何事?” 陆轩看着他,他这个大哥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何至于这么着急。 “陆家与谢家的婚约拖不得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心悦之人,是舅舅家的表妹,这婚约我是不能履行的。” “但当初定下婚约,并未指定人选。我不成了,还可以是你。” “大哥,还有二哥,四弟,还有我在西北的嫡亲弟弟老五,都可以,你要悔婚,祖父不愿意,那可选之人太多了。” 陆辙从不小看陆轩,或者说高门大户就没有傻子。他就没打算拐弯抹角,能说出来的事情他不藏着。除了那件事,他都可以摊开来说。 与谢家结亲有利无弊,作为陆家的继承人,他自己也是绝不可能去打谢家脸退婚的。 “老二庶出,老四纨绔,至于老五,二婶不会同意。”说到二婶,他抬眼看了看陆轩,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陆轩脸上还是那样清冷,没一丝波动。 看他停住,陆轩也不催,也不问,只耐心等着。这些他与谢缈分析过,陆辙倒比他想象中的要磊落些。 “因为我不与谢家联姻,谢家大小姐也不与陆家联姻。你可知我这话的意思?” “除了你的身份地位,其他人可配不上谢家大小姐。” “此其一,其二是谢大小姐也有意中人,她与安国公世子裴朗情投意合。我四人也算青梅竹马,也不想姻缘错配,伤了彼此情谊。所以各自回家禀明,求一个妥善解决办法。” 也是,若只是一个人的小情爱,坏了两家的利益,这事怕是按头也要成。但现在这样,可选择的路就多了。 两家悄悄解了婚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是既要又要的把戏。 可换两个人联姻,起的效果真的一样吗? “妥善解决的办法,就是换人联姻吗?我们陆家儿郎多些,谢家除了大小姐,还有谁?” “谢三小姐。” 陆轩皱眉,他们在金陵分析的时候不觉得,但此刻被人推出来做挡箭牌,他突然有点不舒服。 “就是谢家放在金陵养病的三小姐,未曾在京城行走过,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陆辙看他皱眉以为他想不起来是谁,又补充了一句。 “谢家三爷的嫡女,我知道她,她五岁前我在谢家见过。” “正是她,她明年及笄,也快要回京了。” “所以为了你们四个不错配姻缘,伤了感情,别人的姻缘,别人的感情就不重要了吗?” 陆辙确实没想过这么多,他觉得能娶谢家的三小姐,也是一门顶好的姻缘,二叔二婶常年不在京中,祖母也有心无力,还有谁来帮他寻更好的婚事。 “三弟,谢家底蕴深厚,娶谢家女于你仕途有益。”陆辙属实不明白他在抗拒什么。 “既如此,其他兄弟娶吧,我尚无成亲的打算。” “老四,老五先不说谢家看不看得上,二婶,三婶是不会同意的。只因,只因……” 有些实话说出来难免有些伤人。 “只因什么?只因她是个病秧子,被谢家扔在金陵十年不闻不问?咳咳咳,刚好与我这个被父母抛下,身子骨差的陆三配成一对?是吗?” 陆轩说得有些急,还不忘咳上一阵,言语不复冷静,一手握拳微微颤抖。 青木赶紧递上茶,公子的演技又精进了。要不是他知道内情,他都要掬一把泪了,可不太惨了吗? “三弟,你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谢家,陆家不会不管你们,据我所知,你并未有心上人,谢三小姐也未说亲。你二人若能成,皆大欢喜的事。”陆辙被他说得有点羞恼。 “好一个皆大欢喜,抛出两个累赘,解决了所有问题。可不是皆大欢喜吗?” “你……”陆辙一时语塞,他觉得陆轩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他竟然说话这么咄咄逼人。 “三弟,你已中举,即使中不了进士,凭着宁远侯府,也能谋一份不错的差事。谢家小姐,娶进来,放在侯府好生养着,你在任上寻一个知心人好好过日子。”陆辙苦口婆心地劝着,若不是刘茹不能嫁给别人,他哪用这么操心,真是心累。 陆轩不吭声,似乎听进去了。陆辙稍稍松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后宅不过小事,成亲自然是选对自己对家族有利之人,都是权衡利弊而已。 “大哥,你说的这些,是祖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陆轩蓦地抬头问他。 “我的。”陆辙张了张嘴,被动了。 第6章 多谢大哥馈赠 “大哥说了这么多好处,若我不同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此事,我和谢三得到的好处微不足道,最差就是现在这样了,但对大哥,对陆家来说就不一定了。” “世上哪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大哥觉得我凭什么答应?虚无缥缈的承诺?还是这块好墨?” 陆辙被他说得脸红,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陆轩吗? “三弟,虽然是我的意思,但祖父定也是这样想的。” “大哥,不必拿祖父来压我,我知道你说得对,但祖父要脸,他不好意思逼我。毕竟将来继承侯府的也不是我,再说仕途,武将能给文官铺多大路,如今国泰民安,武将低调些才好。” “你惹的事,断没有强拿我填坑的道理,更何况无欲则刚,我若不愿,结亲怕会结怨。” 威胁他,陆辙要被这个弟弟气死了,若他二弟是嫡子,他才不要受这个鸟气。为了陆家百年辉煌的延续,忍!忍!忍! 他勉强扯扯嘴角,挤了个笑脸。 “三弟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没说清楚。你要怎样才能愿意,为兄定排除万难为你达成。” “大哥这怎么说的,自家兄弟,不过是小小要求,哪来万难一说。” 果然,有话直说,有要求就提,有好处赶紧捞碗里,让别人不痛快,自己就能痛快。 “呵呵,你说得都对。”你最好是自家兄弟!陆辙感觉他说话有点阴阳怪气,(怎么能是阴阳怪气呢,明明是茶里茶气啊-小番茄。) “大哥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就去了书房。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张单子。 陆辙眼角一抽,心道不好! 待陆轩双手奉上单子,他快速扫了一遍,已经不止眼角抽了,他的心都在抽了。 他从纸上移开视线,一言难尽地看着陆轩。你是认真的? 陆轩无比认真地回看他,当然!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下来,下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先回去,后日,不,明日复你!”陆辙噌的一下站起来,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走了。好像后面有狗撵他似的。 “去书房。哈哈!”陆轩看着光风霁月的陆世子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书房他提笔写信,让青木去寄。心情好,下笔都快乐了。 …… 谢府,永寿堂。 “李氏,三丫头接回来吧,在金陵十年,骨肉分离,你们不想她,老身实在是想得心疼。”老夫人捂着胸口,好似谢缈真是她的心肝肉。 别说三夫人李氏这个亲生母亲不信,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谁又信了这话呢。 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理由有了,人赶紧接回来。 谢家大爷,三爷,四爷嫡出,二爷庶出,包括这庶出的二爷对老夫人都是孝顺有加,从不忤逆。 京城的世家老夫人就没有不羡慕谢老夫人侯氏的。虽说大儿媳妇掌家,可她的话从来排在首位。 “弟妹,可不是,缈缈这孩子打小就乖巧,谁不喜欢。”大夫人紧跟着开口,织儿十七了,亲事箭在弦上,三丫头需得回来落实了陆家的婚事才好。 要不谢缈怎么说,陆轩是男子在这世道已胜过她许多。 陆家虽不重视陆轩,却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拿捏他。 谢家可管不了那么多,人还没回来,这事情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同谢三爷说说便已是通知过了,根本不必征求谢缈的意见。 大夫人说完,剩下几个立马跟上,连谢织都开了口。 “三婶,府里的妹妹们都还不足十岁,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三妹妹在,也可多亲近亲近。” 李氏眼观鼻,鼻观心,放空自己。没有权力就不要讲道理,大家演戏的时候,她少不得还得捧捧场。 啊,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这糟心日子,真是过不了一点,当初还不如跟爹上战场杀敌。 美色误人,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想扶额叹气。谢三,算了,就是家里人爱演戏,本人还是俊的,忍了,忍了。 听着一轮戏唱完,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该她了。 “母亲说的是,只是眼看着就要入冬,缈缈身体恐受不住长途奔波,不如过了年,暖一些再回。” “金陵落雪还有些时日,此时进京,能在年前赶回来,刚好团圆。” “母亲说的是,我兄长正巧从扬州回京述职,我这就去信,让兄长派人接上缈缈一起坐船回来。路上有她舅舅舅母照应,三弟妹,尽可安心。” “巧了不是,赶紧安排下去吧。也给金陵去信,让他们收拾好,等人来接。” “是。” 谢缈早就写信回来,让她不要做无谓地争执。她早晚要回来这一趟,为了什么原因其实不重要。 李氏的性子直来直往,在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谢府,就挺另类的。不过她不认死理,也不钻牛角尖。 听不懂的话不接,看不惯的事腹诽几句。少说话,不接茬,没事就跟妯娌打哈哈。 如今女儿在金陵混的风生水起,儿子在京城学业有成,今年刚满十三,已是秀才,三年后秋闱可下场一试。她是有子万事足,若是老夫人这边不用每日请安,那就更好了。 …… 陆辙捏着陆轩开得单子,气了一下午。这个弟弟怕是不能要了,他看着侯夫人,真想说出来,您不如把二弟记在名下,充作嫡子得了。 他不敢,母亲最是讨厌二弟,这事不成。 “辙儿,你快停下来吧,你别转了,转得娘头晕!” “你从陆轩那回来就这样,到底怎么了?” “陆轩可以答应,但是他有要求,这就是他的要求!”陆辙无奈地挥了挥手上的纸,递给她。 “什么要求能把你气成这样?狮子大开口?” 接过单子一看,有点尴尬。倒也不能说大开口。 怎么说呢,要求了十条,每一条他们都能办到,但是他们不是那么想办。 这家伙踩着他的底线,还上蹿下跳,怎么能不气? ……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陆辙出现在逸轩院,啥话没说,把手中的锦盒递上。 陆轩打开,仔细翻看,啧,还真舍得。看来陆辙娶刘茹另有隐情啊。 第7章 病秧子二号进京 “多谢大哥馈赠,你说的事我答应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祖父另有安排,这些庄子铺子,我可是不会还回去的。” “自然,祖父问你可愿意的时候,你说愿意即可,其他的事情无需你费心。” “好!若无其他吩咐,大哥还是回去补眠吧,我观你眼底青黑,昨夜怕是没睡好呀。” “不劳三弟费心,我睡得很好!”陆辙没好气地说。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坏,难道因为二婶是商户女,所以生的孩子才这么贪财吗? 陆辙一走,陆轩就把盒子给青木。 “去府衙换成缈缈的名字,然后让我们的人去接手。” “是!” 再写一封信。 …… 金陵谢府。 谢缈在通州转了一圈回来,银钱也散了一些出去。买了几个庄子,几个宅子,金陵的铺子也在通州开了些分号。 书房里有一叠子信,倒让她意外。 “小姐,这些都是陆公子让人捎来的,这些日子,他知你不在金陵,说是不急,等你回来给你就成。最上面这封是夫人加急送来的,今日刚到,你就回来了。”丫鬟春茗指了指信告诉她。 她先拆开母亲的信,“与段家同归,早做准备。” 陆轩的信,倒是让她开了眼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轩吗? “……路途遥遥甚是,全靠演病秧子打发时间……” “前面几日不得章法,今日路过一个医馆,在外面停了一个时辰,观往来病人,豁然开朗,原来装病,也要恰如其分,过犹不及。” “我是读书读垮了身子,郁结于心的人,之前演得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着实有些过了。我这病往后还得因为喜得良妻,慢慢好起来呢……” …… “我已入京回府,哪怕练了这么久,用了装废神器,还是有点演不过他们。术业有专攻,输他们几分也无妨。” “缈缈速归,我已拿下一城,你说的没错,不劳而获是一种本事,如今我突然觉得,不做君子挺好的。道德感低了,身心舒畅!” …… 谢缈……陆轩这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还是印象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陆三公子吗? 陆轩……你对不食人间烟火有什么误解吗?你忘了我每天早晨去喝馄饨的事情了吗?还要怎么食烟火? 以前没情绪,是因为情绪无用,没人理会,现在有人陪着,还作什么深沉。 金陵这边的事一直有人打理,定期报给她就成。也没其他好收拾的,明面上带奶娘严嬷嬷,春茗,夏竹两个人丫鬟随行,京城那边陆轩安排了人手,她只等段家来接便可。 段家来得很快,估摸着京城早早就通了气。谢缈安静得很,有什么都由严嬷嬷出面。 她全程都戴着帷帽,坐在马车里,未出一言。谢家另派了六个护院随行护送,到了段家便回了。 这段大人,是大伯母谢大夫人的哥哥。谢缈到了段府,拜见了段夫人,见个礼就退下了。本就不熟,客气两句。告诉谢缈明日一早便上船,所有什么需求只管来找她。 谢缈应是。 上船,她极少出船舱,段夫人原先担心她娇气多事,若是平常她是不想带着个病秧子随行的。 虽然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姑娘,但也是谢阁老嫡亲的孙女,路上磕了碰了,再有个万一……平添一桩晦气。 只是小姑千叮万嘱要护着她尽快回京,夫君没同她细说,只让她不要坏了事。她隐约猜到了些,心里再不愿也只能照办。 只是一路行来,丫鬟婆子守规矩,谢家丫头也安分。若不是每日丫鬟定时去煎药,众人几乎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毕竟船上无聊,自家几个丫头小子早不耐烦了。 谢缈在船上,不是看书就是扎马步,她五岁离京回金陵祖宅,外祖家就送两个武婢过来,还送来一个武师傅。 不足三岁,外祖父就说她根骨不错适合练武。她娘自小也是习武,还想着随父兄上阵杀敌。 只不过路见不平随手救了谢三爷,对方看上了她的身手,嚷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刚好也被他的俊脸给吸引了。 二人一拍即合,有着救命之恩在,这没什么交情的谢阁老家和李将军家就这么结了姻亲。 只是两家很少走动,谢缈回金陵偷偷练武,身体不知道有多好。不仅是她,她身边丫鬟也从小跟着练。出门在外,护卫再厉害,不如自己厉害。 段夫人乐得谢缈做个透明人,与段大人闲聊时,还说她虽不伶俐,身体又不好,却是个有福气的。要不是谢织,凭她自己哪能得这样一个好姻缘。 段大人心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全然不提没有谢缈,谢织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松达成所愿。 …… 船靠了岸,谢家的马车已经到了,下了船,谢缈戴着帷帽直接上了马车,没有一丝逗留。 陆轩没来,拿了陆辙送来的东西,他便禀明长辈,闭关读书,专心春闱。 老侯爷,老侯夫人允了,虽觉得他考中的可能不大,可是万一呢?当初也没想到他能中举不是,这不是中了吗! 放眼京城这些个世家子,别管名声高低,能寒窗苦读,真去考功名的不多,能考上的就更少了。 陆轩确实在用功,虽然有把握,但也不敢荒废。能走到这一步的,谁不是拼尽全力。 得了好名次,也好叫谢缈多一分倚仗。娶她总要聘礼够份量才行。 ……谢缈到了谢府,直接被引入永寿堂,免不了的被抱着各种心肝肺一阵叫唤,各种巾帕擦着眼泪。 她能怎么办,陪着呗,先是感动地热泪盈盈,说自己不孝,身体弱,不能在祖母跟前尽孝。 然后一阵激动,话都说不完整,咳得吐了口血在帕子上。 登时堂前一阵混乱,伯娘婶子齐拥上来,唤人叫府医。 府医还没来,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李氏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缓缓倒下的女儿,顺手接过吐了鸡血的帕子。 第8章 普普通通的小官 李氏这一套动作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好久,纯熟无比。 本是应当安置在老夫人的永寿堂,等府医看了再移动。 大夫人站出来,抹了把泪。 “老夫人年纪到了,看不得儿孙受苦,想来缈缈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醒了以后定会怨自己惊扰了她祖母。” 老夫人刚还后悔着,为了表示疼爱,表现过了头,怎么就刺激晕了呢?别回来把自己也给克了。 一听大儿媳妇这话,心头一喜,还是段氏贴心。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 “织儿的院子就在永寿堂边上,先把缈缈送过去,让府医看过再移院子。” 谢织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她就要跟裴朗定亲了,可不想沾了这病秧子的晦气。多大个事,谢缈从小到大不知晕过多少次,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必了大嫂,缈缈只是老毛病,受不得一点激动,春茗把小姐的药拿来。”李氏摆摆手道。 春茗递上药,李氏捏开谢缈的嘴,让她服下。又禀了老太太,带着谢缈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谢缈的院子叫缥缈院,在三房院子的边上,也不算多么偏。她一直在金陵,但谢织分院的时候,也一并给她分了一个。 这次她要回来,大夫人还让库房送了些东西过来,虽说可能也住不了多久,大面上总得过得去。 谢缈回去以后就卧床不出了,府医看了一回,只说需要静养,不宜激动,大喜大悲大怒……都不要。 老夫人送了很多补品来,都不是多么罕见,胜在量多。其他院里自然也要跟上。就这么的,谢缈让春茗收拾出来的小库房,倒是装了不少东西。 老夫人为了让她安心养身体,讲究了一辈子的人,竟然独独免了谢缈的晨昏定省。说是老夫人慈爱,让她安心养着,其实刚回来那天的动静吓到了她。 她真没想到,那孩子是有血真吐,都不带迂回的。这是多少也要忍一下,出了院子再偷偷吐血。这才是懂事不让人担忧的乖孙女呀!太不孝了! 谢织内心也不愤,说来她也是老夫人宠着长大的,可这许多年来,哪怕年幼时,严寒酷暑,她都是要早早来请安的。 这话还不是祖母自己说的,是父亲要求的,毕竟谢家家风清正,孝顺之名在外。 这不是祖父祖母强压下来的孝,他们慈爱,可耐不住家中晚辈坚持。自觉自愿要尽孝,都孝出名了! 京城谁家不知谢家父母慈爱疼爱晚辈,子女孝顺友爱兄弟,家中妯娌也是一团和气。 谢家的小辈被这好名声搞得有苦难言,装得心累。言行举止恨不得拿尺子量。 虽然长辈们都抚掌称赞,训孩子的时候,时不时拿出来说两句,比较一番。 同龄人多数是反感的,真没多少人希望自己的闺中密友,学堂同窗是个完美的假人。 但被名声所累的人里不包括谢缈,她是这好名声的受益人,谢家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 没叫她自生自灭,好吃好喝养着她,当然给了一分,到了京城要渲染出十分的效果来。 谢三小姐人不在京城,京城却一直有她的传说。 旁人起初是不信的,把个五岁的孩子扔回族地还能有多重视,不过是说得好听,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可是一年年的过去,谢家年年送很多东西回去,谢三小姐的母亲李氏也说孩子身子养得不错,还入了族学,给她祖母写信,说金陵极好,请祖母亲人不要挂心。 信一来,流水般的东西又往金陵去了。 金陵那边的小姑娘大了些,除了写信回来,竟还用私房置办了土仪送来京城送来给家中长辈姊妹说是家乡的味道。 那年谢缈才八岁,瞧瞧人家谢阁老,连个病弱的小孙女都这么的讨喜。 这还不算,十岁那年,金陵遇着洪灾。她一封信写来,说去施粥了,银钱不够,请祖父派人再送些来。 京城信未到,金陵城外她就支了粥铺,同城中富户一起施粥。旁人只知道这粥铺挂个谢字,一个小公子坐镇,两个仆妇盛粥,两个护院看着防止出乱子。 除了小公子日日来,其他四人来一日换一日。小公子不说话,拿一本书(套了皮的话本子)一看就是一天。 钱粮快不凑手的时候,谢家二公子来送银子了,还拖来几车粮食。跟着朝廷的救灾队伍一道来的。 人到了谢家的铺子,才知道这个谢是谢阁老家的。别家来个三五天的,十来天的,只有他日日都来。 别家大人问起,她一开口才知这是个小姑娘。 “祖父教我,达则兼济天下,我家略有余粮便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吃完了也不要紧,我之前已经写信回去,祖父会派人送些来。” 旁人问起她祖父是谁,她腼腆一笑,“祖父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但做官的本分就是为国为民,不论大小。” 此后也不再多说,大家心想,官职定是不大。便也识趣不问。 谢二公子跟着朝廷赈灾的官员一同到的城外,这话传到了大家耳朵里。 谢二公子就挺无语的,你祖父知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官吗? 赈灾还没结束,这些话都已经传开了。 谢阁老算是赢麻了,不,准确来说,谢家都赢麻了。 皇上甚至还钦赐了一块积善之家的匾额给谢家。 还夸谢家的孩子心地纯良,犹如璞玉,着实难得。 谢家的孩子婚嫁硬生生抬高了一个层次。好人家重视孩子的,硬是把谢家几个孩子来回扒拉了几回,能谈婚论嫁的只有谢大小姐谢织,谢二公子谢桦。 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提前定下,还好谢阁老理智,告诫家里人谨言慎行,不要昏头。 从始至终没有人提谢三小姐,谢阁老也是可惜,若身体好些…… 不过谢家对谢缈是更好了,从每次送来的东西就可以看出,重了三分。施出去的钱粮,也加倍补给了她。 谢阁老又把谢缈的嫡亲弟弟唤到跟前,八九岁的年纪,考校了几句。意外地惊喜,这竟然是个读书的苗子。 谢桦是长子嫡孙,是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比谢松还大上好几岁,但悟性却不如他。资质何等重要,可不是外人一句勤能补拙,就能补的。 他倒也没把谢松带在身边,只是赏了他一套上好的笔墨,又嘱咐他进学勤勉,不可懈怠。 第9章 小番茄可能要长恋爱脑 谢松哪敢松懈,他远在金陵的姐姐人虽不在身边,可却时时鞭策他。 一月寄一封信来查他的学业,他回信比写先生布置的作业还累。 内容写不好挨骂,字写不好也挨骂,还让娘找了武先生让他练武。 他也不敢因为姐姐不在身边,就阳奉阴违,因为每年端午过后,娘会带他去金陵住一个月。 不想被揍,就老实完成姐姐的要求。 …… 书院休沐,谢松直奔来家,听说姐姐回来之后的壮举,他头皮有点发麻。 明明姐姐只比他大一岁十个月,他也比小时候高壮了,武力似乎也不弱于他,怎么还是有点怕怕的。 圣女小番茄:小弟弟,有一种压制叫血脉压制。 先去见了母亲,又随她一起来缥缈院,进了屋子,他姐姐软绵绵地靠在软榻手里握着一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就是这样,他从小就被她这软绵绵的样子给骗了。 打人的拳头可硬了,不,心更硬,下手是一点不心软。 看到他,谢缈也就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继续翻书。 小番茄的话本子最近都活泼了,全然没了往日的悲惨。好像女主都不惨遭虐待,男主也再不追悔莫及了。 尽是些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一往情深的戏码,有点腻住了。 连给人醒脑的卷首语都不犀利了,尽是些甜得发齁的言论。 该不会,小番茄长恋爱脑了吧。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事儿很难评。她有点不安,小番茄这回可能要栽跟头。 但按她以往的通透,给她说道理,有可能会被反向洗脑。 李氏看了一眼谢缈,面色红润,精神稳定,就走了,这女儿生得太省心,太有成算,她有点使不上力。 “阿姐安好!”谢松走过去。 “你看着也不错,长高了也俊了,中了秀才,过几年再中举,中进士,姐姐我成亲之后也算多个依靠了。”谢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阿姐要成亲了?你回来就是成亲的?”他一直在书院,这些事也没人主动与他说起。 谢缈拧眉看他。 “你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我要替大姐嫁入宁远侯府,你竟一点儿不知?” “我,我该知道吗?”谢松嘴唇抖了一下。 “该?你若三岁倒是可以用这个字,你十三翻年就十四了,圣贤书也读了,在高门大院里人情世故也要习得。” 这弟弟挺会读书的,为人也正义,是谢家难得的表里如一的人。只是这性子跟老爹一模一样。纯良二字同他们配一脸。 “你嫁到陆家?” “不然呢?大姐姐不肯嫁,二哥和你去嫁?剩下那些,两个加起来没人家一个年纪大,这不只剩我了?” “陆家这样好的家世,陆世子名声也极好,大姐姐为何不愿?” “她不愿可能觉得桃子比橘子好。吃了能长寿。” “什么?” “她要嫁安国公世子,这些事,外人不知,你竟然一丝丝都不知道?是府里人窃窃私语时还刻意躲开了你吗?” 谢松跟被雷劈了一样,此刻是三观尽毁。 “替嫁是骗婚啊,被发现了,你可怎么办?” 单纯孩子,这好事四五六妹妹要不是年纪太小都恨不能以身相替呢。 “我独自承受对方的怒火,不过他们应该不至于打我,谢家还在,也不至于叫我病逝,从此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了。” 本来谢松是真的有点着急,但听她这样一说,又冷静下来了。又逗他呢! 别的不说,若阿姐不自愿,强迫她骗她都成不了。让她自愿,肯定有利可图。但她就不在京城,谢家对她只有三分情,宁远侯府可是一分也无。 “阿姐,陆世子娶了你,也不会善待你,你再考虑考虑。替嫁这事太大了些。” “傻弟弟,我可嫁不了陆世子。”谢缈也不逗他了。 把事情来龙去脉展开来说与他听,包括她与陆轩的计划。 这弟弟是谢家最会读书的人,为人赤忱。世事在他眼里非黑即白,没人瞒着他,别人家的事他不主动关心,家里的事不涉及他的,他也听不到。 可能三房的血脉,不正经的全归了她,正经的全在谢松身上。 她最羡慕千机阁阁主,什么秘闻都能搞到。她开个茶社,还有后来的酒楼,也只听了点皮毛,多数还是金陵的。 “可听明白了?回去自己琢磨吧,说得我口都干了。”谢缈挥挥手让他回去。 谢松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院子,今日三观不仅碎了,还重塑了。 他有点不适应,事情还能这样操作吗?前段时间他同窗的哥哥林志诚就闹着悔婚,还敲锣打鼓上门悔婚,他那未婚妻云小姐羞愤投缳而死。 林家被御史参了一本又一本,林侍郎教子无方被罚了半年俸禄。一条人命如此不痛不痒也是可惜。 这事儿还不算完,林志诚坚持退婚要娶之人竟是客居在云家的远房表姑娘柳氏。 云家算是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云夫人心痛至极,坚持把这女子赶出府去。 林家宁愿把儿子扫地出门也不愿这种女子进门。林志诚到底还存了一丝理智,不敢脱离家族,只好养在外面。 这件事云家失了女儿,林家失了体面且儿女婚事这几年怕是都不好了,至于那柳氏抢人姻缘不成做了个外室。没有一人得偿所愿。 可刚刚他听了什么,联姻的两个人都要悔婚,他们四人还理智的坐下来商量了。 商量完还跟家里商量了,然后还想出了伤害最小的法子,让各自弟妹去完成这桩婚事。 到时候各自姻缘美满,传出去哪有一丝一毫不好。 本来被算计被按头的两个人,应该愤怒,应该不满,应该反抗。 但现在怎么了,他们明知要被算计,还积极入局。这两个人得疯成什么样子! 看姐姐那兴奋样子,是日子太平淡太无聊满足不了她,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上一次见她满眼星光,跃跃欲试,是回金陵的前一晚。他哭得眼泪鼻涕流一脸,他姐指挥着小丫鬟把小金稞子小小银稞子用荷包一袋袋装好,打成三个小包袱。说怕遇着贼,得分散护着。 她好像不是去养身体而是去闯荡江湖。 第10章 要不还是别耽误他人了 “阿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谢松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虽说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但是插在上面的箭以后就是我的了。”谢缈满不在意地说? “可这关乎你一生,就这么草率吗?” 谢松未尽之意是,难道不该好好挑选一下吗? “傻弟弟,这婚事若抛开别人的算计不说,我自己算计还得费一番功夫。婚姻大事说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家族养我,我也需回报,不过若是陆轩不好,我就会换一种方式回报。” “你觉得陆轩好?哪里好?不过是个举人,身体还不好,爹不疼娘不爱的。” “啧啧啧,不过是个举人,你好大的口气,你这个秀才真了不得。爹不疼娘不爱,人家背靠宁远侯府,爹是大将军,娘巨有钱,名利皆可用,你说说哪里不好?” “而且我不是说了,他是我的合伙人,论情爱我们之间或许一般般,可是我们彼此信任,比起旁人,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遇到合适的,就要下手,而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什么是更好的,谁又知道呢?” “行了,事情就这么个事情,目前来说不会有太大变动,你既然觉得他不好,那就努力做得更好,你可是我的依靠。”谢缈觉着自己今天话说得太多了,这事该让他自己琢磨的。 都是同一对爹娘生的,总感觉有点缺心眼。 算算时日,她那个嫡亲的祖父也该见见她了。她还要动嘴皮子,先歇歇吧。 …… 谢阁老的书房里,眼前给他见礼的小姑娘,怎么说呢跟他想象中的有点像。传言不可信呐。 “见过祖父。”谢缈十岁做那件事,就没打算在她祖父跟前装,隐藏实力什么的,笑死,她那点小打小闹能算什么实力。 都是老狐狸们玩剩下的,只不过她年纪小,讨了点巧。 “若不是你病着,早该唤你过来的。坐吧。”看着眼前面色红润,腰板挺直的孙女,谢阁老想谢家,李家果真不可能生出天生体弱的人。 “我装的,我喜静,太热闹的场面有点应付不过来,干脆晕一晕,效果挺好的。我身体养得不错,没什么病。” 谢缈直接的让谢阁老都没法儿接,难道不需要来回拉扯,最后被他套出来真话吗? 这实话实说,他还怎么拿捏人? “为什么?你竟然如此厌恶谢家?”谢阁老仔细想了想,金陵是三房送她去的,家里也没虐待过她,应当不是厌恶。从她在金陵做的那些事看,她很是维护谢家的名声。 “祖父为何这样想,我是谢家人,哪来的厌恶。只是应付不了祖母他们的热情而已。相逢明明是个喜事儿,何至于落泪至此。所以装个病,少了许多麻烦。”天地良心,她虽常常言不由衷,但这话绝对是真的。 谢阁老想想当时的场面,也觉得头疼,竟然能理解谢缈了。 “你能一直躲着?除夕家宴,人更多。” 谢缈微微一笑答道: “祖父,回家第一日我就晕了,往后啊人再多也刺激不了我一点,毕竟我要有个闪失,您可找不到人嫁去宁远侯府了。” 丫头你祖父知道你这么直接,你爹知道吗?你这么虎的吗?不是应该是只小狐狸吗? 谢阁老一脸牙疼地看着她。 “你愿意?替你大姐姐嫁过去,心里就没有一点儿不愿?你嫁的可不是宁远侯世子。” 谢阁老虽然觉得她不是那么天真的人,但还是强调了一下,万一她同其他那几个没长大的一样拎不清呢?都是他的孙女,想法儿相同也不是不可能。 “祖父您真会开玩笑,就是嫁给别人我才愿意啊?嫁给陆世子,那是不可能嫁的。” “这是何意?” 谢阁老已经不太意外孙女说出来的话了,他现在好奇。语出惊人久了,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而且不想费一点心思去猜。 “嫁给世子以后可是要当家的,我连谢家后宅这些都不想应付,祖父觉得我真能做得当家主母?” “我没别的优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做不好的事,我能不碰就不碰。既然我从未想过要去哪家做当家主母,那陆家只要不嫁陆世子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原以为你是心有成算,野心勃勃,一心往上攀的人,现在看来却是我高看了你。” “我确实心有成算,但野心勃勃,一心往上攀倒真没有,叫祖父失望了。” 往上攀是那么好攀的吗?真要是压着谢织往上攀,府里有人该上蹿下跳了。所以乱家之事她谢缈是绝不可能做的。 谢府用不用得着她暂时不好说,她还想多用用谢府呢,是一点不想把谢府作死,也不想把自己作死。 “也好,你是个聪明人,安分守己日子必不会差。谢家好,你自然会好。” “祖父说的是,只不过我这身体时好时坏的,又不曾学过什么礼数,琴棋书画更是连皮毛都不通,嫁过去必遭嫌弃,我心里是有些不安的。要不还是别耽误他人了。” 谢阁老突然觉得她还是不要委婉说话了,直来直往挺好的。 “直说!” “好的,要我替大姐姐履行婚约,一、我的嫁妆要与她相同,这是谢家对我的支持;二、谢家在金陵朱雀街的金玉楼,金缕阁给我,这是谢家对我替嫁的补偿;三、陆家我选二房陆轩,其他不行;四、你的名帖给我三张,陆轩日后外放,也可多个保障。” “你一早打算好了?就不怕我不同意?” “这四条对于祖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若祖父真心疼爱我自会替我打算,毕竟全京城都知道谢家对我疼爱有加,哪怕远在金陵,也不曾放弃。” “这就是你的谋算?从七八年前就开始了?” “名声谢家得了,我得一点点好处不过分吧?” 谢阁老真是被气笑了,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要点好处吗?好像她什么都不做,就不给她似的。 谢缈:人性经不起考验,还是利益交换靠谱些。 第11章 就让陆轩为陆家出一份力吧 “事已办妥,静候佳音。” 陆轩捏着谢缈传来的信,他写了这么多,她就八个字给打发了,还不能说她有什么问题。比起谢阁老,自己祖父简直不像个武将,优柔寡断,到现在也不来找他摊牌。 其实也不是老侯爷不来,主要是谢缈刚回家就晕倒吐血,让他迟疑了。到底是自己亲孙子,逼着他娶一个不知道能活几时妻子,传出去太难看了。 他迟疑,大房这边却是不能等的,总是担心迟则生变。刚好谢府传来的消息,谢三小姐应下了婚事,不吵不闹的,叫全府都心疼上了,谢阁老直接发话,给她准备的丰厚的嫁妆,比起谢大小姐的恐怕只多不少。 谢织气得发疯,在屋子里砸了一堆瓷器。大夫人段氏和二公子谢桦匆匆赶来,还没进屋子就听到谢织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好一个病鬼,倒真是小看了她,敢要这么多嫁妆,也不怕有命要没命花!” 任谁也想不出这竟是京城双姝之一的谢织谢大小姐说出来的话,还是说的自家妹妹。 段氏快走几步进去捂住她的嘴,怕她再出什么恶毒之语。 谢织掰开她的手,面目狰狞,段氏毫不犹豫给了她一巴掌。 “啪!”谢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天真是一塌再塌,祖父不疼她了,母亲也不疼她了。谢缈一回来,大家三句话不离谢缈,现在连嫁妆都要给她同样的,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谢家大小姐! 她捂着脸,无声哭泣。 “可冷静下来了,你哭闹不止像什么样子,往日学的规矩都去了哪里?”段氏此刻也顾不得心疼她,让婢女守在外面,只他们娘三个在屋里。 “你祖父刚发了话,你就闹上了,你是想忤逆你祖父吗?谢缈是谢家女,是你妹妹,你用如此恶毒的话骂她,别说传到外面你名声差了,就是在府上,也少不得要被罚一通。谢府孝顺长辈,友爱手足,一直都做得很好,你落个容不下妹妹的名声对你,对全府上下能有什么好?” “可是……”谢织此时也冷静下来,有些后怕,也有些不甘心。 “可是什么?她不配?可她也是你祖父祖母嫡亲的孙女,嫁妆与你相同,难道不应该?我素日怎么教你的,竟如此小家子气。若你看不惯她,那你别嫁安国公府,嫁到宁远侯府履行了那婚约。谢缈恐怕即刻就能回金陵养病。” 自从当年谢桦回来同家里说了谢缈小小年纪在金陵施粥的那些事,谢侍郎夫妇就觉得她似乎并不想回京城,也无进取之心。 做当下事,谢桦去了,就让这个哥哥来做,自己完全不再出面,之前也只说谢家,也不为自己造势,也不在家里争功。 给她什么就开心接下,没有的缺什么就写信来要。既不抬高自己,也不委屈自己。 这次甚至没费什么功夫,就同意了婚事,对于她提出来的要求,他们其实也没多意外。好像这就该是她能做的事情。 而且她提出来要求,对谢家就没有怨怼,不能说是利益交换。而是,如果一定要做这件事,那么她迅速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没有一点点小娘子的任性,感情用事,识时务,不拖沓。老爷子同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爷们几个是同意的。 “那不行,我铁了心要嫁裴世子的。谢缈还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让她嫁人,她竟然先提条件,好似条件满足了,嫁谁都一样,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市侩。还说不嫁嫡长子,不做当家主母,好像她想嫁就能嫁成似的,不自量力。” 谢织想想谢缈要嫁的人,再想想自己要嫁的人,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平衡。谢缈啊谢缈,争那点嫁妆有什么用,我才是嫁的最好的那个人。 段氏看她那个样子,哪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一阵头疼,这个女儿太顺了,嫁去高门真的能过得好吗? 她想教,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教起。往日里完美无缺,端庄贤淑的女儿,此时竟然漏洞百出,没办法堵!最关键还看不上谢缈。她总觉得,婚后,谢织就算拿到管家权,也只是个管家的当家主母,还不一定能管好。 但是谢缈婚后,大概是能当家作主的那个。 其实不仅仅段氏这样觉得,谢桦也是这样觉得。他是真正接触过谢缈的人,别的不说,他敢说整个谢府,没有谁能有谢缈情绪稳定。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因为大夫说她不能激动,她怕死才情绪稳定。 谢缈:你说是就是吧。 谢松:不,她不是。她情绪一点都不稳定,还相当暴躁,你要是她亲哥哥,你就能知道堂哥还不配她不稳定。 谢阁老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的有能力的不想嫁高门,没能力的在那上蹿下跳。他也没罚谢织,只是让人给谢缈送了五千两银票,没避开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特别是谢织。并且告诉她,一次五千两,从她那份嫁妆里拿。 谢缈看着谢阁老的骚操作,现在看来,成婚之前谢织都要安分了。这可不是五两十两,一次五千两,来个几次,她怕是没嫁妆嫁人了,这不比罚她抄经书跪祠堂更狠吗。 …… 陆辙这边还是找到了老侯爷,他能等,刘茹可不能等了,已经催了他几次。 “祖父,您到底在顾虑什么?之前您明明同意了,谢家那头也同意了,可是三弟回来数月,您为何迟迟不将此事定下。”陆辙这会儿也弄不明白,这个祖父到底生的什么心思。 “去把你三弟叫过来吧。”今天散朝,刘家,裴家,甚至谢家的老东西看他的眼神都冷飕飕的,带着刀。 这几日各房都躲着他,生怕婚事落在自己儿子头上。就连西北都来信,说儿子儿媳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非常惭愧,就让二房陆轩为陆家出一份力吧! 他面皮发烫,可是大局出发,似乎这是最好选择。陆轩自己不会闹,也没人会为他闹。 陆辙亲自跑了一趟,提醒他不要反悔。送他进书房,他自己便退下了。 “见过祖父。” “可知我唤你来何事?” “知道,大哥路上同我说了,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不拉扯一下吗? “同意了。” “委屈你了。” “祖父哪里的话,我父亲母亲不在,我自替他们为陆家分忧。” 陆轩说这些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缓缓陈述,没什么情绪。 “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 所以失望太多,不在意了。 第12章 赏梅宴不是个鸿门宴 “只是我既做了儿子应该做的,我父亲母亲该给我的也当给我,这一点还请祖父出面。” “好。”只要还肯提要求,那他对父母还是有期待的吧。 “另谢家虽换人,但嫁妆只多不少,陆家我觉得也应当如此,方显得两家并无隔阂,诚意相当。” “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去办。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早些过礼定下婚期,以安人心。若我高中,我会求外放,到时她若愿意随我离京,还请祖父祖母不要阻拦。” “京城不好吗?” “陆家有大哥留在京城便可,我若也留下,怕也做不成什么。至于谢家小姐,她常居金陵,也是个可怜人,难道也要她替我母亲尽孝吗?她可没吃陆家一粒米,受陆家一点恩惠。” “孙儿既同意娶她,便想护着她一点,给不了她别的,让她不至于深陷后宅,蹉跎致死,总还是可以办到的。” “还请祖父成全!”陆轩说完,又行一礼。 老侯爷上阵杀敌也好,朝堂争斗也罢,这几十年,也算经历风雨,见惯了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 没想到自己的孙子倒是个至纯至善的人。 “好,就依你。” “若无其他事,孙儿回去温书了。” “去吧!”他想留下陆轩闲聊几句,但脑子里转了一圈,不知说些什么。 …… 陆家去谢家提亲,排面很大,差不了几天,裴家也去谢家提亲,然后陆家去刘家提亲。 很是热闹了一阵子,京城又多了些谈资。裴朗,谢织,陆辙,刘茹这四人,家世才情都是一流,名声极好,知他们两两定亲,不知多少小娘子,小郎君伤透了心。 又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该是这样。真是又难过又欢喜。 至于谢缈陆轩,说起来最多的就是两个病秧子,没什么意思。 明年三月春闱,五月谢缈及笄,婚期就定在六月初二。 谢缈对这个时间很满意,成婚以后就随陆轩一起外放。京城虽好,限制太多。 而且好冷,才腊月初二,离春暖花开还有好久好久。她只想缩在院子里不出去。 “小姐,长公主府腊月十六赏梅宴,府里收到帖子,老夫人不去,其他都去玩儿。”春茗进来传话。 “这还有十几天呢,帖子都下这么早吗?”她是真不理解,难道是怕别人有事去不了,提前好多天下帖。 “我听大夫人院里的琴儿姐姐说了,长公主府的红梅京城一绝,每年都开赏梅宴,初时只是单纯赏梅,再后来就有点争奇斗艳的意思。” “各家公子小姐,都提前准备好久的,有些人家,帖子还没下,就已经准备上了。” “准备什么?” “吟诗作画,各自才艺,还有锦衣华服,各种头面首饰……大概什么都能比一比。” “比出来,然后呢?” “比出来,咱们府上大小姐同相府的林小姐,并称京城双姝,这两年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都要踏破门槛了。” “为了一桩好姻缘,确实值得比一比。” 书上说动物求偶都要各种展现实力,人自然也不例外。 你若默默无闻,旁人上哪儿去发现你的好处来。 有机会表现的时候,自是应该好好表现的。 “春茗,你家小姐我快十年没赴过宴啦,今年也去凑凑热闹。” 春茗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家小姐不喜寒冷,让她冬日出门赴宴那基本是不可能。 “小姐,你肯定有事儿。” “确实有事儿,但不能说。对了,你去传信问问阿轩去不去。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春茗与夏竹无奈对视一眼,自己小姐语出惊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陆轩收到的传信,连那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也一并说了。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心里也有些波动。 他自小孤独,性子冷,没人同他亲近,他也不同别人亲近。 或许与他祖母强行抱走他,母亲又狠心放下他有关。 但同谢缈相识,他觉得有人说话,感觉不错。 原来他只借钱,不参股,可后来他改变了想法。他不想失去谢缈这个朋友,只借钱的话,谢缈过不了几年就不差钱,到时候情分自然淡了。 倒不如合作,这样一年就算是盘账分红也需要见个几回。他并不在意钱赚了多少,他只需要赚些情分就行。 现在更好了,成了亲,便密不可分,而且谢缈说到了孩子,想来是真成婚,而不是做样子。 他就要有自己的家人了吗?甚至还有血脉相连的孩子。 青木看着他时不时唇角微勾,发着呆,神情荡漾,沉浸在自己的神思里。 “公子,去吗?” “去,把这个给缈缈带过去。” 青木接过一个檀木匣子,挺压手的。 谢缈得了回话,手摸着匣子。轻轻打开,满满的一盒子东珠,个个圆润,有拇指肚那么大。 她拿了几个在手里把玩,手感也好。寻常得一对两对已是不易,这么多叫旁边的婢女都看呆了。 “陆公子对你可真好,这么好的东珠,一送就是一盒。” “这不是应当的嘛,送我才名正言顺,送旁人可就有问题了。改天送去制成钗环首饰,也不至于放在库房落灰。” 瞧着自己小姐努力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心里不定多高兴呢。 谢缈歪在榻上,心想,自己这哪是选了个夫婿,简直是选了一个财神爷啊。 这才多久,银票,各种地契,如今又送珠宝来了。 成个亲,她家底都厚了好多,感觉不作死她这辈子是不愁了。 陆轩大约是旺她的,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旺陆轩。定是可以的,人生四喜,陆轩明年便可全中。 …… 赏梅宴很快便到了,春茗和夏竹伺候谢缈梳妆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起床利索,梳妆打扮也比往日精致了几分,吃了早食,到点就往外走。 这是有多期待赏梅宴呢,怕不是为了早点去见陆公子吧。 急是急的,不过不是急着见陆轩,她上马车后,又摸了摸头上的蔷薇金簪,深呼吸,稳住。 谢织以为她紧张,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配她放在心上。 第13章 已经见过了 谢缈也不在意谢织,就算是亲姐妹为了一点利益都能扯头花,更过份的杀来杀去也有。 姐妹情深有就有,没有也正常,人啊,想活得好,对各种各样的情感都要想开些。 她闭目养神,长公主府也不算远,半个时辰不到。 进了长公主府,谢织便同她分开了,闺秀总是三五成群有自己的圈子。 谢缈也没跟着夫人们,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刚好没人认识她,也没人关注她。 长公主府的梅园大得很,找那株绑了个红绸的红梅树,着实费了番心思。 一来么,线索只有绑了红绸的红梅树,偌大一个梅园,几百株树,什么时候寻到就看运气了。 二来么,这个绑着的红绸,跟她想得不同,她以为的最起码能飘起来那种,谁能想到是伪装成一朵红梅的样子呢? 等她运着气,黑着脸找第二回的时候,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拎着裙边快速向她靠近。 好好一个姑娘,动作里不仅没有半分端庄,也不是活泼样子,左右张望,反而透着一股子见不得人的猥琐。 等到了谢缈眼跟前,她也不看谢缈,眼睛还瞄着别处,只是用肩膀怼了一下谢缈的肩膀。 如果此时她换个布衫,把两手往袖子里一插,脸上抹点泥,往墙根儿一蹲,同那不着调的闲汉没什么两样。 谢缈看了看她头上直戳脑门子的发簪,辣眼睛,眼睛疼! “圣女~小番茄?”她语带迟疑。 “如假包换!” “你这什么表情,似信非信,还带着点儿失望!是我不够美还是我性别不对,叫你失望了!” 赵如意扭头对上她一言难尽的脸,表示不理解。 自己兴冲冲来面基,还以为遇到个老乡,还没等她问出经典暗号,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不是老乡。 要问为什么,那就是该死的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永远不会错。 “啊,这,你够美,性别也对,就是没想到,你的人跟你的话本子如出一辙。” 谢缈此刻已经回过神来,想想能写出那样话本子的人,性子跳脱不合常理才是合理。 “你说话挺有趣哈,我都分不清你是贬我还是夸我了。” “自然是夸你,你的话本子我最喜欢,每本都有。” 这是真话,谢缈也说的真诚。 “算你有眼光,咱们换个地方聊,我看你也不怎么爱赏梅。” “你又知道?” “你初到梅园,我就看着你了,别的姑娘都或多或少的眼里有光,嘴里有赞叹,就你走马观花,一一掠过,真不是个惜花之人。” 这话说得怪怪的,她话本子里渣男写多了,逮着人就调侃两句过过瘾。 “我走马观花还不是为了找红绸,跟你碰头。红绸呢,你不会是还没来得及绑吧?” 还说什么绑着红绸的梅树下,戴一碧玉簪的粉衣女子,就是她圣女小番茄。 “喏,我说绑肯定绑了,绝对没说谎。”她脸不红心不跳,指着身后一朵红绸小梅花给谢缈看。 “真有你的啊,看来我这个胜男小红薯,还算合你的眼。” 谢缈咬咬牙,这就是她书里说的,偶像滤镜碎一地吗? “呵呵呵,也不是,我第一次面基,我无害人之心,但也存着点防人之心,我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我能有什么错呢?” 赵如意夹着嗓子,声音绿茶的差点把自己给说吐了。 “打住,别装了,多点真诚,少点套路行吗?我好冷,先去找个暖阁。” 谢缈跺跺脚,又搓搓手。她是个习武之人,武艺还可以说是高强,但她就是怕冷,到了冬天总想找个暖和地儿窝着。 “跟我来,我一早就选好一个,安静得很。” 走了得有一刻钟,谢缈都走热了,果然安静,安静得几百米之内瞅不见一个人。 好在够暖和,长公主府还真是豪,连个偏僻如此的角落,都设个暖阁,四面帏帐,内里烧着炭。 谢缈看她让自己的丫鬟外面守着,也让春茗退了出去。 “我有一问,想请你解答。” “说来听听。” “面基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我这样,书信往来从未见过的朋友见个面。” 赵如意也不算敷衍,再也回不去的现代,原本大家都知道的词汇,现在还要解释一下,没意思极了。 “这样吗?你现在很失望?为什么?” 谢缈能感受到她肩膀怼自己的快乐,和后面言语之间的失落。虽然每个字都说得洒脱,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失望。 “你察觉到了?我原来以为你是我家乡来的,结果发现不是,所以会失望。” “你怎么会认为我来自你的家乡?我们之前从未提到过这些?” 谢缈仔细想想,她从未说过自己从哪来,是哪里的人。 “是你的名字,胜男小红薯。这个地方的人,谁会这样取名。”赵如意看了看她,在想会有意外惊喜吗? “我喜欢你的话本子,比照你的名字取的。小番茄,小红薯都是这两年才从海外传来的。仅此而已,让你失望,非我本意。” “这也怨不得你,只不过是我执念太深。”赵如意是个乐观的人,只是突然穿进这个朝代,她总不能心安。 “我本不是这儿的人,总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我怕我忘记我的家乡,所以我写了很多话本子,真真假假的,想不到我写在种田文里的番茄红薯,他们真的在外面找回来了。” 赵如意最初觉得这有些离谱,哪家正经官员会看话本子,还照话本子去海外找寻这些东西。 “你最近的话本子风格变了,你是要长恋爱脑了吗?”谢缈对这事儿一直挺好奇,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她本人。 “妹妹,我现在信了,你是真的没少看我写的话本子。恋爱脑是没长,只不过是假装长了而已。” 走进那人的套子里,想出来是不大容易的。除非死,但她啊,哪怕穿到这里不开心,也没想过死了能不能回去这事。 现代人,不自由毋宁死。但她想活,在哪儿都是一辈子,冒不起一点死透了的险! 第14章 你可真够低调的 生死面前无大事,赵如意想活,还要好好地活。她穿来之前就是个混不吝的,潇洒恣意,穿来了,那就体验一把别样的人生。 既然靖王不放过她,不想要她的命,想要玩强制爱的游戏,那就成全他。 “是你的话本子透漏太多了吗?你非我族类?”谢缈有时候会装清冷,但其实好奇心挺重的。 “对对对,我是一个番茄精幻化而来。”赵如意对这个小姑娘有莫名的好感。 这好感的源头就是胜男小红薯这个别名,就挺逗的。搁这封建社会也够跳脱的。 就比如现在,她是一点也不端着,自己说点啥,她还能接过去聊,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似的。 接受能力这么强吗? “听说刚开智精怪都比较单纯,你这心眼子比筛子还多,说自己是番茄精,你看我信不信?”她更愿意相信小番茄是隐世家族的圣女什么的。 “我名赵如意,国子监祭酒家的嫡长女。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但你说的不错,我画本子里的奇思妙想叫人给惦记上了。这不靖王刚病逝了一个侧妃,过完年我就顶这个缺入靖王府了。” 靖王这个狗东西不做人,先偷摸把番薯,番茄,土豆……这些作物给搞回来,培育出来,立下大功。 又偶遇她,套路她,开铺子卖她话本子里的东西。衣食住行,什么都想复刻出来。 天了个噜的,她只是个抄网文的搬运工,又不是真的会做这些个东西。 哪有那么多方子,她最多有些歪点子,实操经验无! 靖王倒也没有严刑逼问她,但是也言明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复刻不出来不要紧,万一复刻出来那就要为他所用。 她没犹豫,也没纠结,她不爱折腾,本身也没有爱人没有婚约,嫁给谁都是嫁。只要还没死,都没法儿保证以后的丈夫不纳妾不变心。 所以靖王虽然二十三岁比她大点,以后搞不好比她死的早点,从长相,家世背景来说,没什么可不满。关键这人,眼睛毒,脑子灵,她不是对手,放弃挣扎。 “谢缈,我父亲是工部郎中。未婚夫是个举人,明年春闱兴许能中,谋个一官半职,日子过得去。”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都是一辈子,最后都会死,高低贵贱最后不过一场空。 “你祖父是谢阁老,你未婚夫家是宁远侯府,若不知晓底细的人,叫你这三言两语给带歪了。你可真够低调的。” “你说的也算是我有的,但我说的才是我能用到的。这不是低调,这是认清现实。说实话能减少些麻烦。” “免得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与我结交还是多思量思量。目前来说,我没什么价值。” 谢缈如实说,她一直不自卑的,但实话实说,她目前有点弱,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 “哈哈,你真逗,莫欺少年穷嘛,说不得什么时候我还要仰仗你呢。再说你哪儿穷了,一切正当时。你未婚夫背景简单,成婚以后没什么后宅烦恼。” 谢缈偏头瞧她,眼中有疑惑。 “靖王有时候也会同我分析一下时局,你们是顺带的。但我觉得这狗东西能顺带上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不是现在不简单,就是以后不简单。” 赵如意也不瞒她,如实相告。 “靖王大概早就知道你我身份,比我们自己更早知道。”赵如意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她刚刚反应过来的。 “你在靖王那还有一点秘密吗?” 谢缈不敢想,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该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 “也没那么夸张,至少他不知道我们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我们能什么都说。” “我们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但如果再见我希望你好好的。”谢缈握了握赵如意的手,心说可别在后宅被干掉。 “那是自然,我应该会活到最后吧。”以后就要装,就要演,就要立人设了,刺激。 “别玩过了!”谢缈看她表情又开始了,跃跃欲试的样子挺欠揍的。张嘴就叫靖王狗东西,心里不知道骂过多少回了,这么熟练。 又压低声音聊了半个时辰,两人就分开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命运的齿轮一刻不停地转动,有缘自会再见。 春茗扶着自家小姐懒懒地闲逛,无聊啊无聊。空中开始飘雪,一点点飘着,她披上斗篷,帽子兜上。准备往湖心亭看雪。 今天这种日子这么和谐的吗,没有人出来搞点事吗? 突然眼前好多人急匆匆地往湖心亭方向赶过去。主仆两个对视一眼,事情来了! 脚下步子也轻快起来,完全没有好奇害死猫的觉悟。 “缈缈!” 帽子突然被人拎住。 她回头一看,眼里惊喜。 “阿轩!你来啦!我还想着该怎么找机会见你一面呢?” “见过你想见的人,可欢喜?” “你都知道啦,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以相交,但也不好深交。” 她看了眼四周,人都去了湖心亭,招招手示意陆轩低头,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告诉他,赵如意同靖王的事,靖王查过他们的事。 没有细说,但懂得都懂。 避出京城,事不宜迟。二人心照不宣,回去抓紧时间整理整理,该做的准备都要准备好。 夺嫡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虽说高风险高回报,但于他们而言,地基不稳,容易摔,高处不胜寒,此时还是不上去为好。 苟住性命,猥琐发育,过点安生日子。 陆轩就这点好,他懂谢缈,也不会事事都等以后,能现在做的他就现在做,不想年轻时留有遗憾,年老时妄想弥补。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辰,就不会再想要了,有些人辜负了,就不会再回头。 陆轩理了理谢缈的斗篷,把手炉递给她暖手。 “这个手炉真好看,你专门带给我的?”谢缈拢着小巧精致的手炉,暖暖的,对这种小而精的物件,她没什么抵抗力的,高兴得不行。 “想着你在金陵也常常不带手炉,就去库房寻了一个来,瞧你拿着正合适。” 第15章 我成全你们 谢缈笑眯眯地抱着手炉,邀请陆轩跟她一同去凑热闹。 “去吧,你同我一起,有安全感。” “你想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天寒地冻的,你受得住吗?”陆轩看她鼻头都有点红了。 “这不是有阿轩给的手炉嘛,嘿嘿,大户人家的热闹我一般都是道听途说,难得能看现场。去吧去吧……”谢缈扯着陆轩的袖子晃了晃。 “走吧。” 金陵一别两人说开了,现在又定了亲,在走三书六礼,原以为再见面会有些不自在。 可真见了面,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缈缈对他甚至还更亲近了些。用他的手炉,扯他的袖子这种事情,她以前是不会做的。低声耳语更是没有过。 这是合伙人变成自己人了吗? 两人慢慢走着,雪大了点,没叫下人撑伞,陆轩自己撑了把伞,遮一遮雪。 他时不时转头说两句,谢缈微微抬头回应他。 陆辙他们四人商量事情,来得更迟了些,刚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陆轩?他身旁的女子是谁?不是同谢三定了亲,为何会与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刘茹今天在长公主府门口就见了陆家人,一眼就认出来陆轩。 陆轩这样一个阴冷孤僻,六亲不认的人,哪怕前世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是个无情无爱,冷漠寡恩的恶鬼。 今生若不是她,想来也是成不了亲的。就是不知道,谢三能活多久,陆轩克妻啊!谢三这个病秧子,可千万要争气,撑到洞房花烛夜才好。 前世她似乎是没回京城,大概是死在了金陵吧。这世能回来,也是多亏了自己。想想刘茹真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 “收起你脸上的幸灾乐祸,那是我三妹妹。”谢家的家规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她可以讨厌谢缈,但在外谢家上下一体,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而且比起谢缈她更讨厌刘茹,一天到晚装,装得高深莫测。偏那陆辙就吃这一套,幼时她对陆辙是有几分念头的。 但从他围着刘茹转开始,她什么念头也无。 “这怎么可能,谢三不是个病秧子吗?” “刘小姐慎言,我三妹妹只是幼时体弱,在金陵修养至今,身子已经大好了。如今又定了亲,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与旁人无异。”甚至还好上几分,所以这死丫头刚回来那天真的是装的吗? 想到这儿,她脸黑了下来。 陆辙和裴朗只当她是不满刘茹诋毁她妹妹,心中感慨,谢家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兄弟姐妹间甚是友爱。 想到家里那糟心的手足,有点想扔。 “表妹一时失言,还请谢大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刘茹的嘴为什么永远比脑子快,一天到晚得罪人,藏不住一点事,也真是心累。 谢织冷哼一声不再开口快步往前,想要追上谢缈,她现在只好奇一件事,谢缈跟陆轩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缈他们到的时候,虽然占不到最前面的位置,但他们这个身份在后面看挺好的,不打眼。 陆轩站在谢缈后面隐隐护着她,陆辙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藏得挺浅的。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碍于对方的地位也不敢太放肆。 “澜姐姐,是我对不住你,表哥心里只有你,是我情不自禁,是我纠缠他……”白衣女子泫然欲泣,摇摇欲坠。 “阿澜,我对如烟只是兄妹之情,今天你过了。她有心疾,不能孕育子嗣,婚事不易,我答应姨母会照顾她一辈子,仅此而已。”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辅国大将军郭云骞的嫡四子郭凌风。不同于他的三个哥哥十岁以后就送去边关,他被他娘留在了京城。 虽在京城,却不曾荒废武艺,如今在御林军任职。虽职位不高,比起很多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知道好了多少。 与镇西将军之女宋微澜有婚约。宋微澜正是眼前身姿笔挺的红衣女子。 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未婚夫婿,印象中的翩翩少年郎,好像哪里出了错。她及笄后从西南回来履行婚约,似乎是错了。 这两年,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突然庆幸阿娘说舍不得自己再多留自己两年。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他本就如此,也没了心思去探究。 刚被人引到此地,看着这两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情到深处还相拥在一起。 郭凌风说她做过了,哪里做过了,是她不该来?还是这些看热闹的人不该来? 引他们过来的人早就离开了,她懒得扣下这些人,无非是自导自演,又或者真是别人的阴谋。 但这两人实实在在上演了真情戏码,若不是在外面,大概就不只是紧紧抱在一起这样了。 真是无趣,想回西南了,父亲,哥哥都在那里,自由自在。嫁人有什么好,做别人家的人,嫁给郭凌风,原来是有些期待的,两年看人做戏真是演的人不腻,看得人也腻了。 要是以后得一直看,真的是要呕死。都是武将之子,她的哥哥们就没那么多弱不禁风的表妹,晦气啊。 “需要我道歉吗?”宋微澜突然张口。 “什么?”郭凌风一时怔愣。 “我说需要我道歉吗?”她有点不耐,人不怎么样就算了,身体也不行吗? “不,不需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时语塞。 “那我先走了。”她说完就要走。 “澜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连最后一点活路也不给我,那我还不如去死。”林如烟翻身就往湖里跃去。 湖面只是一层薄冰,她若落进去。即便立时救上来,不死也去半条命。 众人惊呼,还来不及拥上去,一根红绸窜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要砸到冰上的人,拎回来砸在郭凌风身上。 “看好她,有多少人为了活命拼尽全力,她如此作践自己身子,实在不该。我不知道应该原谅她什么?我又怎么不给她活路了?我不懂,郭凌风你懂,你来说。”宋微澜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拥着林如烟,眼睛里的庆幸藏不住。 “阿澜心慈,是我错了,我不仅心疼表妹,而且我也心悦她,我想让她留在身边,请你成全。”刚才的一幕让他心豁然开朗,原来宋家女不像宋夫人一样善妒,她救了了如烟,那她一定能容下如烟。 “只是这样?那倒不必以死相逼,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那我自会成全你们。” 第16章 好东西我都喜欢 “谢谢你,阿澜,我保证除了如烟再不会有其他人。也不会……”他欣喜若狂,张口作出承诺。 “她好像心疾犯了……”宋微澜打断他的话,下巴指了指捂着胸口面容发紫的林如烟。 郭凌风赶忙掏出一个瓷瓶,熟练倒出一粒药丸喂给林如烟。 等她恢复过来,再去看宋微澜,人却不在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是真的离开了。 来凑热闹的人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夫人们离得远,眼下热闹散了,似乎也不必来了。 “阿轩,这事当真是自导自演吗?” 眼前这场闹剧,给人的感觉是没闹起来。事情到一半就草草收尾的感觉。 宋家小姐过于平静,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难过,怎么看都是不在乎的样子。 另外两个人,若想生米煮成熟饭,在自己家就能办成,听说林如烟可是一直住在将军府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来长公主府丢人。 而且林如烟是真有心疾,刚才若是跳进湖里,恐怕真的要送命,或者缠绵病榻了。 “他们还没办法把人安排到长公主府,有人想拆了宋郭两家的姻缘,宋小姐只不过是将计就计,不闹是因为她的目的达成己愿就行,而不是与辅国将军府闹得两败俱伤。” 陆轩了解的比较多,这会儿也愿意细细说于谢缈听。 “阿轩,以前我看话本子,里面总是把女子写成恋爱脑,被骗被冷落被羞辱还是深爱对方非君不嫁,最后家破人亡才追悔莫及。可你看,女子也没有那么多恋爱脑。” “聪明人不分男女,恋爱脑也是,只不过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造成这些的原因,并不是女子不行。”有些话不可说,也不必说。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的。 “因为我爹娘,因为你,我幸运了许多。”谢缈没什么心思为别人抱屈,争命的人太多了。 普通人不过活个人云亦云,做个棋子而已,下不下棋盘,但看有没有用处。 “别这么说,因为是你,我们才愿意。这种事情总是相互的,兴许换了别人,我就不是现在的我。”这五年让他有了些许人气,也开始幻想人间温情了。 跟着生命力旺盛的谢缈在一起,未来的日子多了很多期许。 “三弟,留步。”陆辙他们坠在后面怪怪的,倒不如追上去打个招呼。 “大哥。”他们停下脚步,相视一笑。回头看看他们。 陆轩低声带她认了认人。 “大姐姐好,各位好。”谢缈见了礼,也没有一个个叫过去。彼此知道是谁就成,以后说起来都是亲戚,但走不走得近不好说。 她这样打招呼,倒让其他人愣了愣。 “谢三妹妹安好。” “竟不知三弟同谢三妹妹这样亲近,二位倒不像才定亲的。”刘茹心里憋不住事,抢着出了这个头。只不过她那个语气阴阳怪气,好好一句话说得他们两人有什么苟且似的。 陆轩刚想开口,衣袖被扯了扯,他看了看身旁的谢缈。 谢缈忽闪着大眼睛:放开让我来。 这表情他懂,金陵见过多次。 “刘家姐姐,那刚定亲应该是怎样亲近,像你们这样亲近吗?那我们离得是远了些。” 谢缈一脸认真地询问刘茹,还用眼睛来回丈量了一下她同陆辙之间的距离。又有样学样地往陆轩身边挪了挪。 “你!”刘茹没想到她这样,不仅不害臊,还靠得更近了。 “阿茹她不是这个意思,谢三妹妹误会了,我们自小相识,定亲之前就是相熟的。她只是有些好奇。”陆辙不想开口的,但刘茹太沉不住气了,她到底在生气什么。 “所以跟定亲没关系,自小认识,相熟的,才可以亲近?是这样吗?京城的规矩我不熟,陆世子别骗我。” 陆世子:我没有,别乱说。 “噗嗤!”谢织看到刘茹和陆辙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乱说什么,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刘茹急了,这种话传出去能是什么好话?男女大防形同虚设? “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意思,到底是哪个意思?嗯?”大有你们不说明白,我就不依的架势。 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要应答的,也可以不断地提问。 “我们不是质疑你们该不该亲近,只是好奇。” 陆辙:我不好奇了,真的。 “这意思就是没事找事呗。我就不好奇你们为什么亲近,你们还是太闲了,这是有多爱管闲事。”她就事论事的样子,一点没有阴阳人。 “三妹妹,以后虽然都是自家人,但也不能总是说大实话,有点伤人呐。”别停下来,创死他们,姐姐爱看。 “大姐姐说的是,多亏大姐姐提点我,我在金陵没见过世面,刘家姐姐,陆世子不会怪我吧?”怪我就是你们不对,记仇就是你们小气。 “不会,怎么会呢?!”陆辙大度地摆摆手。 “你喜欢什么?”刘茹突然开口问谢缈。 “好东西我都喜欢。怎么了?”是要送我见面礼吗? 刘茹从手腕上脱下一只玉镯子,上好的羊脂白玉,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直接给套上。 “不是多好,给你拿去玩儿吧。” 众人被这一出给搞不会了,刘茹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的,把谁也不放在眼里。 “无功不受禄,你这人眼睛长在头顶,刚才都没道歉,这镯子也不可能是赔礼了。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能办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收。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我想听实话,真正的原因。”不想找人去查,她现在就想知道。 掏了个镯子就为这儿?家底子还是太厚了。谢缈表示不理解。 “我五岁之前在谢家见过阿轩,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俊。五年前阿轩去金陵,我们又见面了,我娘在金陵有个小铺子他日日去吃馄饨,我又见着他了,他对我挺大方的。”借我好多钱做生意,后来又跟我合伙,这事儿细节没必要说。 “在金陵虽不常见面,但五年也渐渐熟悉了,他乡遇故知,总是会比较亲近点。” “回了京城,没多久定亲了,他不嫌弃我身子弱,虽没见面,但送了一匣子东珠给我来安我的心。喏,就这样的,谁不欢喜。”谢缈把衣裙稍稍拎起来一点,露出缀了东珠的绣鞋。 “是不是很好看?”好东西不要藏着掖着,就是要跟姐妹们炫耀一下的。 第17章 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刘茹有点后悔了,她也不是那么好奇了。尤其是听到他俩定亲以后,送那匣子东珠,以及看到点缀了东珠的绣鞋。她那白玉镯子自己戴不好吗,为什么要给谢缈这个死丫头。 “刘姐姐你瞧,阿轩特别细心,怕我冷还特意给我带了个手炉,好看吧,也暖和,你要摸一摸吗?”谢缈把手炉伸到她面前。 “不用了,我不冷。”刘茹冷着个脸。 “阿轩你累不累,原来怕冷的只有我一个,落雪这么美,我却只能待在伞下观赏。到底还是我身子弱,受不得凉。不像姐姐们,都不用哥哥们撑伞。”谢缈演着演着就上头了。 陆轩哪有不配合的道理,谢缈说让别人不开心了,自己就能开心,他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四个人,心情真的越来越好了。 “我不累,为缈缈撑一辈子伞也不累。” 谢缈眼睛一亮,什么陆世子,裴世子,在我温文尔雅,英俊潇洒,体贴入微,玉树临风,郎艳独绝……的轩哥哥面前,都得退出一射之地。 真的是够了,谢织觉得自己被无差别攻击了,受伤颇重。 这妹妹杀敌不分敌我,是没法儿要了。 陆辙有点牙酸,三弟的这一面他始料不及。有种被背刺的感觉,刘茹的眼刀子也扎得他难受。 裴朗感觉自己最是无辜,只是想见一见未婚妻,培养一下感情,他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折磨。 撑一辈子伞真的不累吗?有本事你撑呀,撑呀!撑不死你! “不过是个商户女之子,也就这躲在乡下的土包子才能当个宝了。” 啧,来京城之前就预料到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 之前遇到的人还是要脸的,没必要也不稀罕踩他们这两个构不成威胁的人。 但总有些人喜欢欺凌弱小,看别人痛苦无措,以此为乐。还有些跟班,助纣为虐,落井下石。 “见过宁安郡主!”长公主的小女儿,有个皇帝舅舅,还有个太后外祖母,金枝玉叶,从小就受到万般宠爱。 性子骄纵,惹出多大的事来,都有人摆平,甚至不用摆平也无人敢计较些什么。毕竟皇帝对这个嫡亲的外甥女比亲子亲女还要宠。 两年前她看中了新科状元刘长青,可是刘长青有了婚约,只待科举结束就回乡成婚。 皇上有意赐婚,他当堂表示已有婚约,不敢耽误郡主。朝堂上下人人夸赞他有情有义。 也有人说他傻,娶了郡主从此走上青云路,一桩婚约,又不曾成婚,何须死守。 但是就在刘长青回乡途中,黑云山的土匪夜入县城,抢了几个富户,他未婚妻秦员外家也遭了殃,惨遭灭门,阖府上下七十六口无一幸免。 秦家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喜事成丧事。 刘长青到了县城知道消息,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从马上栽了下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请旨剿匪,为秦家报仇。他父母去得早,秦家不仅没有悔婚,还将他接来家里供他读书。 秦如琢于他有情,秦家于他有恩。 土匪盘踞黑云山数十年,黑云山易守难攻,朝廷数次剿匪,皆未成功。刘长青亦是久攻不下,宁安郡主求了陛下,带了精兵过来助他。 剿灭了黑云山土匪那天,一时不察,让贼首趁乱砍向刘长青,宁安郡主为他挡了一刀。 其中各种九死一生感天动地荡气回肠,戏文传唱得远在金陵的谢缈都知道了。 刘长青迎了秦如琢牌位进门,尊为发妻。又感念宁安郡主恩情深厚,娶为继妻。 世人只知道状元郎刘长青情深义重。 谢缈觉得离谱,非常离谱。最离谱的是宁安郡主肯做继妻,长公主竟然不反对。状元很稀缺吗?三年就能有一个啊! 关键这是嚣张跋扈罔顾他人性命的宁安郡主能做出来的事情吗?怎么看她都不像有这种为了他人燃烧自己的人。 “别说,走近看,你们俩还真是相配。铜臭味配乡土味。”说罢还用帕子按了按鼻子。 谁说她嫁了状元郎,洗心革面来着,还是这么的欠揍。 旁边她那些拥趸原本还有些担心得罪谢家,陆家,但看这二人一声不吭,像两个怂包子好捏得很,二人的嫡兄,嫡姐也没有为他们出头的意思。都忍不住笑着附和,是人都来捏两下。 “宁安这是做什么,你虽是玩笑话,但陆三若想不开,又离京躲出去,那谢家的小娘子可就无人可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京城纨绔之首,宁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女儿有三个,皆已出嫁,只这一个儿子,是宁王府的宝贝蛋。 现场有听不明白的,自然有人出来解释清楚。 原来几年前,宁远侯府的四少爷陆辕跟着宁王府的小王爷赌坊瞎混,输了好大一笔,偷了他祖父珍藏的字画抵债。 宁小王爷给他出馊主意,让他报他三哥的名字。 “反正那傻子,受了欺负也从来不解释。” 后来事发,老侯夫人说是陆轩,老侯爷气上心头,竟不怀疑,直接给陆轩上了家法,差点把陆轩打废。家里竟无一人出来劝阻。直至消了气,细查之下才发现,陆轩根本从未去过他书房。甚至除他之外,都知道是陆辕所为。 这事冤了陆轩,再要罚陆辕,全家都护着,尤其是老太太挡着陆辕,罚都罚过了,没必要多罚一次。 都怕陆辕被打坏了,竟无一人关心陆轩死活。 也是那一回,老侯爷发现侯府亏待了陆轩,而陆轩也彻底同侯府离了心。 外人自是不知道陆轩差点被打废了,只知道他没几天就离了京。只当他丢不起人,躲出京城。 一番解释,不过又在陆轩伤口上撒盐。 陆辕如今仍跟着宁小王爷厮混,他也觉得三哥气性太大,一点小事何至于。 谢缈没想到她和陆轩倒成了这些人眼里的乐子。权势是个好东西啊,可惜他俩都没有。 要是有了,不就可以仗势欺人啦。 怎么办呢,祖宗牌位有时候都要拿出来挡挡晦气呢。 家里老的都还健在,糟践两句,不过是不值钱的孙子孙女,可能无妨,但若是弄死弄伤,那就太欺负人,打到他们脸上了,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没关系,她这身体随时可以死一死。 “阿轩,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有点怕,我们赶紧走吧。”谢缈慌张地拉了拉陆轩的袖子,身子略略发抖。 第18章 京城太吓人了 “好,雪更大了,我先送你回去。”陆轩眼神温和,护着她离开。 “站住!”宁安郡主自己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也见不得别人得到。 凭什么这么普普通通的女子,随便定个亲,都能得到温柔相待。 而她费尽心机,却要做个继室,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母亲让她适可而止,皇舅舅也让她惜福。 惜什么福,刘长青这个伪君子他配么? “本郡主和宁小王爷一来,你就要走,这是看不上我们吗?还是避我们如蛇蝎。”她盯着谢缈,欣赏着她眼里的慌张不安。 “臣女不敢……”谢缈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微晃。 “不敢,这个词用得真是好。我尊你卑,可不是不敢吗?尊卑有别,刚见你行礼也不甚标准,念你刚回京城,就罚你跪上一个时辰吧。往常遇到不敬我的,可都是两个时辰起呢。哈哈哈……”好像这一个时辰是什么莫大的荣耀似的。 “可不是吗,郡主现在可真是慈悲心肠。” “就是,这哪儿是罚啊,分明是赏赐啊。” 赏你妈赏,一群疯婆子。 谢缈眼里含着一包泪,惊恐万分。 “缈缈身体弱,我愿替她。”陆轩弯腰行礼。 以身相替,呵,又是个有担当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啊。宁安郡主更气了。 “你算什么,还替她,一个卑贱的商户之子,你也配!” 陆轩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阿轩,我跪,我可以的。”谢缈手轻轻按住他。 死女人,敢欺负我的人,给我等着。 直到她跪下,谢织也没说半个字,宁安是个疯婆子,越劝越疯。谢缈得罪谁不好,得罪她! 罢了,也就一个时辰,忍一忍也就过了。 谢缈膝盖落地,透心凉。我真的是可以噶了,京城这破地方一刻也待不了。 手捂心脏,剧烈咳嗽一口血咳在白雪之上,点点分明。 陆轩扔了伞跪地扶住她。 “阿轩,我自小身弱,爹娘请了多少大夫名医,说我活不过十岁,后一游医说若我离府静养或可活到及笄。离京之时,我不过五岁,惶恐不安。” “可是我想活着,即便那么小,我也是怕死的。在金陵,我看到乞丐也会送几个馒头,给几文钱,娘说积德行善总不会错。” “我,我还施粥了,祖父也夸我,他写信说,皇帝陛下也夸我。我高兴极了,我觉得我好像能活得更久了。” “我真的活过了十岁,明年五月就及笄了,同你定亲,我心欢喜,觉得余生有了归处。” “可京城太可怕了,郡主娘娘,小王爷,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我不知道错在哪里,我心慌得不行。” “阿轩,我大概活不到及笄了,若我死了,送我回金陵,我想回去了。” “阿轩,幸好我们还没成婚,你是最好的人,我不忍叫你背上克妻的名声,答应我以后要善待自己,娶一个温柔贤淑能长寿的妻子,答应我……” 陆轩抱着她,感觉她生命在流逝,感觉自己也快碎了。 如果谢缈握着他的手,没有抠他手心的话……他觉得他也要活不成了…… “好,我答应你!”你这个戏精,吓死我了。真是个活祖宗啊。 很好,收工!谢缈合上眼睛,握着陆轩的手缓缓滑落。 “缈缈,缈缈,你醒醒啊,你不会死的,别死啊!”陆轩紧紧抱着谢缈,怕她落在雪地里着凉。 “大哥,帮我找太医,救救她,求你!”陆轩赤红着双眼看着陆辙。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场景给惊呆了。 宁小王爷,宁安郡主再嚣张跋扈,也不是什么蠢货。谢缈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被他们逼死。 皇帝陛下夸过她,谢家的孩子心地纯良,是璞玉。这个孩子就是谢缈。她活着别人可能想不起她来,她若被欺凌致死,那所有人都会想起她来。 所有人都看到她好好进来的,给她看诊的大夫也说她大好了,只要不受刺激,再活几十年没问题的。 众人慌了神。 陆轩抱着谢缈去了最近的厢房,长公主也得了消息,带着太医匆匆赶来。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谢缈还活着,但也只剩一口气。 太医用银针辅以公主府的千年人参,吊着谢缈的命。 李氏跟着段氏赶来,看到早晨出门还活蹦乱跳的女儿奄奄一息,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将她送到隔壁厢房,太医看过以后,说是急火攻心,一会儿自会醒来。 “张太医,她怎么样了。”长公主开口询问,她怎么会生出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回长公主殿下,谢小娘子身子本就柔弱,如今受惊过度,还受了凉,勉强吊着一口气,若明日能醒来,还有一线希望,如若不然,只怕药石无医,华佗在世也不成了。” “即便是醒了,于寿数也是有损的,前面十数年怕是白费了。”张太医摇摇头。 长公主面色铁青,宁王妃脸色也不好看。此时若放在平时,也可按下。 谢阁老家一个短命不受宠的孙女而已,舍些利益并不难办。 陆家更是容易安抚。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那谢小娘子又一番肺腑之言,当场就有许多人闻之落泪。 悠悠众口,已经拦不住了。 明日朝堂之上,大概都是御史弹劾两家的折子。 谢家和宁远侯府也收到了消息,谢缈现在根本移动不了,她的贴身丫鬟春茗本就跟着,又把夏竹派过去照应。 宁王爷当年一力扶持当今圣上坐上王位,之后不要实权,只想富贵,只有一个纨绔儿子,若他不犯下谋逆之罪,谁也动不了宁王府分毫。 长乐长公主乃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宁安郡主是圣上的亲外甥女。 再怎么罚,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一命换不来一命,命与命之间从来不对等,是有贵贱之分的。 当夜,谢缈发了高烧,几乎熬不过去,太医来了几回。 陆轩守在外面,不吃不喝不睡,任谁也劝不走。 恐怕谢缈没了,陆轩也会熬不过去。 第19章 唾沫星子也是能淹死人的 当夜没有闲着的,还有御史台的各位大人们。 皇上是明君,平日里护短些,暗地里的事情,都按了下去。 无凭无据无人告发,御史参上去也不过不痛不痒的罚他们的父亲几个俸禄。罚他们禁足几天。 这次逼死官宦子女,还闹得满城皆知,压都压不住。 这个谢小娘子妙啊,临死前肺腑之言,点睛之笔。 临死庆幸没嫁给陆家小子,让他背克妻之名,不占他原配之位。 这是在点谁呢? 果然是圣上夸过的孩子,心善呢,快死了都没有一句恶言恶语。 宁安郡主是死不了,但是这段时间怕是也活不好了。 谢家,陆家两个老东西,早就失了血性,怕是又在权衡利弊了。真叫人看不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落了他们两家了。 早朝,只有一件事,就是参长公主之女宁安郡主,和宁王爷之子霍俊毅,小王爷不过是外面人捧着他而已。 这件事清晰明朗,不容争辩。 皇帝乐得霍俊毅纨绔浪荡不求上进,在这件事上最多算个从犯。便再次轻拿轻放,罚宁王府向谢府赔礼道歉。 放过了宁王府,那宁安就要重罚,否则难以平民愤。 撤了宁安的郡主封号,非召不得入宫。从此再无特权,再不可仗势欺人。 圣旨宣完,谢缈醒了。张太医把了几次脉,确认她活了下来。 更是赞她命大,太多的人熬不过来。谢缈说她沉睡之时,只有一个念头,醒过来,她不想死。 张太医甚至将此记录在医案里,病人求生意志坚定,亦能增强活命之机会。 长公主看着谢缈活了下来,自己女儿却失了郡主封号,连宫也进不了,心里哪有不恨。 都是谢缈害的,明明是个瓷娃娃,风吹草动都会要了她的命。可偏偏不死,出来害人。 如今人人都说谢家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宁安郡主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皇上圣明,明察秋毫,法纪严肃,大义灭亲,当世之福。 一夜之间,高高在上的宁安郡主就倒了,郡主府也收回。 谢缈醒来,有人欢喜,有人庆幸,也有人遗憾…… 她回了谢家养身体,开始了太医说的缠绵病榻的日子。 醒来当日,叫陆轩进去,让他不必担忧,专心准备应试,以报皇恩。 此后便再次闭院养病,除了李氏过来看她,旁人或者府里其他人,一概谢绝探视。 十天半个月这件事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也渐渐沉寂下来。 徐伏玲也就是原来的宁安郡主,竟然也能安安静静地闭门思过,没有出来闹腾。 宁小王爷也消停了,每日安安分分地往书院去。 现在京城热议是另一桩事情,说来也巧,也是那天在长公主府上爆出来的。 镇西将军府和辅国将军府两家的婚事退了。 “小姐,是宋夫人带着宋微澜亲自去退的婚。说是不愿因她拆了这天赐良缘,愿意成全郭凌风同他表妹。只盼他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那郭家作何反应?”谢缈嗤笑一声,既要又要的人,总不会欢欣雀跃吧。 “自然是不肯的,郭夫人从来没想让自己的外甥女做自己小儿子的正妻。她是真有病的,根本不可能生下嫡子。” “连那郭凌风也是一脸错愕,他要的成全可不是退婚。” “他要个门户相当的女子做正妻,又要个娇弱温柔的表妹做贵妾。体面给宋微澜,情意给林如烟。谁说男子不算账,这不是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嘛。”谢缈撇撇嘴。 “那宋家既然大张旗鼓去退亲,自然是不会再有转圜了。”看那天宋微澜的利落洒脱,郭凌风属实配不上她。恐怕武力上也不如她。 “确实没有转圜,当场就退婚了,宋微澜宁愿不要名声从此婚姻艰难也要退婚。” “退得好,她值得更好的。就这点事情,竟然能盖过徐伏玲的事情,还有那个宁小王爷是吧,当初害了阿轩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第20章 第一个就从陆辕开始吧 “小姐,这是五年前陆少爷被冤枉挨了家法的前因后果。”春茗看过都觉得陆少爷惨,自家小姐只是穷些,但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谢缈看了一遍,跟自己所想相差不大。只是这纸上写得详细,还有人名,算起账来方便。 “第一个就从陆辕开始吧!”她的食指敲在陆辕的名字上,一下一下,好像要敲碎他! 她换上夜行衣,翻墙出去。这段时间纨绔头子躲起来了,这些个小纨绔也老实了。 找人都方便多了。她潜进陆辕的院子里,直接一手刀砍在他脖子上。睡梦中的人闷哼一声,再无反应。 谢缈拎起人丢在地上,又把床铺好。然后拎着陆辕飞身出府。 把他丢在赌坊旁边死胡同里,绑了手脚塞上嘴巴。 从旁边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该来的家法一顿也逃不掉啊。五年前二十棍,五年后怎么也要滚点利息吧,不多,四十棍! 第一棍子砸在身上,陆辕就痛醒了。但他挣扎不了,也喊不出来。 第二棍子落下来,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痛得他满地打滚。 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谢缈打得非常专注。 没有丝毫不忍,甚至越打越气,当时就是这样打陆轩的吗?这里没其他人旁观,便宜了他。 多长了五年肉身也便宜了他。真是受偏爱的人有恃无恐,性子单纯,哪有那么多坏心思。不过是太害怕了,才用哥哥的名字挡一挡。 你挡一挡啊,挡啊! 四十棍打完,陆辕早就晕了过去。 爱赌是吗,爱偷是吗,她掰断陆辕的右手。 能跑能跳会躲,她上去踩断他的右腿。 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扔下一张纸在他身上,她转身离去。 “啊……死人啦!!!” 更夫声音传来的时候,谢缈已经跑远了。 陆辕罪不至死,天寒地冻的,外头躺一夜怕他那个软脚虾熬不过去。 巡防的官兵很快就来了,发现人还没凉,探鼻息,还活着。 赶紧抬去了医馆,把大夫给喊醒。诊过以后全是外伤,很重,但是死不掉。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再看他身上那张纸,“没钱还敢来赌!废物!”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赌输了,叫人连外衣都给扒了去。怕是付不起赌资叫人给打了。 这种人救了也是白救,还不上钱,肯定还会被打。 巡防的官兵万分瞧不上这种人,连医药费还得帮着掏,大夫也明了,用最便宜的药保他不死。 “头儿,他好像是宁远侯家的。” 王武皱着眉头很不耐烦,旁边的手下凑过来低声说。 “当真?”宁远侯府的公子还能拿不出钱,叫赌坊的人给打了?这不能够吧。 “千真万确,他经常跟在宁小王爷后面,我在赌坊看到过他。” “你他娘的又赌了?”王武气不打一处来,捞起根棍子就要揍他。 “没有,没有,我那次是路过真的!哎呀,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没再赌了!”手下被王武打的鬼哭狼嚎,到处乱窜。 “官爷,官爷,还请消停点,这医馆可经不起您二位这样折腾啊!”大夫眼看医馆要被砸了,硬着头皮出来拦着。 “今天且放过你,快去宁远侯府报信,让他们来接人。” “是,我马上就去。” 第21章 京城不缺新鲜事 王武派去通知宁远侯府的人事情办得并不顺利。预想中的赏钱没拿到,还被门房打了出来。 “哪来的胆子胡言乱语,我家四少爷今儿根本没出门。” “呵,没出门?怕不是偷偷溜出去没人知道吧?豪门世家也不过如此!好心上门来报信,呸!”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转身就走。 陆辙今日会友归来迟了,顺嘴问了句什么事。 “回世子,刚来个泼皮说什么巡防营的,过来报信,竟说四少爷欠了赌资被人打晕了。真真可笑,四少爷今日可没出过门。管家特意叮嘱过,最近要留意四少爷,我们都牢记着呢!”门房非常肯定四少爷没出门。 陆辙皱了皱眉,看着黑黢黢的街面,不对! “快,你去四少爷院子看看人还在不在。陆一,你去把刚才那人叫回来!” 他让门房跑一趟,又让护卫去拦人。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跑门前来拨弄是非,四弟恐怕真出事了。 门房一惊,抬腿就往里面跑,大冷的天,汗都滴下来了。 到了四少爷院里,若不是说世子的吩咐,守门的小厮都不带搭理的。 不查还好,一查四少爷房里根本没人,被子都铺好好的。 大家都以为他憋不住偷溜出去赌了,毕竟这事儿以前也没少干。 没逮到就算了,逮到也不过是挨两句骂,帮他偷溜的贴身小厮不轻不重罚两下。 但这次贴身的小厮面露惊恐,他们这次真的没有帮少爷偷跑出去。 陆一此时也把人带回来了。 “你是何人?半夜来宁远侯府所为何事。” “回世子爷,小的李三,巡防营王武手下一个小卒子。今天我们……”李三不敢有半点隐瞒,把遇到陆辕的过程包括怎么认出他来的都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吞了吞口水,接过期待中的赏银,立在一旁等通知。 陆辙眉头紧锁,心中对陆辕不满到了极点。纨绔一些并无大碍,为何要去赌,还偷偷摸摸去赌。五年前陆轩替他受过,竟不知悔改,还敢去! “来人,去通知祖父,三叔三婶,我先去医馆把人接回来。” 他带人随李三去医馆,看到脖子以下全都受伤,包得看不出原形的陆辕,也是吃了一惊。 赌馆爱财,何至于一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 他谢过王武等人,并拒绝了报官。实乃家丑,怎可外扬。 闹大了,也是陆辕欠债不还,丢的都是宁远侯府的脸。 王武和大夫,都没要多余的谢银,只说自己不会传出去。但其实更夫叫得很大声,也有别人过来围观,所以这事儿根本压不住。 陆辙带着陆辕回府,折腾了半宿,他也醒了。 他浑身都是伤,还断了手断了腿,一醒过来发现嘴里没东西了,就哇哇大叫。叫爹叫娘叫祖母,叫人救他! 看到满屋子自家人,更是激动,大喊着要为他报仇,把那个贼人碎尸万段。完全忽视了,男人们眼里的愤怒! 叫了半天,见无人理他,亲娘和祖母都不在,才发现事情不对。 “你今晚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祖父,我哪儿也没去,就在房里睡觉,然后就被人带到巷子里,他把我绑了,堵了我的嘴,打我……”一想到当时的情景,陆辕浑身发抖,然后又嚎啕大哭!又委屈又害怕。 “别哭了!你还是不是我陆家的男儿!”堂堂宁远侯府竟然养出这么个废物! “祖父!我被打成这样,你还凶我,那人就是个疯子,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拼命打我,我当时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陆辕心想如果这就是做陆家男儿的代价,那还能做吗? “他留下了一张纸!你看看!”陆辙看了看气得不想说话的祖父,把那张纸拿给他看。 陆辕看到字条浑身一颤,他前段日子是赌了,又欠了钱,宁小王爷答应借钱给他还上,只是发生了赏梅宴那些事,各自老实了,还没跟他碰头。所以,钱也没还上。 可是,没还钱的时候多了去了,补上就行,从没有这样过啊。 “自作孽不可活!”看他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想再问。打了他陆家的人赌坊自是不能放过,但不是现在。 看着大家离开,陆辕吁了口气,这一关躲过去了。 只不过,第二日京城的新鲜事就变成了宁远侯府的四公子欠了赌资被人打断了手。 又说侯府怕不是内里亏空,表面光。 但因为陆家人不回应,也没有人在赌场抓到现行,所以御史倒是也没上折子参宁远侯府。私底下政敌冷嘲热讽是跑不掉的。 第22章 离京,下一个 陆辕大概是这种蠢事做多了,陆家上下竟无一人怀疑这件事不是赌坊做的。连他自己也觉得是自己欠债不还,可能是被打傻了,也不想想哪个赌坊明目张胆闯宁安侯府带走他。 侯府的人连带他贴身小厮,都觉得他根本就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的,只能说一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被打成这样,家法伺候不了,祠堂也跪不了。 “什么?送辕儿去金陵?我不同意!”陆三夫人梅氏听自己夫君传来老侯爷的决定,登时觉得天塌了。 “你不同意?这个逆子要不是你一味宠溺,怎么会变成这样?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陆三爷自问自己虽不如两个哥哥,但却有自知之明,从不做辱没门楣之事。 “老爷,你去求求父亲,我就这一个儿子,下回再也不敢了呀。”刘氏不敢辩驳,只一味恳求。 “你以为我没有求过父亲吗?父亲说,陆轩去得,为何陆辕去不得?去书院,兴许能同他三哥一样小有所成,也能改改性子。” 自家孩子自家知道,陆辕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只不过是风口浪尖送去金陵躲开是非,过两年还是得接回来的。 年也没过,陆辕先被送去城外的庄子养伤。只待开年雪融春来,就叫人押去金陵。 金陵也很无奈,这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好像什么苦寒的发配之地似的。 陆辕一出城,谢缈就接到了消息。 “便宜他了,走得早,跑得快。”她原计划是好一次打一次,一直打到他自己躲起来,宁远侯府的荣华富贵他享受得够久了,也该吃点苦了。 “留意他,他启程去金陵后,不死就成,过点穷日子。”谢缈吩咐下去,最好是老实本分,若再生事,少不得再打一顿。 “是,桐油已经准备好了,那一条街都是赌坊的,地下暗通。银子在第三个院子。” “今夜子时,你带一队人去拿银子,不论多少,只有一刻钟时间。不可贪多送命。时辰一到,你们就走。可明白?” “属下明白!” “很好,拿了银子直接出城,金银全部让樊师傅熔掉重铸,珠宝拿去黑市处理。” 当天夜里,京城最大的赌坊被火烧了,并丢失了大批金银珠宝。 火起得突然,有人曾看到一个黑衣人往赌坊四角扔了火把。又往院子里点了火,浇了桐油的院墙,火立时就起来了。 救也救不过来,能跑出来了活命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这个黑衣人一晃而过,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任外面闹得翻天覆地,始作俑者躲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不出。 还是放火烧了干净,打打杀杀总要见点血,胳膊还累。 …… 一晃到了除夕,谢府也是要进宫赴宴的。谢阁老,老夫人同大房都去了,原本三房的孩子也要去的,但谢缈起不了身去不了,谢松干脆也没去。 任谁看来,都是三房错失了机会,其他房不是庶出,就是年岁太小,想去也去不了。 谢缈不在意这些,除夕夜她要搞事的。这次轮到哪个小可爱了呢,她做了几个纸头来抓阄。 看到随手抓出来的名字,她笑了声,怎么办,老天都不想让那人好好过年呢。她可不得顺天意吗? 第23章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徐伏玲名声本就不好,当初为爱剿匪,为爱挡刀,也不过是让她名声略回来一点。 不过她的名声不好,不妨碍刘长青名声出奇得好。从他高中状元拒绝了高门贵女,一心回乡履行婚约,为了惨死的未婚妻一家报仇雪恨亲自去剿匪,到最后同宁安郡主成婚以报救命之恩,他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典范。 他这两年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官声也好。 今日徐伏玲进不了宫,陛下特许他进宫赴宴。皇恩浩荡啊! 想来皇家对宁安郡主也没多少真情,否则她这个在谢家被忽视的人,只是罚个跪,怎么就能撸掉宁安郡主的封号呢? 她自问没那么大脸,祖父也绝不会为她据理力争,皇上更不会想起来她是谁。 不过彼此借借力,自有人冲锋陷阵,搞垮宁安郡主不过是早晚的事。 长公主若恼怒,怪不到皇帝头上,也不会怪谢家不懂事,因为谢家事发之后什么也没做,她只会怪谢家小娘子。 病的不是地方,死的不是地方。 …… 砸了一天屋子的徐伏玲,此刻目眦欲裂。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皇帝舅舅怎么能因为一条贱命就贬斥她,连郡主头衔也收回去了。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罚过那么多人,比她身份重的也不是没有,下场比她惨的更多。 结果怎么样,废了就废了,死了就死了,对方的家族都不出头,皇帝舅舅更不会管。 她也不是傻子,从来不会碰不该碰,不能碰的人。 她想不通,外人都道她在闭门思过,她有什么过可思?她没错,谢缈这个贱人就是该罚! 为什么连进宫的权利也要收回,不是最疼她了吗?都是假的,骗人的,连母亲也不管她了,嫌她丢人。 可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也没变过,她做不来矫揉造作的样子,喜欢就要得到,厌恶就要毁掉。 …… “宁安郡主,刘郎抢到手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 徐伏玲耳边传来清凌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谁在那装神弄鬼?” 她自小胆大妄为,不敬鬼神,不怕报应,如今吃了亏,也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我是谁?我来想想,我是刘长青的原配呀,你忘了吗?你还在我的牌位前执妾礼了,你忘了,我可没忘!呵呵呵呵呵……”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拿下!”秦如琢早就死了,烧成了灰,人死灯灭,要报仇早来了,何至于到今日。 投在窗纸上的女子人影,不禁鼓鼓掌。 “不愧是宁安郡主,胆识过人。我想起来了,我不是秦如琢,我好像是李玉娘,被你扔进河中,让乞丐救起来的李玉娘。” “你说你看不惯有人同你穿一样的衣衫,我爹刚调任京城,我头回赴宴……冤呐!” 忽然一条白绫从房梁上垂下,套住徐伏玲的脖子,把她吊了上去。 屋外的人影看着她抓着脖子两侧白绫的手,和挣扎乱踢的腿。 “我不甘受辱,就这样赴死的。我怕死啊,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到我吊死的消息,开怀大笑,我现在也想笑,痛快啊!” 徐伏玲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李玉娘是谁,她早不记得了。不重要,都是不重要的人! 凭她也配要自己的命吗?人呐?丫鬟婆子护卫,都死哪儿去了! 不是的,不能这样死,她不想死,谁来救救自己。 第24章 惯常做贼的才不会心虚 可惜了,她等不到人来救她了。 …… “你说过,让我自己报仇的!你为什么杀了她?” “我给过你机会了呀?你所说的报仇,就是在窗外装鬼吓吓她?幼稚!” “不是的,我是让她做贼心虚,把做过的恶事都……” “都什么?都招了?你好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怎得如此天真!你父亲手把手教你的,你是一点没学会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徐伏玲从七八岁开始就杀人了,稍有不顺,就打杀下人。后来,挡她路的人,跟她穿一样衣衫的人,,戴一样配饰的人,喜欢同一件事物的人……轻则毁容,重则失贞送命,她这种人若怕因果,会做贼心虚,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有的人天生恶!我且问你她承认灭你满门又如何?哪怕就是签字画押了,又如何?” “当然是告上府衙,再不济就告御状!” “呵,你莫不是听我说皇家厌弃了她,就会站在你这边?” “你我都能查出来的事,想来徐伏玲也没怎么遮掩,皇上不知?官府不知?你那个感天动地的未婚夫不知?” “不可能,你骗我!” 秦如琢眼睛赤红,神情癫狂。 “骗你?你不是个蠢货,相反你很聪明,生意场上,胜过无数儿郎,疯得够久了,该醒醒了。李姐姐,你说呢?” 旁边与秦如琢同样披着头发,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是之前投寰身死的李玉娘。相比秦如琢的颠,她情绪稳定多了。 徐伏玲身死的那一刻,她就放下了。当初被逼嫁给乞丐,她走投无路,给谢缈飞鸽传书,谢缈助她假死脱身,虽再不是千金小姐,却也没了诸多束缚。 如今大仇得报,她再无遗憾。 “秦姑娘,徐伏玲就算已经不是郡主,但她还是长公主之女,皇帝的外甥女,太后的外孙女。你告不死她的!” “且,连这次机会都是主子助你,凭你连刘府都进不去。今日她若不死,有了防备,别说杀她,自身都难保。甚至还会连累救你的人。” “你与她斗,如以卵击石。你想说主子可以助你是吗?” “救你出火海,已是莫大的恩情,你尚且还不起,又派人助你复仇,了你心愿,断无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犯险。你若到现在还拎不清,与我并不是同路人。” “玉娘大仇得报,从此斩断过往,一心为主,请主子赐名!” 李玉娘不理秦如琢,朝着谢缈跪拜认主。 “李姐姐,你决定好了吗?” “请主子赐名!”李玉娘再俯首。 “就叫谢玉吧,你爹娘生养你一场,我可允诺,李家若有难,会救他们一次。” 谢玉平静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了波动。她跟着谢缈赚大了,再不必为爹娘挂心。 谢缈早有事安排谢玉去做,她退下后,秦如琢已经从怔愣中醒过神来。 “我救你,不是什么慈悲心发作。我早听说你善经商,去找你是谈合作,恰逢你家出事,我伸出援手,是有所图。” “我知道,你救我当日便已明说,不算趁火打劫。”回过神来秦如琢,为自己刚才的癫狂羞愧不已。 “你要报仇,无可厚非,现在可明白为何凭你自己报不了仇?” “实力不够,自取其辱。” “知道就好,你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后宅小姐,经此一事,日后你行事不要如此拖泥带水?你可能做到?” 秦如琢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第25章 不服? “不服?觉得认我这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委屈了?” 徐伏玲死了,谢缈心情挺好的,愿意多说几句。 “没,没有。”秦如琢有点晕。她是要报答谢缈的,但是…… 谢缈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 “我若是个翩翩世家公子,有权有势有貌。你答应起来是不是更干脆些。你这颗恋爱脑能醒醒神吗?刘长青真的爱你吗?你活着他对你爱理不理,却敲锣打鼓要娶你,你死后还要杀匪报仇,娶你牌位!你感动吗?” 秦如琢:……不感动,不敢动!刘长青不过是欺负死人开不了口而已。 “好了,我不管你怎么想,绝对实力面前,服从就好了!通州那边的事情你去做。你现在叫谢如,哦,对了,你爹娘也在通州,秦家就随风散了吧,祖宗怪不怪你们想来不重要。” 谢缈有点不耐烦了,也不看她满脸的激动,喜极而泣什么的,她跪下梆梆磕头。挥手让她走了,恋爱脑什么的最烦人了。 刘长青这个瓜她还以为她能扭到,差点把全家给扭死了。 人都带走了,去往该去的地方,她终于可以睡了。 明天天塌下来,也不要叫醒她! …… 宫宴没出什么幺蛾子,皇帝的儿子没造反逼宫,这是一次平平常常的宫宴。 刘长青回府,只是稍稍吃惊徐伏玲没来闹,便睡了。 他不会想到,今夜过后,他就是大厉朝克死两任妻子的状元。两任妻子,还都是横死,惨呐! 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往上爬了,毕竟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嫁给他呢? 长公主又能不能放过他呢?这次还能找到替死鬼还报仇吗? 天终于亮了,昏睡过去的人也终于醒了。 “啊!!!!”凄厉地尖叫声不仅响彻刘府。 很快便穿透了京城! 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可是前宁安郡主死了。 听起来像是假的,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有徐伏玲砸坏的瓷器碎片,侍女,护卫都没听到动静。 所以,大理寺初步推断是自杀。他们没说的是,有可能是假装自杀,这位以前常做,这次怕不是玩脱了,真把自己给弄死了。 刘长青是不信的,她这个惜命得很,假装自杀也不会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可他不说,死了就死了,一个蠢女人,本就遭了厌弃,无用了。 长公主也不信,自己生的自己明白,嫁给刘长青,自己的女儿过得有多憋屈,她气这个女儿不中用。但她的女儿叫人给杀了,不去找凶手反而认作自杀,她不认! 她求了皇上,一定要找到凶手,将其碎尸万段,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前段时间已经非常烦徐伏玲的皇帝,想到小时候抱着他大腿叫舅舅的奶团子,唉,虽然后来她无法无天行为恶劣,到底是自己真心疼过的孩子。 那就再让大理寺好好查一查吧。若是他杀,那肯定是要严惩不贷的。 大理寺到底不是吃素的,也实实在在查到徐伏玲院里的丫鬟婆子不是没听到动静,而是中了药,都被迷晕了。 所以有人进府杀了她,或者杀人者就是府中人。 那为财,为情,为仇……总要有点原因。 大概是为仇吧,她害得人有点多。 第26章 有种鞭尸的感觉 首先拷问的是刘府的人,从徐伏玲院子里的下人开始。 从一开始不知道,郡主没有得罪过人,没有仇人,到上了刑,开始有人吐口。 府里府外她害死了太多人,这些人到底算不算郡主的仇人,应该算的吧。 他们作为郡主的爪牙,应该也是要下地狱的,现在被拷打,受刑都是报应。 大理寺的大堂上,已经分不出来是为徐伏玲找真凶,还是在给徐伏玲死后鞭尸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别人杀她都不奇怪了。宫里看到大理寺呈来的口供,沉默了。 还查不查,怎么查,把她害过的人家,都提到堂上拷问吗?这么丧德的事情,大理寺有点不想干。 皇帝也不想下这个令,但还是要查的,不搞清楚,也是个隐患。 不过受害者可以问,若无真凭实据不可刑讯逼供。 正月里,大理寺加班加点走访问询,妄图找出蛛丝马迹。 涉及到一些官眷,才是难,被逼出京城远嫁的,出家修行的,都派了人去查访。 当事之人听到她身死的消息,有哭的有笑的,终于死了啊,恨不得给杀人凶手磕一个。 问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也终于问到谢阁老家了。 他们也不想为个死人得罪谢家,但是之前走访的人家断无能力杀徐伏玲。徐伏玲敢动手的,都是她挑过的。看似任意妄为,实则选弱小去欺。 谢阁老的孙女差点被害死,如今还卧床不起,也算是有仇有怨的。谢家若真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实力的。 谢家也没为难来人,需要问什么尽管问,需要问谁也配合。端的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 实则上下都把徐伏玲这个害人精骂了一遍,生前折腾,死后也不消停。 大概是因为他们确实什么也没做,所以坦坦荡荡倒不叫人怀疑。 最后大理寺少卿尤伟提出见一见谢家三小姐,他师傅说,有时候最不可能的那个往往就是真凶。这几年,他遇到疑难案件,常常提醒自己这句话。 因而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剩下的往往就是真相。 谢三小姐是那个意料之外的真相吗?听说还未及笄。他来之前查过她,金陵的事情不难查,她可能只有身体不好是真的,脑子可是好得很。 谢缈:谢谢夸奖,不过身体也很好呢! 谢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谢缈是被人用轿子抬来的。 尤伟看到眼前走几步都艰难的小姑娘,突然有种自己真该死的想法。 往日里,他从来铁面无私,断案哪怕面对老弱幼残都不会有半分心里波动。 他正了正心神,开始问话。 “谢三小姐,可知宁安郡主身死之事。” “宁安郡主?”谢缈皱了下眉,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到。 “对,她死了。” “呵,哪来的宁安郡主,徐伏玲早就不是了,怎么她死了,又要把封号还给她,让她风光下葬吗?”谢缈声音略带嘲讽,倒让大厅里的人都怔愣住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不,没有,是我说错了,你知道她死了?” “我知道啊,难道还有谁不知道吗?” “不是在养病吗?” “我是在养病,又不是死了,这点消息传到我耳朵里不正常吗?” “她赏梅宴害你至此,你恨吗?” “不恨。” “为什么不恨,你差点死了。” “我有病,七情六欲都能让我病情加重,恨她我可能死,她却没什么损失,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我不做。”谢缈神情淡淡的,说起自己有病,也没什么情绪。 “那你会做什么?”尤伟没来由觉得,她就是那个人。 “躺着养病。等她倒霉,没想到她郡主撤了以后,还会死,大人你说好不好笑?” 谢缈看着尤伟微微一笑。如果不是她轻飘飘地说另一个人的死好笑,他会觉得这个微笑很美。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疯。几乎可以肯定,徐伏玲的死,她即使没出手,也应该知道点什么。 第27章 尤大人,抓人要拿证据来的 “她死了,你很高兴。”尤伟肯定的说。 “高兴啊,我们都很高兴。你们不是见过很多人了吗?他们不高兴吗?”谢缈收了笑容,反问他。 尤伟不答,那些人也高兴,是大仇得报的高兴,是一种悲从中来的高兴。只有谢三姑娘不是,她是游戏人间那种高兴。 “他们与你不同,他们听到徐伏玲身死,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的。大概是没想到有人能杀死她。你过于平静,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尤伟顾不得对方是个后宅女子,即使于礼不合,他也死死盯住谢缈。妄图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慌乱,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是死了个人,能是什么大事。京城每日有那么多冤死的人,尤大人是断不了吗?还是说你其实也是沽名钓誉欺软怕硬之辈。” “若只能为权贵做主,就别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来。毕竟骗的都是把你当做青天大老爷的人呀。” 谢缈眼里的嘲讽明明白白。 “放肆,我们大人断案从无差错,便是平民来告也从不敷衍,手上从无冤案,岂容你一个小女子置喙。” 尤伟自己还没开口,手下已经忍不了了,他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世家女子。 “是吗?那敢问一句,徐伏玲她凭什么能活到昨天呢?若不是被杀,她肯定能寿终正寝。你们是不知道她犯的罪吗?还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随便说说?” “哦,我还想问问,京城只有一个徐伏玲?” 谢缈仿佛闲聊般,徐徐道来。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 大理寺的人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她问住了。 “住口,不可妄议朝廷官员!”谢阁老看她越说越不像话,出声喝止。 “是祖父,怎得今日您开始长嘴了?我那日被徐伏玲罚到命悬一线,您一声不吭;刚才我被尤大人责问,您一声不吭。我还以为您的嘴用不上,给捐了。” “你,你,你……”谢阁老气得胡子都在抖。 “尤大人,你问完了吗?我身体不适,要回去歇着了。我还没及笄,还想努努力多活几年,总不能叫我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她此刻脸上全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立时就能破碎。 尤伟看着衣服空荡荡的罩在她身上,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拿来调侃,又怎么会在意徐伏玲的死。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管不顾杀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蠢的问题。 “尤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大理寺断案不要证据了?倒显得有病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公主府逼得太紧,开始慌不择路了。 “我会找到证据的!谢大人,今日打扰了。”尤伟向谢阁老告辞。 这样的人竟然做到了大理寺少卿,谢缈属实不能理解。 这位尤大人直觉敏锐,更甚过断案能力。猜对了,但没有奖励啊。 她对堂上的长辈们蹲了蹲算是行礼告退了。没多少时间了,彼此都忍着点吧。 想打她罚她的人很多,但她脆皮得很,还有几个月,万一有个好歹,对陆家交代不了。 第28章 啊,媳妇没了 谢阁老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女用了什么法子,连太医都能瞒过去,但他很肯定,她是在装病。毕竟她装病这个事情在她回府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没有掩饰。 原以为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宁安郡主,让她失了郡主头衔已经是意外收获。但徐伏玲死了,在大理寺上门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尤大人点醒了他,徐伏玲的死真的跟自己的孙女有关,甚至就是她出的手。但是没有人会信的,一个十四岁的病弱女子,又不受家族重视,且十年未在京城,回京数日只那日赏梅宴出过府,怕是连刘府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尤大人只是凭感觉,但是谢阁老却不是。他知道这个孙女没病,而且手里有钱,脑子也很清醒。此刻他深深怀疑,她不仅仅是脑子好用,可能身体比常人也要好些。老三媳妇可是会武的,当初也是救了老三才结亲的。 只是十几年在谢府后宅,让大家都忘了她的身手。想到这儿,谢阁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体弱修养,怕是找的借口,他那个亲家虽然是个武将,为人却很圆滑,这件事恐怕也没少掺和。 外祖家疼爱外孙女,给送来一两个护卫,武婢谁又能说什么?李老贼实在可恶,挟恩图报也就算了,老三刚好也愿意,老三媳妇嫁过来生儿育女,平素也本分。没想到竟然祸害谢家子孙,好好一个闺秀,教养的这样奸猾。 他一向教育子孙要养心,要处变不惊。但是今天也气得砸了茶盏,把桌案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养什么心,所有的平心静气,都是不够气! 尤伟离开谢府,马不停蹄回到了大理寺。他既然有了方向,就会想办法去求证。本来老师就不同意自己去谢府,觉得没必要。他当时说的,谢府有这个实力,对,谢缈自己杀不了人,但谁说杀人需要亲自去呢。 只要做过的事情都会有痕迹,他着人盯紧谢府。 “子辰,你这样做,是要公然与谢府为敌?为了徐伏玲这样的人值得吗?”大理寺卿程双睿对这个手下兼徒弟非常看重,不希望他自断前程。 “师傅,我必须要找出真相。虽然徐伏玲罪不可恕,但却不该枉死。”否则要律法何为。 程大人也不再劝阻他,只是心里暗自做了打算,该给自己地女儿好好挑个夫婿了。子辰过于执拗,于仕途好不好不好说,但作为丈夫恐怕会让妻子受诸多委屈。 心中只有公事的人,还是不要祸害自己的女儿了。自己当年为了断案,过家门而不入,妻子生下幼子难产而去,他后悔莫及。临去之前,妻子只求他善待一双儿女。他想到这里一个激灵,之前想差了,差点把女儿送进冰窟窿。 想到跟女儿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她一脸抗拒,自己还斥责她眼高手低,不懂识人,这样大有前途的郎君竟然看不上。 尤伟此时还不知道,他闷头办案的时候,自己看中的媳妇已经飞走了。对,师父隐隐暗示要将爱女许配给他的时候,他是欢喜的。 谢缈如果知道,此刻定要鼓掌,高低要说一声,恭喜程大姑娘可以另觅良缘。 第29章 来自祖父的关爱 尤伟这边的人刚安排下去,还没到谢府周围。 谢缈的缥缈院就被围了,也不是那种看守,里面的人进出没问题,只是十二个时辰这边都有人巡逻。 徐伏玲一死,除了查案的,知道她是被人翻进院子暗杀的不在少数。家里有重视女儿的,自是层层保护。 谢缈被保护起来,说出去,都是祖父的重视与疼爱。谢大小姐都没这种待遇呢,不过谢大小姐说了,妹妹这些年受了苦,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她一万个赞同祖父的安排,好一出姐妹情深。 谢阁老大概是跟大房都通过气了,这会儿就把谢缈看住,不让她作妖,等到了时间,赶紧嫁出去。 谢缈谢过祖父的关怀,外头都说,感动得泪流满面。 青木把这消息传来以后,陆轩笑了笑,没有好处的事情,光为个虚无缥缈的名声,缈缈一滴泪都不会流。 想了想,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也该去见见未婚妻了。 到了谢府,如愿见到人,虽是未婚夫妻,但也不好逗留时间过长。他留下个漂亮的檀木匣子,嘱咐两句注意身体,就走了。 大房这会儿子,母女两个靠一起,说得正是这对未婚夫妻。 “娘,想不到这个陆轩还是个痴情的,不过是个病秧子,也值得他巴巴地惦记着。”谢织在自己母亲面前,也不端着了,白眼翻得自己亲娘都看不下去了。 “谁知道他是真惦记还是做样子,人心是最不可测的。更何况男人有看中仕途的,有看中美人的,寄情诗画的,附庸风雅的……就没有哪个是痴情的。”段氏对这种情情爱爱的早就看透了。她当初也以为自己的夫君多么爱自己,这还不是婚前有通房,婚后有妾室。 “也是,就算真上心了,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哪像裴世子对我是几年如一日。”谢织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脸上浮上红晕,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呵,织儿,你可以装作跟他郎情妾意,但不可真的交托真心。成婚以后,更是不要一心沉溺在情爱之中,把后宅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手上有权有钱,男人淡了,至少还有尊重。要是连这些都没有了,那日子才是真正的苦。 “娘,我知道了,我十岁就跟着你管家,去了安国公府那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我还会生儿育女,好好抚养孩子,稳稳站住脚跟。”谢织正色道,她既要夫君的爱,也要后宅的权,她谢织就该是过这样的日子。 段氏见她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年轻时候也希望自己什么都是独一份,所以谢织对谢缈的隐隐敌意,她可以理解。其实没必要,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争的,都是姓谢,若不能互相扶助,至少不应该为敌。 目前看来,谢缈是个聪明人,她所求的东西看着很多,但是不过是些死物,于谢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当然想着谢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儿女的,但是现实告诉自己,谢家好,她的孩子才会好。独木难支,她见过的,最后怎么样了呢,家道中落,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兄弟阋墙这种事在谢家是绝对不允许的,目前来看,公爹谢阁老做得很好,桦儿是他亲自带着的,给了自己定心丸,所以对其他房,怎么安排,她愿意配合。 自己的女儿,只是背后说两句,不会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她便不担心了。 第30章 怎么不算情深意重呢 别人怎么想的,谢缈不想管。她只是开心地打开匣子,满满的宝石,陆轩果然了解她,这种漂亮的东西,她喜欢的不得了。 她也不攒着,就要做成首饰用起来。她特别交待做两个九宝镯子,金镶宝石,有时候款式很重要,但如果材料好了,最简单的款式就能说不出的好看。 谢阁老围了院子,尤大人盯着谢府。可是外面没人进来,里面也没嫌疑人出去。一连十天,谢缈都静静地待着。 十天后,陆轩又来了,这次来了一刻钟,送来两匹云锦,他专门让人从金陵弄来的。谢缈立马让人去裁做新衣。 “亲娘是个商户女,自己也不遮掩,成日里这些东西,无半分风雅。缥缈院也是,也不推辞,就这样收了?我们谢家清流,怎么出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人!” 谢织揪着帕子对着自己的亲娘抱怨。 段氏哪看不出她心里实际又羡慕又嫉妒,世间是有那清高之人,不爱俗物,但是她当家之后,方知面子重要,那也要里子够厚实。底蕴底蕴,没有底子哪行? 大多数人,只是嘴上清高,视金钱如粪土,穿简单的衣服,只是设计不华丽,料子也是实打实的好,真穿粗布麻衣试试。视金钱如粪土的前提是,家里有金钱,若没有,说这话跟说笑话有什么区别。 她实在不耐烦听傻女儿抱怨,是这几年自己对她保护得太好了吗?怎得如此天真!深吸一口气,亲生的,得慢慢教。她又细细同谢织分析起来,好在,谢织对自己亲娘的话是听得进去的。 段氏跟她说,陆家或者说陆轩这个人,后面还会再来的,显得情深又不离不弃。若有一日谢缈病逝,他再娶佳妇不难。 被预言要病逝的谢缈,完全不理这些,只是开开心心的做首饰,做衣服。死是会死的,谁不会死呢? 果真如段氏所言,陆轩往后每隔十日会来一次,每次都带着不菲的礼物,还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来给谢缈把玩。 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轩对谢缈的情深意重还是传开了。所以,什么是情深意重,从前是情意绵绵的书信,是插在鬓边从枝头摘下的一朵花,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是排很久队等来的最时兴的糕点,甚至是街边的一串糖葫芦…… 但如今,陆轩送谢缈的东珠,宝石,云锦,极品玉镯,绝版古琴,七宝手炉……怎么能不算情深意重呢?且都是自己亲手送过去,连装礼物的匣子都是极其精美贵重的。甚至还可以期待十天后的礼物,就算是做样子,人家也做到了极致。 压力终于给到了有婚约的男子,好似未婚妻近日都有些不爱笑了,总是冷着个脸。聪明点的早早知道了原因,忙着弥补一二,心里念叨着,这股风气必须得压下去。 徐伏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长公主开始也是坚持要查的,皇上也允了,但是自从上次查访以后看到呈上来的东西。他就觉得徐伏玲死不足惜,斥责了长公主教女无方。虽然还让大理寺去查问,但是看到受害者的供词,他更气了。 现在尤伟派人蹲守谢家,皇上默许了,他可以杀徐伏玲,大理寺也可以判她死,但是自己的臣子暗杀自己的外甥女,这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不仅大理寺派人去了,他也派了两个影卫。 只不过一个多月,都是正常的人员往来,无一丝异常。重点保护对象,不论早晚都没有离开过院子。若是别的人肯定是有问题,不是被罚,谁能受得了,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但是放在谢缈身上,经常出来才有问题吧。 天气渐渐暖和,她每日也在自己院子走半多个时辰,晒晒太阳,渐渐的能走上一个时辰。只是似乎比旁人更怕冷些,穿得总比别人厚实三分。 第31章 春闱到 春闱前,陆轩又来了一次,只是这次走的时候,跟着的小厮还抱了个漂亮盒子。谢缈给准备了全套的衣服鞋袜,护膝,笔墨,全都是上好的材料。 第二天,天不亮,谢家三小姐就出门了,坐马车,去了灵隐寺,在山脚一步步爬上去,脸色苍白,但眼神很是坚定。 有人认出马车是谢家的,打听出来是谢家那个回来不多久的三小姐来为即将春闱的未婚夫来礼佛。 本就身体孱弱,但是为了今日,她已经在自己院子里练习了好久了。只是平地走,与爬台阶到底是差了很多。 她用了旁人三倍的时间,才挪到山上。此刻身旁的丫鬟才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她跪在垫子上,虔诚祈求佛祖菩萨保佑陆轩能金榜题名,得偿所愿,不负多年寒窗苦读。总有好事之人跟着,看她是不是做戏。 这一路上来,自是无有不服的,连带着同来许愿求中的其他举子家人都对她高看一眼。真是个痴心的狠人啊。这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身体,这一趟下来,怕是又要回去躺几天了。 谢缈也不同旁人言语,上了一千两香油钱,成功请到了方丈开光的念珠,说是能清神醒脑,宁心静气。贡院九天,有此甚好。旁人再次被她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人道陆家三公子对谢家三小姐一往情深,现在看来,谢三小姐对陆三公子也是情深似海。谢缈下山也不快,她进城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回来了,她对陆轩的情谊也传回来了。 回了缥缈院,她自然是要病两日的。跟着她跑了一整天的大理寺差役还有皇上的暗卫,一万个不理解。 谁能告诉自己,盯着的意义何在。尤大人原本看谢缈出门还激动了一下,但是一整天下来,她甚至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甚至都不需要人刻意去盯梢。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过怀疑的尤大人,此刻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 休息了两天以后,谢缈又行动了,她早早起来,甚至还让春茗给自己好好梳妆了一番。脸上唇上都有些胭脂。 戴上插上三支成套的宝石簪子,戴上配套的珥珰,九宝金镯,云锦制的新衣,当然缀了东珠的绣鞋也不能少。 未婚夫送的怎么都要穿戴出去给他看看呀,拿上装好的念珠,她就要去送考了。 府里人其实真正仔细见过谢缈的人还真是不多,对她的印象就是病着,养病中。今日她一身打扮,别管好不好看,首先是贵啊!既然能出门,那去永寿堂请个安,也是有必要的。 于是,谢织今天又过不好了。其他的长辈再怎么羡慕,也嫉妒不来不是。人家的未婚夫就是豪,这命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贡院门口,已经来了很多人,谢家的马车停下来,本来是也不突出,只是谢缈这个华丽丽的大孔雀钻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立马就认出来她是谁。 因为陆轩已经到了,穿的衣服同她看起来就是一家的,只是一个男款,一个女款。那束发的红宝石发冠现在看出来了,大概是未婚妻帮他定制的。 都说谢三小姐,体弱多病,半死不活,谁能来说说,这个面色红润,小跑过来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缈缈,慢点跑,不着急的。”陆轩笑着扶住她。 “我不着急啊,见着你高兴!”谢缈毫不在意笑眯眯地说。 旁边的考生面色一僵,这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应该说的?考试的紧张氛围都不用维持了吗? “不是说不用来了,春日里还是有点寒凉的。” “我最近每天都在院子里走上好久,也不是多费力,大夫也说了,我试着多活动活动,身体也是能慢慢好起来的。” “对了,这个给你,我去灵隐寺求来的,你戴着,做题写策论,头脑清醒,能发挥更好。”谢缈把念珠套在陆轩手上。 陆轩注意到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了?” “阿轩,你手真好看。”谢缈说完左右看看,上手摸了一把。 众人:这个小女子她以为我们是瞎子! 陆轩低笑一声,眼里满是宠溺。 第32章 他们是真的爱啊 说真的,原本应该默默无闻的两个人,最近总是散发着光。连送个考,都让旁边人惊叹,还可以这样吗? 说他们逾矩,但人家还真没有,最多是穿衣搭配略显高调一些。关键确实好看,很多女子已经决定,待会儿要去问问谢三小姐,在哪里买的,或者说是在哪里做的。 那些考生,按理说不该生出羡慕之心的,他们可以是一心读书的人,怎么会被眼前这两个人给迷了心智呢。 但是,内心的小恶魔在叫嚣,我想要同款啊。 “小女子祝君金榜题名!”谢缈后退一步一本正经行了一礼。 “不才自当尽力一试!”陆轩也一本正经回礼。 陆轩进了贡院,谢缈正准备走,就被围住,问到衣服首饰什么的,她只是笑笑,京城不缺好师傅,自去做便罢了。她也没设计,只把珠宝拿去就要好的图送来让她选,衣服也是如此。 推荐哪家?她十年都没逛过京城了,一家都不认识,都是下人去弄的,有银子有材料就没有弄不好看的。 回了缥缈院,她该吃吃,该睡睡,该出来走就出来走。每天都是如此,完全不用担心她整日躲在房中玩金蝉脱壳术。 好像是担心他们观察不到自己,谢缈在自己院子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久。自己这身体在大家的期待中越来越好,这是多好的事情。 一转眼,春闱结束了,她又换了身行头去接陆轩。考生有抬着出来的,摇晃着出来的,出来就晕的,也有身体还不错的。看陆轩没啥事,精神很不错,就知道这场春闱稳了。 二人直接上了马车,没叫旁人再看戏。陆家没有来接,她直接把陆轩送了回去休息,又给他送了新的衣服,靴子。约好三日后去城外庄子上去放松一下,她手里现在可是有好几个不错的庄子。 春闱是挺大的事情,但是在京城的时候,陆轩课业也就是一般般,比不上陆辙。只不过去了金陵文昌书院,大概是发奋图强了几年,考了举人。刚回京城,身体都是虚的,回来以后,也未曾见他有多么努力。 也没有找老师指点,也没有去书院与其他学子交流。陆家只把他当作去春闱凑数的那个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他那痴情的名声,在他们看来也是上不了台面。陆老侯爷对他仅存的那点子愧疚,在陆辕出事以后,也淡了许多。总归是一家子兄弟,陆辕出事,旁人都是出钱出力,至少也要去看一下,关心一下,而陆轩从头到尾没问过。 他大约是不在意陆家的任何一个人了,成婚也不过是利益交换。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若还记在心里,那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 当天早上,谢缈去陆府接的陆轩。虽然,小番茄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但是她信归信,该对陆轩好的时候,还是对他很好的。 别的不说,这个好搭档非常非常好用,有他在,很多事情变得越来越轻松。知情识趣,有才又有财,长得还很不错。 “陆辕的事情是你做的?”陆轩之前没有问,是因为觉得没什么,他的死活自己是一点也不在意的,现在问也不过是闲聊。 “对啊,看他不顺眼,刚好手痒,没杀他都是看在他跟你一个姓的份上了。”谢缈说起这些毫不在意。去年冬天她没能去找外祖父,手脚都怪难受的。 “不是昨天,不是明天,是今天,你也不怕他们知道气死吗?”陆轩以前不懂谢缈的恶趣味,现在大概懂了一点。 “这不是凑巧了嘛,怎么这么巧呢,嘿嘿嘿……”谢缈笑得挺无辜的。 第33章 哎?这难道是你四弟 陆家的庄子里,陆家三夫人梅氏握着自己儿子的手,眼泪流不停。反倒是陆辕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 天高皇帝远,以后在金陵照样小爷照样能乐得自在。反倒是在京城束手束脚,就算在纨绔堆里也只是个尴尬的位置,上不上,下不下。 就说是去赌坊,也是宁小王爷去,大家都去,他不去就要被别人嘲笑。但是去了金陵,没人约束他,也没多少家世比他强的。他就能开开心心的吃喝玩乐,更别说金陵边上的扬州,还不是想去就去。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娘哭哭唧唧到底为个什么,京城好是好,但金陵也不错,还有京城的人太凶残了,他被打得快死了,都听不得别人再说赌坊。 装了满满两马车的东西,陆辕终于出发了,还没等他呼吸自由新鲜的空气,就停住了。 “阿轩,这难道是你四弟?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刚好赶上给他送行!” 陆辕显然也看到了陆轩,头皮有点紧,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自觉又想到被打的那个晚上。小时候他为了争宠没少挤兑这个三哥,长大了一点,他觉得自己三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宠,让他背锅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这五年他甚至都没想起过三哥,所以也不存在后悔一说。这被打了一顿,也没把他打出良知来,有些事情做习惯了,就觉得是对的。 除非陆轩此刻身份地位迅速转变,否则得不到任何人的愧疚。愧疚是一种感情,高高在上的人很少有。 谢缈从马车里钻出来,陆轩扶着她下了地。 看到这个妙龄少女,陆辕先是怔愣,后来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谢三小姐,他见过的。不过今天的她显然比赏梅宴那次好多了。 这对男女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他们是什么意思? “阿轩,你这个四弟弟怕不是个傻子,看到哥哥也不打招呼,就在那傻愣愣的。幸亏跟我定亲的是你,要不然我怕愚蠢会传染。”谢缈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跟陆轩说。 “你才是傻子,陆轩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都不管的贱种,怎么能跟小爷比!”陆辕气死了,他可以不如很多人,但是这里面不包括陆轩。 “啪!啪!”谢缈上去干脆利落给他两巴掌 “你这个疯女人,短命鬼,你敢打我!”他咆哮着冲向谢缈。 “打的就是你,弱鸡!”谢缈一脚给他踹出去,眼带鄙视,好像看什么脏东西。 陆轩掏出帕子,给她把右手擦了擦。 躺在地上的陆辕,啊啊啊啊,无能狂怒。身边的护卫都没能靠过来。都是陆家的事情,他们好像也管不上,绝对不是打不过三少爷的人。 “你们陆家的长辈真的是瞎了眼,宠着这种废物,我打了他会不会被他传染?你们家不会觉得送他去文昌书院也会中举吧?”谢缈脸上竟然有点后怕,还不像装的。 这下连陆辕的人都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把四少爷扶起来吧,躺在地上丢人现眼!”陆轩面色清冷,他所有的表情,十五岁以后都只有谢缈见过。对其他人,他都没什么波动。 “是,三少爷。” 把陆辕扶上马车,挥鞭就跑,生怕跑得不够快,走不掉似的。 第34章 好久不见 送走了陆辕,他们就到了自己的庄子上,就是陆轩跟陆老侯爷要过来的温泉庄子。现在已经在谢缈名下了。 现在的庄头也换成了谢缈的人,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所以冬日里还有时蔬,去年就送到了她跟陆轩开的酒楼,限时供应,小小赚了一笔。 最近庄子里的桃花陆续开了,过来赏一赏。往年陆家的夫人喜欢在这里开赏花宴,春日宴,就是因为这个庄子的桃花开得早,开得好。 但是今年么,大宴没有,他们自己转转。谢松听说她有了这个庄子,好几次欲言又止,最近听说她要跟陆轩过来,终于鼓足勇气了。 “阿姐,虽然你们已经定亲,但是也不好单独出去游玩的,总会有人说嘴。”姐姐啊,我是为你好,知道不知道。 “是吗?京城男女大防这么严的吗?那要不就不去了?” “去啊,这个庄子全京城都是有名的。”以前自己都不是年年能去,想不到现在竟然属于自己姐姐了。 陆家真的这么大手笔吗?同是爹娘的孩子,他怎么一点姐姐的运道都没有。 “不能跟阿轩一起去,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在家躺着。”谢缈摆摆手,真的不在意。 “阿姐,我可以陪你去,免费护送你,怎么样?”他胸脯拍得砰砰响,好像多么的无私奉献。 “你不要去书院吗?” “那日休沐。”姐姐,我休沐啊,我还有同窗,你向来举一反三,你能明白的对吧? 谢缈懒得看他那双狗狗眼,这个弟弟不想要了。 “你觉得我需要你护送?行了,我同阿轩一起去,你想去,自己去,想带人去也可以,但是我不喜欢的的那种人,不要带来碍眼。”说完挥手让他赶紧走。 巨大的惊喜包围着谢松,亲姐姐果然是亲姐姐,平日里对自己严格也是为了自己好,有好东西还是不忘自己这个小弟的。 他乐颠颠地离开缥缈院赶紧去准备了。谢缈没有关心他怎么准备。 但是踏进庄子的那一刻,她有点后悔让这个家伙来了。 那一庄子的人,差点晃花了她的眼睛。好家伙,你是把整个书院的人都喊来了吗? 不是,谁能来解释一下,这几个男男女女到底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这个宁小王爷,怎么哪哪都有他,今天晚上回去就废掉他,让他在家躺一段时间。 因为阿轩春闱,她还是对这些人仁慈了点。 谢松看到谢缈脸上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微表情,像个鹌鹑一样躲在一边。天地良心,真的不是他叫的这些人,他唯一的错就是张扬了一点,邀请同窗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了今天来庄子。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人,会不请自来啊,他也很冤枉的好不好。以后姐姐恐怕再也不会让他来了。他真的很弱小啊。 “谢小姐,陆公子,好久不见啊,听令弟说起庄子上的桃花开了,便厚颜过来瞧一瞧,多有打扰。还请莫怪!” 谢缈和陆轩避开他们几个的礼,知道打扰还要来,一辈子没看过桃花吗?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一群别有用心的狗东西。 “来者是客,只是我这身体,恐招待不周。谢松!你好好招呼各位,务必使他们宾至如归。” 谢松听到自己的全名,身体忍不住一颤,应是。今日本来就安排一些时蔬野味,吃不完要带回城的。 所以多了食材不缺,各自赏花,闲聊,品茶,还可以烤肉,有不怕凉的,还去小河边捉鱼了。 没有长辈的散宴,自是最快乐的。谢松先安排好食物,又让各位随意不要拘束,需要什么就唤下人安排。自己就快乐地随同窗去抓鱼,烤肉了。 陆轩陪着谢缈在她专属的院子里闲聊,也直接拒绝了旁人的靠近。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不指望靠上谁,就不在乎谁的感受。 宁小王爷的人找了个院子,陆辙四人也找了个院子,什么桃花没赏过。 “这个谢三小姐有点意思,之前都快死了,今日看着却好像还能活到寿终正寝的样子。”宁小王爷手指划着茶盏边,若有所思。 “小王爷的意思是,她在装病?那她胆子太大了,当时皇上可是为了此事重罚了您二位,这可是欺君之罪。” “哼,装病?怎么装,太医院院正亲自去诊断出来的,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而且皇上说是为了她倒不如说借着她罚了宁安。宁安啊,死的不冤,死了也是白死。”这样子的小王爷没有一点纨绔样子,不装一装怎么活呢?皇上想看什么样子的自己,自己就要成为什么样子的自己不是? …… 第35章 这不公平 “他们还未成婚,这个庄子竟然就给了陆轩,陆轩还给了谢缈?你祖父也太偏心了。”刘茹来的时候还不完全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来了以后发现传言根本就是真的。 “陆轩什么时候给了谢缈我不知道,但是祖父给陆轩是他刚回京的事情,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也是我去办的。祖父是为了我,要偏心也是偏向我。”陆辙面色不耐。 “陆辙,你是傻了吗?这么好的庄子给了那个商户女的儿子,你还说祖父偏向你?你可是世子啊,陆家的东西以后都是要给你的。”刘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辙。 “因为这是他同意跟谢家结亲的条件!”陆辙直视刘茹,他不懂,这么好的机缘为什么会落在自己这个如此蠢钝的表妹身上。 “可是,可是,谢织也不想跟你成亲了,你们两个都有过错,谢陆两家非得联姻吗?非得陆家付出这么多吗?”刘茹真的是不明白,重生以后一直很顺利的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两个人回京诸多不顺。她才是掌控全局的人不是吗? “刘茹,如今我虽然跟裴朗情投意合,但是我当初也是可以为了家族联姻的。若不是你,我有什么错?而且陆家付出多?我们谢家也是拿了丰厚的嫁妆补偿给谢缈的,甚至超过了我!” 没错当初就是刘茹介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如果不是把裴朗拉进来,她是不会松口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权衡利弊,在座的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痴情爱恋。 “行了,我们三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没必要闹翻,不过是个庄子,荣华富贵我们并不缺,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延续现在的荣华富贵。”裴朗开口,他对谢家是满意的,当初谢织与陆辙有婚约,他不是没考虑过谢家的其他人,实在是不合适,除了不想做鳏夫,更重要的是,谢三不受谢家重视。 “话说回来,你们陆谢两家为何一定要联姻?刘小姐说的不错,你们两个各自婚配,确实不存在谁对谁错,说开了也不至于闹翻。” “当初我们也是这样跟家里说的,但是祖父说了,二十多年前,有个谢家和陆家都各自算过一卦,说我们两家需要联姻方可延绵百年不衰。”陆辙对这个解释很不屑一顾。 “他说的不错,我祖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两家才走得近了些。”谢织与陆辙不同,这些事情她信,她不想过苦日子。 这个话题,在大家的沉默中停止了。 陆辙现在也不知道选择刘茹对不对,但是决定是他主动做的,他不后悔。而且下面的弟弟有出息的不在意陆府的一切,在意爵位的不值一提。他在陆府的地位很稳,但是自己无功无劳,他想要陆府在自己手上延续辉煌。 刘茹能预知未来,借助她,自己可以提前规避风险。若是以前,他是不想陆轩出头的,但是有了刘茹的预知,他真的希望有个能干的弟弟,就像二叔与父亲,守望相助。 一个人努力会很累,只是现在陆轩不在乎爵位,也不在乎陆府,这个很麻烦,不在乎,就不会付出。但是好在他在乎谢缈,谢缈喜欢好东西,那么这就是个突破口。看,办法总是有的。 第36章 相敬如宾 谢缈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桃树,桃花盛开。 不远处,摆了两张躺椅,她金陵的院子里,京城的院子里都有,庄子上,给陆轩也准备了一张。 “你呀,总是端坐着,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偶尔放松一下。躺着不知道多自在。”她把陆轩按在躺椅上,自己也去旁边那张躺好。 两张躺椅中间有个长条的定制桌案,上面放着茶点,也不多好,就是桃花制成的,应景,好看。 抬头就能看到满树的粉红,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被别人盯着,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说上一两句,谢缈拿着话本子,陆轩拿着本游记。 都是翻过几遍的东西,再看看,顺便聊一聊。在京城里,他们分开的时候,都在搞自己的事。 明着碰头,就算是忙里偷闲,陪她躺着,陆轩感觉很新奇。 她一直以来都很自洽,不纠结得不到的,对自己拥有的很满意。 父母兄弟之间在一起的时间虽不多,但感情却很亲密。 人人都说他可怜,大概就是说,他的亲缘非常浅。 这是实话,如果父母兄弟姐妹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未必能认出来。 他从不否认这些话,偶尔也装作落寞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多在意。 他一度很担心被谢缈发现,发现他是个极度冷漠的人。怕她会不想嫁给他,在她之前他娶谁都好像没关系。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装正常人这么久,再装半生又何妨。 但现在真的有关系,他越来越想跟她好好过日子,过有趣的日子,而不是装作一对夫妻。 而且她可能不会嫌弃自己,毕竟她搞的这些事也算是离经叛道了,关键都没有想瞒着他。 暴打陆辕,大概就是要替他报仇。原来会有人替他报仇,在意他,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很特别。 或许,他以为的不在乎,只是没有拥有过。这种偏向,是有魔力的,会让人上瘾。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没有纠缠着父亲母亲那一点点亲情不放,坦然地接受了金钱的补偿。 若是自己没有钱,这个小妮子应该不会自己蹦到他面前。 当你只想活着等死,可能不需要强大,但是当你想要快乐地活着钱权要有,还要有更多的势力。 他半天没翻书,旁边也半天没说话了。侧目望去,话本子盖在脸上,就这么睡着了。 他对春茗打了个手势,让她拿条毯子来。 接过毯子轻轻给她盖好,把书从她脸上拿开。 安稳沉睡的女子,看不出半点暴戾之气。别人都以为她是一只小白兔,殊不知,惹了她,就是一只小老虎。 这只小老虎还在拼命的强大自身。她说她想离开京城这个见很多人都要磕一个的地方。 这个分贵贱的地方,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武装好的时候,能少回来就少回来吧。 春茗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未来姑爷盖完被子凝视着自家小姐。 这是被小姐的美貌给迷住了吗?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俯身亲了小姐一下! 她张开的嘴被青木捂住,伸出去的胳膊被青木放下。最后整个人被青木拖走了。 “干嘛,你们公子太过分了,竟然趁我家小姐睡着了,轻薄她!小姐醒过来,你们就等着完蛋吧!”春茗得了自由,气得大喊。 “你这个小丫头,有点儿眼力见吧!”他可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坏了现场的氛围。自家主子难得有点儿人气,不容易啊。 第37章 什么身份 谢缈是被烤肉的香味给熏醒的,她睡着的时候,陆轩没再躺着了,就吩咐人在院子里支了烤架。 又让厨房腌制了各种肉类,准备了一些时蔬。他在杂书上,看过一些烤肉方法,谢缈跟他说小番茄的话本子里也有烤肉方法,他都翻阅了。 自己这个未婚妻,喜欢吃点好吃的,特别的,没什么很大的瘾头。主要她不想自己动手,最多是动嘴说说,看厨房能不能做出来。 他准备这些食材花了些时间,青木在旁边帮着串肉,春茗这会儿也不激动了,帮着串菜。 都说君子远庖厨,自家姑爷对小姐果然是非常上心的,竟然亲自做这些事情,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不是就这样。 陆轩:你想得有点多。 青木:公子可不是什么君子。 弄好一切,开始烤,陆轩是没让下人动手,自己亲自烤,一边烤一边还刷酱料。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不仅谢缈醒了。另外两个院子里的人,也闻到了。 他们不请自来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再做一次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来的人谁的身份不比他们两个人高。软的如果不行,他们就来硬的。 两边人在谢缈的院子门口碰头的时候,眼神碰撞,内里意思不言而喻。 大家的目标很一致,没什么好斗的。不顾婢女阻拦,一群人就这么进来了。 陆轩在翻着着肉,刷着酱,谢缈端着一盘肉,嘴里嚼着,还拿了一串伸到陆轩嘴边喂他一口。 看样子大概是,自己吃一口,给他喂一口。 进来的人就看着这么神奇的一幕,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来。 “小姐,奴婢拦不住。”匆匆跟来的婢女吓地跪在地上。 “起来,先下去吧。”谢缈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那边,让人退下,继续吃自己的,顺便喂陆轩。 “三弟……”陆辙想到这两个女人非得过来吃烤肉就不满,就不能忍忍吗?虽然很香,回家让厨子做就是了! “再拿两个烤架过来。”陆轩吩咐下去。 “你们自己烤,不要指望陆轩给你们烤!”谢缈抬眼看着他们强调道。 “三妹妹,你怎么这么小气!”谢织有点不满。 “大姐姐,你最大气,那我们就等着吃裴世子的烤肉了。陆轩,这个好吃!”谢缈对着谢织翻了个白眼,又乐颠颠地给陆轩塞了口羊肉。 “凭什么?裴朗什么身份,你配么?”谢织觉得被侮辱到了。 裴朗:我可能没这么厉害! “你想让未来妹夫给你烤肉,我让未来姐夫劳累劳累怎么不配了?怎么裴世子有什么隐藏身份,让我不配了?嗯?”谢缈把嘴里的肉吞下去,看看谢织,又看看裴朗,眼神里透着认真的疑惑。 “谢三妹妹说笑了,织儿这个肉就得自己烤才香,我烤给你吃!”裴朗给谢织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多事,就带着她到了另一个烤架。 陆辙看着谢织,突然有点庆幸怎么回事。还好没有跟谢织成婚,真的有点心累的。什么都要争一下,来庄子上不就是这点事吗,这还分出来三六九等吗?口无遮拦难道不怕祸从口出吗? 宁小王爷这边倒是没多啰嗦,手下在那边烤上了已经。他自己抱着胳膊,看着这几个人,意味不明。 第38章 找证据是拿俸禄的人做的事情 陆轩自己在烤肉一途并没有什么造诣,但是肉腌制得不错,肉是好肉,酱是好酱,所以很香,很好吃。 庄子里,吃得是个趣味,自己烤,似乎能增加三分厨艺。原本只是第一次尝试,现在似乎是天赋异禀似的。 等其他两拨人,也把肉烤出了香味,一边烤一边吃,气氛就轻松起来了。 谢缈又让人上了点青梅酒,解解腻,陆轩烤了几盘肉,烤了点馒头时蔬,就让青木跟春茗把烤架移走,剩下的食材也多着,带来的小厮丫鬟,自己也偷个闲,乐一乐。只一点,不得饮酒。 他跟谢缈各自靠着一个躺椅,桌案上放着小炭炉,温着烤好的食物,他们刚才烤的时候也吃了个半饱,聊着天儿,吃几口,好像这一天都能这么晃过去。 这边的安静同那边的热闹好像不相关,明明是一个院子,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这个羊肉太老了,你到底行不行?” “还有这个牛肉,都没熟!” “这个馒头,糊了,不好吃!” …… 大小姐的嘴里吃着,手里指挥着,陆辙同裴朗在这一瞬间,有了难怪自己的父亲要抬个善解人意的妾。能有多爱,能有多喜欢,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清净而已。 仔细去看,陆轩烤得也很普通,而且都温着了,能有多好吃。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幸运,得到笑脸和赞美。 这真的不公平,这两个女人,平时在外何其端庄,何其温柔,今天是吃烤肉吃坏了脑子了吗? 如果说脑子跟身体非得坏一样,那他们宁愿她们坏的是身体,这样就没那么多力气作了。 殊不知,刘茹和谢织更生气。她们难道不知道温柔吗?可是为什么谢缈不想吃的东西,剩下来的,陆轩吃得毫无负担,还乐在其中。 她们喂过去的还一口都没吃呢,自己的未婚夫,都笑着避开,于理不合,于理不合,私下里拉手就不于理不合啦。 她们甚至可以肯定,哪怕下个月成亲以后,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做到相处如此自然。 这种默契根本不是喂不喂,吃不吃的事情,而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意思。 有些东西没有见识过,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在意。一直觉得自己即将拥有最大的幸福。可是现在好像身份地位到手了,但是还是欠缺了些什么。 如果小番茄在,她会笑上一句,这种现象很普遍啊,老公老婆都是别人家的好。 哪怕是自己最看不上的人,他们也是有优点的。 宁小王爷在一边看戏,吃得开心。这一趟来得值,往日里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这些才子佳人,就是比他们纨绔会玩儿。一会儿一个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子。 一般的戏子还真是比不上他们,瞧瞧,两个世子都快端不住了。这四个人不停地看桃花树旁,谈笑正欢的两个人,可是人家愣是一个回应也没有。 真的有人能做到对外界的眼光视若无睹,也是两个厉害人。 两个厉害人之一:等着吧,今天晚上就到你了,毕竟看你已经很不爽了,本来想让大理寺轻松点,放个假什么的,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找什么证据扔到大理寺去,她最喜欢以暴制暴,花时间找证据这种事情是拿俸禄的人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无所谓,要什么铁证如山! 第39章 脸这种东西,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回城的时候,人很多,这些人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进了城,就匆匆分开了。好像沾上对方,会被传染似的。 谢缈先送了陆轩回府,陆辙倒是想要带陆轩回府,但是被他婉拒了。倒是也不怕别人说他吃软饭。 回到缥缈院,时间还早,交待了春茗几句,她就去休息了。今天晚上还有正事要做,得养足精神。 睡醒,天已黑,她吃了点东西,在自己院子里逛了一小会儿,又回去看了会儿闲书。房里灯到点熄了,各路人马,都已经习惯了她的作息,也放松了下来。 月上柳梢的时候,一身黑衣的谢缈,掀开了床下的暗格,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夜明珠,就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在城东的一个二进小宅院的枯井里飞了上来。 一出来,就看到了屋里亮着灯。 她笑了笑,走进屋里。 “阿轩等很久了吗?” “左右无事,早点来等你。”陆轩回来的路上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劝她,只是想要跟她一起去,帮她把风。 谢缈哪有不同意的,坏事就是要一起做才开心。 “给,这套夜行衣给你,跟我这个款式一样的,你换上我看看。”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就催促他赶紧去换上。 “好。”他接过包袱转身进了里间。 谢缈对陆轩又满意了一分,一点儿都不扫兴。她提出来的要求,他还能很配合,从来不觉得她无理取闹。 “帅气,这衣服你穿上就是比我好看,我还没长大,身形还有点弱。你要不要换上这个发冠。”谢缈掏出自己束发用的同款发冠,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但是一起出来的人,着装一样,才有气势。 看着她满脸地期待,陆轩真的是不想说出拒绝的话,笑着点点头。 “要的。” “我来,我来,你坐下,我来帮你戴上去。”谢缈狗腿的不是一点点。 把他拉着坐下来,给他重新束发。 “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弄好以后,谢缈绕着陆轩转圈圈,选陆轩真是太值了。 陆轩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已经不会脸红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只是权衡利弊以后选择了他。情爱什么的,她自己还没有通,不过她选择了,就会一心一意地维护自己。 现在这个阶段,她是把他当作自己人,当作家人的。至于她长大了以后,会不会日久生情,他没把握,也不纠结。 世间的情爱都不一定能长久,中间还夹杂了很多痛苦和烦扰。尤其是没什么实力的时候,说的话也没有人听,自己想要的也不会被尊重。 而且情到深处做的选择,谁知道好不好,合不合适。 他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谢缈了,这件事来说,他占了大便宜。而且能让别人全身心的信任,他觉得这就算不是爱也没什么关系。 二人蒙上面,一高一矮,一样的装束,一个眼神平静无波,一个眼神透着激动。运着轻功很快到了宁王府。 “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一刻钟我就能出来,一刻钟我没出来,你进来救我。” “好,小心!”陆轩隐入黑暗中,然后看到自己的小未婚妻,溜到墙根。 这院墙虽然高,但是以她的轻功,飞上去也不是不可以,他倒也没有很担心。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姑娘的实力,她真的不会让自己增加半点暴露的可能性。脸面帅气什么的重要的时候很重要,但是在安全面前,她可以立马放弃。 第40章 对,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谢缈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她也没有看不起宁王府。对未知的实力,她从来不藐视。 所以,她没有飞墙头,而是淡定地钻了狗洞。对,就是当着自己未婚夫的面,从容不迫地钻了狗洞。 陆轩真的开了眼了,还能这样吗?她真的有把自己当作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的另一半吗? 是一点都不装啊,如果不是钻狗洞钻得太丝滑,他都怀疑,钻狗洞是她专门演给自己看的。目的是让自己退婚! 谢缈进了院子,很快就搞清楚了方向。宁小王爷在哪个位置,她早就让人打探过了,图也记在了脑子里。 摸进院子,迷药放倒所有人,这种基本操作,她的人很熟练,她自己用起来也不遑多让。 屋子进去怎么说呢,雅致,高级,完全不像一个是京城第一纨绔的品味。 装也装不像,看来也没认真装,谢缈打算帮帮他。 闪进内室,她眉眼挑了一下,这小王爷还怪有意思的。 轻轻挑起帏帐,在躺着的人动的那一瞬,左手银针飞了出去。 确实很警惕,能逃过自己迷药的人,有,但并不多。只可惜,谢缈有真本事,而且也从来不轻敌。 她捏开霍俊毅的嘴,将一粒药丸塞进去,倒了杯冷茶送服。至于泼出来的茶渍会不会留下线索,她完全不在意。 等了几息,又点了根香,办妥立马退出去。避开巡视的护卫,贴着墙根找到了来时的狗洞。 陆轩守在外面,紧紧盯着狗洞,看到熟悉的身影,熟练地钻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踮着脚尖朝他跑来。 整套动作流畅无比,好像做了无数次。 陆轩接住她,飞身离开,到了小院才把人给放下来。 “跟你出来就是好,都不用自己跑,真是舒服。”谢缈真心实意地夸他。 “事情办妥了?”对于她的夸赞,他欣然接受。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看着点,总没错。 “那可不,明天就有好戏看喽!嘿嘿嘿!”看她笑得那么贼,也不知做了多大的恶。 心里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哪里就是恶,宁小王爷自己装纨绔装得不像,我只是帮帮他而已。打消别人的疑心,装装纨绔还不够对吧?” “你把他废了?” “算是吧,但四肢健全着呢?传宗接代应该也是没问题的。”连油皮都没破一点,她真是个大好人。 这到底是向谁借的胆儿,京城都挑不出几个来。徐伏玲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角色。 “你把他脑子废了!”陆轩这会儿有点想回去看看,把她的痕迹都给扫了。 “嗯,不保终身,就两年。”便宜霍俊毅了,想到这里,她还挺遗憾的。 “这次回去就歇着吧,京城中聪明人不少,我不希望你出事。”陆轩摸摸她的脑袋,很认真地跟她说。 “阿轩,他们不会找到证据的。” “缈缈,不怕他们找证据,就怕他们不找证据。有些人只要结果,我们现在实力还不够。不要为我以身犯险。”陆轩比谢缈长五岁,他看得更透彻一点。 “好,我答应你,反正主要的人已经惩罚过了,其他人就先放过他们。”谢缈是个听劝的,说不动,暂时就不会动。 第41章 真傻了 宁小王爷傻了,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人信,倒觉得造谣的人挺胆大的,宁王府的小王爷都敢拿出来说嘴。 但是自从太医进进出出,宫里也不停地来人,这事儿就开始怎么看怎么真了。 外面的人甚至有人开了赌局,来赌宁小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宁王府里,宁王妃连佛堂都没出,霍俊毅只是记在她名下的嫡子,傻了也好,疯了也好,她都不关心。 这是宁王爷藏在心里的人为她生的孩子,她的孩子死了,这个孩子用了她孩子的名字,享受她孩子的荣华富贵,如今报应终于来了吗? “王爷,王爷,毅儿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一个保养得宜的妇人,此刻脸上焦虑不已,两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戳中了宁王爷的心窝,他赶忙将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 “静仪,你不要担心,毅儿没事,只是暂时失了神智,身体并没有大碍。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原因还在找,你放心,我们儿子绝不会有事。”他这话既是安抚怀中的女人,也是说给自己听。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他爱骆静仪,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骆家犯事,被抄家流放,骆静仪是要进王府的。 虽然王妃已定,母妃当时同意骆静仪入门做侧妃的。哪知世事难料,骆家竟然牵扯到了江南赈灾款被贪污的事情里面,直接抄家流放了。主犯从犯当时都诛三族了,骆家沾个边只是抄家流放已是万幸,命保住了。 他在流放的路上安排了骆静仪假死脱身,只是她再也不能见于人前。 当初的事情被王妃发现,他不想的,他只是不想王妃经历丧子之痛,又能把自己心爱女子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养在王府,一举两得。 他虽不怎么爱王妃,但是少年夫妻,对她还是有情义的。这件事本就是瞒着她进行的,谁知被她察觉。那样爱他,敬重他的人,就这么静静地走进了佛堂,再也不肯出来。进去之前,她说不想有任何人打扰,包括陪他出来演戏,否则鱼死网破。 他不是不愧疚,但是那点子愧疚,在毅儿渐渐长大,越来越优秀以后,就变得很淡很淡了。只是他后来再不曾有过一儿半女,三个女儿出嫁以后,偌大的王府只有他和毅儿两个正经主子,还有一个侧妃娶进来管家的。 骆静仪也在王府,府里人都知道她很重要,但是府外却只当她是个宠妾。 如今仅剩的儿子遭此大难,他说不慌是假的。不过还好,只是脑子不太好,但身体还是好的。他也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只是以往宁王府为了自保,这唯一的儿子名声就很一般,现在又傻了,恐怕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进来了。 皇上对这个皇叔把犯官之女弄进府里,用庶子代替嫡子的事情是知道的,只是他乐得如此,这么大的把柄,这么蠢的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甚至还从中给了便利。 如今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把霍俊毅给弄傻了,真是干得漂亮。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吧,这样自己才能放心。想着,他又让人送了很多药材过去,更是派了个太医一直守在宁王府。 第42章 没有世子,也没有赐婚 宁王爷盯上了镇西将军府上,准确来说是骆静仪提出的这个建议,他觉得非常不错。 如果霍俊毅还好好的,骆静仪是看不上宋微澜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刚刚退婚的宋微澜已经是他们选中的,能拿下的最好的人选了。 宋夫人接到宁王府侧妃的帖子还万分奇怪,不过,宁王妃已经在佛堂清修多年,侧妃代为管家,她的帖子有时候代表的是宁王府,她不好拒绝。 到了宁王府,侧妃许氏也没让她揣测,直接透露了宁王府的意思。宁王爷也递了折子上去为霍俊毅请封世子,想着双喜临门,再为他定一门亲事。 这亲事看好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帖子上说了,带着宋小姐一起过来,但是宋夫人临出门的时候,觉得心里不踏实,干脆让宋微澜称病,自己一个人来的。 现在想来有点后怕,万一在王府发生点什么事情,她恐怕不得不嫁人了。 宋夫人也不算小人之心,王府正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因为现在的霍俊毅,见到个女的都要冲上去抱着喊姐姐,连亲娘都没放过。 以前恨不得爬床的丫鬟,现在都躲得远远的,没了脑子的小王爷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了。 若是宋微澜今天来了,拼着丢家丑也要让小王爷出来抱这个媳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病了不方便出门。如果这件事知情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且刚定下来,他们真的怀疑走漏了风声。 宋夫人尴尬得很,敷衍了几句,连茶水都没喝,就匆匆告辞了。 连夜派人送宋微澜出了城,往西南去了。她怕迟一点,家里的老夫人就会兴高采烈地应下这桩婚事,为她的亲子亲女铺路。而她自己先留下来,帮女儿拖延一些时日。 等宁王府再下帖的时候,宋夫人直接就称病不去了。一次两次,宁王府大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恼羞成怒。原本也不是非宋家不可,但是有些人就是,我看不上你可以,你却不能看不上我。 宁王爷进宫了,他要去求皇上赐婚,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一个退了婚的武将之女,竟然也敢嫌弃宁王府!原本进府还能给上三分颜色做个世子妃,现在就算赐婚做个侧室多是抬举她! 不得不说,人在极度愤怒下容易失了分寸。他以为只要他不谋反皇上这个大侄子什么都能满足他。毕竟以前就是这样的,但是以前他真的只是自己在家里作,对外也算是知情识趣。 但今天进宫所求之事,皇上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大概是就要对不起在西南的镇西将军了。人家忠心耿耿守家卫国,皇家却把他的女儿给送进火坑里,而且据他所知,宋家的女儿已经离京很多天了。 “皇叔,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我让皇后召宋夫人进宫,若宋家也愿意,那朕自是高高兴兴赐这道旨意。” “皇上……”宁王爷眼看着事情不成,急了。 “好了,皇叔,阿毅如今还是先治病要紧,至于世子等他好了,朕再册封不迟。”皇上摆摆手,让他先退下了。 这个皇叔年纪大了,越发的不着调了。 宁王爷一脸怔忡地回到府里,双重打击,骆静仪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第43章 又走一个 从皇宫回来后,宁王府就闭门谢客了。宁王爷能从当年的夺位中活下来,不是他聪明站对了,也不是他蠢钝,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小,先皇登基以后才留下了这个弟弟。总要留一个当作吉祥物,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无伤大雅的时候,也维护一下。 他如今的一切皆是因为他姓霍,但也因为他只是姓霍。他没有任何功绩,这么多年暗地里养着的那些人,也成不了气候。 原来寄托了巨大希望的儿子也废了,看着小佛堂的方向,他隐隐有些后悔,妻子,女儿皆形同陌路,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了任何人。 往日意气风发,佳人在侧好像是过眼云烟,瞬时消散了。 宁小王爷是被悄悄送走的,对外说是送到神医谷疗养,过一年半载就接回来。一年半载吗?真的能接回来吗? 谢缈对宁王爷这么早放弃有点不理解,她印象中很是不可一世的宁王爷会如此不堪一击吗?若不是如此,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最疼爱的霍俊毅呢?陆轩的人跟上去检查过,送走的人确确实实是霍俊毅,不是什么假货。 任凭骆静仪怎么闹,宁王爷都要送走霍俊毅,这到底为什么呢? 陆轩让她不用担心,这件事他会盯着。 谢府这边包括她的院子外面监视她的人都撤走了,包括在谢府外面盯梢的大理寺的人。谢阁老在霍俊毅出事后被叫进宫里一次,再出来的时候,围着的人都撤走了。 要说两者之间没关系,那不可能,但是除了谢阁老连大儿子都没透露一个字,谢缈也没摸着边。 但是新来的府医隔天要过来给她把脉,也开一些治不好也吃不死的补药,给她养养身。对于祖父祖母的关爱,她尽数收下。能让宫里的御医伪装成府医,她这待遇都要超过皇亲国戚了。 也不知道这个御医是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守在宁王府那个,真是哪里需要就待在哪里。 很快就到了春闱放榜日,她叫了夏竹跟着青木去看榜,今日人多,她自己就不去了。 老侯爷大概没想到有生之年,侯府能收到除了捷报以外的喜报。看着府外来报喜的差役,他都愣怔住了。这就中了?这个春闱这么好考的吗? 大夫人刘氏叫人给了赏银,他才回过神来,哈哈哈,以后谁还敢说他侯府都是泥腿子,大老粗?这个孙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金陵五年太值得了! 宁远侯府三公子高中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传到谢府的时候,谢府就挺觉得自家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了。还好这婚事科考前定下来,三书六礼都开始走流程了。 不仅仅是谢府,京城有些不上不下的家族,有女儿的,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陆三公子有这样一番造化,怎么也不能放过。 谢家的病秧子运气也太好了吧,一回京随手就捡了个金龟婿。见过陆轩的人都说他温文有礼,一表人才,且这许多年都专心学业,不近女色,连个通房都不曾有,相当洁身自好。 连他母亲是个商户女都算不得缺点了,都不是傻子,过日子门第再高,内里空虚又能有几时好。看陆轩给未婚妻送的那些个礼物,好大的手笔。如今又有了功名,背靠着侯府,日后定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这样爱妻又能干的俊俏郎君,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第44章 有人想挖墙角 榜下捉婿这件事不是传说,但想捉的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若是陆轩没定亲,或者定亲的不是谢府,有胆大有了解内幕的人家可能也敢去捉一捉。 明的不行,就有很多人想暗招。尤其是殿试过后,二甲第九这个不错的成绩,让很多门第很是不错,眼光也高的人家动了心思。 但是想要挖墙角,也得到墙根边上吧。现在空有锄头,靠不近墙。陆轩除了十天出门去谢府见一次谢缈,给她送点好玩的好吃的,就在书房里。 虽然这次名次很不错,留在京城是完全可以的,但是他还是按照计划寻了外放通州的缺。谢家和陆家都是知道且赞同的。 他不出来,就有人想着办法进来,府里的丫鬟都开始想办法了。三少爷要娶的人,根本没办法陪他去赴任,到时候势必要带人过去。 上头没夫人压着,跟过去的人过什么样的好日子都可以想象的出来,那可比做个伺候人的丫鬟强多了。 人一旦有了上进心,就有了克服万难的决心。不管是递了拜帖上门的夫人们带的小姐,还是各家的表妹们,亦或者是府里的丫鬟们,各凭本事,要在陆轩跟前留个印象。 青木第一次知道自己家少爷这么吃香。要不是有些人的吃相太难看了,把自己主子当作了一块大肥肉,他都能高兴时间长那么一点点。 不容易啊,二十年了,终于有人看到少爷的好了。可惜了,真情没有一个,假意到处都是。 陆轩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了,院子里都是自己的人,虽然这些人不足为惧,但是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最好的办法是不要靠近阴沟,不立于危墙之下。 想他们如此的明目张胆,连面皮都不要了,不过是觉得对手太弱,哪怕是谢府的千金,活不久,父亲无能就是弱,就是可以被取代。 也许正常人会真的顺水推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是这种墙头草,又能是什么有利的选择,一时而已。他的人生本就是他一个人,遇到是谢缈才有了合作可能。 第一个爬床的丫鬟,醒来的时候,是在马夫的床上,就地婚配。 三婶的梅氏的侄女,送来下了药的点心,三叔甚是喜欢,姑侄同侍一夫,真是一段佳话。 户部郎中家的人来的时候,陆轩真的气笑了。黄立忠黄大人这是先去谢家征求了同意,把早死发妻留下的嫡长女黄蕊送来了。 言明没有取代谢小姐的心思,只是谢家小姐体弱恐无法诞下子嗣,黄蕊好歹也是个正经嫡女,求个贵妾不过分。也不用担心谢家不高兴,谢家是点了头的,黄家依附谢家生存,这桩婚事哪怕是送女做妾不好听,但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不是谢缈早早得到了消息,让他把黄蕊送到她那,他可能就如之前那样给她找个人婚配了。那么喜欢做妾,还怕找不到好去处吗? 黄蕊也不是个傻子,她得到的消息不多,都是陆轩让人放出去的,但是足够她瑟瑟发抖。陆轩大概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谢缈,并不会对她以外的女子手下留情。 她不是没想过跑,可天大地大,她苟活于继母手下,无人无钱别说出不了大门,就算是出来了,她也无处可去。 跟着继母来到宁远侯府的时候,她觉得她完了,耳朵里听不见父亲和继母地劝说,若真这般好,怎么不让妹妹去做妾。可她不能死,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父亲看他颇有天分,不准继母对他动手。但是这次如果她逃了或者自杀,父亲都会把账算到弟弟头上。 她跟父亲哀求过,父亲怎么说的,陆轩惯会做样子,之前种种只是怕谢家对他不满,表现的对谢三小姐一往情深,对其他女子分外冷漠,但是她不一样,她是谢家同意的,她是去帮谢家小姐生孩子去的,并且长得还如此美貌,陆轩不会无动于衷的。 第45章 好用就行 黄蕊大概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陆轩真的留下了她。但又只是留下了她,不是让她回去准备做贵妾,而是直接留下了她。 没名没分,但是继母还是同意了。她觉得浑身冰冷,离死又近了一步。 她清楚明白地看到陆轩眼里没有她,留下她绝不是因为她美。 “青木,带她下去,送她去该去的地方。”陆轩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也没有起伏。 仿佛说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陆公子,求您留下我,我保证安分守己,不会跟谢小姐争宠。求您给我一条活路……”黄蕊怕极了,跪在地上哭求。再美的人,哭得涕泪交加,也没什么好看的。 陆轩坐在书桌前,写着东西,听到她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开始的时候,都说不会争,可不会争的人根本不会开始。 同情心是个什么东西?天下的可怜人多的是,庙里的菩萨收了香火都保佑不过来,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属实不该操菩萨都不爱操的心。 青木没让她把话说完就把人打晕拖走了,聒噪!让她说了那么多字,是他青木大意了。再多说几个字,主子该罚自己了。 宁远侯府的陆三少爷又给谢家三小姐送东西来了。 谢府的下人本来都已经不惊讶了,没想到这次陆少爷憋了个大的,以前都是拿下手里的精巧盒子,最大也就是装布料的,那一个人也能抱起来。 这次的箱子是几个人抬来的,青木带人把箱子搬到缥缈院,就回去了。 “小姐,陆公子这是又给你送稀奇玩意儿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春茗每次开盒都挺好奇的,也不只是她,都好奇着呢。 “你们猜猜?猜中了,有赏!”青木走的时候已经同她说过了,不得不说陆轩这个手下做事挺不拘小节的。仆随主人都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小姐当真?”夏竹也凑上来看热闹。 “当然,一人猜一次,猜中了,十两银子,开始吧!”谢缈的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随便你们猜,猜中算我输。 猜什么的都有,摆件,瓷器,料子,话本子,稀奇的吃食…… 春茗更是绕了一圈,凑上去闻了闻,有点儿香味儿,好像是胭脂,这么一箱子胭脂水粉可能吗? “还有要改的吗?”谢缈用团扇敲了敲桌子。 众人皆摇头,小姐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来到底中还是没中。 就在这时,箱子里传来动静,竟是个活物? “小姐,陆公子给你送了猫还是狗?这是送来给小姐你养着?” “不对,猫猫狗狗哪需要这么大箱子,我猜是一头鹿一头羊什么的野味,送来吃的。” “开箱吧,陆公子可没这么多弯弯绕,他什么时候故弄玄虚来着?”谢缈觉得陆轩是很直接的,不会让她猜来猜去,只会给惊喜不会给惊吓。 可她的人显然看不透这点,今天这个箱子一看就很随便,不是陆轩的手笔,青木也是随便弄的。怕吓到她,走时是讲清楚了缘由的。 “啊!!!” 箱子一开,众人惊呼,箱子里塞了个绑手绑脚绑着嘴的美人。 再看自家小姐,面色如常,了然于心的样子,这世界他们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未婚夫开始给未婚妻送美人了?这是个什么路子? 第46章 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神 黄蕊在箱子打开之前就醒了,密闭空间让她恐惧,被缚住,口不能言,怎么挣扎也逃脱不掉的恐惧差一点就击溃了她。 她是要被活埋了吗?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突然,光就进来了,她眯了眯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声。 “把她抬出来吧,不是我舍不得赏你们,是你们都猜错了!这里面藏着个美人呢!”谢缈可不管手下人的惊讶。 春茗和夏竹赶紧把人从箱子里提出来,跪在自家小姐面前。 “长得不错,丧母嫡女,从小在继母手里讨生活,被一心上爬的父亲送出来当垫脚石。怎一个惨字了得?” 黄蕊的身世非常好打听,父亲官位不高,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也不要脸面。 好好一个嫡女,送出来给陆轩做妾,一赌陆轩中进士背靠侯府日后能官运亨通;二能上攀上谢家。 谢缈示意给她松绑,嘴上的带子也松开。 出门时想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此时泪痕满脸,头发凌乱,满身都是狼狈。 “你是谢三小姐?求你留下我,我定以你为尊,绝不会逾矩。”黄蕊没什么机会出来赴宴,不过就算有机会也未必能见着谢三小姐。但此刻她就是肯定眼前人是谢缈。 “你很聪明,就是命有点不好,投胎去了黄家。帮我生孩子这事儿,就不必了,我呀,不喜欢养别人的孩子。”谢缈可没忽视她眼里的光,陆轩那下不了手,觉得可以她就是个好说话的了? “我只想活着,这都不行吗?为什么都要逼我?”黄蕊此刻真的有点崩溃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给她活路? “没人让你死,也不必对我嚷嚷。你觉得我比你父亲,陆公子好说话些,所以在我这儿说话都能大声一点了吗?”谢缈知道她此刻怨愤,但不理解事已至此,她还妄图有人能心存善念。 “可我根本不会跟你争!”黄蕊仍不死心,谢三小姐还未及笄,身体不好,瞧着如此稚嫩,也许,也许就心软了呢。 “有资格争,才配说会不会争。你连资格都没有,我又怎么会在意你争不争。春茗喂她一颗药。”谢缈真的有点不耐烦了,车轱辘话不想听。 春茗心里诧异,但立刻照做。 “说了不让你死,就不让你死。我让阿轩把你留给我,就是觉得你这人还能有点用,吃了刚才那颗药,从此以后就为我做事。”谢缈也不是所有人都花心思收服,黄蕊这样的用药物控制就好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你要我做什么?”黄蕊已经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了。 “毒药啊,定期服解药便没事,如若不然会肠穿肚烂而死。明日也给你那弟弟也吃一粒,你便了无牵挂了。”谢缈觉得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你,你怎么这样心狠手辣?”黄蕊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年纪不大,柔弱不堪,行事却如此狠毒。 “心狠手辣?比不上你父亲,也比不上你继母,甚至比不上你弟弟呢?你说是不是?”谢缈真觉得自己比那些嘴上抹蜜,心口藏刀不知好多少。 她放在心上的弟弟,从她要被送来做妾,就一直躲在书院没回来过。他难道不知道吗?只是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而已,心里或许也觉得不错。毕竟谢家和侯府都是他触不可及的高位。 凭姐姐的美貌,定是能受宠的!不得不说,谢缈猜的不错,黄焕钦此刻已经知道姐姐被留下来了,心里无比激动,却不敢表露。 第47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呀,省些力气,逃又逃不掉,死又不敢死,你有些美貌,却只有美貌,且还不够美,若不然怎么会只是送给陆三公子?” 谁都说陆三公子前途不可估量,但估量二字就说明事无定数,只是猜测。 京城里最不缺位高权重的人,是人家都不喜欢美人吗? 那肯定不是啊,只能是黄蕊美的没那么惊艳,打发给陆轩勉勉强强,再高就够不着了。 谢缈有点同情陆轩,跟收垃圾似的,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去。这会儿盼她死的人不少呢! 还弄这么个人来恶心自己,祖父,大伯父大概是怕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黄蕊被谢缈说中了心思,能活着谁想死。伺候陆三公子,还是为谢三小姐办事,当然是有区别的,前者若能生个孩子傍身,往后余生都有了指望。后者会怎么样,她不知道,办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恐惧未知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春茗,带她下去吧,若她想死,不必拦着,毒药,匕首,白绫都可以给她。” 黄蕊傻愣愣地被带了下去,收拾干净。她想过她要面对的人是怎么样的,陆三公子温文尔雅,或是冷酷无情,她想过的。 谢三小姐柔弱,无力,病体难支。 可是这两个凉薄至此,没有半分病弱的人,告诉她一个事实,传言不可尽信。 他们不是病弱,是病娇,还有点变态。 幸好她真的没有非分之想,若不然,她的下场可能很惨。 好死不如赖活着,谢小姐说不用她死,还要用她,大概是真的能活了。 她来这一场,从此再不是黄家的女儿,黄焕钦的姐姐,她只是她自己。 说是不受宠,被家族放弃的人,可是谢三小姐跟她的境遇,一个天一个地。她等着别人来救她,可没有人救她。 谢三小姐活成了她不敢想的样子,她想知道怎么才能这样,她想成为这样的人。 春茗发现冷静下来的黄蕊很好沟通,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认命,而是服从。 她回头就告诉了谢缈,谢缈并不意外。黄蕊此人被继母磋磨了这么多年,却始终努力保持自我。 虽说最后被推出来做妾,她没什么办法反抗,但实际却并不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她这人接受度很高,学东西很快,不自苦,不会束缚自身。 她幻想父爱,也盼着姐弟情深相互扶持,却不执着。 现在看来,她是不再自欺欺人,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 这就很好,好好教几天,就能是个不错的帮手。她的店铺需要一些能做事的人,与其从头培养,不如找现成的。黄蕊识文断字,还打理亡母偷偷留给她的两个铺子,打理得很不错。 若运气好些,低嫁个正直寒门举子,夫妻同心,也是能过好日子的。 只可惜了,她有个急功近利的爹,脸都不要,送她做妾。 处理好了黄蕊的事情,再没有人来给陆轩塞人了。有这么一个人,大家都觉得可以了,过犹不及。 谢府,陆府一致认为这是对陆轩的补偿,他婚事上的牺牲算是补足了。 侯府甚至有点懊恼,早知道,该让陆辕担这门婚事的。陆轩可以娶到更合适的妻子。 陆轩知道了,也不过是嗤笑一声,这些人总是这么的为他着想。 他这段时间都在给谢缈准备礼物,她要及笄了。 第48章 所为父母 陆轩外放通州的事情已经定下来,因为他高中格外受重视了一段时间,陆辙其实是很担心这个三弟留在京城做官的。 他是祖荫,虽是个世子,陆轩这个凭本事考中进士的三弟同他在一起的话,大家的重点渐渐有些偏移。 他只希望三弟能干,但不希望家族资源倾向三弟,更不希望三弟比他能干。这种矛盾的心理,在陆轩确定外放通州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他是大哥,婚事在五月初,侯府世子大婚,办得很隆重,宾客如云。刘家如愿与侯府再次深度捆绑,高兴得很。 此时战事不紧,侯爷,和侯府二爷夫妇回来参加了婚礼。 侯府上下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 “你能娶谢阁老的嫡孙女,已是天大的好事,都是因为世子,你才能得此姻缘。如今你既已考中进士,授了官位,便踏踏实实去做,不要辱没了侯府门楣。”陆二爷回来当天见过侯爷老夫人之后,就把陆轩叫了过去训导。 他这一生除了娶妻时任性了一回,其他时候都一心为了侯府,听父母言,以长兄为尊。他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儿子也是如此要求。 “是,谨遵父亲教诲。”陆轩并不反驳,低头应是。 “既如此,去见见你母亲,弟弟妹妹吧。”陆二爷带兵打仗尚可,对活泼好动幼子幼女也很是喜爱。 唯独对这个清冷的长子,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是!”陆轩行礼退下。 “孩儿拜见母亲。”陆轩离开陆二爷的书房就去见了陆二夫人。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向来速战速决,从不拖延。 “起来吧。”陆二夫人虽在边关,环境恶劣,但日子舒心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美貌依旧,陆轩长得好,想来是随了这个母亲。 屋子里原本挺热闹的,娘仨说说笑笑,只下人来禀三少爷过来了。 好像突然间被点了穴,空气似乎都安静了起来。 以至于陆轩行礼请安以后,陆二夫人木木地让他起来,彼此之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弟弟妹妹也只是看着他,竟忘了基本的礼仪,连一句大哥哥都没喊。 画面静止了一会儿,陆轩看实上首的妇人实在是没什么想说的,便再次行礼告退。 到此刻愣住的三人方显得不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不发一言。 他的弟弟妹妹没有跟他见礼,他自是当做没看见他们,转身便走了。 “娘,大哥就这样走了?”十六岁的陆辀看看自己亲娘,又看看自己亲妹妹陆安安,眼里全是茫然。 陆二夫人呆愣着,她想不起当初襁褓里那个小婴孩的样子了。最初她是很想念的,日日流泪,在西北望着京城方向发呆。 是自己夫君说他在侯府会被照顾得很好的。 后来养好了身体有了辀儿,她就不怎么想长子了,后来又有了安安,她更没时间想长子。 最初回来看到他,他那么小小的人,却冷冷淡淡地,眼里没有对自己这个娘的思念,也不与她亲近。 跟软软糯糯抱着她撒娇,全身心依赖她的幼子幼女完全不同。所以她给他留了很多金银,然后再也没有半分愧疚。 没想到,他要成婚了,还考中了进士。是了今年就要弱冠了,早就该成婚了,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第49章 陆安安,你很好 “今日怎么过来了?”谢缈看到翻墙进来的人,有点诧异。 旋即想到了什么,人总有些不如意的时候,不想直面,躲一躲也正常。 “一起用饭吗?我让小厨房做点烤肉来,庄子上刚好送来些野味。” “好,再给我拿壶酒来,我今日想睡在你这儿。”陆轩一个字没提为什么翻墙进来,谢缈聪明,不需要多说。 “成,你就住隔壁,我让春茗给你收拾出来。需要我安慰安慰你吗?” “不需要,要不,你还是说两句吧。”陆轩知道自己不难过,他只是疑惑,他觉得跟谢缈成家很向往,然而父母弟妹回来,他全无家的感觉。 完全没有血肉亲情的羁绊,他又产生了自己冷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跑来谢缈的院子才好一些,看她让人忙忙碌碌,心里自有一番充实。那种不好的感觉就消散了些。 “那我说两句,你小二十年没有父母陪伴,我小十年没有,我觉得没什么。我父母弟弟时时念着我,也常来看我,他们维护了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我自然会珍惜。若同你的父母弟妹一样,那我自然漠视。” “说到底,我是别人付出自己才会付出的那种人,有点自私的,但心里从来不难受。你同我一起,你也得学着凉薄一点,除了咱家的事,其他事都不是事。” 陆轩抬眸看着谢缈,听着她嘴里所谓的自私言论。咱家,好像在金陵说开了以后,她就把自己划进了她的圈子里。 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不可言说。也没那么多欲语还羞。他从不需要猜测对方的心思,她连做坏事都不瞒他。 他有这样一个家人就够了,其他的家人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吧,他真的是装也装不出来。 在缥缈院睡到三更天,醒了酒,陆轩就翻墙走了。 她这个院子现在是没人盯着了,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人言,但也确实不宜多待。 他走的时候,春茗去禀了自己小姐,只听嗯了一声,床上的人翻身继续沉睡。 直到宁远侯府世子夫人认完亲,陆轩都没有再单独见过二房的人。他的院子在府里也偏,平时少有人去,别人不进来,他也不出去。 彼此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宁远侯等儿子成婚认亲结束,就和陆二爷先回了西北。他原想着让二房等一段时间再走,起码等到六月陆轩完婚。 但他这个二弟说什么也不同意,只留下二弟妹同两个孩子在府里。留下来也不是为了等陆轩成婚,只是两个孩子都到了年纪,需要寻一门好的亲事。 他只能嘱咐侯夫人多看顾些,在京城婚嫁总比西北要强很多。 陆二夫人有心想见见谢缈,都被陆轩以她身体不适挡了回去。 “委屈你了。”陆二夫人嗫嚅道。 “不委屈,我这也是替二房尽孝。”陆轩言语平静。 “你,你在怪我们?”她听到这话变了脸色。 “从未,母亲多虑了?”陆轩说的是实话,可禁不住对方不信。 “你就是在怪我,怪我这许多年不管你,怪我在婚事上不为你争取。可是,我也没办法……”她有些激动,带着哭腔。 “大哥,你怎么这样,母亲只不过是关心你。”陆辀不满自己哥哥冷漠多日了。 “你觉得我该怪母亲?”陆轩反问他。 陆辀一时语塞,他实在太讨厌这个气氛了。 “大哥说话何必如此冷漠,那病秧子确实配不上你,但是祖父让你娶,又岂是父亲母亲能忤逆的。索性她活不长久,日后你自可以再娶个可心的。”才不过十三岁的陆安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西北果然能养出心直口快的女子。 陆二夫人看陆轩盯着陆安安,不言不语,心道不好,赶紧出言训斥。 “安安,你怎可如此口无遮拦!那人到底是你未过门的嫂子!快跟你兄长道歉!” “娘,我说错了吗?他觉得委屈同你挂什么脸子,每日对我们冷冰冰的,谁家的兄长像他这样,活像我们欠了他似的。”陆安安在西北都被人捧着,回来京城被自己亲兄长这样冷着,早就不满了。 “陆安安,你,很好!”陆轩看着她一字一顿。 他又转向陆二夫人,行礼告退。 “母亲,他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安安!够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今日说的话传出去,还能有什么好?”陆二夫人看着一脸不服气还要继续说的女儿,终于是忍不住了。 这可是京城,她本就在西北长大,亲事艰难,若礼仪不足,名声不好,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小妹,你刚才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谢三小姐也挺可怜的,她也是无辜的。”陆辀刚刚被妹妹的惊人言论吓到了,他明媚阳光的妹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刻薄,我不会说话,我名声不好!你们都是好人!娘,这一切难道不是都因为你吗?你任性抛下大哥跑去西北,也不带我和二哥回京城。我就是她们口中的野蛮丫头,没有礼仪!我想这样吗?我从小就是这样,没人跟我说过这不对啊!”陆安安这段时间走到哪儿都觉得有人在笑她,祖母也不喜欢她,还找了两个老嬷嬷来教她礼数。她真是受够了。 “安安,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我倒是希望当年被你扔在京城的那个人是我,这样就没有人嘲笑我了!”说完她就哭着跑出去了。 “娘,我去看看安安,您别太伤心了,她不是有心的。”陆辀担心自己的妹妹,交待了两句就追了出去。 “都怪我吗?芸娘,你说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承受不住,才害了我的孩子。”她喃喃自语。 “夫人,没人怪你,大少爷留在京城,考中了进士,要娶的是谢阁老家的嫡孙女,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前途和婚事了。他怎么可能怪你。二爷在西北,你去陪他,又生下一双儿女,陪着他们长大,二少爷武艺超群,小姐活泼可爱,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芸娘轻声劝慰她,自己小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软了些。 第50章 及笄 谢织也是五月成婚的,比宁远侯府晚几天。 谢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谢缈看着别人成婚确实热闹。 谢家和侯府在替换婚事上闹的动静很小,所以外面的人只当原来就是如此。 总觉得走哪里怪怪的,但一看陆世子娶他舅舅家的表妹,谢大小姐嫁给国公府的裴世子,都是顶顶好的姻缘。 兴许陆三公子与谢三小姐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合该在一起。 大理寺少卿尤伟尤大人,看着别人热热闹闹地成婚,自己也有些心动。 想到之前恩师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他觉得等忙过这一段就让母亲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没想到程小姐再不愿找个同父亲一样的为了衙门的事情过家门而不入的夫君,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 程大人之前也答应了她,为她选了鸿胪寺卿李大人家的嫡次子,两家已经开始过礼。 只不过因为尤伟这段时间一门心思盯着谢府,盯着谢缈,没有注意到。 就算没有徐伏玲的案子,他也注意不到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断案上面。别人眼中铁面无私的神断,就是程小姐最不想要的。 等尤伟跟母亲提起此事的时候,自己的亲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娘,您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尤伟不明所以。 “哼,你脸上没什么不妥,你脑子不妥!”尤夫人冷哼一声,分外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活该他娶不到媳妇。 天天不是断案就是跟尸体相伴,喜欢的人定了亲,都不知晓。所有的聪明劲都用在公事上了,其他地方简直迟钝至极。 “母亲这是何意?你不喜欢程家姑娘?”尤伟皱皱眉,以前母亲明明很爱跟自己提起程姑娘的。 “我喜欢啊,可是人家要做李家的儿媳妇了,我难道能去抢吗?”尤夫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李家?哪个李家?”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把尤伟给劈懵了。 “鸿胪寺卿李大人的嫡次子,前两日刚定的亲!我不耐烦看到你,你真的吃……都赶不上热乎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那两个字,但她真就是这么想的。 尤伟显然不能接受这件事,他觉得荒谬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 他急匆匆赶去程府,刚好看到送程小姐回来的李公子。二人之间显然是有情义的,程小姐面带羞涩带着丫鬟进了府。 他确实没机会了,程小姐对他从来就是礼数有加,从没有过如此神情。这大约就是心仪与无意的区别。 他没有回府,一路走到了大理寺。坐在那里,往日里让他神情专注的满桌案件卷宗,今日也碍眼得很。 谢缈若是知道,断案如神秉公执法的尤大人丢了媳妇,高低要喝两杯庆祝一下。 不过她现在是管不了一点外面的闲事,她的及笄礼到了。 母上大人早早就给她准备了衣服,首饰,簪子是陆轩送来的,是他在书房自己制的,干废了好几块料子练手,才敢用他选来的极品玉料雕最后的成品。 府里只拨了款,其他事宜都是谢三夫人李氏操办的。意思很明确了,风光大办想都不要想了,往好听了说是低调,往难听了说就是寒碜。 不过谢家三房无人在意,帖子发给亲近的人,真心来观礼的人到了便知足吧。 场面很不隆重,尤其是跟两年前谢大小姐的及笄礼相比,那真的是寒酸极了。别说三品以上的官眷没来,就是三品以下的来的都极少。 谢织在裴家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做梦都笑醒了。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她不需要跟谢缈比,因为二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谢缈觉得自己的及笄礼,挺不错的,小而精,外祖家送了礼来,金陵那边的朋友也送了礼物过来,圣女小番茄还给她送了一套红宝石做的番茄头面…… 来的人不那么多,她也不用应酬很多,及笄礼顺顺利利结束。 她这个传闻中活不大的病秧子及笄了,可以成婚了。 可见传闻不可信。 谢阁老对她这个嫡孙女的感情有点复杂的,原来遗憾她虽聪明却病弱,对谢家做不了大贡献,后来又觉得她人狠话少,不把家族放在心上,只一个婚事就提了诸多要求。 再后来猜到京城那几桩事情与她有关,就后悔把她从金陵接回来。 现在他已经不求别的,府里上下都不要去管她,只当没她这个人,该给她的给她,只等她六月成亲,谢府就再没有此人了。 也好让她知道,离了娘家的支撑日子到底有多艰难。及笄礼就是给她的一个教训。谢家不出面,她寸步难行。 殊不知,谢缈也在等六月,成婚以后,立马离京。这京城实在太无趣了,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娘,你们之前还不让我说,你看看,我那个未来的嫂嫂,她办的及笄礼真的太丢脸了吧。我要是她,我都不好意思办。什么谢阁老的嫡孙女,就这?”陆安安消停了几天,又开始了。 “确实冷清了些。”陆二夫人也是没想到,她在谢家如此不受重视。 “本来就请不到什么人,竟然连您都没请,一点礼数都没有,根本没把未来婆婆放在眼里。她不知道,难道谢家也不知道吗?”陆安安虽然看不上谢缈,但是她看不上的人,竟然敢不重视自己,这就是不行。 陆二夫人没说话,皱了皱眉。自己的儿子虽然冷情,但是一表人才,背靠侯府,父亲又是大将军。自己也是进士,那谢三小姐明明高攀了,自己回京数日,她既不来见自己,及笄也不发帖子给自己,属实无理了些。 想她一个人在金陵养病十年,应是没有人教养才养成如此不成样的性子。 罢了,左右活不了多久,等她没了,再给轩哥儿找个好的,自己哥哥家的侄女就很不错,现在还小,过几年刚刚好。 那时候,轩哥儿应该也能升官了,亲上加亲,到时候定能照拂自己的娘家。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当年人人都笑她商户女。可商户女怎么了,还不是嫁进了侯府,自己的儿子还不是高中了进士。 这几日去赴宴,总算是有点扬眉吐气了。 第51章 外室上门 及笄礼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晚上谢缈躺在床上,心想果然不是话本子里的女主,及笄礼顺利得不得了,没有人不开眼来退婚。 也没有人过来捣乱,泼茶,撒汤,中毒,落水的戏码是一个也无。 还得是她聪明,请的都是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都格外靠谱。 谢缈的场子是一片祥和,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谢织嫁到裴家没几日就哭着回府了。谢缈都不用出门打听,她哭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整个谢府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裴世子的外室找上门了,而且她还有孕。这惊天炸雷,别说谢织被炸裂了,连裴朗自己都炸懵了。 发生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事情透露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安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也都不清楚,裴朗是有两个通房丫头,但他名声极好。平时也洁身自好,养外室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但事实就是,这个找上门的女子,手里还有裴朗丢失了三个多月的贴身玉佩。 裴朗正在努力回忆三个月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来的女子期期艾艾地说了,她是礼部尚书吴文斌的庶女吴雪儿。 “吴铮甫是你嫡兄?”裴朗问出声来,心里大概知道事情是何时发生的了。 吴铮甫是他的同窗,三个月前吴铮甫得一幅赵大家的画,邀了他还有另外两个同窗去家里赏玩。 四人喝了些酒,就留在吴府过夜。夜里,他是觉得有人爬了他的床,可是醒来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来不是没有异常,是有人扫了尾,他也应当是中了药。 “你们吴家敢算计我!”裴朗同吴铮甫是好友,此刻怒气已经直冲脑门。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爱慕裴世子已久,只是我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我只想着有那么一次便死而无憾了。可是,可是我有孕了,如果被人发现,我恐怕唯有一死。我死了不要紧,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世子的骨肉,我舍不得!”吴雪儿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仿佛为了爱情可以去死,为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得活着。 “谢大小姐您在闺中便有贤名,求您留下我,我只不忍心世子的孩子流落在外。我保证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吴雪儿对着谢织砰砰砰磕头,若是谢织不答应,她大概能把自己磕死。 谢织气得发抖,还不曾开口。国公夫人已经叫人扶住了吴雪儿。 虽然庶子女在前很没有规矩,但是到底是自己儿子的血脉,总不能伤了。 她做主将人送到后院,找了个小院子安置着。又打发自己的贴身嬷嬷去了吴府。 再怎么说也是礼部尚书府,这事情不好看,但两家也没办法撕破脸。 好在吴家也识趣,没提什么过份要求,孩子还没生,要求什么都是笑话。能进去先做个妾,等平安生下孩子,这个庶女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两家皆大欢喜,只有谢织一人受伤的局面达成了。 裴朗哄了她好久,国公夫人也赏了她一幅头面,一对极品翡翠手镯以示安抚。并承诺她,谁都越不过她去,她不必把这种爬床的小玩意儿放在心上。 谢织心中怒火要喷出来了,碍于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婆婆,是安国公夫人,她硬是生生忍下了。 只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再也忍不了了,在屋里砸了半天,仍然怒气难消。 她千挑万选的夫婿,成婚不足半个月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想她谢织也算是天之骄女,未嫁之前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当晚,裴朗就没能进她的房。他自知理亏,这事儿母亲已经压下去了,要是传的满城风雨,与他名声有碍。 他在房门口好言好语劝了谢缈一会儿,便去书房凑合了一晚。 天一亮,谢织就跑回了谢府。她这一通哭诉,把谢大夫人段氏的头都哭痛了,事情也没说清楚。 段氏点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翡翠来说,翡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段氏赶紧让人把府里上下人的嘴都捂住。 “母亲,难道您也要为他们遮掩吗?丑事都做了,还怕人说嘴!”谢织看自己母亲这样,气得都顾不上哭了。 “你闭嘴!这件事裴朗也是被人算计了,你可以在家里小闹,却不可在外面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你婆婆说得不错,不过是个爬床的小玩意儿,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都放到狗肚子里吗?”段氏自诩聪慧,丈夫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儿子心性通透,平日里对女儿也是悉心教导,怎么事到临头还是这么的蠢。 (大概是八百个心眼子都被你们三个分了,没给她剩下一星半点吧!) 谢织哭声越来越小,段氏让人端水给她净了面。经不住一点事,这偌大的国公府以后当真能交到她手里吗? 桦儿娶妻的时候还是多用点心吧,像他姐姐这样不顶事的,还是不要了,当不了家。教了女儿,她真的不想再教一遍儿媳妇。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亲娘呢。谢织大概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母亲被自己蠢到了。 段氏:还好这个女儿没有砸在手里,国公夫人辛苦了。 等女儿安静下来,能好好听她说的时候。她也懒得跟她讲大道理,只是把这件事的利弊分析清楚。 除非因为这件事完全不想跟裴朗过了,想借此和离。 否则她入了安国公府的门,做了世子夫人,自当与安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没发生就尽量不要让它发生,已经发生了,国公府自会解决。 也不需要她一个新妇来脏手,利用裴朗的愧疚,国公府的错失,拿点实打实的好处。 世家女子没有人整日里陷在情情爱爱里面。除了自苦,没有任何用处。 裴朗知道谢织回了谢府,头都大了,心里也有些怪她,凡事都要闹大了去。 但恼归恼,还是硬着头皮来接她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是他错了,谢织心里有气他应当安抚。 只是等待他的不是狂风暴雨,而是和风细雨。 岳父把他带到书房,没有骂他,反而安慰他,说官场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他领了差事,更需仔细谨慎些,不要让有心之人算计了而不自知。 又教了他一些为官之道,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裴朗听了受益匪浅。 出来之后,岳母也不曾责怪他,只让他多多包容些谢织,她不过是太爱重他,一时受不了,字字句句站在他的角度,让他如沐春风。 自那吴雪儿闹上门来,父亲母亲,妻子各个都怪他,连家里的下人眼神都躲躲闪闪。 没想到岳父岳母不仅不怪他,还心疼他。天知道,他都想哭了。 谢织跟他回去的时候也没闹,只是上了马车静静靠在他肩上,流着泪,轻声说让他再也不可以这样欺负她。 这一声,真是把他弄心碎了。得妻如此,岳家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这个大姐姐别的不行,但她听劝呐,只要大伯大伯母好好的,她就差不了。”谢缈听春茗八卦了半天,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只要谢织不作死,她就不会死。 第52章 总有人想搞事情 安国公府的外室闹剧在裴谢两家合力之下,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吴家原想着只要有一点儿风声传出来,他们就在后面推波助澜,将事情扩散出去,再稍加修饰,让吴家跟裴家关系能更紧密一些。 事实怎么样不重要,只要外人这样认为就行。 可是没想到,谢织闹了,但谢家把事情按住了。最后是风平浪静一点儿水花都没有。 吴家白白折进去一个姑娘,虽只是个庶女,但吴雪儿肤白貌美,这么多年精心养大是指着她起些作用的。 只是她看不上年纪大的,长得丑的,自己选了安国公世子,心比天高,明知道自己做不成正妻,爬床也要进国公府。 她觉得自己手段颇为了得,又一次便有了身孕,有了这样的筹码,是上天都在帮她。 只待她产下国公府长孙,再笼住世子的心,便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世子俊美,国公府富贵,岂是那些丧偶小官能比的。 吴雪儿静静待在小院里养着胎,想着美好的未来。她暗中观察过世子夫人谢织,高傲,骄纵,男人到头来还是喜欢她这样小意温柔的女子。 越想越有信心,忍不住拈着帕子轻笑出声。 国公夫人拨给她的丫鬟,婆子,实在是看不懂她高兴什么。 夫人让他们过来可不是伺候这个姨娘,而是看着她,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行,院门都别想出一步。 而且世子夫人只是闹了半天,第二日就好了,府里人人都说世子最爱世子夫人,只叫小人钻了空子。 谁是小人,都不用说出来,毕竟成婚之前,为表爱意,世子连两个通房都打发了出去。 没人觉得这个闹上门来的姨娘能翻出浪来。 谢缈没多关注谢织这边,她的婚期也快到了。这一回离京恐怕没有个小十年是回不来了。 明面上的嫁妆她是比着谢织来的,也算是有个十里红妆了。 私下里的银票,房契不在明面上的,都是要带走的。至于嫁妆能带去通州的带去通州,带不去的折现带走。 只是大件的家私,留在宁远侯府。处理这些东西,虽不用她去来回奔波,但整理起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不仅仅是她这边,陆轩那边的产业也是由明转暗。他如今是官身,商铺什么的都不能在自己名下了。 借着这一波,卖了一些大家都知道是他的产业,明里一样不留。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现如今的情况是他们太弱了,悄悄发展,韬光养晦即可。稍微冒点头,都能被人盯上。 陆轩的铺子多一些,都是当年他母亲愧疚之下给的补偿。 人人都说陆轩冷情,没眼色,所以父母不爱,兄弟不亲,长辈不疼。 但谢缈觉得陆轩非常识时务,给他补偿他就拿着,而不是故作清高,嗤之以鼻。 越是了解陆轩的过去,她越是惊喜,这人是一点都没吃亏。 就是五年前为陆辕背黑锅被罚了,离京去金陵,都被他利用老侯爷愧疚拿了补偿的。 难怪他手上有那么多银子,有那么多好东西。 而且他赚了钱就用来养人,做生意,养多多的人,做大大的生意。跟谢缈合伙的那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谢缈觉得,当初陆轩同她合作,只是看她穷,扶了个贫。目前来看,不管是合作做生意,还是成婚,都是她占了大便宜。 这一番操作,婚前可能不能完全处理好,陆轩的意思是不着急,慢慢处理,急售容易被人压价。特别好的产业他左手倒右手,但防着有人查,一般般的,就是托牙行去处理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心人去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眉目。所以不急着处理,也不能处理太快。 谢缈深以为然,她在京城的产业都是最近成婚才得手的,那几个上好的庄子是要留下的,自己人打理倒也放心。 事情有了章程,按部就班操作起来也简单。 …… “母亲这是何意?”陆轩一向平静无波脸上难得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带着点怒意,但又不全是怒意。隐隐有些不耐烦,还有厌恶。 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少女,再看看破门而入的陆二夫人,亲弟弟,亲妹妹,有捉奸在床的激动,有不过如此的了然……却没有一个人意外。 “轩儿,娘知道这桩婚事,你不满意不开心,又无可奈何。谢三小姐体弱多病,照顾不了你,娘想着让香草来照顾你,随你去赴任。娘都是为你好啊!”陆二夫人字字句句都是关怀。 “为我好?我成婚在即,给我下药,安排丫鬟爬床?这是宁远侯府陆二夫人能干出来的事?您真不怕说出去,被人耻笑吗?”陆轩不知道谁给她出的馊主意,但她信了,就是蠢。 “有谁会耻笑,都是当娘的一片心意。你那未婚妻身子弱的恐怕都没办法圆房,香草是芸娘的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给你做个妾有何不可。”陆二夫人看不得儿子讽刺自己。 “恕儿子消受不起,不如留给陆辀,不枉费母亲今天一番操持。”陆轩嘲讽地看了一圈。倒是要脸,进来的都是二房的人。 “混账,你说的什么胡话,辀儿怎可现在纳妾?他还要……”陆二夫人急了。 “他还要什么?他还要娶高门贵女,是吗?留着做个通房就是了,等贵女进门再提上来做个妾,想来人家也是愿意的。”陆轩用话堵住了陆二夫人的未尽之言。 “可是,可是,香草已经被轩少爷看了身子,已经是您的人了。”芸娘着急说话,她看的明白,轩少爷已是官身,前途无量,未来少夫人恐难有子嗣。自己的女儿跟着轩少爷才有好的前途。 “呵,看了她身子的可不只是我呢。陆辀你说是不是?你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是比不了一点的。”陆轩看着陆辀,他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 “可是……” 不等芸娘再说什么,陆辀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愿意,我喜欢香草,让她跟着我吧。” “辀儿,你,你疯了吗?”陆二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二哥,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了,给大哥纳个妾吗?”陆安安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自己不痛快,也绝不让陆轩痛快,她都听说了陆轩对谢缈无微不至的关怀,还送了那么多名贵的礼物。可是却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不闻不问,凭什么? 她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大家都觉得好,只有她知道这法子有多恶心这对即将成婚的夫妻。 那个谢三恐怕即刻就能成为笑柄,没准听到消息,受不了刺激,连上喜轿都赶不上。 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二哥到底出来起什么哄。 第53章 她撒了慌 陆轩无视了陆安安,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并且蠢而不自知,被别人当了出头的椽子使。 如果可以,他是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兄妹。 他真的是从陆二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吗?这个愚不可及,随人摆布的女人真的是自己亲娘。 陆安安像极了她的愚蠢,陆辀有十成十如她一般任性妄为。 自己呢?大概随了那两夫妻的冷漠自私,从某些角度来说也算是个优点。 屋里闹成一片,混乱不堪,谁也说服不了谁。陆轩看着这毫无章法,毫无约束力的局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轩少爷,奴婢真的想跟在您身边,奴婢不要名分,只要在您身边伺候您就行。”香草扑过来拽着他的衣角,仰头看她,圆圆的眼眸里,有泪珠在滚动。 任谁看了不心动,不心软?这边陆辀已经心疼死了,他放在心上的丫鬟,竟然被亲哥弃之如敝履。凭什么这样轻贱她,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奴婢吗? 芸娘只看到陆轩盯着香草,心里直呼,好女儿,不枉费在家里练了好多日,任他如何铁石心肠,也得软下来。这不就要成了吗? 只是还不等她笑出来,陆轩一脚就将她踢开。一点余力没留,香草得出去砸在桌子上,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脸上从不可思议到惊恐,以至于闭了眼,脸都是扭曲的。 “不知所谓,亦不知死活。”陆轩眼中,没有男人女人,只有谢缈和其他人。 他若动手,不分人,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说法。 大喜的日子,真的是晦气,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会被闹出去。 这么没脸的事情,就算是出了二房,也出不了宁远侯府。 “青木,去查!” “是!” 还是得像缈缈一样列出个单子来,也不用秋后算账,婚后就可以一个一个回报一二了。 查到刘茹头上不难,陆安安这人做什么事都能有迹可循。被刘茹三言两语就带沟里去了。 香草心思不正,二人一拍即合,成了既可以给谢缈和陆轩添堵,还能在他们身边安插自己的人。 也正是这一点打动了陆二夫人,由她出面,唤陆轩来吃自己院子里用饭。方便下药成事。 陆轩假装中药,并不钻这个套,这会儿二房也乱得没边。 刘茹虽然没达成所愿,但看二房一团乱,也忍不住开心。 “二房果然没一个中用的,夫君真是辛苦,一力承担侯府这么大的担子。”她坐在书房的小榻上,将下午的事情说给陆辙听。 “你呀,还是收着点神通吧,之前那些人除了过了谢府眼的黄家,三弟可一个人都没留下。他当是看中谢三的,或者说他看中谢府这门亲事。”陆辙手里写着字,眼神暗了暗。他向来看不清这个三弟的心思,既要用他又要防他。 可惜了,若今天事情成了,那他们在三弟那边也算是有人了。 早些年没有重视他,这会儿想安插点人给他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好在陆轩外放通州,手恐怕也伸不到京城来。他还有很多时间布局,宁远侯府会在他手里走向权力的巅峰。 “他看中有什么用?谢家自己都不看重谢三,又能照拂他什么?”刘茹对此嗤之以鼻,她承认谢家很厉害,每次都能站对位置,历经三朝而不败。 但他们真正厉害的是谢阁老,是大房,其他几房跟透明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一世,谢家跟陆家虽然还是联姻了,但这人一换,连接也没那么紧密了。 如今从龙之功是宁远侯府和她娘家刘府。 而不仅仅是谢府,那一世谢府可是防着宁远侯府的,虽没加害侯府,却也是一丝一毫都没通气。 论功行赏之日自是没有宁远侯府,表哥文武双全,雄韬伟略,却空有抱负不得施展,前世屈居人下,谢织那贱人仗着谢府总是对他颐指气使。 见过他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如今重头再来,刘茹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再陷入当初那种困境。 陆辙看刘茹一人在那边发呆,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欢喜……不用问她又在回忆前世,畅想未来了。 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到现在的麻木了,再石破天惊的事情,在不停地提起以后都会变得平平无奇。 若不是表妹当初预言的几件事成了真,他是断不会相信她嘴里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的。 重活一世,何其荒谬。但是当预言成真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这样的机缘真的存在,还发生在了自己表妹身上。 不仅如此,表妹还对自己情根深种,连家人都没透露,只透露给了自己。相当于,他间接得到了这个机缘。 他当时只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相信表妹,同谢织退婚。 三弟和谢缈替他们履行婚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如果一早就知道两家婚约是被算过的,那又完全不奇怪了。 找不到其他人来凑合了,只能如此。都是嫡系,身份地位半斤八两。 前世他们一个一直外放没有回京,一个在金陵病死香消玉殒甚至没来得及成婚。 这一世好歹结成夫妻,就算是短暂的,也没上一世那么可怜。 “咱们也算是做了好事,三弟这一世娶了谢三小姐,哪怕这份姻缘很短暂,比起上一世两人的命运实在是好了太多了。”陆辙笑着同刘茹打趣。 刘茹眼睛眨了眨,眼神里透着一丝丝心虚,为了陆辙的面子,这一点上她其实撒了谎。 陆辙是郁郁不得志,但陆家出了能人,陆轩从宁远侯府分了出去,还成了天子近臣,权势滔天。 这事还是不要让陆辙知道好了,他能容忍谢家的谢桦比他强,但一向方方面面都不如他的陆轩比他强百倍千倍他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她不是没想过弄死陆轩,但是根本没机会,而且如果被他发现,以他前世的性子,恐怕先死的会是她自己。 也就是今生跟谢缈定亲以后还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人气,前世他就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刀,很多人眼中的魔鬼。他狠的时候,宁远侯府算不了什么,他的父母兄弟也算不了什么。 她是真的不敢惹,毕竟重生的她,脑子还是那一个。甚至她都不敢告诉陆辙,她怕极了陆辙一个想不开去送死。 第54章 成婚 刘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惊出了一身冷汗,完全没有理会陆辙的话。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招惹陆安安,不过她似是而非说了那几句话,应该不要紧吧。 陆轩这一世看起来太好性子了,让她昏了头,竟然生出了去拿捏他的念头。 她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求佛祖保佑,她再也不敢了。 做了世子夫人,一时间得意忘形,有点飘了。 “茹儿,你怎么了。”陆辙看他说话刘茹没应,反倒是在那神神叨叨的。 “啊?没什么没什么,表哥,三弟后日便要成婚,我去看看娘那边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我去帮帮她。”刘茹这会儿脑子有点清醒了,站起来小跑着出门。她得想办法弥补一二。 陆辙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一时有点晃神,有多少年没看到表妹这样冒冒失失了,还怪可爱的。 明明之前还是个小姑娘,却总要摆着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十几岁的人,有时候好似几十岁般,有种说不上的违和感。 现在这样偶尔露出来的着急忙慌,憨态可掬,更像是印象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表妹。 刘茹跑回自己房里才松口气,她也不想骗陆辙,但是陆轩这人太邪气了,刚从前世回来的时候,她就试探过了,如果没什么理由直接杀了,那最好还是避开。 成婚当日,天还没亮,谢缈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了。 绞面上妆洗漱更衣,梳头绾发,她闭着眼任由丫鬟婆子摆弄。 来得早的女眷,互相对了眼色,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怎么同别人成婚的样子完全不同。就没点儿紧张,高兴,激动,羞涩,期待之类的表情吗? 谢缈:没有,完全没有,太熟了。 谢缈闭目来的人想开口说两句吉祥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彼此尴尬地笑笑。好在谢缈不是真的不通世故,适时睁开眼,笑着同大家打招呼。 总算没有冷场,及笄礼谢家没重视,婚礼毕竟涉及宁远侯府,要给别人看的,该有的排面总还是有的。 门外传来新郎官来迎亲的声音,谢缈笑得更真挚了一点。陆轩本就长得俊,今日穿上喜服定能迷倒一大片。 她的眼光自是顶顶好,夫君自是要才貌双全才好,要不然生个孩儿太丑,养起来也不舒心。 陆轩带来的傧相很是厉害,能文能武,谢家这边拦得也没那么死板,所以没多一会儿便闯到了新娘子闺房外面。 拜别父母之后,谢松背着姐姐出来的,谢缈没怎么伤感,他还难过上了。 这回不像去金陵,去金陵还是谢家的人,还是他的亲姐姐,这一去好像姐姐就是别家的了。 他送姐姐上了花轿,又跑到陆轩面前,让他好好待自己的姐姐,隐隐有威胁之意。 陆轩无有不应,待接亲队伍远去,谢松深吸口气,得抓紧时间考个功名了。 到了宁远侯府,拜堂送入洞房,顺利得很,不管有没有人搞事情,陆轩都不允许今天有人给谢缈不痛快。 他的人全程护着谢缈,直到礼成,他去前面招待客人。 谢缈换了厚重的嫁衣,卸了钗环,沐浴换上寝袍,整个人才活过来。 陆轩安排的人,给她准备饭菜,折腾了一整天,她真饿了。吃饱喝足,让人收拾了床上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 她坐着等了一刻钟就卧倒在床上了。还是躺着舒服,干脆踢了鞋子,整个人躺在床上。 六月初,天气已经热了,晚上连被子也不用盖,就这么睡着了。 陆轩回房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就看到床上小姑娘睡得规规矩矩的,但是十分香甜。 他挥挥手没让人进来伺候,自己去了浴房沐浴。 带着一身水气出来的时候,谢缈已经醒了,穿好鞋子坐在桌边等他。 “我吵醒你了?”陆轩知道她警醒,睡觉也不例外。 “本就睡得不沉,我想等你来着,等的太无聊了,就躺了会儿?去了这么久,你竟然没喝醉?”谢缈凑到他身上嗅了嗅,酒味很淡。 “喝一杯倒十杯,外袍上酒味浓着呢,刚沐浴过,你闻不到什么了。”陆轩好笑地看着她,像个小狗似的闻来闻去,在她又凑近的时候,伸出食指抵着她的脑门,将她推开一些。 “哈,阿轩竟然也会糊弄人的把戏。那你吃东西了吗?饿不饿,可要再吃点?”谢缈挺稀奇,在她眼里,陆轩一向是规规矩矩的正经人。 “吃过了,早点安置吧。”时辰不早了,不宜进食。 “好,但是我有事要跟你说。”谢缈等着陆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交待的。 “你说。”看她严肃的样子,陆轩有些好奇。 “你看,这是昨天晚上我娘给我的避火图,让我看了跟你圆房来着。”谢缈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陆轩也是吃了一大惊,自己这个新婚妻子总能语出惊人,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些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我是想跟你圆房生孩子的,但是师傅说过,女子过早生孩子有损母体,孩子也未必健康。我身边的医女也这么说。我现在才及笄,还是小了些。”谢缈看着陆轩,也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地就说不下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圆房?”陆轩真是欢欢喜喜成婚,还没高兴多久就被来了一大棒子。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觉得有道理。 “圆,怎么不圆,就是迟点生孩子。”谢缈立马纠正他。 “知道了,我同意,等我去问问大夫,配一些对身体无害的避子汤药,再圆房。”为了长长久久,陆轩愿意当下忍一忍。 谢缈没想到陆轩这么简单就接受了,还想周全了。她脸上的忐忑不安一下消失无影,马上就笑眯眯了。 陆轩看她变脸之快也是好笑,新婚之夜,一点点新娘子的羞涩都没有。 “就知道你最好了,什么都答应我。我就说我们成婚是天作之合吧。阿轩与我相识相知成亲,这十年,算是把人生四喜给办齐活了。” 正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第55章 敬茶一 谢缈先爬上了床,她不喜欢贴着床外边睡。陆轩看她躺好,自己走过去躺下。说好的人生四喜,好像有了,好像又差点意思。 该有的旖旎是一点没有,这个家伙是真的把跟他成婚当成是更进一步的合作吗?对他是更加信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谁家新婚夫妇能聊这么深入的话题,别人家难道不是身体上的深入交流吗? 躺下来,也许是之前睡了一会儿,谢缈还来了点精神。干脆也不平躺了,面向陆轩侧着身子,打算再聊个一两银子的闲话。 “这床很舒服,我喜欢,我之前躺着的时候就喜欢,我们能不能带到通州去?” 果然这闲话,闲得很。 “不用带到通州,通州那边我做了一张同样的。”陆轩也想侧过身子对着她,但是他对谢缈心思没那么单纯,现在已经很靠近了,再面对面,他不觉得自己能好过。 “真的吗?聪明人都这么做事的吗?”陆轩不看她都知道她笑眯了眼。 “知道你的习惯,就早早安排下去而已。想到了,就安排人去做,也不费事。”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动动嘴。 他还想告诉她,不只是床,小榻,躺椅,院里的秋千,书房的布置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平时跟他在一起嘴巴就停不下来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绝不可能是想听他说什么,很有可能……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她,果然呼吸沉了下来,闭眼睡着了。 深夜微微凉意,他拉过薄被搭在她身上。谢缈总说自己长得好看,长得英俊,其实她也是好看的,睡着了又安静又乖巧,嘴角带着弧度,好像从来也没有过忧愁。 垂眸,没有犹豫,他低头靠了上去,轻轻触碰了一下谢缈粉嫩的唇瓣。一触即离,很软,很好亲。避子汤什么的要尽快安排上了。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娇妻在侧,不行房有违天和。 有陆轩睡在旁边的谢缈睡得沉,卸下了防备。在陆轩怀里醒来的时候,她也迷糊了一瞬,感觉挺好的,干脆又缩了回去。 自己的夫君,不睡白不睡。陆轩原来还担心她不适应,不喜欢,但是没想到她比自己接受得还好。 “我身体娇弱,不能早起,再睡一会儿,不影响认亲敬茶吧?”谢缈嘟哝了一句,外面才蒙蒙亮,起床气还得散一会儿。 “无妨,我陪你,辰时再起。”边说边拢了拢怀里的人,又在她额角吻了吻。 吃了定心丸,谢缈睡得更踏实了。 丫鬟婆子得了令,也都自觉不上来打扰。只是他得逸轩院安静了,主院那边却静不下来。 逸轩院晚上没动静,也没有叫水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府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是三少爷不想洞房吗?恐怕是不能吧,三少夫人的身体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原来只是觉得她可能不太能孕育子嗣,没想到连同房都受不住。正院里面,各房的人面色各异,老侯爷有点愧疚但不多,为了家族做这么一点点牺牲算不得什么,正妻做个摆设供着就是了,多纳几房美妾,就能解决所有事情。 老夫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孙子虽说一出生就被她抱来身边,但是她只是为了打压那个商户女而已,以为进了侯府就万事大吉吗?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心,竟然抛下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跑到西北去了。既然她自己都不心疼孩子,那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必多费心。拿捏不住自己亲生母亲的孩子,从小时候就无用。如今娶这个病秧子,也是命,自己受着吧。 大房除了陆辙有些不自在以外,其他人看不出什么。陆二夫人乔氏,心里不痛快,一向娇媚的面容也有一瞬的狰狞。她恨这个老虔婆,如果不是她,她就不会跟轩儿骨肉分离,如今更是母子离心。她的轩儿自己就能这么优秀,本该娶更好的女子为妻,现在娶了这样一个人,她怎能不恨。 陆安安一如往常,脸上透着幸灾乐祸,今天绝对不放过谢缈,一个病秧子,宁远侯府竟然给了这么多聘礼,谢府还给带了那么多嫁妆。凭她也配吗?怎么还不死,只要她死了,这些东西都是二房的。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这些人来得早了些,茶喝了一盏又一盏,辰时三刻还没过来。辰时就差人去了逸轩院,说是还没醒。真是笑话,别人洞房花烛夜,叫三五次水,劳累了起得迟,他们这一夜都不叫水的难道也累了不成。 原想着等他们来了定要训斥一番,结果三刻过去了,人还是没到。老侯爷闭目养神,没说什么。老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这是对她的藐视,真的是毫无规矩。 差人再去催,这回说是在用朝食,三少夫人体弱,一日三餐是要定时吃的,错过一餐是要命的大事。 “呵,可真是好样的,谢家养的好女儿。”老夫人真是被气笑了,当场就想发作了。 在座的人都没吭声,但是一个新妇让全家等这么久,自然是没人开心的。尤其是世子夫人刘茹,她也才嫁进来不久,新婚第二日那是早早就起床过来认亲的。 相比这下,三少夫人未免太不知礼数了些。 好在他们朝食没吃太久,很快就过来了。小夫妻皆是一身红衣,看着还是同一匹料子裁出来的,男女款式相映生辉,连配饰都做了搭配。两人本都长得不错,穿上这身衣服,十分登对。 刘茹甚至生出了还好他们不是同时成亲,要不然风头就被压住了。若叫不认识的人来说,指不定把他们认作世子世子夫人呢。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仿佛自带了光芒,熠熠生辉,从无人关注的陆三公子原来也是俊美无俦,玉树临风的,而旁人嘴里的病秧子,生得并不矮小,只是比陆轩矮一个头,比其他女子还要高挑些许,腰背挺直,许是扑了粉擦了胭脂,气色不错,完全看不出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全套妆容之后,她也是美的,鹅蛋脸,杏眼,看不出锋芒,眼里有光带着些灵动。 打破众人沉默的是一道带着点刻薄的声音。 第56章 敬茶二 “三嫂果然是能睡能吃,容光焕发,竟看不出一丝病弱,传言当真不能信。”也不知陆安安生长在西北的将门之女,哪来的这许多阴阳怪气,好像她生错了地方,本该就在京城跟各家小姐争来斗去。 没见面的时候,她见不得一个病秧子比她受宠爱,有那么多好东西,见了这第一面,她嫉妒这个连洞房都做不到的人竟然这么美。凭什么,凭什么! “真的吗?夫君真厉害,跟你定亲以后,父亲母亲都说我一日胜过一日,我还不信,今日看来,竟是真的!定是你的福气压住了我这一身病气!”谢缈一脸崇拜地看着陆轩,眼睛里带着星星。 众人:你管陆轩这样的叫有福气,谎话是张口就来吗?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顺其自然的! 陆安安满脸无语,感觉自己说了个寂寞,她难道不该是惊慌不安的吗? “侄媳妇虽说是新婚,可也不该让长辈等这许久,何况你二人也无甚可劳累的。”陆三夫人梅氏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就只差把你们都不用夫妻敦伦这话直接说出口了。 在座的除了垂髫小儿哪有不知道她意思的,那没成婚的面皮有些薄,垂了垂眼眸,几个夫人倒是没掩藏眼里的嘲讽。 “三叔母说的是,今日是我不对,我自幼体弱,大夫交待了,要睡足吃好,所以我一向辰时起床,吃完朝食才能去给祖母请安,这个习惯原来只有谢家的长辈知道,是我的错,该早早告知侯府的长辈才对。正巧今日人都齐了,大家以后知道了。”谢缈非常认真地把自己的习惯重复了一遍,并确保每个人都听见了。 梅氏惊呆了,她是这个意思吗?这个谢氏怎么回事,她是个傻的吗? 上首的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一个两个话说不到点子上,这种放在外面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听懂后宅里面的弯弯绕绕。 “谢氏,我不管你在谢府是什么规矩,但是在侯府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卯时三刻请安,礼不可废。”老夫人对着自己喜爱的晚辈那是要多慈祥有多慈祥,但是不苟言笑的时候,侯夫人刘氏也是有点怵的。 “是,孙媳知道了。”谢缈当场就应下来了。 就说吧,直接说,她还是知道怕的。看她识趣,就直接进入下一环节了。敬茶收礼! 谢缈还是挺喜欢这个环节的,虽然还要跪那么几次,但是能拿到礼物那就勉为其难走个过场吧。 给老侯爷,老夫人敬茶中规中矩,该跪的跪,该喝的喝,只是老侯爷喝完的时候,她没急着给老夫人端茶,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老侯爷。 老侯爷从她眼里甚至看到了一股炽热的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这是何意?”他看向陆轩。 “礼物!”陆轩温热的嘴里说出来冷冰冰的话,配上他那个又有人在犯蠢的眼神,直接扎了老侯爷的心窝子。 “这个你祖母已经准备了。”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那你的茶也让祖母喝好了。”陆轩道。 陆辙听到祖父跟陆轩的对话,眼皮子抽了一下,陆轩对自己还是客气些。当初那些话也没那么扎心了。 “你!”他气得胡子翘起来,想站起来走人,但是又看到谢缈还盯着他。摸了摸身上,什么都没带,把手上的扳指撸下来,哼了一声,丢给谢缈,气哄哄地走了。 谢老头是个老狐狸,原以为这一代谢家没那么狡猾了,大意了,就这丫头猴精地样子,指定是个小狐狸啊。看样子扮猪吃虎把她祖父也给骗过去了。难怪那老东西大出血,想来是割肉也要把这个小祸害给送别人家去。 老侯爷走了,剩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没准备礼物的,这会儿都暗戳戳地备上了。理由很简单,老侯爷再不高兴也给了,他们不能不给。 礼给得痛快,谢缈茶敬得也不含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男人们上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孩子们也去上课了。就侯夫人妯娌三个,外加世子夫人,还有陆安安还没走。 原先没成婚只是猜想他们子嗣艰难,现在成婚了连行房都难,那么纳妾总是合理了吧。看他们还怎么推拒。 “轩哥儿先去忙正事吧,你媳妇留下来。”老夫人根本不打算从陆轩这边开口,之前那么多次,他都没有留下来一个,在他身上纯属浪费力气。 “我无事可忙,你们要跟缈缈说什么就说,不用管我。”说罢他自顾自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这就有点混不吝了,这两夫妻到底怎么回事,做事情一点都不迂回了吗? 旁人不好开口,陆二夫人正经的婆母可没这么多顾虑。刚才敬茶的时候没有为难她,已经是忍了又忍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而且她活着一日,轩儿都不可能有名正言顺的嫡子。 “谢氏,你既嫁给轩儿,当以夫为天,你身体不好,不能为夫君开枝散叶,就只能由别人来。府里安排通房也好,外面纳身世清白的女子为妾也罢,都要有这么一遭。还望你不要善妒,迷了心智。贤良大度些才好。”端着婆母的款儿,乔氏觉得自己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些年,大房看不上她她能理解,大嫂家世人品贵重,三房凭什么,三叔不过嘴甜得老夫人欢喜,能力比自家夫婿不知差了多少。现如今,自己的儿子凭本事考中了进士,在陆府已经是世子以下的第一人。 也该她瞧不上别人,出出风头了。再说辀儿虽说是读书差了些,但是才十五岁就已经跟着他父亲上过了战场,世子若接不了西北军,那就只剩下辀儿了。 安安虽说骄纵了些,但是可爱貌美,在京城定一门好亲事,想来不难。这侯府啊,可少不了二房的一席之地呢。至于其他庶子和没长大的孩子,那都不值一提。 “陆轩,你真的是你娘亲生的?成婚第二日就说你媳妇生不了孩子,要给你提通房,纳妾,这是觉得你名声太好了,来坏上一坏?”谢缈每次喊陆轩名字的时候,都是开始生气的前兆。 “缈缈不必当真,母亲最爱自说自话,脑子也有点不太清醒。你今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陆轩上前揽住她,就带她出门了。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好,我不想操心。侯府可真有意思,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做出来不怕别人笑话吗?还是说武将出身,所以规矩上随心所欲了些?真的一点都不体恤新妇吗?”谢缈人渐渐走远,但是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进大家的耳朵里。 大家都气炸了,一时没有人留意这件事。 内力这种东西,一个内宅女子哪里会呢?尤其这个女子还是谢缈的情况下,可能性相当于无啊。 第57章 问医 神特么武将出身,谢家倒是文官清流,说话这么直接,跟西北的军汉有什么区别,粗鄙不堪! 习惯了委婉说话,在后宅用得也是以柔克刚的手段。现在遇到这样一个憨货,纵有千般手段,使出来也得有人接招才行啊。 来看戏的人,都没吃饭,这会儿,又饿又气,那感觉从胃里冲到脑子里,是哪哪儿都不舒服。老夫人尤其生气,你们平日里一个个不是能干得很吗?连一个新媳妇都拿捏不住,真是无用。赶了他们离开,朝食也吃不下了,气都气饱了。 “阿轩,侯府的战力不行啊,这样在外面难道不会吃亏吗?”谢缈回了逸轩院跟着陆轩到书房,陆轩给她也置了一张桌子,她这几天要在盘下手里的账本。 “你那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过不接她们的话茬是对的。不要陷进别人擅长的领域,你要把对方拉到你擅长的领域。”陆轩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一边回应着谢缈。 “这倒也是,那种弯弯绕绕的话,对,打机锋我也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来回拉扯。”谢缈有时候觉得挺心累的,一个个戴着面具,说着最体面的话,做着最龌龊的事情。 “实力不对,你无所求,又无所谓的时候,就不需要委屈自己,她们困于后宅,你自是不必。”再单纯的姑娘,深陷深宅后院,不是被恶鬼吞噬,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变成恶鬼本身。当然,受名利驱使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哎呀呀,京城的姑娘没发现你这个宝藏,被我捡漏了,我这运气,谁能比得过!”谢缈得意地冲着陆轩挑挑眉,夸人时候毫不吝啬,夸张又真诚,也只有她能表现出来。 “我有这么好?”陆轩不置可否。 “目前来说,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往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人可是会变的,你我都会变。只说当下,你是极好的,当然我也很好,娶我你不亏的。”谢缈会计划一下往后的日子,但是她也接受变化。 世事难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情多了去了。把握住当下,不全寄托在日后,就是她这十几年的人生准则。 “那为了跟得上缈缈你的变化,我也要努力变得更好,让自己能一直配得上你。”陆轩放下笔,说得极认真。 “拭目以待!” 陆轩笑笑,叫青木进来,递给他两张纸,青木看完,陆轩就烧掉了。 没几天就要离京了,有些事情也该处理一下了。谢缈知道陆轩手里有很多人,他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情,她很少过问。需要她知道的,重要一点的,陆轩会告诉她。 专注做事的时候,书房里很安静,除了纸张的沙沙声,就只有他们的呼吸。 直到春茗过来敲门,饭菜准备好了。 用餐过后,二人小憩了一会儿,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忘记。 站在医馆门口的时候,谢缈很是不理解,新婚第一天,这是搞哪样? 歪头看陆轩:“何意?” 低头看媳妇:“进去再说。”有问必答,保持神秘。 进去以后没找大夫,直接奔后院去了,谢缈看着坐馆大夫和医童,习以为常的样子,知道了。 自家夫君的产业,不得不说,涉及的行业还挺全面的。 后院除了药材,还有个鹤发白眉的老人家,面色红润还有点圆,身子骨很是硬朗,看起来能活二百岁的样子。 “见过公子。”神秘老头对陆轩倒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陆轩坦然受了。 “免礼,这是我夫人。”陆轩扶着谢缈坐下。 “见过夫人。”公子重视的人,属下也要重视。 “嗯。”谢缈微微颔首,不了解情况,不好多说。 “公子突然召见属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连夜奔过来,老骨头都要散掉了。 “白老,可知有什么避孕的药方,不伤身的,最好男子服用的那种。”陆轩这话一出,震惊的不只是白老,还有谢缈。 谢缈:所以这就是不得不办的大事?可真行,行动够快的。 陆轩:这都嫌慢了,没有早点想到都是我的错,浪费了一个晚上已经。 “公子,夫人不想要孩子?”白老视线从陆轩身上移到谢缈身上,又从谢缈身上移到陆轩身上。两人竟然都没有什么勉强之意,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变。 “白老是吧?听我夫君的意思,你医术当是不错,难道不知,女子身子没长开,孕育子嗣很不安全?”谢缈原想着这个白胡子老头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他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猜不到。 “是极,是极,老夫狭隘了。”我知道啊,只是公子已经弱冠,又如此优秀,怎会有女子嫁给了他不想着赶紧给他生孩子的道理。 谢缈:真的是少见多怪,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心理疑惑,眼神便带着疑惑,抬头看向陆轩,靠得住吗? 陆轩安抚地点点头,靠得住,放心。 虽然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但是白老就是诡异地看懂了,并且觉得自己的医术被看低了。有道是,你可以骂我,但是不可以骂我的医术,他瞬间气息一变,人一正经,这就真的像个神医了。 他给两人都把了脉,这两人身体好的,都可以忽略年龄,随便生好吗?传言中一个多看点书就虚,一个走两步路就晕,真是不可信。 给他们看诊的大夫,太医都白那么多薪俸了,对得起拿回家的银子吗?那才叫庸医。 谢缈也不知道他激动个啥,胡子抖来抖去的。 “弄明白了吗?这脉好摸吗?”声音幽幽的,有点冷。 “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强劲有力……”白老脱口而出,又恨不得立刻收回去。 “怕什么,你是阿轩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开方拿药吧。” 白无迹活了一把年纪,突然被个小女娃吓住了,上次被吓住还是几年前,被还是小男娃的公子。一个被窝果然睡不成两种人,用最平静的声音,最普通的语言,行恐吓之意。 关键是,他们两个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公子就是长得温润无害,实际凶残无比。如今看来,这个软软糯糯的夫人,内里也不怎么白了。 第58章 趁火打劫 谢缈是不管这个小老头内心戏有多丰富,只是用四根手指挨个敲着石桌,一串一串的,敲出了马蹄踏地的声音来。 白无迹写了两张药方,一张男子用,一张女子用。他现在很弱,写一张方子觉得不保险,写两张,你们谁服药都不能怪我了。 陆轩拿起两张方子看了看,把男子用的那张给他,先拿两副,剩下的让制成药丸子,方便携带。 “真的对身体没影响吗?”谢缈有些不放心,她挺担心陆轩吃坏了身体,以后不能生孩子的。她还想做大做强呢,没有自己的孩子恐怕是要有遗憾的。 “回夫人,这个还有补药的性质,吃上两年,想要孩子的时候停下来,只会有利于子嗣。”白无迹对自己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神医的名头可不是瞎吹的,神医之前,他最厉害的就是送子避子,只不过后来他不大看这类病症,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谢缈对着陆轩点点头,拿药离开,药丸子多准备些,过几日来拿了,带到通州去。 出了药房,谢缈不想回府,陆轩就陪她去东街逛了逛。回京这么久,她甚少出门,现在成婚了,有陆轩陪着,突然就有了逛的兴致。 也不坐马车了,青木和春茗跟着帮她拿东西。她在金陵的时候就常常出来逛街,看看市井烟火气。她在街头买了根糖葫芦,做得不是十分好,比金陵她常去的买的那家差了些。 勉强吃了两粒果子,就不想继续吃了,她眨巴眼睛看向陆轩。青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有点洁癖的少爷接过吃剩的糖葫芦毫无负担地咬了下去。 所以洁癖是有前提的,不稳定的,看心情的,看人的……解释权在少爷本人那里。 又往里走共吃一个饼,吃一份糖人……他就麻木了。没什么可说的,少爷他是真爱少夫人。要不然常年温润如玉拒人千里的面具脸,怎么能够做出这样宠溺的表情来的。 吃吃喝喝,有点饱了,又去了金玉楼转了转,这原是谢家的产业,在金陵尚能有一席之地,在京城就显得有点儿鸡肋,比上不够华美,比下不够价廉,另外一家金缕阁也是同样的问题。不过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能要了金陵的金玉楼和金缕阁以后,又拿了点银子置换了京城这两个铺子。 这种每个月没有什么盈利的铺子,换给她也就换给她了。谢家百年世家,不差这三瓜两枣的。 现在到了谢缈的手里,她换了掌柜,是从金陵调过来的人。原是江南一个富商的独女,做生意有点手段,招赘在家,一时不慎豺狼入门,被人吃了绝户。 父母被人害死以后,又被诬陷与人私通,沉塘的时候,被谢缈找人捞了上来。捞上来还剩一口气,谢缈需要人,所以她做了不少趁火打劫的事情,趁火打劫是她自己说的,被救的人,总觉得她是雪中送炭。 谢缈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做天神下凡的事情。引狼入室,识人不清的后果他们自己担了。至于说报仇,有利可图的时候,就顺手报个仇,无利可图的时候,就冷眼旁观。 事情发生之初,她从来不出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陆轩跟她说不要过多介入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不是每个人都值得。 她觉得非常有道理,第一次干这个事情的时候,就缓了缓,事实上很多人去劝了那个姑娘,但是有一种人,不家破人亡都醒悟不了。所以她即使最后出手,也选择了脑子清醒的妹妹,而不是事情发生以后,又哭又喊无能狂怒的姐姐。 她不曾刻意去找什么落难女子去救一救,那样太浪费时间,她只是在遇到的时候,评估一下,留下对她有用的人。 京城金玉楼的掌柜改名谢遥,当时谢缈给她两条路,一是报仇,自己去报仇,生死自负;二是到京城打理金玉楼。谢遥选择了来京城打理金玉楼。她不畏死,但是不想为了那后贼赔上自己的命。 仇早晚要报的,但是好好活着更重要。跟着小姐去京城,打理金玉楼,成为小姐的人,成为对小姐有用的人,才能更好的报仇。 谢缈知道她的想法,觉得她不认死理,是个聪明人。能沉住气的人,才有可能做大事。有能力的人报仇从早到晚,没能力的人报仇十年不晚。 谢遥来京城短短几个月,金玉楼的生意就盘活了。与往日寥寥无几的客人相比,也算得上宾客盈门了。 至于买的人多不多,这是另外的问题。人来了才有可能买,人不来,永远不可能买。 谢遥跟做首饰的大师傅沟通过了,又找人专门设计了一些新颖的款式,用二等材料来做,针对的买家主要是三品以下的官眷。女子没有不爱首饰的,但是最贵的那些自然不是想买就能买得起的,即使买了,恐怕也戴不出去。 买不了最好最贵的,买个新颖好看的,这种银子他们掏得起,也愿意掏。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了,大官数的过来,小官多得很。 买的人多了,赚的银子自然也多了。当然也不是达官贵人的生意做不了,有图册呀,看好了款式,选好了材料,私人定制就成了。这种独一份的东西,配高高在上的贵妇贵女正合适。 谢缈和陆轩进店的时候,谢遥正在招呼贵客。她没让人去叫她,笑话,她只是闲逛,怎么能让拿薪水的掌柜浪费时间来招呼她呢。时间都用来挣银子才是正理。 她让伙计拿了全套的花簪过来,花簪分四季,每季三朵,各不相同,连制簪的材料也都不同,有金,有银,有檀木,有玉石,有宝石,有玳瑁……虽是簪子却有相应的花香。 最近京城流行得很,可以散卖,也可以成套卖,价格不菲,依然供不应求。除了簪子还有配套得珥珰,谁能不爱。 更何况,赴宴也好,礼佛也罢,你有我没有的事情若是发生了,当然是谁没有谁尴尬了。 谢缈把玩着十二花簪,还得是谢遥,这样的点子也是信手拈来,她这个东家看到也忍不住要买一套来收着。 刚要让伙计包起来,触霉头的人就来了。这一整天总算是遇到点儿事情了。 第59章 陆三少夫人,开价吧 “这套十二花簪我要了,给本小姐包起来。”一个傲慢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被几个小姐簇拥着向里面走,她长得很甜美,可惜长了张嘴,生生地降低了美感。 原本对这嚣张的声音有些不满的客人们,这会儿都收敛了情绪。谢缈虽不认识她,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恐怕又是跟着升天的鸡犬,既然她想要那就要吧。 “这套我要了,你再给这位小姐拿一套新的就是。”谢缈状若不知,给伙计出主意。 伙计:再拿一套?齐整的十二花簪都是贵人们定好送上门去的,难得有一套成品放在店里,寻常是买不起的。 “嗤~哪儿来的土包子,这十二花簪,店里成品就这一套,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就敢说要了。” “就是,芙蓉要的东西,她也敢说要,这是无知者无畏吗?” “京城里谁不给薛家面子,更何况,芙蓉可是薛嫔娘娘最疼的小妹妹,怕不是才来京城,人都认不全。也不怕冲撞了贵人,给家里的男人惹祸。” …… 薛芙蓉自己没开口,反正有的是人给她冲锋陷阵,也不是什么都配跟她说话的。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她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 谢缈算是听明白了,薛嫔最近可是受宠得很,年轻有活力,帝王暮年大概都喜欢鲜活的颜色吧。薛父只不过是个五品郎中,已经是薛家最大的官了,子嗣不济,但女子长得都很不错,一直想靠着姻亲往上爬,但是颜色再好,做世家宗妇那也是不可能的,做个妾沾的光就很微妙了。 只不过薛嫔如今受宠,薛家虽然没有人升官,气焰却是高涨得很。尤其是这个薛嫔最喜欢的妹妹,得了薛嫔几次赏赐,被人捧得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朝得势,总要踩一踩别人才行。 “包着吧,送到宁远侯府。”谢缈仿佛听不到那些刻薄之声,交待了伙计,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这套你让给我,你又不急,再定做一套便是。定做的价格可以便宜两成的。”听到宁远侯府大家都噤了声,毕竟他们宁远侯府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薛芙蓉看着傲慢也不是个傻子,此刻说话就没有刚才那么强势了。她终于正眼看了眼前人,两人容貌气质都是出众的,这就是家族底蕴吗?阿姊曾经跟她说过京城的权贵,宁远侯府是着重分析过的。 世子她是配不上的,二公子庶出,恐无出头之日,三公子,四公子可以想想办法,做个正妻,她薛家也算是侯府正经的姻亲了,往前跨了好大一步。 当时她怎么说的?三公子不受宠,四公子不学无术,她看不上。薛嫔对这个妹妹很宠爱,真的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妹妹虽然貌美可爱,自己在宫中又颇受宠爱,此刻借势寻个好的婆家才是正道。 毕竟皇上的宠爱,可以有也随时会没。真到那时,妹妹也一定会被父亲推出去换取利益。她很是看好陆轩的,宁远侯府家风还算清正,从没有宠妾灭妻的传闻。且陆轩的母亲只是个商户女,却因为他父亲坚持而做得正妻之位。并二十年如一日,都对她很好。 这很难得,若嫁进去日子必是舒心的。 但是薛芙蓉不愿意,她不愿意平淡一生,嫁给没有前途的丈夫万万不能。她宁愿做有一争之力的皇子的妾。权力的滋味太好,她只是沾了姐姐的光就已经欲罢不能。 如今看到陆轩和他的新婚妻子在面前,她内心其实有些波动的,她有些嫉妒这些出身极好的孩子。哪怕家族再不重视,也不会做出像自己父亲那样卖女求荣这样卑劣的事情。 家中的姐妹嫁的早的,都是送出去做妾的,又或者做个比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子的续弦。她有点后悔拒绝了姐姐的提议了,若是做他的妻子大概真的很好吧。他还有耐心陪着妻子过来买首饰,之前她就看到了,他还吃她剩下的饼。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也叫她嫉妒不已。 “这可不行哦,我现在想要哪怕贵一倍我也要买下。定做的,等拿到我未必欢喜了。”她看陆轩的眼神,让谢缈不喜,今天这事儿,一点点钱是解决不了了。 “叫你们掌柜来,就说我要这套十二花簪,我出双倍的价格。”薛芙蓉此时此刻生出了什么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对这套花簪她志在必得。 谢遥来得很快,事情也了解。自家主子是玩心又起来了,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见过各位贵人,薛小姐的美意,金玉楼感激不尽,但是东家交待过,金玉楼做生意讲诚信,讲本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套花簪一千两整,多一个子我们都不能收。且这位夫人先来,自是她先买。您若真喜欢,可等她买下,可以高价请她割爱。”谢遥行了一礼,语气确实不卑不亢。 外人看来,两边都不是她这个小掌柜能得罪的,但是能在京城开这么个铺子的,背后又怎么会没有人呢。 薛芙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受挫了,被别人捧久了,她都有点忘记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样了。若是以前她是不敢提这种要求的,都是别人抢她的东西。 可是现在时移世易,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时刻退让来保全自己的薛芙蓉了。她看中的东西,她就要得到手。 “谢三小姐开价吧。”姐姐说了,这些家族是得罪不起,但是也不是谁都得罪不起。权衡利弊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家族惯会做的事情。不受宠的子女,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他们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怪罪到宠妃的家人。 之前她也试过,得罪几个家世不错的贵女,小小的折辱,果然是没人会管啊。 “谢三小姐?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已经是陆三少夫人,你连怎么称呼都不懂?”谢缈眼里的不屑,刺得薛芙蓉面皮疼。 “陆~三~少~夫人!开价吧!”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第60章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扑哧~”谢缈笑出声来。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明明谢缈也没说几个字,但是就是每个字都刺耳,薛芙蓉看不得她轻飘飘不在意的样子,面皮涨得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不让自己失态。转而看向一直守着谢缈没出声的陆轩。 “陆三公子,这套花簪我有急用,是要送给我姐姐的生辰礼,就请让给我吧。”她姐姐得势以后,她已经很少放低姿态取悦男人了,但这些从小就要学的东西,深入骨髓,如今再做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她现在不仅仅想抢首饰,连谢缈的夫君也要抢。身娇体弱,最好受不了刺激去死。 陆轩跟谢缈对视一眼,再同时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向她。 “现银两千两,概不赊欠。” “什么?”薛芙蓉还没从两夫妻的眼神里回过神来,就听到谢缈的声音。 “我开价了呀,你是不是出不起?出不起就算了。”出不起就不要学人家充大头。 “谁说我出不起,翠屏拿银票!”薛芙蓉已经急着让婢女掏钱了。 拿到银票,谢缈给了一千两给谢遥。 “掌柜的,给她包上吧,这十两银子给伙计们压压惊。”谢缈又递了十两银票给她,干得不错,下次再难遇到这种冤大头了。 谢遥欣然收下,亲自包好花簪问是否需要送回府里。 薛芙蓉这时候脑子很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间懵住了。不是,她怎么突然就松口了,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的理由吓住了吗?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刚才他们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这当局者有点想不明白,旁观者已经惊呆了,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赚了一千两银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赚了一千两。 “夫君,不是说薛嫔娘娘最疼她的小妹妹吗?怎么她妹妹连准备给生辰礼都着急忙慌的,她这是忘了?”陆轩护着她离开,她又开始跟他说大家都能听见的悄悄话了。 店里众人,看着还在发呆的薛芙蓉,有点一言难尽。尤其是被她欺负过的人,突然觉醒了似的,被这么个傻大姐欺负了,真是黑历史。 “她姐姐乐在其中,饿了吗?带你去鸿雁楼吃好吃的。” “饿了,今天让我来付账!”拍拍荷包,有银子。 “那就多谢娘子了!” “自家夫君,说什么谢不谢的。” ……声音远去,果然是新婚燕尔,感情真好。不对以前就说陆三公子宠着谢三小姐,没想到传言是真啊。 谁还管薛芙蓉啊,以前被她唬住了,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天天把宫里的姐姐挂在嘴边,狐假虎威,实际上,啧,亲情什么的都是笑话。 薛芙蓉此刻恨不得原地爆炸,她被耍了!浑身上下透着阴沉,她的小跟班感受到了,纷纷找借口跑了。 “您选好了吗?”谢遥回到三楼贵宾室。 “选好了,就这三套吧,料子用我带来的。”说话的正是安国公世子夫人谢织。 她自己也没想到,金玉楼还是谢家产业的时候,她极少过来,换给谢缈以后,来得倒是多了。 只是现在的掌柜只会尊称她世子夫人,裴少夫人,再也不会唤她大小姐。今天是谢缈新婚第二日,陆轩竟然带她出了府,果真是行事放纵,没有规矩。 但是有点羡慕又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得偿所愿,嫁进安国公府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裴朗对她也很好,婆婆为了补偿她,赏了她好多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还是羡慕谢缈呢?真是讨厌的丫头,从小就让人不喜欢。为什么都是谢家女,她小时候可以吃得胖乎乎的,欢蹦乱跳地在三婶怀里撒娇。自己却要规行矩步,做个尺子量出来地大家闺秀。 明明她嫁的人身份地位都不如裴朗,可是却总是能站在她身后,陪她胡闹,给她兜底,让她过不用权衡利弊的生活。 她闭了闭眼,眼神坚定了许多。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想要走的路就是要不停地权衡利弊,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 她也想过恣意生长,但是上次外室来闹的事情已经让她清醒。她是要依附裴朗生存的,他的错,再大也是小,她可以生气,但是不能不体面,否则就是不合格。国公府会不满意,谢府也觉得失望,裴朗更不必说,他觉得他被人算计了,自己就不能再怪他。 大家都给了东西,来补偿她,安抚她。这本就是她想要的,她应该知足了。没什么人能既要又要。 有些事情别人怎么说怎么教都没有用,但是遇到事情,一次就够了。清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需要权力,掌控后宅,再生下安国公府的继承人,站稳脚跟。谢缈有什么可羡慕的,以后再也不要羡慕她了。 谢缈在鸿雁楼吃得开心,不是她的厨子做的不好,只不过时间长了,也想换换口味。看她胃口大开,陆轩觉得出来转转是对的。 白日里不大不小的争执,晚上就在各府传开了。人的嘴是堵不住的,现成的热闹谁不爱看。十之八九都是说那薛家上不得台面,哪怕薛嫔再受宠,为着往后想,也不愿意同薛家结亲,娶个搅家精回来。 薛芙蓉一身怨气回府,大概是没想到事情还能更糟糕。原来她挑挑拣拣的人家,现在对她都退避三舍。她随口说的那句,宁愿嫁给有一争之力的王爷做妾,恐怕真就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姐姐没有孩子,皇上在她尚且能有几日好,皇上不在,她的下场,薛家的下场都是可见的。 薛芙蓉一心想报复,但如果谢缈不出府,她手也伸不进宁远侯府。找自己的姐姐,她不敢。薛嫔恐怕是薛家为数不多的脑子清醒的人,为了活下去,她需要跟别人结盟。成年的皇子都封王建府,这么多人当中,该选谁呢,她得好好想一想。 宁远侯府的人着实没想到,陆轩夫妻两个心大到成婚第二日,就在外面逛到天黑才回府。这是彻底放弃自我管理,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了。 第61章 圆房 “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一直盯着门房的小厮看到陆轩他们回来就飞奔回去禀报了。 “娘,哥哥真是的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今日不仅带着她出门招摇过市,还得罪了薛嫔娘娘的妹妹,那就是得罪了薛家,得罪了薛嫔娘娘,也不知道要给家里带来多大祸事。”陆安安回京没多久,也是知道薛芙蓉不好惹的。 “去,叫三少爷他们过来。”乔氏脑子突突地疼,好好的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陪着那小贱人胡闹。 “娘,一定要狠狠罚她,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往后才能安分守己。”陆安安听到自己母亲要叫他们过来,心下一喜,凑上去出主意。 陆辀对自己的哥哥没有那么多不满,他性格大大咧咧,在西北知道自己的兄长高中了进士,是自豪的。 回来以后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陆轩跟他们也不亲近,但是他还是觉得一家人,妹妹有点过了。 好像进了京城,自己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就一日日变了,变得尖酸刻薄,爱算计,还有好几张面皮。难道不累吗? 陆安安不管自己二哥心里怎么想,整个人激动得不行,那种迫不及待看别人倒霉心情完全没有遮掩。 只不过去请人的小丫鬟回来了,但也只有她回来了。 “三少爷三少夫人人呢?”陆安安,往她后面伸了伸脖子,没看到想看到的人。 “回小姐,少夫人在沐浴,少爷说今日出门逛得累了,明日再来请安。”她回话的声音起初还能正常,但是感受到迫人的压力,就越来越小了。 这也不怪她啊,她只是个传话的,少爷他就是这样说的,老实说,她初初听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 “他怎么敢?”陆安安尖叫出声。 “小妹,大哥他们确实逛了很久,累了也很正常,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也没说不来,明日过来有什么问题。”陆辀被这尖叫声炸到了耳朵,忍不住开口。 “正常,哪里正常,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了,连娘的话他都不听了。出去吃喝玩乐能多累,他就是不想来,找借口!”陆安安气得不行。 “娘,他们这是忤逆不孝!”陆安安已经口不择言了。 “安安,你过了!”陆辀厉声打断她。本朝重孝,这个帽子戴下来,陆轩丢官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就是,我哪有说错。”她也想到了,可是嘴还不服软。但也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再怎么说,亲哥哥越有出息,自己肯定是越好的。陆轩要因为不孝真被上面斥责,她恐怕也不好嫁人了。 “不可理喻,祸从口出,若你还是如此口无遮拦,早晚要吃亏的。”陆辀现在想早点回到西北,这京城让人窒息。不仅是小妹变了,一向温柔大方的母亲也变了,还有同他一起长大,单纯善良的香草,明明之前说好的,等他成婚就收她入房。 怎么人人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呢?京城是有毒吗?繁华迷人眼。 “别吵了,明天再说吧。到底是你亲大哥,不管他有什么错,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可如此放肆。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乔氏这会儿清醒了点,轻点她额头,就把事情揭过去了。 他们不来,娘仨安安静静吃了顿饭,不过各有心事,草草结束,各自回去,只待第二日到来。 逸轩院的两个主子此刻已经洗漱完毕上床了。只不过都是平躺着,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床顶。虽然是还是新婚期间,但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氛围烘托,情绪没到,事情有点不好办。 “今天可以不用一直点着蜡烛了,先灭了?”光这么熬着夜不是个事儿,太尴尬了。 谢缈话刚结束,陆轩就挥手熄灯灭火,屋子登时就暗了下来。 又黑又安静的房里,谢缈吞了吞口水,那一点点声音就叫身旁男人听到了心里。 陆轩翻身,两手撑在她肩膀两边,悬着身子俯视她,原来只是有点不怎么开始的谢缈,被看得真的有点紧张了,这就是要开始了吗?她应该怎么做,小册子,小册子,小册子……对了,对了,眼睛先闭上,手,手怎么弄来着? 扶着夫君的肩膀,还是搂着脖子?记不住了,先伸出去再说。 于是,鼓足勇气的陆轩就看到身下的小姑娘,先猛地闭上了眼睛,又欻地伸出了两条胳膊,要不是他躲避及时,就要被捶到了。 跟她打交道这么多年,对她多少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这是在脑子里回忆那本小册子了吧。他轻笑出声,自己这个娘子真的哪里都是有趣的。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新知识。 只是这笑在谢缈两条腿缠上他的腰时顿住了,眼眸暗了暗,腹部有点紧,小册子那粗糙的画面此刻有点鲜活了。 良宵苦短,他也不再犹豫,俯身亲~吻她的唇瓣,这次再也没有一触即离,而是辗转碾磨,身~下~之~人,原来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只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亲~吻地迷离了。 陆轩没有通房,二十年初尝人事,纵然满腹经纶,心智成熟,但是第一次还是有点手忙脚乱,谢缈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开始还能想一想小册子,很快就麻了,心也乱得很。 陆轩折腾地满头大汗,第一次就这么结束了,多少有点虎头蛇尾了点。 谢缈发誓,她还是挺耐疼的,刚才只是嘴自己喊出来的,嘴有了想法她控制不住。但是真的有点疼的,话本子里说什么欲仙欲死,多少有点骗人了。 两人衣衫凌乱,相拥着不吭声,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是激动,而是困惑,就这么结束了? 主子昨天没圆房,逸轩院的下人们都挺着急的。今天好不容易圆房了,就,就这?丫鬟们也不懂啊,婆子们倒是经历过,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收拾好,两人换了干净的寝衣,又躺下了。 第62章 将死之人 “缈缈,你困不困?”黑暗中,陆轩凑到谢缈耳边低语。 “痒……”谢缈缩了缩脖子,身体往另一边挪了一下。 陆轩一把就将人捞了回来,实际上第一次结束,他就知道怎么开始第二次了。他结束以后,才懂了,什么叫夫妻敦伦。 只是第一次实在是没经验,就如同美食还未嚼就滑进了肚里,还不及细品,回味。现在有点抓心挠肺,想要再次尝试。 他原来觉得自己无欲无求,自私冷漠,颇有自制力。但现在,他大概要打翻自己对自己的认知了。 因为今天晚上,他要纵欲了,他想过哄,想过骗,想过武力,但是就没想过忍。 一脸懵逼进入陆轩怀里的谢缈,小腹被顶住的时候,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还要再来吗?希望这次能如话本子所说,欲罢不能。 陆轩从她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不待自己开始,谢缈就主动吻了过来。 陆轩: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我与缈缈果然天作之合。 …… 新婚第一晚,逸轩院两夫妻斋睡了一晚上,众人皆传,三少夫人体弱无法圆房,不可能有子嗣了。 新婚第二晚,逸轩院两夫妻荤睡了一晚上,要了四次水,间隔一次比一次久。众人皆惊,传言不可信。三少夫人可以,三少爷很行。 以至于,第三日卯时,谢缈就没起得来,各房主子小姐不知道啊,早早等在寿安堂,后宅无聊,有乐子肯定是要去看上一看的。 只不过,注定是要空等的,劳累了一晚上,寅时才堪堪入睡,陆轩交待了青木,把院子守好,莫要让人过来打扰。 问起来,就说两人为了繁衍子嗣努力了一夜,实在辛苦,起不来。若卯时二刻尚无人过来,就差丫鬟去寿安堂跑一趟,免得他们干等。 讲真的,青木听到主子这番说辞的时候,都惊呆了,这还是自己那么光风霁月的主子吗?陆轩不理他的不理解,转身回房搂着谢缈补眠。 老夫人平日里起来的并没有这么早,一切只是为了膈应谢缈,要她守陆家的规矩。一个注定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新妇,最是好拿捏了。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硬气不起来。 开始就要把规矩摆出来,日后才能任由侯府拿捏。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想要拿捏对方的人早早起来候着了,等着被拿捏的人,还在继续睡。 众人等了一会儿,看着二房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枯坐着,都不觉得无聊了。 尤其是三夫人梅氏,更是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目光,扫了二夫人一眼又一眼,直叫她坐立难安。 “二嫂,你这个儿媳妇真该好好管管了,谢家的姑娘按理说都是精心教养的,成婚不足三日,一日比一日没规矩。还得这个婆婆来慢慢教才行。”光使眼色已经不能满足她心里的狂欢了,少不得阴阳怪气几句。 区区商户之女,竟然嫁得比她好,过得比她滋润,明明比自己还大几岁,就因为日子舒心,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贼老天,一点也不公平。 不过现在吗?恐怕再也没办法,岁月静好了,娶了这样一个儿媳妇,作孽啊。幸好当时没有让辕儿争这桩婚事。要不然,此刻万分后悔的人就是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哈,苍天饶过谁啊,这好戏以后怕是要天天上演了。 “我不日就要回西北,谢氏自是由母亲来教导,弟妹倒是多虑了。”这个儿媳妇是我选的吗,是我想要的吗?都是侯府决定的,这时候来说三道四,打量能气着谁呢。 乔氏二十年前就做过,干不过就逃避的事情。为了不受婆母钳制,连亲生子都能义无反顾地抛下。 所以现在不过是个糟心媳妇,眼不见为净这种事,她最是擅长。她一瞬间想明白了,把安安的亲事定好,她就回西北。辀儿身上没有功名,亦没有战功,不妨等小有所成,再来找个门当户对能帮衬他的妻子。 想通以后,她的头也不疼了,精神都好几分。干脆闭目养神,再不理会梅氏。 老夫人听到她要回西北,还说什么让自己来教导谢氏,真的是要被她气笑了。这个乔氏,还真是二十年都用一招呢。这是真不把陆轩当儿子了,所以儿媳妇是谁,能不能拿捏住,是半点不在意了。 好得很,嘴上不在意,行动上也不在意,但是心里怕不是想着,血浓于水,等熬死自己,等陆轩爬上高位,她这个母亲也该坐那享受儿孙地孝顺了。彼时,被祖母压制过,责骂过的孩子,便会沉浸在生身母亲的关爱里。 这个乔氏算盘珠子都要拨到别人脸上了,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漏了一点,陆轩可不是个寻常儿子,他是养不熟的,冷心冷肺,从小就是这样,想要做好人,想要白得个功成名就的好儿子,且有的等呐,有生之年能不能如愿都难说。 这样想着,她也不打算做这个坏人了,也闭目养神,人老了,少操心才能长命百岁。 侯夫人刘氏看了看两人,这倒是稀奇了,一生要强的老夫人竟然如此平静,娇柔敏感的乔氏也没哭哭啼啼。寿安堂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几个小萝卜头因着规矩,板板正正地坐着,连一直很聒噪地陆安安都没吭声,她觉得这是战争来临前的宁静,祖母跟娘要憋大招。 好在也没有太久,就有丫鬟来传话了,扭扭捏捏把原话说完。众人震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着急忙慌地让下人把几个小的带下去,乔氏把陆安安也撵了出去,不让她再听下去。 “他们真的同房了?”老夫人惊到了,并不是很相信。毕竟洞房都没成事,怎么第二晚就行了呢。 “回老夫人,是真的,闹了一夜,叫了四回水,可做不得假。”这话是跟来的婆子说的,相当直白了。 “没想到谢家的姑娘是真的豁得出去,不想给轩哥儿纳妾,这是不要命了啊。”梅氏相信他们同房了,谁能忍受婆家的不重视,刚成婚夫君就纳妾呢。也是个狠人,这么折腾几次,怕是真活不久了。 男人啊,不开荤也许能忍一忍,这一开了头,可就再也忍不得了。 她说完,大家都陷入沉思,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倒是再没人说酸话了,将死之人,苛责再多也无甚意义。真要是做过头了,谢家也不是好惹的。 谢缈:脑补过头了,还能活很久呢,谢谢! 第63章 回门 因着要回门,谢缈是被陆轩哄着起来的。她并不是真的柔弱,相反常年习武,她的身体很好。那种被夫君睡晕了的事情是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起不来纯就是没睡饱,事实上这一夜她还时时配合着陆轩,偶尔还要占据主动。这事儿不光陆轩爽到了,她也享受得很。 从菜鸡互啄,到水到渠成,也就是睡了两次,陆轩的快乐没办法跟别人分享,谢缈的幸福倒是全体现在脸上,眉眼含春,脸蛋儿白里透粉。 春茗,夏竹给她梳妆的时候,感慨万分,自家小姐真的是越来越美了。嫁了人比没嫁人的时候,过得还好。 “怎么?羡慕了?别羡慕,抓紧时间,要是有两情相悦的,也让你们成亲去。”谢缈眯着眼睛,从铜镜里看着他们。 把小丫鬟大丫鬟都说了个脸红,赶紧装扮好,逃走了。 谢缈笑眯眯地从铜镜里看着自己的装扮,果然美!丫鬟们真不禁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跑了,嘿嘿。 “笑什么呢?有高兴的事儿?”陆轩走过来,就看她在那笑。 “觉得自己美,难道不值得笑吗?”一夜零距离地交流以后,她说话还带着点娇嗔,完全没觉得害羞。 “值得笑,娘子笑起来更好看了。饿不饿,过来用膳吧。”牵着她的手,陆轩真诚地夸她。完全属于自己了,感觉很是不错。 “今天寿安堂发作没?”谢缈边吃边问,食不言寝不语,她视情况而定,对自己有利就遵守,对自己无用就不遵守。 主打一个灵活机动,随机应变。 “发作什么?不是随了她们的心意努力开枝散叶吗?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陆轩不以为然,又给她夹了个水晶小包子。 “倒也是哈,到哪儿寻我这么乖巧又机灵,美貌又智慧的媳妇,你们陆家捡着大便宜了。”侯府的小包子确实不错,她还能多吃一个。 “确实捡着大便宜了!今日回门,礼单给你看看,府里准备的,一会儿咱们去寿安堂禀告一声就出发吧。”陆轩吃完,把礼单递给谢缈。 谢缈也不急着看,放在一边,慢悠悠吃完嘴里的,漱漱口。 “中规中矩,就这样吧。大面上过得去。”扫了一眼单子,没什么大问题。 这婚成的儿戏又仓促,大家逼着他们落实的婚约,但看他们过得这么顺利,不吵不闹不挣扎不愤怒,好像又有点不得劲。 想到给出去的东西,总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私底下总想为难一二,但明面上却还是欢欢喜喜,所以陆轩和谢缈都不担心,礼单出错。 这种丢脸又讨不着好处的事情,有能力做的人没那么蠢,蠢的那个又没能力做。 他们收拾好,去寿安堂知会一声便出了府。至于二夫人,回来再说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一二十年没见,也就那样,伤不了那岌岌可危的情分。 …… “夫君,他们出府啦?”刘茹在寿安堂听到逸轩院的两位同房了,就有点心绪不宁,这会儿帮她盯着的丫鬟又过来说他们出府了,她还是有点不信。 “谁?三弟三弟妹?今天回门,这个时辰也该出门了。”陆辙今天休沐,在书房里看看书。 “可是,可是不应该啊,这不对!”陆轩这个煞星就算听了家里的话娶了谢缈,但是谢缈算着日子,已经快死了呀,哪能同房? “哪里不对?你想到什么了?”陆辙见她又想起什么,马上放下书本看着她。 “没,没什么?”刘茹这两天有点心不在焉的,陆辙早有所感,绝对有事。 他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被盯得心里毛毛的,今天必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了,陆辙最不缺的就是跟她耗着的耐心了。 “就是前世,陆轩并没有成婚,谢缈也没有,而且她早亡。具体日子我不记得。”刘茹咬了咬嘴唇,有选择性地说了点东西。也不算假话,这些都是真的,也是她的疑惑。 只不过,陆轩天子近臣的身份她就是不想说。 “你是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同房,只是在装?”陆辙皱着眉,想了想,这一世他没有娶谢织是个变故,因而改变了陆轩和谢缈的姻缘。 可是,看谢缈这样,她真的会死吗?只是改变姻缘,又不会改变寿命。那谢缈还是会死,暂且观察着吧。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大局,他已经同那位殿下联系上了,这条船宁远侯府已经上了。 “也许吧,我不知道,只是又不一样的地方,心里有点慌。”刘茹不觉得他们在装,因为陆轩无差别地不在乎所有人。但他为谢缈破例了。 “别慌,我们的婚约变了,影响到他们的姻缘也是正常变动,无需过多猜测。至于三弟妹,兴许来了京城,心境开阔,所以寿命长了些。”陆辙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真的这么想的。 不过,该注意的他还是会注意。表妹虽经过一世,到底还是单纯了些,重来一次并不会变聪明,也不会心智变得成熟。 罢了,既娶了她,就多看顾她一些吧。她这一世所求,他会成全她的。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谢府。三房出来迎了,其他人都在正堂等着。 谢织也带着裴朗回来了,她放下芥蒂,吞下那件恶心事。 只求着早早生下嫡子,在安国公府站稳脚跟。贤惠大度的宗妇,她也是会做的。 毕竟在母亲身边看多了,从前也曾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选的男人会是例外。绝不会像母亲这样,自己夫君纳妾还要笑着打点。 没什么人能例外,裴朗并不比父亲好,至少父亲没有庶长子,庶长女,后宅以母亲为尊,没有宠妾灭妻。 她现在就要学着母亲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而不是天天盯着裴朗,两相生厌,人财两空。 谢缈看的话本子里好像有这么一句话,没有很多很多爱,就要有很多很多钱。当初觉得粗鄙,如今甚是有理。 第64章 这个姐姐还能要 谢缈要是知道谢织现在认钱不认人,不再做个恋爱脑,高低要夸一句,大姐姐开始长脑子了。 看到谢缈陆轩相携而来,也是一对璧人,都是场面人,尤其是被谢阁老敲打过,没有人不识趣。一水的夸赞声,想来也是,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家里长成的孩子六个,大房谢织,谢桦三房谢缈,谢松,还有庶出的二房谢柏,谢杨,剩下来的孩子都不足十岁,彼此之间没什么可争可抢的。 原先最受宠的大小姐时不时地闹个小脾气,总不愿意有妹妹来分她的宠爱。现在这个大小姐成婚了,受了挫折,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不仅能宽恕后院上不了台面的小妾,还能忍了不干净的夫君,她啊,白天守在国公夫人身边做个孝顺儿媳妇,跟着她打理国公府一应事务。晚上就做个温柔似水的贤妻,争取早日有孕。 对娘家这个总共相处了不到一年的三妹妹,直接释怀了。论身份,虽都是谢家女,但她父亲是户部侍郎,三叔只是个工部郎中,未来的谢家是他们大房的,这已经是不必争的事实。 论嫁人,她嫁进安国公府,嫁的是国公府的下一任掌家人,世子夫人也是有品阶的,不日就会传旨。谢缈虽说是嫁进了宁远侯府,但是她能依靠的只有她即将离开京城的夫君。家族虽不会不管他们,但是资源当然是优先给世子陆辙。 指着陆轩爬上来,给她挣诰命,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想到这儿,她又眼带悲悯地看了看谢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一日。 母亲说得没错,自己往日里是太不懂事了,总是为了那点上不得台面地蝇头小利跟三妹妹置气。一家子姐妹,自己以后还是多照看些她吧,也是个可怜人,争那点钱财大概还是心有不安吧。 谢缈看到了谢织的眼神,也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还可怜上自己来了,怎么的是想到自己快死了,还是觉得自己嫁得太普通了。 看来是吃了亏,想明白了,都有闲工夫同情别人了,长了脑子,但不多。从小被娇养长大得,谢府的团宠大小姐,这就要开始成长起来了。 谢阁老对这个凭本事考中进士,名次还不错的孙女婿还是颇为看中的。自己的孙女虽然没在谢府长大,但是比起她忠厚本分的爹,莽里莽撞的娘,聪明天真的弟弟来,就有点腹中黑了。歪门邪道的法子恐怕是不少,一句话三房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十九个都在谢缈身上。 而且她不仅捏着谢松,连她爹娘都听她的。这么多年,他这个老狐狸竟然都没看出来,叫个小狐狸给骗了。 替嫁可以,还提了那么多条件,那一条指明侯府二房陆轩,这恐怕不是无的放矢,早就知道他能高中了吧。 真是稀奇,陆老匹夫都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能考上,她倒是会押宝,还一押一个准,这么笃定,说这两个人在金陵没点猫腻,他是不信的。 从前没往上面想,是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她个小姑娘能暗度陈仓,但是事情发生了,再去串联,这不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他最近常常想到二十年前那个老道的话,所以,其实谢陆两家的婚约,实实在在该应在这两人身上吗?大孙女,和宁远侯世子,可不像有这么大能耐的人。 想到之前跟皇上交的底,他眼神暗了暗,十分真他未必信,七分真三分假又何妨。世家贵族,谁不给自己留点退路。他只是暗示,缈丫头的及笄礼就冷冷清清的。不那么重要的人,就要弱化她的存在。 女人们相携去了后院,男人们去了书房。谢三爷是极少来父亲的书房的,父亲对他喜欢在工部敲敲打打很不满意,但是去其他衙门,他不喜欢是次要的,根本做不好,左右逢源这事情他做不好,与人打交道他不擅长,在工部他本分做事,甚好。 缈缈说了,他去工部只做事就行,有功自会赏,有谢家在,无人敢抢他的功劳。虽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却是很舒心。 今日,沾了女婿的光,又来了父亲的书房,虽然只是坐着不说话,但是有女婿在前面顶着,一点没有不自在。 陆轩不主动发表意见,长辈问话,他中规中矩答话,长辈给他忠告,他一概点头应下,主打一个本本分分,不出彩,不抢风头,但也滴水不漏。承诺是不可能承诺什么的,除了照顾好谢缈这一点,其他都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去了通州该怎么做,他听也就听了,给他的名帖他好好收着,这种虎皮多多益善。缈缈说得不错,该扯的虎皮,一定要扯起来,猥琐发育,从来不错。 君子之道,他们夫妻一点学不来,能不做个小人,就已经是要努力克制本性中的蠢蠢欲动了。善良在跟牛鬼蛇神打交道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品质,完全是人性中的软肋。 “三妹妹,这新婚过得可还好?”谢织是听了些传言的,也亲眼见到她得罪了薛芙蓉。这怎么的也要关心一二。 “好着呢,婆母宽容,祖母和善,陆家上下待我极好,昨日夫君还带我出去逛了逛。京城真是不错,来了大半年,昨天才真正见识一番。大姐姐不必担心。”谢缈认真回答,事实如此,她在宁远侯府相当自由。 “真的吗?可我怎么听说,你们二人还没有,咳咳,还没有圆房呢?”她本来觉得谢缈自己会回来诉苦,可是看她那样子,要不直接把话说明白了,她都听不懂似的。 “大姐姐,传言不可信呐,你好歹也是公国世子夫人,怎得能听信这样的嚼舌根子的话。”谢缈一脸不赞同。 “陆轩待我极好,娘你别听风就是雨,我们昨天还在金玉楼碰到大姐姐了,大姐姐你说是不是呀?”眼看着自己亲娘听了谢织的话,有点着急,她赶紧安抚住,亲娘哎,我是谁啊,这么多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谢织骇然,瞪大了眼睛。 “对呀,我知道呢,一直都知道哦。”谢缈若有所思地冲着她笑了笑。 第65章 谢母也可以迁一迁 “是了,是了,那已经是你的铺子,掌柜的自是会与你说,你不怪我?”谢织脸有点白。 “怪你?为什么?你只是隔房的堂姐,何必为了我去得罪人,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再说上次我都没怪你,这次又为什么要怪你呢?”谢缈实在不明白她脸白什么,难道是愧疚吗,实在是没必要。 他们之间不是能替彼此出头的情分,也幸好她每次都躲着,没有出头,要不然以后她有事,自己定然也要回报一二。 “赏梅宴那次,我也有心无力的,你说不怪我却一直记着……” “大姐姐,不是我一直记着,是你一直记着,我尚且没说出什么,你都能脱口而出,想来这件事,也一直在你心里徘徊不是吗?”谢缈其实不懂谢织,做都做了,何必耿耿于怀。 人最大的忌讳,不就是既要又要且要吗?贪婪不可取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好,你没有,我信了,祖母,大伯母,二伯母,四叔母,我想与母亲聊些体己话,就先告退了。”冲着各位长辈福了一福,就随着自家母亲离开了。 一家子骨肉这样的话,她真的听都不想听,车轱辘话来回扯,让人昏昏欲睡。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还在默默猜测前因后果,他们母女就这么走了,再看谢织脸色发白,眼泪盈眶,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连老太太都给大儿媳使了使眼色,八卦之心起,还管什么年纪,身份。再说了,都是自己的事情,说一说,无伤大雅。 段氏头疼,早上回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长进了,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还是想早了,打回原形,都不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而且对手还是她自己设想出来的,恐怕谢缈都没把她当个事。真要出手,谢织过不了一招。 算了,既然老太太也想知道,为了孝道,戳一戳女儿的心窝子应该也不要紧。多来几次,没准就坚强了,以后再遇到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织儿,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都给你出出主意,若真是你的错,你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妹赔个不是,也好过你日日煎熬不是?” 谢织前一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影自怜,后一刻听到母亲的话,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她。又看了看其他人,一脸期待的样子。 不是,我都这么难过了,各位长辈们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慰我一下吗?我已经不是你们最爱的谢织了吗?真的太过分了。 她绝不能让这些人看好戏,气得噌一下站起来,往外跑去了。 “珍珠你去看看大小姐,翡翠你留下来。”上次就发现了,这个翡翠说事情干脆利落,不夸张也不拖泥带水。 工具人翡翠一脸茫然,夫人非得把自己留下来当说书先生用吗?上次是小姐默许的,这次小姐都不在这边,她要说了,该不会算她背主吧。做奴婢的大忌,就是背主啊,夫人你就不能换个下人薅吗? 翡翠一脸的纠结,心里有句xxx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做大小姐的奴婢真是太难了,又是羡慕春茗,夏竹的一天。 “说吧,我保证大小姐不会怪你。”段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还能不知道一个丫鬟在想什么。 翡翠得了保证,也放下心来,条理清晰地把昨天金玉楼的事情说了一遍。要她说,大小姐真的是无事找事,昨日要下去帮忙也就去了,没去帮忙就不要再提,多大个事,不去帮忙难道还要领个人情怎么的。 巧了,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想得更多的是,薛家那个姑娘怕不是个傻的吧,这么蠢,怕是要上了各家夫人的黑名单了,坚决不能娶回家。 嚣张跋扈,败家蠢钝,好媳妇的基本条件,她是一样都不占。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好事未必能出门,坏事就一定传千里。 薛嫔娘娘再受宠,愿打愿挨的事情,她明面上也出不了头,甚至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圣上嫌弃她娘家人蠢。 上赶着送钱给人家,可不就是蠢吗?没有底蕴的家族,能出一个薛嫔,已经把祖坟的青烟都冒完了。 不过自己这个大小姐,也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这么沉不住气,放在金陵没怎么管过的孩子,有勇有谋,在外面是一次亏都没吃过。还能赚钱,金玉楼都叫她给盘活了。 她那个夫婿也是从京城去金陵读书的,回来就高中了。金陵祖宅难不成还是什么风水宝地,祖宗显灵了,福运都给他们头上了? 妯娌几个彼此交换了眼神,下面没长大的几个,要不送回金陵去?京城繁华,但迷了眼也容易迷了心智。 古有孟母三迁,为了孩子有出息,他们谢母也不是不可以迁一迁。 原来还打算知道事情原委后,劝一劝谢织的段氏,这会儿已经歇了心思。这种事情以后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办法,承认自己弱不丢人,帮不了忙,就跟着那个能干的走,别扯后腿就行。这种情况,谢缈真不需要她出面。她手拿把掐。 谢织:我一个人难过的局面形成了? …… “娘,过不了几天我就要随陆轩去通州赴任了,这银票给你,该花花,该用用,别的不用多想,吃好喝好身体好,我在通州也放心些。若是想我了,你就写信给我,我遣人来接。谢松这边我交待过了,文要尽心,武亦不可废。”谢缈到了母亲房里,她们都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眼泪,愁绪都解决不了问题。 一家人虽在两地,却不生分,骨肉至亲,能如此就感恩吧,那一点点分离的不完美,就是人生的一种底色。 “娘知道,你们两个自己好好的,过两年生孩子这个事情,你们可有商量过。”李氏不想女儿过早生孩子,伤了身子影响寿数。 “我同阿轩说过了,他是赞同的,现在我们都是避孕的。”避子药都是他提前喝,提前吃的,谢缈想起来,心情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年岁不小了,现在要个子嗣也很正常,他既体谅你,你也要多体谅他。如此二人方能长久。”李氏那一点点的担心也没有了。 第66章 逗小孩 谢缈理解李氏的担忧,听着她各种嘱咐,没有不耐烦,时不时点头。对待对自己好的人,她能多几分耐心。 陆轩那边也一切顺利,谢家表现出来的很有意思,不重视谢缈,却显得格外重视他。他按下心里的思索,面上不显。 谢阁老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陆家最有前途的孩子娶了谢家最机灵的那个。他们是谁挑中了谁,不好说,也许彼此在金陵就达成了协议。 所以一个才及笄,一个刚弱冠,又没有长辈教导的人,背后到底有什么,又做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年纪大了,也好奇啊。去金陵暗查的心腹,得到的信息都众人都知道的,那查不到的信息是被谁遮掩了痕迹呢? 是不得不去通州外放,还是自己选择了通州外放,京城不好吗?他套不出来的话,这个臭小子,比自己的孙女还难搞。 两夫妻凑一起,还是速速离京吧,他怕他们待时间长了,闯出来的祸,让他不能安度晚年。 午膳男女分席,谢织已经收拾好了,跟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没人哄自己又好了。别别扭扭地坐在谢缈旁边。 “缈缈,侄女婿外放通州,你可随行?”说话的是谢四夫人罗氏,谢四爷是谢阁老老夫人的老来子,又是嫡出,年纪比哥哥姐姐们小很多,自小受宠些。娶妻罗氏,有两子一女,皆是嫡出,谢枫八岁,谢梧六岁,谢梧的龙凤胎妹妹谢绒比谢梧晚出生两刻钟。 “回四叔母的话,要随行的。” “我欲送枫哥儿,梧哥儿去金陵求学,通州离金陵不远,四婶想请缈缈多照看些。”罗氏满脸诚恳,没有半分做作之情。 谢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罗氏一眼。这个四婶有点意思,大家都是随便想想,当不得真。她莫不是真觉得金陵风水好,去了都能中进士? 怎么不打听打听文昌书院今年中了几个再做决定,能干的不是金陵的风水,是他家陆轩本人啊。 “四婶,两个弟弟年岁尚小,不如再缓几年?”四婶你可别太草率了,想一出是一出。 旁边的孩子桌,谢枫,谢梧一脸震惊,真不敢相信自己亲娘的话。三姐姐从金陵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在说可怜吗,现在把我们送过去就不可怜了。 “小吗?已经不小了,这时候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娘哎,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无视自己儿子的眼神控诉,罗氏一脸期待地看着谢缈。谢枫,谢梧眼见着自己亲娘无情,果断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求自己三姐姐,求你不要答应。 脸上的奶胖都还没退下的小崽子怪有意思的,让人忍不住想满足他们的心愿啊,怎么办呢,她就是那个人美心善的好姐姐啊。给他们递了个放心吧的眼神,就开口了。 “既然四婶决定了,那送过去的,使人来给我传个信,两个弟弟有什么事情,我自当尽力。” 得了姐姐暗示,两个孩子刚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放下来,听到她的话,放下来的心,掉地上摔成八瓣。怎么能骗小孩呢,太过分了。难过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噗嗤~”谢缈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太逗了,哎呀,伤孩子的心,看他们的小嫩脸变来变去,太有意思了。 还是小孩子好啊,脸上没那么多面具,表情甚是丰富。 “三姐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还能笑?”谢梧觉得自己生气了,已经不仅仅是难过了。 “啊?哦,没笑你们,刚想到点好笑的事情,没忍住,你们是要哭了吗?那我不笑了。”谢缈真诚地表示了歉意,严肃地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静静等着他们哭。 女眷这桌全看了过去,俩孩子这下还怎么难过,大家族里面的规矩,那真的是哭也不能当着众人哭。深入骨髓的东西,让他们本能地绷住了脸。埋头干饭。 罗氏没觉得自己过分,也不知道俩孩子闹什么情绪,她现在觉得自己孩子中榜那是指日可待。她真是个可敬的母亲,合该载入史册。 载入史册那是不可能载入的,当晚她的计划就被丈夫一票否决了,并送她两个字,胡闹。金陵来的学子没考中的多了去了,还真以为送过去就能高中了。也不想想家里这两少爷,能不能风雨无阻,吃上十来年的苦头。 其他房的人,真觉得看了场戏,罗氏帮他们试过了不可行,还好自己没犯傻。谢枫,谢梧私下里避着罗氏好一段时间。母子离心,要不得要不得。还真不是谁都能做谢缈,归来还是好女儿。这还没走,都怨怪上了。 用完膳,小夫妻没多留,就回了。这次也没在外面闲逛,直接回府。 乔氏的人还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算他们还知道收敛。先去寿安堂请了安,还没走回逸轩院,就被乔氏的人给请走了。 “给母亲请安。” “还知道来请安啊,要不是半路拦着你们,恐怕还请不来。”乔氏看到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面具脸,有点上火。 “母亲言重了。” “难道不是,昨日请不来,今早你们也不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乔氏声音越说越大。 “自然是有的。” “有什么有,你看看你娶的新妇,如此不守规矩,不尊婆母,新婚期间还出门闲逛,得罪了贵人还不自知,到处闯祸。”谢缈请完安,全程缩在陆轩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乔氏说什么,都由陆轩应答,她真的火冒三丈。 “母亲多虑了。” 乔氏感觉不到这两夫妻的情绪,好似说什么他们都这样,怎么的,想让她尝尝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滋味? “罢了,谢氏,你去祠堂反省一晚吧,女则女戒抄二十遍过来。”你要做棉花,那你就做啊,还能做得了吗? 两夫妻没有反驳一个字,就退出来了。谢缈看了看陆轩,有这样一个娘,怪不容易的。 “芸娘,我是不是太苛刻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她太没有规矩了,罚她一下,也是教教她。这里可不是谢府,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薛家追究起来,我们也是有个交待。”乔氏坐在椅子上,心里有点点不安。她高嫁进宁远侯府,虽然老夫人非常不喜欢她,但是在她生孩子之前也没有怎么样的她,不不不,谢缈怎么跟自己比,自己从新婚第一日开始就晨昏定请,从无懈怠。 第67章 跪祠堂是不可能跪的 芸娘自然不会反驳主子,作为婆婆,调教一下新妇没什么大不了,立立规矩。少奶奶如此不懂事,三少爷早晚会受不了的。 陆轩和谢缈没有反驳乔氏,是不想浪费口水,有些人认定了的事情,说是说不通的。当然,跪祠堂是不可能跪的,抄女则女戒也是不可能抄的。 乔氏大概也没想到,谢氏敢不遵从,也没有派人去盯着。 …… 薛府里,薛芙蓉还在闹,昨天她吃了亏,受了气,回来以后就乱砸了一通。今日一早就递了帖子要进宫告状。 但是宫里没同意,说是薛嫔娘娘身子不适,过几日再来。 气不顺,仇报不了,她回来只能无能狂怒。 “该死的贱人,我不会放过她,我要让她死,让她死之前,先把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夫君拿下。”薛芙蓉真的是气炸了,家里人也按着她,娘娘的吩咐,最近家里收敛些,不可再添祸端。 “找两个人给我盯着宁远侯府,陆轩只要出来,给我找机会弄晕了,送到别院。”大家都不管她,她自己来,姐姐不是说宁远侯府好吗?那她就嫁进去好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让谢缈做个妾,把正妻之位让出来。那时候,姐姐会帮我的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薛芙蓉笑得癫狂,只有如此,方能出她心中恶气。 谢缈:京城的女人疯得毫无章法,有大病。 没有去祠堂反省的谢缈,晚膳吃饱喝足,陆轩去了一趟前院,与老侯爷在书房聊了半个时辰。 “谈妥了?”谢缈看到他很快就回来了,想着应该还算是顺利。 “妥了,今晚早点安置,明日早起。”揉了揉她的头顶,陆轩笑了笑。 “阿轩,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笑了,特别招人。”谢缈刚被他的笑短暂晃了一下心神。 陆轩被她的话气笑了,这话里没有一点醋意,只有怕麻烦。大概是怕有什么烂桃花被招来,大小都是个麻烦。 “好了,以后这种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你不用出面。你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陆轩是笑着说的,笑还是会笑的,能多一样媳妇看中的事情,就要多做做。 “我信你,我去沐浴。”认识陆轩这么多年,他可一次都没对她食言过。 “一起。”陆轩略过她震惊的眼神,揽着她进了浴房。 “不是,陆轩,你现在怎么这样?端方君子,端方君子,你忘了吗?”谢缈大声嚷嚷着。 “在自己夫人面前做什么端方君子,又不是不行。” 太颠覆了,谢缈真的没想到,陆轩会有这样的时候,还是对着她。 “良宵一刻值千金,夫人就不要走神了。”陆轩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是谢缈还没有进入状态。 他干脆拦腰抱起谢缈,三步就跨进了浴房。 等谢缈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剥干净放进浴桶了,不是,这真的是陆轩吗?也就清醒了那么几息,陆轩跨进浴桶,就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 想着明日还有正事,要早起,两个人也没闹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就换上寝衣出来了。 一夜无梦,寅时刚到,逸轩院就有了动静,除了两个主子,其他人都起来收拾了。寅时三刻,陆轩和谢缈也起身了。 收拾好,吃了点东西,留了两个人守着院门,其余人都出发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轩带着谢缈赶赴通州上任去了。 就像五年前,他一个人离开侯府去金陵求学一样。没有告别,只不过这次提前一天跟老侯爷说了一下,说是征求意见,其实意见不是那么重要。 原以为会没有人来送行,但是他们出来的时候,老侯爷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不想这个侯府最有出息的孩子跟侯府离心。他真心地希望,陆轩能如他父亲辅助自己大哥宁远侯一样,能好好配合宁远侯世子陆辙。 但他知道不可能了,这孩子比他父亲受的委屈多,而陆辙也不如他父亲那样厚待兄弟。 “轩儿,侯府对你不特别好,但是也锦衣玉食养大了你,祖父不求你念着侯府,只求你不恨。”他拍了拍陆轩的肩膀,恍然察觉,这个孙子再也不是那个人人忽视,人人可欺的稚儿了。他已经长大了,成亲了,能保全自己也能为身边人遮风挡雨了。 “祖父,多虑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我不会做有损宁远侯府的事情。”陆轩从来没想过报复侯府,他确实没有在侯府感受到一点亲情,但是也确实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他只是被忽视了。宁远侯府还是好好地存在吧,因为小事伤不了根本,大事会株连九族。 从此通州的陆府,就是陆轩的陆,与京城的宁远侯府两不相干。他和谢缈的人生,无需日日沉溺在过去,他们在一起是新的家,以后还会有属于自己的血脉。这就很好,过去的就过去了,从来不值得占他的心神。 老侯爷得了他的承诺,心里没有轻松,反而愈发沉重,好像此去一别,再无相见可能。明明是相处没有几次的孙子,此刻好像在心中有了千斤的分量。 谢缈没有说话,随着陆轩行了礼,便转身上了马车。京城再见了,再回来的时候,与某人该是顶峰相见了。 清晨,街上没有多少人,马蹄声,车轱辘声,显得格外清晰。处理了好一段时间,此去带的行李不算多。一路出了城,往南行进。 谢缈回门的时候已经告诉了父母自己离京的日子,叫他们不必来送,也不必挂怀。宁远侯府的众人,好似已经习惯了这两口子不来请安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今天用什么借口。 乔氏隐隐有些不安,怕自己罚得过了,让人说嘴。她其实昨天晚上就想起来谢缈身体不好,这一夜下来会不会有事,听说去年冬天在长公主只跪了一会儿便差点送了命。 她心中惴惴不安,若是落下逼死新妇的罪名,那她就完了,她的孩子也完了。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大家都看在眼里,老夫人寻思她恐怕又做了蠢事。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当初极力反对这桩婚事,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身上的小家子气,但是架不住自己儿子喜欢。当父母的从来拗不过孩子。 老夫人正要派人去逸轩院去看看,乔氏猛地抬头,眼里的抗拒让人无法忽视。 第68章 他们走了 老夫人可不会管乔氏脸色青还是白,原本对谢缈这个孙媳妇的不喜现在都少了很多。因为她发现乔氏很不喜欢谢缈,那句话怎么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放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一想到乔氏吃瘪,她就身心舒畅。 要不怎么说年纪大了喜欢小辈儿呢,真是越看谢缈越觉得好啊。除了没来给自己请安,那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这话她还是说早,因为没一会儿,去逸轩院的下人就回来了。 “回老夫人的话,三少爷今天一早就带着三少夫人去赴任了,现在院里就留了两个看门的婆子。”小丫鬟是个家生子,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但是这么离谱的,还是头一回。 说起来是去赴任,但是这怎么感觉像是偷偷摸摸逃跑了似的。这全京城都是独一份了吧。 老夫人:不,好多年前,他娘就干过一回,五年前他自己也干过一回。 都怪乔氏,就是她开了这么不好的头,让后面的孩子有样学样。 乔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住了,这就走了?都不来跟她说一声吗?所以昨天他们根本没打算受罚,只是懒得理自己而已。 到了此刻,乔氏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儿子心里没有她,抛下她如当年自己抛下他一样果断,不,自己还有些不忍,他是半分不舍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她可是十月怀胎,千难万难把他给生下来的,如果不是老夫人把他抱走,她也不会离他而去。 难道他都不能体谅一下自己吗?想到这里,她眼泪就开始流下来,本来是默默流泪,渐渐开始低声啜泣,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嚎啕大哭。今日陆安安没有过来,说是病了,以至于整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劝她。 刘氏也好,梅氏也好,都唯老夫人马首是瞻,老夫人不喜欢的人,她们自然也是要冷待的。 说到底不过之前,之前的因,现在的果,哭得这么伤心,大可不必。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突然觉得没意思,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了。芸娘赶紧扶着自家主子,低声劝了两句。总不能这样走回二房吧,丫鬟婆子看了去,整个二房都没脸。 乔氏止住了哭声,用帕子遮着脸,任由芸娘他们扶着回房了。陆安安只是不想早起请安,听到了点风声,赶紧到了自己母亲房里,得到消息的陆辀很快也来了。 “母亲,哥哥嫂嫂真的离京了?”陆辀一直想跟自己哥哥缓和一下关系,总觉得等过几天,主动去逸轩院走一趟,事情就能顺利。 但是他没想到,成婚三天,他们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什么哥哥嫂嫂,他们哪点配?都这个时候了还哥哥嫂嫂,他们是怕沾上我们甩不掉吗?偷偷跑了?”陆安安气不打一处来,还在想着谢缈惹恼了薛芙蓉,害的她都不怎么敢出去,怕被薛芙蓉报复。 现在可好,惹事的祸头子就这么跑了,以后要是去赴宴参加花会,她肯定就是薛芙蓉的活靶子。 凭什么呀,做他们的妹妹一点好处没有,还要替他们承担怒火。 “安安,你在说什么?他们哪有偷偷跑,大哥说三哥是跟祖父说过的。”来的路上他遇到陆辙了,脸色也是不大好,刚从祖父书房出来,但还是好脾气地告诉他哥哥的事情。 只不过,他自己没法儿相信而已。这谁能相信呢,只听过武将赶赴战场来不及洞房的,哪有文官这么急匆匆赴任的。 乔氏谁的话都不想理,刚才哭了一通这会儿是不哭了,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若不是眼睛睁着,眼珠子时不时还转一下,真看不出一点人气来。 她这一生也算是顺利,年少时遇到了当时宁远侯府的二少爷,已是有品阶的武将。对她一见倾心,不惜忤逆父母也要娶她做正妻。 婚后虽不讨婆母喜欢,但是没受什么挫折,很快就有了身孕,虽然夫君不在身边,但是府里也没有什么龌龊事,她得以平安生产。 生下嫡子,可以说什么好事她都赶上了,只不过婆婆把孩子抱走了。她尚在月子里,心痛难忍。所以一出月子,她就去西北了。在侯府的每一天她都很难过,想念远在西北的夫君,也想念自己的孩子。 人总是在做选择,她选择了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她没错,陆轩凭什么怪她,哪有亲子怪母的道理。 陆安安和陆辀不管说什么,乔氏都没吭声,但是心里却暗暗做了决定。她说服了自己,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老夫人,错的是陆轩。他们不在乎自己,自己也不在乎他们。 陆轩走了,虽说很突然,但是也就那一会儿,宁远侯府就恢复了平静,甚至都没人传出去风声。因为若不是他中进士,成了婚,大家对他有了几分关注,恐怕他离府一年都没有人能发现。 得了薛芙蓉吩咐,守在宁远侯府的人,都是白天蹲守到天黑。所以他完美地错过了陆轩,连着蹲了十来天,进进出出的陆家人都看了个遍,就是没见到那两口子。 薛芙蓉只觉得下人没有尽心,少不得一顿责罚。打了板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养伤,就又被踢过来盯着。 一直盯到长公主的赏荷宴帖子送到薛府,她才相信,陆轩谢缈没有出过府。看着手里的帖子,她眼珠子转了转,不敢出来没关系,有了这帖子恐怕不得不出来。 长公主死了女儿面上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好似真的放弃调查徐伏玲的死因,但是私底下却没松懈过一天。 她的暗卫一直盯着大理寺,她知道皇帝不会真的上心,但是大理寺少卿尤伟却不会放过每一个案子。 到底还是让她知道了,他怀疑谢家的事情,甚至精准到谢缈头上。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她是宁愿错杀,不愿放过的性子。 大家都觉得她丧女以后会一蹶不振,今年的春日宴就没有安排,却没想到开了赏荷宴。 她要杀谢缈,让她死在刚成婚最幸福的时候,还不弄脏自己的手,女人之间的争斗死个把人太容易了。 梯子已经搭好了,薛姑娘可莫叫本宫失望才好啊。 第69章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宁远侯府,侯夫人看到帖子了,本不想去的,但是送帖子的人,交待了句长公主希望贵府务必前往。 算了,让大家一起去松快松快吧,长公主别院的荷花,确实很美。乔氏是要去的,安安的婚事定下来,她才放心。 “谢遥传信来说,金玉楼这几日的生意特别好,因着长公主的赏荷宴,各式的荷花簪子,荷花珥珰,卖得极好。连带着金缕阁的新款的衣衫也定出去不少。”去通州他们并不赶时间,走陆路边玩边走,很是惬意。 “长公主的宴会自是好的,每年都能促成好几对佳偶。去年赏梅宴耽误了,今年赏荷宴想必会认真筹备,盼着上好姻缘的多着呢,这次定有所获。”陆轩歪坐在马车里,举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谢缈想她这块懒散的墨已经把陆轩染黑了。他私底下与她在一处,仿佛解放了天性,再不是往日板板正正的模样。 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子以前很有可能是装的,现在依然很能装,只是在她面前不装了。也不知道是看重自己还是看轻自己。 算了,她也不想装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个话本子打发时间,这样才公平。 陆轩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用书挡着脸轻笑了一下,往后余生跟这样有趣的妻子在一处,才不负这世间走一遭。 “你怎么知道赏荷宴能成姻缘,就长公主那样的,还能做月老不成?”想到徐伏玲那罄竹难书的罪状,长公主做的孽真是大了去了。有个好出身,就是人命如草芥。 “月老?长公主做不了,你家相公勉为其难,给几个祸害牵牵线罢了。”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长公主的宴上搞事情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人还不在现场。 “说来听听?”谢缈凑到他跟前,眨巴着一双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眼睛。 “等信儿吧,现在说了多没意思。”陆轩拿书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拒绝了。再宠她,该吊着还得吊着。 “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左不过就是打晕了下药,落水去救这些个手段,话本子上看多了,不稀奇。”谢缈压下了好奇心,专心看话本子。如果不是马车到了客栈她都没有翻一页的话,陆轩都快要相信她了。 不过,他也没坚持多久,就败在了谢缈的美人计下。床笫之间,她就不信还有什么话套不出来。 “你说什么?勇毅侯的嫡长子?夫君,你这么心狠手辣,你夫人知道吗?你就不怕吓着她?”谢缈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我夫人从小就主意正,心黑手毒,最是护短,心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怕?”陆轩抚过妻子光滑的背脊,丝毫不担心谢缈会跟他有隔阂。 “你虽然狠起来六亲不认,但是不得不说,对你夫人的了解还是深刻的。”谢缈煞有介事地在他怀里点点头。 情事已了,两人也不怕热,抱在聊上了,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天字号的房里,冰盆足得很。 “你就不怕他们知道这事是你暗中操控的,到那时候,可是真的回不了头了?”谢缈其实也没那么看重亲缘,只是自己得到的太多,做个翻脸无情的混账那是有大病。 巧了不是,看来她嫁的夫君,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从小也没得到过所谓的亲情,所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中没有一丝犹豫。 “要回什么头,回头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我现在有你,以后还会有你生的孩子,这才是我的家人,家人也应当如此亲密无间。” “你话多,听你的。”先玩两年再生孩子不迟。 陆轩真是被她敷衍的话给说笑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发表点长篇大论,来感动一下自己的夫君吗?难道他的心就不值得抓一抓吗? 谢缈:大哥,洗洗睡吧,梦里真的什么都有。让梦里的谢缈来代替我哄你吧, 连日赶路,又运动了好大一会儿,谢缈没清理就睡着了。有陆轩在,她不用担心,总能收拾好的。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果然神清气爽,换了干净的衣服,连床单都是换过的。旅行居家必备的好相公,就是陆轩这样的。 他们走了几日,沿途遇到城镇都会停下了休整,难得的闲暇时光。每日里不是在赶路,就是在逛集市,甚至又买了一辆马车来装路上买的东西。 …… 通州县衙,即将调任的田县令看着坐在面前的这尊大佛,真的是冷汗直冒。太倒霉了,还有半个月,这里就是别人接手了,等一等再来不好吗?他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县令,谁也惹不起,但是他也是他们田家的荣耀,祖坟冒了青烟才考上的进士,受这窝囊气,挣那点微不足道的窝囊俸禄。 听说新来的陆县令是京城的世家子,后台硬邦邦的,可不是他这个鸡蛋,什么石头都敢来撞一下。那是个能硬碰硬的主,要不是还要去上任,他都想交接完,留下半个月,看这些人被撞碎。 “田大人,我要找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衙门里养着这些废物,纯粹是糟蹋米粮。”板着脸的大佛终于在这沉默中,开了尊口。 就是话难听得很,一点儿都不符合他这通身的气度,用各种田县令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堆出来的气度。 找,找,找,找你个锤子,他早打听过了,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室,玩什么你追我逃的把戏。 不尊嫡妻,假公济私,明着用官府的人来找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这也就是天高皇帝远,要是在京城,高低要被人参几本。 “田大人,我在问你话呢,你聋了吗?”大佛看到田县令放空自己,整个人都绷不住了。 “嗯?哦,我听着呢?霍公子,若是不满意府衙的人办事,不如另择他人,总有能干的不是。”这么嫌弃,怎么不自己去找,你行你上啊。 一个白身还敢辱骂朝廷官员,真想按住打上四十大板,挫挫他的锐气。恨呐,只敢臆想,其他的动也不敢动。 第70章 有能耐你去京城得瑟 大佛十分不满意田县令的态度,这是要离任了,开始对自己爱搭不理了,奸佞小人。 “田县令,你既是通州的父母官,这在通州丢的人,自然是县衙来找。如果什么事都找别人做,还要你们做什么?” 田县令: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把县衙当后院,你把我这个父母官当管家,把衙役当护院,真真的一点都不见外。有能耐你去京城得瑟啊,连个外室能拿捏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们一直在找着呢,您看,这整个衙门,都出去帮您找人了,就剩我留守了。”田县令脸上端着个好态度,你说就说,我也少不了一点油皮。 大佛今天来的时候就觉得哪儿不对劲,让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太空了,连上茶的丫鬟都没有。真倾巢出动了,他狐疑地看了看田县令。 田县令了然地冲他点点头,对,就是这样,都出去给您找人了。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在心里骂田县令了。 “可是为何还找不到,小柔?”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田县令。 “柔姑娘看着柔弱,可一年总要离家出走几回,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也就完好回来了。您呀,放宽心,没准回去就能见着人了。”你们两个玩离家出走游戏,爱怎么玩怎么玩,每次都带上我们是几个意思。 怎么的,没了我们陪练,戏演不下去不成?我们的加入,让你们更投入了是吧,一次比一次更离谱。 也不怕作死作大了,回不了头。 送走这尊大佛,躲着的衙役,县丞,文书什么的,都出来了,找什么找,爱走不走,爱死不死,拿一份工钱,谁也不想打两份工。 田县令马上调去别的地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没什么大志向,走到如今这样已经感觉用尽了毕生的运气。 初来通州,他是相当开心的,也算是江南富庶之地,多好的地方啊。万万没想到啊,只躲开了穷山恶水和刁民,没躲开青山绿水和显贵。 这通州的水太深了,他想苟着都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这次把他调走,调到稍微偏一点的地方,他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这通州的福气,他是一点也享不了,还是去青州吃苦去吧。 听说,青州民风淳朴,应该可以安安稳稳了。他这人胆儿小,在通州,也不太敢捞钱,虽说不怎么为民出力,但是绝对不会助纣为虐。他老田家祖上积德让他做官,换了门头,他怎么的也不能辱没了祖宗,做出坑害后人的事情。 想着想着,又念叨起来素未谋面的陆大人。二十岁就做到了他四十岁才做到的事情,读书不费力的人,真是让人羡慕。 被人羡慕的陆大人,带着谢缈已经到了金陵。时间充足得很,在金陵见了杨大掌柜,这人最初是陆轩的人,三十出头,胖乎乎,笑哈哈,要不是有头发,活像是个弥勒佛。 看着比谁都和善,笑起来也人畜无害。但是对着下面的各位掌柜,却是有雷霆手段。钱帛动人心,这些年,他们手上的铺子是越来越赚钱,有人动歪心思,欺负少东家,面嫩心软,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些事,但凡是没处理就传到他们二人耳中,都算是大掌柜失职。陆轩多数时候在书院,谢缈见大掌柜多些,她不爱指点江山,只看账,听汇报。 但是,大掌柜几次敲打以后,犯事的掌柜再没出现过,也再没有人犯事。谢缈给定的工钱是很不错的,若有雄心壮志,想自创一番事业,她也不会打压,但是想做无本万利的硕鼠,她眼里也揉不进一点沙子。 大掌柜深谙其心,没让这些事情烦到她那里。再厉害的人,也需要有能力出众的人相帮,要不然会累得早死。 “恭喜两位东家!”杨大掌柜特有的声音,带着欺骗性的憨厚。 “杨掌柜坐。”陆轩对着他点点头。 “听到您二位成婚的消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不过细细想来,这样才是应当。”杨掌柜说话很少这样直接,曲折委婉已经刻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他是真高兴啊,这两位东家年纪虽小,但是在一起办事真的很合拍,做事也很有章法。虽然男女有别,但是看他二人做事,叫人生不出一点龌龊心思。 随着二人年岁增长,他也隐隐担忧过,日后各自成婚,这越来越大的摊子,还能不能毫无隔阂地继续下去。 他是陆轩的人,自然也向他说过这层担忧。陆轩只叫他放宽心,他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这是早早就看上了谢姑娘,可当时主子眼神清明也不像是对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下手的样子。 不过,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是极好的。没有什么比结亲更牢靠的结盟,从古至今,不论是家族还是国家之间,皆是如此。 “我不日就要去通州上任,商行的事情还交由你来负责,每季度把账本送来通州给夫人过目就行。仍同往日一样,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去做。我虽入朝为官,这些生意明面上不在我二人名下,你们照常经营就是。”当初做事情的时候,不管是他还是谢缈都做了打算。 那时候也不全是考虑以后会影响官声,还是为了不让人查。他跟谢缈都不想自己的产业被人觊觎,所以现在这样反而方便了许多。 “通州那边我另外安排了人,与你不相干的,你这边我会做一套令牌,通州那边会做另外一套,遇到了别不认识,打了自家人。”谢缈除了这个也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令牌她刚想过了,金陵梅花令,通州这条线就荷花令吧。 感谢长公主给她提供了思路,要不然她还得思索个几日。是做低调奢华的,还是做高端大气的,少不得又要纠结。 刚好长公主的荷花宴要开了,她第一次收到谢遥的信,就跟陆轩说了令牌的事情,陆轩自是没有意见。 毕竟威慑别人的永远是背后的势力,而不是势力的令牌。叫二牛也不影响人家做将军,做皇帝。 第71章 死了,还可以再嫁 金陵逗留了两日,安排好了琐事,还看了看被各种关照的陆辕。看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在书院老实待着,谢缈很满意。 “三哥,你怎么才来啊,弟弟我苦啊。”陆辕看到陆轩这个亲人,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谁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要一跨出书院的门,当天晚上就会被暴揍一顿,丢回书院,准确的说,刚来的第一天他就没打算老老实实进书院。当晚就被揍晕了,扔进了书院,之后的每一次挨揍,都是因为他出了书院。 被打了十几次,他这个不灵光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甚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在书院待了一个月,啥事也没有。但是他一出来,就又被揍了。事实上,每次被揍,身上都被扒干净了,除了里衣啥也没有。 从那以后,他彻底老实了,再没敢出出院。他也给京城写信了,告诉他娘,自己被人给害了,让她赶紧找人把自己接回去。但是没有一封信,能走出金陵。 好容易来个亲人,哪怕是他很不熟悉,害过的三哥,他也是激动地冲上去,想要紧紧地抱住不撒手。 陆轩嫌弃用手中地折扇推开他。 “在书院半年,还没学会规矩吗?文昌书院我住了五年,从未觉得半分辛苦,你连五个月都还没住满呢!” “阿轩,你对陆辕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他可不是什么读书种子,也就三婶当个真。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四~弟~哈哈哈哈哈哈!”谢缈看着陆辕这个倒霉样子,心情特别好。 “你!”陆辕虽不爱读书,但还是要点脸的。 “你什么你,叫三嫂,还有我啊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谢缈拿过陆轩的折扇狠狠敲在他伸出来的手指上。 “啊!你这个疯婆子,敢打我!”陆辕被敲得一哆嗦,疼得叫出声来。甩了甩手,就上前来要揍谢缈。他长这么大一直顺顺利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惨过。 陆轩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根本不可能让他近谢缈的身。在京城被揍得卧床不起,都没让他长教训,来了金陵少说也挨了十次打,还不长脑子。蠢货! “三哥,你竟然帮她,我们才是一家人啊!”说陆辕蠢,真是不冤枉他。他竟然有脸跟陆轩谈亲情,说是猪脑子都侮辱了猪,看不清一点形势。 “谁跟你是一家人,都姓陆就是一家人了?你也配?今日你且记住,我的家人只有我的夫人,如果长了张嘴就胡乱攀亲,那这张嘴也可以不长。”陆轩这话直白又冷酷无情,没办法,不这样,他可能听不懂。 “可你是我三哥啊!”陆辕呆愣愣地转不过弯来。 “我是你三哥,但是我们不是家人,如果家人是要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相亲相爱的那种关系,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们不是一家人。缈缈,我们走吧。”话说完,夫妻俩转身就走了,浪费了小半个时辰,全了这份兄弟情了。 但是五年,少一年都是不行的。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陆辕还在想陆轩的话,他隐约有点明白,又不是太明白。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了,陆轩没有管他死活,他过来没有雪中送炭,只是来看笑话,顺便落井下石。 真的太过分了,就是同族,也不该这样无情,他真的生气了! …… “京城来信了,看看吧。”去通州的马车上,陆轩递给谢缈一张纸,他的人送来的信比谢遥的早了点,而且来龙去脉都写了。 她看信,又抬眼看陆轩,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成了好几对。想来京城里面,又要好好热闹一番了。她看着,好几个姻缘艰难的人,都成了,属实不容易。陆轩也不白干,虽然是匿名送上的姻缘,但是谢媒礼事成之后,也是要的。 “别的不说,勇毅侯的嫡长子可是身有残缺,命不久矣,嫡次子已经承了世子之位,想来此事做不得假。”谢缈之前就知道陆轩的打算,但是毕竟是他的亲妹妹,真的要嫁给勇毅侯嫡长子吗? 这个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陆轩,让他亲自吩咐下去做成这桩姻缘。 “自然是真的,他最多还能活两年,所以冲喜的人要尽快嫁进去。陆安安是等不到及笄了。”他说得很是随意。 “陆安安回来做了什么?”谢缈干脆直接问出来。 “他说你配不上我,但是祖父让我娶,没人能忤逆,索性你活不长久,日后我自可以娶个可心的。你说现在她怎么会难过,赏荷宴上,勇毅侯夫人看中了她,回府就让勇毅侯找祖父商谈了,两家都很满意,这么婚事多好是不是?”陆轩也没想在谢缈面前表现什么,只不过他不习惯跟谢缈撒谎。 事实如此,索性勇毅侯的嫡长子也活不久,等他死了,她再嫁个可心的就是了。她既然觉得好,那做哥哥的当然要满足她。 京城的宁远侯府,陆安安是真的高兴,觉得自己果然是秀外慧中,要不怎么一场赏荷宴,她还没把人认全,就让勇毅侯夫人给看中了。 知道的人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要嫁过去冲喜,甚至都刻意隐瞒了此事。毕竟勇毅侯可是给了不小的好处的。 勇毅侯府只为了陆安安出身尚可,在西北无拘无束,身体比京城的贵女要好上许多,若能给长子留下一子半女那就太好了。 二房几人回京不久,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从知晓。只觉得勇毅侯夫人就是看中了陆安安好,而他们也认为陆安安确实哪哪儿都好,在西北就是众人宠着的。 眼见着陆安安,有了好亲事,乔氏一颗心松了下来。心里想着安安还未及笄,怎么也得等上两年才能成亲。所以亲事定下来当晚,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并把两个子女叫到跟前好好吃了顿饭。 自从陆轩不声不响走了以后,他们心里都不痛快,这是喜事临门,大家都有些开心。好像又回到了西北的时候,一家子骨肉亲密无间。 这时候陆安安多开心,第二天早上她就有多崩溃。 第72章 天塌了 陆安安看到母亲留给她的信,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想念父亲,什么叫去西北了,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了好亲事,就放心了,所以昨晚那么开心,是因为自己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吗?如果不是勇毅侯府来提亲,是不是她也会在赏荷宴上给自己找一个。 现在还早,肯定还没走,她不同意,她不同意他们去西北,凭什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府里。难道自己不会害怕吗?谁家的母亲这么心狠! 陆安安攥着信来不及梳妆冲了出去,乔氏的院子没有人,她又往前院跑,不会的,哥哥一直最疼自己,他就是走也不会不告诉自己。 已经出了城的陆辀确实不放心她,骑在马上,也心不在焉,时不时回一下头。但是母亲说给安安留了信,就不要吵醒她了,离别总是难过的,省的她哭得伤心。 陆辀想想也是,他早就想回去了,京城他住不惯,话也听着费力。安安已经十三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在侯府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又有了一门好亲事,想来照顾好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亲哥哥可是从小就离了爹娘,他从不曾抱怨过什么,想来侯府是不难过的。再有两年他挣一些军功,安安及笄嫁人,他再回来给她撑腰。 想来马车上的乔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毕竟二十年前她就这样想过一次。 陆安安找不到人,还想让人套了马车出城去追。被侯夫人叫人给扣住了。乔氏离府,府里该知道的人早就提前知道了,这次乔氏也没敢不告而别。去寿安堂提前说过了,她原以为,老夫人会不同意。 可是没成想,老夫人直接点头了,甚至让她早些走,免得陆安安挂念,走不成。 这也真不是老夫人现在看乔氏顺眼了,而是老侯爷跟她通了气,要是乔氏想走,就让她赶紧走。勇毅侯府可没打算等陆安安及笄,已经打算走礼了。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乔氏知道了勇毅侯嫡长子的情况,恐生变故。虽然宁远侯府压制乔氏不难,但是未免节外生枝,她早早离京也是好的。 至于陆安安,府里会补偿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少不了。勇毅侯府也说了,若是大公子没了,不论有无子嗣,都不拦着陆安安再嫁。甚至还会陪送一份嫁妆,全了两府的情谊。 在房里呆呆地坐了一天,陆安安清醒了过来。她早该想到的,在娘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只不过每次都是打着在意父亲的幌子。其次是陆辀,然后才是她陆安安,至于陆轩,也许曾经在意过,但也是微不足道的分量。 怪不得陆轩这个哥哥冷漠至此,现在换成自己了,不也要这样了吗?冷漠自私也是一脉相承。 她叫人过来给她梳妆,精心打扮了下,着装也不似往日的鲜艳活泼,换了沉稳些的颜色。往那一站,竟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母亲走了,觉得万事都安好,真是天真,她也真是羡慕母亲的天真,她这个该天真的年纪都没办法装出来。 走到寿安堂,她提了提精神,稳稳地跨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一时也搞不清这个没相处过多久的孙女在想什么,她闹了一天,听说已经消停了,怎么还想来寿安堂闹不成? “起来坐吧。”想想她的婚事,老夫人也没有为难她。 “祖母,母亲离京,孙女一时受不住,失了分寸,早晨没来请安,还请祖母宽宥。”陆安安没有坐下,反而诚恳地道歉。 “无碍,祖母知道你难过,但是不要怪你母亲,她来寿安堂说过怕你伤心,才没当面同你告别。如今你有了好的亲事,也要体谅父母一些。”老夫人这会儿也没心思给乔氏上眼药,感觉到她不是来闹事的,人也放松了些。年纪大了,讲究个家和万事兴,她可不是那种暗里搞事的蠢妇。 “多谢祖母,只是孙女还有个不情之请……”陆安安面上高兴,嘴里还有些犹豫。 “何事?”举手之劳就答应,要得太多就拒绝。 “孙女自小在西北长大,回了京城,都是自家长辈亲人,自是不在意安安的礼仪规矩,可是如今定了亲,怕是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懵懂无知了。所以还请祖母教我。”陆安安不发癫的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怎么说呢,她爹娘就没一个蠢人,只是有时候装傻充愣不回应而已。 听了这话,老夫人倒是高看了她一眼,有这样的心性,比她娘要强上许多。到底是宁远侯府的姑娘,自己的亲孙女,就算嫁出去也不能丢了宁远侯府的脸面。 “不错,知道为自己打算,孙嬷嬷从今日起你去照顾六姑娘,直到她成亲,再传我的话给侯夫人,让安安跟着她学学管家。”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做好点。日后能怎么样,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当初因为乔氏进门,把陆轩抱到寿安堂,又因为乔氏离家,对陆轩不闻不问。 这是她晚年为数不多后悔的事情之一,倒不是因为她对陆轩愧疚,而是陆轩这样的聪明孩子,如果她好好养,也是她的荣耀。现在陆轩是跟二房不亲了,但是跟所有人包括自己也是不亲的。 这么好的棋子,不是她的,怎能不悔。所以对着陆安安,她就不能重蹈覆辙,卖几分好也费不了事。 “多谢祖母!”陆安安是真没想到,老夫人不仅把贴身的嬷嬷借给她,还让她学着管家。这次的欢喜可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一点伪装。 看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还嫩着呢,这才哪到哪,必得再吃几次亏,再见识一些真正的好东西,才能慢慢成长。 年轻真是好,正是可以随便犯蠢的年纪。只盼着成亲了以后,也能稳住心神,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稳住局面。 上了年纪,果然都喜欢看戏,甚至还喜欢演一段。 第73章 陆县令来了 “宁远侯府的人都知道勇毅侯嫡长子的情况吗?毕竟,这件事人家也没遮掩过。”谢缈看信里面所说,事情已成,实在有些疑惑,勇毅侯府是有权势,但是宁远侯府也不差啊,又不是破落户,何至于舍出个嫡出的小姐来填这个坑。 “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同意的,最多闹上两天,要一些好处,就会同意。”利益面前,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当然他们也不会说是牺牲,嫁给谁不是嫁,若不是勇毅侯府的大公子有恙,这桩婚事怎么也落不到陆安安头上。 “你倒是了解的清楚,兴许你爹杀回来反对呢?”听说陆安安很受宠爱,是陆将军的掌上明珠。陆家的女孩儿特别少,说宠着些也不为过吧。 “我那个爹是挺宠她的,但是,若是为了侯府,为了他尊敬的大哥,他也会把陆安安推出去。勇毅侯收了陆辙做徒弟,已经带他入了京郊大营。” 果然啊,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宁远侯府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同意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再爽快不过了。 要不是要点脸,可能恨不得直接就把人给送进勇毅侯府了吧。 命运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是太差了,人还是不能太弱了,能多强就得多强才行。 “又在想什么呢?”陆轩看她不吭声,兀自发呆,笑着问她。 “也没什么,就觉得还是不够强,随时会被卖掉的样子。”心里想什么,也就说出来了。 “那就变强,我们一起,我们家一起变强,强到没有人会牺牲我们,也没有人敢伤害我们,包括我们的孩子。”陆轩没有笑话她,也没有承诺她,只是伸出手,邀请她。 “好,那就一起变强。宁愿我为刀俎,绝不我为鱼肉。”她把手放入陆轩的掌心。 通州到了,那就从通州开始吧。 一行人到了通州,并没有直接去府衙,而是先到了陆府休整。 他们进入通州并没有刻意隐瞒行程,所以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其中就有田县令。 上次他劝服那尊霍大佛回去,才没两天,人又来了。坐在县衙后堂跟着他大眼瞪小眼。他已经懒得找借口了,就耗着吧,正当这时,有手下进来有要事回禀。 他看着稳稳坐在那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大佛,一脸无语。这是他安排城门口的人,难不成是陆大人已经到了吗? 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着手下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说。 手下靠过来,俯首贴耳密语两句,大佛歪着身子靠过去,声音太小完全听不到。只是那人说完,这田县令乐得那绿豆大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可算是把人盼来了。 让人退下,他看着霍大佛,好奇,你就问啊! 霍大佛也看着他,憋不住,你还不快说! 前后也相处了好几年,两人还是这么的没有默契。 “田大人你上次说得不对,我把几个别院,宅子都找了一遍,小柔没有在,她这次肯定是遇到了危险,不是真的要躲我。”霍大佛在对峙中先开了口,但是他就是不好奇。 “额,不瞒您说,我每天说的话太多,我都不记得跟您说了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下一任县令陆大人,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子弟,少不得比我有办法啊。”你不好奇,我也得说啊,从今往后,我可就不是您的大管家了,一刻都不想伺候你了。 “他已经入城?”霍大佛听自己哥哥跟父亲聊起过这个人,好像是宁远侯府陆家的孩子,此前默默无闻,过得比庶子还不如,在金陵文昌书院读了五年书,第一次下场就高中了。 父亲说什么,此子心性绝佳,若是尚未娶妻,倒是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只可惜娶了谢阁老的孙女,倒不好强行拆散,好在庶妹还未及笄,等那谢氏病逝,再嫁就是了。 谢缈:又有人在等我死! “已经入城,只是舟车劳顿已经回府,今日怕是不会来府衙了。”田县令实在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让陆县令明日等着我。”想着陆县令这个未来妹婿,他又嫌弃地看了眼田县令。没用的东西,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好的地方什么都没干出来!以后县令就是他们的人了,再不像这个怂包一样,胆小如鼠,还懦弱无能。 “好走,不送!”田县令才不管他最后那一眼里的鄙视,把瘟神送走,以后再没有晦气沾身。 看着离开的人,他摇摇头,刚来的时候,他是想大干一场的,甚至知道这里还有些他从来也接触不到的贵人,也想攀附来着。 但是,如果攀附的代价是有可能灭九族,那他就萎了。 田县令摸摸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叹了口气,自己从小就是十里八乡的出了名的聪明伶俐人,想不到竟然要靠装老家隔壁刘乡绅家的憨态可掬,来混日子。这几年,傻笑得太多,好像真得也不聪明了。 这次的陆县令,他打听过,文昌书院很近,他派去的人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才是最大的信息。 五年都没留下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这可能吗?他抽空自己跑过一趟,从各种蛛丝马迹里面,发现了,馄饨铺子,秋水茶舍。虽然只是被人不经意提起,但是他依然上了心。 他快到不惑之年了,再遇到个贵人也难了,打定主意,他还是让人去陆府递了拜帖。他的时间不太多,既做了决定,就一点也不想拖。 收到田县令的拜帖,陆轩并不意外,若是个聪明人,那应该能看懂他留的线索。田县令也是个妙人,坏又不敢坏,好又不太好,但是这么多通州县令,什么背景也没有,还能活着调走,也没沾上脏事的,就他一个。 此人是不是可用,就要看两人见面后,能不能一见如故了。最好能用,要不然青州的父母官还得换个人做做。不管是谁,都只能是他的人! 第74章 苟且偷生 田县令在递帖子之前还有点犹豫,可是递出去以后,他就很坚定了。 被管家客客气气迎入陆府,他竟然有点受宠若惊。来通州这么多年,能这么真诚待他的管家,真的不多。 仆随主人,被冷待,被阴阳怪气对待的多了,他都甚至已经默认大户人家的管家仆从都是这么个样子。 看来还是他见得少了,这还是有正常人的。 见到陆轩的那一刻,田县令心里忍不住念上一句,好人才!他派去查陆轩的人,只说陆轩在文昌书院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子。 他自己去金陵,虽查出来些什么,但是没见到人,不知道其品貌,但是他见过陆辕。听说陆辕在宁远侯府很受长辈的喜爱,相比之下陆轩就没那么得宁远侯府看重。 所以他脑子里,想来想去,给陆轩捏出来的样子大概是外表普通,内心坚定的逆袭成功的励志世家子,被遗忘的世家子。 包括他娶谢家小姐都是自愿的,以换取政治资源,得到谢家的扶持。是个相当冷静会谋算的人,田县令就想要攀上这样的人。 因为他想成为陆轩的帮手,但若陆轩是从小一帆风顺的世家子,恐怕不稀罕也看不上他这样背景的帮手。 可是现在这个面容清冷俊美,身材颀长,周身贵气环绕,不怒自威的人,跟自己想的出入有点大。想想那日见到的陆辕,一脸衰相,长得不丑,但是那站不直的身子,真没一处有贵气。 宁远侯府是瞎吗?孰优孰劣一目了然,竟然宠那么个玩意儿,鱼目混珠。 “陆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及您本人万一。”田县令原来就在家里练习过这句话,虽是平级,但是他想给对方做小弟,就没打算拿乔。 吹捧的话,他准备了好多,原来是打算昧着良心闭眼吹的,但是现在真的是摸着良心说实话了。 传闻中一鸣惊人的陆轩,以前真的是平平无奇吗?这样的人是怎么弱化自己的存在的,若不是旁人眼瞎,大概就是他遮掩功夫了得。 这一趟来得不亏,就算,陆大人想低调发展,不让他上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会儿已经不像来时那样害怕货不对版,自己失望了。 他现在有点觉得自己有点拿不出手,有点不配跟眼前这个光风霁月的人混。 “田大人过誉了,小子初入官场,无甚过人之处,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为官之道仍需摸索。对于通州更是一无所知,还要靠田大人多多指点。”陆轩觉得这个田大人挺有意思的,能把姿态放得很低,读书人重气节,宁折不弯,显然田大人没这种节操,是个妙人。 田县令闻言心中一喜,有谱啊。想他田有亮也是有人赏识的,完全不觉得自己被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看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现在只觉得陆大人慧眼识人。 于是两人干脆去了陆轩的书房,来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这一谈愣是从天亮谈到天黑,直到青木敲门。 “大人,夫人说天色已晚,该用膳了。她吩咐后厨置办了些许酒菜让您好好招待贵客。” “多亏夫人细致,青木,快快将酒菜上来,粗茶淡饭,田大人还请不要嫌弃。”陆轩让青木就在书房摆好了酒菜。 “多谢大人夫人款待,鄙人真是惶恐,不瞒着您,我在这通州头一回被称作贵客,还是在您这里,要离任之时,能有此际遇,我田有亮不亏!”田县令此时此刻,既想给陆大人磕一个,又想给他哭一个。 陆轩看出来他这话不虚,摆摆手没让他继续,示意他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以后总是会好的。眼下吃好喝好才是正道,谢缈说过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好喝好,身体好。 如果干不掉自己的敌人,那能熬死他们也是一种胜利。 田县令原本还有些客气,放不开,但是看着满桌的“粗茶淡饭”,每一样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这人没什么爱好,长成这副身材,就是嘴巴爱吃,要说老饕他可能也不够格,有很多美食不是他这个阶层能吃到的。 但是普通食材做得好,他就很满足。这桌菜真的做到了他心坎里,每一样他都能认出来是什么,但是他肯定自己家的厨子做不出来。 提箸入口,果然美味。这下是真的不客气了,算了,在座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以后要追随的人,看到就看到吧。他劝服了自己。 陆轩笑着劝他多吃点,还得是谢缈,她在通州的人把这个田县令扒得就剩个底裤了。今天这桌菜,可不就是照着他的喜好叫人做的嘛。 效果很好,非常好,看来这个好吃不贵的菜,可以放到她的酒楼里了。田县令想再吃也不难,青州再开一家酒楼便是。 吃过饭,田县令很满足,他不是傻子,刚来传话的人说到夫人的时候,陆大人嘴角的笑,装不了一点。枉他之前还以为陆大人是为了前程忍辱负重,现在想来,出身谢家的陆夫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样两个人,恐怕都是狠角色,为达目的能做数年的蛰伏,如今他就是要上这样狠角色的船。 从怀里掏出一个账册,递给陆轩。 陆轩翻了翻,眼里满是赞许,这个田县令是没白白待在通州,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显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说来惭愧,考中进士,原来是满腔热血来到通州,以图做出一番功绩,以报皇恩。却没想到,处处掣肘,动弹不得。本该为国为民,万死不辞,但是却苟且偷生,不愿以死报国。” 田县令不怕让陆大人知道自己贪生怕死。 “田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依我拙见,你没有莽撞送命才是聪明之法。你能不同流合污,还能保全性命,已是千难万难,我若在你的境地,未必做得比你好。至于苟且偷生,我夫人曾说过,活着才有机会,死了什么都无。”陆轩不是安慰他,是真心肯定他。 他若身死,在这通州的浑水里,恐怕溅不起一滴水花。保全自身,以待时机,谁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第75章 准妹夫 田县令曾经学的也是圣人之言,无数个夜里,他都忏悔过。但是,忏悔归忏悔,让他去冒生命危险去对抗,他还是做不到。他也是有妻有子,家乡有父母兄弟的人,他若身死,全家都不会好了。 如今有人肯定了他的做法,称赞了他的做法,他郁结在心多年的事情,一下就散开了。 他冲着陆轩深深作了一礼,陆大人夫妇加起来的年岁都不如他,想不到如此通透。 “田大人不可,这本账册已经是于社稷有功了。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是非常有用。事成之日,陆某定当为你请功。”陆轩不受他这礼,伸手扶起他。 “不敢欺瞒大人,这本账册是我与拙荆所做。并不是那些人的账册。”田县令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愿闻其详,这可不像是杜撰出来的账册。”陆轩内心震撼,民间竟然有此能人。 田有亮见陆轩没有生气,反而想知道内情,忙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内子出生商户,五岁就被岳父发现精于算道,一把算盘在她手里打得出神入化。不到十岁就帮着家里打理商铺。我也是因此才千方百计求娶她。与我成婚后,家里的铺子田庄都翻了几倍,都是她一人之力。”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瞄陆轩,发现他没有任何异常,又接着往下说。 “在妻子的操持下,我专心科举,考了三次,而立之年方考中进士。那年我家有贤妻,两儿两女,意气风发。授官以后,返乡告慰祖宗,便带着妻小来通州赴任。只是没想到,开局就不顺利。我入不了贵人的眼,不肯做他们的狗腿子,被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 更是苦于知道他们在做天塌的恶事,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也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他们更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让我滚的必要都没有。所以我才能在这待到任满。 慧娘,就是我妻子知道我为何事苦恼,便告诉了我一件事。她来通州也想开些铺子,增加些家底儿,让我不至于见钱眼开,贪墨银子。 这里有些铺子,并没有顾客盈门,但是却常常来货,很不正常,倒不像是正常生意。她使人观察数月,发现进去的客人,永远是那几张面孔。 她把这些铺子做了标记,然后每月的进出量做了整理,所以你看到的账册,货物名称是代用的,数量也是代用的。 因为怕打草惊蛇,只能是用这样的方式做个大概。 但几年下来,我们也知道这里头大概是什么。县衙的衙役聊天会说到码头,他们都是在此土生土长,也时不时会得到些打赏,默契得不去打扰那些不能动的铺子。 有次吹牛高兴了,说到了盐与糖…… 慧娘说,她的人,买到过。”田有亮说到关键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就压低了。 “此事,我已经知晓,你们就忘掉吧,不可再提,就当从来没做过这本账册。”陆轩叮嘱他,一个不好,全家覆灭。 “大人放心,这件事只有我夫妻二人知道,她做账的时候,都是与家里产业一同的。此中厉害,我们夫妻虽没什么见识却也是知道稍有不慎,恐怕会万劫不复。”这会儿田有亮深深觉得把烫手山芋扔给陆大人有些不厚道,但是内心却无比松弛。 “我明日去县衙与你交接,你且安心去青州赴任,我的人到时会联系你。”陆轩不再多说,账册只能给他提供思路,现下,他不会做什么,等做的时候,就要一击即中。 “甚好,还有件糟心事,还是先告诉您,早做准备,免得您被他缠上。”田县令想了想还是把霍二少的事情说了出来。 “姓霍,诚郡王府的二少爷?”陆轩问他。 “正是这个祖宗,平日没什么正事,不是找外室就是在找外室的路上。”田有亮不意外陆轩知道这个人。 “你怕他缠上我?县衙可不是他想进就进的。”陆轩知道霍思铭这个纨绔,不管他是真纨绔还是装纨绔,他都不在意。 相比较而言,其父诚郡王霍俊哲,大哥诚郡王府世子霍思逸,他还是要注意些。暗着捣乱他不是很在意,明着为难还是要应付的。 不过,宁远侯府和谢府这两面大旗,短时间呢,还能挡挡刀光剑影的。 “白日里,我听他似有似无说了句,准妹夫……”田有亮觉得他没听错,但陆大人的新婚妻子明明是谢阁老的孙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或者说的根本不是陆大人,是他那个弟弟也不一定。 “呵,准妹夫!看来盯上我的不是霍思铭,而是他的好父亲呢!”陆轩心里稍微盘桓一下,就知道这诚郡王府打的什么主意,一个个盼着谢缈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这不能够吧,您这跟夫人刚成婚,他们能不知道?而且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是两姓之好,哪能他们单方面决定。”这下田有亮是彻底整不明白了。 “无妨,我自会处理。”陆轩不欲同田有亮细说这件事情,端茶送客。 田有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比自己想要的更多,此刻也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他一回府,就乐颠颠地去找自己媳妇汇报好消息。 “慧娘,慧娘,我回来了。”这欢快的劲头让慧娘直摇头,一把年纪了,比个毛头小子还沉不住气。 “事情办妥了?”慧娘给他倒了杯水,让他顺顺气。 “可不是,你夫君我这块金子,可算是被人看着了。”田有亮得意的挑挑眉毛。 他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情跟妻子一说,当然账册的事情隐掉了,他们夫妻都知道这事危险之极,再不需要提心吊胆做这件事了。 “慧娘?你说诚郡王府什么意思?真的看上了陆大人也不敢说什么准妹夫吧,会不会是陆大人猜错了。”田有亮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他急着回来就想听听妻子怎么说。 “我觉得陆大人没猜错,话本子上榜下捉婿的事情可不少。诚郡王府大概是觉得陆大人年少有为,听你说了陆大人人才出众,大有前途,被看中不稀奇。”慧娘一边做女红,一边不在意地回他。 第76章 三日都没回府 “可是,陆大人已经娶妻,怎可停妻再娶?”田有亮对这位送来一桌好菜的陆夫人很有好感。 “那又如何,负心多为读书人,抛弃糟糠另娶高门的人可多了去了。”话本子里这些都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可是陆夫人,是谢阁老的孙女,可不是没有来头的糟糠之妻。”田有亮不否认妻子说的负心之辈,也不是对陆轩多有信心,只是陆夫人出身名门,诚郡王府待嫁的女儿只不过是个庶女,难道有人会蠢到选庶女吗。 “为了前程,让体弱多病的妻子早点去世,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慧娘收了最后一针,她是个官夫人,也是个冷静且精明的生意人,话本子里的事情,她见的可不少。 她是接触不到那么显贵的人家,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道理都是一样的,人性这种东西,说不好,说不准。 世家大族也许行事更为龌龊,手段见识都有的人,坏起来更是让人无法抵抗。看通州压着自家夫君的那些个人,走出来谁没有光鲜亮丽的身份,可有什么用,没一个是君子。 田有亮知道自己妻子说得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担心诚郡王府得逞?夫君,你刚才可是很有信心的。”慧娘毫不掩饰地嘲笑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你说的嘛,我好不容易上了一条好船,现在被诚郡王府收编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田有亮这会儿也说了实话,他担心自己要翻。 “陆大人说他自会处理,你操什么心。他若有能力就不会受人掌控,他若搞不定,你着急也无用,听他的话,赶紧交接了去青州。且放心吧,陆大人不行,还有陆夫人,他们敢来趟这个浑水,总是有几分本事的。”慧娘不觉得他们需要替上位者操这个闲心。 也是,田有亮回过味来,关心则乱,自己竟然为刚见了一面的人,如此操心,实在不该。他们夫妻俩早有约定,凡事先保住自身,不可为了别人置己身于危险之中。是他着相了。 这一夜,无事发生,所有人都睡得好,只除了找不到外室的霍思铭,他决定一早就来县衙等着陆轩。 还真是叫他等着了,陆轩来得早,他看到人想跟着进县衙,但是两个护卫挡住了。之前回京,他只带一个青木,这回来通州,他青木,青峰,青云,青杨都作为他明面上的护卫出现。 拦住他的正是,青云和青杨。陆轩带着青木和青峰进了县衙,头都没有回一下。 “县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呢。”青云二人挡开霍思铭,并出声喝止他往内闯。 “我不是闲杂人等,哦,你们刚来不认识我,我是诚郡王府的二公子,让我进去吧。”毕竟是准妹夫的人,霍思铭也给了他们三分薄面,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又如何,这是县衙,不是诚郡王府,还请莫要往里闯。”青云青杨木肃着脸,寸步不让。 “你们放肆,不是,我真的有事找陆轩,你进去跟他说,我是他未来二舅哥,他定能让我进去。”霍思铭觉得自己够客气了,要不是父王大哥不让他惹陆轩,他才不受这个鸟气。 “哪来的浑人,竟然在此大放厥词,我们大人已经娶妻,你竟然造谣污蔑,妄图毁了大人的名声,其心可诛。”青云怒道,不待霍思铭再口出狂言,二人上前制住霍思铭,堵了嘴,直接将人押进县衙,听候大人发落。 “污蔑朝廷命官,就先押入大牢吧。”陆轩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 看田县令装傻充愣不吭声,县丞和师爷对视一眼,想要开口提醒陆轩。 “陆大人,不可……” 陆轩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不要让无关的人打扰,继续交接。” 众人不敢多言,若是后面诚郡王府想要怪罪,那就让陆大人自己去承受。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肯听人劝,以后若是吃了亏,也怨不得他们。 田有亮早就把事务整理好,所以半天就交接完了。这边的县丞,师爷都不是他的人,师爷原是跟着他来的,但是嫌弃他没出息,就跟着县丞混了。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没什么人要带走的。 真的羡慕陆大人,他竟然有四个护卫,看着比县衙最厉害的捕头都要强,这才是县太爷该有的排面啊。比不了比不了,这就是家族底蕴吗。 陆轩把田有亮的羡慕看在了眼里,到了青州也不是不可以给两个人给他,让他高兴高兴。 陆轩什么人都没动,让他们该干嘛,干嘛,他的规矩就是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要不然犯到他手上,他会秉公办事。 原本已经打算把陈年旧案搬出来的县丞,发现新来的陆大人并没打算处理这些。这不合理啊,以前谁来不都是得走一走这套流程吗? 能查出来几个案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们认识一下父母官,青天大老爷。陆大人竟然没提这一茬。 “陆大人,需要把之前没解决的案宗搬来给您看看吗?”县丞想了想还是问了句,陆大人不是田大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不必。” 陆轩来通州没兴趣查案,也不想靠着这个树立口碑,增加政绩,有人击鼓鸣冤,他就升堂办案,但没打算主动出手。 县丞看他真没打算翻旧案子,也就没多说。事实上,那么多人看过,最后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有的办不了,有的不能办,总之各种原因。 陆轩在后衙翻看县志,似乎是把关在牢里的人彻底给忘了。早晨县衙门口的那一出闹剧,没上演就被压制了。以至于三天,诚郡王府的人都没发现霍思铭被关起来了。 还是霍思逸看到他的贴身小厮回府,才想起来多嘴问了句他去做什么了。 这个弟弟整日里不着调,最近又满城地找个外室,把父王气得想打死这个逆子。奈何母妃对二弟宠爱无度,每每父王要上家法的时候,都被母妃给拦住。 这几日,似乎消停了点,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到耳中,看来是听进去他们的话,新的县令上任,没去惹事。 霍思铭的贴身小厮阿东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哪儿,他们东西南北四个都在外面寻人,主子平日都是自己去县衙蹲着的。 霍思逸直觉不妙,又去霍思铭院子里问了问,竟然三日不曾回来过了。 第77章 人在牢里 霍思逸原先还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开始长进了,好几日没闹腾。不成想竟是好几日都不在府上。 好得很,学着那个外室躲躲藏藏的做派,可真是把诚郡王府的脸都丢尽了。他捏了捏眉心,真的怀疑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难不成母妃生下的是个胎盘吗? 想到母妃,他又不觉得奇怪了,子肖母,有些时候真的荒唐的一模一样。所幸他随父王,不,他比父王要清醒些,娶妻的时候不仅仅是看脸,还看品性。 现在的世子妃,进退得宜,贤良淑德,不仅打理内宅事务妥帖,教养出来的孩子也非常知礼有规矩,更难能可贵的是,私下里还保持本心,并不死板。他再次庆幸自己的选择,让他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东西南北,你们是二少爷的贴身小厮,不跟着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这差事当得可真是轻松。你们怕不是来做下人,是来做主子的吗?”霍思逸没找到霍思铭,倒是把四个小厮给抓来了,结果四人竟然无一人知道主子的下落。 “冤枉啊,世子爷,奴才们真的不敢啊。是二少爷让我们每天带人堵在四个城门口,怕人跑了找不回来。”东西南北跪在地上大声喊冤,生怕被发落了出去。不过他们是真的冤,守在城门口风吹日晒的,白天吃不上口热饭,晚上也睡不好个安稳觉。 守城的将士也不过如此了。 “快滚出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霍思逸气得眉心直跳,最近事情多,因为摸不着新来县令的路数,有些事情也不敢妄动。 本来就很烦躁,现在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这些个没用的东西都拖出去宰了。还有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帮不了忙还总是添乱! 东南西北得了令,连滚带爬地出了府。他们守着城门,霍思铭是每日去县衙的,所以四人第一时间就往县衙奔去。 少爷这人虽然很喜欢柔姑娘,但每次柔姑娘闹,他都是嘴上心疼,嘴上着急,嘴上找人,自己一点受不得累。他最多的就是在县衙,让县衙的人去找,自己喝喝茶,骂骂人。 整个通州都知道他宠爱柔姑娘,就是因为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连他们都去城门口蹲过,但是自家主子除了衙门,就是在别院里喊两声,小柔你别躲啦,我来找你喽…… 主子的事情,也不是他们做奴才的能多嘴的,为了保住小命,他们还得去把这个主子给挖出来。 到了县衙,他们打算跟往常一样进去,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呢。前一刻还是跪在地上生死难料的可怜虫,这一刻,又是鼻孔朝天的狗腿子了。 县衙门口的相熟衙役,已经使了眼色让他们走,但是眼睛都抽筋了,这四个人都没接收到。 上赶着找死,是谁也拦不住。等他们靠近,直接用杀威棒给拦住了。虽然他们也害怕被报复,但是他们更害怕陆县令让他们立刻滚回家。 这衙役的差事,虽不顶好,但是养活一家老小足矣,陆县令连诚郡王府都敢直接扔大牢里,他们拦住四个下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且早就得了令,若是诚郡王府有人来闹事,下人拦一回,不听,直接下牢,主子来捞人,正常通报。让进才给进。 刚刚离得远,他们已经给了暗示,东西南北没接收到,那可怨不得他们。也算是先礼后兵了,大然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东西南北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被拦在了县衙门口,嘿,今年可真是稀奇啊。 拦你们算什么,再不识相,就按照擅闯衙门把你们抓起来。事情干都干了,守门的两个衙役突然就热血上头,勇了起来。不过是卖身的奴才,凭什么在他们头上蹦跶。 东西南北好想问问他们,谁给你们的勇气,敢拦老子。 “凭两根棍子就想拦着爷爷们,几日不见,胆子肥了!我看你们是找死。”阿东嘴里骂骂咧咧,率先动了手,在府里被世子责罚的怒气刚好撒在这些人身上。 就等他们动手呢,衙门打开,出来四五个衙役将他们围住,笑话,他们可不止两根棍子。大人都说了,抓贼不是比武,不用讲道义,有人不用是傻子。 没怎么费力,东西南北就被扔进了牢里,也终于见到他们心心念念要找的主子。这趟衙门没白来。 霍思铭看到牢门被打开,以为是要放他出去,赶紧爬起来。他过了三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骂也骂不动,吃也吃不下,感觉大哥再不来救他,他就要嘎了。 这会儿看到希望,真是激动,至于出去要不要报仇,此刻都没工夫想。但是希望在东西南北四个人被扔进来的时候破灭了。 陆大人说了,就关在一间牢房里,全了他们主仆情谊。牢头听得不是嘴角抽抽,是心都在抽抽。这陆大人年纪不大,心思倒是蛮活络的,还有点恶趣味。 “哎呦,疼死我了!”阿北被推进来的时候,没稳住,脸朝地上砸了下去,疼得眼冒金星。 “东西南北,你们四个怎么进来了?大哥知道我被关起来,让你们来救我的是不是?大哥是不是傻啊,我都被关了,你们来有什么用?他得自己来才行啊!”霍思铭看到他的四个小厮,心防再次崩塌,这还得在里面待多久啊,他都臭了,这里还有跳蚤,他头上可能还有虱子。 原本还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东西南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收了声,转身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看了又看,仍不死心地擦擦眼角的眼屎,这个邋里邋遢的人还真的是自家主子。 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完蛋了,他们出不出去都是个死啊!谁能来解释一下,消失了三天的主子怎么会在县衙牢房里。天要亡他们,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了。 “干什么?你们主子还没死呢,这是要造反吗?”霍思铭看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就来气,问话也不回,真是又蠢又废。 第78章 大哥来捞我了吗 东南西北看着狼狈不堪却还能中气十足骂人的主子,回过神来。甭管对别人多么嚣张,在自己主子面前,那狗腿子的血脉从来没变过。 阿东把自己外衫一脱,往墙角的草堆子上一铺,弯腰弓背扶着霍思铭坐过去。 南西北:不愧是大哥,学到了。 有人伺候,霍思铭又抖了起来,眼神示意他们也坐下来。也不是多体恤他们,只是他坐着,这些人站着,抬头说话,既累,又不体面。 东南西北,这会儿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赶紧坐下。能不能活,就看这位祖宗了,必须得哄好。 阿东三言两语把他们被关进牢里的事情说了下,也仅仅是说了一下,因为说完他们也没搞明白衙门的人怎么敢,他们是疯了吗? “猪脑子,就说你们是猪脑子。现在衙门里坐着的是田有亮吗?不是了呀,新来的县令,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敢闹事!指着你们救爷出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一群废物!”霍思铭气得挨个给他们来了一脚。 “可是,不就是个县令吗?不管是刚走的田县令,还是以前的李县令,王县令,衙门里的人对他们不都客客气气的吗?”阿北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呵,不就是个县令?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说这么狂妄的话,以前没少背着爷在外面狐假虎威吧!且等着吧,有你们好果子吃!”霍思铭虽然纨绔了些,但是到底在大宅子里长大,趋利避害是本能。父王跟大哥再三叮嘱,无非就是告诉他,陆轩不好惹,不能惹。 他不过是说了句准妹夫,就被抓进来关了三天,而且他有感觉这三天,他只能认栽,换句话说,关了也是白关,一分一厘都讨不回来。 本来还指望大哥发现他被关进牢里,来捞他,没想到来的是这四个猪脑子蠢玩意儿。简直就是来送菜的,别人拦都拦不住他们犯蠢,冲击县衙,打衙役,往重了说,是想造反吗? 东南西北看到主子铁青个脸,一时不敢再多嘴,心里更加惶恐。主子毕竟早来了三天,经验比他们足,说他们没好果子吃,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要说人什么时候最害怕,是惩罚来之前,未知才最害怕。等惩罚来的时候,他们的害怕落到了实处。 等陆轩处理了手上的事情,就让衙役把他们四个一起提上了公堂。开着门,围观的百姓还挺好奇,新来的大人审案子的,在他们看来不过又是一场安抚民心的秀。谁来说得不好听,不过哄人罢了,年纪大点的都听过几回了,不稀奇。 不过不稀奇归不稀奇,但是热闹谁不爱看啊。又不花铜板,不看白不看。 原本东南西北被摁着跪在公堂上,想着,只要县令大人问,堂下何人,他们就赶紧把诚郡王府搬出来。再问为何闯县衙,他们就说这是个误会。主子给他们支招,这时候态度要好,一切都是误会,但是家门也得报,暗中要给压力不是。 东南西北觉得自家主子在牢里关了几天,脑子都灵光了不少,这高级法子显然就不是他们四个能想出来的。 “尔等擅闯县衙,藐视公堂,拖下去各打三十杀威棒,以儆效尤。”陆轩直接判了,管你是谁。 东南西北瞬间愣住了,不对啊,这程序上是不是漏了什么,还没审一审,怎么就判了! 阿东刚准备张嘴,几个衙役就上前把他们嘴都给堵住了。三两下就把四个人绑在了刑凳上,都是祖传的打人功夫,没一个放水的。 看着打得狠,实际也确实打得狠。 围观的百姓,倒吸了口凉气,新来的县太爷能不能为民做主,他们不知道。但是县太爷肯定是个狠角色,犯到他手上,他是真打。 有高门大户派来的下人认出了被打的四个人,没再继续看下去,匆匆回府告诉自己主子去了。 东西南北虽是下人,但是跟着霍思铭吃香的喝辣的,比一般平民百姓家过得好多了,还打了十几棒就一个个疼晕过去了。 衙门里的人,也不惯着,用水泼醒,继续打。 这每一棒不仅打在他们四个身上,也打在县丞,师爷这些人的心里,陆大人不让他们劝阻,他们不是没想过去给诚郡王府报信,事实上,从霍思铭被关进来他们就想去王府卖个好。 但是陆大人让他们三思而后行,不该说的话,最好是不要说。青木的飞刀是贴着县丞的耳朵扎进墙根的。 他们这些人,陆大人是一声不吭就都拉上了船,这是普通的杀威棒吗?这是打在诚郡王府脸上的杀威棒啊。 行刑完毕,东西南北被拖回了牢里。再次晕过去之前,他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好果子不好吃,再也不吃了。 看到四滩烂泥,霍思铭还是吃了一惊,眼底暗沉,这个陆轩到底是不懂世故,还是不想世故。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想给下马威,不声不响抓了自己,也就可以了,但是公开打了这四个人,是真的想与诚郡王府为敌吗? 虽说只是四个下人,但是这是来找他的下人,也算是诚郡王府的脸面。 闹这么一场,大哥很快就会知道了,也该来接他了。他收起表情,换成了惊恐状态。怕得要死才是他现在该有的样子啊,要不然,大哥怎么能放心呢。 霍思逸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跟诚郡王商议事情。 “岂有此理,这个陆轩是疯了吗?”他怒极。 “哪里疯?我觉得很好。”诚郡王缓缓出声,并不像大儿子一样生气,话语里还透着对陆轩的欣赏。 “父王!他这是把咱们王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您竟然还说他好。”霍思逸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过是打了四个擅闯县衙的下人,难道不该打吗?杀了都可以的。做大事的人,瞻前顾后,什么人都怕得罪可不行。”诚郡王瞥了一眼大儿子,这个继承人还是不够好。 “父王……”霍思逸不是看不懂父亲的眼里的意思,可是他已经很努力了。 “好了,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若没猜错的话,他恐怕也在县衙的牢里。”诚郡王打断他的话。 这怎么可能!霍思逸吃惊地看着他! 第79章 大哥来捞我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他还是照做了,让自己的人跑了一趟。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人就回来了。 “王爷,世子,二公子在县衙的牢里,已经三天了。东西南北跟他关在一起,打得很严重,公子受了惊吓,现在状况不太好。” “为什么被抓进去,可有受刑。”一个时辰,已经足够霍思逸冷静下来了,他不能小看陆轩。 “没有受刑,是因为他污蔑陆县令,说他是自己的准妹夫……” “你说什么?!他……该!”这下连一直稳稳坐着的诚郡王脸都气变形了。 霍思逸一脸了然,能让父王失控的只有二弟了,这么荒唐的话他都能说得出来,还真不能说是陆轩打他们诚郡王府的脸。 明明是诚郡王府自己把脸送上去给人打的,准妹夫,这话是能嚷嚷出来的吗?当宁远侯府死了,还是谢阁老不喘气了。 “去,准备厚礼,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弄出来。”诚郡王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 “回来以后,直接禁足,你母妃如果要哭着拦着,就跟她说,不禁足就送回牢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把这个浑球先关起来再说。 “是,父王。”霍思逸这会儿也没啥想法了,除了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捞出来还能怎么办。 霍思逸递了帖子给陆府,事情再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管家进府通报,很快过来回话。 “我家夫人说了,大人不在府里,若为私事还请改日,若为公事,可直接前往县衙。” 霍思逸原想着公事私了,看来陆大人是不愿意了,还说什么夫人,这帖子递给陆大人的,怎么会直接送到陆夫人手里。 更何况那陆夫人不过刚刚及笄,身体孱弱,如何能主事,不过是陆轩养着的摆设,打量通州离京城远,什么也不知道,就如此糊弄人吗? 不过不满归不满,如今他们有求于人,只能捏着鼻子跟着按照对方的指示走。 一行人又来到县衙,这次倒是进去了,但是也没见到公务繁忙的陆大人。只一个县丞出来接待他。 “李县丞,陆县令这是何意?是躲着不敢见我吗?”霍思逸已经快压制不住怒火了。 “世子息怒,陆大人绝无此意,确实是公务繁忙。不知道您到县衙所为何事,若我能解决,也不用等着陆大人,我先给你办了。” 李县丞得了陆轩的指示,硬着头皮出来说鬼话。平时挺灵活的舌头,现在有点僵硬了。 “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霍思逸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揣着明白装糊涂,算是让他们给玩明白了。 “我二弟被你们关在牢里整整三日,你跟我说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他身上的威压隐隐放出,李县丞觉得自己快兜不住了。 “原来,原来是为了霍二公子的事情,他实在是糊涂,怎可在县衙门口如此毁谤陆大人。”都是他的错,他作死,你凶我做什么。 “你!好,好得很,我若不来,你们打算将他关到何时?”陆轩真是好手段,这才几日,县衙里的人都为他马首是瞻了。 “按律囚三十日,罚银百两。”死就死了,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把我们小鬼拖下水。 “什么?三十日!他可是我诚郡王府的二公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平民贱奴。 “陆大人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罪是不可能同罪的,但陆大人就是这么说,你说你气不气。 “哦,若是不愿囚三十日,也可以金代偿,就是贵府可以拿银子赎他。”李县丞看霍世子即将爆炸的脸,赶紧补充一句。 “阿四,拿银子给他!”霍思逸总算是听到句人话。 属下阿四掏了张银票递过去,李县丞瞅了一眼,没接。 “世子,这银子不够,一日百两,除去三日还有二十七日,共二千七百两,加上百两罚金,共二千八百两。”这一串话,他没敢喘气,因为他觉得只要他喘口气,这话就没法儿说完。 “你们怎么不去抢!”霍思逸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咆哮出声。 “世子若是嫌贵也可以不给银子。”怎么不去抢?因为我们是官啊!李县丞现在就是有点看不上诚郡王府了,不就是一点银子吗?抠抠搜搜的,真叫人瞧不上。 “给他!”深呼吸以后,他忍住了,来日方长,今天他记住了。 “别,请跟我来这边入账,这可不是给我的,是充入府库的。”李县丞这会儿可是清高着呢,这么大笔银子,他视如粪土。 张师爷这会儿已经是改做账房了,他实在没法儿腆着脸去做陆大人的师爷,实在是不配。 看到李县丞真带着人过来入账,他眼神示意:成了? 李县丞下巴一抬:也不看看我老李是谁! 张师爷:这人还拽起来了,这事儿换谁谁不行。 他查看好银票,迅速的入了账,开了条子,让他们去牢里提人。这套流程,是陆大人制定的,现在看来相当方便。 “阿四小哥,霍二公子关在一起的那四个,要一起捞走吗?他们不用三十日,挨了杀威棒,一个人七日!”李县丞带着阿四往牢里走,又问问了一句,这银子是真好赚,让他忍不住要拉一拉业务。 “不必!”阿四果断拒绝,感情这银子不用你出。 凭着条子,李县丞和阿四一路畅通到了霍思铭的牢房门口。 “阿四,阿四,我在这儿!你怎么才来啊?”霍思铭看到阿四真的是激动的哭腔都出来了。 “二公子,世子来接您出来了。”用银子赎出来的,您可太贵了! “还是大哥疼我,知道来捞我!”霍思铭赶紧从牢房里出来,片刻都不想待。 “他们四个不一起走吗?”霍思铭发现他一出来,狱卒又把牢门给锁上了。 “他们跟您犯的不是一个事情。”阿四不欲多说,拉着他就走。 “大哥,大哥,我可想死你了……”看到霍思逸,霍思铭就想冲上去。 “拦住他!让他单独坐一辆马车。”这个脏兮兮的弟弟,他不想要。 “大哥,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霍思铭气得大叫。 霍思逸懒得理他,看他死不了,转身就走。 第80章 生财有道 “事情办妥了?”陆轩看着回来复命的李县丞,去之前恍如赴死,步履沉重,回来时健步如飞,喜笑颜开。 “大人真乃神人,那诚郡王世子虽然愤怒,但是没有当场发作,足数给了银票。”李县丞承认站着跟人说话比成日里弯着腰爽多了。 “本就是霍思铭犯的错,说破天去,他们也没道理。允许他们拿银子抵牢狱之灾已经是看在诚郡王府的面子上了。 张师爷,你以后就负责这一项,你负责记录,开条,宋典吏这一部分收入,你另做一本账册。从本月开始,县衙上下每月额外发一份薪俸,从这本帐里出。 我的那份就不必了,以我夫人的名义送去慈幼院即可。本官不是神人,但是可以算是个富人。所以该你们的不会少,但是不该你们的不可以拿。”陆轩很少说这么多话,除了跟自家夫人在一起的时候。 但是自打来了通州,他的话密了,京城里的人心眼子多,但是说话不怎么费劲,说一人家能反十,但是通州这有点行不通了。不是他们听不懂,而是他们不想懂。 叹了口气,缈缈说的,父母官也要接点地气,听夫人的劝,少受气。 “大人您说的是以后每个月?但是我们这二千八百两,单做一本账册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宋典吏问出了大家都迫切想确认的问题。 “我在任的每个月,二千八百两是不需要单开一本账册,也不够支撑到我卸任。但是通州可不止一个霍思铭,作奸犯科的要抓,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扰乱治安,欺压百姓的恶霸地痞,奸商豪绅,显贵纨绔这些还不够吗?”陆轩说得直截了当。 “若是还不够,就自己想,总不能本官告诉你们什么能吃,还得弄来做好喂进你们嘴里吧?别想着不要这份银子,有我在,通州县衙同进同退,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想干的我只说一句,只要有确凿的证据,抓谁都有我担着!” 说完他也不看大家,只是等待。 “我干!”最先出声的竟然是李县丞,这人看着圆滑,实际也圆滑,但是今日所为,却也是个胆大的。 “还有我。”张师爷自从背叛了田县令跟着李县丞以后,就不敢再倒墙头了,他有点怕,感觉陆大人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干脆跟着李县丞好了。 “我!我!我!”宋典吏还挺激动的,他有预感,府库很快就要充盈了,这怎么能不干。 王县尉舌尖抵着后槽牙,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帮整日里精于算计的老狐狸,怎么突然就有血性了。 他这三天实在是没看出来陆县令是什么路子。总觉得这帮人在演戏,专门演给他看。他自己还在犹豫,手下的衙役已经一个个蠢蠢欲动。抓过老鼠,现在个个觉得自己是好猫。 成吧,就冲陆大人那句同进同退,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这个武夫就是玩不过这些个文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到此,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真心还是假意,通州县衙上下达成了共鸣,初衷就是合法搞银子,但是也算是行为民除害之事。有道是,论迹不论心。 任谁知道了,不说一句,通州县生财有道呢。 县衙里的事情,外人不知道,另一边霍思铭一回府,先被他母妃拉着各种去晦气。 他一边跨火盆,一边被洒水,一边哄着哭得快把王府淹了的母妃,心里感慨,只有自己的母妃是真正爱自己的。 到这会儿了,父王也没来,自己的妻子也没来,大哥也气得不知道去哪儿了。 去完晦气,又去沐浴更衣,当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感觉神清气爽,又活过来的时候,他被禁足了。 贴身小厮全在牢里,院子里头全是他世子大哥派来的人。不管他怎么嚷嚷都没用,说不让他跨出去一步,就不让他跨。这回连亲娘也没来,郡王妃也不是不想来,但她觉得王爷可能来真的,若是她把人放出来,他真的会给送牢里去。 霍思铭嗓子喊哑了,才认识到,他从一个脏兮兮的牢房,关进了一个干净的牢房。也不知道该悲伤的哭,还是该高兴的流泪。 “去把少夫人请来,再备点酒菜。”出不去总是要借酒消愁的,他二少的排面不能缺。没人主动来安慰他,他自己找,云英最爱他,也最懂他,虽然不如小柔活泼娇媚,但是她善解人意。 很快酒菜就送来了,但是最爱他的云英没来。 “二少夫人去庄子上散心,还没回来,二少爷要不您自斟自饮?”放下酒菜,撂下话,人就迅速退出去了。 霍思铭都还没来得及踹人,人就到了门外,他出不去的那道门,的外面。 “连个下人都敢取笑我了,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他一怒之下,想掀了桌子,但是想到了什么,那根他从来也没有过的理智之弦,突然长了出来。 牢饭不好吃,牢里的水也很少还脏,他忍了两天,饥渴难耐,才吃得下去。这一桌好酒好菜还是别浪费了,云英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出了事,不然哪有心情去庄子上。 庄子上的云英,吃着刚摘下来的新鲜桃子,喝着冰镇过的酸梅汁,整个人好不惬意。 贼老天终于开眼了,派了陆大人来,把霍思铭这个混账玩意儿给弄进去了。真是痛快。 “白术,选一筐最好的水蜜桃,再送一桶鲜鱼送到陆府,拿我的帖子悄悄去。”都怪自己瞎了眼,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要嫁给霍思铭,如今自吞苦果,怨不得任何人。 如今自己独自在通州苦熬着,因为霍思铭的荒唐之举,成为整个通州乃至扬州府的笑柄。爹爹还在府城的时候,霍思铭被王爷压制着,还有所收敛。 可自从去年爹爹调回京城,对她的事鞭长莫及,霍思铭再无所顾忌,整日里不是与青楼妓子厮混,就是与外室谈情说爱。 她内心憋屈,却无人可说。收到谢家表妹的消息,她才知道霍思铭被抓进牢里。谢家表妹说可以看在她的份儿上,放了霍思铭出来,毕竟苦主陆大人就是她夫君,这个面子,还是可以给的。 当时她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她不愿意,想来表妹也是知道她的处境,借此提前通知她一声罢了。 她告诉来人,不必留情,公事公办即可。随后就带着仆从来了城外的庄子。谢家表妹果然同母亲信里所说,与传闻不同,哪是府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比。 第81章 不是准妹夫,是表妹夫 收到段云英送来的东西,谢缈拿着帖子看了看,不意外。段家捎带她进京的情,她还掉了,不过挺有意思的,显然这个外八路的表姐,还想常来往呢。 “春茗,这桃子不错,切两个过来我尝尝,对了,碗底铺点儿冰。鱼也收拾出来,做个全鱼宴。大人快回来了。”谢缈不在意段云英怎么想,这会儿心情不错,这个表姐也不是不可以认。 只是看着她也不像个软柿子,蠢脑壳,怎么会选了霍思铭这样一个人,算算时间他们成婚也才两年,霍思铭养外室就一年半了。 看样子,当初浓烈的爱意,已经消散,那个不嫁霍思铭就会死的少女已经变成了恨不得霍思铭去死的深闺怨妇了。 好好的人,非要相信爱情,还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人,能拥有爱情。 这虚无缥缈捉摸不透的东西,还不如库房的金银宝物,手中的权势,配偶的忠诚来得实在。爱情多半使人痛苦,但是那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能让人快乐。 陆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缈坐在榻上,靠着软枕叉桃肉吃得正欢。 “夫人这日子过得惬意。”他解了外袍,坐到另一边。 “张嘴,好吃吗?段家表姐送来的。”谢缈叉了块桃肉递到他嘴里。 “肉厚汁甜,是你喜欢的。段家表姐?谢家大夫人娘家侄女?”陆轩脑子里过了一下关系谱。 “是啊,送了她庄子上的水蜜桃和鲜鱼,专门感谢咱们把他夫君送进牢房。”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相爱相杀四个大字。 “那可能她可能要失望了,诚郡王府花钱把他给领回去了。”陆轩又张嘴示意她再来一块,这天是真热。 “卖了多少钱?”谢缈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给自己夫君送上一块大的。 “二千八百两!”陆轩对着她挑挑眉。 “夫君厉害啊,那个薛芙蓉看着财大气粗,多出了千两就心疼了,没想到诚郡王府这么大手笔。暴发户果然不能跟皇室宗族相比。”谢缈夸张得给他比比大拇指。 陆轩伸手把这个调皮的大拇指给按下去了,大手握住她的粉拳。 “夫人稍稍收敛些,你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咱俩是雌雄双煞。” “难道不是?”谢缈不满的转了转自己的手,可是挣脱不了。 “是,但不可说。今日用晚膳,吃完带你出去消消食。”陆轩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才放开。 听到今晚可以出去搞事情,谢缈顿时来了精神。 “春茗,快快快,上全鱼宴,给咱们大人补一补。” 两夫妻吃饭不爱让人伺候,他们说话的时候,哪怕是贴身的人,都只能在外守着。 “京城来信了,跟勇毅侯府的婚事定在中秋,你爹娘恐怕赶不回去。还有薛芙蓉……”说到这里,谢缈凑近陆轩,捧着他的脸转着圈看。 陆轩也不恼,笑着任由她胡闹,手也不停,给她拆鱼刺。 “之前我想不明白,赏荷宴上薛芙蓉怎么会跟永平伯世子滚在一起,原来她想算计的是你。说来也真的是,她就算之前不知道咱们已经离京,当日我们没去她也不知道吗?”放开陆轩的脸,她吃着碗里的鱼肉。 “缈缈,她既开始了这场游戏,那我不同意,这游戏就不能结束。”陆轩说的好像不是别人的一生,而真的是一场游戏。 “确实,想睡我夫君,还送她一个世子夫人,夫君真是个大好人,以德报怨,真君子!”如果永平伯世子不是龙阳之好,急需个贵女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那她就信了自己说的话。 “缈缈,以后夸我就好了,大好人,真君子这种骂人的脏话还是别说了。”给永平伯世子送去信息,他完全可以不去,他既然去了,也成了事,那谢礼自然要收的。 “啧啧啧,她眼光倒是不错,看上你了,就是脑子不行,一上来就选了个狠角色。原本永平伯府好好养着她,给她体面,她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可是她闹了,还妄图攀扯到你头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所有人都觉得她失心疯了。我那祖父倒是看重你这个孙女婿,他的人在朝堂上整日都在参薛家。 原本想给她个体面,现在变成她下药误中了永平伯世子,永平伯府现在不愿意娶她做正妻了,放出话来,这种恶毒的女人,最多做个妾!” 说到这里,谢缈鬼鬼祟祟靠近陆轩,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永平伯府反悔的真正原因吗?” 陆轩被她逗乐了,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好吧,确实不怎么能拿到台面上来,但眼下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她还能把这氛围烘托出来。 好好一个貌美少妇,这会儿竟然有点说不出的猥琐。为了配合她,他也学着她的样说话:“该不会是永平伯世子跟薛芙蓉睡过以后得了趣,发现跟女子也能如常欢好了吧?” “夫君你是不是偷看了信,怎么猜得这么准!你这还是普通人的脑子吗?未免太聪明了些!”谢缈觉得这么扯的事情,她是完全没猜到,看信的时候直呼比话本子还精彩。 “我没看信,但我之前就推测了,永平伯世子迷上的那个戏子是个旦角儿,他喜欢的是他的扮相。而且他喜欢这个戏子,说是龙阳之好却未必,因为他不喜女子接近,也排斥男子接近。 男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为此忤逆父母,冷落妻子,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现在他对女子产生了兴趣,那娶个妻子就不是难事,在他和永平伯府眼里,薛芙蓉就有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看在薛嫔的面子上,让她做个妾,最多就是这样。” 笑话,送她做世子夫人都是便宜她了,打一开始陆轩就没这打算。敢算计到他们夫妻头上,死都死不痛快。 这一顿饭吃完,谢缈对陆轩的满意度又增加了,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遇到个能干的夫君,还跟她一样坏得冒泡。 饭后,换上同款夜行衣,束发,蒙面,两夫妻收拾妥当,只待天黑。 第82章 出城 “不好奇?”陆轩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不是穿着夜行衣出去办事,而是盛装赴宴。 “好奇啊,没瞧见我忍着吗?”谢缈这话听着像那么回事,但是这敷衍的语气,明明白白透着打发人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猜今天我们要出城,就我们两个今天也就是摸一下莫离山里面的底,不过真的一个也不杀吗?” 谢缈还算老实,她答应过陆轩不一个人冒险,这莫离山的事情谢如早就传信给她了。既然对方对她在通州城的铺子动手了,她当然要查探一番的。 不过也没派人莽撞上山,只是先从市井收集了些消息。当然后面也准备让人去莫离山看一看了。 “今日时辰尚早,天虽黑了,但也没多少人入睡,既然不可能在城里,那想必是要出城了,通州城外除了莫离山,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两个亲自跑一趟的。” 谢缈伸开双臂抬了抬,穿成这样,还摸黑出行,总不见得是去自家庄子上消遣吧。 “莫离山情况复杂,我之前也叫人探过,缈缈你虽聪明机智,武艺高强,但凡事有万一,若你着了别人的道,我会承受不住。”陆轩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阿轩尽可安心,我最是惜命,如今有你,未来可期,我可舍不得拱手让人。”谢缈快步走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认真承诺。 “若想冒险便同我说,给谢大侠把风放哨我擅长,兜底断后我也可以。”抱着怀里的人,陆轩亲吻她的发顶,给出自己的承诺。 “是,陆大侠!走起?”谢缈笑得灿烂,不好意思了,姐妹们,我有你们没有。 与此同时,京城靖王府。 某个小番茄已经被按在床上反复摊饼了,爽是爽到了,但是快晕之前,她还是要在心里啐一口。狗日的王爷,平时人模,上床狗样,腰是条好腰,搁现代是她只能隔着屏幕yy。 别不好意思,姐妹也还行,单开一本,也是个大女主了。这才分开多久,小番茄哦不赵如意已经混到靖王府侧妃的位置了。 从她多年浸淫在小说里的经验来看,凡是叫靖王,秦王,宸王的,那都是无视太子,最终登顶的存在。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活到全剧终,不进宫斗一斗,那么多宫斗剧岂不是白看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她就要检验检验到底哪个剧才是真理。 …… 通州县城门口,趁着换防,两人飞身出去。(嗯,本小说里允许天马行空,夸大主角技能) 谢缈:她真的有本事,不是次次钻狗洞的。 青云,青杨从暗处牵马出来,四人骑上马飞奔出去。 疾驰一个多时辰,终于靠近了莫离山,未防被发现,陆轩,谢缈下马。 青云二人带着马又躲进暗处,若有危险,见讯号来接应。 夫妻二人,几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中。 青云和青杨以前知道谢小姐会些拳脚功夫,后来听青木说夫人功夫了得,也没有不信,只觉得可能比普通人强些。 从出城到现在,他们觉得要重塑三观,夫人真的闪瞎了他们的狗眼,她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此刻说他们两夫妻赤手空拳上山剿匪,他们都能信。 莫离山上有悍匪,由来已久,抢劫过往商队,还数次进通州县城打劫商铺。包括扬州府城灭门几个案子,恐怕也是他们做下的。 恶贯满盈,灭多少次多不为过了。谢如一家来通州帮她打理铺子,也叫山匪盯上了,不过谢缈给了能干的护卫,没出什么事。 朝廷数次派人剿匪,从未成功。 除了莫离山本身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以外,还有些人为因素在里面。 此间山匪有些警惕,大路小路都有人巡夜,凶悍而不自大,山上有能人。 陆轩带着谢缈绕到莫离山后面。 眼前近乎垂直的峭壁,谢缈转头看向陆轩,认真的吗? 陆轩点点头,蒙面有好处,偷笑也不会被人发现,低头贴近她的耳朵:“比一比,看谁先上去?” “请吧,陆大人!”谢缈瞬间端正了态度,亲亲夫君也别想阻止她赢。 说罢不等陆轩做出反应,从怀里掏出绳索甩出去,绑在悬崖底下一棵参天古树上,拉扯一下,便借力飞了出去。 陆轩就这么看着自己夫人从自己眼前飞上了树,真是聪明,这绳子什么时候带的,他竟没注意。 陆轩不再发愣施展轻功,贴着峭壁敏捷地往上爬。 到了树顶的谢缈,解开绳子,扔向了峭壁中间突出的一块石头,她深呼吸,运了运气。 借着绳索往峭壁飞去,这绳子绑得不牢,她没办法一下子飞到那么高,只能往下一点在绳索脱落之际贴上峭壁。 这一处并没有落脚点,她右手握着绳子,左手迅速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扎进山石中。运气不错,一次就扎准了,没有往下滑。 单手收了绳索,塞进怀里,借着匕首的阻力,缓了一息。剩下来好长一段就得硬爬了。 拔出匕首咬在嘴里,谢缈四肢灵活地在峭壁上攀爬,陆轩刚才夸了一句好俊的功夫,现在又要夸一句,夫人怕是猴子转世吧。 陆轩咬咬牙,不想输得太难看。 最后一段距离,谢缈没给他一点机会,借着绳子飞身上去。又把绳扔下来,把自己的亲亲夫君拉上去。 笑得像个狐狸样的陆夫人,就站在月光下看他。眼睛里都是我赢了三个字。 陆轩的脑子里有烟花炸开,余生不长,应当跟有趣的人在一起。 谢缈跑向他,伸出手,捏住他面巾下的脸颊,往两边拉。 “嘿嘿,赢了有奖,你可不许生气。”拉完立马放下,隔着布,还是差点意思。 “愿赌服输,别说扯一下脸皮,夫人要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为夫也是认的。”陆轩凑过去讨罚。 “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听不懂,快带路,赶时间呢。”谢缈听懂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听懂。反正天黑看不到脸红。 就是夫君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话,说得那么色气做什么。 “走吧,去看看土匪窝。”陆轩牵过她的手,不再逗笑。 第83章 世外桃源 陆轩在回京之前,就让自己的人来莫离山,多次下来,详细地图是有的。 他来之前把图记在脑子里,带着谢缈,自是要做万全的准备。 穿过一个山林,虽然是深夜,但是高悬的月亮还是让眼前的景色一览无余。 一条河流隔开了山林与对面,他们也不必飞来飞去,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走过去即可。 河流的这边是一片桃林,桃花早就谢了,树上缀满了果实,大大小小,甚是可爱。 陆轩牵着谢缈走过桃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村里,除了几座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还有四散开来的几十个泥胚茅屋,搭着深深浅浅的竹篱笆。 篱笆墙里还有菜畦,有鸡埘,屋檐下挂着玉米,风干的肉。 此刻的村子一片静谧,陷入沉睡中,但是不难想象白日里的烟火气。 任谁也想不到,这片世外桃源,竟然在土匪窝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搞笑,在外面打打杀杀,回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陆轩牵着谢缈继续往前走,离着村落二里地,点着火把的营地周围有人来来回回巡逻。 因着在营地的后面靠近村落,巡逻的人并没有隐蔽身形。 前门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明里暗里都是人,外面不管大路小路,每隔几百米树上都有人蹲守。 兴许是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格外的谨慎,因着这份谨慎,他们确实无往不利。 所以今日便是他们二人有以一敌百的能力,也很难从前面闯进来不被发现,更别说什么全身而退。 从后面翻上来,看似费些功夫,但是却稳妥很多。 绕过巡逻的人,翻进营地,找到议事厅特别容易。守卫退守在远处,内里灯火通明,似是在宴饮。 果然如情报所言,这个莫离山外紧内松,直到他们趴在了议事厅的房顶,揭了两片瓦,都没有人发现。 “五娘,你这消失了半个月了,也该回去了,要不然你那情郎着急上火,得把通州城翻两遍了吧。”说话的是坐在左侧第一位的大胡子。 “他爱翻就翻呗,我呀真是不耐烦伺候他,这脸初看还行,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对面坐着的妩媚女子浑不在意地搭着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可是郡王府的二公子,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他那娘子当时见了他一眼就非君不嫁了。却偏偏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那又如何,他也就是比你们长得好看些,可是不行呐。”是真的不行,做那事儿的时候,没一次能成的,女子皱皱眉,又饮一杯酒。 “他不行,你就换人呗,凭你的手段,什么样的男人拿捏不住。”旁边的瘦猴儿舔舔嘴唇,别说五娘不让他碰,就是老大定的这破规矩,也不准他碰。 前两天撸上山来的千金大小姐,倒是让他心痒痒,可惜还没跟老大讨要,就自戕了。晦气,不就是名节贞操吗,难道比命还重要。 “新来的陆县令,听说年轻有为,长相俊美,五娘不妨一试。也好探探这新来的陆大人的底。” 上首的大当家,虽占了个大,但年纪瞧着却不大,三十出头。长相端正,不像山匪,自带一股威严。 “大哥,我倒是想呢,恐怕是不行了。霍思铭这个蠢货找我的时候,把我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 五娘皱了皱眉头,除非改头换面,要不然就是悄悄隐入后宅,但是何其难。只怪这次太招摇了。 “大哥,我愿意一试。”后堂出来个红衣女子,年岁不大,容貌中上,胜在活泼自信,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 是被宠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没有被立法约束过的女子,不是千篇一律的姿态,对某些男子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阿绫,不可胡闹。”大当家出口呵斥,他的妹妹要过无忧无虑,干干净净的生活。 “是啊,阿绫,你怎可做这些事情,太危险了。”对于这个大家看着长大的妹妹,五娘也是真心疼爱的。 “大哥,五姐姐,我也是寨子里的一份子,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自小跟着你们习武学各种本事,下山勾引个男人,能有什么危险。” 阿绫坚持,她跟着哥哥姐姐们下过山,山下生活太精彩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如此不知羞耻,竟然说出勾引男人的话来。”大当家气得当场扇了她一耳光。 打完就后悔了,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 “大哥,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过正常的生活,可是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守在这片山上,见不得人,见不得光吗? 我就是想下山,陆轩家世显赫,新科进士,人才出众,我就是看中了他!我要嫁给他,你们要是为我好,就帮我!” 阿绫被打了一巴掌,但是嘴巴还是没有停止。她生来就是土匪的女儿,土匪的妹妹,以后还要嫁给土匪,她不愿意。 说什么为自己好,什么是为自己好,嘴上说着让自己过干净日子,但是结果还是嫁给土匪,再生一窝土匪吗? 新来的县令,她偷偷下山看过一眼,那是会发光的人。 她长得美,身体好,又有五姐姐教给她的媚术,她要得到陆轩,她能得到陆轩。 到时候,她就是县令夫人,于山寨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看着自己妹妹严重的执念,大当家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哥,我觉得阿绫说得也无不可,她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你是想让她嫁给寨子里的男子,还是去山下抢一个上来?” 五娘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她的命是山寨给的,下山一半游戏,一半任务。 但阿绫不一样,如花的年纪,确实不该在山上消磨枯萎掉。 “那陆县令我也打听过,是个样样都好的人,若阿绫能嫁给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他成婚了,当朝首辅谢阁老的孙女。难道让阿绫去做妾吗?” 大当家从来也不是个闭目塞听的人,相反他甚至对时局都有所了解。 “大哥,那不过是个病秧子,如有必要,我去送她一程,便没人碍着阿绫的路了。”五娘收起妩媚姿态,身上有了一股狠厉! 第84章 不想活就去死 下面的人已经在给谢缈安排一万种不同的死法了,趴在房顶的人动也没动。 这点小事,还不能让他们二人动怒。 况且这还是件好事,上山杀人风险略大,但是架不住有人想下山来送死。 “如果这是你所求,那大哥竭尽所能如你所愿。”大当家终于松了口。 “大哥,真的嘛,我最爱你了大哥!”阿绫高兴地抱着他的胳膊直摇晃。 “五娘,明日你就带着阿绫下山吧,她住在你那里,帮我多照看她些。” 终归是自己的亲妹妹,他答应过爹娘,要保护她一辈子。 “大哥放心,阿绫也是我的妹妹,在我那里没人可以伤害她。”五娘郑重承诺。 “那个谢氏,虽活不了多久,但是谁让她挡了阿绫的路,我就代替阎王送她一程。”大当家此刻没有了对妹妹的宠溺,只有满身的煞气。 “也好,早点死,少受点痛苦。”五娘捂着嘴笑,仿佛要去做什么善事。 都想做菩萨,超度别人,也不怕自己是个泥菩萨。 在场无一不欢喜,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事情总是会向着他们变得圆满。 所有人乘兴而至,尽兴而归。 房顶上的两个人隐入黑夜,敛息而去。 一刻钟后,大当家的房顶,二人又趴着听墙角。 “夫人,怎么还没睡?”他想问是不是在等他,但他不敢问。 “你过来有何事?应儿已经睡了,你明日再来吧。”说话的妇人,声音里满是抗拒,还有厌恶。 “我不是来看应儿,我是来看看你。阿绫有了心上人,谈婚论嫁的事情我这个大老粗不懂,想着你是她大嫂,帮她操持一下嫁妆,顺便教一教她礼仪。不至于让她婆家小瞧了去。” 大当家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自己真的是个大聪明。直到发现妻子面带嘲讽地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夫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你可以走了,我帮不了忙,我不过是个压寨夫人,懂什么婚丧嫁娶,礼义廉耻。”她的话冷冰冰地直刺大当家的心窝。 “这么多年,过去的事情你还是不肯放下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低声嘶吼。 “放下?放下你劫了花轿抢我上山?用我父母弟弟的命逼我同你圆房?不知道哪个人这么倒霉被你妹妹看中? 娶妻了没?我猜猜,娶了吧,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给你妹妹让路吗?这次不用对方的父母威胁了? 是不想吗?都要学习礼仪了,恐怕是不能吧? 家世那么高的人,能看上个土匪,你们在做什么白日梦,打算骗? 无父无母无出处的女子,怎么骗?做个妾恐怕都会被嫌弃吧!”事到如今,她活着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不敢说。 她是不想牵连家人,可这么多年,尽够了。 看到这无耻的兄妹俩,她恨,恨天道不公,恶人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大当家被她眼中的恨意镇住了,他深爱的人,竟然如此恨他。他以为有了应儿,她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他了。原来并没有吗? 当初他也不想抢亲,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嫁于他人,他也没有真的伤害她的父母亲人。 而且她要嫁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他只不过略施小计,那人就移情别恋了。只是因为父母不允,而退不得婚。 为了那样一个人,她竟然恨自己到如此地步吗?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为了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吗?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你那个未婚夫早就移情别恋,想要另娶她人。为什么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仗义?你配吗?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跟我说仗义?荣建生是负心,你又好到哪儿去?我宁芝非要惦记你们这种垃圾吗?” 宁芝看到过荣建生与另一个女子卿卿我我,他并没有瞒着她。 他父母不同意他退不了婚,二人自小的婚约,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早就在二人说开的那一刻消散了。 他们已经谈好,给她正妻应有的体面和一个傍身的嫡子,她替他照顾双亲,其他互不干涉。 她对这桩交易很满意,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成亲的当天,她被人劫走了,名声尽毁,不,是人生尽毁。 连带她的孩子也毁了,她曾期待过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可那个孩子,绝不是应儿,一个没有任何未来的孩子。 房顶上的两个人悄悄离开,已无必要再听。 在营地绕了一周,做了些标记,便从来时的峭壁离开了。 青云二人没看到信号,便知事情应是顺利。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还是有些等不住了。 “回来了。”青杨激动出声。 “上马!走!”四人没有耽误又飞奔回去。 等二人回到府里,已经有赶早的人开始活动了。 虽然忙活了一夜,但是谢缈两眼炯炯有神,就冲她今天的表现,陆轩觉得再活个八九十年都有可能。 盼着她死的人,都快死得差不多了。 谢缈收拾干净,把她和陆轩的衣服让春茗拿去烧了,下次穿新的,自己靠在软枕上,等着陆轩给她擦干头发。 “莫离山你有计划吗?” “京城未定之前,不打算动,但是他们要是犯到我手里,也可以先死。”陆轩手上动作不停,这伺候人的功夫,他做得挺上头的。 就简简单单的擦干头发,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头发一点点变干,他再顺手给谢缈按个头。 看着身前的人一脸享受的样子,他甚至觉得有点成就感。 “你觉得京城那位能行?”谢缈知道离京之前,那位王爷暗中找陆轩谈过。 “他行最好,不行也无所谓,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谁上位,我都会送上莫离山上的财富。” “全给?我不同意,给我留点儿。”谢缈是看过那个库房的,有些东西着实不错,她眼皮子浅,想留下。 “自然是你选完了,再给别人。”陆轩知道她喜欢华丽的东西,有好的她都是要用的,从来也没伪装过。 谢缈闻言喜笑颜开,转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 “夫君,我困了,去补个觉,你去衙门就别喊我了。哦,对了,我不喜欢活的阿绫姑娘。” “一起睡会儿,去衙门还早。放心,活不到你眼跟前的。” 第85章 抓人 翌日。 阿绫跟着五娘下了山。她走得毫不留恋,能做官太太,谁想做土匪,哪怕是土匪头子也不行。 大当家的原想派几个人跟随她,既能照顾她,又能保护她。 但是她拒绝了,她带了很多银票,奴婢什么的现买就是了,山上的人粗手粗脚,被人瞧见了,反而丢她的人。 宁芝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看啊,原来他们也知道山下比山上好,做正常人比做土匪好。 所以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对我好吗?可真是太好了! 大当家早就看到宁芝,也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无法辩驳,也无可辩驳。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就这样恨着吧,恨着纠缠一辈子,他绝不会放她离开的。 山下,通州县城。 “李捕头,前面那个是不是刘员外家的公子?” “是他!” “他把菜农的摊子掀了,他手里的果子是前边那个摊子上拿的,毁坏他人财物,抓不抓?” “抓!怕个鸟!大人连霍二都敢抓,抓个姓刘的,为民除害,也算对得起咱身上这身皮了!”青云他们抓霍思铭那天,他当值,看了个正着,那场面,他老李服了。 今天也轮到他老李威风威风,回家好给儿子吹吹牛皮,他爹可不怂。 “兄弟们,上!”李捕头带着两个衙役上去就把人给绑了,直接堵上嘴连家门都没让他报出来。 “放开我家公子,你们知道抓的是谁吗?”两个家丁反应过来,拦住他们。 “是谁重要吗?他抢夺,毁坏他人财物,铁证如山,抓他不过职责所在。你把菜摊收拾好,跟着走,前面那个果农也来,若有其他受害人也一并跟来。” 李捕头示意一个手下去帮着证人收拾证物。王县尉说了,拿贼拿赃。 菜贩,果农是有点不太敢,这个刘公子隔三岔五就来一次,他们惹不起。但是衙役可不管他们敢不敢,也有其他人跟着,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若是真能制住刘公子,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痛打落水狗,若新来的县令制不住,那么他们就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县衙去,李捕头把刘公子拎进公堂上。 “跪下吧,你!”一脚踹在他膝盖窝,扑通一声,听到的人觉得膝盖头疼得慌。 “大人,我等巡视南街得时候,看到此人抢人货物,踢毁菜摊,动作流畅,恐是惯犯,故将其捉拿归案!这边两人就是苦主。”李捕头感觉跟着陆大人,自己说话都开始有水平了。 刘沛源闻听此言,扭转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鬼话,怎么就惯犯了,还捉拿归案,你是疯了吗? 他又转头冲着陆县令“呜呜呜”:大人,我没有,我不是,别听他瞎说。 陆轩示意李县丞。 李县丞:收到,明白。 “马上大人问你话,叫你说,你再说,没问你,不可插话,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点头!” 刘沛源赶紧点头。 李捕头把他嘴里的布条扯出来。 刘沛源活动了下酸胀的嘴巴,正要开口。 李县丞咳嗽一声,他闭上嘴巴。往日再横,但此刻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他懂。 “堂下何人?” “通州刘沛源。” “王家村,王二狗。” “杨家村,杨三河。” “刘沛源,本官问你,你于今早拿了王二狗两个桃,两个瓜,两个苹果,有没有此事?回答有或者没有,答错掌嘴!” “有!” “刘沛源,本官再问你,你于今早踢翻了杨三河的菜摊,有没有此事?” “有,可是……”刘沛源刚想狡辩两句,看到衙役拿着竹板子靠近,立马收声。 “刘沛源,除了这两件事,你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想清楚了再说。” 刘沛源看着堂上的县令,感觉这个问题他要是回答错了,会很惨。 刚才他明明使眼色让家丁回去找爹来救他,这个混账是乌龟吗,再慢点,他可就要被害死了。 “刘沛源,回话!” “有!”绝望…… “给他纸笔,自己写,前面的两件事,让他签字画押!” 刘沛源认命地照做。 与此同时,李县丞让李捕头带着外面的各种商贩进来登记。 都是仨瓜俩枣的事情,只记录三天之内的,再远的说不清,除非是有证据的重大财物损失。 便是如此,也叫这些小商贩感激涕零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边都完事了。核对以后,按照量多价高的记录,让所有人都签字画押了。 陆轩当场判了刘沛源三倍赔偿各人三倍损失,并打二十杀威棒。 刘沛源同来的家丁,哆哆嗦嗦地上前交了赔款。 “大人,小人愿代替我家公子受罚。” 听到此话,差点吓晕地刘沛源活过来了。 昨天打霍思铭小厮的时候,他是来看过热闹的。看着就疼,他的皮肉可不像下人那么糙,二十棍他绝对会死。 现在有人愿意替他挨打,他感动啊,回去就让爹给此等忠仆涨月银。 不过下一秒,他就坠入深渊。 “不可替,若再扰乱公堂,连你一起罚。” 刘沛源真不知道这么冷冰冰的话怎么从这个玉树临风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一点也不善良。 他像一只死狗一样被衙役拖着出去挨打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天要亡我。 “大人,大人,棍下留人!”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棍快挨着刘沛源的时候,衙役及时的收住了。 衙役:一百两,可算是保住了。 刘沛源:小命保住了吧,应该吧? “何人扰乱公堂?”陆轩看着用一张脸模子的父子俩,只做不知。 “小人刘沛源之父,刘来富。听闻新令可以银代罚,不知小儿可符合要求。” 陆轩看了眼李县丞,李县丞非常严谨地翻看手中地新令,翻了几页,停住了,随后冲他点点头。 “可!” 刘沛源从来没觉得这个可字如此动听,刘来富后背一阵发冷,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了这一个儿子,尚未成亲,打坏了,刘家可就断根了。 “刘来富,根据新令,一棍一百两,刘沛源这二十棍,你是打算代几棍呢?”接下来的事情,李县丞熟悉,他来就行。 刘来富眼一黑,逆子,逆子啊,昨天还看诚郡王府的笑话,今日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世子爷脸色为什么铁青了。 “二十棍,二十棍。”他让管家跟着去交罚款,让他自己掏出来,他怕他忍不住亲自上手打这个逆子。 闭了闭眼,三日之内就让夫人给他找个好生养的媳妇。 第86章 送她上路 刘沛源被他爹用二千两救下来,也被他爹标好了价格。 他所有的价值,就在于他能传宗接代了,来自亲爹的评估。 刘来富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他说干就干,回了府就让夫人叫了媒人上门,一番筛选,看到城南肉铺的杨铁花! 就她了,杨家长女,十二岁开始就跟着她爹杀猪宰羊,长得结实还泼辣。 最关键是,她娘能生,进门至今,生下四子三女,个个健康。 刘员外家托了媒人上杨家提亲,惊呆了一众街坊邻居,包括杨家自身。 这顶顶好的亲事,竟然落在了杨铁花这个罗刹头上,找谁说理去啊。 倒是有知情的人给透了底,刘少爷犯事被新来的县官给罚了,这次刘员外下了狠心要收拾这个儿子,找个凶悍点的婆娘好管住他。 那些家里有娇娇女的人家,彻底死了心,刘家是家财万贯,可是那刘少爷,一般人可真降不住,没准还真得杨铁花这样的才行。 城西,三元巷。 “五姐姐,你这里可真漂亮,这么漂亮的房间是给我的吗?”阿绫以前下山都是住客栈,这是头一回,来骆柔的院子。 这院子是霍思铭买来安置她的,说什么金屋藏娇,里面的布置自是不差的。好些东西都是从王府搬来的。 也就是看久了,她才这么自然,刚接触的时候,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激动的。 “阿绫,以后你就不要叫我五姐姐了,叫我表姐,可不能露馅了。”骆柔叮嘱她。 “知道了,表姐。”阿绫立马就改了。 “乖,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骆柔捏捏她的鼻子。 阿绫自是高兴,她正想好好打听一下陆县令呢。 骆柔看她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到底年纪小了些,脸上藏不住事儿。她有别的事情,倒也没打趣她。 “小红,二爷来过吗?”她唤了丫鬟过来问话。 “娘子,之前二爷是日日过来的,还叫了东南西北守在城门那拦您,县衙那边也是帮着寻了好久。” 小红实在是不懂娘子,明明二爷对她这么好,她还是三天两头闹脾气,真不怕二爷受不了不再哄她吗? “之前日日来,也就是后来没来了?什么时候开始的?”骆柔听出了不对。 “就是陆县令来的那日,二爷也不是不来,他是被抓牢里去了,连东南西北也被抓进去了。没办法来。”这消息想不知道也难,根本压不住。 “二爷被抓了?为什么?”骆柔一惊,这可是诚郡王府的二公子,这个陆县令是疯了不成。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昨天世子爷已经将他领回去了,再多的消息,奴婢也不清楚。”小红一个小丫头,能知道的不过是大家都能知道的事情。 “知道,你先下去吧。”骆柔让人退下,知道霍思铭已经回府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表姐,姐夫这没事吧?”阿绫也听出来,陆县令胆子还挺大的。 “姐夫?他算哪门子姐夫,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骆柔嗤笑一声,刚才言语间那一闪而过的担心,好像从来没有过。 “可他对你这样好,想必是真心爱着你。” 如果不好,怎么会给她这么漂亮的房子,这么多好东西呢,还那么在乎她,每次找她,动静大的,山寨里的人都知道。 “真心?男人的真心,最不值得一提,既不新鲜,也不长久。你虽然看上了那个新来的县令,表姐教你的事情可别忘了。”骆柔看着她懵懂单纯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她。 “可以利用他们,可以让他们爱上自己,但是绝不能爱上他们。表姐我记得的。”阿绫确实记得。 “好姑娘,任何时候都要守住自己的心。”骆柔欣慰,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伤害。 她带着阿绫出去了,通州虽只是个县城,但是很是繁华,地处江南,还有运河。 阿绫从没有这么仔细地逛过通州,大哥怕她出事,每次不是待在客栈,就是穿个灰扑扑的男装。 今日她穿着漂亮的衣服,同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样,拿着团扇,后面有丫鬟拎东西,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逛到什么就逛到什么时候。 她还听到了陆县令的好话,说他刚正不阿,才上任几天,在百姓里就有如此口碑,果然是她看中的人。 骆柔却不这么想,她跟着霍思铭一年半,也接触了不少通州的贵人。 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陆轩看着是得了民心,可是他也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这种愣头青似的做法,换个人早就被报复了,也就是他,背靠着宁远侯府和谢府,别人容忍了他三分。 若再不收手,恐怕也落不着好。 想那谢氏也是个大家闺秀,竟然不劝着自己的丈夫。 看阿绫这样子,自己少不得还得给她讲讲。 骆柔在外面也没有给她说教,那样未免太扫兴了,想等着回去再细细教导她。 逛尽心了,阿绫虽然习武,腿也酸了。 骆柔带她去了一品楼叫了个包间吃饭。也是奇怪这一品楼,往日提前好久才能订到的包间,今日竟然正好有空的。叫了一桌一品楼的招牌菜进来。 阿绫对一品楼的菜赞不绝口,骆柔跟着霍思铭来过多次一品楼,倒是不新鲜。不过看她吃得这么香,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殊不知,他们踏进一品楼的时候,有人的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 “送她上路吧,她哥哥要做阎王,那就先送她去阎罗殿探探路。” “让她吃点好的,以后都是躺着,今晚就别睡了。”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 “表姐,这个醉蟹你怎么不吃?可好吃了!”阿绫想给骆柔来一只。 “别别别,我呀吃不得这道菜,第一次来吃完就起了疹子,大夫说了我过敏,死不了就是会出疹子,丑几天。”骆柔赶忙拒绝,那样的经历,可遭不住第二回。 “原来如此,那我就吃独食啦?” “吃吧,吃吧,都及笄了,还这么像个孩子。”骆柔点点她的额头。 第87章 死了,也是白死 “表姐,真的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吃撑了。”少女娇俏的脸上有点不好意思,骆柔心想,连我这个女子都喜欢。 如此憨态可掬真性情的女子,男人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饶是端庄贵气的牡丹花,看多了,也没有路边透着生命力迎风生长的野花有吸引力。 “喝点山楂水,消消食。”骆柔看着这个小妹妹,满山跑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嘱咐她早些歇着,自己便回了房,这一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逛街,骆柔也乏了。 女人太辛苦了容易老,她泡了个花瓣浴,又让小红点了安神香,今晚谁也别想打扰她休息。 至于阿绫,兴奋地睡不着,想到白日听到的关于陆轩的消息。 陆轩,她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又不好意思地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表姐说明日就带她去偶遇陆大人,她现在恨不得明日马上就到。 明日一定会到,但她的明日已经没有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床上的人突然感觉到浑身疼痛,是抓心挠肝般的疼痛。 她本能想蜷缩着身体,但是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想张嘴呼救,嘴也张不开。 此刻她感觉疼得清醒是多么痛苦,痛苦到她甚至不想活下去,可是却求不了死。 她连绝望的情绪,都没办法起来,实在太疼了。想喊哥哥,想喊表姐,来救救我吧。 可是喊不出来。 不知道疼了多久终于开始缓解,也许很久,也许不久,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觉得已是万年。 以为自己终于要活过来的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床头出现了一个黑影。 “主子吩咐带一句话给你,到了地府,别忘了叫你的大哥去给你撑腰。他可是要做阎王的人!” 说完黑影离开,疼痛加剧。 什么阎王爷,别走啊,别走啊,你要什么去找我大哥拿,放过我! 可惜她说不出一个字,即便说出来也无人理睬。 濒死之际,她终于到了昨夜大哥那句话,我就代替阎王送她一程。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眼睛睁得很大,满眼的不甘心。 …… “表小姐还没起床吗?”骆柔起得不算早,原以为小丫头一早就要过来闹她了,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没来。 “娘子,表小姐睡得可香了,奴婢也就没有敲门打扰了。”小红给她簪上最后一朵珠花,自家娘子就是好看,把二爷迷得晕头转向得。 “时辰不早了,你去唤她起来与我一同用膳吧。”今日事多,不能再耽误了。且她都回来一天一夜了,霍思铭还没过来,让她有些不踏实。 “是,娘子。” 片刻后,小红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不,不好了,娘子。” “何事如此慌乱?”骆柔皱了皱眉,到底不是大家出来地奴婢,就是不稳重。 “表小姐没了!”小红带着哭腔说道,她不过十四五岁,哪里经历过这些。 “什么意思,什么叫表小姐没了?”骆柔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死了,她死了!”小红崩溃地跪在地上。 “你闭嘴!不会的,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骆柔一巴掌把小红扇倒在地,冲了出去。 “阿绫,阿绫,你说话啊!到底是谁,谁干的?”骆柔看到的就是阿绫睁大眼睛,气息全无的样子。 她扑上去抱着她,试图唤醒她,可是得不到一点回应。 骆柔转身出去。 “小红,去地窖里把冰块全部拿进来。” 小红稍稍恢复平静,爬起来跑向地窖。 把所有的冰块放在阿绫的房间,骆柔封住了门窗。 “在我回来之前,守住门,不要报官,不要惊动任何人,做不到的话,你就等死吧!别妄想逃走,明白吗?” 她现在不是谁的娇媚外室,也不是谁的热心表姐,她是莫离山的骆五娘。 不管是谁,动了莫离山的人,都死不足惜。 骆柔坐马车出了城,在马车里换了衣裳,再出来就是一身青衣短打。 她一路骑行到山脚,又轻功穿梭上山,路上暗哨不知她为何昨日刚下山,今日又上山,但都看出来她的急迫,自动避开。 “五娘,你怎么回来了?”大胡子看到她上前招呼。 “二哥,大哥在哪儿?”骆五娘抓着他问。 “在议事厅,军师回来了,我正要过去一同商议后面的事情。你到底怎么了?”大胡子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过去再说。”她不欲多说,快步往议事厅走去。 守卫想拦着她,被她一把推开,冲了进去。 大当家的与一儒雅中年男子正在谈事情,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她,有些意外。 “五娘,何事如此慌乱,竟如此不讲规矩。”莫离山寨虽然是个匪窝,但是大当家还是和军师商议着定了寨规。 非十万火急之事,不经通报,擅闯议事厅,不管是谁,都要领五鞭刑罚。 “大哥,阿绫死了!”骆五娘看着他只说了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犹如惊雷,不仅大当家反应不过来,连追在后面赶来的三兄弟也愣在当场。 “五娘,你在说什么鬼话?阿绫昨日才与你一道下山,活蹦乱跳的!”大胡子一嗓子吼出来。 通州此处,就他们莫离山一家独大,就算是劫道都没人敢劫莫离山大小姐。 更何况,她二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功夫不弱,保命足矣。 “就是,就是,五娘,青天白日,不带这样吓人的。”三当家瘦猴也打着哈哈,试图让气氛缓和一下。 “大哥,阿绫真的死了,昨晚临睡前她还有说有笑的,但是早上我怎么喊她都不回应我。她真的死了。”骆五娘颤抖着嘴唇说出阿绫死了,眼泪串珠似的往下掉。 “她怎么死的?是谁害了她?”大当家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就这么没了。 “房间没有打斗的痕迹,她睁着眼,躺在床上,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我用冰护着她的身体,把门窗封住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谁害了她。” 这也是骆五娘立马赶回莫离山的原因。她需要帮手。 “此事有诈。”军师觉得这时候发生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有人盯上了莫离山。他想大当家的冒险下山。 第88章 没了 “军师!”大当家打断他的话。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使有诈,他也非去不可。 军师知道妹妹对他来说很不一样,但是却不赞同他鲁莽行事。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可以用情来收买人心,却不可以真的感情用事。 “大当家的,除了妹妹,你还有山上的兄弟们,还有夫人,和幼子,这些都是指望着你的人。 并且若伤害大小姐的人,正等着你下山自投罗网,到了那时,别说给大小姐报仇,恐怕整个莫离山寨都要毁于一旦。 还请大当家的三思而后行。”军师言辞诚恳,句句在理。 “请大当家的三思。”其他兄弟纷纷跪下应和。 僵持片刻,大当家攥紧的拳头,还是松了开来。 “不如我与四当家的,陪着五娘走一趟。”军师见好就收,他和四当家的长相对比其他人来说就更适合在外行走。 而且他的目的就是劝阻大当家的去追查此事,事情已经发生,若再搭进去大当家的,那恐怕山寨会有大乱。 刚拿下一批货,上面很满意,后面的货,也是要弄出来的。这时候莫离山寨绝不可以乱。 但大小姐的死也需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是冲着莫离山来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恐怕都不简单,知道阿绫的人寥寥无几,外面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 “有劳军师,不管是谁害了她,不要瞒着我,我不会冲动行事,但仇早晚要报的。还有,帮我把阿绫带回来,我要将她葬在爹娘身边。” 大当家的躬身一礼。 “大当家不必如此,这是莫寻分内之事。莫寻定不负大当家所托。”军师侧身避开。 几人不再耽误,即刻下了山。 莫寻与四当家孙维良与骆五娘分开入城。 他二人在三元巷附近找了家客栈住进去,骆五娘先行回了三元巷的家里。 小红还是早上的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整天她都没吃没喝没移动,只守在表姑娘的房门口。 她惧怕房里的尸体,但是更怕死,怕连累父母兄弟。 此刻看到骆柔回来,连忙站起来。 “娘子,你走后没有人来,我一直守在这儿哪儿没敢去。”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骆五娘此刻身心俱疲,也没心思去为难一个小丫头。 她想推门去看看阿绫,更想看到她兴冲冲地打开门,抱着她的胳膊喊她表姐。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没有奇迹发生,她是真的死了。 她叹了口气,给小红的房间吹了迷烟。这个空荡荡的宅子陷入了死寂。 有点想念霍思铭了,他在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她坐在阿绫房间外面,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跟霍思铭的点点滴滴。明知道只是逢场作戏,这会儿反而有了些许真情。 等这件事了了,她就不要祸害霍思铭了,她真是个不祥之人,因她而死的亲近之人又多了一个。 入夜,莫寻和孙维良翻墙而入。 “随我来吧。”骆五娘引着他们到了阿绫的厢房,当着他们的面,开了房门上的锁。 屋里很暗,她进去点了灯,莫寻和孙维良跨进来就感受到一阵寒意,地窖里的冰都在这房里了。 “她在里面。”骆五娘带着他们往里走。 可是床上什么也没有,骆五娘快走上前,阿绫的尸体不见了。 她发疯似的在房间里翻找。 “五娘,她在这里。”军师查看过后脸色异常难看。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杀人了。 “在哪儿?”五娘跑过来。 “我在这里闻到了化尸水的味道,大小姐应是被拖到这里……” 莫寻叹了口气,毁尸灭迹四个字,他还是没说出口。 但看骆五娘和孙维良脸色已经知道这事情太大了,莫离山这些年太顺了,一直都是别人惹不起的存在。 这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若找出凶手,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揉了揉眉心,大好的局面,遭遇此事,他也很头痛。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到如斯地步呢。 “五娘,你是最后一个看到大小姐的人,恐怕还需要你冷静想想,当时大小姐可有异常。如今连尸身也没了,任何蛛丝马迹都很重要。” 他现在也没心思安抚两人,只想着赶紧把事情解决了,不要影响主子大计。 骆五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 “我进来的时候,阿绫平躺在床上,被子好好盖在身上。她眼睛睁得很大,眼里没有惊惧,但是有不甘心,又或者后悔,还有痛苦,对了,她眼角还有一点泪痕。 身体,身体让我想想,筋脉似乎是断了,但我不肯定。”骆五娘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 “江湖上可有人能将人筋脉震碎,使人当场毙命?”军师不会武,他对江湖上的事情也不太了解。 “应是有的,但是我可以肯定阿绫不是被人震碎了经脉,她表情如果遮住眼睛其实是很平静的。”骆五娘否定了这个方向。 “你说她眼角有泪痕,眼里有不甘,还有后悔?”军师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的,虽不明显,但是我向来观察人事细致入微,从无错漏。”骆五娘精于此道,孙维良点头认同。 “她可有情郎,或是情杀?”杀人无非为财,为情,为仇,女子流泪往往是为了情。 “并无!”骆五娘立即摇头。 “为何如此肯定,她也未必什么事情都与你说,姑娘家的心思有时候藏着也很正常。”莫寻觉得他找对了方向。 “不,她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嫁人。”骆五娘想着军师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 “既是嫁人,那所嫁之人不就是她的情郎,你为何又说她没有情郎?”莫寻不解。 “因为她看中了通州新来的陆县令,求了大当家的,要下山嫁于他为妻。但是昨日刚下山,还没见到陆县令,陆县令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荒唐,陆县令已娶妻,大当家怎能如此纵她胡闹?”莫寻现在觉得土匪就是土匪,再怎么也难教化。 说这些都没用了,现在骆五娘也是追悔莫及,她是那个支持阿绫下山的人。 “再想想,大小姐有没有招惹过别人,她这性子保不齐。”莫寻完全排除了陆轩,只能再往别处想。 第89章 罚三个月月钱 莫寻虽然排除了陆县令,但是还是觉得阿绫是被情杀。若是为了报复莫离山,总不会什么痕迹都不留。 复仇都是要让对方痛,要让对方悔不当初方才算成功。杀一个女人,只会让大当家伤心几日,于其他人不痛不痒。 骆五娘和孙维良都仔细回想了阿绫这一年半载的事情,再次肯定她没有情郎,有心事的少女不是她这样的。 而且她若看上谁,只会像这次一样说出来,去争去夺。山寨众人宠着她长大,她想要什么,都是志在必得,从不遮掩。 莫寻捋了捋胡须,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已经基本肯定,这不是莫离山的仇人做的,能轻易杀了阿绫,又怎么会随便放过骆五娘。 而且莫离山做事,都斩草除根,杀干净了,从不轻易放过。 但他不能现在就把结论说出来,只是和孙维良先在客栈住了下来,阿绫的身份见不得光,现在尸身也没有了,不好报官,只能自己暗中查访。 临走之前,他还是告诫了骆五娘:“阿绫的死,我会暗中调查,你无需沉溺其中。别忘了你此行的任务,之前一年半你做得很好,因着你的情报,我们也成功抢了几批货。 霍思铭宠你,自然什么都会跟你说,但是若他厌弃你,你觉得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想想他的夫人,世人皆说她非君不嫁,却忘了最初是谁先招惹的谁? 你的小性子耍了一年半可以了,再多就过了。” 骆五娘没想到莫寻会跟她讲这些,她自诩了解男人,拿捏男人轻而易举,她当然知道霍思铭见异思迁的性子。 一开始的时候,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过分骄纵,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霍思铭非她不可,没她不行了? 是那次,他夫人找上门来,他护着他的时候。那样一个贵女,如此狼狈,可不就让自己飘了吗? 军师说得对,她要牢牢抓住霍思铭,这次阿绫的死终归会是根刺,大当家没有怪她,但是心里怕是过不去的。 “多谢军师提点,五娘明白了。”骆五娘款款行礼,又成了那个举手投足都招人爱的骆柔。 莫寻赞许地点点头,一点就透的人才配给主子办事。 …… “人死了?”陆府的两个主子还在吃饭,今天县衙抓了好些人,陆轩回来略迟了些。 “你知道了?青木说的?”陆轩原就准备吃饭的时候告诉她的。 “昨天人都进了我一品楼了,还需要青木来说?”今天早上,事情就明明白白地到她手里了。 “借夫人的地方办事,有劳夫人善后了。”陆轩嘴里说着,又起身给她盛了碗汤,双手恭敬递到她面前。 “陆大人客气了,你的人办事周全,哪需要我善后。连骆柔不吃醉蟹都打听出来了,我一品楼也是藏不住事。” 谢缈接过汤,哼了一声,态度再好,该说的话也得说,亲夫妻也得有些事也得说清楚。 “为夫的错,不管是你收揽的人,还是我给你的人,到了你手里自是只能听命于你。” 陆轩认错认得快,他的人他交待过,谢缈的话就是他的话,必须无条件遵从。 但是却忘记了,谢缈的人不是他的人,他不能直接当作自己的人来使唤。 “知道就好,一品楼上下我都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他们因为嘴不严实而受罚,有一点点你的原因,但你可不要偷偷补给他们。” 能从她的人手里拿到情报,是他的人有本事。希望一品楼经过这件事,上下脑子都灵一点,嘴巴闭紧一点。 “听夫人的,我不插手。但夫人的人确实好用,我以后还想用,求夫人赏个权限。”陆轩低头低得相当丝滑。 “诺,我刚做出来的,你一个,我一个,我的人日后凭此物你也可以调用。”谢缈一翻手,掌心出现一大一小两个青玉扳指。 谢缈就是那种我主动给你可以,但是你自取就是不行的矫情性子。 陆轩欣然收下,当即就套在拇指上,谢缈也把自己的套上,果然,好看的人戴啥都是锦上添花。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只弄死一个?”小插曲过去,正事还是要继续说的。 “没用碍眼的人,死也就死了。骆柔吊着霍思铭,想来所图不小,留着她,比弄死更合适。”谢缈也不是什么菩萨,惹到她的人早点死,其他的人为了大局迟一步就迟一步。 “诚郡王府有两船货刚被掉包了,这事就发生在她闹别扭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里。更巧的是,这一年半,诚郡王府每次货出事,她都要闹一场。” 他之前就觉得这个骆柔有问题,那日在莫离山见到她以后,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骆柔肯定是从霍思铭那套出来的消息。那诚郡王府恐怕也有问题,这种消息一个二世祖是怎么知道的,一次是偶然,次次那就是必然了。”谢缈喝了口汤,有些凉了,夏日倒是比热的好入口,又喝了几口。 “看霍思逸的样子,此事恐怕他是不知情的,诚郡王府的主子不多,不是他就只有一个人了。”陆轩看她多喝了两口汤,又接过碗给她加了点。 “诚郡王府挺有意思的,下次有消息,我们也带人去捡捡漏吧?这主意可不可行?”谢缈亮晶晶的眼睛满含期待。 陆轩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被魅惑的昏君,为博她一笑,什么要求都想答应她。 以后对外也这样,这个样子好啊,谁能防备这样一个陷在情爱里的人呢。 “可行,夫人与我心有灵犀,想到一处了。” “阿轩,今天阴阳怪气的时间结束了,我们来好好说话吧。”谢缈吃饱了,又不端坐着了,往椅背上一靠,舒服。 “缈缈,这些日子在家过得可开心,有没有找到新乐子?通州城的八卦,听了不少吧?” 陆轩跟着她切换自如,成亲之前她就爱听八卦,金陵那点事,就逃不过她耳朵。 她的一品楼,秋水茶舍,金玉楼……连最早的馄饨铺子,都在记录各种小道消息。 第90章 因为你,可太开心了 “因为你,我可太开心了!你这衙门都比我一品楼热闹了。”谢缈是真心夸他,通州县城如此鲜活,可都是因为陆轩。 “你高兴就好,衙役们抓人,我不过就是审一审,判一判,比起那些一来就查旧案子的前任县令,我实在不值得一提。” 陆轩是真没打算在任上鞠躬尽瘁,他还想着长命百岁跟谢缈白头偕老呢。 “顾好眼前人就好了,没必要没苦硬吃。” 谢缈以前不在意陆轩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也不在意他是好官还是坏官。 就图他合自己心意,合不合世俗的心意,大概是没那么重要的。 皇帝都做不了的主,一个县令又何必上蹿下跳的。给后来人少制造点陈年旧案就很好。 “刘员外家那个宝贝独苗,就前天差点被你打然后被他爹赎回去那个,明日成亲。来不及准备酒席,又不想太潦草失了面子,便高价从一品楼定了。” 谢缈不大赚一笔,都觉得有点对不住陆轩前面那一通操作,当下就坐地起价,毫不手软。 而且为了酒楼明日正常营业,府里的后厨全都去帮忙,她也打算去凑凑热闹。 “想不到刘员外如此魄力,竟然抛开门第之见,给他选了杀猪匠的女儿。不过那个女子只是出身不那么好听,人品却是一等一的好,是个能立得住的人,相貌也不错,配那刘沛源尽够了。” “缈缈见过她?对她评价如此之高?” “高吗?还行吧,也算是见过,我还去听过他们家的墙角。她爹娘担心她高嫁受委屈,你猜她怎么说,只当刘沛源是配种的公猪,她也就是做一回母猪罢了。 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猪,有什么好怕的。只要生了小猪崽子,在刘家也就站稳了。嫁入穷人家里,有可能不受气但是一定要受苦,照样要生崽子,现在既有了这个机会,自是要抓住的。 更何况,她看刘员外的意思,是要她除了生崽子传宗接代之外,能管住刘沛源,免得他在外惹祸,带累全家。 巧了不是,管人她擅长啊,家里的弟弟妹妹哪个不是被治的服服帖帖。至于婚后,到底谁要受气,尚未可知。” 陆轩看着她越说越开心,中间还穿插着模仿人家的语气,神情,乐此不疲,完全不担心仪态不好。 “你说这个杨姑娘是不是很不错,若有机会也是可以结交一番的。她是那种生命力极其强,很有目标的的女子。刘家很适合她。我已经有些期待,她多久能站稳脚跟了。” 谢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玩味地笑了笑。以前只听说过,男人吃绝户,想来也不全是如此。 “你觉得好,给她个机会也无妨,这样的人,想来也是愿意往上走的。” “人人都要给机会,机会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只是觉得不错,但无利可图,再看看吧。 对了,那药不错,可有多的,匀我点儿,化尸水就不要了,那个我不爱用。” 谢缈不爱处理尸体。 “明日让青木给你送来,慎用,一点点就能让人痛不欲生,经脉寸断,清醒地疼死。”陆轩怕谢缈莽,没个轻重,自己不小心碰了。 “真毒,谁搞出来的药,啧啧啧。”谢缈感叹了。 “正是区区不才在下你的亲亲夫君我!”陆轩冷笑着把嘴角往上扯,给我重新组织语言,好好说! “呵呵,我说呢,普通人哪能做出这种毒药,原来是我夫君啊。不过再毒,也没有我眼光毒,从人群中选中了你!” 她脸不红,心不跳说完,就径直往小池塘走去,这边还是太热,得靠近水,才能凉快点。 陆轩在她身后轻笑出声。 谢缈:烦死了,这个男人随便笑笑,声音还这么好听。要不回去洗洗早点睡,都是运动,干嘛要喂蚊子呢,回去做点快乐的运动也不错。 还没走到小池塘,她转身往回走,陆轩也不问她,只是跟着。 被翻红浪又一夜,谢缈觉得随心而动,果然是最棒的事情。 …… 难得早起,同陆轩一起吃了朝食,陆轩去了县衙,她带着春茗,夏竹去了一品楼。 谢如在二楼给她留了个雅间,今天还是来头一遭过来。 夏竹守在外面,春茗随她进去了。 左侧的墙后面有道暗门,一人从里面穿过。 “见过主子。”谢如行礼。 “第一次,每人罚三个月月钱,没有第二次。”谢缈没有看她,坐在窗边往外看。 “是!”谢如没有半点不服,来训练他们的人,提醒过她们,可以不聪明,但是不可以蠢,时刻管好自己嘴巴。 不忠心的人,只要不做背叛的事,都不会死,但犯蠢就会。 同一批来的人,只有死掉被丢出的,没有活着离开的。当初谢缈救人就是要买他们命的。 “下去吧,春茗你叫人上壶茶,我今天要在这里坐坐。”迎亲的队伍返程的时候是要经过这条街的,她在这儿等着就行。 谢如离去,墙面恢复,看不出一点痕迹,暗门做得很不错。 莫寻和孙维良今天也来了,今日刘员外家有喜,一品楼的雅间空出来两间,他们要了一间。 阿绫的房间里没找到线索,他们最后待过的地方是一品楼,也许可以来碰碰运气。 至于骆五娘,她还在等霍思铭,按着往日的情况,这时候霍思铭早该来了。 就算是有事走不开,也会派小厮过来送东西,可是算上小红说的那些时间,霍思铭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过来了。 难道真的变心了吗?不,不会的,小红说他被抓牢里之前还一直在找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想找人打听,可是霍思铭身边的几个小厮都不见人影,跑上门去,更是不行。霍思铭那个醋精夫人,恐怕会当场发疯。 想了想,她还是换了身衣服,戴上帏帽,去了王府附近,看看能不能蹲到霍思铭。 被惦记的霍思铭,这会儿关在院子里头,正在惦记别人。压根就没想起来骆柔这个人。他是进府就忘,出府才惦记,分得清清楚楚。 他被关着云英没去找他,他出来几天了,云英还没从庄子里回来,到底要散多久的心。 “你们到底有没有给二少夫人递信,说我回来了,让她赶紧回来!”他想了想又冲着院门守卫嚷嚷,不会根本没人去通报吧。 第91章 有孕 守院的人,看了一下里面中气十足的二少爷,活得好好的,还有力气闹。 世子爷说了,只要没病,没灾,还活着就行,说什么也不用理会,更不可以放他出来。 所以,霍思铭叫嚷了半天也是白叫。这次连最疼他的母妃也就是回来当天见过他,还没给他求情。 不就是被抓进去了一下,比起以前的事情,最多有点丢人,根本都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陆县令也没为难自己,别的牢房都好多人住,他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大单间,真是不明白父王,还有大哥为什么那么不高兴。 陆县令多给他们面子啊,关了三天意思一下,他懂,要立官威嘛,后来大哥一去,不就把他接回来了。接回来也不心疼自己,直接禁足了,这叫什么事,都不及个外人。 诚郡王府丢了两船货,世子派了很多人去追查,都没有结果。一次一次的,来了就抢,抢多抢少没定数,反正抢了就跑。若没有内鬼透露消息,来人绝不可能做到这么精准。 但是办事的人,他换了几批,筛选了又筛选,还是一无所获,每次都继续丢货。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把消息给透露了出去。 霍思逸现在烦躁得很,看谁都可疑,包括他自己,分不出一点心思给这个糟心弟弟,死死关着他就可以。 骆柔等了一个时辰,没有看到霍思铭出府,也没有看到他的小厮出府。 她决定不再等,走到街角,掏出几个铜板丢到讨饭小乞丐的破碗里。小乞丐看到个戴着帏帽的仙女,忙不迭地跪地磕头道谢。 她递给小乞丐一封信,让他送去诚郡王府,说是给霍思铭的。想了想,又掏出几个铜板给他,算是辛苦费。 小乞丐眼睛一亮,收了铜板和破碗,跑着去给了信。老乞丐说了,只是给封信的活儿可以接,但是传奇怪的话,给奇怪的东西,那就赶紧跑。 贵人玩游戏,他们丢命。小乞丐牢记着,给了信,就跑远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在这里讨饭了。 这边王府的门房拿着信,直接给了世子爷,早就得了令,不准给二公子传递东西,传进来,传出去都不可以。 “拿去给王妃,她会处理。”霍思逸懒得理这飘着香气的信,不用拆开都知道是那些莺莺燕燕递上来的。 原是该给弟妹的,听说去庄子上避暑散心了,给母妃吧。母妃虽然竟然为了二弟的事情跟父王哭闹,但是从来也不是个蠢人,父王后院里寥寥无几的几个侍妾,从来也不敢逾矩,连两个侧妃,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现在想想胡闹随心所欲大概就是母妃的生存之道,简单粗暴,不按常理,常常能杀别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样的人,下一步怎么走,她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揣测呢。 诚郡王妃这时候正躺在榻上,几个小丫鬟,捏肩膀的捏肩膀,捏腿的捏腿,还有个专门打扇的,王府不缺冰,她怕寒气伤身,故而冰盆放得离她远了些,配上这徐徐而来地扇风,刚刚好。 间歇有丫鬟给她递上一粒葡萄,要不然就是南边来的荔枝,荔枝虽然难得了些,但是她却不怎么爱吃,听说是寒凉之物,偶尔吃几颗。身份在那,这种东西王府得了,总是要送过来的。 王爷,大儿子能干,里里外外的尊贵体面,靠他们支应着,苦是苦了点,谁让他们是男人呢。 刘侧妃爱打理铺子,庄子,爱干就让她干着,不仅王府的给她打理,自己的私产也让她打理,瞧着收益都翻倍了,真是个人才,瞧瞧人有活干多精神。 李侧妃想管家,管吧,上赶着做事,一份月例银子干这么多事情,既要伺候王爷,还要操持这么一大家子,本王妃没她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又开始想自己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儿子了,虽说没小时候好看,也没小时候机灵了,但是母不能嫌儿丑,也不能嫌他蠢呀。 没他闹事真不习惯,每个月不跟着他一起闹,感觉体内有些瘀堵,这可不利于长寿。还是想办法让他出来吧。 “王妃,世子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外面人递给二公子的。”有丫鬟把信送进来。 “是嘛,打开,给我念念。”她眼睛一亮,坐起身来,来活了,又是心想事成的一天。完全没有拆儿子信不对的想法。 “辗转反侧,寤寐思复,日日盼郎归。落款还有个柔字。”丫鬟读完了。 “就这?是一点心思都不用啊,也是个虚情假意的主。烧了吧,这点字,让我出手太跌份了。”她旋即又躺了回去,没意思。 “云英这丫头,自己跑庄子上去了,玩得乐不思蜀,也不想着家里还有个可怜巴巴的婆母,真的是过分了,就知道给我送几个桃来,我都吃腻了。”她想小儿媳妇了,都怪糟心儿子,还是关着吧。 她房里这些人,哪怕不是跟着她的陪嫁,都已经习惯了王妃经常说不着调的话了。一开始谁听了不吃惊啊,但是发现王爷都不管她,还挺稀罕的,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惶恐个什么劲。 “您要是闷了,不如让世子妃带着孩子们来陪您解解闷?”蔡嬷嬷给她出主意。 “阿蔡,你跟了我得有三十年了吧,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世子妃那样清流人家出来的姑娘,怎么能来被我霍霍。 她不错,教养的孩子也很好,将来也是要支撑起王府的,我的未来也靠着他们呢。别打扰他们努力上进,谁去打扰他们我跟谁急。 对了,让李侧妃,给世子妃那边多拨过去两成冰,别耽误孩子们进学。那都是王府的未来。” 她是个眼光长远的王妃,一碗水从来端不平。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累不能累自己。所以大家各司其职,都好好的。 “王妃,二少夫人从庄子上传信来,说身体不适暂不归府。”又有丫鬟进来,还真是不经念叨,想什么来什么。 “她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在庄子上能养出病来这不能够啊,她那身体好的,整个王府里仅次于自己的存在了。 “二少夫人怀孕了,一个多月,想着等三个月,坐稳了胎,再回来。”丫鬟如实禀报。 “有孕了?好啊,阿蔡,收拾东西,再去库房收拾点孕妇的能用的补品,我要去陪云英。”她也不想歇着了,去庄子上耍耍去。 霍二公子没等到爱他的妻子,现在连最爱他的母妃也要出府了。 第92章 以后她就是我亲娘 知道诚郡王妃出府消息,最先呆住的是世子,他以为母妃这是看了信,要出去撕了勾搭二弟的女子。 撕不撕的不重要,但是堂堂郡王妃兴师动众地跑去闹儿子的外室,这传出去不好听也不好看。丢的是整个郡王府的脸面。 “去通知父王,让他拦住母妃。”全府也只有父王的话,母妃还有些听,但愿这次能听得进去。 “世子,王爷昨日就出门访友去了。” 霍思逸一拍脑门,这死脑子。 “阿大你带十个,不,不够,二十个护卫暗中跟着王妃,如果她闹起来,你们立刻把旁人驱散。”霍思逸拦不住自己亲娘,只能稍微遮遮丑。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她把父王堵在外室的床上,不仅没让那女子穿上衣服,而且也不让父王穿衣服,进去就先把衣服给扔了。 那时候他几岁来着,五岁?六岁?知事又不知事的年纪,没错,母妃带着他一起去的,一战成名,不仅镇住了父王,也镇住了自己。 从此他们父子只敢纳妾,不敢养外室,纳妾也要先问过母妃的意思。外祖父给母妃陪嫁的人,男子皆会武,女子不分年纪能打能杀能骂人,没有一个是来充数的,便是父王也压不住。 原以为,母妃的年纪大了,开始修身养性了,没想到一封信就把她脾气给闹出来了。 二弟那时候也去了,在母妃肚子里,所以他不知道母妃恼火的时候,多恐怖,养外室还敢养得这么明目张胆的。 可是他等啊等,一直从中午等到傍晚也没等到母妃回府,连他的人都一去不复返。 世子妃看着他在房里来回踱步,实在不解,夫君一向稳重,处变不惊,今日怎的如此焦躁不安。 “夫君为何事烦心?” 霍思逸看着自己夫人温柔娴静的面庞,又想到自己两个被教养的知礼聪敏的孩子,烦躁不安的心,被抚平了些许。 “无甚大事,母妃出府了,我有些担心罢了。”他本意是不想自己的夫人知道母妃的本性,至少目前,母妃在她面前都还算正常,只是宠溺二弟的时候,才会无伤大雅地闹一闹。 “母妃呀,夫君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母妃的人都厉害着呢,若是遇到事情,那倒霉的肯定是旁人。”世子妃非常肯定地说,她是真的见过。 “夫人不知,我担心的正是母妃行事无度,旁人遭殃。”霍思逸哪里看不出,自己的夫人眼里竟然有些羡慕,羡慕蔡嬷嬷能打还是小丫鬟能飞檐走壁。 “夫君怎能如此说母妃,母妃是我见过的最真性情的女子,爱憎分明,从不会伤害无辜。而且她看似随性,却自有智慧。刘侧妃,李侧妃皆听命于她,便可见一斑。 而且母妃宽厚,从来不曾让媳妇立规矩,今日又让人送来许多冰,说是夏日里平儿,安儿读书辛苦,冰管够,不必省。 若是母妃与人起冲突,旁人遭殃定是旁人不对,我们自是先站在自家人这边说话。哪有不问缘由,替别人担心的道理。” 世子妃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家夫君平日温文有礼,做事极有章法,但是竟然对自己母亲有这么大的偏见,这她不能忍。 霍思逸从来没见过自己夫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越说声音越大,看着是气着了,脸都有点气红了。 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竟然对母妃有这么高的评价,据他所知,自己这个夫人眼里可没多少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在外处事都是场面上的敷衍,并不肯与人多亲近。 她跟母妃走得这么近吗?成婚几年,好像她们也没怎么交流过啊。 “世子,我与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怎么还走神了。” 霍思逸听到夫人喊他世子,再不回应,今晚要睡书房了。 “夫人莫气,母妃的事情,你是不知道,你若知道就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了。”霍思逸不想自己的夫人向母妃学习,他承受不了后果,也不打算遮掩了,干脆把母妃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 “你说便是,是非对错,我自有判断。”世子妃坐下,准备看他说出什么花来。 霍思逸从母妃带他去掀了父王和外室的被子说起,后院里的那些安分的侍妾原来都是不安分,还有李侧妃,刘侧妃,都是迫于母妃的武力才老实了下来,哪一次在府里都是大动静。 至于二弟每次闯祸,每每要挨揍,母妃就会出来哭闹,拦着。可以罚,不可打,所以二弟变成这样,母妃责任最大。 …… 霍思逸本来只想说出事实,但是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也加了进去,越说越觉得自己母妃真的离谱,任性,不顾大局,有失体面。 他迫切的想要有人认同他,父王不敢,二弟拒绝,其他人不可说,现在跟自己的结发妻子说,他觉得总算有人要体谅他的辛苦,这个王府没有他勉励维持,早就成了世人眼里的笑柄了。哪还有如今的荣光。 他说得嘴巴都干了,自己的夫人愣是一个字都没附和他,只是稳稳坐着,仔细听着,好在,她时不时地点头,给了他说下去的勇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就说,他比父王眼光好,娶妻娶贤,他的妻不仅贤良淑德,还端庄美丽。 “说完了?没有了吗?”世子妃意犹未尽,想让他仔细回忆回忆,别漏了什么。 “应是没有了,夫人现在明白为夫的苦心了吧。”霍思逸摇摇头,总觉得有些不对,但说不上哪里不对。 “既然说完了,那夫君以后还是不要不要再说了。虽然我母亲也很好,但是我还是有点嫉妒你有这样的母妃。 既然你觉得不喜欢,那以后她就是我亲娘,你没事别过去惹她不高兴。有事跟我说,我愿意多去母妃院子。”世子夫人觉得这个法子好,成个亲,白捡这么好个亲娘,真是天大的便宜。 “世子妃,是魔怔了吗?何故如此,你的规训向来是最好的,女则女戒女德样样都好,怎么现在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霍思逸手指着她,气得发抖。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就是,他的人没回来,他的夫人也倒戈了。为什么每个靠近母妃的人,以前,李侧妃她们是打不过就加入。 贼老天,还我夫人! “世子,当真是我不着调吗?”世子妃看着他,反问。 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93章 胜兰 霍思逸觉得自己妻子冥顽不灵,巧了她正好也是这么想他的。 算了,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这个夫君还是得要的,局中之人,往往不自知,得了便宜还骂娘。 “那请夫君说说母妃带你去掀父王和他外室的被子,连带着父王也不让穿衣服,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说着给嘴角都起皮的霍大世子倒了杯凉茶,眼光温柔地看着他。 接过凉茶,霍思逸自觉听话懂事的贤妻又回来了,便自己顺着台阶下了。 “她让父王丢了脸,让儿子看了老子的丑事,让王府蒙羞。自己也得了善妒的名头。” “所以,她该假装不知,等那外室有了孩子,闹上门来,再贤惠大度地捏鼻子认下?”世子妃反问他。 “我没这么说。” “哦,那是不应该带你去,自己去悄没声息地料理了那外室,维护了父王的体面,保住了他在你心中的伟岸形象,是也不是?” 世子妃看着自己夫君一脸认同的表情,冷哼一声,这就是自己男人认可的处理方式。 “夫人你看,你都知道的道理,母妃却非要用那样极端的方式,难道还不是错吗?家丑岂可外扬呢。” “夫人,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说得不对吗?”他哪里不对,世家大族谁家不是这么做的。 “对个屁!”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你你,你是谁,我夫人绝对不会说这么粗鄙的话。”霍思逸受的刺激太大,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什么你,你夫人确实不会说这么粗鄙的话,但是你母妃的儿媳妇会说。”章胜兰觉得自己本性同自己婆婆一样很是自豪。 “章氏,你大胆,你疯了吗?我要,我要告诉岳父岳母!”霍思逸简直气疯了,他挑了许久的妻子,温良恭顺竟然是装的。 “你去啊,他们把我脱手不知道有多高兴,难道还能任由你塞回去不成?”章胜兰也不端坐着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夫君无能狂怒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王爷的样子了。 “夫君,事到如今,你何不学学父王,该认命认命,好男不与女斗,我看父王就做得很好。 母妃真乃女中豪杰。嫁给你,我觉得很好了,但是做母妃的儿媳妇,才是我的荣幸。 起码母妃在,我这辈子恐怕是吃不了亏了。母妃最是护短,且手段直白,后宅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法子,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于用罢了。 咱们王府的后院有这么多人,还这么干净,你出去打听打听,还有谁府里的当家主母能做到这样。” 霍思逸又猛灌了几杯凉茶,自己规行矩步的妻子,现在表情丰富的他招架不住。今天这个死脑子,为什么要提起母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 如果不说,那一切都不会变,装有什么关系,装一辈子也行。 “世子,阿大带着人回来了。” “让他进来回话!”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今天总要有人来承担他的怒火。 “见过世子,世子夫人。”阿大进来行礼。 “王妃做了什么,你们回来这么迟?”霍思逸阴沉个脸发问。 “王妃什么也没做,看到我带着护卫,就让我们一路护送着去了二少夫人的庄子上。还给我们每人打赏了二两银子。 回来的时候,二少夫人让带了些新鲜瓜果,野味,除了给府里分的,专门挑了份好的,给世子夫人。”阿大如实回答。 “就这?”霍思逸不信。 “下去吧,今日辛苦了,都有赏。”章胜兰让人退下。又让丫鬟把瓜果弄两份给孩子,弄一份给她。 “还别说,弟妹庄子上的桃儿就是甜,酷热难耐,我都想带孩子们去庄子上避避暑了,夫君觉得怎么样?”霍思逸哪儿听不出来她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 人人都有一份瓜果,偏他没有。他站起来走过去叉了块最大的,赌气似的塞嘴里,狠狠嚼了几下。 “爱去不去,今天我忙公务,睡书房!”说完头也不回地逃出门去。 “哈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肆无忌惮地笑声,他跑得更快了。 章胜兰是真没想到嫁了人,她还有这造化,都答应爹娘,不涉及生死,她好好装上一辈子,这以后装还是不装好呢,太难为人了。 “鸣雁,杜鹃,明日去给平儿,安儿告假,收拾收拾,咱们也去庄子上避暑去。” …… 府外骆柔没等到霍思铭出来,天黑时,无奈回了三元巷的宅子里。 一品楼谢缈的雅间里,除了小二进来上菜,再无其他人进出,她一人自斟自饮,好不快活。等着楼下吹吹打打,喧闹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探头看去。 一个长得还不错的新郎官,垂头丧气地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想来这就是刘员外家的宝贝蛋了。 后面八抬大轿里坐着的正是杨铁花,别管外面刘沛源多么丧气,她在里面四平八稳,内心甚至充满了斗志。 刘家挺大的排场,出手也相当阔气,沿街有家仆抬着筐,撒着喜钱,喜果,街坊邻里,路人小贩,乞丐……谁捡到了都欢欢喜喜,道一声喜。 谢缈看得津津有味,队伍都走远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另一个雅间的两个人就有点难受了,他们点了一桌菜,同骆五娘两人来的那次一样。趁着等上菜的功夫,又往后院,茅房各处转了转。 怎么看,都不像有机关的样子。也无人在暗处盯梢。 若是针对莫离山的,难保不会再动手,等菜上来,用银针一个个试过去无毒才入口。连茶水都试过一遍才敢喝。 却不知,有些毒,银针试不出来。还有些毒,当场不会发作。 莫寻和孙维良在一品楼自然也看到了刘家娶亲,看着场面挺富贵的人家,但是新郎官却心不甘情不愿。 招来小二,给了一角碎银子,询问缘由。 小二只当他们是外地来的,就把这事儿当乐子给他们详尽地说了一番。 连刘公子被陆县令被抓的细节都说得清楚,也算对得起这赏银了。 第94章 惊恐 “军师,想不到新来的这个陆县令还真是个头铁的,才来没几天,这是铁了心要为百姓做主,却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吗?这样不知变通的人,竟然能考中进士,还能做官。” 孙维良想着这样的人竟然让阿绫间接送了命,真不值得。 “此言差矣,你看他最早抓的诚郡王府二公子,诚郡王府可有闹开来?没有!还按照规定交了银子。 诚郡王府都认了账,通州明面上还有谁能越过他去,后面只要有确凿证据,他想抓谁抓谁。”莫寻可不认为这个陆县令不知变通,凭本事考中的二甲进士,怎会是个傻子。 “就这么简单,那这县令岂不是人人做得,为何前几任都惨淡收场,甚至殒命。”孙维良在莫离山自然对通州是有些了解的。 “简单?这件事,他做得,别人可做不得。他是宁远侯府的嫡出公子,娶的还是谢阁老的孙女。便是这两样,整个通州上下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家世才是人与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他自己纵有天大的本事,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使出来。主子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必全力相报,万死不辞,这从龙之功他莫寻也要争一争。 “可他夫妻二人,皆不受家族看中,世人皆知,通州这些人个个能通京城,又怎会不知晓。”孙维良自信这消息不假,莫离山寨在京城也是有眼线的。 “大家族里的事情,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上门是他们自家人的事情,走出去,他们二人就是陆家,谢家的事情。从家族里拿到的东西来看,他们可不是家里的可怜虫。 以往背靠着大家族的县令也不是没有,但是别人只是来增加点政绩,只会交好不会得罪。可他上来就让自己的人抓人,又把衙门里那些个滑不溜手的人变成他的人。 他背后定有其他倚仗,且他舍得分利给底下人。这人有家世,有能力,有手段,还有钱,但他没弱点,连本该是他弱点的夫人,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若阿绫真的能嫁给他,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莫寻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可惜,他要传信给主子,陆轩这人可用。 “军师,一品楼想来是没有问题的,那日饭菜五娘也同食了。莫要再提阿绫,没有姓陆的,她不会死。害了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孙维良不想再听陆轩的好,若是他不好,阿绫不会下山,也不会死。 现在他们夫妻二人还好好活着,阿绫却再也回不来了,这世间事何其不公平。 “小二上酒!” 莫寻也看出来他心里不痛快,往日有任务下山,是绝对不准饮酒的,也无大事要办,稍稍破个例吧。 “真是个痴情种子,心上人想下山嫁人,他就磨刀欲杀人妻替她铺路;心上人死于非命,他又磨刀报仇。 怎么生前死后,都没想过要在一起呢?罢了,你家主子最见不得有情人生离死别,就帮他一把,上壶好酒,正常收费,就不收另外的价格了。” “是。” 莫寻看着上来的精巧小酒壶,四当家这人酒量可以,山寨里人人都是用碗喝酒,用坛子倒酒。这点量应是不会误事。 孙维良也没有全然失控,只是有些烦闷,小酌一壶,并不贪杯。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他自是懂的。等报完仇,他还是那个心硬如铁的莫离山四当家。 莫寻二人没有回客栈,直接翻墙来找骆五娘。 骆五娘此刻也有些不安,往日很笃定的事情,现在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军师,我联系不到霍思铭。”看到二人过来,她立刻迎上去。 “什么叫联系不到,往日你都是怎么联系他的,现在还怎么联系他。”莫寻很是不解,这一年半,骆五娘做得很好,何至于突然就不会了。 “往日,都是他联系的我,从第一次我在路边卖身葬父开始,都是他找过来的。”骆五娘说出这话,自己都有点吃惊。 她与霍思铭之间好像一直就是这样,她根本就没有魅惑他,她那些招数是准备用在他身上的,可是,她根本什么都没开始做,霍思铭就迷她迷得不得了。 现在想想,可真是太奇怪了,难道自己已经美到不需要使手段就能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程度了吗? 连她自己都没这个自信,霍思铭的夫人找来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个女子比她美,比她高贵,哪有男人会无缘无故深爱低贱之人。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戏! 她猛地抬头看向莫寻,莫寻也意识到了不好。 “不是你跟他演戏,是他在跟你演戏,你反被他利用了!” 从来都是骗得别人团团转的人,被人骗了一年半,还是被个纨绔骗了。可是为什么骗她?为了把重要的情报告诉她? 不对,很不对,一个纨绔为什么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而且每次都是准确无误的。这怎么可能? 莫寻想不明白,这件事跟阿绫的死有没有关系,现在不管有没有关系,事情都有点失控了。若是他们早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那对方到底知道多少,是只有莫离山,还是连主子都…… “五娘,四当家的,回莫离山,即刻就走!”莫寻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在此久留,若是一个不好,三个人都折在此处,那就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 骆五娘随着他往外走,可是二人发现孙维良坐在那一动不动,并没有跟上来。 “四哥,你怎么了,快走啊,阿绫的事我们回头再慢慢查吧。”骆五娘回头喊他。 可是他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莫寻回头,四当家出事了!当着他们的面! 他跑到孙维良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的眼里满是惊恐,额头有汗水滑落。 抬起两指去探鼻息。 骆五娘攥紧手指:“军师?” “还活着。” “我去找大夫。”骆五娘跑出门去,莫寻没有拦她,一个大夫而已。 孙维良:终于知道阿绫怎么死的了。 第95章 醉到洞房不能自理 骆五娘跑出去找大夫,莫寻留下守着孙维良。 夜深人静,原本这小宅院里,还有个丫鬟小红,但是骆五娘怕她碍事,早早就下药放倒了。 莫寻看着眼前好好坐着的人,没有往日的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自从遇到主子,他再也没有遇到事情不受控制的情况。太顺了,运筹帷幄太久了,忘了做贼匪很危险,做那件大事很危险。 从前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死亦无所惧。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何其多,许是见惯了生死,便毫无敬畏之心。 可是像这样看着人在他眼前一点点死去,他却束手无策,真是叫他害怕。 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毒,二人同吃同住同行,是随便下的毒让孙维良一个人中了,还是本就只给他一个人下毒,理由呢。 为什么放过骆五娘,又为什么放过自己,毫无章法,毫无头绪。 …… 他想了很多,很多,头痛欲裂,骆五娘为什么还不回来,这附近没有医馆吗?到底为什么不回来! 莫寻起身看向孙维良,之前能捕捉到些微变动的眼眸子只剩下一片死寂,没有一点点情绪变动。 他~死~了! 活着的那个人,绝望地跌坐在地,暗处的人不管是谁,这一刻他都成功了。 骆五娘再回来的时候,身后无人,许是太着急了,发髻有些凌乱,些许发丝垂落,虽然尽力平复,但是气息仍旧不稳。 这寂静的屋子里,能听到两道呼吸声,也只有两道呼吸声。 “军师,四哥死了吗?”她自己不敢去确认,只木木地问一个已知结果的问题。 “死了。跑了几家医馆都没寻到大夫吧,想来也不会叫你寻到,是我错了,明日出城回山寨吧。”莫寻颓丧了几息,便爬了起来。 “明日再走?”骆五娘不明白,她虽心痛,可也怕死。 “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死的。要带着四当家的尸身一同回去,晚上不好出城,你去休息吧,我守着他。”他直觉那人让孙维良死在他们面前,就不会让他们现在死。 对手很强,但也很自负,既然不斩草除根,那就等着更为猛烈的报复吧。 …… 人的悲喜果然不同,同一天夜里,有的人悲伤又惊惧,有的人却在闹洞房,是真的上蹿下跳地那种闹。 陆轩到底是没放谢缈出去听刘沛源和杨铁花的壁脚,看别的夫妻敦伦,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谢缈想去,她就是觉得今天晚上有大戏可看,错过就不再有的那种。 陆轩给她分析,如果有大戏,只要他们还是夫妻,不和离,那么日后天天都会上演各种戏码,今日先让青木去打前锋,若真好看,下次他亲自陪她走一趟。 “青木办事牢靠,说故事却不精彩,夏竹跟着一起去。”真不是谢缈不待见青木,实在是什么趣事,叫青木一说,都寡淡得很。 夏竹跟着,陆轩没意见。谢缈打发他们早点去,听齐全了再回来。 “满意了?能好好坐下来,吃点补品吗?”陆轩真见不得她抓耳挠腮的猴急样。 “什么补品?你最近虚到都要进补的程度了。”她坐在对面,脸上全是审视。 “闭上脑子,整日胡思乱想,白老新送来的药膳方子,强筋骨补气血,我瞧着不错,适合习武之人。”陆轩自己吃了一口,入口还成,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谢缈就着勺子吃了,美味谈不上,最多不难吃。 “再来一口,我是得补补,没准功夫还能再精进些。”她这回把头也往前伸了伸,好让陆轩喂着省力些。 夫妻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药膳吃完了。让人收拾了下去,想着青木他们也不会早回,也不干等着,先歇了。 明日一早,再听个乐,一样不耽误。 …… 翌日清晨,谢缈起得早。 吃完早膳,送陆轩出门后,立刻将夏竹唤来,青木就算了,跟着他主子上衙门去吧。 夏竹果真有点说书的天分,她人即便没去现场,也感觉身临其境,听得津津有味。 昨天刘沛源接亲就接得不痛快,但是他爹娘说若是不娶,立马将他分出去,不给一文钱的那种。 他要是有志气,就出去闯荡一番,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之时,便是做父母的斟茶认错又何妨。 爹娘说完,他挺直了腰,转身出门。 回了房间换上大红的新郎喜服,接亲就接亲,他这是遵从父母之命,是守孝道,才不是服软。大不了娶回来摆着,还能硬压住他洞房不成。 想激他出去吃苦,当他是三岁孩童吗,他才不上这当。 被按着头拜完堂,送入洞房。还要继续做戏是吧,行行行,揭盖头,看着壮实的身板,脸怕是也不遑多让了。殊不知,盖头下的人,也在想着这个脚步虚浮的相公,到底是个怎样的弱鸡。 盖头一揭开,四目相对,愣了一瞬,倒也还行。 刘沛源:平平无奇,但也不是不能看。 杨铁花:是有点虚,应该也能用。 “哎呦,新郎官新娘子这是彼此看呆了去!真真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喜娘这张嘴,见缝插针地说好话。 刘沛源,杨铁花,闻言,赶紧清醒。假笑着,配合把流程给走完了。见鬼的郎才女貌,他(她)也配?! 刘沛源出去敬酒,打定主意把自己喝醉,醉到洞房不能自理。 杨铁花让人清理床铺上的东西,又上了一桌饭菜,吃饱了,今天硬着头皮也要把洞房给入了。最好一发击中,有了孩子谁还要他刘沛源。 两人各怀心思,就等着晚上的二次见面了。 刘员外夫妻对这个儿子,那是非常了解了,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又粗俗了,收回收回。 但今天除了给他身上泼点儿酒水,沾点儿酒气,入口的全都是水,醉是不可能醉的。 所以敬酒之前的刘沛源跃跃欲试,兴致高昂,从第一口“酒”下肚,他就呆住了。这父亲母亲竟然为了那杨铁花做到这种地步。 好好好得很,你们不让我醉,我偏醉给你们看,喝什么都醉! 第96章 倒反天罡 刘员外夫妇看着逆子端着酒杯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见人就喝,仿佛今日娶妻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 全然忘了迎亲,拜堂时候是怎样的心不甘情不愿。 众人只当他见到了新娘子,过分欢喜,扭转了心意。莫不是,那肉铺家的大姑娘,实则美若天仙? 可若如此,怎的只听过南城豆腐西施,没听说过肉铺西施。 那便是各花入各眼,刘公子就好这一口,不愧是刘员外的儿子,品味独特,实在是叫人佩服。 一时间场子就热起来了,仿佛今日,真的是成就了一桩极好的婚事。 事实如何谁管啊!他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就这样! 尤其是刘沛源的狐朋狗友,都随家里过来了,单做一桌给他捧场,喝得尽兴。最后还是他自己踉跄着跑走了,他爷爷的,这帮龟孙子,是想让他撑死吗? 便是白水这么喝下去,也实在是憋不住了。 那一桌还在叫嚷着,别叫刘公子尿遁了。 刘沛源脚步不停:遁你爷爷个腿,我是真的要尿裤子了。今日这账且记下来,等你们成婚那日,必加倍奉还。 等他放完水,身心舒畅,准备再回来,大喝三百杯的时候,宾客已经开始散了,时辰已经不早了。 宴是好宴,宾主尽欢,这通州啊,还是热热闹闹的才好。 刘沛源当着父母亲朋的面,醉得不省人事,站都站不稳。谁都说他喝得太高兴了,怕是要耽误洞房了。 刘父刘母冷笑一声,让人架着他送去洞房。 儿媳妇,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来可别叫大家失望了。 看着被人架着人事不知的刘沛源,杨铁花也不恼,直接让人将他脱了外衣放在床上。 吩咐人都出去,离远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过来,更不准进来。 丫鬟婆子出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同情,少爷这是摆明了不想洞房,刘家上下都知道他喝的是水。 少夫人,怕是也知道,这是打算躲着人以泪洗面吗? 房里的杨铁花,以泪洗面是什么东西,她可不懂。她这会儿一手捏开刘沛源的嘴,一手往里塞药丸子。 “呸,呸,呸!”刘沛源装不下去了,赶紧坐起来,把药丸子吐出来,不放心又拿桌上的茶水漱漱口。 “你这毒妇,新婚之夜竟然下药谋杀亲夫,你完了,哈哈,你完了,我要休了你,即刻马上。这下,连爹娘也不能说什么。” 刘沛源骂着骂着,想到什么高兴地到处找笔墨,还装什么醉,谁让这女人自己蠢,这叫自寻死路。他现在就要写休书。 “夫君说什么醉话呢?这可不是什么毒药,这个是助兴的好东西。”杨铁花捡起地上的药丸子,脏了,可惜了。 “助兴?你,你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刘沛源反应过来,羞恼不已,他竟娶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还不是看夫君有些虚,怕你床上失了面子。”杨铁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嫌弃的眼神让人无法忽视。 “你说谁虚,你说谁虚!我只是看见你就倒胃口,没有兴趣而已!你瞧瞧你长得什么样,我下不去嘴!”刘沛源自觉男人尊严受到了攻击,他要反击,就是她丑,都怪她! “既然不虚,良辰吉时不好耽误,那就入洞房吧。”杨铁花懒得跟他扯嘴皮子,不要耽误我孩儿的时辰。 “我不入,我说了不入洞房就不入洞房!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趁早死心吧!”刘沛源气得大叫。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啊。”看着径直过来拉他的杨铁花,刘沛源急了。这个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他拼尽全力才挣脱,一挣脱就摆好架势。想他刘沛源一世英名,今晚全毁了。 他招猫逗狗,游街斗巷,但是从来不打女人,今天不打是不行了。虽然只有三脚猫功夫,但是对付杨铁花他还是有把握的。 杨铁花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巧了,我也是!但是你的底盘不如我的稳。 “所以,他们洞房打了一架?谁赢了?”谢缈直呼,刺激啊!精彩,精彩,适合写成话本子。 “是打了一架,拳拳到肉,没什么章法,就是一通乱捶。那刘沛源就是个花架子,就一开始能碰几下杨铁花,也是不痛不痒的。 不过三招没到,杨铁花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说错了,是按在床上摩擦,杨铁花嫌地上脏费衣服。”夏竹喝了口水继续说。 “杨铁花这人有点意思。”谢缈笑出声来,她把自己跟陆轩代入了一下,不行不行,那画面有点惊悚。 “后面还有呢,她还嫌衣服碍事,打着打着,把衣服给扒了,这回真的到肉了,然后然后就这样那样了……”夏竹后面的话可不好说出来,再后面青木不看了,她也不好意思一个留着看,就回来了。 “这是把刘沛源打服了,然后强行把他给睡了。”谢缈以为最多下个药,没想到竟然硬来。 要让那些老学究听到,不得喊上一句倒反天罡啊,这男子怎么能叫女子骑在头上呢。 “其实,奴婢觉得后来刘沛源还挺快活的,就怪青木,非要走,要不然还能多看一会儿。”夏竹找着机会就要告青木的状。 “行了行了,也不怕长针眼儿。到这儿我就满意了,干得不错,赏!”谢缈心情不错。 “春茗,你同夏竹,你们去写个简单的始末,然后送到书坊,让掌柜找个人写个本子来,不可用真名。写精采些。往打打闹闹,打出真感情这方面写。闺中女子多是盲婚哑嫁,这本子她们爱看。”谢缈吩咐下去。 她自己写不好,但是这生意到了她手上,还得想办法做啊。拿了那么多银子,答应的事情也不能一直不办。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做。成不成的,她也尽力了,鸡鸣狗盗之辈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就为了找点材料,她真的不容易的。 也不知道那帮贼匪有没有吓破胆,应该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吧,下次还是听阿轩的,手段柔和一点。 第97章 是敌非友 莫离山,议事厅。 明明前几日还把酒言欢的兄弟,下山不到一天,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还是在军师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众人默不作声,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都盯着堂中保持坐姿的四当家孙维良。寨子里有大夫,此刻正在验尸。 他从医多年,在莫离山上这些年,鲜血淋漓的肢体,尸体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验坐着的尸体。 他深觉一个错漏,都能让他顷刻毙命。他当年救了受伤的大当家的,就被“请”上了山,大当家的怕他不习惯,还想着将他妻儿老小一同请来。 他只能习惯,习惯得不得了,行医救人,他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却不想救了条毒蛇。豆大的汗,从他额头滴下来,他抬起胳膊胡乱蹭一下,给四当家开膛剖肚,不敢再分神。 “经脉寸断,五脏俱碎。生前必是痛苦万分。”终于全部验完,他得出来结论。 “秦大夫,可能查出缘由。”大当家话问他,显然光有结论可不够。 “想是中毒,但银针试不出,胃里还留着残渣,我需要带回去查验。”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要有些东西给出来,否则不是他死,就是他的家人遭殃。 “让人去药庐把你需要的东西拿来,就在这里查验,我等一起等。”大当家做了决定,不容人推辞。 “这……也好,去把我常用的药箱和放在药箱旁边的小匣子一起拿来吧。”他张了张嘴,没再多说。 秦大夫医术是很高的,否则大当家不会用这么温和的手段请他上山。这么多年,也允许下山,远远看一看家人。 并且给了丰厚的银子给他的家人,保证他们生活富足。 莫离山,连失两条性命,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妹妹,他心中有怒气。就算再不想逼迫秦大夫,这时候也必须逼一逼。 这件事若不查明真相,不仅他的怒气难消,阿绫的仇报不了,而且会让山上的人惶惶不安。人心不稳,事情难成。莫离山只能在他手里变得更强大,而不是颓败。 秦大夫无视周围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验证中,仿佛又回到了跟着师傅学医的时候,一点点分析,一样一样地分离出来,排除掉。 如果不考虑命握在别人手里,要分析的是关乎生死的毒,他此刻应该是欢喜的,沉浸其中,这比师傅让他做的更难,更有挑战。 …… 明明往日都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人人都恨不得屏住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求一个明白。 无一人例外。强大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强大而未知的敌人,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枉死的人,找不到来世的路。 一整天过去了,原本很有信心的众人,脸上的耐心一点点退去,烦躁,愤怒,害怕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议事厅。 秦大夫依旧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慌乱,许是如此,纵使已经忍耐不住,亦无一人出声打扰。 直到他放下手中的器皿,脱下肠衣手套,清水净手,众人仍是一口气悬着,不上不下。 “如何?”还是大当家的先开了口。 “确为中毒,不过份量极少,若用这盆水来对比,大概不足一滴。这毒应是中了会延缓发作的,里头有多种毒物混合。 秦某只识得断肠草,鸩毒,蛇毒这几样特别明显的,而这大概只是制毒之人的障眼法,做不得数,也起不到这样的作用。 仅凭这胃里残渣所沾染上的尚不足以分析到这种程度,我从他嘴里的味道,做了些猜测,又划开喉管,上面还有残留,想必这毒是最后入口才没有被其他东西冲刷掩盖。 若大当家还想要更详细的,那便是最好能拿一些毒来,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毒是毒液,还是毒丸。” 是个心思缜密的用毒高手。秦大夫其实说了这么多等于没说,中毒,这难道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根本无需他来证明。 大部分也是这样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不知道是中毒吗?关键是什么毒,出自何处,哪怕里面的毒特别一点,也能让人有个方向。可是断肠草,鸩毒,蛇毒,这算什么? 讽刺他们,查无可查吗? 唯有一人,陷入了沉思,他觉得他应该想起什么不该忽略的事情,最后入口,原来是这样的! “骆五娘,你与阿绫在一品楼用完饭,可曾吃过别的?”莫寻突然开口问骆五娘话,把她吓了一跳。 “不曾,吃完回来,不多时就歇息了。”她如实回答。 “阿绫吃的东西,你确定你真的都吃了吗?仔细想想!”莫寻知道她一定记得。 骆五娘脸色突然煞白。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是什么?”莫寻的怀疑得到了验证。 “最后上来的一道醉蟹,我没吃,因为我不能吃。”骆五娘想起来那天,阿绫笑着跟她说这道菜好吃的样子,就是这道菜要了她的命吗? “四当家最后入口的是一壶酒,他要了一壶酒,我下山办事从不饮酒。所以这就是每次只杀一个的原因吗?”总不能两次都是巧合。 对方很了解他们,一些自己人都未必知道的小事,他们也知道。最坏的是,他们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一品楼,好大的胆。老子这就下山砍了他们。”二当家提着他的大刀就要下山。 “二当家且慢,毒虽是在一品楼下的,但是却不一定是一品楼的人做下的。我与四当家也曾暗暗查过一品楼,并无不妥。 若不是他们,你寻错了仇,若是他们,他们藏得太深,你去了也不过是送人头。”莫寻不赞同没有谋划的复仇,事情不过从千丝万缕中才抽出头,就贸然行动,是为愚蠢。 “这个一品楼跟咱们有过节。”瘦猴三当家开口,“年前,我们去抢了通州一个新开的酒楼,但是被反杀了,折了几个弟兄,此事丢人,大家都没提,只当是遇到了硬茬子。 那个新开的酒楼就是一品楼。”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也想了起来。 第98章 一品楼? 一品楼? 没想到这三个字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一品楼去年先杀我们兄弟,这次又明目张胆地对阿绫、四弟下此毒手,完全没把我们莫离山放在眼里。大哥,新仇旧恨,不可不报。” 二当家知道了仇人,哪里还忍得住,他做山匪这么久,还没有这么憋屈过。 “不过是一个一品楼而已,只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暗算别人。之前大意了,没有防备,才叫他们算计了去,大哥,这次定要下山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血洗一品楼!” 三当家附和,一个在通州根基都没站稳的酒楼,即使背后有什么靠山,杀他个出其不意,杀便杀了,能奈我何? “血洗一品楼!” “血洗一品楼!” …… 秦大夫还没来得及离开,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发笑,颠倒黑白,说什么报仇,分明是你们先去害的人。只是技不如人,让人反杀了而已。 不辨是非,颠倒黑白,土匪就是土匪。真的觉得别人杀你都是意外吗,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竟然还自大到这种程度。 更为诡异的是,这么想的人还不在少数。血洗一品楼?暗中之人又真的是一品楼吗? 可惜了,大当家和军师不是傻子,不会热血上头就真的不管不顾去血洗一品楼,他还是脱离不了莫离山。 后面的事情,大当家不会让他知道,叫人送他回药庐休息。但一品楼他记住了。 议事厅的灯火通明,激烈争论了一夜,大当家和军师也只是一时压制住了众人,暂不下山报仇,静待时机。 待众人退下,议事厅只留下几个当家的,还有莫寻。有些事情,下面的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当家,我们这次并不只是送四当家的尸体回来查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禀告。”莫寻上前,骆五娘的事情比一品楼更棘手。 “军师请说。”大当家没有错过军师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事情不小。 “五娘暴露了,或者说,五娘的身份对方一直都知道。”莫寻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骆五娘下山接近诚郡王府的霍思铭,这一年半的时间,从来都是别人的将计就计。 “军师,你在开玩笑吧?那小子对五娘死心塌地,整个通州都知道,你说他是演的?”二当家不信,猴精的三当家也不信。 一个纨绔能上演深情的戏码,还演了这么久,五娘可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懵懂小娘子,从来只有她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五娘,军师所言是真的?”大当家此刻才算知道腹背受敌大概是个什么意思。 骆五娘脸上表情僵硬,木然地点点头。如今再仔细回忆过往,全是漏洞,哪有什么真情,一个在霍思铭名下的宅子,还是满屋子打了王府印的摆设。 丫鬟小红都是自己买的,他来的时候带着人是伺候他自己的,每次在她这里吃饭,一日三餐,竟然都是她出的银子! 所以不是霍思铭没睡到她,而是她没睡到霍思铭这个王八蛋! 这一年半,竟然只得到那张破嘴里里的疼爱,和找她的时候贴满通州的画像! 大当家一阵头痛,今年莫离山不顺,在想着要不要拜祭一下祖宗。 “大当家不必如此烦恼,此事并不一定是坏事,毕竟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有一样否认不得,那就是情报次次都是真的,我们拿的货也做不得假。” 莫寻提醒他,事实是他们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军师,真觉得是好事?”无缘无故的好,拿着可不踏实,谁知道这馅饼里有没有毒?大当家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莫寻很诚实地摇摇头,事实上,他现在脑子要烧干了,只想赶紧跟主子汇报这件事。 “我去给主子传信,听安排行事。”莫寻拱拱手离开。 “大哥,自从跟军师那个什么主子合作,莫离山做事就变得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咱们向来想杀谁杀谁,想抢谁抢谁,真刀真枪干! 这弯弯绕绕,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哪是土匪干的事情。 山下的人一个个的脑子里面八十一个褶子,花花肠子百来个弯,心眼子比渔网孔都多! 憋屈,太憋屈。”二大家烦躁地直抓他的大胡子,这日子他真的烦透了。 他现在就想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下山抢金抢银抢女人,痛快! 大当家不会给他解释什么,刀口舔血见不得光的日子,哪有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好。若那人事成封侯拜相未尝不可。 …… 两日后。莫寻收到回复。 “主子说了,一切照旧。五娘下山,做好骆柔便可。”大家心照不宣,走走过场,都是虚情假意,骆五娘演得,霍思铭自然也演得。 不必大惊小怪,京城里面后宫,后宅,乃至朝堂之上,谁不会演?权势越大,演得越炉火纯青。大家啊,都几副面孔换着戴,但看好处够不够,想办的事情能不能成。 那霍思铭不管为谁办事,但人家办得好,技高一筹,骆五娘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菜。竟然怪对方骗自己,这难道不好笑吗? 主子派来的人说笑般讲出来的话,倒是让莫寻受教。对京城也更加向往了,那样的地方,人人动脑子,人人有脑子,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骆五娘的事情说定,主子也带来了一品楼的消息。 “掌柜姓谢,谢家的家仆,背后东家是京城谢家,主子不想跟谢家为敌,一品楼莫离山不能动。”莫寻传达了主子的意思,但有一点点疑惑,他还要问清楚大当家。 “这个一品楼可是谢家给陆夫人的陪嫁?”大当家明知答案,依然要问。 “是,且传闻她不受谢家重视不可信,这个一品楼在他二人定下婚约,就开始筹备了,那时陆轩还没有参加春闱。 若不是主子,旁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查到一品楼背后的人。”莫寻边说边观察在场各位的表情。 “所以看你们的样子,阿绫和四当家的事,确实与一品楼有关了,而不是他人假借一品楼的手害了他们。” 他没回来的那一天,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对方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出手。 第99章 查不到才是蠢 莫寻此刻也不急了,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颇有闲情地饮着茶。 骆五娘那边的事情,主子提点,让他豁然开朗。 至于阿绫和四当家之死,是私人恩怨,虽死了人,但都不是大事。也影响不了主子大计。 二当家实在看不惯莫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从来不把莫离山的事情当事,只要不影响那人的,他什么都不关心。 “杀人偿命,凭什么不能动一品楼。莫离山报仇还管对方姓什么?” 莫寻掀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无知莽夫。大当家坐在上首自是将他的动作看了个清楚明白。 “军师有所不知,年前兄弟们去劫一品楼没成,一品楼也未报复,这大半年一直相安无事。 想来是阿绫闹着要下山嫁给陆县令这件事,许是让陆夫人知道了,一品楼才用这样阴狠的手段。”大当家示意二当家不要开口,仇他想报,但要军师从旁相助。 “此事,确实是后宅妇人会用的手段,若真是她,想来陆夫人只是为了自保才先下手为强,报复也是要你们出手那才叫报复。 毕竟阿绫下山怎么嫁给已经娶亲的陆县令呢?你们是打算杀了陆夫人!”莫寻的疑问就是一品楼杀人的答案。 一群贼能想出什么好法子,他们只会杀! 一个山上的井蛙,竟然生出了如此妄念,是整个莫离山给她的胆子,害死她的,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可是我们还没有动手,她好好的,阿绫却死的那么惨。”骆五娘就是最开始提议杀了谢缈的那个人,这叫她怎么能承受呢。 杀人者,人恒杀之! “你们就只想着报仇,就没想过,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吗?”莫寻不欲在纠结谁对谁错。死了的那个就已经输了。 “商量事情的人除了阿绫和老四,都在这里,我夫人也只是知道她要嫁人,嫁给谁概不清楚。”大当家也反应过来。 “你们当晚商量,第二日阿绫就死了,阿绫的行程都是随意的,四当家也是一时兴起叫了一壶酒。 杀人时候,他们都没有谋划过,好像随意就杀了。 就算有人想传递消息,山上恐怕也没这样的人。 别忘了他们夫妻来此,不足十日,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们确定还要招惹吗?” 主子说若有机会,就拉拢陆轩,可从一品楼入手,此子大有作为。他是万万不能让莫离山去一品楼惹事的。 “还有一点,陆县令与他夫人鹣鲽情深,京城时,给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下场都不太好。 所以这件事,是陆夫人还是陆县令做的,可不好说,毕竟他才是那个不怜香惜玉的人。” 下山嫁陆县令,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个笑话,竟然这么多人当真。 他们真的能用?莫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自己当初选莫离山到底对不对。 众人听他说完,皆沉默不语。甚至隐隐感觉到莫离山的人在他们面前如跳梁小丑。 愤怒,却只能愤怒。 …… 是夜,通州陆府。 “主子,有人查一品楼,观来人身手有些来头,” “无妨,随便查,明面上的东西,给他们查。若不伤人毁财,你们只做不知。若他们过了界,就杀了。” 谢缈看着刚送来的话本子,刘沛源和杨铁花的故事,演绎的不错。一对欢喜冤家,着实有趣。 “若是查到那二人的死因,与一品楼有关……”堂下跪着的人,想了想多问了一句。 “本就有关,我与夫君并未做掩饰,查不到才是蠢。不过杀了就杀了,我也没想着去官府领赏金。” 也不知后续怎么样了,这话本子写了上卷,下卷却不送来,想看。 “莫离山那边怎么应对?”那帮可是悍匪,总要准备准备吧。 “莫离山?随他们去死好了。杀他两个人,若他们吓破了胆,就老实在山上缩着,也算我们夫妻为通州百姓做了件好事。 若他们来报仇,那更好了,骗来全杀了。上报朝廷,大功一件!可还有事?”对待下属,谢缈相当有耐心。 “没了。”再有就是我不懂事。 “既然无事,就回吧。让春茗进来。”谢缈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是,属下告退。” …… “春茗,这个下卷什么时候好,我想看,你去催催。 还有上卷不错,先去印个三百本,在通州先试试看。 若卖的好,你与掌柜商量着加印,往南往北的书斋里,都推一推。”她确实不会写,但是她看得多了,也能看出来好坏。 能看出来好坏,就能挑好卖的去印,答应别人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一半了吧。 圣女小番茄:一个还没有印刷的上卷,你怎么好意思说一半,给了你多少东西,你收着不觉得沉手吗?良心真的不会痛? 老娘现在困在后宅,努力跟那帮凶残的女人斗生斗死,还要跟王府里唯一的男人逗心眼子。你吃香的喝辣的,黄瓜还是干净的,所以就这么的不思进取。 做事就不能再上上心!抓紧吧,姐妹真的就只有你一个外援,看着也不牢靠的样子。 谢缈:不好意思,没打喷嚏,接受不到姐妹的信息。天天有人盼我早死让位,我已经不能从打喷嚏这件事里面得到启示了。 现在不仅不会死,还不会打喷嚏,谢缈的目标就是,杀不完盼她死的人,就熬死他们。养身汤日日都喝。 …… 诚郡王府,霍思铭的院子。(有点起名废,先这么叫着) “主子,我们终于活着出来见到你了。”四个脏兮兮刚从牢里放出来,身上指不定还有跳蚤的家伙,跪在霍思铭跟前抱头痛哭。 霍思铭看了半天,才发现是瘦了一圈的东西南北,别说,瘦了比原来好看些,像正派人了,比大哥的小厮好看。 “行了行了,谁死你们也不会死,贱命活得久,黑白无常都不爱接你们这活。”这又脏又臭的就跑来了,真是不把少爷当个爷。他嫌弃地退后两步,让他们洗干净了再来。 西南北看着阿东,你说要到主子跟前来卖惨,能让主子心疼咱们,好好赏咱们,就这?他眼里除了嫌弃,还有别的吗? 第100章 东西南北归位 东西南北彼此看了一眼,又抬手闻了闻,心疼个屁,差点被臭晕过去。自己都没眼看,互相嫌弃死了,真是给主子添堵。 关了几日,这是把脑子关废了,出这种昏招。 想明白了,四个人给霍思铭磕了个头,立马爬起来去收拾自己。 要说他们能这么灵活,没死没残废,绝对不是衙役手下留情,他们得到命令就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他们也确实这么做的。 受了棍的四个人,被拖回牢房,也是去了半条命的。哼哼唧唧,嚷嚷着要死了,有没有人看看他们啊。 牢头多好啊,不嫌他们叫得烦,反而还面带微笑过来看看他们,然后就拿出金疮药,一两银子一小瓶,用了保管有用。 就说这时候谁能不买吧,那必须得买啊! 更何况东西南北身上还有些银子,虽然肉痛,一两银子一小瓶,打劫也不过如此了,但感觉不买就会痛死。 先买了一瓶,阿东作为头儿大气了一回掏了钱,让他先用,他用过了,确实好用,感觉再上两天药就能好。 等阿西脱了裤子,准备上药的时候,发现没了,一两银子的药就只能上一个人一次。他裤子都脱了啊,跟他说药没了。 阿东多少是有点尴尬的,但是钱是他出的,他先用天经地义,要怪只怪牢头没说清楚。 又把牢头喊来,牢头又客客气气地来了。 既然是卖货,总归要谈一谈价格了,这数量多总要便宜点吧。 牢头纠结了一番,买六送一,刚好七天,他们就够了。至于刚买的那一份也就勉为其难地算进来吧。 掏空了四个荷包,又留下三瓶药,捡起地上地空瓶子,牢头乐滋滋地锁上牢门走了。 交待了明日这个时辰过来送药,放心好了,他们通州县衙的牢房是有信誉的,童叟无欺,不会跑路。 为什么不一次性给他们,假话被老鼠打翻就不好了,真话没那么多瓶子,每日收回去分装还能省瓶子。 做了这么多年的狱卒,牢头,他们可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过。一直都扮演着凶神恶煞的角色来压制牢犯。 还是李县丞说得对,读书人就是有见识,说什么和气生财,果然和气能生财。当然这里头的利润,还得跟衙役分,他们不打到位,他们也不好卖贵。相互成就,不分彼此。 东西南北花钱买药,把这七天捱过来了。但这事也不怎么值得说,别人问,都是陆大人爱民如子,秉公执法,不滥用私刑。真犯了错,进去好好改过即可。 他们没说一句假话,也不敢抱怨。既出来了,就再不想进去了。人吃得消,银子吃不消。 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裳,都不怎么合身了。 “这才像个人样嘛,你看看你们四个,蹲几天牢房,吃几天牢饭,都因祸得福了,现在好看多了。一路走过来,小丫鬟都能多瞧你们两眼。” 霍思铭摸摸下巴,决定以后不让东西南北吃那么多,胖了显得油腻。 东西南北:因祸得福,是这么用的吗?您确定她们是看人,而不是看笑话? “行啦,别臊眉搭眼,一脸丧气样,福气都给吓跑了。爷有事交待你们,阿东阿西,去城外庄子上,接少夫人。 就说我见不着她,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就这么说,她一心疼就能回来了。”霍思铭现在肯定其他人都没帮他传话,否则夫人早该回来了。 “那三元巷那边,要不要去看看?”阿东狗腿地凑上来。 “看什么?”霍思铭问他。 “柔姑娘啊。”阿东震惊。 “她啊,不着急,等我出去再说,你们两个别废话,快点去。”霍思铭还真没想起骆柔,最近无事,不着急。 阿东阿西闻言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来,这是又觉着夫人好了,不把夫人当根草。 主子的心意真的猜不着,赶紧接夫人回来是正事。 “阿南,你去一品楼,我最爱吃的那菜都来一份,算了来四样,晚上再去买别的,府里的饭菜,我真的是腻了。”霍思铭最不想亏待自己的嘴,最近跟着自己受苦了。 他寻思手里有人真的是方便多了,东南西北虽不多伶俐,但是没他们生活真不方便。 看着其他三个人都领了活出去了,阿北有点急。 “主子,您要不也让奴才干点活,不然奴才心里慌。” “慌什么,没出息。你就留在我身边,万一有什么事,好给我跑跑腿。全安排出去了,谁来伺候我。” 霍思铭睨了他一眼,才关了几天,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 “阿南,阿南!” 阿南拎着食盒刚要进府,恍惚间,听到有女子唤他,他甩甩头,青天白日的,想什么美事呢。 看他不理会,声音大了许多,也急切了许多。 “阿南!这里!” 阿南这次确定是有人唤他,声音还挺耳熟的,他循声望去,有个戴着帏帽的白衣女子在对他招手。 他左右看看,指指自己。那女子点点头,招呼他过去。 阿南犹豫了一下下,就迈开腿往那边走。 还不等他开口问,女子就把帏帽撩开。 “柔姑娘!你可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主子找你找疯了!”阿南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们找了半个多月的骆柔。 骆柔看他笑得惊喜万分,没有一点作假的痕迹,勉强扯了扯嘴角。差点就信了,他们主仆五个,个个都比唱曲的能演。 “我回来好几天了,可不见你们主子找过我。”骆柔摆明了不信他,倒要看他怎么解释。 “柔姑娘,你可不知道呢,我们主仆五个太惨了……”阿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她说这些天的遭遇,真的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太心酸了。 而且主子一回来就被禁足了,惨呐,想吃口好的,还得等他们兄弟四个放出来,才能吃得着。 骆五娘只知道霍思铭被抓了又被放了,竟不知还有这种内情。不过再看阿南,确实瘦了,难怪帮她盯梢的小乞丐说,见着几个像又不那么像她说的人出府了。 还好她过来看了,要不然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搞明白。 第101章 云英,快回来吧 阿南声泪俱下一番演绎发现眼前人并没有反应,她走神了,她居然走神了。果然娘说的对,漂亮的女人没有心,做外室的女人最无情。 主子对她这样上心,结果主子落难,她竟然毫不关心,真是岂有此理。他阿南虽然只是个小厮,但也是分清里外亲疏的,柔姑娘这样的现实,就别怪他以后站在夫人那一边了。 “柔姑娘若无事,小的就先回去了,主子还在等着呢,再耽误菜都不新鲜了。”阿南自觉站好了队,就要回府。 骆柔听他说话,回过神来,自己虽然不想再同那霍思铭做戏,但军师说继续,大哥点头,她也没理由推。 霍思铭关着,可怪不了她不主动。 “去吧,告诉你家主子,说我在三元巷等他。”她见不到人作出一副深情脉脉地姿态,干擦两下眼角,倒也不难。 “柔姑娘放心,今天主子还说了,出来就去看你。”阿南习惯了使然,说完就后悔了,赶紧转身小跑着进府。 娘说,好看的女人,眼泪水都是骗人的武器,他感觉刚才有点中招。 骆柔可不管他这些,放下帏帽施施然离去,军师说的没错,如常就好,原本还有点子愧疚,想着不祸害他了。 现在啊,那可怨不得她了,霍思铭会装,但是他那娘子倒是被蒙在鼓里,把此事当了真的。为了她这个假情,失去了真爱,也不知到了那时候霍思铭悔不悔,心痛不痛。 山寨里都说她了解男人,却不知女人更了解女人。 那日,那个满身贵气,明艳动人的女子找来的时候,眼里还有光的,但是霍思铭这个狗男人演戏演上头了,上来就护着自己一把推开了她。 那女子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的时候,眼里满是错愕,看着自己丈夫搂着别的女子,对地上的她视而不见,眼里的光就没了。她甚至没有闹,被婢女扶起来转身就走了。 霍思铭说什么来着,算她识趣,要不然休了这妒妇也不为过。呵,闹还有情,还在乎,她转身走了啊,且再也没找来三元巷。霍思铭日后想要她回头,怕是难了。 …… 阿南回到府里,坚定了站在夫人这边的心,没有告诉自家主子,在府外被骆柔拦住的事情。 更不可能给骆柔传话,只要主子不问,那这件事就不重要。 霍思铭觉得这小子有事,向来不怎么大气的脸上做出来正义凛然的神态,有些滑稽。肯定是自己眼花,这小子进了趟班房觉得自己改邪归正能要做个好人不成。 做了他霍思铭的狗腿子,还想做个好人,那必是不可能的。 他吃饱喝足,出不去,没乐子,躺在榻上挺尸。 心里暗骂陆轩不做人,只是说错句话,就害他到这个地步。 还有父王也太狠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禁足,大哥找人看着他,也不说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他又不是个后宅女子,还被禁足。要是传出去,以后他霍二公子还在怎么在通州行走,他的脸都丢没了。 母妃这次也收了神通,与父王站在了一条线上。 那婚事还是父王和大哥暗中谋划的,他说错话被抓,也是替他们挡灾,不说补偿一二,还如此过分。 云英,快回来吧,你相公被人欺负死了,这偌大王府,竟容不下我夫妻二人。 …… 郊外庄子。 段云英起初一个人怡然自得,谢家表妹的信,让她每顿多吃半碗饭。 没几日,白日犯困,身子有些不爽利,找了大夫过来,一把脉,有孕了。这真是喜上加喜,她的那些嫁妆有继承人了。 去父留子不至于,但是这几年只要不在她眼跟前蹦跶,她踏实养住孩子就成。叫人送了信回府,告知母妃,暂时不回。 想了想还是给谢家表妹去了封信。母亲来信说过,女子怀孕生产是生死大事。 若真有什么意外,她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叮嘱她若有身孕,可向谢家表妹求助。 她深以为然,眼下王府,父王母妃大哥大嫂这些正经主子,对她都不错,成婚以来也没什么龌龊事。 但霍思铭就不一样了,他在外招惹了好些个莺莺燕燕,还养了那个外室。若趁她有孕,做些什么蠢事,王府的人恐怕不仅会偏向他,还会想办法遮住。 她陪嫁里母亲安排的都是得力的人,但是下人再得力,面对主子发难,也无能为力。 谢家表妹,她叹气,其实也不一定会帮自己,凭什么帮啊,她一个在金陵的时候,可没写过信给段家。母亲向来有成算,听她的话,帮不帮再说,信还是要写的。 没想到,当日收到信,母妃就带着人,带着补品,过来了。 母妃怕她年轻不知事,没个轻重动了胎气,亲自过来照看她。母妃这样随心所欲的人,真的会照顾孕妇吗?她真的怀疑,别没事被她搞出事来。 如此心有忐忑的相处了两日,发现母妃除了第一天来,给了她好多贵重药材补品,就自己在庄子上玩得忘记了她来的原因。 最多把打的兔子,捉的鱼,摘的果子……拿过来,一起用膳。 她这头安心了,才发现,这次谢家表妹,并没有回信。上次派人送了两筐庄子上新鲜玩意儿过去,她是叫人回了礼的。 这次,她什么也没回,是什么意思呢?是太忙了,还是觉得没必要回,还是压根不想理她。那到时候,真有事,送信能有用吗? 她也没多想下去,原因无他,大嫂带着孩子们来了,说是夏日炎炎,放两日假,让他们松快松快,正好母妃也在,人多热闹些。 她虽觉得奇怪,一向最是守礼端正的大嫂,会不打招呼就带孩子来她这个妯娌的庄子避暑。但也是让人赶紧收拾个干净院子出来。 没想到她拒绝了,说是不必麻烦,跟母妃一个院子就好,还能伺候母妃。说着就让人把箱笼搬到了母妃院子里了。 大嫂一贯恭谨,出门在外也不忘晨昏定省,谨守儿媳本分。果然是个合格的宗妇,云英确实不及。 从山上下来乐滋滋地捧着新鲜野果给儿媳妇显摆的诚郡王妃,看到大儿媳,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这,世子妃怎么来了,往我这儿来了,要来念经了吗?别过来,退,退,退! 第102章 王妃怕世子妃? 诚郡王妃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人,犹不死心地眨眨眼。 眼睛太好了,不管怎么眨,来的都不是别人,就是她那个世子妃大儿媳。 一张嘴,就是这个云,那个云,这个曰,那个曰的大儿媳! 是她不想摆婆婆款吗,是她不想享儿媳妇福吗? 不是,根本不是! 她不让人来晨昏定省,是因为大儿媳每日的笑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仔细观察过,嘴角,眼角的弧度每日都不变。 走路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一样的步幅,头上钗环,动也不动。 人人都夸章家女仪态好,守规矩,且有才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才华。 她也不能挑出个不好来。 每日到时辰就来唤她起床,她不起,就会不言不语温柔恭顺地立在床头注视着她。 伺候她洗脸,水热一点不成,凉一点不成,帕子软一点不成,硬一点也不成。 伺候她用膳,喜欢吃的,一箸;不喜欢吃的,一箸。七分饱,再多不宜。 …… 她怀疑世子妃大儿媳是她对家派来的,可是她没有对家。她只有个天天想跟她作对的好大儿。世子妃就是他千挑万选进的门。 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还不依,非得说于礼不合,做媳妇的本该如此。 好说歹说,才改成初一十五,如果连这两日都不来,世子妃觉得太没规矩了。 这几年在世子妃眼皮子底下,她真是收敛了很多的真性情,怕一个不留意,世子妃要来云两句,要来伺候她。 “见过母妃,母妃安!”世子妃笑盈盈上前行礼。 “祖母安!”平儿,安儿被他们的亲娘教得很好。 “安,安,安,祖母安得很呐!来吃果子。”她尬笑着把手里得野果递出去。 “能~吃吗?”想到什么,又猛地把手缩回来,看向世子妃。 章胜兰此刻非常想笑,但是自己这身外皮要是一下子扯了,指不定把母妃跟弟妹给吓坏了,终究还是憋住了。 她赶紧上前接过果子,分到两个孩子手里。笑着嘱咐他们: “能吃,让人给洗干净,祖母摘的果子定然是好的。吃了果子去玩吧,今日的大字免了。” 平儿,安儿,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婶娘的庄子里样样都是新鲜的。 连祖母,母亲都是新鲜的,没见过的样子。 往日再端正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会儿得了令,便出去撒欢儿了。 虽觉得这个世子妃大儿媳,有点不一样了,但也就是芝麻粒一点,还是无趣,死板,合不来。 章胜兰:不,母妃,你对我还是误解太深了,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我改变不了你,但我能做回我自己。 “世子妃怎么有空过来了?平儿,安儿的学业不可耽误,进学最不能三心二意,今日也就罢了。明日还是早早回去,莫叫夫子不喜。”郡王妃极其认真地劝说。 “母妃不必担心,夫子也觉得进学需劳逸结合,平儿,安儿平日聪敏好学,夫子很是赞赏。又怕他们小小年纪读了死书,故而觉得放松几日也不错。” 世子妃回话滴水不漏,不回去,想和母妃心连心。 郡王妃噎住,她有点云不过世子妃儿媳,她一直云不过她,所以刚才有点不自量力了。 “那就住吧,爱住多久住多久!”王妃一气之下,气了一下,说出这句很带情绪的话,是她最后的倔强。 “是母妃,我们的东西已经搬到您的院子里了,儿媳一定好好伺候您!”章胜兰抿唇轻笑,旋即又开口告诉王妃一个惊喜。 “谁,谁的东西?”王妃真的被这句话给烫到了,现在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愤怒。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无辜的世子妃,章胜兰!我劝你不要太过分,逼急了我,我就回王府了! “母妃,一品楼刚出了一样新点心,我着人去排了好久的队伍,我带您去瞧瞧,弟妹我让人也给你送了一份,你尝尝看。” 说罢,她就挽着郡王妃往院子里走。 放开我,我不去! 王妃想挣脱。 不放! 世子妃锁住。 放开我,我自己走! 不放! 放手吧,我热…… 那我松开些…… …… 看着两个人相拥着往院子里走,拉拉扯扯,窃窃私语的样子。 一旁的段云英久久合不上嘴。 “白术,你刚才看到了吧,啊?你说,母妃跟大嫂这是怎么个意思?”她问身旁的大丫鬟。 “奴婢也没看懂,只觉得有点怪怪的,却想不明白哪里怪。”白术是她的心腹,但有些话不该出自丫鬟的口。 “你就不觉得,母妃似乎很怕大嫂吗?”她又问。 “好像是有点。”白术暗自腹诽,这明摆着,王妃躲着世子妃呢。但躲着可不一定是怕,至少不是害怕的怕。 段云英嫁进来以后,一直以为母妃不让大嫂去请安,是不喜欢她,如今看来,恐怕不喜欢还是她想少了。 这分明是害怕啊。 老天爷啊,天不怕地不怕,在后院称王称霸,在前院能制住王爷,整个通州城威名远播的诚郡王妃竟然怕她的大儿媳妇。 知道这样的秘闻,段云英第一时间不是害怕被灭口,而是激动,好奇,想知道。 虽然母妃对她很好,但是她此刻十分无比想知道,大嫂到底捏住了母妃什么把柄。 只怪她进门晚了,当年的事情竟然一点点都不知道,是瞒着她一个,还是全府都不知道呢。 大嫂竟然一进门就拿下了母妃,想来是个狠人,得再敬上三分。 还好往日她没有惹怒过大嫂,这些时日,她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话套出来。 白术打小跟着自家小姐,知道小姐又在脑子里各种想象了。劝不住,不劝了。 只不过世子妃带着孩子来了就粘着王妃,王妃去哪儿,她去哪儿。段云英愣是没有机会单独跟这个大嫂说上话。 她只是个小可怜,敢怒不敢怨! 诚郡王妃想着让她知难而退,带着人上山打猎去。 她们娘仨换好衣服立马跟上,别说衣服还挺好看,王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是短打,但是又很好活动的样子。 看在衣服的份上,就让他们跟着吧,也让手下护着点,毕竟是王府的未来,可不能出事。 没想到世子妃还能射中兔子,野鸡,若是这山上有大猎物,她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诚郡王妃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倒是小瞧了。 第103章 云英,不回去了 章胜兰转身就对上王妃审视着她的眼眸,弯弯唇,母妃终于发现了,兔子,野鸡们没白被捉。 确认过彼此的视线,都是能装的人。 “娘亲厉害,又射中一只兔子!” “祖母,加一只野鸡!!!娘亲,你要输啦!” …… “噤声!猎物都吓跑了。”王妃咬咬后槽牙看着兔子从自己箭下窜出去没了影,忍不住开口。 输一只,真气人! 山野里,尽是平儿和安儿的欢快地叫喊声,娘亲和祖母都好厉害啊,这就是女中豪杰吗? 别人家的娘和祖母才没有这么厉害,可把他俩骄傲坏了。先生说一荣俱荣,所以他们才会与有荣焉,就是这样,没错。 …… 看着堆成两堆小山的猎物,段云英嘴角抽了抽。 “母妃,大嫂,山上的小动物不会叫你们给猎完了吧。”她弱弱地问。 “婶婶别担心,还有呢,我们亲眼瞧见一只兔子从祖母箭下溜走了。”平儿抢着回答,也不管他祖母还有娘亲尴不尴尬。 “真的,真的,我也看到了,肯定还有很多,吓得躲起来了。”安儿以为大家不相信,赶忙补充。 两个原来板板正正的王府小少爷,这会子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身上沾了泥土,草屑子,一个人斜挎个小兜,里面是他们自己摘的野果子。 不怪人家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副模样,谁还能想起他们原来的样子。 此刻两个孩子四只眼睛闪亮亮的,表示看得可清楚了,不骗人。 直到大家都点头,他们才满意地让人领着去清洗,这一天可是累坏了。 王妃和世子妃又看了眼猎物,这该死的胜负欲,装不了一点,这么多年伪装的苦,白吃了!臭手,没脑子! 找了个回去整理一下换个衣服的借口,一起跑没影了,只留下段云英看着两座小山发愁,这么热的天。 要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呢。 阿东阿西两个人正是这个时候奉命来接二少夫人回去了。 …… 花厅里,王府的三个女主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堂中洗心革面的阿东阿西。 阿东阿西:主子只说二少夫人在庄子上,没说王妃和世子妃也在啊,她们三个在一起,还在二少夫人的庄子上,这不合理啊。谁来给他们兄弟解释解释。 “我那逆子叫你们来庄子上作甚?” “我那夫君叫你们来庄子上作甚?”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来,段云英飞快地看了眼上首的婆婆,看到那王八蛋的小厮火气来得有点快,忘记这里已经不是自己的主场了, 母妃,恕儿媳冒昧了。 阿东阿西被吓了一跳,原先在路上想好的,唱念做打,声情并茂,痛哭流涕地戏码到底是没敢使出来。 奇怪了,诚郡王府的三位女主子平时瞧着都挺和善的,王妃除外,王妃不爱管他们下人这些事,今日威压有点重。 难道是在牢底待久了,胆儿缩了。 “啪!母妃问你们话呢,听不懂还是不会回?蠢成这样,我看就不必回府里,在这庄子上种地好了!”世子妃茶盏丢在桌上,不轻不重一声响,愣是把阿东阿西脸给吓白了。 再听这话,哪儿还敢在心里瞎琢磨,赶紧把主子跟他们说的倒豆子似的一下全说了。不敢说一字不错,也差不离了。 说完,后背出了一身汗。大夏天的,愣是觉着有点抖。 世子妃看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哪是王府里下人该有的样子,挥挥手让他们外边候着。 两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王妃看了看小儿媳,初见就是明艳美丽,活泼可爱,挺对胃口的,配老二,有点可惜了。 年纪大了,开始长良心了,实在不能瞎说。 她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云英,委屈你了,霍思铭不着调,可惜没办法回炉重造。” 段云英一听赶忙起身行了一礼:“母妃折煞儿媳了,我在王府很好,并不委屈。” 王府很好,霍思铭不好。懂得都懂。 “我陪嫁里有一套极好的翡翠头面,正适合你这个年纪,我让人给你送来,啊,对了,我私库里还有一株红珊瑚摆件,也给你,摆着喜庆。” 王妃最不爱嘴花花,她要觉得亏心,必拿好东西砸到彼此都觉得满意。 “多谢母妃疼我!”段云英,又起身欢喜地行了一礼。 王妃,世子妃:这个礼就实在多了,这回可能是真不委屈了。 “世子妃,如今我瞧你与往日不同了些,这样很好,就是显得霍思逸不大配得上你了。 你也委屈了,我的銮金点翠头面给你,还有那件四折黄花梨双面绣山水屏风也给你。”王妃私房甚多,全赖刘侧妃生财有道,李侧妃管家有方。 两个儿媳都有,有什么委屈不是宝贝能摆平的,一件不行那就两件。 章胜兰闻言,立刻起身,谢过母妃。 “有母妃在,胜兰一点儿都不委屈,就是儿媳觉得有点不公平。”她咬咬唇,要说不说。 这下不仅王妃坐直身子,连段云英都竖起了耳朵,这是觉得收的礼轻了吗? “母妃叫二弟妹云英,甚是亲近,却叫我世子妃,显得疏离了许多。”章胜兰一脸哀怨地看着王妃,好像看什么负心汉似的。 王妃被她看得毛毛的,在山上还好好一个人,这会儿又来了。 段云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母妃叫我世子妃呢,但是霍思铭他不配啊。 “知道了知道了,胜兰,以后你就是胜兰。”闹心玩意儿,还是装回去的好。 “多谢母妃疼我!”章胜兰立马喜笑颜开。 王妃: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段云英:有道理。 “你们两个滚进来,回去告诉那个混蛋玩意儿,听他老子的话,好好禁足,别想些有的没的,云英有孕了,满三个月再回去。要当爹的人了,懂点事吧!” 王妃阿东阿西叫进来,告诉他们二少夫人不回去了。二人一听这理由,哪儿敢说别的,点头应是。 “正好,庄子里打了些猎物,你们带一堆回府上,给府里主子们尝尝。”世子妃让人把野味给他们装好,这就解决了一半了。 “白术,去挑些好的,送到陆府给表妹也尝尝。”段云英想着礼多人不怪。 王妃倒还没什么,世子妃嘴里轻声念着,陆府?表妹? 第104章 兔兔好吃 章胜兰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二弟妹。 段云英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交待了一句,并无深意。 似有所感,也看向大嫂,娇憨地对她笑了笑。 通州我也是有人的哦,拿捏了母妃,就不要拿捏我喽。 王妃举起茶盏,两个儿媳妇是挺省心的,但可一点都省油呐。 自己两个糟心的儿子娶到她们,有福气,相当有福气,比他们亲爹也不差什么了。 日子就得这样才有意思,咱们呐,谁也别放过谁。 今天的茶,真好喝! …… 诚郡王府,霍思铭的院子。 阿东阿西胆子又回来了,两个人怕不是长了四五张嘴,上窜下跳,表情夸张,好像不是去庄子上接个人,而是去边关打了场仗,还是输了的那种。 “母妃不让她回来?有孕?吃野味?还有世子妃?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嚎了! 一个人一句话,说得明白就免罚,说不明白一人罚一年月银,滚去做马夫,别杵在爷眼跟前!” 躺尸大半晌的霍思铭,心里正烦躁得很,直被他们吵得头嗡嗡作响,气得朝他们扔了茶盏出去。 阿东阿西吓得立马收声,再不敢作妖,今日没在任何一个主子那讨着好,怎么做都不对。 往日里,溜须拍马,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功夫,一样也使不出来。 “奴才们到的时候,王妃和世子妃都在庄子上,应是去了有些时日了。”阿东先开口,一口气说完,算一句吧? “王妃说,二少夫人有了身孕,满三个月再回!”阿西紧随其后。 两人说完低着头,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主子说话,也不知道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也不敢随意抬头,真要去做马夫,那这辈子也算完了。 霍思铭这下听明白了,自己夫人有孕了。 有孕了,好啊,他霍思铭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成婚两载,没有嫡子,大哥却能三年抱俩,一直是他心头的痛! 别的输给大哥就算了,生孩子还比不过,可气! 现如今,他也要有儿子了,有一个就能有两个有三个,他要后来者居上,和云英多多地生。 段云英是真不知道,霍思铭还有这么多想法,要不然定兜头一盆冷水泼醒他,白日做梦! “行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这会儿蔫吧了。看着就没福气,以后都喜庆点,做下人都做不明白。”霍思铭心中大定,心情自然大好。 “说说吧,带回来野味,又怎么回事。”若是云英让带给他的,他才不要分给大哥和父王他们。 “许是王妃带人猎的,有两堆,一堆几十只野兔野鸡应是有的。世子妃让咱们带回府给各位主子尝尝。回了府就”阿东小心翼翼地说。 “这么多,母妃这是捅了兔子窝和野鸡窝吗?别不是给我夫人山头里的小东西都给杀绝种了吧。”不是云英让带给他的就算了,谁爱吃谁吃。 母妃也是过份,怎好在儿媳妇庄子上,又吃又拿的。 等她们回府,他再去给云英讨点赏去。必不能让自己媳妇吃了亏。 王妃:有你也是我的福气。 …… 陆府,晚膳,全兔宴! 陆轩回府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夫人束着衣衫抱着个~兔头?啃得挺香的。 一个美人,两肘支着桌面,雪白的手臂上纤纤玉指捧着兔头,粉嫩的唇瓣上还沾了酱汁。 这画面太美,他无法直视,甚至想到某些亲密无间的时刻,谢缈是不是也是这样捧着他的脑袋亲的? 嘶……他有点牙酸!以后必不能让缈缈用这个姿势亲他! “阿轩,你回来啦!快来,全兔宴,大师傅做得可好吃了。”谢缈从兔头上抬起脸,高兴地喊他加入。 很好,脸颊上都有酱汁,此时此刻能说出,她吃得很快但姿态优雅的绝对是她的亲亲夫君。 做人夫君的时候,总说真话会不讨喜,不利于家庭和睦,尤其是说妻子外貌,不那么美时,要说可爱,真性情,与众不同。 陆轩深谙此道,大事从不撒谎,小事酌情表达。 于是他忽略那颗讨厌的兔头,微笑着走过去,掏出帕子要给他的夫人温柔体贴地擦擦嘴。 “一会儿再擦,还没吃完呢。”谢缈脑袋一歪,避开。 “好,哪来这么多兔子?”陆轩手指攥紧帕子,讨厌的兔子。 面上还是温和地笑着,他对谢缈容忍度颇高。缈缈有什么错,都是兔子惹的祸。 “段家表姐让人送来的,又肥又嫩。”谢缈咽下嘴里的肉,才回他。 “段家表姐?那个给你送桃来的?”段家如今式微,年前虽说调回了京城,却不是什么要职,似是去了礼部。 之前缈缈独在金陵也不曾来往,现在亲近起来了。事出反常,不得不思量。 “前两日还写信给我,说是有孕了,在庄子上养着。”她嫁人那动静,闹得挺大的。 非得嫁给霍思铭这纨绔,她爹娘也不想攀诚郡王府这根高枝。 “我抓了她丈夫,她还送东西来谢你,想来夫妻之间也没什么情分了。 她如今有孕,想与你多走动,关键时候,好护她一二。”陆轩想了想大概是这样。 “我也没回她,回什么呢?人是她自己挑的,非要嫁,若过不好,自己想法子挣脱,指望我,我看着像什么好人?”谢缈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别人的心思,她向来假装看不见。 “是这个理,但缈缈也不必说自己不是好人。 我看你如今吃了她的兔,就是愿意承了她的情,这是想助她了?”谢缈无利不起早,得利必回报,算得清楚分明。 可惜旁人只看她无辜无害的壳子,总是不愿意看清她的里子。 “唉,谁让我嘴馋呢,吃了人家的,嘴短。兔兔好吃,我忍不住呀! 阿轩怎么只看我吃,你也吃,除了兔头,手撕兔,蜜汁烤兔,麻辣兔丁……总有一道你爱吃的吧。”谢缈看他迟迟不动嘴,忍不住劝他。 “缈缈,总是这么惦记我,我这夫君做的差劲了些。”既然谢缈要还人情,他不吃两口岂不亏了。 不仅自己吃,还给谢缈布菜,好让她尽快放弃那颗碍眼的兔头。 第105章 你高兴吗 谢缈终于啃完了兔头,陆轩的帕子立马就派上了用处。 任由他细细擦干净自己的嘴巴,又看他沾着水,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谢缈心中熨贴,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阿轩,我去诚郡王府凑热闹,没准能把水搅得更浑,你高兴吗?” 她就像个小狐狸,笑得得意。 “我高兴呀,去吧,你玩的开心些,有事我兜着。”陆轩最爱她这样,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但另一只手也不忘握紧她的手指,不让她捧自己的脸。 …… 翌日,城外段云英的庄子。 “二少夫人,门外有客求见,说是您的表妹。”守门的婆子过来传话。 “我哪儿来的表妹?不见!”段云英今日起来就有点不舒爽,闻什么味儿都要吐。 刚吐了一场,这会儿歪坐在榻上,没什么精神。 她只有表姐还都在京城,除了谢家表妹,可没什么其他能称作表妹的。 谢家表妹,理都不理她,又怎么可能…… 万一就是可能呢! 她看了眼白术,白术觉得太可能了,好吗,不然会是谁! “回来!她可说她姓氏?”她又让那刚迈出去的婆子折回来。 “二少夫人,她说她姓谢!”婆子忙回道。 还真是谢家表妹,段云英一下不难受了,精神也有了,坐直了身子。 “你这婆子,回话丢三落四,差点误了主子的大事。”白术说了婆子一句,替自己小姐稍稍找补。 “算了算了,快替我整理一下,我去迎一迎表妹。她身子弱,不好让她久等了。” 段云英原以为要费些力气才能与她亲近些,没想到表妹亲自来了。 这叫她如何不惊喜,她太想好好认识认识这位表妹。 这身子一下子轻盈起来,急匆匆往门口去迎谢缈。 王妃带着世子妃迎面而来,本来听下人说二少夫人身子不爽利,过来瞧瞧,可见着人,却好好儿的,还透着股兴奋。 “见过母妃,大嫂。”段云英停下与他们二人见了礼。 “弟妹,见你步履匆匆,面带喜色,这是要去做什么?”章胜兰有些好奇。 “我表妹来看我,我去迎迎她。母妃,大嫂,你们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段云英说完就要走。 “你这表妹倒是受你重视,不如一起去瞧瞧。”王妃还没见过怀孕的表姐巴巴地去迎表妹的意思。 且这通州,身份越过她们三个的年轻官眷可还没来呢。 就不知这表妹是何方神圣,叫小儿子这样上赶着。 “她一个小辈可受不起您去接她,我自去便可。”段云英可不敢让王妃婆婆一起去。 看着她离去,王妃问世子妃:“你可知是她这表妹是谁?” 章胜兰思忖片刻,答道:“想来是她昨天说的陆府的表妹。” “哪个陆府?段家有姓陆的人家的姻亲?”王妃一时没转过弯来。 “通州新来的县令姓陆。”章胜兰提醒她。 王妃没说话,思索片刻:“是了,是宁远侯府这个陆,这么算起来是可以说声表妹。” 章胜兰弯唇笑笑,这就是万事都不爱操心,神经大条的母妃? 藏得也不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心里都清楚明白。 这诚郡王府的定海神针,指不定是谁呢? “你笑什么呢,看你笑总觉得没好事。”王妃没好气地说。 “母妃可冤枉儿媳了,我就是觉得您厉害,这种细枝末节也能记得住。儿媳昨天可是想了很久的。”章胜兰现在就爱明目张胆地吹捧王妃。 “刚存了心看我笑话吧,我还没老呢,这点事哪能记不住?”好话谁不爱听,自诩人间清醒的王妃也不例外。 “我那点小伎俩哪能瞒得住您,您大人大量就饶儿媳一回吧。”章胜兰讨好地扶着她到上首坐下。让丫鬟上茶,亲自奉上。 王妃傲娇地哼了一声,算是翻篇了。 …… 段云英快到门口理了理衣衫,呼了口气,又恢复往日里地沉稳,不疾不徐出了门。 她这时才惊讶于自己的行为,有些上赶着了。难怪母妃刚才那样说。 以她如今的身份实在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未成婚时,她也不需如此。 可到了这里,断没有再往回走的道理,母亲说表妹与传闻不同,且看看到底有何不同吧。 门口只有一辆外表普通,比寻常的稍大些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两个婢女,一个着绿色衣衫,一个着粉色衣衫,容貌秀丽,光从站姿仪态看,调教的不错。 白术上前询问:“你家主子可是京城谢家的小姐?” “春茗。”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清脆好听。 粉衫婢女近前扶住马车里伸出来的一只素手,将自家主子扶下马车。 “怎的段家表姐还认识别的谢表妹?”谢缈走到段云英跟前,俏皮地问了句。 段云英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想说两个字,好贵! 硕大的红宝石簪子好贵,配套的红宝石耳坠好贵,红宝石戒指好贵,裙子上还缀着散碎的红宝石,再低头,绣鞋上还各有一个大的红宝石。 看色泽这些红宝石是同一块,她怎么舍得的,原来那一块得多大,多值钱呢。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有钱难买啊,她到底知不知道! 谢缈自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经意抬手理了一下不怎么乱的发型。 段云英顺利地看到了,镶了红宝石的鎏金镯子。 齐了,若没猜错,该是两只手上都有。 她最爱宝石首饰,她的私库就这么输了!!! 若是她有这块宝石,绝对会精心设计一套精美绝伦的头面,绝不会就这么随意地切了。 糟蹋了,为什么它的主人不是我段云英呢! 谢缈:段家表姐果然痴爱宝石,竟然替她的红宝石抱屈。哎呀,还没进庄子,就开心又快乐了。 下次来若再见面,戴那套蓝宝石的好,还是紫水晶的呢,东西太多,也是烦恼。 “段家表姐?好看吧,凑近了更好看。”谢缈干脆把戴着戒指的手伸到她眼跟前。 段云英被那上好成色闪了眼,回过神来。一把握住她手,趁机摸了一下戒指。 “只有你一个谢家表妹,只是不敢相信表妹竟然来看我。 表妹自是好看的,周身的气度,真叫姐姐自惭形秽。” 段云英这会儿回神了,她头一回输得这么惨,亲表妹谢织在她这儿都没赢过,哪怕一次。 第106章 彼此彼此 表姐妹亲亲热热的,有说有笑携手往里走,谁能想到她们才见了不到一刻钟呢。 说骆五娘没见识可真不是瞧不起她,你看看这些贵女贵妇,做这些事情,如吃饭饮水一样自然。 二人进了花厅,王妃眼前一亮,嚯,这谢家小娘子可真敢穿,就算是成了婚,可才刚及笄的年龄,竟然穿一身玄色衣裙。 世子妃脸上的震惊不亚于王妃,但她更震惊的是,二弟妹竟然不震惊,这是见惯了? 可是不应该呀,她们两个可是没什么交集的,这次恐怕就是她们表姐妹初次相见。 “母妃,大嫂,这是我谢家表妹,新任通州县令陆县令的夫人。 表妹,这是我母妃,这是我大嫂,她们正好也在庄子上。” 段云英给她们简单的介绍了彼此,相当简单。 干巴巴的,她脸上的假笑有点撑不住了,刚出去有多兴奋,现在内心就有多沮丧。 面上还扮什么高高兴兴?这会儿又有点想孕吐了,想躺着。 谢家表妹果真如母亲所说,不简单。见第一面,有点不好惹。这满身的宝石算是刺中她了。 虽然不死不伤,但就是难受。 “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世子妃。”谢缈上前见礼。 谁都以为她多少要客套几句,说些场面话,然而并没有。 这本该一来一往的聊天模式,被她一开口就结束了。 王妃看她理所当然的样子,寻思是不是从小养在金陵,并无长辈教她。她以为这就行了? 看她那夫君也是个莽的,来上任第一天就抓了她小儿子,第三天还逼着她大儿子出了一笔赎金。 她自己又是个病弱的,听说不能刺激,轻则吐血,重则昏迷不醒,于寿数有损。 夫妻两个都是惹不起的人,想趁机发难都还得掌握个度,怕一不小心就弄死了。 但是她诚郡王妃是什么人,这么多年她怕过谁。而且她可不是宁安那个蠢货。 既撞上了,就该这谢氏倒霉,夫债妻偿。陆轩敢拿她的儿子做筏子,就别怪她礼尚往来,好好教一教他这个小妻子。 是打不得骂不得,但说两句,最多吐血,总死不掉的。 她自己胆子大心宽,既然敢来别人地盘上送菜,可就怨不得别人心狠了。 王妃想了很多报复谢缈的话,连消带打,训斥恐吓,总觉得能让她羞愤难堪,惊惧不安。 回去跟她那个狂妄自大的夫君少不得要哭上几日了。以后二人就知道谁他们不该惹。 世子妃却不这么想,这陆夫人一言一行,穿衣打扮,都与常人不大相同。叫人看不透啊。 而且刚才必然发生了什么,弟妹出去接她和回来判若两人,短短的时间,处处透着诡异。 谢缈: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妃见她此时还能脸不红,心不慌地喝茶,有点信了那句傻人有傻福,迟钝的人,都不知道害怕。 段云英不知道王妃想要做什么,虽然她不耐烦应酬,但却不会如此冷着别人。 莫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太上赶着丢了王府的脸,要给表妹下马威? 想到王妃的过往战绩,她有点期待了,也好试试表妹,能不能坚持得比别人更久些。 妯娌二人看到王妃调整到了战斗状态,便知,好戏开场了。 “谢氏,你既是谢阁老的孙女,规矩应是最好的。 可去别人府上却连个拜贴都不知道递,突兀前来,不觉失礼吗?” 王妃一张嘴,就这?谢缈斗嘴,遇强则强,那现在她有点不好发挥了。 这也能算个事?她也不是很在意,拿规矩好不好来说事,无非就是想精神束缚一个人。 见她不说话,段云英出来打圆场:“母妃勿怪,表妹自小在金陵养病,不常出门,规矩确实差了点。” 世子妃皱眉,弟妹这话,真的是为了谢氏说的? 谢缈偏头:“段家表姐,你这么想?我今日与夫君出城巡视自家的庄子,想着你就在这附近的庄子上,便来看看。 一则你有身孕,又通知了我,我路过不好不来;二则前些日子吃了你好些瓜果,昨日又吃了好些野味。 送东西来的下人说除了王府,陆府就是独一份了。 表姐当我是娘家人,比夫家人也不差什么,我想着给你个惊喜。 明明刚刚表姐还高兴地出去迎我,与我亲热的很,怎么现在倒嫌弃上了我。 到底不是真的娘家人,是我想多了。 夫君说得没错,就该恭恭敬敬地递帖子上门,诚郡王府二少夫人的庄子,怎么能冒昧上门打扰。 这厢给二少夫人赔礼了,是我不对。 只请二少夫人日后别再给我送庄子上的东西,总叫我产生我们是姐妹的误会,生了不该有的亲近。 夫君不叫我白吃人家的东西,我来得急没带银子,这个给你尽够了。 你在门外看了好久,想是喜欢,簪子镯子我也舍不得,戒指你别嫌弃。 王妃娘娘,我这就走,您别迁怒我祖父。 他为官数十载为国为民,年纪大了,万不能因为我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夫君说了,霍二公子冲击衙门满嘴胡言乱语,只是他自己的行为,定不是王爷王妃教养不好。 我深以为然。夫君最有智慧,他说的对。 王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那我就先走了,夫君说我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让人给撵出来,又被他说中了,他好厉害!料事如神! 春茗,夏竹扶着我走吧,头晕得很!”谢缈一气说完,完全不管花厅里其他人的感受,转身就走。 春茗,夏竹上前,带着点轻功,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早就到了门口。 谢缈从来不作假,说走就走,才不会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实际上王府的三个女人根本就没发愣很久,她一转身,就让人追出来了。 可是普通的婢女,想追上她的春夏,怕是痴心妄想。 “母妃,那两个婢女,功夫了得。”世子妃觉得自己在闺阁之中已是异类,但婚后为了家族,为了世俗也都端庄了好些年。 跟谢氏一比,不,若比诡异,她全然比不了谢氏。 就算是看起来真性情的母妃,也没她这么癫啊。 王妃心情也不比她好:“宁安遇到她,一招毙命,不冤! 大庭广众之下,她弱得看起来随时会倒地不起; 落入别人的地盘,却能全身而出。那两个丫鬟训练有素,毫不拖泥带水。 我只当她胆子大,人家惜命得很呐!见势不对,转身就跑!” 第107章 自己的路被别人走了 诚郡王妃自己也算是个混不吝的,在脑子里酝酿了好多杀伤力很强的言语, 准备徐徐展开,层层递进,只是她还没开始发挥,这个她发起的战斗,就被谢氏单方面结束了。 关键她逃走之前,还倒打一耙,把人噎个半死。吵架没吵赢都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明明可以稳赢的局面,对手跑了。 让人非常不爽地跑了。从来与人相斗都是由她来结尾,最后再给对方一个不服憋着地眼神,华丽转身。 现在谢氏把她的路走了,让她怎么办,咽不下这口气。 世子妃看上首的人是真的气了,不找回场子,恐怕最近消停不了。 有点头痛,这个谢氏有点子邪气在身上的,别到时候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母妃她是劝不住,这人劲上来了,哪里还管是谁起的头。 还有二弟妹,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要说,与人相处,哪怕想与之亲近,也要徐徐图之。 若觉得可相处,那别人能感受到你越来越亲近之意,觉得你越来越好; 若觉得不可相处,一开始就不那么热络,渐渐淡了,别人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得罪人。 可是在没了解情况之前,就先一腔热血上赶着。真见了面,自己失望,觉得对方不合意又说些有的没的砸场子的话。 对方若是个软柿子,你捏了也就捏了,但是遇着谢缈这样的奇葩,如此行事,弟妹也只能干受着。 段云英呆呆地看着刚刚被谢缈从手上脱下来的红宝石戒指。 明明握着她的手时,都是凉凉的触感,离了她手的戒指反而烫得手心疼。 刚刚谢缈那是什么意思?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弟妹,你这是作何,好好的,怎么哭了?你现在怀了身子,可不能如此伤怀,你是有身子的人,小心动了胎气。” 章胜兰想过她受打击,难免脸上挂不住,却不曾想,竟然这么难过。 听到有人劝她,段云英哭得更凶,眼泪哗哗流,她今日情绪起起伏伏,这会儿再也绷不住了。 “好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吗?”王妃叫她哭得更心烦了,又担心她的肚子,忍不住呵斥。 段云英手扶着肚子,渐渐地收哭声,只泪还有些控制不住:“母妃,你说她什么意思,这是先嘲讽我上赶着贴着她,又眼皮子浅吗?我何时被人这样说过,她凭什么?” “你问我,难道不是你上赶着,难道你没盯着人家的东西看?你自作自受罢了,带累我被个小辈说嘴。”王妃虽然也恨谢缈,但是一点也不想安慰这个拎不清的儿媳妇。 段云英想说,就是母妃您先挑的事啊,怎么能怪我,一起进门,谢缈还好好的呢,哪知道说翻脸就翻脸呢。 章胜兰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怕她不过脑子,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赶紧上前按住她的胳膊,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不该说的。 “母妃,弟妹脸色有点不好,许是累了,我先送她回房休息。”先把两人分开,冷静一下吧。 “那你快去快回,我有事跟你商量。”王妃也觉得自己不冷静,又想着自己这个世子妃大儿媳妇,是个面软腹黑的,鬼点子多的是。 自己往日对她那样好,那做儿媳妇的给婆婆分忧是她的福分。 章胜兰:这福分,有点不想要。 …… 这边已经被按在床上强行休息的段云英,还是挣扎着想要起来:“大嫂我真的没有,连你也不信我吗?我私库里东西那么多,我又不差这些,何至于被她说眼皮子浅?” 章胜兰扶着她躺下,这祖宗,再这样肯定动胎气,嘴里敷衍着:“大嫂知道你没有,我们诚郡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么会稀罕她那些东西。她错了,你没错!” 段云英看她像哄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心里更急了:“大嫂你不信我,不是诚郡王府,我自己就有!” “我信,我真的信,你的东西顶顶好。白术,过来好生照顾你家主子,不可有闪失。若有事,速来报我。”章胜兰起身不走心的应着她,又把白术唤过来,嘱咐几句。 才出了房门,她就叹气,这个好应付,那个才难搞。 原想来跟母妃套套近乎,以后一起玩的,真的没想到能遇到这么个事情。 这通州的女子,有一个算一个,没来的时候,个个大家闺秀,高门贵妇。来了以后一个比一个能搞事情。怎么的,通州有照妖镜,一来都不装了,现原形了? 自己这个弟妹,原来还有几分通透,机灵,怎么怀了身孕,倒好像失了智一般。 …… “胜兰你回来了?云英还好吗?”王妃看着她往花厅里走,笑容能溺死人,胜兰两个字,矫揉造作地让章胜兰本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挥手让下人都去外面守着,也没外人在,她也不想装了。谁还不是个妖了,别人都能现原形,她也能。 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看着王妃说道:“母妃您还是正常点吧,咱们就别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了,一起上山打了几趟猎,也算彼此交心了,要不您也不能穿我送的衣服不是? 长话短说,您想让我做什么?能做的,儿媳肯定义不容辞为您分忧。不能做的,您别逼我,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好性子。” 听她这样说,王妃到嘴边的话,又在脑子里滚了一圈,能不能做,这个度要掌握好。 她刚想明白了,谢缈毕竟是个小辈,自己强行出手,传出去,难保不让人说是以大欺小。 但让世子妃大儿媳去帮自己找回场子,就没问题,她在通州,乃至扬州府的名声都是极好的。到时候传出点什么,那也是谢缈的错。 只是原来她想要的教训,是让谢缈上门来磕头斟茶认错,但也不知道世子妃肯不肯。 章胜兰看她迟迟不出声,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知道原来她打算做的事情恐怕有点过分了。 第109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 诚郡王府的两位女主子就这么默默地达成了表面协议。 王妃甚至安慰自己,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且让她张狂几日好了。 拦住想要回城的世子妃,让她陪自己再进山猎几场,把火气撒一撒再一起走。 章胜兰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总比带着火回王府撒要好。现在大家心中有了成算,她也不是非得躲回去。 婆媳俩花了两天时间,愣是杀得林子里飞鸟都换了山头。若是能张嘴骂人,它们必骂死这两个疯婆娘。 只是这短短两日,很快就要让章胜兰追悔莫及,恨不得时光倒流,当天就回了城。 …… 时间回到两日前。 城门口,好些人看到最近闻名通州的陆县令心情极好地陪着夫人出城去庄子上游玩。 想不到往日里百姓心中高高在上的县官大老爷,这么平易近人。 不仅对自己的夫人极好极有耐心,对普通百姓也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是极,他虽然来了短短十数日,但却是个一心为民,不畏强权的好官。 通州的天自他来了以后,都蓝了许多,那些恶霸,纨绔,被抓过几次以后,也老实了很多。 来巡街的李捕头,甚至还不经意间透露了消息,陆夫人的表姐就是最早被抓的诚郡王府二公子的夫人。 陆大人可不止不畏强权,他还能大义灭亲。高义! 那表姐先前被霍二公子的明目张胆养外室的荒唐行径气得躲去陪嫁庄子上了,这事,通州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毕竟霍思铭从来也没遮掩,每次跟他的小柔玩你追我逃的游戏的时候,都会把画像贴满县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人人都开始同情陆夫人这可怜的表姐了。看看陆大人,再看看霍二公子,这位表姐所嫁非人,真是惨。 这次出城,陆夫人心疼表姐,也想顺便去探望宽慰一二。果然如陆县令一样心软善良。 只是不到半日,陆府的马车就匆匆进城,回了府。很快县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陆府的下人请进了府。 一时间不止百姓在讨论此事,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偷偷观望着,只等着大夫们从陆家出来。 待到天黑,大夫们才面色沉重地从陆府出来。 只不过个个闭口不提陆府的事情。 有一个定期来刘员外府上看诊的老大夫,去给刘公子看伤的时候,被他磨得没办法,怒了。 “刘公子,你自己被少夫人打得满身是伤,还有心思操别人家的闲心。 老夫都说了不能说不能说,你问多少次还是不能说。”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这老头瞎说什么呢,我与娘子相亲相爱,这是爱的痕迹,哪里就是被打了。”刘沛源恼羞成怒叫喊着否认。 “嗤~老夫也年轻过,还是个大夫,就算年纪大了,也还是分得清爱的痕迹和打的痕迹的。”老大夫听他这样一说,也不怒了,明着笑他欲盖弥彰,孬! “闭嘴吧你,老实躺着,我去送送林大夫!”杨铁花按住他,不准他再开口,给了一个回头收拾他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就带着丫鬟送林大夫,出了自己的院子就止步。 刘员外的人把林大夫接了去。 杨铁花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抄近路翻墙去候着了。 借着他的由头,却不让他知道,他不依。他这顿打不能白挨。 杨铁花回房看到没人,也不意外,自顾自地算着账。 等到刘沛源带着大消息幸灾乐祸地回来,她才从账本子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沛源被她看得毛毛的,但是嘴上却强硬:“你若求我,我也不是不可以说于你听听。” 杨铁花低头继续盘账,完全不接茬。 刘沛源急了,凑过来:“不听你要后悔的!” 杨铁花头也没抬一下。 刘沛源近日可烦死了,他爹说了,一日没有喜讯传出,他一日就不可以出府。 当他是配种的猪吗? 不能出府,现在这么大一个八卦摆在心里无处分享,他难受的要命。 原想着用此事拿捏一下杨铁花,没想到这婆娘,眼里只有账本子。 呵,一个杀猪匠竟然比他这个正经的刘公子还像刘府的接班人,除了生意,和生孩子,其他事皆不入眼。 爹娘是满意了,但是这到底是给爹娘找儿媳,还是给他找的媳妇! 便宜她了,总不能对下人说,他敢说,下人敢听吗? 他也不要杨铁花求他了,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坐在旁边开始说书。 若他仔细观察,杨铁花虽然还看着账本子,但是明显就不走心了。 只可惜,他兴高采烈地说完了,发现自己媳妇根本没理他。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好歹也是个县令夫人,胆子连你这个杀猪匠都不如。就这么叫那郡王妃给吓病了。 你说好不好笑,真是解气,陆轩啊陆轩,你抓谁不好抓诚郡王妃最爱的小儿子,今天还送上门去让人羞辱。 真以为别人会不计较吗?”他看到陆府出事就乐得不行,感觉自己也大仇得报。 “呵,怎么看人家有亲娘出头,你觉着你又行了?也想让娘去给你出出头?”杨铁花真见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不可理喻,无知蠢妇,说了你也不懂。”刘沛源来来去去也就是些落不到实质的贬低女人的话。 “我是无知,好歹也得你一句,胆子比县令夫人大些。 你倒是有知,你哪里比人强呢?哦,识时务,欺软怕硬,论这个陆大人真比不了你一点。”杨铁花说完这句,便收了账本,上床歇着了。 林大夫说这几日,隔日行房便可,昨日做了,今日便不用。再忍耐几日,等孩子来了,这男人也可以扔了,在眼前晃着实在是烦。 房顶上的人飞身离去,伺候在门外的丫鬟也退了出去。甚至半夜刘府还飞出去了一只鸽子。 刘员外听着自己的人来报,无奈地扶额:我知道这府里漏成了筛子,但大家稍微避着点我,别把我当成个傻子可以吗? 转身回书房手书一封,连夜让人送往京城。想必等信到了京城,事情也该传开了。 第110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二) 待天明,满城皆知,柔弱的陆夫人,去探望表姐的时候,被强悍的诚郡王妃给吓病了。 算算出城回城的时间,前后竟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诚郡王府接回二公子明里啥也没说,却不想动不了陆大人,直接对他夫人动手,祸不及妻儿,何至于此。 跟诚郡王府关系紧密的一些人家,自是没有全信,但也信了一大半。 因为诚郡王妃就是这么护短的一个人,她的丰功伟绩,多少在某些人心里留下了阴影。 至于王府对家,还有普通百姓,那是信了个十成十。 一时间原本名声还可以的诚郡王府,名声不说坠入谷底,也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原本诚郡王妃彪悍,二公子纨绔,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碍不着别人。 诚郡王礼贤下士,世子温润有礼,世子妃出身清流,出门在外名声也是好的。 这一下子他们三人乃至整个诚郡王府都被带累了,因为这满城风言风语,诚郡王府无一人出面,直接坐实了这件事。 三个女主子在庄子上,没事人一样,原本同情陆夫人表姐那些人,现在也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怕也不是个好的。 没准就是她把陆夫人诓过去给王妃出气的,要不然陆夫人初来通州,平日闭门不出,哪能知道她在庄子上。 谢缈:虽然不是她诓我去的,但是这个思路确实有点对了。 王府三个蒙在鼓里的男主子,诚郡王访友未归,世子到处在找货找内应,二公子被禁足。 错过了最佳解决时间,众人尚且不知。 …… 世子妃带着孩子回府了,王妃觉得无趣也回府了,段云英心情不佳,怕她独自留在庄子上胡思乱想,就一并带回来了。 这一行人,好几辆马车,带着王府护卫,马车上诚郡王府的徽记够醒目的。 往日里出行,也有人围观,就是不明白,为何这次坐在马车里总感觉外头有人在议论他们,还在指指点点。 世子妃最先察觉出不对,掀开马车侧边的帘子一角,往外看了眼,放下帘子,脸色沉了下来。 “鸣雁,着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她吩咐下去。 “是,世子妃。”鸣雁悄悄下了马车,跟马车旁的护卫说了几句。那人很快隐入了人群。 事情不难查,待马车回了王府,各院的人,还没收拾妥当,人已经回来复命。 “好一个谢氏,枉我还想顾着脸面,饶她几天。着实是小看了她,原以为年纪小,面皮薄,没想到竟是个内里藏奸的。 我还没做初一,她把十五都做了!”章胜兰听人将外面的传言报来,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谢氏:《孙子兵法》有云:‘兵之情主速’,说得通俗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你都打算做初一了,就别说我藏奸了。软柿子捏碎了,也能糊你一手汁! …… 王妃这时候也知道了,刘侧妃过来跟她说的,外面铺子掌柜看情况不对,已经有人开始抵制王府的铺子了,匆忙递进来的消息。 谢氏:没错,还是我,我稍稍使了些手段,让大家知道哪些是王府的铺子。 巧不巧,这些东西,别的铺子也能卖,更巧的是,背后东家这次不姓谢,他姓陆了。 “母妃,你知道了。”章胜兰赶到王妃的院子里,连在王府一向如标尺般的步幅,标准的笑脸都丢一边了。 看到王妃阴沉的脸,和满地的碎瓷片,心中了然。 “我知道了有什么稀奇的,再迟些,京城都该知道了。”王妃冷笑一声。 “消息是刘员外府上传出来的,外面的人都说,县令夫人吓狠了,不敢吭声,也重金封了看诊大夫的口。”世子妃也查出来的消息告诉王妃。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糊弄一下愚民。 原本我只想让她小小吃点苦头,小惩大戒,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王妃说得随意,她成婚前也不是多好的性子,成婚后人人都敢说她彪悍了。 “母妃的意思?”章胜兰心里有了些猜测,只觉得有点狠,但她内心却有些激动。 “我没什么意思,你父王之前有意将你那四妹妹许给陆轩,我觉得可行。你觉得呢?”王妃问她。 “嫣然妹妹花容月貌,虽是庶女,但是李侧妃所出,身份上倒也相配。 儿媳也觉得很合适。”若是平常事,倒还能饶她一命,但是毁了王府的名声,就死不足惜了。 “若你来办此事,何时能成?”王妃知道她有小算盘,最看重名声。 “儿媳觉得下月末,刘老夫人的寿宴正合适。”她还是觉得这个时机最好,通州有她的人,陆轩也不简单,在通州下手不妥。 “胜兰,你不错。就让她死在扬州吧,在路上杀吧,别吓着了刘老夫人。 哦,对了,云英那边就别说了,怀着孩子别动了胎气。王府的孩子都珍贵着呢。”三言两语,王妃就定好了谢缈的归途。 “到底是母妃心善,儿媳知晓了。眼下,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这闷亏是吃了,名声总要扭转的。 “送些奇珍异宝给她压压惊,约本地几个望族的少夫人做个见证就是了。 都快死了,不妨让她再得意些。”王妃这时候也不心疼送出去的东西,等庶女嫁进去,肉还是烂在自家的锅里。 所以开库房,挑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上好的宝贝。章胜兰看着六个盒子的珍宝,也是咂舌。不过想到那谢氏快死了,也只是过过手,她就不心疼了。 晚些时候诚郡王和世子都被找了回来,听她们说完,都沉默了。 几日不见,她们把一件小事给搞得这么大,若放在男人眼里,想来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她们因为几句话,就决定设计一条人命。 女人狠起来,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也不是没杀过人,但是没这样杀过女眷。 也行吧,都是为了王府,做就做了,尾巴扫干净点。这么多年连县官都弄死过几个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陆轩要是识相点,那就是一家人,要是不识相,就下去陪他的娇妻。 第111章 准备去探病 四人正在王妃这里商量着后续的一些事情,丫鬟来报,二少夫人来了。 “她怎么来了?既有孕了就该好好养着。对那谢氏的处置切不可让她知道。别走漏了消息坏了事情。”王妃又叮嘱了一下。 段云英回来又睡了两个时辰,因着本就身体本就不错,脸上也了血色:“给父王,母妃请安,见过大哥大嫂。” 王妃:“不必多礼,赶紧起来吧。快扶着你家主子坐下。” 段云英坐定:“都是云英惹的祸,叫王府名声受损,云英心下难安。” 王妃:“与你何干?你一片好心,见她一人可怜巴巴随夫君来通州赴任,想要照拂她些。她倒打一耙就算了,还胆大包天抹黑王府的名声。品行卑劣,你无须内疚,安心养胎就是。” 段云英:“可是眼下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去,我去给她道歉赔罪,让她出气,都是我一人之过。她身体不好,我这个胎没坐稳的可怜人上门去求她,想来外面人同情她,也能同情我。” 大家眼前一亮,这法子也不是不行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叫谢氏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滋味。 王妃摇头:“不可,王府的孩子哪怕未出生,那也是金贵的,万一有个闪失,她一条贱命可赔不了。 你们夫妻成婚二载才有了这个孩子,你舍得它受罪,我可舍不得。 此事已经有了计较,不用再议了。” 世子妃也开口:“是啊,弟妹,母妃已经开库房选了六样宝贝,我亲自送去,还有什么病好不了的。” 段云英也没想真的想去,这时候见好就收了,又让白术递上个小锦盒:“那烦请大嫂帮忙把这个戒指带给她。 王府什么都有,母妃赏的好东西多的用不完,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本也算不得正经表姐妹,以后就远着些吧。惹不起,躲得起。 我也会写信回京城,如实告知我父亲母亲。 让他们转告姑母,谢家表妹可不是我能照拂得了的。” 这状她一定要告,还要告到谢家去。 王妃原还担心她心慈手软,还念着姐妹情谊,没想到她这么果决,诚郡王府儿媳妇该有这样的清醒。 世子妃也很满意,王府名声受损,一致对外的时候,就怕跳出来个烂好心拖后腿。弟妹今日所作所为,才是正常,哭哭啼啼可解决不了问题。 …… 事情商定好了,章胜兰第二日,就给通州一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关系的人家下了帖子,约着家里的少夫人一起去探县令夫人的病。 收到帖子的人家也琢磨出些门道来,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竟是王府先低头破冰了,陆县令陆夫人如此年轻一个愣头青,一个胆小鬼不足为惧,那看的就是他们背后的家族了。 不得不说,家族显赫,确实是好啊。他们能收到王府的帖子,不也是因为祖上显赫,京中有人吗。 凭他们自己可不配呢,果然出门在外,身份都是家里给的。 王府都要低头的人,那他们备个厚礼,不过分吧,更不能说谄媚巴结了。 …… 陆府。 能吃能喝,每天都练两个是时辰剑的谢缈,活蹦乱跳的,完全不像惹了诚郡王府的样子。惹都惹了,怕有什么用。 谢缈她老实在府里等着,总要让人家惹回来的。 阿轩说,干好了,他们夫妻早点飞黄腾达;干不好,那就迟点,反正京城那边进展比他们两个慢多了。 这船的主人,自己的胜算都还不到五分,上船的人急什么。 只要老谢,老陆还活着,他们俩作天作地也没事。肯定不会明杀,暗杀就更不怕了,谁杀谁很难说。 “小姐,门房送来几张帖子。”春茗看她收了剑,走过来。 谢缈翻了翻帖子:“也该来了。去衙门通知大人,今晚我想吃烤肉,让他早点回来。” 把帖子往边上一丢,她还以为章胜兰那天就会防备她有后手呢,没想到竟然留在庄子上什么也没做。 一品楼派出去的人仔细调查过她,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深得其父喜爱,原取名胜男,章夫人死活不同意,才改成胜兰。 章家男儿加起来不抵她一个,且她不光善文,而且能武。做事情从来做一想十,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心智坚定。 嫁入王府便是她自己谋划来的,且能数年如一日伪装成霍思逸想看的样子。但最近发生了一点变化,有点不装了,推测与诚郡王妃脱不了关系,可以再查一查。 这个章胜兰比谢缈还能装,二十出头的年纪,都有了菩萨样,对内对外,对上对下,都能做到无人说出她一个不好来。 从谋算来说,谢缈自认是不如她的,论嘴皮子功夫,谢缈也不及她。 但是谢缈能打,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这话该信还得信。 且章胜兰有章家要拉拔,还要稳住世子霍思逸。 谢缈:祖父要努力,大伯要努力,父亲,小叔都要努力,哥哥姐姐弟弟没有长成的妹妹们都要努力。 她这个人吃软饭,毫不犹豫地嫁给陆轩,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让章胜兰没有及时做出应对,谢缈对她还是留意三分。 章胜兰这个菩萨是杀人不见血的菩萨,死在她手上的人,临死还要给她谢恩,感激她。 …… “怎么想到吃烤肉了?”陆轩一边给她烤一边问。 “多吃点,多点力气,明日有仗要打。”谢缈觉得鹿肉好吃,催着陆轩多烤。 “诚郡王府派了谁来?我猜猜,世子妃是吗?来做样子,肯定也叫了不少人过来,总要有嘴传开来。”陆轩给她递了串时蔬,解解腻。 她接过去嚼了几口,不错:“这个好吃,我还要。就是世子妃,王妃自己不可能来,我那便宜表姐,有孕呢,她不敢来,可不就剩下世子妃了。” 谢缈:“我真以为诚郡王府的人无所谓名声不名声的,你说试试他们,这是试出来了吧?京城那几个在这儿都有钱袋子?” 陆轩:“嗯,都有。都是兄弟,同一个爹,想法大差不差。 做大事要收买人心,训练得力的人,光靠嘴说无用。 大部分人的忠心,都是看口袋里的真金白银和到手的切实利益,日后的高官厚禄,成了才可能有。” 第112章 上门探病 陆轩自己就不是望梅能止渴的,画饼能充饥的人。以己度人,世间人,概莫如是。 想要的银子的给银子,想要联姻的就联姻,口头承诺始终不如利益交织来得可靠。 谢缈点点头:“理是这个理,没好处的事,咱们可不能干。他们彼此都不打听一下吗?整个江南只有通州的人能给他们搞银子?” 陆轩笑道:“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这事恐怕真是巧了。他们还怪心有灵犀的。” “那我明日自由发挥?可有顾忌?礼可都能收下?”谢缈对通州的形势不如陆轩了解,怕误了他的事情。 他无所谓,只说:“放手做,这事干好了,我们提早享受荣华富贵;干不好,就多等几年。 毕竟咱们这条船能不能开稳,又能不能开到终点,还不好说。 他要是被别人干掉了,咱们还得下来,再去找一条船。” 谢缈吃饱了,也谈好了,擦擦嘴,最后问了一句:“他知道,我们有关系吗?” 这个我们显然不是她和陆轩。她其实有些担心。 陆轩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首选他,是因为他这人还要点脸,做事不会做绝。 他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重要,只要他没出手阻止,就默认他不知道好了。 这些在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甚至坐稳那个位置的时候,都不重要。 真到那一步,万事有我。 放心好了,从前,现在,往后,我只站在对我们有利的人身后。” 谢缈点点头,愚忠愚孝愚昧的人,连累的都是身边亲近之人,她不喜。 很好,陆轩与她总能想到一处。 章胜兰以为谢缈看到帖子会紧张,会害怕,会绞尽脑汁想法子,会寝食难安,会一早起来准备,又或者直接卧床不起不敢见人。 一行人出来得早,一路招摇过市,大概是想用一用那日陆轩的法子。 只是这主子不如陆轩亲和,护卫也不像李捕头那样能融入市井。 这种亲自下场的活,不适合显贵,阶层之间的壁垒非常厚,向上难于登天,往下难于遁地。 章胜兰本也不强求,这一遭只是让世人知道诚郡王府的态度便够了。 谢缈:纡尊降贵,真是辛苦了。 马车辰时二刻便到了陆府门口,世子妃着人敲门,门房问清楚,知道是诚郡王府的世子妃,也不惊慌,道一声稍等,就进去禀报。 章胜兰在马车里皱皱眉,自己今日要来,她自己装病不亲自等在门口便罢了。 也不嘱咐人候着,这是想明着跟王府撕破脸吗? 不可能,就算她自己拎不清,陆轩这个人王爷也是看好的,不应该如此行事。 跟在她后面的其他人,也在心里嘀咕,这陆夫人什么路子,真不清楚。 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吓破了胆,躲起来了? 没让他们多等,陆府的大门很快就开了,陆管家出来见过礼,春茗迎她们入府去堂中稍坐。 待众人依次坐定,府上丫鬟便端上了茶水点心,春茗候在门外,以防她们有需要能找着人。 章胜兰心里的违和感更重了,门房,管家,大丫鬟,小丫鬟,难道都是从京中谢陆两家带来的家生子? 不卑不亢,稳稳当当,很有条理,看看在座各位在家里管着些家事的少夫人神色就知道。 通州可出不了整府这样的下人。 她对春茗招招手:“你过来,我记得那日陆夫人唤你春茗?” 春茗上前:“是,奴婢春茗,不知世子妃有何吩咐?” 章胜兰问她:“你家夫人呢?只说让我们等一等,可有说等到何时?” 春茗答:“回世子妃,我家夫人刚起,梳洗用膳约莫一刻钟。主子说,请世子妃用些茶点,等她一等。” 章胜兰:…… 众人:…… 算了,来都来了,又不能走,端起茶杯。 章胜兰:…… 众人看章胜兰:…… 一个县令夫人,招待人,用贡茶雪顶含翠,她们是沾了世子妃的光了吧,要不然凭她们也配? 章胜兰:别看我,我在王府也没喝过几回。 再看桌上的点心,一品楼的蟹粉酥,豌豆黄,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贵但她们都能吃得起。 收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众人细细品茶,间或尝一块点心,家长里短聊上几句,也不觉得被怠慢了。 这里只有上首的世子妃,和最靠门边上的刘少夫人不说话。 上面那个想想她来的目的,就没人上去自找不痛快。 边上那个刘家虽说财力不差,背后靠山不明,但想是不差的,可叫她们与个杀猪匠交谈,谈不上。 杨铁花无所谓,收到帖子,婆母担心她应付不来,丢了脸面,也想过婉拒,想来世子妃宽和也不会怪罪。 她自己要来,要学的东西很多,不出门怎么学,这个长见识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哪怕被人明着嫌弃,她也无所谓,别人的眼光伤不到她半分。 …… “世子妃,各位夫人早啊,用过早膳了吗?我甚少出门做客,不知道原来竟这样早。”小丫鬟挑起帘子,谢缈走了出来。 藕荷色的常服,头上戴着同色的抹额,如果忽略衣服料子,和抹额上的配饰,这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居家装扮。 但章胜兰,就是看出来她的心机,这谢氏又来了! 谁家年轻媳妇常服用云锦,抹额用那么好的玉! 那六件珍品,原想着来彰显王府的气度,王妃不会与个小辈一般见识,现在怕是不行了。 谢缈刚刚那句,算是见礼了,说完就在上首坐下,另一边的世子妃看她装也不装,还当众捂嘴打了个呵欠。 章胜兰平复了心情,往日的招牌笑容挂在脸上:“你的丫鬟说你刚起,我原还不信,看这样子是昨晚没睡好?” 翻来覆去睡不着吧! 谢缈点点头:“可不是,困得很。明明都是年轻媳妇,晚上一折腾,我早上就起不来,身体到底不如各位夫人好。” 可不就是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嘛! 众人一噎,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懂得都得懂,关键这话能直接说?说她不害臊,她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看她两颊绯红,眼含春水,面带困意却不疲惫,这意思没跑了。 感觉有被伤害到。 任性加更一章 单方面碾压 谢缈有句话说的不错,都是年轻媳妇,但是昨晚她们都自己睡的,因为要早起,绝对不是因为夫君去找小妾睡。 听说陆夫人才刚及笄,见过天真的,也见过懵懂的,但是没见过,装天真懵懂的。 章胜兰也被谢缈这不要脸的样子给惊住了,世家贵女,能这样说话,大家有这么熟吗? 谢缈:你对世家贵女有什么误解,私底下玩得花的多了,我只是嘴炮,说个实话,这就受不了了? 章胜兰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被谢缈刺激的快要破功了。 她看着旁边的谢缈,随意地坐着,还靠着点桌子,脸上带着点笑意,好像是在跟一群闺中密友放松地闲聊。 谢缈似是有感,也看向她,还是用一种‘我说的不对吗’的眼神看向她。 章胜兰转过头不看她,哪里对,一点都不对,我们大家是能这么放松相处的关系吗?我们现在应该是打嘴仗,明里暗里互相讽刺,说到对方无地自容崩溃而逃的关系。 章胜兰最喜欢女子不受拘束,活出自我,当她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与她一样的人时,内心是很高兴的,所以才会去庄子上找她。想要亲近。 可是现在的谢缈,一颦一笑,一个随意的坐姿,一句随性的话,还有她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装扮。 不对,她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她用玄色的衣服做衣裙,像是话本子里江湖上的妖女,魔女,因为正道之人才不这样穿。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章胜兰觉得刺眼,无比的刺眼。 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她不是不受宠吗,谢家怎么允许,她的夫家怎么允许,世俗又怎么允许。 章胜兰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嫉妒,嫉妒的面目全非,她明明比谢缈强百倍,却不如她恣意。 毁了她吧,下个月末,很快就要来了。 谢缈感受到了章胜兰身上的毫不掩饰的恶意,虽说她今日来也没准备做什么好事,多少还是遮掩了的,但现在她不藏了。 世子妃端坐着,脸上的笑意退去,整个人的气势也起来了。 下面的人原本被县令夫人的话,说得内心戏乱窜,精神倒是放松了,这会儿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了。 这是要开始了吗? 不按原计划握手言和了吗?这是要改计划了,今天不该来的! 世子妃不作人骗了她们,陆夫人弄不了世子妃,还为难不了她们?现在投胎做公主也来不及了。 谢缈:放心有我在,雷都打不起来,更别说刮风下雨了。 “谢氏,你装病污我郡王府名声,该当何罪?你那夫君又会不会大义灭亲呢?”章胜兰这帽子不可谓不大,但是没什么用。 除了声音大,气势足,吓了底下几个少夫人一跳,也就没别的了。 谢缈看着章胜兰微微一笑:“世子妃,大理寺抓人也要证据呢,可不能因为你身份高,就空口白牙冤枉我哦。” 唉,人有了权力就喜欢随便扣帽子,上一个让她说出这话的还是大理寺少卿,尤伟尤大人。 也不知道尤大人娶没娶上媳妇,程小姐的眼光就是好,什么人不该嫁打小就知道。 众人,陆夫人这调调,挺想学的。 章胜兰:“难道你没有装病?” 谢缈:“竟不知世子妃医术如此了得,御医都说我真有病,你看一眼我就好了?” 章胜兰:“你!有病你还同房?!” 众人:……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世子妃吗? 谢缈:“我有病怎么了,我能成亲自然能同房,不然我夫君娶我回来供着? 你这话倒是有点诽谤我谢家女了。想说我谢家骗婚?我祖母定然要好好跟你祖母母亲说道说道。” 章胜兰急了:“谁诽谤谢家!我是说你病得这样厉害,没有力气,还怎么动?” 众人:世子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缈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来了:“我怎么动?这要我动什么?你们各位都是自己动吗?我要什么力气,我夫君有力气就行了呀!难道你们夫君不行?” 说完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众人。 众夫人除了杨铁花之外,都面红耳赤,赶忙点头,不对,又赶忙摇头,还是不对…… 啊……疯了! 杨铁花心里乐开了花,站起来,福了一礼:“陆夫人说的是,我也不动,夫君动,夫君自是行的。” 众夫人赶忙点头,刘少夫人说得对,听她的。 谢缈一看站着的刘少夫人,乐了,心想若不是夏竹去听了墙角,我都要信你说的话了。 别人家不清楚,你们刘家,可确确实实是你行他够呛啊。 谢缈冲她使了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刘少夫人,你说谎了哦。 杨铁花觉得自己懂了,刚还很坦然扯谎的脸突然有点热了,赶忙低头坐回去,装鹌鹑。 苍天啊,陆夫人她看清楚了一切,没打算放过一个人。 谢缈又看着气到爆炸又无能为力的章胜兰,这是脑子清醒了,章家还真是她的软肋。 “世子妃,你看到了,你不能因为世子不行,你就觉得别人的夫君都不行吧。 我来通州时日不长,但是也听过世子妃的才名。 说你出自章家,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常常引经据典,以理服人。 如今看来,传言误我,你明明只喜欢窥探别人夫妻床笫之间的事,啧啧啧。” 章胜兰脑海中“轰”的一声,她看向底下若有所思的人,知道跨出陆府的大门的那一刻,她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 她被谢缈套路了,从听到折腾了一晚上,这句话开始,她就中计了。 无辜谢缈:又怪我。我是你娘吗?这么大个人犯错了,还怪娘亲没教你。 章胜兰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谢缈的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陆夫人,今日是我一时情急,失了神志,口不择言,还请你原谅则个。” 谢缈心道,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她不避不让受了这个礼:“世子妃请起吧,我原谅你了。 不过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可是三岁孩儿都知道的理儿,咱们也该谨言慎行些。” 众夫人:看懂了,学会了,但使不出来,感觉这么做了,立马会被扇两个大耳刮子。 章胜兰攥紧手,指甲掐进肉里,疼痛让她记住今日之辱。 (日子不过了,把周末的库存发了,关税增加导致我工作推进难度增大,拿特朗普没办法,但我还不能在自己的小说里给我的女主开大吗?我就要!) 第114章 都留下吧 她不欲多待,让人送上礼盒:“想来污我郡王府名声的另有其人,是我误会了陆夫人。” 谢缈拦住她,看向下面:“等等,什么名声被污了,谁来跟我说说。” 一群鹌鹑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感觉谁说谁死。 还是杨铁花站了出来,她就在刚才做了个决定,抱住县令夫人的大腿,她杨铁花慕强!而陆夫人就是那个强。 她愿意做个马前卒:“世子妃说的,许是外面的谣言,说得最多的就是‘柔弱的陆夫人,去探望表姐的时候,被强悍的诚郡王妃给吓病了’, 哦,对了,还有一句也传得很多,‘陆夫人的表姐,她把陆夫人诓过去给王妃出气的,要不然陆夫人初来通州,平日闭门不出,哪能知道她在庄子上。’ 其他都不及这两句多。” 谢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对章胜兰说:“这话确实不是我说的,这确实是误会。” 世子妃稍微松了口气,可惜松早了点。她永远不知道谢缈下一句要说什么。 又听她说:“但事情确实有这么个事情,也不完全算是谣言。 通州的百姓可真厉害,这么点蛛丝马迹都能猜到事情的真相,看透事情的本质。” 众夫人:不是,你这么想,通州的百姓自己知道吗? 不等章胜兰张嘴辩解,谢缈继续说:“这六个是赔礼?按理说,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该收下,这样世子妃心里也踏实。 但还是能打开看看吧,太贵重,我也不能收。” 章胜兰: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你还怪有礼貌的。 她笑着说:“当然,看吧,不过是些小玩意,不值什么。” 心里恨不得谢缈即刻暴毙,死因,看到珍宝,过于兴奋,一口气没缓过来,猝死! 盒子有大有小,一个一个打开。 最小的那个盒子,最先打开,是一盒子上好的东珠,谢缈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 章胜兰翻了个白眼,果真小家子气,养在金陵得了几件好东西就恨不得日日穿戴在身上。 说到底还是个眼皮子浅的。这才最小的一个盒子,就装不下去了。 就看她说了贵重就不收,到底还好不好意思收,这会儿章胜兰心里没那么憋屈了。 既想看她想要又不好意思收,又想看她自打嘴巴,恬不知耻收下。 想想就爽,章胜兰这下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还劝她:“陆夫人,既然如此喜欢,不妨收下吧。” 谢缈笑了:“这个自是要收下的,春茗这盒东珠收下吧。” “世子妃,真如传言,最是贴心,这东珠是你挑的吧,一下送到我心坎里了。 各位,也看看我这鞋子上的东珠太大了,我夫君送的,缀在绣鞋上好看是好看, 就是有点重,行路有些不便, 刚好换上这小的,大家说是不是不错。” 她抱怨地拎起裙摆,露出绣鞋。 众人:……这是第几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目光又齐齐看向章胜兰,唉,世子妃的表情,又是第几次被冻住了呢。 “呦,这对白玉镯子不错,平常戴戴,九宝金镯还是太显华贵了,没什么场合。 其他盒子一起打开吧,这个留下,这个也留下,算了都留下吧。 还得是世子妃,那日不过见了我一面,就知道我的东西,有点张扬。 在通州就应该戴你们送的这些赔礼,那些个我收着,回京城省亲再戴吧。” 谢缈自顾自地翻看着,觉得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也就收下了。 实在是她露出来的东西太好了,以至于大家都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章胜兰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咦?这个是什么?不是六个吗?怎么还有个特别小的盒子,也是给我的吗?”谢缈问她。 “弟妹说王府好东西多得是,这个红宝石戒指就还给你了,你们本也不算正经表姐妹,以后还是远着些吧。”章胜兰故意把后面那句话也说出来了,刺一刺她也好。 谢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就让二少夫人不要再给我送庄子上的东西了,也别给我写信了吧。 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这戒指她不要,那这银票你得带回去。” “哐!”一声,春茗手刚伸过去,还没拿到装戒指的盒子,章胜兰气就松手了,盒子掉地上了。 里面的红宝石戒指掉出来,砸碎了。 竟然是个假的! 谢缈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地上碎了好几瓣的红宝石:“世子妃,各位先回吧,我有点累了,就不招待了。 放心,我今日明日都不会找大夫,若再传出些什么,世子妃还是多从自己那边找找原因,别再来了。 我夫君虽只是个县令,但我们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谢家也好,宁远侯府也好,总不能看着我们受委屈。 言尽于此,世子妃,慢走。 春茗,送他们出去。” 各府的马车跟后面着了火似的往回赶。 说得好听叫一声夫人,跟县令的夫人相比,她们只是年纪大点。 跟世子妃那更是不能相提并论,今日看了这样的大戏,吓坏了人。 杨铁花原来听刘沛源说她胆子比县令夫人大,她信了,信早了。 这弱鸡一样的男人嘴里真的没一句对的。 …… “人走了?”陆轩从衙门里回来,就看到她在练剑。 谢缈收了剑,指着桌上的礼,除了王府的六件,还有跟着一起来的人送的“嗯早走了,你去看看那些。 这些人家,不光源源不断给京城那几位输送银子, 自己也没少捞! 随便送个礼,都是县令好几年的俸禄。 郡王府的赔礼更是贵重。” 陆轩随手翻了翻:“这几家跟田县令夫妻盯的铺子都有关系。 咱们在通州, 一是为着京城那位看住这边的场子,他有来钱的地方,暂时不动这边。 那位不想让通州乃至整个江南都这么风平浪静。 这些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这可不行。 二是浑水摸鱼,壮大自己。” 谢缈举起大拇指:“阿轩,还是你厉害我有点配不上你了怎么办?” 陆轩也举起大拇指,直接在她脑门上摁了一下:“缈缈,今天大杀四方,一张嘴皮子就压制住了诚郡王府世子妃。 你在通州算是一战成名了。” (宝子们太能处了,有好评是真的给!) 第115章 斥责诚郡王 谢缈被他夸得乐不可支,但也没敢骄傲。 今日之事,纯粹狐假虎威,章胜兰也顾虑章家,若非如此,她在高位,可不会听谢缈讲道理。 二人打闹一会儿,陆轩才正色道:“我这几年养的那些人,分给你一些,自己留着一些,还派出去了一部分。 趁此机会,再把自己的势力培养强大一些。 缈缈,记住,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你这些年忙着赚钱,手里头得用的人,还是少了些。 即便有我,你仍需要培养自己的人。 一品楼你做得不错,你只需运筹帷幄。不用总是自己冲锋陷阵。” 谢缈无有不应,暗下决心,再过五年,赶上陆轩。 她想到什么,对陆轩说:“今日我刺激得章胜兰乱了阵脚,失了颜面,她势必会下狠手报复我。” 陆轩:“不,今日之事只是让她报复的手段更强劲一些。段云英往京城送了信。诚郡王妃手上还有暗卫。 她们三个都没打算放过你。 你最近出门都要带足够的人手。” 谢缈:“不遭人妒是庸才,我还是太优秀了些。” 陆轩:“章胜兰确实应该是嫉妒你,她想像你一样过日子,但她又想位高权重。 当初她为了世子妃的位置,收敛了自己的天性。 如今坐稳了位置,她又开始嫉妒你拥有的洒脱自在。” 谢缈:“我在话本子里看到过,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今天我从章胜兰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杀意。 她们想让我死。” 陆轩:“我让暗卫都跟着你。潜进陆府杀人,甚至在通州杀人,她都不会做。 现在你出事很容易让人想到是诚郡王府做的。 甚至不需要证据,朝堂之上就会有人盯着他们不放。” 陆轩:“所以他们会在通州外面杀你。” 谢缈:“所以他们会在通州外面杀我。”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声。 谢缈:“徐文达母亲的寿宴!” 陆轩:“借刀杀人!” 谢缈说:“谢遥传来消息,长公主知道了尤伟怀疑过我,是尤伟故意透漏的。 他还说荷花宴有我的算计在里面,因为跟我有冲突的贵女都遭了殃。 他在为薛芙蓉抱屈。” 陆轩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大理寺少卿会一直盯着谢缈:“可能不需要借刀杀人,徐文达就是徐伏玲的大伯,跟驸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二人守望相助,同仇敌忾,所以长公主传了消息给徐府,不管有没有证据,长公主都会要你死。” 谢缈有些不满了:“为什么不管男女,最后都把怒火放在我身上。陆大人他们无视了你,我不服。 杀人这个事情,还重男轻女,我要气死了。” 陆轩把她鼓起来的脸颊,捏瘪了,又给她受伤的心灵撒了把盐:“我们上次不是说过嘛,莫离山寨的土匪跟官府有勾结,那里头就有徐文达。 你说若是徐文达告知莫离山你要去扬州赴宴的消息,那么路上杀你的人,会不会多一些。” 谢缈往后一趟,大有债多不愁的意思。 …… 这个晚上不止陆轩谢缈两夫妻在复盘,在谋划,通州很多府里,都在密谋,商讨。 有一点谢缈没说对,盯上她的人很多,但盯上陆轩的人也不少。 到了这个时候,要说陆轩来通州,不是有预谋的,怕是没人会信了。 凭他留在京城,甚至不需要家族出面,但是他来了通州,听说还是特意来的。 至于来通州能图谋什么,那真的是太多了。 但是有一点,他们不知道陆轩是谁的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他是谁的人都有可能,甚至还可能是自己人。 这几天,通州飞向京城的密信就没停过。 但最先到京城的,还是谢缈和陆轩的信。 皇帝正在为国库空虚而发怒,因为各地军营又开始催粮饷了,但是户部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不够。 谢缈的大伯正是户部侍郎,信到了谢阁老手上,也就是到了他手上。 看到信里面的内容,他心中大定,给这个侄女出出气,也让皇帝把目光瞄向富庶的江南。 谢阁老心想,皇帝大概早就想再收割一次了吧,二十几年前,那次抄的家,早用完了。 又或者,早就想收回这块富饶的封地了,只是理由不充分而已。 所以从那天开始,各种参江南官员的本子就没停下来过,其中封地在江南的诚郡王被骂得最狠。 骂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恨不得连王府的狗的叫声都要骂几句。 谢阁老发现,不止他们这一派在做这件事,还有很多毫不相关的人也在做。 连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刘长青也参了一本,还有证据,说诚郡王府的二公子,养外室,占用县衙,曾经做出逼迫县衙上下全体帮他寻了外室十数日的荒唐之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荒唐,荒唐啊! 皇帝震怒,直接下旨,斥责了诚郡王,令他闭门思过半年,好好教养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并罚俸禄三年。 圣旨传到通州的时候,不仅诚郡王府安静了下来。 整个通州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意思可以慢慢分析,但这带着怒火的圣旨,肯定不会预示着什么好事。 关键是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倒是有人暗地里给他飞鸽传书,但是鸽子到底是没飞出京城还是半路没了,总之是没有飞进诚郡王府。 …… 接完圣旨的当晚,诚郡王府。 霍思铭首先结结实实挨了二十下家法,这次是诚郡王自己亲自动手打的。 包括霍平,霍安在内,王府的大小主子,都过来观刑。 霍思铭被打的嗷嗷叫,简直没有一点血性,没得到在场的人的半点同情。 给他上完药,又罚他去跪祠堂。 放了小的,还有怀孕的段云英回去,剩下的四个人无声地进了王妃的院子。 “那件事可以做,但是成不成,尾巴都要扫干净,否则查到谁身上,王府都不会保。”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章胜兰浑身发冷,这话只是说给她听的,因为不管查到谁身上,都只会是她章胜兰。 这件事,她已经有点不敢做了,她怕连累家人。可是,不做,王府就安全了吗? 不止是她,很快段云英也从京城收到了信,她看到信差点晕过去。 第117章 夫妻交心 霍思铭最后是被东西南北从祠堂抬回二房的。 伤没好,又发了烧,整个人憔悴又可怜。 放在往日里,他势必要叫人去母妃那里诉苦,让她想办法放自己出来。 还一定会去段云英那撒娇装可怜。 但这次他一处没去,老实躺着养病。 府里谁不说二少爷这次长了教训,安分了。 连他母妃听了,都感慨:“到底是懂事些了, 没有鲁莽地去找云英,要当爹的人, 怕过了病气给云英, 影响了孩子。” 段云英原本就与他有了隔阂,又刚收到母亲的回信。 正是焦虑,彷徨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霍思铭,伤不伤,病不病的。 好好养了几日, 退了烧,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整个人看起来还不错,不至于惊到段云英, 他才让阿东扶着他过去。 “小姐,姑爷来了。”白术看到自家小姐又发呆了,过来唤她。 段云英没有作声,手里还是那封信,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术无奈,看到姑爷进了内室,便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房里只留他夫妻二人, 霍思铭缓慢地坐在她对面,握住她的手:“云英,我们谈谈吧。” 段云英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皱着眉:“霍思铭,你又想做什么?我还有什么值得你骗的?” 他听到这话,怔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到底还是知道了。 “云英,是我对不住你。” 听他这么爽快的认了,这是装不下去了吗? 段云英冷笑:“你在跟我道歉? 是在扬州哄骗了我,还是为了外室糟践我? 嗯?又或者还有别的?” 霍思铭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有些不敢看她, 他把头靠在她的脖颈处, 低哑着声音:“云英,我错了,都错了, 我对不起你。”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润,段云英只是愣了一瞬,便用力推开他。 愤怒地看着他:“怎么换新招了,不骗不哄,装可怜了? 为什么是我,你既不爱我,为什么要招惹我啊, 我为了你差点跟家里决裂, 我以为你值得的, 结果这一切都是骗局! 你们要拉拢谢家,你招惹谢家的姑娘啊, 金陵当时就有一个,为什么是我啊? 为什么啊? 是因为我姑母是谢家的当家主母, 她最疼爱我, 是不是! 我问你,是不是! 你毁了我,毁了我一生!” “啪!”段云英狠狠扇了霍思铭一巴掌。 …… 他的嘴角有血,她的手亦隐隐作痛。 …… 霍思铭没法狡辩,她说的都是事实,全部的事实。 只是他去见她时,带着目的,可见到她时,心生欢喜。 娶她回来时,他后悔了,他惧怕真相揭开的那一刻。 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也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爱的痛苦。 ……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情,连父王都不知道。 他在回门的时候,去跟岳父岳母坦白了, 然后被暴打了一顿, 衣服里面都是伤。 谢天谢地,他们还愿意打他。 他卑鄙地强行给自己找了一条退路。 他挨了一巴掌,不仅没有怒,反而笑了。 段家人还愿意亲自动手打人,就是愿意给机会。 …… 段云英看着面前挨了巴掌,还笑着流泪的男人, 气得不行,又想到母亲信里说的,又有点心疼, 她赶紧拿手,拍自己脸, 醒醒吧,段云英,又开始犯贱了, 他有万千为难,都不是他骗自己的理由。 …… 霍思铭看她打自己脸,赶紧上去抓住她的手 往自己脸上拍。 段云英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手:“行了,别哭了, 不就是被父王用完就扔了嘛! 我娘也来信扔我了,我都没哭! 因为嫁给你,因为诚郡王府, 我爹娘现在也不要我了,一封信,就把我扔了!” 说着把信扔给他。 …… 霍思铭赶紧用袖子揩干眼泪, 把信拿起来,扫了一遍。 果然,岳母把他接近她这件事全说了, 还跟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是死是活,靠自己男人! 好大个脸, 还写信回来,叫他们去找谢大夫人告状, 合着谢家人走到如今的位置, 都没脑子,会帮个外人欺负自己人。 她好意思写出来, 做爹娘的都没脸看。 怪自己生下来没教好。 生了个如此天真的奇葩, 已经提醒过她, 谢缈不简单,要交好! 照着做都不会, 还反着做! …… 段夫人在京城写这信的时候,一边写,一边骂, 狠狠喝了一盏茶, 冲着段大人发火:“看看,看看,你们段家宠爱的明珠! 好几房人出这么个女儿, 个个宠着,觉得自己比公主还能耐了。 先前被人骗婚,霍思铭那狗东西还算有良心, 叫她误打误撞上了。 现在还敢看不起谢家那三丫头, 段家姑奶奶,你亲妹妹特意过来交待的, 那是个不能惹的主, 谢阁老手里都能抠出好东西来的人! 混不吝,谢老爷子看见都想躲着点, 招惹她干嘛! 你信不信,谢家要是有人写信去训三丫头, 段云英立马就要脱层皮。 有能耐自己上啊,学学谢缈, 写信回来告状算什么本事! 就说她那婆家,霍思铭有良心,有什么用, 遭不住全家作死,让他一个人背锅, 段家这一大家子,也要跟着吃瓜落不成!” …… 霍思铭看完整个信, 也陷入了沉默, 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岳母有多生气。 而且他在祠堂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活命法子, 还没开始落实, 就已经夭折了。 他也想跟着段云英去抱陆轩夫妻的大腿来着, 但是云英已经被踹几里地去了, 他本就是个添头,之前还试探陆轩,直接得罪了谢缈, 又是绝望的一天! …… 段云英见他看完信, 一声不吭,紧紧皱着眉, 推了推他, “我娘这信里的意思,是叫我跟你自救是吧? 你这样子,让我觉得咱们没救了。 真的放弃了吗?” 躺平,等死,她不要,她还没活够。 …… 霍思铭抹了把脸,对着段云英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有救,有我呢,我有办法了。 只是,你娘的信,我觉得咱们有事没事多看看, 经常拿出来鞭策一下自己,以后别随便作死!” 第118章 我要见你们东家 其实,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一个谢缈,为什么母亲会说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段夫人:你就不能看看因为诚郡王府这几个字吗?有些话它不能明说,不能明说! 算了想来,便宜女婿应该知道。 “有什么办法?我跟谢缈撕破脸了,大嫂带着礼上门,回来气得发疯。 还跑过来说我眼皮子浅,拿个假的红宝石戒指,让她去还, 害她丢了好大的脸。 什么假的,我都没动过,如果大嫂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谢缈一开始就算计了我。 不仅大嫂丢脸,难道我就不丢脸?” 她现在躲在王府不出门,但是也能想到外面的人怎么编排她。 “云英,我们的事情跟谢缈没关系, 不是因为得罪她,我们有事, 而是,我们本来就要有事了。 父王被皇上斥责了, 皇上在金銮殿发了好大的怒, 没有一人,为诚郡王府说话。” 霍思铭看着她完全茫然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府里故意瞒着她了。 “然后呢?” “罚俸三年,禁足半年,让他在家好好教子,也就是我。 我前些天被动家法,跪祠堂,就因为这个。 我跟骆柔是做戏, 她其实是莫离山的骆五娘,是个山匪。 ……” 霍思铭这次没有遮遮掩掩,把自己的事情府里的事情向段云英和盘托出。 既打定主意跟她交心,以后夫妻一心好好过日子, 就无意隐瞒任何事情。 从怎么变成纨绔,到刚知道不久的,拉拢睿王为太子所用这件事,都说完了。 …… 不出所料,段云英,听呆了。 霍思铭坐在那,等她慢慢回神。 “假装纨绔,土匪,太子,睿王,这都跟你有关? 还有皇上厌弃了诚郡王府? 母亲说的是哪个?”她紧紧抓住霍思铭的手问他。 他回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激动, “岳母应该只知道皇上厌弃了诚郡王府, 说我们自救也是觉得我们会落难, 说得严重了些, 但是睿王这事儿,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死。 被灭口,或者为王府而死。” 段云英:“哪就这么严重了,你不要威胁睿王不就好了,别听父王的不行吗?” 霍思铭:“来不及了,睿王已经知道我了,而且是他的人先盯上的我。” 段云英:“凭什么呀?他们凭什么?父王又怎么能这么对你? 你若有事,我跟孩子怎么办?” “你若什么都不知道,去子和离想来能保住一命, 但这个假设跟你知不知道无关,对方信不信才相关。 云英,接下来的日子,听我的,别妄动可以吗?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不要让府里府外任何一个人察觉出异常。” 霍思铭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叮嘱她。 段云英:“我不行的,我做不到。” 霍思铭:“云英,你可以,你做到了,我们一家三口有可能活,我们得活。” 段云英崩溃大哭,霍思铭抱着她,让她发泄出来。 …… 段云英哭完,霍思铭给她擦干净脸,让下人准备饭菜。 从此以后,他们与过去割裂开来,是自己,又不仅仅是自己。 他们要为孩子筹谋,要挣命! …… 翌日,霍思铭被准许出了府。 他收敛了往日没正形的样子,叫人知道,他真的被父王狠狠地教过了。 带着阿东,阿西,去了三元巷,又让阿南去一品楼定了个雅间。 今日若没有,就定明日,明日没有便后日。 …… “娘子,娘子,二爷来了,二爷来了。” 小红欢喜地进来告诉骆柔,自从骆柔赏了她一支银簪子,她就不再想着表姑娘的死了。 骆柔抚着鬓发的手一顿,军师说,诚郡王被斥责,罚了半年闭门思过,霍思铭恐怕也一时出不来。 这不就出来了吗?都说军师算无遗策,看来也不尽然。 …… “你们去外面候着。”霍思铭走了进来,让下人都出去了。 出去的人还贴心地关了门,久别胜新婚,他们懂。 …… “二爷怎么这样看着奴家?”骆柔尽量用原来的腔调说话。 她觉得她没什么异常,不明白霍思铭为什么进来以后只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我在看,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卖身葬父的骆柔姑娘,还是莫离山寨的骆五娘?” 霍思铭时间不多,他不想兜圈子。 骆柔自从知道霍思铭骗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一直想着,再见面,真的能做到若无其事吗? 可笑的是,她所有的想法,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因为霍思铭他戳破了。 “霍二公子这是不打算演了?” 霍思铭点点头。 她想不起来以前的霍思铭眼里有没有她, 但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霍思铭眼神清正, 她甚至怀疑,这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其他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霍思铭开口:“你们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那就没必要做戏了。 若是不想继续,那就算了, 若是想继续,我还是可以给你们提供消息。 但我有条件。” 骆五娘看着公事公办的霍思铭,问他:“什么条件?” “不论所获多少,我要一成利!” 骆五娘张嘴就要拒绝,霍思铭伸手拦住了她, “这事你做不了主,去问你的主子,三日后给我确切消息。 告诉他之前那一年半,算是我的诚意,从下一次开始算。”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犹豫。 …… 离了三元巷,阿东阿西还有点没明白,这次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是主子惹柔姑娘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你们叫阿东阿西,但不要整日里想东想西。 从今往后闭紧嘴巴,好好做事。” 霍思铭自己都有点不适应自己正经的样子, 他做纨绔已经做习惯了, 头痛得厉害,如此来来回回扭曲本性,他有点疯。 …… 主仆三人到了一品楼,霍思铭让人请掌柜雅间一叙。 看到进来的是个中年男子,霍思铭皱皱眉。 “让你们谢掌柜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来人点点头,没有多话,退了出去。 …… 谢如算账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没听清:“找我?你说霍二公子?” 卢掌柜点点头:“他直言找谢掌柜,说有要事相商。” 谢如起身,她虽不明白,这个时候霍二找她有什么事, 但是他是一品楼的常客,花钱也很大方,见见也无妨。 …… “我要见你们东家。” 第120章 我们一家三口这么值钱 霍思铭出门没看到二人身影,又踱回去,坐在那。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绝不是死寂,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一直在父王到底是不是真的重视他这件事情里反复挣扎, 还试图从母妃那里得到偏爱,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父王母妃心里也有他,也重视他。 祠堂那晚,他彻底醒悟了过来,以前种种不过是自我安慰。 …… 可是今日,与他二人碰面。 为什么? 明明同样是不被家族重视的孩子, 不,陆轩甚至还不如他, 陆轩也就比天崩开局,好那么一点点。 而霍思铭生下来,是被照顾得很好的。 在七八岁以前, 他独得全家人的宠爱, 大哥也对他照顾有加。 …… 陆轩有什么? 他只是活着! 可是他却活成了他自己, 家族只能为他所用,却拖累不了他。 唯一的一次利用, 就是要他娶谢三小姐。 他欣然接受, 并以诚相待。 自己呢? 父王要他娶段家嫡女, 他花言巧语哄骗了她。 ……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看他们夫妇,再看自己和云英。 如今方知,原来夫妻之间可以过成这样。 …… 论智谋,他不及陆轩, 论武力,他不及陆轩, 论财力,他不及陆轩, …… 办到这些吃了多少苦,他不知道,但是想来是值得的, 霍思铭振作精神,如果下个月能侥幸不死,那他和云英的未来可期。 进了客房,泼醒阿东阿西,将屋子恢复原样,主仆三人便悄悄离开了。 …… 弄了点酒泼在身上,进了府。 很快,世王爷都知道了消息,心下满意这个小儿子,为着大局着想,不是一时糊弄他。 …… 段云英屋子里的灯没熄,留了一盏,隐隐绰绰,让霍思铭心安。 他洗漱一番,换了衣衫,进了内室。 段云英睡得不踏实,听到动静,就醒了。 这会儿看到他进来, 坐起了身:“你回来了?” 他快步上前:“怎么还不睡,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这样熬着。” 段云英:“睡了的,刚醒,今日你可还顺利?” 霍思铭:“是我吵醒了你,见到他们夫妻二人,方知我对你实在不够好。” 他扶着她,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段云英不明所以,霍思铭将自己的所见所思与她细细说来。 只是隐去了陆轩的要求。 …… 她一时间听得入迷,有些不信,他们两个真的这般亲密无间吗? “云英,传闻有时候不能信,有时候恐怕还是要信的。 他二人彼此间情深意重,这当是真的。 其他那些,我们再看看吧。 他们答应出手护着咱们,应是能做到的。” 段云英也不是真的天真:“提了什么条件?” 霍思铭:“一条命十万两。” 段云英闻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好个谢缈,是她提的,对不对? 竟然敢坐地起价,二十万两,她掉钱眼里了!” 霍思铭心想,你还真是了解她,可不就是她提的嘛, 看段云英急得跳脚的样子,他决定逗逗她:“夫人,不是二十万两,是三十万两,她说孩子也算。” …… 她,直接不想说话了,心疼得不行,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我竟不知,我们一家三口这么值钱,三十万两啊。 我的嫁妆加起来都不足二万两,早知道以前省着点花了,我那库房里攒着的宝石你拿去当了吧,去的时候,别告诉我了,我心疼啊。 可这都还不够买一条命呢,现在挣钱赶得及吗?钱还没凑齐,我们不会就要完了吧。” 霍思铭看自己媳妇这样,心立马软了,再没心思逗她。 作孽啊,自己怎么又把她惹哭了。 “夫人莫急,莫急,我既答应她,就是有的。哪能要你当了宝贝,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段云英看他没了影:“白术打水替我净面。” 一辈子长着呢,你骗骗我,我也骗骗你吧。 你羡慕人家夫妻真诚相待,我也羡慕,可是咱们俩多少有点不配了,起头没起好。 …… 霍思铭没一会儿,又抱着个大盒子回来。 往床里面一搁,大手一挥,把钥匙塞她手里,豪气冲天地说:“夫人,瞧瞧你夫君给你攒的家底儿!” 段云英好奇地打开锁,掀开盖子,随手翻了起来,越翻越快,呵,好大的惊喜。 这个狗东西,竟然有这么多私产,成婚两年,她竟然觉得他是府里最穷的。 以为他就只会花钱,没钱就去母妃那讨巧卖乖。 一出门,谁不说霍二公子大方,挥金如土。 “你怎么攒的,那你在外面花的都是哪儿来的钱?就算演戏,你也养了个外室呢。” 不会来路不正吧。 霍思铭马上解释:“外室那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她花钱,回府我还会跟父王算账,要一笔经费。 请那些个纨绔朋友去寻欢作乐,喝酒吃饭,都是挂王府的账。 为父王办事,哪能花咱们的钱,你夫君又不是个傻的。” 段云英甩脸子:“咱们的钱?我不知道的钱,还能说是咱们的钱?” 霍思铭:“我错了,求夫人饶了过去那个混账的我吧。 这个盒子以后都是你的了,找个地方收好,咱可以自己花,但是别让其他人知道。” 看在这么多资产的份上,段云英还真是不想怪他了。 铜臭味这东西,在别人身上,可能会嫌弃, 但是要是在自己身上,那谁能不爱啊。 段云英想起来什么:“大嫂和母妃可能要害谢缈,我留在母妃院子里的人。 还见过他们四个人关门商量过几次事情。 再多的我打听不到,我不想他们没把咱们捞出来, 自己先折了,可不是关心那个死丫头!” 霍思铭:“此事我知晓了,我会留意的,你不可再查母妃和大嫂,这时候,你保住自己和孩子才是最紧要的。”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这府里大概是谁也没法儿信了。 没事的时候,总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事到临头,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盘要打。 父王母妃,世子世子妃,以及他们夫妻谁又信过谁? 第121章 上岸第一剑 第二日,霍思铭去一品楼找了谢如。 在准备人手之前,他把这件事情了了。 如果能给睿王的人找点事情那再好不过。 谢如很意外:“是我主子让你来的?” 谢缈说过她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霍思铭,她不会帮她问。 霍思铭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我想告诉你这件事。”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你办事的。” 霍思铭笑笑:“不需要你为我办事,我就是觉得真相不应该被掩盖,就当我难得发善心吧。”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门子善心。 真相,她身上还有什么真相,最大的真相,自己是秦如琢的事情,已经在那日点破了。 …… “说吧,我也听听,有什么真相是我不知道的。”她如今失去了所有,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可是,他似乎也没错,他现在应该也活得不好吧。 “先说说,我怎么发现你是秦如琢的吧。 我有个外室,她有支很喜欢的蝴蝶金簪,有一次她让我给她戴,我拿到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两个字,如琢。 我笑着问她,是不是以前的情郎送的,叫她如此喜爱,日日佩戴。 她说是她表姐送的,表姐就叫如琢。 后来我又看到她好多首饰,是蝴蝶式样,皆有如琢二字。 我想她应该是抢了这个叫如琢的表姐。 直到我看到一幅画,一个巧笑倩兮的姑娘,蝴蝶金簪,蝴蝶耳坠,衣摆上也有蝴蝶。 画的旁边有秦氏如琢。 原来这个叫如琢的表姐姓秦。 …… 是京城的人来我外室这里取画,无意间叫我看到了。 我还听到我那外室笑着说,状元郎竟然如此痴情。 人死了,还要拿幅画去睹物思人。 哦,忘了,那与我逢场作戏的外室,是莫离山的骆五娘。 你该知道,她真的是个土匪哦。 你虽然样貌与画上不同,但是手腕上那个蝴蝶胎记却一模一样。” …… 霍思铭觉得自己挺变态的,看别人内心一点点崩溃,还有点高兴。 毕竟自己才崩溃过,看到更惨的,觉得自己也就还好了。 “你胡说,我查过,是宁安郡主找人杀的人,还烧了秦家。 不止秦家,为了装土匪,他们抢了好几个富户。 不可能是刘长青,他才刚中状元,根本办不到。” 霍思铭看她这样,突然觉得自己夫人精明多了。 …… “真的办不到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不是装,是真的。你逃出生天了,你们秦家的财产呢?” 霍思铭问她。 “当然是被抢了,被烧了,田庄铺子我们已经变卖了,要跟着刘郎去京城的。”她查到的,这些没有任何问题。刘郎说以后他是官,她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做生意了。 霍思铭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让她自己体会一下自己说的话。 ……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他与寡母被族人驱赶,落难到了清河县,是我们秦家救了他们母子。 我父亲出银子供他科考,问他愿不愿意与我定亲,这银子是花在自家人好说也好听,秦家照顾他母亲,也名正言顺。 若不愿意与我定亲,这银子就算是借给他们母子的,待他有能力之时,偿还即可,也算结个善缘。 不想娶我可以不娶,为什么答应了娶,却要置我全家于死地。”父亲明明给他选择的,没有人逼他。 …… 霍思铭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那刘状元着实心狠手辣。 难怪短短时间,就成了睿王身边第一幕僚。 “当然是要给他的主子递交投名状,状元算什么,权力还是不够大。” “不是徐伏玲,他们成婚以后根本就不恩爱,那些都是外面的传闻,他们甚至没有圆房。”她摇摇头,坏人她见过,奸诈之徒,她也见过,刘长青不是。 …… “呵,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是不是觉得他娶你的牌位你很感动,可是他娶了你,你却没有上他家的族谱。 他当然不喜欢徐伏玲,只是用徐伏玲挡在外面而已。 他的主子另有其人,徐伏玲让他大伯安排人除掉你,他大伯正是徐文达,扬州知府。 徐文达找了谁,你现在知道了吗?就是莫离山的土匪。 刘长青不愧有状元之才,他得到消息,就利用了这个消息。 把你们淮安府几个有名的富户都告知了睿王, 莫离山的土匪把他们都给抢了,但杀的却只有你一家。 事情是徐伏玲安排人做的,连要去多抢几家,掩人耳目,这事情徐知府都是知道的。” …… 去办这件事的可不是假土匪,是真的,如假包换的真, 还是从扬州府过去的,这谁能想到呢。 这一趟,莫离山抢了多少,无人知晓。 但睿王手是干净的,这事情怎么查都只会到徐知府那边。 徐知府可不是他的人。莫离山的土匪,才勉强算是他的人。 …… “你的蝴蝶首饰,骆五娘最喜欢,所以就留下来了,你的画像是混在一个带锁的箱子里面被带出来的。 她看到这个箱子觉得应该都是你收藏的宝贝,就偷偷留下来了。” 可笑,被如此好好保管的,竟然只是刘长青写的诗词,做的文章,和随手送她的一枝桃花,都干枯了,还留着。 也就她这幅画还算拿得出手。画得真的不错。 ……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能说的也说完了,你若没什么想问的,我就先告辞了。” 看别人崩溃,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无聊得很,世间不缺负心郎,恩将仇报的人也比比皆是。 就像有情有义的人很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也很多。 什么好人坏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 “你想让我去找刘长青复仇,你跟他有过节?”谢如看着他。 “谢掌柜,你跟着你的主子,真的学不会她的通透。 我带骆柔来过几次一品楼,你从未发现她头上是你的簪子? 你觉得我告诉你是挑拨你跟刘长青的关系? 你是他什么人,他的亡妻? 那你落得如此下场属实不冤枉!” 霍思铭甩袖离去,多余来此一趟,没给刘长青添堵,给自己添堵了。 还是云英厉害,再怎么爱他,都不会盲目信他。 第123章 往事(师父一) 陆轩去县衙,谢缈睁开了眼,看着床帐顶部,绣着鸳鸯戏水图。 昨晚阿轩没有答应她,她总觉得不踏实。 长到这么大,让谢缈心慌的事情不是没有。 可这次与几年前很像。 当年外祖跟她说,她根骨奇佳,适合习武,问她是否愿意。 他说吃了这个苦头,忍受了这份孤独,并不一定会有好的出路。 因为她是女子,路很窄。 彼时,幼小的她并不能理解这些。 但她知道习武很厉害,娘就很厉害。 所以她点了头,离了京。 …… 她确实很厉害,李家行伍,家传的双刀,她使得虎虎生威,表哥表弟皆不如她。 她不仅有天赋,她还痴迷,好胜,强大使她无视辛苦,疼痛,单调和孤独。 她只是在特定的场合才用刀, 平素手上有什么用什么,李家刀法学完了,外公给她请了一个师父。 一个奇怪的女人,美艳无情,不需要她恭敬,只是往死里练她。 各种武器,各种暗器。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话。 她说,能让人一招毙命,就不要用两招,杀人以后要补刀,最好的方式,让其尸首分离。 她说,去杀人,就不要心慈手软。 她说,动手就不要开口,言多必失。 …… 那几年,她功夫高了,心也冷硬了。 师父说她要离开了,离别时,难得的温柔,留给她一把小剑,剑鞘是她喜欢的花里胡哨。 过了几年隐姓埋名的安生日子,师父说她要回那个充满血雨腥风的险恶江湖了。 …… 她那时候,已经十二岁了,知道师父大概是想去复仇。 师父走的时候是春天, 她心绪不宁的时候是深秋, 她想许是变了天, 屋外的雨有些寒凉, 果然是,秋风秋雨秋煞人。 连她都多了些愁。 …… 半夜,她从床上惊醒。 外祖的人放下一个血淋淋的人, 便离开了。 谢缈从床上飞身到她面前, 她不敢相信,这个满身是血,武功尽废,被毁了容的女子, 是她的师父。 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 “小缈缈,你别哭,师父这次没有心软,也没有手软,你师父还是最厉害的人, 只是,只是,因为他们人有点多,他们不守江湖规矩,找了官兵, 你外公说兵不厌诈,让我带多一点的人,我听了,这次带人了,但是十个人不够, 就让他们躲了,别一起送死了,好给我收个尸,你说师父是不是很聪明, 不然都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没办法告诉你, 千万不要单打独斗,打架要多带人,知道吗?”她伸手替谢缈擦了眼角的润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没有吓得痛哭流涕。 她的徒弟才是最好的,她的功夫有传承,缈缈的心性,尤胜她当年,只是江湖上的人,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 谢缈握着她的手,脸靠上去:“师父,告诉我,是谁?” 她摇摇头,谢缈能过正常日子,不该牵扯江湖恩怨:“缈缈,为师快死了,死人什么也不会知道,你不必去寻仇。” 谢缈摸过她的脉,还能撑四五天,心中定了定:“师父你不会死,我定做的保命丸,明日便能送来,一颗一年,先活下来,再想办法活久一点, 至少要活到大仇得报好吗?” 谢缈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却很坚定,她听了,好像真的能活到大仇得报的一日。所以上天对她也不尽是残忍,遇到谢缈,也是救赎吗? 谢缈给她清理干净,上了药,小心移到床上躺好。 一切等拿到保命丸再说。 …… 谢缈从陆轩手里接过一个带着链子的精致小圆球。 小圆球上有个暗扣,打开,里面是一个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丸子。 “阿轩,谢谢你,如果可以,我想再定一颗?”谢缈将球挂在脖子上,腆着脸开口。 当时陆轩挑着眉毛,表情里都是,你这么抠门你怎么舍得的表情。 因为太明显了,她当时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那时候,她也算是有钱了,奈何这药丸子太贵,她一开始没舍得定两颗。 …… 想到这里,谢缈忍不住笑了,那时的陆轩头一回表情丰富了点。 不过保命丸是好用,师父吃完,气息就稳住了。 感觉要是精心养着,不止活一年。 再买一颗的心思真的起起伏伏,但当时陆轩那表情,搞得她不好意思再开口问他,准备酝酿酝酿再说。 没想到过了两个月,阿轩给她送来一颗,直言银子从她的分红里扣了。 她先是一阵肉痛,又高兴的摸着脖子上的小球。 钱还可以挣,命多了一条,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师父身体好了些,看她那样,心情好像也好了许多,开始跟她说自己的事情。 …… 很老套的故事,一剑成名的少女,遇到了同样名震江湖的少侠,他们相爱了,一起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然后,新婚当天,少侠灭了少女满门,因为他的祖父就是死在这个少女祖父手上的。 以至于他的家族从此在江湖没落,他那时只是幼儿,被逼着整日习武,只等时机报仇雪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 说起这个人,这段情,她已经很平静了:“那个少女就是我,落霞山庄的少庄主,落红叶,不过现在江湖上知道落霞山庄的人已经很少了。 那个少侠是现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伏龙山庄,庄主闻人月,他夫人是我的师姐,周纤纤。 当时,他二人里应外合,在酒水里下了药。他没想杀我,他说他对我有情,你说好不好笑。 江湖上说,他为祖父报仇,天经地义,对爱人手下留情,情深意重。 以后,再听到情深意重,我都想吐。 他祖父是自己找我祖父比武,输了,那场比武本就死生不论的,我祖父也受了重伤,并没有多活几年。 若为此报仇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比武啊,打杀了我,也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可是他下毒灭了我满门,我找他复仇过很多次,总是杀不死他。 他离死最近的一次,是被我的剑穿胸而过,但是,他的心脏竟然长在右边,他装死躲过了。 老天何其不公,处处帮着他! 小缈缈,你说气不气,不是师父不行,真的。” 谢缈当时看了小番茄的话本子,大概知道这个闻人月是传说中天道的亲儿子,有气运护体。 第124章 往事(师父二) 谢缈听完她师父的话,没说话,怎么说呢,师父教她的至理名言,如今看来都是她的来时路。 落红叶被保命丸,把命暂且保住以后,觉得小徒弟确实有点本事。 她可能也开始有点运道了,孤苦伶仃了这么久的心,真的被小缈缈温暖了。 “缈缈,师父的过去,师父的仇家,你也知道了,可有复仇的法子?” 谢缈看着她,一言难尽,昨晚那么说,只是想让她撑住,不是让她异想天开。 她觉得撒谎可能圆不了,就非常诚实地摇摇头:“师父,徒儿一时也没法子。 我原想着,江湖中人直来直往,快意恩仇,那我就卑鄙一点,使个阴招,找机会,下毒挖坑,暗害他们,但这招他们十几年前就用得炉火纯青了,我可能得不了手。 打么,师父,你觉得你都打不过的人,我行吗? 他们人多,我人手不够,我才十二岁,还有好多钱没赚呢,我去送人头,没人给你养老了。 但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好处,我一日没想到法子,你就一日不能死,这样你起码能多活十年。 比坏,我是坏不过他们, 比武,我也打不过他们, 但比忍,我觉得我行,我们女子报仇也十年不晚,总之,我答应你,一定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师父,他还有气运,这个我想有,但我可能也没有。 …… 落红叶:“你这逆徒,你哄我,昨天还情真意切,我又被骗了!” 谢缈:“师父,你闯荡江湖这么久,人世间的险恶也经历过了,为什么还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说的。 当然我不是骗你啊,但你这么相信我,我有压力。” 落红叶:“你闭嘴,我不想听你狡辩。” 谢缈:“那我还是有句话要请示一下,我有个合伙人,他手下有人善医术,我想请他出手,可以吗?” 落红叶教谢缈武功这个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瞒住我的身份,我也不想知道他的身份,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谢缈懂她的意思:“徒儿知道了,你同意了,我也要去问问他,要是他不同意,我不会勉强他,师父你也别太有期待。” 落红叶:唯一的传人,说话有点气人。 …… 约了陆轩谈事,谢缈早早到了秋水茶舍,对着墙上的画,嘴里念叨着说辞。 一直以来,他们只是金钱上的往来,连保命丸都没给她打折的。 要他的人出手救命,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怕被拒绝。 “阿轩,我有点事情想求你,有点卑微了,不行不行。” “阿轩,我想请你帮个忙,这好像有点理所当然了,毕竟是救命的事情,不行。” “阿轩,我有个长辈受了伤,有点严重,想请你的人给看看,可以吗?……” “可以!”陆轩推门而入,在外面也是听的无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都不好开口吗? “哎呦,吓我一跳!”谢缈听到他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惊了一下。刚才太专注,也没注意到。 …… 谢缈拍拍自己,不怕不怕。 陆轩看着这个小妹妹自己哄自己的样子,觉得怪有意思的。 “阿轩,你同意了,但神医一般都有怪癖,比如救一个杀一个,那样的话,去山上杀个匪行不行?”谢缈有点高兴,但又有点担忧。 陆轩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少看些话本子吧,我身边的也不是什么神医,给银子就行了,治不了,一百两。治的了,看情况再说。先说好了可不便宜。” 谢缈想让外祖父把给师父的束修要回来了:“我有可能付不起吗?”付不起,要不就算了,师父都已经看淡生死了,可能也没那么想活。 陆轩:“我觉得你能付得起,付不起我允许你欠债。” 谢缈有点高兴,师父能救了,又有点心疼自己。 她爹娘没把她生成个大好人,乐善好施,尊师重道,平时做这些只是顺便,也不花自己银子。 现在真要花自己银子了…… 人之初,性本善,她之初,有点自私啊! …… 陆轩的人在一个深夜把师父接走了, 陆轩告诉她能治, 大概要很久才能回来, 所以很贵, 而且她师父在听说,脸也可以治的时候, 带话给她, 她决定了,她要治,治脸是另外的价格,让谢缈记得结账。 谢缈:…… 还是让她师父,死在那个深秋的雨夜吧,至少彼此还留点念想。 她师父没那么疼她,她也不想尊重这个师父了。 …… 陆轩每个月会给谢缈账单,有时候会把落红叶的信给她, 内容都差不多:小缈缈\/好徒儿,为师没银子了,快快送银子来。 如果有两次,她没让陆轩带银子过去, 内容就变成:逆徒,没银子了,这边不给银子都不给饭吃的! 外祖父军营里的大头兵,经常会说,他爷爷的,他爷爷的,这种粗话, 小时候她学过舌,祖父立马捂住她的嘴,糙汉子说的话,小女娃子可不兴说。 但现在她想说一句:她爷爷的。 谢阁老别激动,说不着京城的您呢,说死掉很久的那个,落红叶的祖父。 要不是他,自己如今会这么穷! 还有闻人月的祖父,这个老东西,活着好斗,死了害人! …… 迁怒的有点厉害了,但是她是什么好人吗,对她马上要做个好人了。 她拿起了她的剑,她的匕首,她的暗器,杀了出去, 合伙的生意,自己的生意,赚的钱,都填不了落红叶的深坑了。 她留下书信一封, 消失了得有一两年,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杀手落叶! 落红叶的落,落红叶的叶。 说是杀手,也不准确,她主要帮官府追通缉犯,一般能拿活的,她就不杀。 活的值钱些。 刚开始,陆轩和落红叶都很着急。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独闯江湖,是去寻死吗! 但是他们也没找到她, 那段日子,据落红叶的信来看,她连银子花着都不开心了。 陆轩也觉得自己好像把人逼得有点狠了。 但是当落叶帮着拿了几个重刑犯,打响了名声,他们也就坦然接受了。 除了捉通缉犯,她还加入了一个组织,帮各个门派查事儿,查明白了就能收银子,如果还能帮他们了事儿,那还能再收一份银子。 查找蛛丝马迹,搞清楚事情缘由有人去做,她负责护卫,若需要了事,她也是主力。 她挣了不少银子不算,还知道了很多江湖秘闻,当然人也没少杀。 以前有个前辈喜欢扔一枝梅,她觉得自己比较俗,就想扔一枚落叶打响自己的名号。 以至于,一直没有人发现,她来过的痕迹。地上随手捡的落叶,又扔回去,除了她自己,她的伙伴们都不知道,察觉不出来。 第126章 写信找救兵 霍思铭一副你说得对,我就是很烂的无所谓样子:“你说我没问题,但你对我夫人是有什么误解,我夫人看上我,因为我出钱出力哄她开心。 我弄个外室,还是演戏,她当时就不理我了,才不会为了我这个烂人哭哭啼啼。 我再烂,我也没杀她全家,我还把我的身家都给她了。 她不比你好?说你蠢,你还不认。 不想跟你废话,去跟你主子传话,有要事!别耍心计,误了事,你兜不住。” 谢如被爹娘打了脸,又挨了罚,身痛大过心痛,又被霍思铭这个疯狗咬,更是气得牙痒痒。 …… 她想大声尖叫,为什么她要羡慕霍思铭的夫人,是因为这个名声坏透的纨绔,对自己的夫人都是认认真真的好。 而刘长青,利用她的爱,衣食无忧进京赴考,利用她们全家,投靠权贵,甚至利用她的牌位,立个好名声。 主子说得对,她不如刘长青没有他狠,没有他果决,做个下属都做不好。 瞧瞧,现在诚郡王府的二公子都要来跟她争这个位置了, 她被打不冤,别人求而不得的事情,自己却觉得是被逼迫的。 她让人去通知主子。 …… 谢缈没来,陆轩自己带着县衙的同僚过来一品楼一聚。 最近大家的活做得不错,也很辛苦,他来做东吃点好的。 又拿了十两银子,让李捕头拿给下面的兄弟们去吃酒。 大家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吃得开心,聊得尽兴。 散了之后,他直接回了府, 此时霍思铭已然在府里歇着了。 …… 把霍思铭从楼上下来与他擦身而过,伸到他袖子里的信拿给谢缈。 谢缈拆开:“他这么小心,有人跟着他?那选一品楼做什么?” 陆轩:“不是有人跟着他,是他不放心谢如传信。” 两夫妻看了信,有点不想说话,一国太子这种气量,恐怕不让他坐上皇位的人会很多。 “信留着,我们因为老头子受罪了,京城那边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陆轩把信收好。 谢缈点点头:“陆辕管不管他?” 陆轩:“诚郡王只是打他,又不会死,打打更皮实,没准因祸得福,祖父能把他捞回去。” 谢缈:好一个因祸得福! …… 陆轩:“我写信让白老过来,这次恐怕会受伤,他在,我们少受点罪。” 谢缈:“我写信让外祖父给我点人,他们人太多了,师父教我打架要带够人。” 陆轩:“通州险恶,没跟祖父要点人,实在是失策。” 谢缈:“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谢家文臣,能打的实在是太少了,而且那种祖父肯定不给我。” 一晚上,两夫妻都在写信,到处找救兵。 感觉人不够不踏实,对家现在不讲武德了。 他们本来是扯陆谢两家的虎皮,才敢横冲直撞。 但是现在让他们背负这么多,替两府承受太子的怒火,这就要亏本了。还亏大了! …… 信送出的时候,两人又把散在外面能打的人,唤了回来。 陆轩去了县衙,让王县尉每天带着衙役们练功,还把青云留在那帮忙。 虽然不指望他们杀敌,但是到时候有事保命也行。 在给不给京城那艘开得摇摇晃晃的船发求救信号的问题上,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不找那位救命。 这口一开,恐怕就下不来了。 …… 日子一天,一天过,每天都风和日丽,风平浪静的。 各自该练功练功, 该磨刀磨刀。 徐知府又收到长公主府的信, 让他加派人手, 连姓陆的一起解决掉。 不用担心,要杀他们的人很多。 他立刻通知了莫离山。 …… 大当家以为军师要反对, 但他什么也没说。 主子来信说,要陆轩他们死的人太多, 这种浑身都是麻烦的人, 会坏了大事, 不用也罢。他的死活,看天意,看他自己的命。 …… 该来的总会来, 那张邀请谢缈赴宴的帖子, 终于到了。 八月十五, 恰逢中秋! 夫妻俩,过中秋,好多年后的头一回,有家人相伴。 吃完饭,还躺在院子里赏月了。 …… 谢缈身上还盖着小毯子:“月亮很圆,以前都没静下心来看过。” 陆轩握住她的手不冷:“以前,我觉得看月亮很傻,很浪费时间,现在发现,过日子,有些时间就是用来如此浪费的。” 谢缈问他:“陆安安,今日大婚,你爹娘回去了吗?” 他答:“并未,但陆辀赶回去了,想来有人背她上花轿的。” 谢缈:“十三岁,不知今夜如何应对。” 陆轩:“大约会隐忍,想办法拖着,不洞房。我们都是一样的血脉,都有绝处逢生的能力。” 谢缈觉得有理,故不再多言。 每个月十五都会月圆,但下个月,他们未必能看到。就多看两眼吧。 …… 祖父的人已经出发,算算时日二十二之前,定是能到的。 他们两人派出去办事的人,也都回来了。 白老跟着京城的人,一起到的。 只是宁远侯府,没有回信,也没有来人。 …… 京城,宁远侯府。 “祖父,太子只是想出口气,便让他出了,四弟挨了几顿打,皮肉之苦而已。 三弟三弟妹,也不会有多少事情的。 此时,若派了人去,就算是直接打太子的脸了,他面上总是一派和煦,但实则最是小肚鸡肠。 离他出事,还有两年,我们不必在这关头与他冲突。”陆辙极力劝阻老侯爷。 他知道老侯爷,在等人劝他,那他就来做这个人。 “罢了,事情结束,再补偿他们吧。为了侯府大计,总归是让他们受委屈了。到时候,也把辕儿接回京城。”老侯爷叹了口气,做了决定。 …… 京城,勇毅侯府。 大公子张若淮挑起盖头,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姑娘,很是无奈。 他如今这般,何苦要再害了别人。 陆安安,知道她要嫁到勇毅侯府,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料想这其中定然有问题,可是来不及了,父母不在,她孤身一人,全然没有办法。 她每日装着高高兴兴的,试嫁衣,看头面,终于哄得祖父祖母同意传信给爹娘。 可是只有哥哥一人赶回来了。 失望过后,求了哥哥去打听勇毅侯府出了什么事,大公子又出了什么事。 原来还有比失望更难过的情绪,绝望。 哥哥自是想为她出头,可是祖父让她嫁,无人可违逆,这话甚是刺耳,她也对陆轩说过。 如今轮到她了,她认! 所以,她没闹,她嫁! 第127章 谢府来人 张若淮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害怕,也不害羞,在他观察她的时候,也在静静地观察他。 宁远侯府的姑娘,若不是被骗来的,又怎么会嫁给他。 母亲说还是陆将军的嫡女,一直养在身边,才回京不久。 想来对京城不甚了解,所以才落到他这个深坑里面。 但见她现在这样,好像也不是完全不知情的,那大概是刚打听出来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你可知我身子不好,可能活不过两年。” 陆安安说:“原是不知道,但婚期如此急迫,觉得不安,刚好我哥哥从边关回来送我出门,便让他查了。” 他赞许又可惜地说:“是个聪明姑娘,但为时已晚,改变不了什么。” 陆安安摇摇头:“没什么可惜的,当时问过我,我娘觉得你是勇毅侯的嫡长子,很好,我也觉得不错。我们自己点了头的,怨不得别人。 你的事情,略打听都能打听到,是我们急功近利,不算冤枉。” 张若淮很惊讶,她这样小的年纪,遭遇这样的事情,竟然不怨,不恨,不哀伤。 他问:“你还未及笄,大好的年华,可能就要埋葬在这死气沉沉的院子里了。你甘心吗?” 她再次摇头:“我不甘心,所以我想跟你谈谈,婆母可能希望我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但我尚未及笄,并不适合生育,此时便是怀上,恐怕不是胎弱,就是母伤。 我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他点点头:“确实!你待如何,不生恐怕不行。” 陆安安鼓起勇气对他说:“我问祖母要的陪嫁,都在十七八岁,样貌人品都是好的,身子也很好,我想她们来生,记在我名下。 若我及笄后,你尚在人世,我愿意为你生下嫡出血脉。 若你熬不过,我想假死脱身。” 张若淮再次惊讶,这种事是新婚夜能说出来的? “你原来并不打算跟我说后面的事情,现在为什么告诉我?我看起来很善良。” 她觉得自己的头像个拨浪鼓,一直在摇:“因为我发现,没有你的帮助,我别说假死逃生,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我原来打算取得你的信任或者爱意以后再说,但是看你的样子,我可能如实相告,以诚相待,才有希望让你动一点点恻隐之心。” 他点点头,确实让他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 “睡吧,此事日后再议。” …… 八月十八。 谢管家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了陆府门口。 谢缈从后院赶到前厅看到他们的时候,真的就意外了。 尤其那个长得像谢松的躲在里面是怎么回事。 谢管家上前拱手:“三小姐,老爷子最近收到消息,太子因为他牵连到了你,让我给你送了二十个人。护着你一点。 他让我跟你说,谢家那点儿家底,你就别惦记了,兄弟妹妹们还得说亲,有本事的孩子都在外面找饭吃。 以前你就做得很好,也给谢家其他孩子打个样,是不是?” 谢缈:神xx打样,祖父做阁老干嘛,他要做言官,保管说谁谁不吭声。她抬头点人,点到管家,嗯?二十一个。 谢管家一惊,老爷子说的话,你报复我做什么,赶忙开口:“老奴不算,松少爷算,老奴这一把老骨头,上去也是个拖累,求放过。” 谢缈看看他,点点头:“行吧,陆管家,带他们去歇着吧。你,谢松!说得就是你,留下!” 谢管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得很干脆。年纪大了,奔波劳累,自顾不暇。 …… 谢松想撒个娇:“阿姐~” 谢缈棍子往地上一靠:“喊什么也没用,谁让你来的?知道来干什么吗?” 谢松瞬间站直:“知道,来打架的,娘说我习武一直没正经跟人打过,让我来见识见识,什么是真刀真枪的打。” 谢缈,以手扶额,亲娘啊真的,自己儿子也往死里坑。 这是真的有可能会死人的,心累。挥手让这个愣头青回房去。 …… 谢家来人的事情,通州挺多人知道的。那么醒目的一队人,青天白日到了陆府,也没想瞒着谁。 谢阁老是不得不派人来,哪怕三丫头没开口,他也得来。 她到处搞事情,京城搞完,她拍拍屁股跑了, 通州又来,这次玩脱了,要被人追杀,也不能真叫她被人弄死。 这丫头虽然心黑手毒,对他这个祖父也就是表面尊重。 但若是帮了她,她心里有数,找到机会会还,也别指望还多大,差不多不吃亏也不占便宜。 这次,有太子在里面,他还有点理亏,所以,等这家伙回报,可能还是不要等了。 …… 诚郡王府 诚郡王:“谢家竟然来人了,这点人,想保他们夫妻恐怕是不行的。 你母妃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霍思逸:“本来她准备了二十个人,但是你给她十个,她就减少了十个。总共也还是二十个人。” 诚郡王:“再给她十个暗卫,跟她说,谢府来了有二十多个,这时候她就别省了。” 霍思逸:“父王需要四十个这么多吗?他们个个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可不是普通护卫能比的。” 诚郡王:“你觉得他们知道自己要被刺杀,会只准备了这么点人,打算用肉身来扛刀剑?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否则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快去准备吧。” 霍思逸:“是,我这就去。” 王妃那边也没什么说的,直接同意了。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好像是不能输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输。 …… 八月二十日。 霍思铭闹着要带云英去庄子上,云英被谢缈气得一直情绪不好,胎相不稳。 他亲自去庄子上照顾她。 刚好,其他四个人也怕他们夫妻闹出事情来,影响了大计划,就爽快同意了。 他们一个带了贴身丫鬟,一个只带了东西南北四个小厮,也不怕他们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到了庄子上,霍思铭借的人,已经到位了! 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写信跟岳父大人,借人手。前因后果一说,段大人直接同意了。可能岳母也在里面起了些作用。 岳母:聪明劲全用在这儿了! 第129章 反包围 实际上,谢家的护卫包括谢松在内都有点后悔。 临行前,陆大人夫妇都告诫过,无需留手,不要活口,一定要拿出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 他们刚才还是不够狠。 眼看胜利在望,土匪没有半点松懈,全力砍杀,缩小包围。 万万没想到,有人来了!还是两拨! 霍思铭带着段家的护卫冲了过来,迅速包围了莫离山的人。 王县尉埋伏在一旁,已经看得焦急不已, 看他出来以后, 立马和李捕头带着一众衙役也冲了过来。 他想冲过去加入包围圈,但是想到大人的嘱咐,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地上倒着的都是莫离山的土匪,兄弟们,死没死透的都补上两刀,绝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 “是!”衙役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有的还是从老子手里接的班,哪见过这种场面,人人热血沸腾。 安排好这些,他拎着刀上去就砍站着的土匪。 他当年也是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但是这刀多少年没见过血了,如今来杀匪,也是它的造化。 有了霍思铭等人的加入,战局开始逆转,不再是一边倒的颓势。 四方人马杀疯了,连在那补刀的衙役插刀的速度都在加快。 …… 二当家和三当家武艺不弱,但是他们一上场就被青木他们四个人轮流看着,靠近不了包围圈半步。 眼睁睁地看着,带来的一百人手,一个一个倒下,一点一点减少。 他们以前下山经常做这种事情,杀光!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所以他们知道,今天陆轩没打算放走一个人,不是要抓住他们,而是要直接杀了他们。 以自己为饵,钓的却是他们的命。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们对视一眼,打算着跑回去叫人。 …… 青木他们四个人俱都围了过来,大人那边已然成了,他们也不用两边照应。 若二对二,再坚持些时辰,他们也能杀了这两个匪头, 但是夫人说,人多的时候,就一起上,省时省力,跟土匪讲什么道义讲什么武德,必要的时候,下毒,使暗器,什么招都可以用。 夫人说得对,他们四个人一起上,这两人果然很快被擒住了。 二当家和三当家被缚跪地,青木青云一人一把剑压在他们脖子上。 “你们的头儿已经被拿下,你们还不停手?”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还在苦苦挣扎的几十土匪,心生退意。 “不准停,谁要做孬种老子第一个不饶他!”二当家嘶吼一声。 …… 众匪提起精神来,这时候恐怕想退也不行了,谁退谁死。 青木一剑了断了二当家,不再废话。 瘦猴以前只看到别人在他手里身首异处, 那时候觉得多兴奋,现在就多惊恐!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兄弟当着自己的面, 瞪大个眼睛, 脑袋滚落在地, 他甚至没有愤怒, 只是突然感受到, 原来,他们也是会死的。 青云没给他机会说话,直接杀了。 …… 两位当家的身死,受伤的弟兄们被补刀, 还活着的重复着他们的命运, 莫离山这次没有满载而归, 而是有去无回,全军覆没。 …… 此处事了,霍思铭带着段家的护卫,还有受重伤的几个人悄悄离开, 受重伤的,不管是段家的还是谢家的,都送去谢缈的庄子, 他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回了段云英的庄子。 陆轩说,他只需要打一次,看来告密有用, 土匪没有父王母妃的人厉害,他活了。 王县尉带着人把土匪的尸体装好,从官道运回通州。 后面的事, 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剿匪的功已经尽够他们用了。 …… 谢缈知道这一场, 只不过险胜, 若不是霍思铭的人够多, 能不能全须全尾走到下一场还是个问题。 安顿好几个重伤的人。 她拿出昨天杨小花送来的字条,阿轩说他自有打算,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换了身黑色短打, 骑上马准备追上去看看。 白老拦住她, “夫人,不可。” 她坐在马上俯视着他:“别拦我,白老,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我有分寸,不会轻举妄动,我只是不想叫陆轩一个人身处险境。” …… 白老叹口气,让到一旁,情之一字,误人太深,但也让人沉沦。 这两人,还是太感情用事了。 谢缈策马而去,她想这件事结束以后,若她和陆轩不死, 定要让这些王八蛋付出钱的代价,拿他们的钱修堤坝,充军饷,养慈幼院, 让他们找得到,也拿不回, 让他们穷,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让他们心痛睡不着。 …… 陆轩他们没走多远,就从林子飞身出来一批黑衣人。 诚郡王府的人来了。 青木立刻放出信号, 他觉得这次不用观望,这群黑衣人,个个都不输他们四个, 这次能不死就行,也不指望伤不伤的了, 希望夫人的人, 靠得住。 …… 谢府的十来个人,本就刚打过一场,受了伤, 现在遇到更强更多的对手,直觉要不好, 三小姐,三姑爷说,不必以命相抵,中了招,受了伤,立刻倒地,滚远点儿装死。 因为真死了,就是一场空,最多家人收几两抚恤银子! 他们还在纠结这么合不合适的时候, 眼前闪过四道彩色的光,粉,绿,黄,白。 春茗,夏竹,秋菊,冬雪,持剑冲了出去,完全没有平时俏丽柔软的模样, 跟四个煞星一样,见人就杀! 青木他们四个知道夫人武功了得,但从来没见过她的丫鬟动手。 瞬时,就被比下去了。 因为她们冲出来就得了手, 别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毫不手软地斩杀了几人。 …… 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她们也丝毫不惧,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 将军挑中她们来陪伴小姐, 就是因为她们资质好,适合练武, 这么多年只是用不到她们出手而已。 她们四个的加入,让谢家的护卫,装死装得也不那么愧疚了, 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得死远远的。 只有死的远,才能不拖后腿,没瞧见吗,松少爷都带头做了。 …… 春夏秋冬,看得嘴角直抽, 黑衣人甚至觉得自己有时候剑都没碰到人,人就飞出去一动不动了。 但是他们来不及想, 不远处赶来了一队青衣人, 陆轩的护卫都穿青衣,以青字命名。 陆轩没有哄谢缈,他真的有人,打群架他们可以的。 人生美好,他没有那么想不开。 更何况,必死的局面,他一定带着她逃, 如果逃不掉,那肯定一起死,留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不行的。 第130章 自古套路得人心 陆轩的青衣护卫加入,最先感受到压力的是四青, 青木,青云,青杨,青峰四人感受到了双重压迫。 春夏秋冬:原来姑爷竟然把四个最不厉害的放在身边。 青衣护卫:这四个疏于练功,竟然输夫人的丫鬟这么多。 感觉两边脸都被打肿了,拼命挥剑, 但真的,绝对实力不行,不是意念可以弥补的。 他们四个单挑没杀掉一个黑衣人,干脆两两一组,二打一, 让哥哥妹妹们一打二去吧。他们不蒸馒头也不争气了! …… 黑衣人由死士和暗卫组成, 每一个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场面一时间胶着,难分胜负。 陆轩的人,不急, 都被刺杀了,还有人在乎他们能不能去扬州赴宴吗? 但诚郡王府的人急, 他们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领头的黑衣人,吹响了特制的骨笛。 林子里又钻出来一批人, 诚郡王那句不可以小看任何一个人, 让霍思逸又多派了一批人,以备不时之需。 …… 李家的人,是跟着第二批人出来的。 李成军对这个表妹夫有些佩服, 这些伏击, 都按着他的设想进行着。 这种智谋,若从军,不比做个文官升得快吗? 陆轩,从马车里钻出来, 人齐了,他再不出来,恐怕受不了伤。 …… 李成军自己带人来了不够, 他新过门的媳妇也带着府卫过来, 不同于陆府,和谢府的护卫, 这些人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有些可能还没退下, 刀口都舔过血。 谢缈给外祖父的信里写着:“祖父大人,有厉害的人要打死我跟陆轩,带齐人马,我要反杀!不白来,有酬金!” 给祖父的信,不用文绉绉的,他不是儒将,不喜欢咬文嚼字,说话说重点,他懂就行。 李成军看过那封信,这个表妹真的是他们李家的种,没一点像谢家人。 他们李家的人,可以吃苦,但是绝不能吃亏,受委屈,这仇是一定要当场就报回来的。 当然酬金什么的,没有的话,那可能也来不了这么多人,效果可能没这么好。 …… 李成军夫妇带人来了以后 局面就被控制住了, 诚郡王府的人,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护卫, 想跑出去一两个报信, 调用军中的人, 可是死罪! 跑是跑不出去的, 都已经刺杀朝廷命官了, 还讲什么罪不罪的。 生死攸关,活着的人才能颠倒黑白。 …… 这些人也不是他们杀光的, 大部分人被抓住以后, 咬破牙齿里的毒囊自尽的。 这是他们的宿命。 陆轩从马车里捧出个匣子:“表哥表嫂,多亏你们鼎力相助,你们的身份不宜在此久留,剩下的事情我来。 这个匣子是缈缈让我给你们的,她说表哥知道是什么。” 李成军拍了他肩膀一下,接过匣子,豪爽大笑,说道:“妹夫客气了,我们先行一步。” 把匣子递给身边的女子:“媳妇,收好!” 众人翻身上马,临走时,李成军回头对陆轩说:“妹夫,祖父说了我们李家的孩子,是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去的,如今你跟缈缈成了亲,自然也是我们李家的孩子,有委屈该说还得说!” …… 陆轩看着这个李家舅哥,骑马消失在视线里,笑了,他因为缈缈,也有人护着了。 再去地上装死的人里头,找自己的亲小舅子,看到自家表哥也不出来,恐怕是觉得装死没脸,直接装死到底。 他让护卫和谢府装死的人先回去,后面他们几个去扬州走一趟还是要走的。至于这一地的尸体,会有人急着埋的。 …… 谢缈追过来的路上碰到了回来的人,知道自家表哥带着夫人帮忙解决了所有人,她来不及想这个三表哥哪来的夫人。 只问陆轩的情况,知道他没受伤,还要继续往府城去走一趟。 谢缈心里盘算,之前的土匪一批,诚郡王府两批, 应该还有一批人才对,她看着被砍得破破烂烂的众人,已经没什么战力,让他们先回去了。 自己继续往前追。 …… 青一觉得不对,带着二三四,跟着夫人回头,让其他人先走。 谢缈越骑越快,路上尘土飞扬, 待她看到陆府的马车, 马车上溅得都是血。 陆轩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四青四季被点了穴,动也不能动。 青一,上去给他们都解开。 谢缈蹲下查看陆轩的情况。 青一是陆轩护卫里最厉害的一个,他觉得见此情景,夫人没有尖叫崩溃,已经比很多人要强了。 “夫人,大人他?” 谢缈平静地说:“没有鼻息,但没死,还有微弱的脉搏。” 众人听到开头皆是一窒,不敢相信,但又听到下一句,总觉得天不亡主子,只是最后那微弱的脉搏,能撑几息呢? 谢缈掏出脖子上的小球,把保命丸咬碎度到陆轩嘴里,又含了一口水送进去。 …… 她做完这些,吩咐青一几个,小心把陆轩挪到马车上。 “春茗说说怎么回事?” 春茗跪地:“我们八个随大人往扬州去,在此地遇到六个江湖打扮的人,其中一人往我们面前的地上扔了一颗弹丸,里面爆出的烟,让人出现短暂麻痹, 未等我们恢复,便被其中一人点了穴。他身形诡异,速度极快,不到两息。 接着,大人就同他们六个人打了起来,被他们制住,虐杀了一刻钟左右。” 余下七人,皆跪地请罪,他们打赢了两场却被人算计至此。 但谢缈知道不是他们大意才被暗算,而是那烟根本躲不掉,且也躲不掉那人的轻功。 …… 谢缈知道对方的习惯,应是留了话的。 “春茗,他们离开,可有留下话来?” “有,有一个人说,看在你们主子的份上,饶你们一命, 还有一个人说,转告你们主子,以后不该救的人,不要救,不该发的善心不要发,如若不然,这次死丈夫,下次可能就要死爹娘了。 多余的善心,就留给自己人吧。” 春茗说完,头垂得更厉害了。 …… 青一他们看着谢缈,这一批是因为她来的。那夫人应该知道是谁吧。 谢缈当然知道是谁,都是老熟人了。 有朋友,也有仇人,新仇旧恨的,看来是等不到自己长大了,逼她至此! “回去吧,设宴的人,目的已达成,大约也不在意我们夫妻的尸体能不能赴宴。 传出去,陆轩夫妇,遇刺,命悬一线。扬州不必知晓!” “陆府今日开始关闭府门。除了大夫,不待客。” 她跳上马车,去陆轩身边躺着,左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 “阿轩,快点好起来,我们夫妻联手,把他们都杀了!\" 第132章 我被人打了 刘长青在脏兮兮的牢房里醒过来的时候,还是震惊的,想要说话,发现说不了。 他干嚎了一会儿,没人理他。 单独的牢房,远离其他犯人。 他阴沉着脸,靠墙而坐。 通州县衙上下竟然如此大胆,当众殴打朝廷命官,还下毒,还关押。 通州县衙上下:这里只有法外狂徒,什么朝廷命官,不知道,不认识! 刘长青在心里又杀了陆轩几百次,若不是他死了,出去,等他出去,他定让人,再杀他一次。 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此刻,他也不担心他出不去,那几个人还有一笔酬金没拿,一定会循迹找来。 …… 一品楼,谢如已经缓过来了。 她被刘长青强迫去喝放了蒙汗药的酒时,她又有了当初秦家被烧杀抢掠时的绝望。 卢掌柜等她缓过来,告诉她,是主子安排他盯着,若有人找麻烦,直接去县衙。 县衙那边陆大人都安排好了,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她就老实等待主子下一步计划。 谢如觉得自己确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因为自己的事情,害了主子。 …… 陆府。 白老被接回来,已经看过了陆轩的伤。 九死一生, 连他都要说一句命大。 他这么多年就炼制了两颗保命丸。 被保住的两条命都送到他手里来续命。 …… 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好久都没动一下的谢缈, 夫人真是不容易, 小小年纪, 已经两次经历这种事情, 也就是她心性坚定,否则早就吓坏了,崩溃了。 …… “如何?”谢缈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夫人,大人明日就能醒过来,不过,腿和胳膊都被打断了, 现在还接不了, 要等身上的内伤稳住, 才能一点点,接回来。 接回来,要彻底养好,大概需要半年以上。”他斟酌了一下,没敢往严重了说。 …… 谢缈,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昏迷中的陆轩。 清理干净了, 脸上的伤也涂了药, 没有找到他时的那种破碎感, 好像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她开始心疼自己的保命丸了。 现在陆轩跟她是一家人, 他的钱已经是自己的了, 那保命丸的钱要跟谁去讨回来呢? …… 谢缈回头看到白老还没走:“你怎么还在这儿?他还需要你亲自盯着观察?” 白老摇摇头,他只是好奇,夫人为何这么冷静,是觉得主子还不够惨吗? 谢缈见他无事,就让他先下去了。 自己一个人又坐回太师椅闭目养神。 …… 夜深人静, 一个红衣女子,从谢缈开着的窗户里,飞身进来。 来人走到谢缈面前,她睁开了眼。 “师父你来了,外面的日子想来不错,你以前从来都是黑色衣衫,还常梳一个寡妇头。 那张美丽的脸,都透着新寡的晦气, 你那时候,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咒死闻人月。” 落红叶显然没想到小徒弟见她不是欢喜,不是生气,不是委屈,不是撒娇,而是平静地拿嘴刀子捅她。 真是倒反天罡,看样子怨气已经压不住了:“小缈缈,你师父我死过一回,才发现,人世间如此美好,我要及时行乐。 报仇归报仇嘛,日子还是要过,报仇从长计议,过日子那是点点滴滴,还是你教我的呢。” …… 谢缈蹭一下站起来:“你舒服了你爽了,你想过我吗?为了给你治伤,为了养你的大手大脚,我十二岁就去江湖上打打杀杀挣银子! 我不是你唯一的徒弟嘛,我现在被人打了,快要守寡了,你还高兴,你这样做人家师父吗?我现在都有点想叛出师门了!” 谢缈一边吼,一边眼泪珠子跟着落下来,而且眼泪随着吼声升高,越掉越多。 落红叶真的是被吓了一跳,为什么有人可以一边痛哭,一边还能口齿清晰地发怒发飙,她这小徒弟可真有点本事。 她赶忙掏出帕子,上去给谢缈擦眼泪:“我不知道你被打了,但是我知道你夫君快被弄死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谁打的你,打哪儿了,我去打回来!师父现在功力不减当年,甚至还更胜一筹!想打谁打谁!” 谢缈擦干泪,摸着自己脸:“打脸啊,打哪儿!他们把陆轩弄成这样子,还给我放下了狠话,我不要脸吗? 我的脸被打成这样,你落红叶还有脸?” 落红叶点点头:“是没脸,所以到底是谁?” …… 谢缈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对她说:“你去看看陆轩是不是跟你当年一样。” 落红叶没过去,谢缈盯着她:“师父不装了?不是跟着他们你会这么快知道我们出事?” 她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那想想当年你同我说的话,我还记得呢。 你说:‘现在我们打也打不过他们,坏也坏不过他们。’你没忘吧。” 不是不想报仇,是根本进不去伏龙山庄,难道她没试过吗? 那两个贱人龟缩在里面,轻易不出门。出门都是前呼后拥,从不落单。 谢缈:“现在不是我们能不能报仇的事情了,而是他们放不放过我们的事情了。而且我有什么坏不过他们的,我现在可以坏到令人发指。” 落红叶看着她,敷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我们真打不进去,也别想着去暗杀,靠我们俩不行。” 谢缈:“先把这两个人干掉,后面的人,再说。” 有些仇早点报,有些仇迟点报,有些仇还可以一点一点报。 …… 落红叶觉得杀两条小鱼没有意义,但是架不住谢缈坚持,深夜带着她来到了悦来客栈。 伏龙山庄的两个人便住在此处。 本该离开的,但是因为刘长青还有一笔银子未付,他们自己倒是不在意,刘大人不敢欠着伏龙山庄, 但百晓阁的四个人,却是难缠,必须要拿到现钱才可以离开。百晓阁这些年真不成了,这点儿银子也那么计较。 他们只得在此多住一晚,明日寻了刘大人,就能了结此事。 …… 落红叶指了指他们的房间,谢缈示意她什么也不要做,跟着自己。 收敛了气息,在两个房间的窗户上都戳了个洞,吹了白老特制的迷烟进去。 不顾师父的惊讶,她轻轻撬开门,直接掏出匕首刺过心脏。那人也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再也没了声息。 又去了隔壁,如法炮制。 干完,掩上门,就与师父悄悄离开了。 第133章 文斗武斗都帮不上忙 回到陆府的师徒俩差点没打起来。 落红叶气得指着谢缈鼻子骂:“谢缈缈,你竟然用鼠辈的手段,简直是堕了我落红叶的威名。” 谢缈眼皮子都没抬:“省省吧,师父,落红叶早就单刀赴会,被人家不讲武德带人给杀了。你有什么威名,说来听听。 这两个人武艺都不弱,我们打他们根本不能一击毙命。然后打得整个通州都知道,陆夫人还挺能打的,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你落红叶还没死?” 落红叶气势弱了下来:“但这样偷偷摸摸的,心里不痛快。” 谢缈翻了个白眼:“你说的痛快是,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最后终于赢了?那不会痛快,那只会是痛,这也痛那也痛,伤痛的痛,不是痛快的痛。” 落红叶气到闭嘴,又开始倒反天罡了。 谢缈才不管她的情绪,一个三十多岁的人,难道还需要她这个十五岁的人来哄吗? 她才是需要被哄的那个! …… “给你!”谢缈丢给落红叶一包东西。 “什么东西?”落红叶看着手里的小包袱。 “白老的特制迷药,你以后去杀伏龙山庄的人,就用这个,别再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了。 我真的没有保命丸了,就算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这辈子也还清了!”谢缈又烦躁了。 真的不想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安排,老的老,小的小,烦得要命。 “我不用,我……” “师父!落红叶!用吹灰之力干掉敌人也是本事,请你学会点邪门歪道,在有能力有机会杀闻人月之前,先保住命!也尽量别受伤。 还有少说话,多做事。享受生活的时候,抽点时间去给伏龙山庄添点堵!” 谢缈想不通,为什么她被救回来以后,性子变得这么活跃,废话多得要命,早知道就不救了。 落红叶:我在成亲之前,就是这样欢脱的性子,现在只是想做回自己,也不行吗。 谢缈:成个屁亲啊!师父,你那个新郎官杀了你全家啊!少说话,多练功吧。还是装高冷吧,毕竟原来的你,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 …… 谢缈送走了落红叶,自己爬到床上,睡在陆轩旁边,她要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情。 谢管家白日里就带着七八个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了。 这七八个人,衣服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趁着还新鲜赶紧回去告状。 谢管家只是感慨,三小姐肖似老爷子,别说这次事情够大够惨, 就算破了点油皮,他怀疑,她也会这么干。 她才不管直奔京城自己的这把老骨头会不会散架,毕竟嫡亲的弟弟,也就简单包扎了一下。 …… 陆轩睁开眼的时候, 就看到谢缈睡在旁边, 他笑了笑,就扯到了伤口,打得太狠了,到处是伤。 谢缈睁开眼,与他对视,眼神里东西太多,但绝不是惊喜。 坐直身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只能躺平的人。 …… 陆轩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生气了,而且这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哄。 “你故意让青一他们回去的?想受点真伤?” 陆轩点头。 “你以为他就是带点打手,再厉害也不超过诚郡王府。” 陆轩点头。 “然后你发现事实超出你想象了,差点把你弄死,如果你不用白老教你的法子装死,你现在就真的已经死了,是不是?” 陆轩点头。 “你当时特别后悔,心里就一个念头,你还不能死。” 陆轩点头。 “不是因为你怕死,而是你怕你带不走我。” 陆轩……点头。 谢缈咬着后槽牙,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 “怎么的,想要跟我谈爱了?那你倒是跟我谈啊,自己在心里琢磨出来我要扇你了吗?” 陆轩犹豫了一下,点头。 “你想要的爱,是同生共死,但我想的不是,我想的是,打是亲,骂是爱,你看我现在对你又亲又爱,得到我的爱,开心吗?” 陆轩:……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这种心思的?第一次见面?” 陆轩摇头。 “算你有数,要是敢跟我说一见钟情,我现在就送你下去算了,那时候,我都还是个孩子呢,你就想跟我谈情说爱?” “那是什么时候,我说愿意跟你成亲的时候?” 陆轩点头。 “听到以后要生漂亮孩子,心里美?” 陆轩笑着点头。 然后又挨了一巴掌。 “我跟你说,我这可以有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相敬如宾,日久生情,共同进退,同甘共苦的爱。 但是不可以有撕心裂肺,刻骨铭心,打着爱的名义为对方做决定,诸如此类,无病呻吟,没事找事的爱,一天不爱就会死的爱,不能同生就要共死的爱。” 陆轩沉默。 “你要是觉得行,就点头,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去做鬼,以后我在地府也有鬼了,不怕半夜鬼敲门。” 陆轩赶紧点头。 “陆轩,我这个人没什么心的,我心里我自己是第一位的,你越不过我去。以后不要再将自己置身险境,也不要妄图带我一起死。” 陆轩觉得也不能靠点头了,嗓子虽然也被弄伤了,但说两句尚可:“我可以不死,但必须受重伤,有人暗中盯住了我,在城里一直跟着,但没有跟着出城。大约是太过笃定。” …… 谢缈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件事,这家伙看样子没少瞒自己:“你要这么说,是有推测了?” 陆轩点头:“跟在京城跟着你的大概是同一种人。” 谢缈皱眉:“尤伟虽然想找把柄,但是不至于来通州掺和这件事,是皇帝的人?我祖父说,天天盯着我院子的就是他的人,暗中警告过我,不要再乱来。” 陆轩告诉她:“要是被他的三个儿子的手下围剿一点事都没有,那他可能就会让我出大事。” 谢缈:“他是个明君,但是谁家老子不护短,虽然儿子干了蠢事会被骂,但是要是干了还没成,那又不一样了,他的脸没地方放。 除了太子和睿王,还有谁,徐知府是长公主的人,长公主支持谁?” 陆轩答道:“五皇子晋王,淑妃娘娘所出,她是皇上和长公主的表妹,太后是她的姑母。” 谢缈:“淑妃娘娘跟长公主在闺中时就关系很好,可以理解。” 陆轩:“你怎么会对京中这些事情这么了解?” 谢缈:“祖父给我的陪嫁,原来回京的时候,母亲跟我稍微讲了一下,但是她所知甚少,我就让祖父给我整理了一份。后来又自己增加了一点。” 陆轩:……陆寒山,你真的做祖父也比人家差那么远,文斗武斗都帮不上忙! 第135章 不然呢,陪你们过家家? 谢缈说完,又倒了杯茶,别说,望月楼的茶就是不错。 喝完,她仔细端详了手中的杯子,然后就捏成了粉末,置于掌心,举起来,放在唇边,被她一口气吹散开来。 四人神色骤变,忙问她:“你什么意思?” 谢缈没有不耐,一字一顿说道:“我说,你们感觉到了吗?你们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喽。” …… 吴为拿银针刺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挤进空杯子里,还不待他用银针验毒,就发现针尖已然发黑。 他本就善制毒用毒,却不想,在算计谢缈的时候,反而无知无觉中着了她的道。 吴为也不挣扎了,彼此都中毒了,那便交换吧。 “落叶,你现在竟如此厉害了,什么时候下的毒? 这一局,是我大意了。我愿意把解药给你,你也把解药给我们。这任务我们是完不成了。” 谢缈摇头:“吴大哥,我只是小,可不傻哦。我一,你们四,这不公平啊。吃苦还能说得过去,吃亏可不行。” 吴为:“说说你的条件,怎么才能放了我们四个。” 谢缈:“我没什么条件啊,没什么想要的。” 李通:“落叶,账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想伤害你,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们中毒也能带着你赶回百晓阁。 阁主总是有办法救我们的。” 谢缈想了想,表示认同:“确实,百晓阁厉害的医师应是可以的,毕竟这毒也就一般般。那你们回去试试吧,我就不奉陪了。” …… 万山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 万山,四个人里面武功最高的。 她的短剑从袖子里滑到手上,直刺万山的面门,没什么招式,就是快。 万山赶忙闪身,脸颊还是被划破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还来不及再做什么反应,她身形极快地闪到他身后,一剑从后心穿过。 快速拔出剑,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收回到袖子里。 …… 万山不敢呼吸,每吸一口气,都会剧痛无比,感觉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以前他没有这么弱的。 吴为跑过来,堵住他的伤口。 血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地支撑着。 吴为看着谢缈:“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不可能在你手下三招都过不了。” 谢缈点点头:“我不是说过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就对你们做了什么?他中毒了,他要动手,我就动手,技不如人,这可不能怪我。” 吴为:“可你分明不像中毒的样子,你分明没事。” 谢缈:“我没事是因为我强,而不是你没下毒,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愤怒?输不起吗?” 吴为:“落叶,放过我们,我告诉你为什么杀陆轩!” …… 谢缈:“我知道了呀,伏龙山庄是为了刘长青杀陆轩,你们听命于少主,少主大概是想要我。 但是,世俗的婚姻是我与陆轩这种,门当户对的,我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了少阁主那个种马,我是多想不开?” 吴为:“你真的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缈:“就是你们说少主要把我带回去的时候,他这个人以为厉害一点的女人都要围着他转, 可是我注定是他得不到的女人,如果你们能活下来,记得把这话带给他哦。 忘了告诉你,伏龙山庄的那两个人,我杀了,昨晚的事。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对你们可是手下留情了,你们不要怪我哦。 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叫你们兄长!” 吴为:“你真的要杀我们?可我们根本没想要你的命。” 谢缈:“不然呢,陪你们玩过家家吗?谁规定你们杀我,我才能要你们的命,你们动手了我杀你们都是天经地义。 而且我也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对错与否,我更是无所谓。 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嘛。我还是当年的我,真的,不骗你!” 吴为终于住了嘴不再多说,三人架住万山,准备立刻带他回百晓阁。 但是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七窍流血,擦都擦不完的那种,看他们死都死不甘心的样子。 谢缈只说了一句:“我下了毒,当然要确定你们死透了,不然我有闲工夫给你答疑?” …… 谢缈没走门,直接翻窗出去,至于望月楼发现四个中毒身亡的人会怎么办,刘员外自会处理的,毕竟他的悦来客栈,还有两个死人要埋呢。 他绝不绝望就管不着了,胆子如果这么小,也干不出那么大的事情。多亏他们四个定在了望月楼,要是在一品楼,那她还真不好下手。 死人总是不吉利的,生意要做不好的。被人发现了,以后哪有人来吃饭,雅间那么赚钱,她舍不得在里面死人。 …… 溜溜达达回了家,看陆轩跟早上没什么两样。 想来这次受的罪太大了, 白老一时间也没办法让他迅速恢复。 这样很好,男人只有这时候,才听话。 “你回来了?”陆轩躺下后,连谢缈的脚步声都能分辨出来了。 “我回来了,你安心躺着吧,直接对付你的六个人都死了,还有一个刘长青,在牢里关着。”她吃了口糖葫芦,被骗了,实在是酸,糖衣也不够均匀。 陆轩听着有种他大仇得报,可以安息的感觉。 …… 最近他觉得自己不宜多话,甚至不能插科打诨,他夫人已经控制不了内心的杀意了。 虽然不至于杀他,但是万一解除合作,他可能找都找不到她。 谢缈问他:“怎么,不开心吗?干嘛不说话?” 陆轩实话实说:“开心,但是怕惹你生气,有点不敢说。” 谢缈呵呵:“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是你躺着我有点无聊,很多事情,我一个人做没意思,跟师父一起去做,也没意思,她总是觉得我不够磊落,嫌三嫌四的影响我发挥。” 陆轩突然觉得他又可以接话了:“我很快就能好的,磊落有什么用,磊落的人常常不得善终,对敌人用任何手段都不过分。” 谢缈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同,她就喜欢陆轩这样会说话的,糖葫芦也不是那么酸,可以吃下去了。 “那你赶紧好起来吧,我们要趁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没动手的时候,先动手,要不然我就有点委屈了。做了这么多,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真的吃了大亏了。” 陆轩向她保证:“这次我一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以身犯险。” 第136章 进京告状 陆轩保证他下一次再也不作死的时候,谢缈略感抱歉。 她不喜欢藏事,尤其这种事情,她自己来说比某一天要害她的人来说强万倍。 谢缈坐在床边看着陆轩:“阿轩,我去除掉那六个人,除了因为他们动了我的人,还因为他们杀你是因为我。这一次你大概是因为被我牵连。” 陆轩没说话,让她继续。 她把刘长青因为她救了秦如琢一家报复她,和百晓阁少阁主下令杀陆轩带走她的事情都说了。 陆轩皱着眉,认真想了想,问她:“刘长青这个暂且不提,仅仅因为救了秦如琢,他还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百晓阁少阁主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盯上的你?” 谢缈想了想,觉得有点恶心:“我那两年到江湖上做杀手挣钱还债, 就是给师父治伤欠你的那些钱,” 她说到这里,看向陆轩,他正好也看过来。陆轩立马心虚地避开。 哈,新的因果关系,又出现了! “我除了帮官府追通缉犯,还加入了百晓阁,他们帮江湖上的人查事情,也平事情。 我与昨日四人一队,查事情我不出力,跟着看看,我保护他们,然后需要平事情才出手。 我们五人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断断续续两年,被百晓阁高层注意到了。 老阁主想把我们这队的位置往上提一提到,以示奖励。 少阁主在知道我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觉得他可以给我更高的奖励。 他最喜欢少男少女,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他的人。 他的人一定要异常秀美,身材纤细匀称,根骨好适合练武。 他不看男女,达到三条里面的两条,才能入他的眼,上他的床,近他的身。” 说到这儿,谢缈真的恶心了,吃了粒糖葫芦压了压。 “所以他觉得他选我,是对我的莫大赏赐。 我们这队的其他四人奖励早就传达,他们觉得我们五人一队,我自是与他们一样的。 但我觉得有问题,所以在少阁主的婢女找我时,多了一分警惕。 越走越不像是去谈事的厅堂,穿过花园,好像去的是后宅卧房。 你当我为什么喜欢圣女小番茄的话本子,我不光看情情爱爱的,里头天马行空什么阴谋诡计都有。 还有很多后宅阴私,和很多内心扭曲,爱好奇特的变态。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被盯上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我确定了我的想法。 那婢女让我自己进去,还满脸羡慕,甚至还有些不甘。她说了一句‘若不是我年纪大了,凭我的美貌怎么也轮不上你!’便要离开。 我立刻出手打晕了她,房里的靡靡之音大的根本不用我偷听。 我把婢女扔到花丛里,从原路退了回去,守卫很惊讶,问我怎么这么快。 我当时只身一人,冒不得一点险,便失落地告诉他们,少阁主觉得她丑,身上还有疤。 他们哈哈哈大笑,大概觉得少阁主为了百晓阁牺牲太大了。我这样的他也下得了手! 我顺利脱身以后,没有犹豫,也没有去跟那四人告别,这么多人都知道,他们未必不知。 后来我就回来了,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大约是没得手,他一直有执念,所以让那四人查我,查到我,又接到了任务,后面事情就是你都知道了。” 谢缈再次觉得自己有天道庇佑,逢凶化吉,闻人月在这方面都不如她。 陆轩从来不知谢缈竟然有这么一段经历,他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谢缈伸手拦住他的话:“跟你无关,你那时候不是我夫君,容我欠债已经是情分。 我们当时的关系,你不收我钱,我才害怕。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你对亲妹妹都没感情的。 所有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好,在我眼里可能都是另有所图。 免费的东西,难道不是最贵的?” 陆轩:这辈子恐怕没有人能骗到她。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以后再也不骗她,也不瞒着她,这次要不是刘长青和那个少阁主挡在他前面,恐怕谢缈能一年半载不理他。 她平时嘻嘻哈哈,讨巧卖乖,软乎乎的,但是还债的时候,用了最硬的方式。 …… 此刻陆府,一片宁静。 他们夫妻受此大难,想来诸位该是满意了吧。 …… 诚郡王府昨日知道他们二人生死不知进城的时候有多开心,后来听闻谢家只余七八人奔回京城就有多头痛。 甚至听说有一个人还是谢家嫡子。还有一个跟了谢阁老几十年的管家。 为什么不全杀了,为什么里面还有谢家的嫡子? 他们现在有很多为什么,尤其不理解,宁远侯府都没出面,是不能打没有人吗? 宁远侯府是不想再惹怒太子!所以谢家疯了是不是,是不是有病,这事情已经不是诚郡王府想停就能停的。 要看谢家想不想停,但显然他们不想停,他们就是回去告状的,文官奸诈,办事情之前理由总是找好,没有那就现做个理由! 霍思逸脸色不好,上前耳语几句。 诚郡王闻言大惊:“快,快去找!多派些人,不不不,动静不能太大,分批出城,悄悄去找。” …… 诚郡王来回踱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父王在世的时候也没教过他这些,他问幕僚怎么办。 幕僚们面面相觑,事情做完了,你们父子才说,我们能怎么办? 真有通天的本事,那也不至于在诚郡王府混口饭吃。这题太难,超出能力范围了。 只有一老叟坐在角落,稳如老狗。 诚郡王记得他,父王的亲信,但是总喜欢劝他,被他丢在角落里。 若不是父王说要善待他,他早就把这死老头赶出府了。 死老头:若不是答应了诚亲王要再护住王府十年,老头子早就走了,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了,还不自知! 算算时间,十年之期快到了。 诚郡王换上一张笑脸,略躬身子,问到:“不知郭老可有良策?” 郭老?还是死老头听着踏实! 死老头:“王爷什么也没做,需要什么良策?做贼心虚,王府做贼了吗?只不过为太子殿下分忧罢了,皇上难道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太子?” 诚郡王:“不怪太子,但是肯定会怪我!” 死老头:“那也是用别的理由找麻烦,王爷急什么?太子没事,其他事都能用钱摆平!王爷不是最擅此道?” 诚郡王表示怀疑:“就这样?” 死老头:“当然要做些准备!”你要不是有个好爹,早就死透了! 第138章 哥哥们有的,我也要有 不只是郭老有些吃惊,连一旁的世子也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王。 诚郡王本想着用莫离山的土匪,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威胁睿王的,但是眼下,自己有没有那一天还不好说。 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人,皇上责难,他若不作人,直接把诚郡王府献祭了,诚郡王也是信的。 自己也算是他堂叔,他可从来都没有多少尊重,只是当个还算重要的拥趸。 他眼一闭,牙一咬,说道:“睿王!莫离山土匪是睿王的人。” 睿王:这事真不是我,我最多就是没阻止,知道但没阻止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咬我! …… 郭老本来因为陆轩搞死两拨人,神色凝重,现在听到这话,捋着胡须笑了。 “睿王,睿王好啊,此事若当真,那定是老王爷地下有灵,庇佑王府啊。” 诚郡王听得此话,赶忙说:“当真,当真,本王亲自证实过。” 郭老点点头,这么大的秘密,诚郡王都查得到,还能能忍得住一直不说,想来也没有很草包。 “如此,王爷处埋了尸体,就安心等着吧,睿王那边想来比太子还要麻烦,毕竟他用的是匪,还是莫离山的匪,官府几次围剿都没成的悍匪。” 霍思逸暂时把心中对这件事的疑惑压下,也说出了一件事:“郭老先生,世子妃也提了一件事,她说扬州知府徐文达可能也要动手。” 两双眼睛看过来,霍思逸解释:“她在刘府安插了人,徐知府本来想着若是路上拦不住人,等谢缈到徐府也要除掉。她就是各种巧合知道了这件事。” 两双眼睛继续看着他,你觉得什么巧合能知道这种机密? 霍思逸感觉压力很大,尤其是父王的眼里,还有被欺骗的不爽,明明父王也有事情瞒着他,作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 他也不隐瞒,据实说了:“世子妃奶娘的女儿,是徐文达大儿子徐耀最宠的妾室,她从徐耀嘴里套出来的。” 诚郡王问:“为什么?” 霍思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杀就杀,我们杀人也没有为什么。现在谁还记得当初的原因呢。 感觉你杀,他杀,我不杀,显得有点不配似的。 霍思逸把世子妃跟他说的都说,连分析的话都说了:“谢缈他们在京城得罪了长公主,应该是跟她唯一的女儿徐伏玲的死有关系。” 郭老瞬间明白了:“徐伏玲是徐文达的侄女,所以是长公主下的令。长公主跟淑妃关系最好,搞不好这件事背后还有淑妃所出五皇子晋王的事情,就算没有也得有。 听闻晋王最爱比较,其他皇子有的他都要有,太子他们动手,他跟着凑热闹,再正常不过。” 霍思逸:你真相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 郭老哈哈大笑,夸道:“传言世子妃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如今看来,竟如此有远见,有谋略,老夫佩服。” 他旋即又交待:“徐知府毕竟没有动手,上面不知道清不清楚,不如派人传信给太子,将这两件事都告诉他。 找人给睿王,晋王造造势,分担一点他身上的火力,想必他也是愿意的。” 诚郡王觉得此计甚好,现在他倒是更愿意皇上追究了,没准直接就干掉两个皇子呢。 这想法甚好,任谁听了不说一句,白日做梦!别说陆轩两人还有一口气,就是真死了也不可能搭上两个皇子。 诚郡王对明君的误解有点深,徐伏玲那种干了多少坏事,他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呢! …… 诚郡王看着郭老,眼中炽热,这么多年,冷落了先生,是他的错啊。 “先生说得极好,可是王府里的人,不堪大用,此事机密,派谁去都不放心,不如?” 郭老整个人精神焕发,感觉再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若王爷不嫌弃,老朽愿意跑这一趟!” 诚郡王亦笑:“正合本王心意,那先生可要做哪些准备,本王也好着人赶紧去办,时间不等人呐。” 郭老摇头:“确实,兵贵神速,要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把这件事做了。一切从简,今日启程。” 再快还是没有谢家快,他们竟然一刻不停歇地刚遭遇刺杀,就往京城跑。 不过若能在知天命之年,做些真正谋士该做的事情,他老头子也是无憾了。 诚郡王当即拨了十个护卫,送他入京。 …… 与此同时,骆五娘已经赶回莫离山。 天色已黑,莫离山议事厅。 大当家和军师看到匆匆而来的骆五娘, 心里大不安, 这段时间, 只要五娘回山,总要死人,很不吉利。 一帮子土匪,都开始相信命数了。 大当家他们还在想,二当家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交差。 他派人去他们埋伏的官道查看, 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跟着去扬州府城了吗? …… 骆五娘气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大哥,军师,出事了,他们,他们都死了!” 大当家点头:“你知道了?你下山以后,我们又收到信,是要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夫妻俩一个不留。 只是不知为何,老二和老三还没回来,我们派去的人也没找到他们,你是在哪儿碰到他们的?” 骆五娘摇摇头:“大哥,不是陆轩他们死了,是二哥三哥还有兄弟们,他们死了!” 一百零二个人呐,一车一车的,她亲眼所见,太惨了! 大当家和军师大惊:“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这怎么可能?一百零二人,怎么可能死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骆五娘已经站定了,脸上回想所见,还是非常惊恐:“他们的尸身被县衙的官差拖回了通州县城。 还有人敲锣高呼,说的就是剿杀莫离山悍匪一百人,匪首二人,我当时就在人群中,亲眼所见!不可能有错!” 军师赶紧问:“陆轩没事?” 骆五娘:“他们夫妻稍早一点被马车拉回来,是躺在车厢里的,车厢外面里面都是血,恐怕也活不成了,手下的护卫死伤很严重,我虽没亲眼看到,但是通州看到的人很多,早就传开了。” 大当家狠狠捶着着座椅扶手,这任务算是完成了,那二人虽然没了命,但是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他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军师沉默不语,他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还是要派人告知一下主子,好让他有个准备。 第139章 上不如老,下不如小 军师莫寻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决定对睿王有多么重要,算是把他稍微地捞出来一点了。 只是晋王这边就有点完蛋了。 毕竟徐知府还在等消息,扬州离得远些,具体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更别说给京城长公主那边递消息。 长公主都不知道,晋王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 京城南门口。 一群衣衫褴褛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臭味的人,骑着马靠过来。 守城士兵察觉到异常赶紧报告给城门校尉,准备带人拦截。 哪知为首的人,直接从马上滑下,跌落在他们面前,近观其余人各个面无血色,除了个老头,其余人身上还有很多外伤,看着也没怎么正经包扎过。 看到倒地的人,似有话说,校尉着人去听。 “我乃谢家谢松,谢阁老是我祖父,快,快送我们回谢府,我,我祖父必有重谢!”谢松说完体力不支,直接不省人事。他不是装的,他真的好累,浑身好痛,到京城了,他要睡一会儿。 临睡前,他给谢管家一个眼神,也不知道谢管家有没有看到。 谢管家:收到,松少爷,你先晕,老奴一定把事情跟阁老说清楚再晕。这孩子真的被三夫人给坑惨了。 小兵卒一听到谢松这话,赶紧站起来禀告校尉。 校尉立马上前将谢松抱起来横放在马上,先找了一个人先去谢府报信,自己则亲自护着谢松往谢府去。 …… 正值休沐,谢家的男人都在家,听得此消息,立刻派人出去医馆请大夫,然后找来府医,一起去大门外候着。 校尉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极限,纷纷从马上滚落,围观的人很多,议论纷纷,不知道谢府发生了什么。 谢府的下人上前迅速将人抬回府里,谢侍郎上前对校尉拱手行礼,表示今日府里忙乱,今日之事,谢家记下这个人情,改日必当重谢。 校尉连连摆手,表示分内之事,不必如此,心中却是感慨,今日当值,实在是太值了。 …… 谢管家果然坚持到把所有事情交待完,才放心昏睡过去,他这把老骨头真散了,没两个月肯定是恢复不过来的。 谢阁老的书房里。 谢阁老坐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都说说吧。” 谢侍郎眼中难掩激动:“父亲,这一次谢家去的太值了,陆轩拿到这本账册竟然让缈缈交给了我们。这若是呈上去岂不是大功一件,这可是能解国库空虚的账册。” 谢阁老身边的谋士不多,只有方先生和吴先生两人能进书房,这事也不必遮掩,现在这本账册被三丫头送到自己面前。 他们要考虑的是,怎么掀开才是最有利的。 也算是陆轩用命换来的东西,就这么给了谢府,这不仅仅是对谢府派人相助的回赠。 这两个孩子又想要点什么呢。 方先生沉思片刻提出了这本账册的关键点:“阁老,这本账册就算属实,也只是推测,好看不好用啊。” 谢侍郎忙道:“先生有所不知道,陆轩这孩子还把这些铺子所属的商户都找了出来,是在查到这些商户背后的人时,才被谋害的。这封血书就是证据。” 谢阁老看他拿出这块用血写了字的布料,没说话,说老大守成,还真是守成,三丫头这无中生有的证据,可能在场的人中只有他信了。 谢阁老看了下长孙谢桦,果然皱着眉头,表示怀疑。 谢桦确实怀疑,他这个三妹妹,别的不说,就是鬼点子多,还惯会做戏。 在祖父面前一套,祖父跟他说三妹妹的事情的时候,他数次惊呆了。他实在不信三妹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 在大理寺少卿来问话的时候,他更是惊得要使出全力来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她那话犀利的都快赶上言官了。 要是女子能为官,她做个言官,定能大杀四方。没见那天把尤少卿脸都说没了,还没办法用律法制裁她。 他跟祖父说,三妹妹对他还可以,不管是小时候去金陵办事,还是她回来,见他都恭敬有礼,叫一声二哥哥。情绪稳定,人稳重,比亲姐姐谢织那一有事就激动的性子好很多。(我刚发现以前是不是把谢桦写成哥哥了,太多章了,记不住,有人看到踢我一下) 祖父说,她也不是时时都在发挥,有些人不值得她发挥,无利可图,她不想浪费力气。 无利可图的谢桦,觉得不是。别人不惹她的时候,她都能好好说话。 谢松要不是昏睡着,肯定会跳起来反驳他! “桦哥儿,你祖父问你话呢,你在发什么呆!”谢侍郎喊着他,真是奇了,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能发呆。 谢桦也没真的发呆,他听到祖父问他的想法了,他的想法就是这个三妹妹是有仇必报性格,这账册她放在手上一时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 谢桦把心里想法说出来:“祖父,这件事,对谢家是有利的,不是因为可以扳倒谁,您说过我们谢家只忠于皇上,那这本账册就是皇上所需的,所以它才对我们谢家有利。 您不让我们涉及党争,所以我们即便知道是谁要谋害三妹妹三妹夫也不能说,我们只能说不知道,血书上只有商铺的主人,没有背后的主子,猜到是谁我们最好也当作不知道,让皇上的人去查。 谢家只求一个皇恩,能派个太医帮忙去看一下三妹妹他们夫妻俩。 如此便好。 孙儿说的是内心所想,三妹妹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想借刀杀人,泄泄愤,但却不想家族涉险。 从前她在金陵施粥,我去支应她,她一切都以谢家为先,不会因一己之私利,置家族不顾。 现在她在通州受此大难,还能临危不乱,让四弟他们带着东西赶回京城,也不会因一己私怨,让家族冒险。 她一直都知道分寸,认为过犹不及。” 谢阁老不住点头,谢家这些孩子都不错,若一直如此,不行差踏错,谢家还能兴旺几十年。日后他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列祖列宗。 方先生和一直没说的吴先生也面露赞许,谢侍郎若有所思,血书上没有皇子们,不是他们没查到,也不是他们没来得及写,竟是故意的不写的。 谢侍郎突然庆幸,还好,这些孩子是自家的,还有没跟他们一道出生,如若不然,仕途可能要不顺利了。 脑子都给父亲和孩子们长走了,自己和弟弟们也挺用功的,怎么就混到了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地步呢? 也不知道别家是不是也这么个样。 第141章 好多年没搞事情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传谢阁老来了。 他一阵头疼,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干嘛的,龙影卫回来的可比谢家的人还早些。 他们看到陆轩夫妻被拖回府,就赶回来复命了。还活着,就是不太好了。 谢家那个孩子早不晕,晚不晕,到了城门口,就晕了。要不是故意的谁信!一帮子人搞那么大动静! 这是怕京城里面没戏看,闹的人尽皆知。 他们家的人,姓什么谢,姓狐就好了。 烦归烦,人还是要放进来的,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这皇帝当得也实在不自由。 …… 谢阁老进了御书房, 行了礼, 他琢磨皇上心情不好, 此刻应是很烦躁, 因为他没有赐座,只叫平身,都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是嫌弃谢家不懂事了。 先不能哭了,那就先办正事,让他情绪上扬起来。 …… “启禀陛下,老臣孙儿今日回京,给臣带回了两件东西,臣觉内里事大,不敢擅做主张,故急匆匆进宫呈给陛下。”说着双手举起账册和血书。 皇上眼一亮,是别的事情,赶紧让人呈上来。 极快地翻看完,这本陆轩根据田县令的毛糙账册重新做出来的账册,里面是有银钱数量的。 实际如何,陆轩根本不管,只要金额足够吸引人,自有人会查。这册子、血书、铺子和人是真的,数量和物品半真半假,银钱金额完全就是杜撰的。 他们只是不小心得到了册子,又查到了一些事情,剿匪的时候,又遇到了杀手,生死关头,将账册托付给了谢松,带回了京城。 其他的,他一个小县令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谢管家带回来的话,谢渊都照样转述,没做任何添加。 他眼睛有点湿润,复又跪地,求皇上派个御医去通州看看陆轩,他不忍孙女新婚不足三月便守寡。 情真意切,甚是隐忍。 …… 皇上赶紧让人扶他起来,给他赐座。 有心想问问账册的细节,但是他一问三不知,一心只惦记通州的孩子们。 又想问问他觉得该怎么办, 他说心痛得无法思考,实在不明白这个孙女婿小小年纪怎么敢去剿匪,又怎么敢查这么危险的东西。 真是年少无知,不知死活,害的自己孙女,整日惶惶不安。 皇上看他只怪自己人莽撞,半句不提要替他们找回公道。 还有影卫明明说两人都命悬一线,听这意思,只有陆轩一个受了重伤,谢家那个莫不是直接吓晕了。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人家现在不提报仇,找公道,他这个做皇帝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之前还不知道有账册这个东西,现在看来,有这种东西在手里,招来杀身之祸也属正常。 …… 搞半天,谢家之前派人去,竟是因为这个,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吗? 旋即又想明白了,难怪父皇在世的时候,对谢远多有夸赞,有真本事,且又滑而不奸,忠而不愚。 什么事该做,做到什么程度,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 念着谢家人识趣,不说这个账册,陆轩身上还有剿匪之功,他特准太医院善治伤的李太医去通州为他诊治。一个内官随行,并带着嘉奖通州县衙的圣旨。 皇上是想单独嘉奖陆轩的,但是谢远说,剿匪是县衙上下合力,并不是他一人之功,自己孙子带回来的话也是如此。且,莫离山悍匪众多,所剿灭不过百余人,他们也不敢贪功。 皇上想陆轩虽然考了进士做了文官,但是到底还是宁远侯府的孩子,身上有血性!他不认为这是莽,年轻人该有些血性才对。 有血性,有能力,又不贪功,还没学会这些老家伙的龟缩功。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国之未来。 …… 谢阁老觉得三丫头的该直言直言,该装死装死,该阴阳阴阳的法子真的好用。好多年没搞事情了,他都快忘记这种内心的满足感了。 京城的人快不知道他曾经也是个小谢了! 所以他出宫的路上,不苟言笑,面色沉重,步履匆匆,一出宫门就上了马车,回了府。 这下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事情很大,但是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不明白,还不敢问。 …… 靖王府。 赵如意跳起来:“王爷说什么?!他们派人去刺杀陆轩夫妇?!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靖王吃了口菜:“你激动什么?应是没死,若是死了,谢阁老就不是只进宫了,早派人去通州了。 本王早就知道了啊,大概是刚开始的时候吧,都要争那个位置的人,兄弟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得盯着啊。” 赵如意问他:“你早知道了,竟然不派人去帮忙,你就这么相信他,真不怕他死吗?” 靖王继续喝酒,无所谓:“死就死了,还没到最后,就被弄死了,这种人能帮到我?” 赵如意有点不高兴,说了一句:“王爷真是冷血,以后要是我保不住自己,是不是你也不管?” 靖王点头:“自然,本王答应过你,不骗你,那就是不会骗你。现在你是侧妃,日后若事成,本王也会给你个妃位,这样你还保不住自己,那是你没用。 别一天到晚想有的没的,靠这靠那,你不是说你们那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做男人的事情吗?怎么你现在做不了了,是本王不允许吗?” 赵如意:……又被问住了,说得好,以后别说了! …… 睿王府。 睿王府见到了莫寻派来的人。 也大概摸到了真相。 所以谢府的人是因为剿匪,受了伤。 至于陆轩,宁远侯府,谢府总有一些保命的法子,只要没传出来死讯,想来是死不掉了。 他招来自己的暗卫首领:“去给我盯死太子,长公主,晋王府,有陌生人欲靠近,能抓来就抓来,近不了身,就让我们在各府的人跟上去。 还有通知莫寻,把徐文达写给莫离山的信都收好,送到京城来。” 在搞不清全部事情的时候,他能做的不多,谢阁老进了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时候,可能多做,多错。 他可没刺杀谁,知道了没阻止而已,这算什么错,谁又能知道。 要是刘长青在就好了,还能商量一下,这个人心狠,总能想出趁火打劫的歹毒法子。偏偏前些日子领了差事出了京城。 要不然他准能利用此事让太子,晋王栽个大跟头。再嫁祸给靖王。哈哈哈哈哈…… …… 通州县衙里的刘长青可不这么想,他还在等人来捞他。 注定等不到了,本来知道他做这事的人就那几个,除了死掉的。 就是伏龙山庄,和百晓阁,等他们来,那有的等了,因为刘员外根本已经偷偷把六具尸体埋了。谁会知道死了几个江湖人呢。 第142章 合力坑晋王 刘员外本人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他现在自身难保。 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跟筛子一样的刘府,现在跟铜墙铁壁似的。 实际上等他埋完尸,府里能出门的就只有诸事皆不知道的儿子儿媳妇了。 他不明白暗中的人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也不想杀他们,好像只是不想让他们把刘长青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试着把着急处理的生意跟儿子说, 但是刘沛源一脸茫然,听得昏昏欲睡,然后睡着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儿媳妇,一边听一边思考,似是听得懂。 都是刘家的人,儿子不行,儿媳妇上吧。 杨铁花在刘员外对着她讲事情的时候,知道,这就是陆夫人说的给她准备的机会。 她报信有功,这是对她的奖赏,后面她有什么造化,全靠她自己。 …… 京城里,谢府开始半真半假露出来一些消息, 宫里也开始往外传消息, 各宫的娘娘大概知道皇上之前为什么不来后宫了。 原想着,儿子都多大了,不来就不来吧,反正谁那都没去,也没什么可争的。 现在可不行了, 儿子干了蠢事,当娘的只能又开始斗。 …… 皇上是没发现,他的皇后和爱妃,为了儿子能这么拼。 还以为生完皇子,把皇子再养大,就用不上他这个皇帝了。 他敢说,历朝历代的后宫,都没有他的后宫这么风平浪静, 哪个后宫不为了皇帝的宠爱,争来斗去,弄死弄伤弄残,小产的,下药的,罚跪的…… 只有他的后宫,斗嘴都嫌累。 不说以前的皇帝,但看他的好儿子们,后院就斗得死去活来,他的皇孙没了几个了。 这是为了儿子,这把年纪开始斗了。 他还是享了儿子的福,都不想罚他们了,该赏他们才对! …… 李太医和孙内侍带着一队侍卫出城了; 谢家与宁远侯府成亲的那对小夫妻,在通州遭了难,生死未卜; 宫里的娘娘们使出绝活,包含但不限于吹拉弹唱,吟诗作画,炫舞技,炫厨艺,绣荷包…… 终于从皇上口里抠出来那么点消息, 他在等他的好皇儿自己过来坦白, 他在给他们机会! …… 好的, 几乎同一时间, 娘娘们的消息都出去了, 儿子,母后\/母妃就只能帮到你们这儿了, 你们父皇最讨厌的不是被骗,而是被蠢人骗, 但在他眼里没几个不是蠢人, 至于你们是不是, 自己琢磨吧! …… 赵如意就看着靖王饭也不吃了, 站起来让人帮着把衣裳换好, 准备进宫。 赵如意寻思他也没下手,怎么也要去呢? 靖王看着她:“未来的人,真的这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这时候父皇可没说刺杀的事情, 那大错小错都是错,肯定得去啊, 再说搞不好还能给兄弟们添添堵, 这种光明正大落井下石的机会可不多。” 赵如意:…… “我们那儿,没有皇位要继承,早很多年还提倡一对父母孕育一个孩子。” 我是没接触过豪门,要不然心眼子肯定比你多! 靖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原来你在未来是普通百姓!” 赵如意:……普通百姓怎么了,怎么了!能活在现代的普通百姓,祖上也是贵族,你个封建余孽! …… 皇上看到第一个出现在御书房找他谈心的竟然是老三,真是意外又不意外。 这孩子长得像贤妃,但脑子像自己,聪明,就是嘴有点像父皇,说话特别毒。 靖王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老三来了,起来吧。等等,你觉得你犯的错,能起来吗?” 靖王站起来笑了笑:“回父皇的话,儿臣觉得自己不仅能起来,等其他兄弟们来了以后,恐怕还能坐下来呢。” 皇上也没觉得他能老老实实说自己的事情,今天是落井下石来了。 “说说吧,都知道些什么?” 靖王答:“先跟父皇认个错,知道五弟要去刺杀通州县令没阻止。主要是儿臣看重陆轩,有心拉拢,他有点不愿意,我就想随他去死好了。” 皇上等半天:“没了?” 靖王回答:“没了。” …… 太子的人先睿王一步接到快被颠碎的郭老,此时不便进东宫,时间紧迫,太子府马詹事,就将人带到了鸿雁楼,一边吃点东西,一边说。 睿王接到消息,立马跟了过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他真的是想去通州先把诚郡王这个老匹夫给弄死。 原以为,他只是根墙头草,两边站队, 没想到啊,竟然敢踩着自己跟太子献媚。 还真是胆子不大,敢做的事情不小。 他直接从隔壁的雅间出来,让人推开守门的侍从,直接踹开门。 …… 郭老见人破门而入,吓了一跳,他没见过睿王,但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气势惊人。 马詹事看到来人,整个人一惊,背后算计人,被抓了个正着,又尴尬,又害怕。 马詹事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见过睿王殿下,不知……” 时间紧急,睿王懒得听他在那打官腔,也不管吓得跪伏在地的老头。 “马詹事,本王没时间跟你绕圈子,回去跟太子哥说,是徐知府写信给莫离山的悍匪动的手,与本王无关。信在路上,不日便到京城。 还有你这个老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今日看在太子哥的份上饶你不死,回去给诚郡王带个话,谨言慎行才能活得长久!我们走!” …… 睿王不管马詹事几个怎么想,怎么做,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要赶紧进宫,叫三哥抢了先,就不能再落后于旁人。 没做的事情,他才不虚! 这姓郭的老头,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让他知道了,长公主和晋王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消息。 五弟,这是天意,就别怪哥哥们坑你, 你既然什么都想要, 那哥哥们的错就都给你,开心吧。 …… 睿王第二个进御书房,果然三哥已经在了, 竟然还坐下了, 这表情轻松自在,又坦然, 这是已经在父皇这里过关了。 “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为了以示公正,说的话都没改:“老四来了,起来吧。等等,你觉得你犯的错,能起来吗?” 睿王起到一半的膝盖,又咚一声砸地上。 靖王坐在那看了好大一个热闹! 弟弟就是弟弟,这做贼心虚的样子,啧,所以来得早才能看到全部。 第144章 打不过的时候,就偷人家钱 皇上就看着其他几个搞老五,怪有趣的,现在他也讨厌老五,让他想起了,他自己的六弟,总是在父皇面前讨巧卖乖,让兄弟几个吃了不少亏。 那时候,他是有兄弟的,开始也只是打打闹闹,只是后来就打真的了。 那个混球,最后被二哥给弄死了,算了,二哥临死的时候说,就不留着老六气他了。 老五跪在那傻愣着,他得逞的次数太多了,没想到,哥哥们攒在一起给他算了个总账。 淑妃甚是通透,奈何生了这么个笨蛋! 皇上以为人都齐了,他该发作了,但是外面又来人了。 …… 靖王听着通传,真正的弟弟们来了,老六到老十,这是来看哥哥们的笑话,还是来看五哥的笑话,就不好说了。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一溜小的,问:“你们几个来干什么?也是来认错的?” 五人齐齐点头。 皇上头痛,这个错跟你们没关系,既然来了,那朕还只能一碗水端平了,总得听听吧:“开始吧,让朕好好听听,皇儿们都犯了什么大错。从老六开始,一个一个来。” 老六:“回父皇,儿臣气五哥抢了外祖父送我的一方端砚,这砚台并不很贵重,是外祖着人专门为儿臣定做的生辰礼,儿臣才格外珍重些。 但五哥看了,觉得外形有趣,就说拿走把玩,隔几日还来,后来就不还了。儿臣气不过,给他衣服里放了跳蚤。 所以儿臣有错,对兄长不恭敬。” 老七:“回父皇,五哥抢了儿臣最喜欢的紫毫笔,儿臣往他的食盒里放过癞蛤蟆。 所以儿臣有错,对兄长不恭敬。” 老八:“回父皇,五哥抢了儿臣的母妃给的玉扳指,儿臣把他衣服给剪烂了。 所以儿臣有错,对兄长不恭敬。” 老九,老十还不到八岁,是真正的稚气未脱,他们的风筝被老五抢了,他们哭着把鼻涕擦在五哥身上了。 这哪是认错,这是来审判老五来了。 太子,睿王,靖王笑得直耸肩,弟弟们是真的能干,到底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人才啊。 …… 晋王这会儿气得想站起来把几个弟弟暴打一顿,他的笑容是真的没办法再灿烂了,维持不住。 这点子破事值得拿出来说,你们是皇子啊,难道是平民百姓家里的小崽子吗? 几个人的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皇上深刻地反思了自己,对老五实在是太过纵容,大的被迫让着他就算了,连这几个小的也受了委屈。 他安抚了一下老六到老十,责令老五把东西给他们还回去,然后又给他们赏赐了很多新奇玩意儿。 他们五个爬起来欢天喜地地出了御书房。又一起去了淑妃娘娘的储秀宫,多亏了淑妃娘娘给出的主意,要不然他们可治不了五哥。 …… 晋王抬头想跟父皇撒娇卖乖,但是父皇这个表情让他知道,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今天他肯定是跑不掉了,别人还能靠亲娘帮帮忙,但是他只能靠姑姑,亲娘见他一次烦他一次,这次给消息也比其他哥哥晚了半个时辰。 他此刻生无可恋的样子,比以往哪一次做出来都要生动,看了都让太子他们不那么讨厌他了。 果然真正的生无可恋是装不出来的。 皇上捏了捏手指,玉把件扔给老三了,这会儿手指头难受,控制不住想打人。 他拿起桌上的账册扔到老五脸上:“让你们交待,一个个的藏着掖着,避重就轻,是吧?行啊,看看这本账册,看看熟悉不熟悉,传着看看,一个都别漏。” 账册在几个人手中传了一遍,除了靖王,其他人想擦汗,又不敢。 …… 靖王看到账册的时候, 真的感慨, 还好陆轩还活着, 这是个人才啊, 这事情做得漂亮, 相当漂亮! 所以谢阁老进宫不是告状,是送账册来了。 今天这场大戏真的看得值了! 跪这么一会儿,也不觉得难受,不来上哪儿看这么一出呢。 …… 皇上这会儿不是父亲了,而是君主。 去杀人放火,都能当你们是亲儿子, 背着老子敛财想造反,那真的要公事公办了。 “认出来了吗?” 四人赶忙摇头,认不出来,不敢认出来。 “徐德海,把这封血书递给他们看看,帮他们回忆回忆。” 四人拿到血书,一眼扫过,刺眼,想晕,父皇没准备诈他们,他真的知道了。 除了靖王,他真的服了。 这个陆轩, 他这不是娶了谢府的姑娘, 他是入赘了吧, 宁远侯府的人可没有这么坑人的。 谢府能干出这种事的都少得很,皇祖父说过谢阁老,就是走这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路子。 …… 假不要紧,假里藏着真,假到了父皇的心坎里, 那这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看样子国库很快就要满了。 可惜啊, 这钱晚几年可能就是入了他的库了。 算了算了, 努努力, 争取变成自己的库。 …… 靖王最先开口:“父皇,儿臣真的看不懂,不认识,但是儿臣愿意替父皇分忧,带人去查清楚!” 皇上眼睛一亮,这小子,是个会接话的,要不然光自己一个人效果不好。 再看三个准备装死到底的逆子,这时候果然打起精神来了,争这个差事。 与其别人去,不如自己去,好歹还能留点儿,老三要是去了,连地皮都能搬回京城来。 皇上沉思片刻,开口道:“你们把这个账册抄下来,连着这个血书上的东西,一起抄下来,明日给朕上折子,写清楚准备怎么查,大概能交出来多少账。” 靖王又开口了:“父皇,儿臣想着府里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有您让我去工部轮值,也得去了。儿臣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就不替父皇分忧了。” 另外三个人:…… 皇上准了靖王,又问:“还有谁,要退出,现在就说,朕不勉强。” 三人摇头,不勉强,一点不勉强。 ……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今日就不要回去了,就在偏殿抄写吧,自己抄,不准找人代劳。吃饱了容易困,晚膳就别吃了。” 说完就让他们去抄,还让徐德海看着,不准他们交头接耳。 靖王拿着手里把件,心情大好,乐悠悠地出了宫。看兄弟倒霉果然比陪兄弟倒霉要开心许多。 倒霉三人组:本来不是说杀人的事情吗?怎么现在谈钱了?难道人命不重要了吗? 这个陆轩,杀他一百次都不过分,太气了! 陆轩:我一直是等别人动手我再出手的,都是被动的,缈缈说了,看别人不开心,我们就开心。被打成这样,也要想办法开心。她说得没错,打不过的时候,就偷人家的钱。 第145章 子不教,父之过 自己偷不着,就让能偷着的人上。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最好不要做,除非那个人,是敌人! …… 皇上安排好这三个人,心情也不怎么平静。 通州的两个孩子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又立此大功,虽然不足与外人道,但皇上心里还是记着了。 (金陵的孩子在黑暗中抱紧自己,我没立功,所以我受的就不是无妄之灾了? 记住,像你三哥那样做个小透明,有错别人犯,有锅你来背,背了也白背。——来自作者的问候) 至于谢家,他还得再想想,连夜召见了户部尚书曾大人让他把各地所需军饷尽快报上来,曾大人眼睛一亮,有门儿了? 老谢诚不欺我,靠谱!也不枉他当初把他的嫡长子搞进户部来,说是提携,但是谁帮衬谁还真不好说。 人啊,如果不能像人老谢这样会教孩子,就得像他老曾这样有远见。 曾大人听皇上这样一说,立刻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个折子:“皇上,这几日户部日日为此事奔波,侍郎谢大人硬是让人统计了好多份出来,户部上下人手一份,到处去搞钱呢。” 皇上,呵,朕的爱卿们,还真是见缝插针地表功,还有主次,既突出重点,又不忘雨露均沾。 甚好,甚好! 谢家这是怕朕想不起来怎么赏,来提醒了,行吧,别管是因为了谢家的谁,钱马上就能搞来了,下一任户部尚书,给他们也可以。 皇上也不想户部尚书一天到晚跟自己说,国库空虚,微臣无能,无能就换人。目前看,他的户部要比先皇的强上许多。 …… 翌日,皇上上朝。 昨夜太子和两个王爷被扣在偏殿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朝堂之上有一多半的人,都很慌。 站队还是站早了,看皇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怕不是还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宁远侯府倒是不慌,反而很淡定, 靖王出来了,他们慌什么! 谢阁老,谢侍郎来是来了,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出乎预料,早朝皇上没有发难,无本就退朝了。 …… 大家有心想打听些什么,但谢家两父子,退朝跑得极快。 皇上拿到太子三人写的折子,跟曾大人的折子一对比。 不仅军饷够了,给完军饷还能充盈国库。 真是长见识了,他当皇帝这么久,还不知道,原来儿子们这么会搞钱。 至于怎么查,太子要去扬州府查贪官,睿王要去剿匪,晋王觉得他可以查这些铺子背后的商户。 还真是各有各的理由,一点都不重复。 晋王拼着自己的铺子全不要,也要拉太子哥哥和睿王哥哥下水。 …… 皇上看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越来越像自己六弟了,烦,怎么的,皇室每一代都要出一个这样的货,来给兄弟们添堵? 自己之前是怎么会觉得他纯真质朴的,纵使是皇帝,也有眼瘸的时候,人无完人! 在场的太子和睿王就算没有看老五的折子,也能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 如果不是身份限制,场合不对,他们会跳起来二打一,不,他们应该已经是二打一了。 这次要不把这臭小子在扬州府的根挖了,他们就留在江南不回京城。 皇上没有当场做决定,让他们各自先回去。 一个人坐在御书房,他在想那时候,他的兄弟们是怎么斗的,有这么蠢吗? …… 没有,太子哥对他们很好,人也很睿智,若不是身子弱,他们大概是没想过争那个位置的。 他不如先皇,他的太子身体很好,但是脑子有点不行,为人还有爱计较。 被臣子拒绝了,他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怎么去收服,而是怎么去报复。 他和兄弟们各自争取的时候,手段有明的,有暗的,出其不意,致人死地。 轮到他的儿子这是在开玩笑吗? 还是都在装蠢,最后给他来个大的? 到底有没有认认真真在抢皇位? …… 没有在认真夺位的皇子们,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把心腹幕僚找了过来。 看他们出来,担心跟着吃瓜落的众人,又活了。 听到他们说的事情,刚活过来的人,只剩一口气了。 尤其是长公主,她没想到晋王能一挑二,想想也是,他曾已经一挑九,也就输过给老二,大概是觉得这一波自己稳赢! 长公主闭闭眼,皇子们还活着,是因为他们有个好爹,但是徐家恐怕要完。 还不知道自己要完的徐家,热热闹闹地给老夫人过了个寿宴。不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徐知府一整日都身心舒畅。 竟然没有当下派人去核实消息,也是,谁能从莫离山的悍匪手里逃生呢。 …… 皇上,一直在想法子,他是很想召谢远进来商量商量的,但是那日他的态度又是那么的坚定,不想继续掺和这事情。 他干脆起身去看了皇后,又看了看贵妃,再去淑妃那溜了一圈。 得到的答复是后宫不得干政,查案的事情她们给不了意见,但是打杀朝廷命官这个事情,做亲娘的还是要多一句嘴。 皇上该做个严父,而不是如此纵容他们。 子不教,父之过,难道因为他们是皇子,就什么也不罚,就这么不痛不痒地饶过了他们? 淑妃这边尤其不满意,因为她的五皇子竟然会跟风打杀人,将人命当作儿戏,实在是太过头了些。这不是一个皇子该做的事情。 她,恳请皇上严惩五皇子。 …… 再回到自己的养心殿,皇上觉得自己的后宫,真的不像后宫,太过平和了。他的后妃们,太过正直了,以至于他觉得自己非常不重要,没有被爱的感觉。 他突然开口:“徐德海,去晋王府,让晋王收拾两身换洗衣裳,立刻启程去老二那里。 龙影卫去两个人,送他过去,到了跟老二说,务必让老五吃点苦,他若问缘由,就把老五干得破事都告诉他。 若有仗打,不嫌弃老五碍事也可以带着他。只要他不死就行了。 若老五乖乖听旨照做也就罢了,但是若闹妖,直接绑了送走。” 徐德海带着皇上口谕到晋王府的时候,晋王简直不敢相信,叫嚷着要见父皇。龙影卫直接按照皇上的意思把他绑成个粽子,塞住嘴,丢上马背,皇上让赶路,让吃苦,就别坐马车了。 第147章 二哥有的,一定也让五弟有 陆三爷看着亲爹往外掏东西,拿的干脆利落,瞅着旁边想要开口的大侄子,赶紧抢先一步开口。 “爹,儿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侯爷最烦说话打弯弯:“有什么屁快放,少跟老子来这一套。” 陆三爷笑眯眯地说:“儿子就是想问,这套说辞是想说给轩哥儿听呢,还是想让京城人都知道?” 老侯爷不明所以:“自然说给轩哥儿听就好了,主要是让他对侯府,对我不要生了嫌隙。” 陆三爷笑着看陆辙:“大侄儿,你说呢?” 陆辙瞬间想明白了,这事对陆轩说只是小小的家事,若让京城都知道,却能抬高宁远侯府的名声。 于侯府,上下一心,对外也释放了态度。 于老侯爷,心疼晚辈之心,不弱于任何一个家主,侯府的孩子在外也是可以直起腰的。 于他陆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唯一的痛点,可能是他真的要有点痛。 “祖父,自然是要全京城都知道的,对侯府有利的事情,孙儿自是万死不辞,现在只不过需要挨一顿打而已没什么。” 老侯爷犹豫:“真的要请家法吗?只对外说说不就好了。” 陆辙摇头:“这事只有真,才有人信!祖父请家法吧,不要手下留情,请完家法还要请太医!” 陆三爷笑着点点头,世子就得有世子的样子,弟弟们都被打过了,做哥哥的也被打几下不过分。 好听的话又不是药,说再多,轩哥儿也不能好。要是他跟轩哥儿说上一说家法的事情,没准他能好得快些。 陆三爷等陆辙被打得半死以后,才去库房狠狠搜刮了一通,如果打一顿陆轩还觉得不行,那这些好东西就给他顺顺气。 不仅挑了陆轩用得着的,还给谢缈挑了点上好的料子,首饰。陆家真比不上人老谢家,人对孙女婿那真好的没话说,亲孙子都敢送过去。 还有他们家在工部的三爷,靠着哥哥亲爹的照应,那真是爽死了,哪像他还要花钱交朋友。人还不怎么敬着自己。 是他不行吗?是他爹不行,出门在外,身份都是爹妈给的,这话真真是不错。 …… 陆三爷带着两马车的东西出了城,京城的乱摊子随便吧,从换人联姻开始,这一老一少就在那瞎折腾。 他去江南玩去了! 至于夫人哭哭啼啼让他给陆辕带的银子,他就笑纳了,这臭小子不在京城,不知道多省银子。 太子和睿王在晋王被扔出京城以后,一下就老实了。 如果他们最讨厌的人是老五,那么他们最怕的人就是老二。 管你是哥哥还是弟弟,是太子还是公主,他觉得你不对,他上手就是揍。皇上也想让他好好说话,别总是动手,他说孩子错了,只有打疼了才不会再犯。 尤其是皇子公主,更应该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为百官子女之表率,为万千子民之榜样。他在京城的时候,京城的小孩子没有一个熊的。 但是实在受不了皇子和公主们的哭诉,还有各位臣子的诉苦,皇上在二皇子十五岁的时候,把他送去了边关历练。 去那边释放精力去吧,使不完的劲儿,用来打敌人,随便打,打疼了他们也就不敢来了。 一去十年未归,每年召他回来,都不回来,说什么那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封王都不能让他回来,所以他现在还是个皇子,二皇子,二十岁以上的皇子就他还没封王,他无所谓。 就他没媳妇,他也无所谓。 以前冬天的时候,会有外族来犯边,这煞神来了以后,没过两年,他就经常带着人出去犯别人的边。 春夏秋,周边几个大大小小的国家,都被他打过。冬天,他不出门,等人送上门来打。 所以这个边关,这几年越来越安静。 …… 老五这个坏孩子一对九的时候,只输给过这个二哥。因为一力降十会,他根本不跟你嘴花花,绕弯子,直接打服。 老五此去,恐是凶多吉少。 他们也怕父皇一拍脑门,把他们也送过去,太子成为太子的时候,也是被揍过的,所以这个老二,他怕什么,他什么也不怕。 同龄人,他无敌! 可是他们怕啊,他们更怕父皇真的下旨让老二回来治他们,真的是怕死了。 现在已经成亲生子,难道还要重温儿时噩梦吗? …… 不得不说,他们真是父子连心了,皇上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刑部尚书眼看着年纪大了,没几年要致仕了,下面的人一个个的不顶用,倒不如让老二回来接管刑部。 也是一样可以打人的。 顺便把这帮逆子好好治一治,他觉得是个好主意,所以赶紧提笔手书一封,让龙影卫快马加鞭送去边关! 等着吧,朕的好儿子就要回来了。 至于查账的事情,他也不是那么急,军饷还有一段时间,等老二回来再商量商量。 …… 二皇子差不多同时收到了信和人。信他没回,人留下了。 他让龙影卫给父皇回话,有这么多闲工夫给他写信,不如赶紧想办法把军饷发了。 每年都要让他亲自催,他在边关甚是没脸。 请父皇赶紧给儿子长长脸吧! 五弟交给他就妥了,保管半年以后,改头换面,改邪归正。 如果半年还改不了,那就一年! 五皇子在路上的时候还各种挣扎,一把嘴里的东西拿掉,就各种叫骂。 但是此刻松了绑,松了嘴,反而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乖巧得不得了。 听到他二哥说半年不行就一年的时候, 恨不得举起手对神明发誓,绝对不用一年,半年都不用, 他一定改, 二哥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他半个不字都不说! …… 二皇子霍承砚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五弟,吩咐随从:“去找一套我十几岁时候的衣服来,带五皇子去洗干净换上。” 又看向晋王:“五弟弟,哥哥们有的你都要有是吗?以后都穿哥哥的黑衣服,这样受伤了流血了,不容易看出来。 以后不要穿得这样花里胡哨地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然我让你变成拔了毛的大公鸡!换好衣服,你先吃饱,睡好。明日一早,听哨起床。 二哥哥去哪,你去哪,二哥哥做啥,你做啥,听懂了?” 晋王一个激灵本能抬头挺胸大声喊:“听懂了!!!” 十年前的噩梦,再现了! 第148章 被套了麻袋暴打 晋王以为被自己的二哥带在身边已经够惨了,每日里天不亮就起来跟着去操练。 还要跟大头兵对练,这些人也算是对他客气了,正常切磋,看着旁边的人,那凶残样子,恨不得往死里打,他也不敢多嘴。 好赖皇子也是要习武的,虽然他不如二哥三哥四哥,但是他打得过太子哥。 跟大头兵打架他也不是总输。 跟二哥一起用膳,才是痛苦,每一口都拉嗓子,他是宁愿饿着的,但是二哥盯着他,他嗓子就是划拉出血来,也不敢不吃完。 终于赶上二哥有正经事,要去大将军的营帐商议要事,放了他两日松快。 …… 没想到的是,他从睡醒,跨出二哥的府邸开始,真正的噩梦就来了。 走出去五百米左右,就被人套了麻袋。 直接劈晕了扛进巷子里一顿暴打,从晕打到醒,又从醒打到晕。 打完还套着麻袋扔二皇子府门口。 二皇子府人不多,平日都是关着门,今日也不例外,麻袋就这么丢在那大半天,无人问津。 还是他自己醒过来,从麻袋里拱了出来。 浑身疼得站不起来,百来米外的大门,愣是让他连滚带爬了好久才摸到边。 “救命!快来人!” 他倒在门边上,一边用拳头砸门,一边喊着救命。 …… 门房听到声音,赶紧过来开门。 就看到地上躺着被打得亲爹都认不出来的晋王殿下。 他有点不敢认,因为除了衣服,其他哪儿哪儿都不像,脸肿了,连说话都说不清。 蹲在地上好一番盘问,才确认这真的是晋王。 他真是吃了一大惊,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大的胆子,连皇子都敢打。 “别问了,别问了,本王快疼死了,快把本王抬进去啊!” 晋王疼得嗷嗷叫,二哥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 门房这才跑进去,叫了灶间的刘厨子,两人一起把晋王给抬回了房。 没办法,二皇子就不爱享受,府里除了他的随从护卫,就只他们两个人。 二皇子出门的时候,随从护卫都是带走的,今日还好刘厨子买菜回来了,要不然他一个人只能背着他进去。 他二人把晋王放到床上,又给了他一瓶药,让他自己涂,肿的地方自己揉开,好得快。 晋王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帮他涂,答小的手重怕王爷受不住。 晋王看着那蒲扇似的长满老茧的手,认命地躺平了。想念京城,想念晋王府,想念王妃,想念侧妃,还有貌美的小丫鬟。 明明都去杀人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受罪,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 晋王死撑着躺了一天,要等二哥回来跟他告状。二哥虽然凶,但是很护短,今天弟弟没犯错,被打了,他肯定会给他报仇的。 二皇子一直到天黑才回府,回来就听门房禀报了晋王被揍的事情。 他来了没几天,还没开始得罪人呢,怎么就被揍了呢? 套麻袋打人,明显就是报复啊,这是在京城得罪了人,人家追到边关来了? 他去晋王房里看了一下,脸上涂药涂得跟鬼似的,这会儿还睡着了,死不掉,不用管。 百因必有果,谁知道他的报应是谁,少不得自作孽不可活。 肯定不是敌人,要不然也不能套麻袋打,直接杀了还干净点。 …… 第二天,晋王醒过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出门了。 交待了府里人,告诉晋王这几日就在家养伤,不必跟着去军营了。 晋王因祸得福了,但是一点也不高兴。 躺了一天一夜,虽然身上很疼,但是也不是不能起身行走的。 他爬起来,在光秃秃的院子里走了几步,一朵花都没有,只有演武场,和各种兵器,二哥的府邸跟他的人一样无趣! 想出门,但是不敢,可是府里唯二的两个人都没办法陪他出去,也不知道二哥有没有去找打他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又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没事,继续走,还没事。 哈,一直在城里上逛了一圈,安全。 但是边关的城,虽然也热闹,但是吃的粗糙,用的也粗糙,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可以享乐。 晋王随便找了个铺子吃了点东西,不好吃,但比军营里的强太多了。往日里根本看都不会看的面,他吃了一碗。 …… 一直到回府,都没事,他觉得人已经叫二哥给抓住了。 一夜好眠,完美与二皇子错过。 第三日,他又出去逛,还去听了会儿说书,比京城的精彩些,京城爱讲边关大战,边关爱讲些京城的话本子。 彼此羡慕着对方的生活,却又不敢去换。 他听着有趣,还打了赏。听完说书,正准备去找地方吃饭,眼前一黑,被套麻袋了,刚经历过,所以他知道。 又被暴揍一顿,对方还好心地将他扔回了二皇子府门口。 门房再次看到晋王躺在门边上的时候,就想了一句话,城里不说夜不闭户,但是也很久没出现过什么暴力事件了。 倒不是边关民风淳朴,而是二皇子来了。 毕竟二皇子来了以后,最大的暴力就是他。 但现在是几个意思,打不了二皇子,打他弟弟吗? …… 别说门房这么想,连二皇子本人都要这么想了。 要不然谁老是盯着晋王打,打完还送回自己府门口。 明显只是想泄愤,没想让他死啊。 如果金陵文昌书院的陆辕在这里,他就会发现,这手法惊人的相似。 …… 李将军府。 李成军问:“大哥,二哥,后面还打吗?” 李成帅,李成将点点头,见一次,打一次。 之前没机会,去不了京城,这送上门来不打,都对不起缈缈给的那一盒子银票,可真的是能买不少粮食了。 只是,晋王被打了两次以后,就不敢出门了,出门宁愿跟着二皇子去军营或者去巡边。 总之,靠在二哥身边,感觉很安全,没以前那么害怕。 等二皇子去了大将军营帐议事,他也跟着,但进不去,一个人在外边待着,只是落单以后,他又被迅速套了麻袋。拖走了。 这次打完就不送他回二皇子府了。 军营里,安全! …… 二皇子议完事,准备带人回府,发现自己的倒霉弟弟不见了, 着人寻找,发现被人套了麻袋打晕了,扔在伙房的柴垛子旁边。 这下他大概知道什么人了,让两个随从先送了晋王回府, 又转身回了大将军的营帐,问道:“老将军可知何人一直在暴打舍弟?” 第150章 儿臣想成亲 二皇子以前并不觉得自己自己有多大年纪,主要是他一直都跟李四娘比,李四娘那么小小一个,他也不大。 五年前父皇就叫他回去议亲,他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还那么小,为什么要急着成婚呢? 没看小四娘还在挥刀吗? 现在小四娘都不声不响成了婚,他才觉得自己确实落后了些。她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他回来不为别的,就为成亲。他也要给自己找个夫人,最好是能跟着去边关的那种。 小四娘的夫婿是自己找的,自己找的可能更好一些。那他回去也要自己选。 …… 皇上退后两步,惊喜再次减少,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想留在京城,还要再去边关,是这个意思吧? 就不能做个贴心的儿子,留在京城帮帮自己的父皇? 二皇子上前一步:“父皇儿臣不想去什么刑部,兵部,儿臣回来是想成亲了。” 皇上闻言心中一大喜,原来如此,想成亲,哈哈哈,想成亲好啊,这个年纪谁不想成亲呢。 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硬,手有点疼了:“好,好,好,其他不着急,先成亲,得让皇后跟你母妃好好给你操持一下,宫里办两场赏花宴。” 二皇子点点头,他也知道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把人集中起来一起看,他看别人,别人也看他。不用两场,一场赏花宴足矣。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父皇还得给我封个王,赐个封号,有了这两样,是不是能更受欢迎些。娶进来就是王妃,体面与尊荣都是要有的。” 皇上点头:“你这小子,一直不肯成婚,我还当你不开窍,要孤独终老,没想到,这一开窍,想得倒是开得透彻。封王的事情,朕早就写好圣旨了,明日早朝就宣读。” …… 皇上看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换下来,让他去给他母妃磕个头,赶紧回去休整一下,明日早朝别迟到。 他点头应是,请父皇给他指个人带带路,他是真不知道二皇子府门朝哪儿开。 皇上觉得自己也不用等三天,现在就有点不想见他了。 让徐德海给他弄个人,赶紧走,自己宁愿回去批折子。 小太监一路小跑跟着二皇子往延禧宫去,汗都出来了,一半是真的有点跟不上他的大长腿,一半是怕被煞神给拧断脖子。 毕竟,二皇子久不在皇宫,久不在京城,但是宫里,京城里还有着他的传说。 有些是他走后,被他打过的孩子们传的,有些是将军们从边关带回来的传说,煞神这个封号也是去了边关才有的。 陈妃看到自己的儿子,眼睛特别亮,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细细打量。 “我儿此去边关,回来脱胎换骨,甚好,甚好!” 二皇子心想,他父皇虽然后宫三千,但是恐怕是一个也不了解。 她母妃就喜欢英武有力,有英雄气概的男子,当年去边关,她第一个赞同。 见他长成回来,哪儿会伤心,高兴还来不及。 …… 给自己母妃看看自己囫囵个儿回来,安了她的心,二皇子就出宫了。有什么话,明日再叙。他还要在京城待上几日的。 二皇子回京城的消息,像风一样散开。 读书郎们看书都认真了起来,纨绔子弟再次收敛了性子。他们做个纨绔也是不容易。 太子和睿王,没想到自己怕什么来什么,乌鸦脑子一想一灵。 但是有些人想得更多,五皇子离京,二皇子回京,这里面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关系,二皇子缘何回京,他好像还没成亲,这该不会是奉旨回来娶亲的吧。 谁家的小娘子能受得了二皇子这个煞神,小身板恐怕都撑不到回门。 谣言再次传遍了京城。 …… 去通州的李太医回来了,他进宫跟皇上禀报。 他到的时候,陆轩已经养了好几天,但是身上还是没一块好肉,只是表面上消肿了一些。他自己觉得还肿着,但陆大人的大夫说真的消了一点。 四肢俱断,脖子被人狠狠掐过,说话还有些困难,此外还有很严重的内伤。 能保住命,应是用了什么保命的药。 但现在也就是活一口气,他身边的大夫来自神医谷,医术很好,李太医留下无用,便回来复命了。 去传旨嘉奖通州县衙的内侍也表示,确实如此,陆轩是脱了衣服让李太医检查的,这个胳膊腿,就算能接上,恐怕也不会如原来那么灵活。 而今他只能日日躺在床上,除了头,其他动不得。 皇上听完有沉默了, 他以前怀疑谢家那个丫头装病,现在陆轩是不是也可能装,他们夫妻一体,做一样的事情恐怕也简单。 谢家那个他现在不好查,但是仔细检查一下陆轩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查下来,说是虐杀,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皇子们会这么做。 杀人便杀人,何故如此? 难怪谢远说担心孙女守寡,这一句竟然不是夸张,也不是故意卖惨。 皇上坐在龙椅上想了很多,甚至连他最近不是很待见的宁远侯府都想到了。 宁远侯府,大概是没有人亲眼看到陆轩的伤势,只推出来个世子,就想把这事情翻篇。 是不敢,也不想惹皇子, 但又不愿意失去一个好孩子, 还想要一点好名声遮遮羞。 人,最忌讳想要得太多,还什么也给不了。 人,又不能总是把别人当傻子,总欺负同一个人。 …… 老二回来了,让谁去通州收钱,又该怎么收? 杀不杀人,若杀该怎么杀,全杀,还是杀鸡儆猴? 还是要杀一些的,但盘根错节,全杀恐会生乱。 杀人的理由,就不要跟这些铺子走私的东西有关了。 就杀贪官,杀土匪,官匪勾结总是要查清楚的。 扯不到京城,不仅不会激起民愤,还能赢得民心,这种好事,老二若去,那肯定是一个不留,一锅端了。 老三去,他什么也没干,还白捡一个大功劳,有可能还会扣下来点什么,不妥,有失平衡。 谁惹的祸,谁去平,将功折罪,办得好不奖,办不好重罚! 所以事情还是兜兜转转落回太子和老四身上。 他还要派个人协同,顺便查一查,到底是谁下此毒手,还敢趁乱让皇子们背下黑锅。 …… 皇上把大理寺卿程双睿召进宫,将通州县令被虐杀的事情同他说了,这事要查,但不能明查,只能跟着太子睿王去通州,一边监督,一边暗查。 程双睿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他推荐个人来。 可是大理寺除了他只有自己的徒弟尤伟,但是尤伟似乎对谢家三小姐误解颇深,恐有失偏颇。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都告诉了皇上,皇上觉得尤伟才正是那个合适的人。 至少尤伟不会一味地同情陆轩夫妇,失了判断。 且他经手的案子,向来公正。 遂,立刻拍板定下了此事。 第151章 秦王 翌日早朝过后,二皇子封王,赐封号秦。 该有的仪式都由礼部负责,朝臣无甚异议,退朝。 退朝以后,溜的最快的就是太子,靖王,睿王,他们三个弱冠封王以后也是要上朝的。 今天,他们撒腿就跑,新鲜出炉的秦王,伸手想打招呼的,但是兄弟们好像有急事。 他也不着急,他今天也有急事,先去延禧宫,问问母妃对他的婚事有什么想法,京城的闺秀有没有适合他的,赏花宴的时候也好重点观察。 陈妃听他说到这个事,拍着手笑了,这不巧了嘛,手上正好有个老姑娘,不,好姑娘,好姑娘。 秦王太了解自己母妃这样的笑了,这是要用得上他这个儿子了: “母妃这是想到了谁?早年间得了谁的好处要儿子去还恩呐?” 陈妃凤眼一挑,知母莫若儿啊:“也不是什么恩,有点子姐妹情深而已,前几年,母妃入宫前的好姐妹,病逝前将女儿托付给我了。 那孩子是个好的,就是这姻缘有点不顺,她母亲尚在世时,为她相看了一户人家,十三岁时交换了定亲信物。 十五岁她及笄时定下了婚期,定在了两年后。 奈何,她母亲得了恶疾,缠绵病榻之时,怕她守孝耽误了婚期,她家里提议早日完婚,三书六礼走完,到成婚,其实也就提前了两个月吧。 可是男方不同意,说是不愿自家儿郎被人说成是冲喜,人家这样说,他们自是不好勉强。 她母亲苦苦支撑,想要熬下去,可终究是没有熬过命。 她一去,灵堂刚支起来,男方就来退亲了,不愿等三年孝期过,也不愿热孝成婚。说她是不祥之人。 退婚便罢了,还想毁了她名声。她母亲在去世之前早有所感,她会被人糟践,就给我传了信,求我照拂一二。” 说到这儿,陈妃看着若有所思的儿子,问:“你说,她是不是很惨?” 秦王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非常惨,恐怕这一辈子都没了出路。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普天之下比她惨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个个都同情,但我不能个个都娶吧。 而且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非得娶一个身世凄惨的女子做妻子。” 陈妃:打感情牌有点行不通呀,他以前挺喜欢行侠仗义的,现在怎么不了,有点骗不住了。 她想了想:“她惨,但是她没有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天塌了似的。母妃的人去的时候,她已经安抚住了自己父亲和弟弟。 她只说,如此的人家,嫁进去也是炼狱,她亦不想热孝成亲,只想安安静静在小佛堂为母守孝,以报母亲生养之恩。” “她并未对我派去的人哭诉,也没有不管不顾求我去报复对方,她只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秦王没说话,李四娘五岁就能扎马步了,见过厉害的,所以这点坚强不足以让他娶谁。 陈妃看还是不行,就放了个大招:“这女子身材高挑,长得貌若天仙。” 秦王嗤笑:“母妃,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若真如此美丽,别人不敢说,她那前未婚夫定是不舍得退婚的。是我太好骗,还是我的要求可以很低。” 陈妃摇摇头:“非也,非也,她长大后,容貌越来越美,她家里怕护不住她,每日都用特殊汁液涂脸,使得脸色发黄,看起来普通许多。 你是母妃亲生的,母妃断不会害你。再说,娶个丑媳妇,我不是给自己添堵嘛,我最喜欢好看的人和东西了,你知道的。” 秦王:“既然母妃坚持,那就让她以真容来赏花宴一见,不过母亲她孝期可过了?若没过,根本不能来,若过了岂不是得二十左右了。” 陈妃眼见着事情要成立马说道:“孝期上月刚过,没有二十,十九岁半,你都二十五了,只有别人嫌你老的份,哪轮到你嫌弃别人年纪大。” 皇上原想着让皇后来帮忙操持赏花宴,但是秦王说也不用那么大场面,就让母妃简单一些,最要紧是快,景色美不美,天气好不好,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要人来了就行,有缘分就赶紧定下来,没缘分就下一个。 到时候就请母后过来帮忙掌掌眼就行了,有一点他十分坚持,不需要父皇母后施压,收到帖子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他最不爱勉强人。 正因为他说的这句话,京城众闺秀感受到了什么叫死去活来。 收到帖子那一刻,死过去。 听说不想进宫可以不进宫,绝不勉强,活过来! 所以赏花宴那日,只有一架马车到点出现在宫门口。 马车上女子身着水红色衣裙,戴着面纱,验明身份进了宫,由宫人引着去了御花园。 没有其他人来,她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亭子里。 京城人人谈秦王色变,说他未去边关之时,就已经凶神恶煞,十分暴力, 去了边关十年,又黑又壮,拳头有沙包那么大,身上还有很长的疤痕。 嫁给他做王妃,地位是高,可再高的地位,再多的荣华富贵,也得有命去接,有命去享。 当然她们的想法不重要,因为只要有利可图,还是会被家族推出来的。 实在是嫁给秦王,大家看不到什么利,他没野心呐,去了边关十年,听说还没有兵权。 这不是个空有蛮力的傻大个吗? 刚好皇上又发话了,说秦王不喜欢勉强,不想来的就可以不来。 瞧瞧这话说的,多敞亮,他敢说,她们就真敢不去。 但是唯有坐在亭子里等候的女子,是自己要来的,她收到陈妃娘娘的帖子,心知机会来了。 母亲告诉过她,那家人不可靠,叫她安心退婚,宫里的娘娘一定会管她,如果没有合适的婚事,还有个在边关的皇子。 翟若云的帖子上写着机会只有一次,定要以真容相见。 她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名震京城的煞神,竟然喜欢会喜欢美人?可是他小时候并不怜香惜玉,把好些个公主郡主都打了呢。 她想陈妃娘娘不会害她,她也确实不能再等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没用啊。别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便是躲在佛堂也能传到她耳朵里。 她翟家如今只靠父亲支撑,他无兄弟相衬,祖父也早就不在了, 大弟才考中个秀才,二弟连童生也不是,幼弟才八岁,她一定要嫁给秦王,哪怕做个侧妃,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归宿。 不至于让亲人为她操心,也不会影响了弟弟们的婚事前途。 大弟去年还在孝中错过了秋闱。再准备两年,应是可以了。到时翟家会好起来的。 若是她能活到回门,那翟家也算是有了些依靠。 靠不上没事,有这层关系就行,他们只是需要安稳,需要时间成长。 第153章 想要出趟远门 二皇子回京了, 二皇子封了秦王, 秦王要成亲, 圣旨下,秦王妃选好了! 这几件事,一下子盖过了前阵子的事情,在京中引起了热议。 皇上原本定好的要让太子睿王去查的事情,因为秦王的婚事,又往后推了一个月。 秦王是想一切从简,但是皇上不同意,这些仪式可以加快,但是不可以缩减。 …… 京城这边热热闹闹的, 通州这边安安静静的。 白老在陆轩内伤稍微好点以后,就给他四肢重新接了骨。 内伤外伤一起养吧, 陆轩一直觉得自己是很耐得住性子的人, 但是躺了十几二十天,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要人伺候的时候, 他还是在所难免的烦躁了。 “青木!” “在!” “去找李县丞,再打刘长青一顿。” “是!” “陆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来让为妻开心开心。”谢缈啃着苹果从门外走进来。 陆轩听道谢缈的声音,转头笑着看她:“夫人这是去哪里了,丢下为夫孤零零一个躺在床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时时刻刻都是不开心。” 谢缈用匕首削了块苹果递到他嘴边,才坐在床边同他聊天:“叫什么天,叫什么地,你叫青木不就什么事情都能办妥了。 别说的好像府里都在怠慢你,他们四个包括我那四个丫鬟,现在愧疚得恨不能以身相替呢。 我看你就是自己躺着,见不得我到处逛,才心生怨怼。” 陆轩三两下就把苹果吃完了:“夫人既知道,也不在府里多陪陪我。这是还在生气,故意冷着我吗? 今日这个苹果不错,给我再来一口。” 谢缈又给他削了一块,翻了个白眼回他:“你可是要躺好几个月呢,劝你心中愤懑的时候自我排解。 今日这罪,虽然是别人算计你,但也是你送上门让人算计的。你要怨怨自己,可怨不着我。 我为了救你,保命的丸子都没了,我心里也不痛快。 以后学个乖,别拿状元当笨蛋,别拿小人当君子。 不过还好受伤够重,你看李太医里里外外给你扒拉个遍,内侍在旁边眼睛也不眨。 皇上真有意思,怎么还觉得你装的,要讹上他们家吗?” 陆轩想用自己的废手打自己的破嘴,自己的伤疤自己揭开,脑子已经管不住离家出走的嘴了。 “都做到皇帝了,当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怀疑算什么,就算他直接认定,又能怎么样。历来皇帝性子多疑,连亲儿子都不一定会信。 他可以冤枉别人,但是别人冤枉他们家一个试试。” 谢缈一边给他喂苹果,一边琢磨这个事情,也对,姓霍比姓谢还是强了许多:“你觉得李太医回去以后,其他事情是不是也快了?” 陆轩点头:“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刘家,莫离山的土匪是明面上的事情,暗里各个皇子应该会抽银子出来交差。 除了皇子要来,可能还会来个人监察,顺便调查一下,我到底是被谁虐杀的。 这个可不是暗卫土匪会做的事情。” 谢缈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一个人:“不是吧,皇上真的会把他派过来?” 陆轩说:“十之八九,尤伟在外名声很好,铁面无私,又年轻敢做,耿直不圆滑,除了他其他人都不合适。 而且皇上只要想到他对你十分怀疑,那么就一定会派他来。你我都是小角色,但我们背后的家族呢? 当皇上的,就喜欢下面的臣子不和,斗来斗去,他高兴。最不喜欢的就是一片和谐,那他会急。有时候太过和谐就是最大的威胁。” 谢缈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嚼吧嚼吧咽下去:“来了也好,我现在也没时间去京城找他麻烦。 长公主那条线,本就是有他的手笔。 替薛芙蓉抱屈,说什么只不过是个娇纵任性的姑娘,从来也没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竟遭人算计了终生。 只要得罪过谢三小姐的女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就是这句话引起了长公主的怀疑吧。 断案最忌讳言语诱导,他这就是故意的。” 陆轩提醒他:“尤伟既然是皇上指定过来的,一来确实要他查清楚些事情,二来就是让他给咱们添堵,三来么恐怕还是试探啊。 凭我们两个小玩意儿根本搞不了这么多事,我祖父管不管我,宁远侯府都不能完全撇开,谁让大家都姓陆呢。 这时候你若下手报复,那就算是落实了皇上对咱们的猜测。” 谢缈:“我知道,我还不至于把他弄死,最多是套麻袋打两顿,感觉也不是很解气。阿轩你来说说,让这种人吃什么瘪,才最能气到他。” 陆轩想了想:“我想他一直盯着咱们,或者说你,是因为,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很顺利的,于断案一道,他甚有天分,结果却在徐伏玲这件事上跌了跟头。 最气的是,他已经从怀疑你,到肯定是你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拿你没有办法。 因而,只要他知道他办不了的那些案子都是咱们做的,但是他就是没有证据,他比你还生气。 这次他过来肯定也是憋着劲,想找出咱们的破绽,好将咱们绳之以法。” 谢缈眼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陆轩赶紧接着说:“你可别再搞出什么案子来了,到时候,尤伟怀不怀疑你,都不重要,皇上肯定会怀疑。” 谢缈:…… “阿轩,你觉得我爱打打杀杀就已经很过分了,还怀疑我没脑子,这就有点过了。我是要去搞事情,但是我不会在这附近。 最近白老跟青木他们都在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我想着有点事情要办,想要出趟远门。” 陆轩立马反对:“不行,我现在动不了,根本保护不了自己,你怎么能放心呢,缈缈,我是真的离不开你的! 万一你不在,他们这些人欺负我,不好好干活怎么办?” 青木:主子,你说小声点,我可以装作听不见。 谢缈把苹果核扔了,伸出两只手,把他的脸往两边扯:“陆轩,你真的是好大的脸,我刚才是跟你商量吗? 我是在通知你啊! 你保护不了你自己,在你决定去受伤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吗? 现在跟我在这儿叨叨叨,装可怜?你看我吃不吃这一套? 你痛快点答应,我一高兴早点回来,你要是再唧唧歪歪,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准我还能再去一趟边关……” “我答应!缈缈你放心,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有这么多人照顾着,肯定没什么事情。你早去早回,没准我恢复的快,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能出去给你把风了。 若去京城,有事找祖父商量商量,多听他的没错的。他活得久,见得多,你得信。” 第154章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谢缈就喜欢陆轩知错能改的聪明劲,跟她一样。 她抱着他的脑袋,在脑门上吧唧一下,表现得好,就是要给予奖励的。 “亲嘴行吗?”陆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谢缈:……真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白日宣淫不可取,晚上再说!” 说完她就背着手,出去了,要出远门了,再去见几个人。 至于陆轩的要求,只要提要求就要答应,许愿池的王八收了钱都没那么灵好吗。 别人随口一提,咱们随便一听,别人诚恳请求,那咱们就……洗耳恭听好了。 久而久之,你的爹娘,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你的夫君,你的手帕交们……会发现,原来他们动嘴干不成的事情,动手动脚就基本上能干个七七八八了。 剩下那三三两两,都是人,他们干不成,你为什么就能干成,是因为你能力出众,还是他们给得太多? 不接别人的烦恼,自己就会少九成烦恼。 …… 一品楼。 谢如看到谢缈好好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 激动地不行, 她立马跪下给谢缈磕了三个头,想要感谢她再次相救之恩的话还没说出口。 谢缈就开口了:“磕头磕得这么虔诚,见过刘长青,问明白了,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眼眶里还有泪花,这是看到我没死,好好活着,喜极而泣,心里踏实了。 毕竟背负了太多,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过完余生的吧。说到底,你的良心不允许你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谢如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嘴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长青因为你想弄死我们,他也确实成功了一半,我夫君差点就死了。 他现在关在牢里,但是不会一直关在牢里,他出来以后肯定还会找我们的麻烦,新仇旧恨的,一直纠缠,我犯不着。 所以我想了下,一品楼这座小庙,是放不下你这尊菩萨了。 你和你父母收拾收拾走吧。 我们能力有限,庇护不了你们一家三口了,自去逃命吧。”谢缈如是说。 谢如被吓到了,膝行向前,哭着求她:“求主子再救我们一次,谢如余生做牛做马报答主子大恩。” 谢缈:“我第一次救你们,你们就该给我做牛做马了,可是你没有。 谢如,我年纪尚小的时候,就出来看人家怎么做生意,到了清河,我听说了秦家的大姑娘如何如何有本事,特别厉害,是经商的奇才。 我当时特别好奇,也去偷偷看过你谈生意,言谈举止是那样子的自信有章法,让别人信任你,愿意跟你做生意。 管理底下的人,很有手段,秦家的掌柜无有不服。我偷学了很多,因为想要结识你,后来才又去了清河一次。才救了你。 救你也有你自己厉害的缘故。 可救下了你,你真的是让人失望。 是不劳而获久了,觉得很舒服对吗?觉得理所当然了?” 谢如脑子里已经有点想不起当初的自己了。曾经的她真的如主子所说吗? 谢缈不说话,让她自己去想。 她是真的见过谢如好的时候,侃侃而谈,不卑不亢,从容,对事情有掌控,那时候很好,只是她不自知。 所有的笑容都给了考中状元的刘长青,须知荣耀加诸己身才最值得骄傲。谢如可惜了。 …… 半晌,谢如抬起头, “谢如想要亲手了断了刘长青,请主子教我。” “若要你身死呢?一命换一命,你也愿意?”谢缈问她。 谢如再次伏地:“只要他死,在所不惜。我这段日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若他不死,我的心恐怕再难见光明。 我若侥幸不死,便能回到从前,那才是重获新生,若死了,便是我的命,也好早日超生。” 只有亲手打败了他,她才能真正的活。 谢缈:“既如此,那便等着吧,时机到了,自会通知你。” 铁面无私的尤大人,会给谢如主持公道吗?谢缈有点好奇了。 …… 望月楼。 杨铁花自陆夫人暗中通知她机会到了以后,就再没接到任何消息。 今日陆夫人突然约她望月楼一叙,她稍做收拾便过来等着了。 谢缈再次进来望月楼, 正是用饭的时辰,来用饭的食客,络绎不绝。 刘员外也有几分本事,死了四个人,瞒得倒是严严实实。 望月楼的生意还是那么好。 杨铁花一早就让人在楼下等着她了, 见到她,就过来引着她去了雅间。 杨铁花见到她,立刻上来行礼:“杨氏铁花见过陆夫人。” 谢缈觉得这个杨铁花很有意思,自己用本名,倒是叫她一声陆夫人。 谢缈自己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你有身孕,别站着了,上些你也能吃的饭菜来,我们边吃边说。” 杨铁花赶紧吩咐下去。 待她坐定,谢缈开口:“你自称杨氏铁花,这是不打算做刘家的少夫人了?” 杨铁花直言:“刘家参与了暗害陆大人的事情,事发之后,刘家定难逃罪责,我想自保,便做不得刘家的少夫人了。但我肚子里有了刘家的血脉。想来刘家为了保住这条血脉也会同意和离,并给它一些保障。” 谢缈点头,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你既然知道刘家做的事,事发之后会招祸,为何还主动告发。 我们若是不知,也许不做防备真的就死了,那时候,刘家自然无虞,你还是刘家的少奶奶。” 杨铁花苦笑:“一个只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少奶奶?而且我不觉得他们真的能杀死您和陆大人,我传信只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现在看来,您远比刘家要可靠。我不过是传了一个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的信息,就得到这么多。 我在杨家只是帮着爹杀猪宰羊,卖卖肉。 现在我竟然可以出来打理生意,而且我还能做得很不错。若到时候拿到刘家给孩子留的钱,我定然能想办法在通州做出些事来。有孩子,有铺子,我能做得自己的主。 虽是女子,我想那时候您若愿意用我,我在这里也算有了依靠。” 谢缈对杨铁花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可就不仅仅是有些聪明了,这是相当有远见了。 “你想的很好,但我还有个建议,你不妨听听看。 我不想你和离,刘员外要是定罪,刘家就会被抄家,他给不了你多少。 我要你把刘家牢牢掌握在手里,明里暗里的生意,都要掌握在手里,做刘家真正的掌家人。 挑个合适的机会,让刘员外病逝就好了,至于你夫君的命,你自己看,留与不留我没要求。” 杨铁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这个机会实在太诱人了,她按捺住心动,问道:“我得到了这天大的好处,能为您做些什么?” 第156章 谢缈出远门 鉴于陆轩现在这个样子,晚上他们啥事儿也没干成,一人一床被子就这么睡了。 当然睡着之前,还是聊了会儿天,谢缈把白日里的事情跟他说了说,又叮嘱他自己不在的时候,努力养好身体。 务必活得好好的,府里的人都是守着他,保护他的,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要派出去。 陆轩应是,府外的事情,他会让霍思铭去做,段家的人,他们夫妻很不要脸的占为己用了。 谢缈黑夜中,眼睛睁得大大的,学会了! 陆轩:一个优秀的夫君,向来只提供思路。而不是什么都代劳。 …… 翌日,天微亮,谢缈带着秋菊,和冬雪乔装出发了。 春茗和夏竹是她身边人,要留在府里以防万一有不识相的非得来找打。 陆三爷从来到走,都没见过这个三侄媳妇,想来也是在养伤,不方便相见。他走的时候,特地告诉了陆轩自己还从宁远侯府的库房里扒拉了好多东西给谢缈,然后动身去了金陵。 …… 城外,谢缈的庄子上。 那些受了伤的谢家护卫,当时的伤确实看着挺重,但是都是皮外伤,养了二十来天,此刻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谢缈说自己要秘密回趟京城,他们若想回谢家,可随行。 众人互相看看,推出个人来回话:“三小姐,兄弟们此番出来,原是办完事就要回去复命。但是想到三小姐在通州凶险无比,想着可以,可以留在通州,保护三小姐和姑爷。就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求求了,让我们留下吧,给钱大方又不用死,我们还没成亲,留在京城一眼都能望到头了。哪有现在的日子好过。 谢缈真的是又要挑眉了,巧了不是,我也想用用你们呢。 “我自是愿意的,通州虽不及京城,有些委屈了诸位,但月银可以按照京城的两倍来给。你家小姐我,嫁了个有钱的夫君,别的没有,就是银子还够使。 那大家就去收拾收拾,护我入京城吧,刚好跟祖父说一声,以后你们的月银就由我来发。” 众人自是欢喜无比,还是效忠谢家,也不算背主。 “啊,对了,小姐我记不住那么多名字,谢一到谢十二,分四组,每组三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三人一组轮班。秋菊你来给他们说说我的习惯。” 秋菊上前:“遇到危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你们赶紧跑别管我们,因为我们也不会管你们。我们是包括小姐的,记住这句话并严格执行,如果不得大病,你们大概都能寿终正寝。 小姐不喜欢背叛,一旦背叛,可能死一个,也可能死全家,没有什么标准,看她心情。 跟你们说的话,记住就行,不会害你们,你们中间谁最能打,现在站出来。” 谢一出列。 秋菊直接出招,欺身向前,并且在三招内把他撂倒,然后踩在脚底下。 “好了,记住该跑的时候,使出全力跑,留下来送死,小姐是不会给抚恤金的。” 谢一被放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真的一点都不丢人,谁能想到啊,他们以后就要成为谢家最能打的那一波人了。 众人立马收拾了东西,跟着谢家最有前途的三小姐出发了。最有前途,是他们自己封的,不接受别人反驳。 自此以后,秋菊和冬雪,只要闲下来,就会被拉过去,求指点。 他们还凑了两笔银子做束修。谁会嫌弃银子烫手呢,秋菊和冬雪,拿的心安理得,她们可是有认真教的。 谢缈随他们自己折腾,她把祖父给她的京城各家人物关系谱拿出来仔细研究。 在路上他们就兵分两路,秋菊带着九个人,走水路,先行一步。 冬雪和谢一,谢五,谢九随谢缈走陆路,谢缈给落红叶发了暗信,进京之前还要跟师父碰头。 …… 金陵,文昌书院。 鼻青脸肿的陆辕看到亲爹, 哭得像个孩子, 他这次明明在书院好好待着了,为什么又打他啊。 陆三爷原来挺心疼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鼻涕眼泪糊一脸的丑孩子, 心里又有点嫌弃了。 哭得这么大声,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阿轩都那样了,也没掉一滴泪, 果然他不如二哥,他的儿子也不如二哥的儿子。 他对自己的随从招招手,喊过来低语几句,然后就一边喝茶,一边听儿子哭, 以前看戏听曲的时候,也有人一边哭一边唱。 但那是要花银子才能看到的,现在不用花银子就能看,还能靠这么近看, 就金陵这一趟没白来。 …… 陆辕把这段时间, 从什么时候开始挨打, 怎么挨打的, 又停了多久, 中间还有三哥跟那个破三嫂来羞辱他, 没多久, 又有人开始打他, 这次就是躲在书院,也三天打一次, 昨晚睡着了,又被打一次, 絮絮叨叨说了个把时辰,才有点精疲力竭, 终于停了下来。 陆三爷确定了一件事,以后他再也不想看哭戏了,真埋汰,脏兮兮的! “哭完了?说完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陆辕一边打哭嗝,一边摇头,应是没有了,他看书记性不好,但是记这个事情他记得可牢了。 打小他就记仇,只要告状,爹肯定能想办法给他报仇。 他期待地看着亲爹:“爹,嗝,没有了,就这些,您想好怎么给儿子报仇了吗?” 陆三爷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小时候,我帮你整几个小纨绔就算了,现在我帮你报仇,是想你爹死一个给你看看吗? 陆辕看他爹不说话,脸跟便秘似的有点堵,真是亲爹啊,身体不舒服,还长途跋涉来看他:“爹,你还好吗?是不是水土不服,我刚来金陵也有点,您再喝点热茶。” 陆三爷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靠儿子是靠不上了,希望两个哥哥好好守着西北大军,并且死在他这个弟弟后面,这样他大抵是可以善终的。 “陆辕呐,爹跟你说,你还是在京城被打少了,没认清现实。到了金陵经常挨打,你有还手之力吗?哪怕一次?你的同窗像你这样挨过打吗?你挨打报过家门吗? 你看你报过家门,还经常被打,有规律地挨打,只针对你的打,还不了手的打。人家知道你是宁远侯府的公子,还打你,这就不是你爹能摆平的。 实话跟你说吧,之前你挨打是你三哥干的,你别喊冤,你先惹的他,你真不冤。 现在你挨打,是你祖父得罪了了不得的人,报复到你头上了,你也别喊冤,你只是被打,但你三哥三嫂差点死了,爹刚从通州过来,你三哥这会儿只剩眼珠子还在转了。 你们啊,都是好孩子,孝心可嘉。” 陆辕嗷地一声叫起来:“爹,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孝心可嘉,我不要!” 第157章 再见师父 陆辕觉得天都要塌了,这还是人话吗?凭什么要他这个发配到金陵的人来表孝心啊,都杀三哥三嫂了,为什么还打他? 如果觉得份量不够,大哥还在京城享福呢,打大哥一次,能抵得上打自己十次了。他这种纨绔都做不好的人,怎么配代表宁远侯府挨揍! 陆三爷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是就是因为动不了世子,才对他这个好动的下手。至于陆轩侄儿,真不好说是捅了什么天,才让人给捅了。 “我也不是吓你,要不送你去通州看看你三哥,但那人放了话,出了金陵,你生死难料,爹舍不得你去冒险。 要不然早把你接回京城了,这真的怕你在路上就被人干掉了。你要不信,那爹豁出去,也要带你回京城,大不了咱们爷俩一起死,路上做个伴。” 陆辕:“爹,我还没活够,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还能娶得着吗?娘真的,挑来挑去,挑花眼,这么多年,都没给我说上亲。 现在好了我真的成不了亲了,谁愿意嫁给我,我要是女子都不想嫁给我这样的男子。” 不得不说,陆辕对自己的认知挺到位的。 陆三爷:“你现在也是个秀才,反正也出不去,干脆这样,就在文昌书院好好读书,就把书本当仇人,保准一记一个准。 你三哥把你困在书院,那是真的对你好,想让你上进,你别不知道好歹。你不想想,宁远侯府,还有谁能对你这么上心。 打你也是气你烂泥扶不上墙,怕你走了歪路。 这次要不是他受了大难,肯定不能让你在这儿被外人打不管的。 你要是还想你三哥疼你,你就争取考个举人出来,他也好名正言顺地给你安排个小官,放在眼皮子底下,能罩着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至于媳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京城挑,京城闺秀太高傲,干脆就在金陵找! 你只要考中举人,在金陵保准能娶上媳妇。 你现在紧要做两件事:一、考功名;二、听你三哥的话,拿出哄你祖母的嘴来哄他,发自内心地听他的话。” 陆辕听他爹说了一大段,还想着到底什么意思,听到最后一句,好的,记住了。如果圣贤书,都给总结,那他肯定也能考个举人,没准还能中个进士。 “爹,我听懂了,我也想照做,能不能别打了,你给想想办法。” 拿了诚郡王府钱的打手:钱拿了,事肯定得办好,不打不行。 “我已经让你三哥去想办法解决了,想来是不会挨打了。”他准备离开通州的时候,让门房给诚郡王递了个条,大意是,京城已知贵府所行之事,金陵那边适可而止。 太子他不敢惹,但诚郡王府现在如惊弓之鸟,一张纸条,都能让他们吓破胆。 果不其然,诚郡王收到字条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才想起来,最近太紧张了,忘记通知金陵的人,停手。 赶紧让世子通知以后都不用再打陆辕了。 之前郭老传信过来,把京城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重点是睿王那句话。 不过他又说,虽然如此,但是太子还是会保诚郡王府的,让他们此刻什么也不要做,听令行事。 这些陆辕是不知道,对自己爹的话将信将疑,陆三爷为表示自己所言不虚,打算未来三天跟儿子同吃同住。 三天过后,果然什么事,也没有。陆辕决定以后他就是贴在三哥身上的狗皮膏药,谁也甭想把他撕下来的那种。 陆三爷很满意儿子的觉悟,他此行算是圆满了,这就打道回府吧,京城鸡飞狗跳的生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有列祖列宗和大哥二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 谢缈实在没想到的是,师父会约她在凤阳的悦来客栈碰头。 直到见了面,落红叶才说明原委,原来刘长青给了伏龙山庄的贵宾签,凭此签住店可半价。 她常常跟踪伏龙山庄的人,在悦来客栈伏击他们。 谢缈想到悦来客栈如今也算是她的产业,赶忙问:“杀完人,你不会把尸体留在客栈吧?这里可没有刘员外心虚来收尸。” 落红叶:“我当然是每次都迷晕了拉到乱葬岗现杀现埋。悦来客栈知道他们是江湖上的人,突然来突然走,都习以为常的。反正也不少一个铜板的住店费用。” 谢缈松了口气:“师父真是厉害,现在做事情都会变通了,任谁也想不到是你在做这件事。” 落红叶:“你很怕悦来客栈出事?这个东家不是也在背后害你了吗?” 谢缈:“此一时,彼一时,我扶持了刘家的少奶奶上位,现在这客栈背后可有我的五成利呢!” 落红叶:“小缈缈,你怎么做到的,师父当年有你这脑子,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复仇成功。” 谢缈:“我还安排了刘家家主过段时间暴毙呢,我这脑子很好吗,不是你一边教我习武,一边教我人世间险恶的吗?你教我,我就记住了。 你跟我说你的血海深仇时,我觉得闻人月的方法不错,搞垮一个家族,从内部入手。我要是闻人月,就直接把落霞山庄的门头换成伏龙山庄。师父,你怎么这副表情,跟吃那个什么似的。 不会吧,真叫我说中了!现在伏龙山庄就是原来的落霞山庄?!!!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落红叶气得脸都紫了,这个小兔崽子,天生来克老娘的吧! 谢缈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要是知道了,她早就在她师父伤口上撒盐了。多大个人了,一点儿都沉不住气。 她说两句,师父就受不了了,要是对敌作战,人家都不用派高手,派个嘴炮,都能让她破防! 落红叶猛喝了几口茶,压一压心火:“我这段时间杀了十五人,你说的很对,是师父不对,我爹娘教过我江湖险恶,也跟我说了很多例子。 但是他们两人太幸福了,山庄里的日子也很好,师兄师姐们都很疼我,所以即便我知道,但我也没当回事。还是我自己蠢。” 谢缈却不这样认为:“师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责已是无用,闻人月只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现在他们在明,你在暗,正是你报仇的好机会。” 落红叶反应过来:“我报仇的好机会?你不帮我?落霞山庄也算是你的师门呀?” 第159章 入京 谢缈看落红叶真的没什么事情,还有心情追着要她养老,满意了。这种程度才能算是自己的师父,以前那个动不动情绪上头的女人,真的有点不行。 谢缈铺开纸张,提笔开始写东西,落红叶凑过来一看,嚯,长见识了。越看越入迷,一步一步的,原来报仇还可以这样的。 谢缈写了好几张纸,一一铺在桌上:“师父,你看看,我有没有漏掉什么,要补充些什么,我现在好加上。” 落红叶摇头,很详细了,她觉得要这么做,肯定能成。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怒:“谢缈缈,你明明有办法报仇,你不说,给我一把迷烟让我一个一个去杀?” 谢缈:“师父,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不给你迷烟的话,你死而复生这么多年,做了什么有利于复仇的事情吗? 报仇不是嘴说说,要是这样,我早就能让仇人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事情天天放在嘴上,天天摆在心里,就是没有行动,那是不成的。 夫子说过,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 之前你的仇,该你自己想办法去报,现在是我自己的仇,我也是自己在想办法报。 你要觉得不想合作,那就各报各的仇,我没意见的。” 落红叶赶紧捂住谢缈的嘴:“师父错了,一起报,合作,肯定合作。你让师父怎么做,师父绝不二话。 就是下药这个事情怎么下?下什么药,都给谁下?” 谢缈看着她,她赶紧把手从她嘴上拿开。 “还说我不惦记你,这下药就是给你报仇,他们不是爱下药给你看嘛,我们也下药给他们看。毒血从嘴角溢出,最配婚礼是不是?”谢缈满心满眼都是替师父出气。 落红叶有点感动了:“你手里有很多装死药?” 谢缈呵呵:“师父,你怎么会知道装死药呢,你下得肯定是真死药啊!装死药的事情先烂在心里!” 落红叶又学到了,这小徒弟脑子真的很好用。就是有点不踏实,她也不确定怎么回事。 开口问:“缈缈,你不是说自己的仇自己报吗?那你现在还这么为我着想,又改变主意了?” 谢缈心虚,脸不虚,话也不虚:“没有,就是顺手的事情,弄毒药比较适合我的气质。师父你别想太多,该您出力的时候,别想偷懒。” 她这么一说,落红叶觉得就合理多了。想来缈缈也不至于有什么坏心思,不至于坑自己吧。 谢缈:也没坑谁,就是让落红叶挡一挡,江湖事,就别扯到我小谢了,杀不尽的话,他们太容易卷土重来了。 两人把计划核对了一番,每个细节都斟酌过了,确定记住了,谢缈把这些纸放在烛火上燃尽了。 她提醒落红叶,这一个月不要杀任何参与婚礼准备的人,只杀出任务的那些。不要做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她只需提前两日与自己汇合就行。 落红叶听话,有人安排事情,她只需要去做,她顿时觉得思路清晰,不迷茫了,无头苍蝇的感觉实在不好。 …… 师徒二人就此分开,谢缈带着人趁夜出发,路上不再继续耽搁,该日夜兼程进京了。 谢缈想着,才离开没几个月,这就又要回来了,大家该想自己了吧。 可惜了,不能以真面目见人,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哈,有些人是要见一下的。 京城的有些人:不想,一点都不想见。 …… 京城里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被即将到来的秦王的婚事给冲淡了许多。 原本都等着嘲笑翟家不自量力,攀龙附凤卖女求荣的人家, 这时候都闭了嘴。 有些话可以背着秦王偷偷说,在心里说。 但是他们不敢直接说, 因为秦王不会事后报复他们, 他会当场打他们一顿。 打不到女眷,就打男人。 翟若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 哪怕她成婚三日后变成个牌位, 那也是值了, 果然拳头落在别人身上自己就没那么害怕了。现在她成了这拳头的人了,怕什么! 从圣旨下来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天了, 她回来顿顿多吃饭菜, 还去请了镖局的女镖师回来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每日都练习。 她真的觉得练下来,自己比原来抗揍些了。 等七日后大婚,她定能坚持住。 …… 谢缈在庄子上休整了一晚, 留下那十二个人,带着秋菊和冬雪,乔装成江湖人士,入了京城。 一进城就听到个大消息, 秦王要成亲了。 秦王?新封的王爷?她想到了什么,让秋菊和冬雪自去她和陆轩在京城的落脚点,自己要去办点事情。 谢缈站在了原来的二皇子府前,果不其然,已经挂上秦王府的牌子了。 自己离京他还是二皇子呢,现在都秦王了。 而且还是铁树开了花,老男人开了窍,知道找媳妇了。 她狡猾地笑了笑,煞神,等着吧。 …… 当晚,谢阁老,谢侍郎,谢桦三个人,照例在书房准备着, 他推测,秦王殿下成亲后,有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皇上能等,户部都不能等了。 正说着,,突然一阵风从窗外扫来, 然后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短剑立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吓一跳, 默默拿起手边的茶盏,镇纸,砚台,管不管用的,闹出点动静来, 好让门外的侍卫知道,进来救他们。 谢桦挡在他父亲和祖父面前,他有些武艺,应该能坚持到,祖父把暗卫叫出来吧。 等等,谢家该不会没有暗卫吧?要是有的话怎么还不出来。 “扑哧~” 黑衣人笑了出来。 …… 谢阁老气得把手里的茶盏直接扔过去:“你这个死丫头,胆子太大了,你是想吓死你祖父好吃席是吧!你不孝,你不孝!”她一笑,谢阁老就是知道她是谁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谢侍郎,谢桦茫然地左右转着脑袋,父亲\/祖父认识这个杀手,还这么个称呼,他们家还有这么大的流落在外的姑娘吗? 难道是父亲年轻时候留在外面的孽债,回来报仇索命来了? 谢缈接住茶盏,一把扯下面巾:“开个玩笑嘛,祖父生什么气,气急伤身哦,那样可就不容易长命百岁了。” 谢侍郎,谢桦指着她话都说不太利索:“三,三,三丫头?” “三妹妹?真的是三妹妹?” 谢缈放下茶盏,一闪身把指着她的镇纸和砚台都收了起来。在祖父对面坐了下来。 谢侍郎,谢桦看着空空如也还伸着的手,头晕,晕的厉害。 “大伯,二哥,坐吧,你们站着,我坐得不踏实。”谢缈是守礼的,招呼谢侍郎,谢桦赶紧坐下。 第160章 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谢侍郎和谢桦此刻见到谢缈的心情,很难形容。 非要说点什么,他们可能看到鬼都没这么吃惊,对,他们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眼前的人是谢缈。 但是谢阁老不意外,谢缈怎么样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意外。他说什么来着,李老头就是把他孙女偷偷弄出去学武去了。 难怪这些年都不怎么来往,这是做贼心虚。还有谢缈这是偷偷回京来了,嫌弃他们做事情太慢了,不满意了。 偷偷回京就算了,还把谢家也拖下水,这下好了,都不能假装不知道了。 谢缈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祖父:“祖父怎么见到孙女如此生气,我连爹娘那都还没去,祖母那也没去,就先来见您了。可见在我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 谢阁老:我信了,你闯祸,老头子扫尾,你亏得没去见你祖母,就这样子的装扮能直接送走她。还不见你爹娘,有事不连累他们,是吧。 今天晚上睡不好觉了,不想知道她来京城做什么。但不能不知道。 但是如果不知道的话,可能她发疯干的事情能把谢府给赔进去。 老谢开口问小谢:“你夫君重伤,不守着他,跑回来做什么?” 小谢认真回老谢:“我替谢家嫁给宁远侯府,可不是去端茶倒水,端屎端尿伺候人的。 我回来能有什么事情,我被人欺负了,家里使不上力,我自己过来找找场子。” 老谢又开口:“怎么使不上力,不都是按照你的交待办了嘛,要不是秦王大婚,这会儿太子他们都该到通州了吧。还有晋王已经被送到边关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谢又回答:“我交待什么了,拿了我们的账本子,谢家好处少不了吧,晋王送到边关,自有人替我弄他。 都是祖父,老李还是外的,他能干的事情,您能干吗?您能干,您敢干吗?您敢干,您会为我干吗?” 老谢再开口:“你管你外祖父叫老李?没大没小!太子和睿王,你选一个,我也去踩他两脚。” 谢侍郎,谢桦吸气,他们祖孙两个这是要发癫了吗?玩这么大! 小谢再开口:“祖父这么说真没意思,我背后才这么叫老李,人前都是叫祖父的,这样不外道。 他为我做事,可没让我选,而且他也没给我惹事。您看看,这封信,我们倒霉,难道没有祖父的缘故?” 谢缈把霍思铭偷来的信递给谢阁老,太子写给诚郡王府的,受了老爷子牵连,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谢看到信的内容怪尴尬的,自己这边的事情,连累了孩子,回头孩子也没说什么,还送来大功一件。 证据甩在面前,他的老脸有点兜不住。 谢侍郎看自己亲爹这个表情,挺好奇内容的,凑过去瞟了一眼,谢桦也早就瞧见了,那字写得大,字也不多。 父子俩看完又继续缩着,这事儿确实不好评。太子骂祖父他们老匹夫,太脏了这话。 谢阁老换了个笑脸:“三丫头,祖父这儿听到风声就给你送人去了,比姓陆的老匹夫可是强多了对吧。” 谢桦惊! 谢缈皮笑肉不笑:“祖父好容易才找到个不如的你的祖父,使劲拉踩! 哥哥弟弟们读书进学,谁不是往上比,都跟差得比,那谢家不得完蛋吗? 祖父,想想谢家的列祖列宗,对自己要求高点不行吗?” 谢阁老:不气不气,长命百岁! 谢缈:“祖父,我们当您是亲祖父才这么说的,您看您孙女婿搭理宁远侯府吗? 凭什么好东西单给谢府,您就不想想吗? 您这实在不够护短啊,不过我也体谅您,胳膊拗不过大腿,您肩上担子重。 但我自己回来找场子,您还泼冷水,这就有点不合适。 您不是说了,有本事的孩子自己找饭吃,我现在不仅自己找饭吃,我还有仇自己报呢! 我今日就是纯回来看看您,您还老大不高兴的,我这样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嘛,总觉得我要害了谢府。 行了,不受待见,我就走了!” 谢缈说完就想走,谢阁老没弄清楚事情,哪能真让她走:“等等,来都来了,走什么,祖父随便说两句,你脾气倒上来了。 你要报仇,祖父帮你递刀,杀了人,祖父去埋。说吧打算怎么干?” 谢缈一听乐了,又很自然地坐了回来:“还得是老谢,到位!也没什么,就太子,睿王,长公主,晋王,靖王什么的把柄,祖父多少会有点吧,我不要特别重要的,就要他们那些个姻亲,跟他们有关系的人的也就行了。” 谢阁老狐疑地看着她:“其他人也就算了,靖王可没动你们。” 谢缈:“都姓霍,我还管他动不动的。他们没把我不当谢家人,我也能一视同仁。” 谢阁老:“这样说也没毛病,展开说说。” 谢缈:“我寻思,跟他们关系密切的人里,找点作奸犯科的人渣败类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吧? 祖父就把这些给我,我挑一挑,给大理寺少卿尤大人送过去。 他这人办案能力还成,但是就是不会主动找案子,我帮帮他,没准很快就能升到大理寺卿了。” 谢阁老:“这里头有他的事?” 谢缈:“在这点上,我比他靠谱,我有证据,他给长公主透露了点消息,祖父是真不关心这些,若是关心,想必也能打听到。 他做这些挺磊落的,没瞒着。” 谢桦弱弱地插嘴:“前阵子薛家姑娘和永平伯世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说薛姑娘不知廉耻,做妾也是活该。 尤大人说薛姑娘不过是得罪了人,被人算计了,还请大家积口德。 他二人本就是在长公主的赏荷宴上出的事情,所以长公主听到这话,定是生了疑,见了尤大人。” 谢缈点点头:“二哥说得不错,他就是故意的,他跟长公主说,得罪了谢家三姑娘的贵女都没有好下场。就这一句话,本就有怀疑的长公主就让扬州知府插手了。 祖父,那几个我们不动,动点皇亲国戚,还有那些个站在各位身后的朝臣家眷,想来也没什么。 再一个,尤大人就喜欢遵循律法,我不想冤枉了人,所以祖父的东西可做不得假,要是冤枉了人,损阴德,祖父自己担着。” 谢阁老:每次感觉能好好说话的时候,这小兔崽子就又开始说气人的话! 谢侍郎父子,今天真的是开了眼了! 第162章 故人传信 谢缈他们走了以后,书房里只剩下谢阁老父子两个人了。 谢阁老突然问自己的儿子:“ 你刚才有没有听她说,她当面叫李老头祖父,这句话你听到没有?” 谢侍郎赶紧摇头:“没有吧,父亲你可能听岔了。” 谢阁老这下肯定了:“你也听到了对吧,这丫头可不会随便说这句话,什么意思,外祖父就是外祖父,喊什么祖父。 李老头什么意思,自家生不到孙女儿,看见个好的,就划拉走。他干脆别做将军,做土匪好了。 你还记不记得,谢缈三岁的时候,那老头看到她都走不动路,还有李家来的几个哥儿都围着她妹妹,妹妹地哄。 真是大意了,叫这老头把咱家的苗给挖走了。姓李的胆子大得很,我怀疑他能偷偷把谢缈上到他家族谱上!” 谢侍郎赶紧打断他爹越说越离谱的话:“父亲那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事情。时辰不早了,孩子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您要不先去休息,我一人在书房等着便是。” 谢阁老表示他不困,睡不着,手谈几局,时间过得很快的。 谢侍郎:明天还要上朝,儿子有点困,并不是很想下棋。 …… 秦王府, 霍承砚手里拿着信,他回来以后门房递来的,白日里有个小乞儿送信来,说是故人。 他本不欲理会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只是一眼扫到了信封上的那四条竖线,一把拿了过来。 他没急着拆开,李四娘来京城了? 不来找他,却给他留了封信,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叫人检查过了,信封上没有毒,至于里面的纸有没有毒,秦王没让人查。 这小孩恶作剧的时候,可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可以自己出丑,但是不能让别人看到他出丑。 本想不看直接烧了,但是又特别好奇,好奇她搞什么鬼。 纠结了那么一会儿,他心一横,拆了信。 里面只有一句话:洞房花烛夜,吾与夫七次。君老矣,尚能否? 秦王气得直接把纸震碎,扬了,死小孩,太过分了!!! 李四娘:十五岁的时候敢欺负五岁的我,老子现在也十五了,给我等着! …… 这边谢缈翻到了谢府院墙外面,同样装束的秋菊冬雪靠了过来。 谢缈拿出名单:“二哥,带路,今晚把每个人的门头都摸一遍。” 谢桦在五个人里最菜,外加男女有别,所以谢一就受累些,一直带着他。 二十户跑完,纵使强如谢一,一架都没打,也累得不行。跑完最后一户,谢缈让谢一带着谢桦先回府,交待谢桦回去把这二十个人的人像都画下来,如果知道住哪个院子也写上。 她们三个另有去处,约定明天老时间,老地方碰头。 说完三人几个纵身就没了人影,谢桦这才发现,刚才她们已经是收着功力了,可能也就是为了迁就他这朵娇花。 谢一面无表情地把二少爷带回府,有点不想做谢一了,想去做小谢一,反正都是给谢家效忠,不算背主。暗卫他开始思考了,真的是不妙。 谢阁老看了看趴在棋盘上呼呼大睡的儿子,又看了看谢一丢进来的谢桦。 这两父子今晚大概都是被嫌弃的命,还不及他这个老头子有精神。 谢桦看到祖父还在等他,马上打起精神来行礼:“祖父,孙儿回来了。” 谢阁老让他坐下:“感觉如何。” 谢桦斟酌片刻回答:“孙儿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可以,在同辈人中算是佼佼者,平日里也很努力,能享得了荣华富贵,也能受得了人间疾苦。 今日跟三妹妹出去这一趟,孙儿想法略有改变,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不遇事,孙儿还是能享荣华富贵,靠着祖宗庇护,安稳过一生。 但是若遇事,真要受人间疾苦,孙儿恐怕受不住。孙儿还有很多不足,居安思危,若我遇到三妹妹他们遭遇的事情,我能侥幸活下来吗? 活着还有余力反击吗?还敢反击吗? 当时觉得他们这事做得妙,今晚才恍然觉得,他们这事做得极其不易。包括四弟也跟着去厮杀,又赶回来,这些恐怕都是非常难的。 换做是我,未必能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前的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也不会去尝试。 如今我想去试试了,我的努力连四弟也不如的,他每日里除了读书还要习武,这许多年来,一日不落,文官的孩子习武,他多了一份保命的手段。 以后能文能武,智勇双全,听说三妹妹对他要求很严格。谢家有他们我感觉很好。 我也可以变得更好。” 谢阁老轻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这孩子他没看错,心性很好,不会徒生猜忌。 即便知道弟弟妹妹很好,有可能抢了属于他的东西,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家族有能人是好事。 更难能可贵的事情,他会以此激励自己变得更强。 谢桦又行了一礼:“祖父劳您担心,您歇着吧,三妹妹还给我安排了活儿,我要在您书房里办。” 谢阁老好奇:“她又出什么馊主意呢?” 谢桦摇头:“并未,只是让我把那二十人的脸画出来,若知道住在何处标记出来。我觉得这样确实是应该的,多做准备才能办成事。 在跟着出去的时候,其实我还没想好什么计划,现在我已经开始恢复自己正常的思考了。” 谢阁老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在书房里凑合睡了。 这觉睡得踏实,他老谢就是能干啊,瞧瞧谢家在他手里多好,以后还能越来越好! …… 谢缈回去以后睡到午时,起来收拾了一下,去了鸿雁楼。 赵如意知道谢缈要来,约了她见面。 虽然只是个侧妃,但是靖王给了她随时出府的特权。 她经常来鸿雁楼用饭, 所以就约了谢缈在鸿雁楼见。 谢缈到的时候,饭菜刚上来。 赵如意看看她:“你的易容术很高超,要不是你头上的海棠簪子,我还认不出你来。 没等你,我先点菜了,我现在是两个人,会饿。你看看不喜欢再点一桌。” 谢缈无所谓,走过去坐下:“没什么,我不挑食,鸿雁楼的饭菜,我都喜欢。哦,恭喜你,要母凭子贵了。可有把握安全生下来,能好好养大吗?” 第163章 写给秦王的恶作剧 赵如意听她这么说,并没觉得被冒犯,事实上她自己也担心。 赵如意刚刚吃了几口菜,又吃了些点心,感觉到好多了,之前饿得发慌,感觉能吃下一头猪。 谢缈的话让她仔细想了想,放下筷子,擦擦嘴,她回:“母凭子贵很难说,现在我做个侧妃,若有那一日,还能混个妃位。再多可能也不成了,我的孩子做不了他的继承人。 这事情他知道,我知道,但府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就算告诉她们,她们都不会信。所以孩子能不能好好生下来,养大,我真的没把握。 尽力一试吧,有个孩子,余生可能不那么孤单。” 谢缈很相信她的话,如今看着还有些自由,其实并不多。 后宅的女子若无子嗣,又无宠爱,再无自己的势力,恐怕日子不好过。 仰人鼻息过日子,就只能揣测人心,小心翼翼。 谢缈问她:“你打算怎么尽力,可有想法?说来听听,我不大懂这些,但是听一听,也学一学。” 赵如意见她问得诚恳,也不藏着掖着:“我有孕之事如今还瞒着,满三个月坐稳了胎再说,眼下也快了。 入府之前,入府之后,我都多吃多动,尽量让自己身体康健,不至于有孕的时候母体柔弱。 不过有孕以后,我已经不吃大补的东西了,女人生孩子,如走鬼门关,进补过多,容易胎大难产。 这些是我能做的,待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以后,我还得防着王爷后院的女人们,至于怎么防,我一时也说不好,见招拆招吧。 不过若最后真的保不住,我也不勉强,肯定会先保住自己的命。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 谢缈不解:“我觉不觉得很重要吗?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想怎么用也随你自己,我不会说什么,即使我说什么,你也无需在意。 我没生过孩子,不懂得这些,你自己已然有了周全计划,想来应是能保住自己。 不过今日约我相见,应不是为了你有孕的事,可还有旁的事?” 赵如意点点头,递给她一个包袱:“这里是我的存稿,有的写完了有的还没有,都给你,看看能不能用。” 谢缈接过来,这个是赵如意擅长的,她得拿着:“你托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在做了。 我自己是写不好的,现在也没这么多时间来写,但是我找了人来代笔。 他们很会写,书坊赚了些银子。你的分红我带过来给你了。” 赵如意摆摆手:“分红你帮我收着,我暂时用不到这些,这里还有些银子,都放在你这里,我在王府不缺这些,王爷那里也有我的分红。” 谢缈看着赵如意给她的银票,数目可观,更不理解了:“你既不缺银子,为何又让我帮你打点书坊,其实赚得并不是那么多。” 赵如意:“就想有个退路而已,现在日子过得去,万一哪天过不去了呢?” 谢缈:“有了身孕心情不是应该很好吗?你似乎很不开心?” 赵如意:“想家了,也没什么,还算开心,只是有些孤单。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相信你?” 谢缈:“因为我是胜男小红薯,不信我你还能信谁!” 赵如意大笑:“对啊,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叫小红薯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谢缈:“现在开心了?你真好哄,不是饿了吗,多吃些,一顿两顿,也吃不大孩子。” 赵如意原本有些伤感的,吃了这顿饭以后开怀了许多。谢缈上次离京的时候告诉过她,找她可以联络金玉楼的谢遥。 此次来京城,谢缈原本想把分红放在金玉楼带给赵如意,但是没想到还见了一面。 赵如意说靖王知道他们被刺杀,一早就知道,可能靖王也不是那么可靠。 谢缈谢过她,这消息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彼此之间什么承诺也没做过。靖王什么都不做也正常,他大概也生了考验考验陆轩的心思。 …… 离开鸿雁楼,谢缈又扔了封信到秦王府门口。 看到熟悉的信,门房赶紧收起来,只待自家王爷一回来,就递了上去。 秦王看到四条竖线, 脸上也仿佛出现了四条竖线。 他捏着信,薄薄的一层,想来一句话最多了, 打开一看:六次能否? 他:……手贱,眼睛贱,明知道没什么好话还拆开看。 将这张纸毁尸灭迹以后,他真的想把这死孩子给挖出来。 但这个死孩子除了每天不定点给他扔一封信以外, 就是再没其他踪迹,也没做其他事情。 但最可气的就是这些信,一天减一次。 他本来是不打算再拆开的, 但是这个死丫头,第三封信,直接在外面写了五! 从这次开始,每一天的数字都写在外面! 弄得他十分紧张, 这种事情又不好与外人道。 一直到最后一天,他只剩一次了。 他十五岁就离京了,这个他还没有学呢。 二十五岁真的就不行了吗? 不对不对,父皇如今五十多了,照样进后宫。 差点叫这死丫头唬住了,他一定可以的。 成亲当天,他骑着高头大马,高高兴兴地把王妃迎进了府。 一切都异常地顺利, 直到他敬完酒,再回到新房。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看着娇美如花的王妃,脑子里只有那个大大的一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安静地躺在了王妃身边,脑子里天人交战! 翟若云含羞带怯地等着后面的事情发生。 奶娘也给她看过避火图,她觉得今天秦王甚是英俊,她也不觉得害怕了。 但是左等右等,发现王爷只是跟她一起躺着,什么也没有做。 躺着的两个人,看似一动不动, 但是内心都不平静, 秦王想的是,他到底能做几次。 翟若云想的就多了,从秦王是不是另有所爱,到秦王在边关受了伤不能人道各种桥段都想了个遍。 脑袋快想破了,想不明白,但是若今天不能同房的话,人虽不用死了,传出去,她也是个大笑话。 元帕不落红,宫里怎么说,一定会责怪自己。 她焦虑,虽然算上今日才跟秦王第二次见面,但是第一次秦王就很直接, 她就想直接开口问吧,早问早解脱。 真不能人道,洞房里也要弄点动静出来,她还要弄点血沾在元帕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这边秦王大概已经想不出来自己能几次了,准备试试。 倾身而上,翟若云想,所以刚才是一直在酝酿情绪吗? 二人手忙脚乱地结束了第一次。 也不知道对不对,又觉得对,又觉得不对。 一个在想同袍说的浑话, 一个在想避火图, 这时候秦王已经完全忘记那七封信了,他能行,他确定。 二人各自想了想, 方法大体上没错, 应该是没经验, 转头朝对方看了一眼, 看到了再来一次的邀请。 你一次我一次至少可以试两次。 …… 等着秦王成婚的这段时间,谢缈几人拿着图,把人也认全了。 谢阁老又提醒她,二十人可能不那么容易成事,动静太大了,不容易脱身。 谢缈觉得也是,又做了删减,再挑出十人。 谢阁老觉得还是多,因为秦王大婚以后,去通州的事情就会安排下来, 人太多了,这些事情也许就不会是尤伟的事情, 帮着谢缈删减到了五个人,五个毫无关系的人。 第165章 迷雾渐渐散开了 “你真的要回边关?” “儿臣真的要回去。”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好陪陪你母妃,跟你的兄弟们聚聚,十日后出发去你的封地吧。” “父皇把那边赐给儿臣做封地了?” “赐你秦王,原想着把秦地赐予你做封地,你却想要那一边,那就给你吧。” 皇上现在真的知道秦王无意皇位了,罢了,想要的人太多,不想要的就随他的心意,不逼他了。 …… 其他的事情父子俩很有默契没有多说。 他对京城无甚感情,他的理想在那里,跟兄弟们争,没有意思。 这边谢缈也没有再给秦王添堵,此行京城也不是没有收获。 比如被祖父上了一课。京城的规则她不懂,不能随便打打杀杀。 不花钱就能跟谢阁老上课,这个机会恐怕是不多了。 而且她得到了祖父的承诺, 就相信祖父会替她办到。 她带着人提前到了百晓阁附近,伏龙山庄的大小姐要嫁给百晓阁的少主,在江湖上也是盛事一桩。 来观礼的人,很多,就是不知道与当年落霞山庄那一场相比如何。 附近的客栈都被百晓阁包下来招待来客,谢缈不打算住在客栈,她有去处。 他们做了客商的装扮,手持梅花令,进了京金商行在此处的分行,掌柜接到过金陵总行杨大掌柜的通知,自是安排妥当。 谢缈住进去以后,又改头换面,装扮成江湖人士。方便后面行事。 掌柜知道最近百晓阁少主大婚,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侠士,但没想到,自家商行与江湖也有些关系。 杨大掌柜:不,那是女主子装的,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好好活着做生意就行。 谢缈住在商行自己的宅子里,给落红叶留了暗号。落红叶晚上顺着暗号直接找了过来。 …… 谢缈:“师父,这次怎么这么守时?不会早就来了吧?” 落红叶:“我担心你来了没有客栈住,所以提前了几日过来想定几间房,结果全都被百晓阁包了。我都住到城外去了。” 谢缈:“师父你也是差点就要入洞房的人,你那时候难道不是这样吗?落霞山庄难道不安置宾客?” 落红叶:“落霞山庄依山而建,宾客当时很少住在山下城里客栈,都是住在山上的。 而且都不是我安排的,我只做新娘子就行了,山庄上下都有人安排妥的。” 谢缈:“我以为江湖上会有什么不同,原来都一样。但是闻人月呢?那时候他从哪里来迎娶你?” 落红叶:“他与我认识的时候,就说了父母双亡,所以他也住在山庄里。” 谢缈:“武林中人似是没有诸多约束,父母双亡来历不明的人,也敢嫁,你爹娘也同意你们的婚事。 若换成是我,爹娘听来可能只觉得荒谬。 他们认为就算父母双亡,也该是有出处的。听到闻人这个姓,你爹就没有怀疑吗?” 落红叶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点草率了,而且爹为什么没有怀疑,闻人这个姓氏不多见的,且武功路数她没见过不认识,她爹也认不出来吗? 谢缈自从知道装死药的事情以后,就开始反复思考,推演,现在又一点点让师父回忆当时的细节。 如果成了亲圆满了,好像没什么可质疑的,但是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处处都是疑点,都十分的违和吗。 若真心疼爱她,留在山上,青梅竹马的师兄比什么都强。 但是却在她涉世未深的时候,让她去行走江湖,虽说也交待了江湖险恶,但是却没教她自保。 遮掩身份,遮掩样貌,这些她十二岁出去就懂得事情,师父出来却什么也不知。 而且在外面认识了人,带回来就要成亲,一说父母就同意了,难道江湖上真不讲门当户对? 师父这武艺虽然很厉害,但并不是那么高强,可她能打过闻人月,那闻人月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落霞山庄庄主将爱女嫁给他的地方。 既无身份,又无能力,到底为什么同意女儿嫁呢? 落红叶看她在思考:“缈缈,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谢缈问她:“师父,你把落霞山庄的事情跟我说说,我在江湖上两年,一点落霞山庄的事情都没听到。 落霞山庄是被遗忘得干干净净,还是说有人封锁了当年的消息。” 落红叶真不知道:“当时我逃出来的时候,受了伤,被你外祖父救了一命,等我养好伤出来打听。 那时候江湖上已经一边倒,都是夸闻人月的,没有为落霞山庄抱不平的。 我伤好以后去复过仇,每次都不成,然后就答应你祖父过来教你。” 谢缈:“当时你复仇,就没说点什么,就一通乱杀?” 落红叶:“当然不是,他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以后会告诉我的。 但这些话我听够了,苦衷是什么?什么时候告诉我,等我死了在坟前说? 而且我只想杀他报仇,也不想听什么苦衷,什么苦衷要杀我全家呢?我二叔,我三叔,我弟弟,妹妹,还有堂弟堂妹们。” 谢缈惊:“师父,我一直以为你是落家的独苗,毕竟你是少庄主还是小师妹,难道你们山庄的规矩传女不传男?” 落红叶:“不是啊,我祖父,我父亲都是男人啊。” 谢缈:“师父,你的轻功,你的剑法,你的内力,都不是特别厉害,但这是因为你自身资质一般,功法是好的,你练发挥五成,我练能是八成以上了。 你也知道,我早就能打过你了对吧? 所以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做少庄主的? 整个山庄真的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手吗?” 落红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生下来就是少庄主,她怎么知道,而且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骗她武功高强。 谢缈捏着自己的下巴,眉头锁得死死的,眼睛里全是探索的光:“师父,你跟你爹娘弟妹还有那些个叔叔,堂弟妹们,长得像吗?” 落红叶从怀里掏出小镜子,拿起又放下,她的脸已经不是当初那张了。 闭上眼睛,片刻以后:“不像,落家的女子,个个小巧,巴掌脸蛋,貌美不足,可爱有余。 唯有我,小时候不觉,十五岁前已经身量出挑,鹅蛋脸,样貌明艳有余,却不可爱。 过去不曾想,以为自己是少庄主,所以比妹妹们严肃些。 但其实我性子活泼,根本不严肃,我明明不是最小的,却是小师妹,好像大家非要宠着我。 师兄师姐们虽然会出去执行委托,做任务,但是落家的孩子没这个说法,我出去,也是爹让我去闯一闯。 是小妹妹说,她长得没有我好看的时候,爹突然说我到了年岁该出去闯荡江湖了。” 谢缈:迷雾渐渐散开了…… 第166章 我师父是个大冤种 谢缈听她师父说到这里,基本肯定了一件事。师父她不是亲生的,她才是那个爹娘未知的人。 落红叶看到她眼神里明晃晃的可怜:“就算不是亲生的,但是山庄的人也都对我很好,爹娘对我十五年如一日的好,做不得假。” 谢缈嗯嗯嗯表示你说得对,然后她才开口:“那肯定是好,不好,你怎么会疯了一样去报仇,让大家确定他们已经死翘翘了呢。 说不定他们一直觉得你武功还是好了些,那么多次都没死,好在前几年你终于死了,落霞山庄彻底成为了过去。 你死了,落霞山庄就再没人记得了。” 落红叶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做没有理由啊,谁会希望自己销声匿迹呢?” 谢缈:“很多人啊,身怀巨宝,被人惦记上了。江湖上这种事情不多吗?很多家族就是因为被传有特别厉害的武功秘籍,才被人盯上,灭了满门的。” 落红叶:“可是落霞山庄在外没有这种传言啊,落霞山庄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谢缈觉得她师父是被人教得失去了思考能力,过分信任家人。 这把年纪,到这个份上了,还有点天真。 现在只是推测,若查出来真是如此,那些人,真的蓄谋已久。 那当年就算没有闻人月,师父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谢缈抬头看房顶:我师父真的是超级大冤种。 “别管是什么,这次要搞清楚,如果能把这东西搞到手,那就归我,你也归我。我给你养老,东西在你手里,你也是守不住的。” 落红叶:…… “缈缈,你不觉得这时候说这些不好吗?你真的不安慰安慰我?” 谢缈:“师父,你不需要安慰,说句文绉绉的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能懂吗?” 落红叶:“有点点懂,大概是我受这么多罪,是老天要对我委以重任。我有这么重要吗?” 谢缈郑重地点点头:“师父你很重要,你肯定是天选之女,几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你的敌人将后患无穷。 且危险与机遇并存。 你这精彩的人生,到如今才算是完美,想想大家都想要的巨宝,就要落入咱们的手里,还没人知道。难道不高兴?” 落红叶纠结:“缈缈,你说的这些师父很高兴,但是听着不那么靠谱,仅凭这些推测,你就得出这种结论,跟白日梦有什么区别?” 谢缈:“不,师父,天黑了,它就不是白日梦。这事儿我觉得能成!”她搓搓手,她有预感,这一票干成了,她可能下半辈子不用干了。 但是现在第一步是搞砸两派的联姻,第二步扰乱视线,偷偷潜入伏龙山庄查探,第三步就是把落家的人给找出来。 谢缈又铺开了纸,把一,二,三步写完以后,对落红叶说:“师父,你回忆回忆,落家三房的人,我们一房一房写,包括他们的姻亲,能想起来的,都告诉我。” 本来挺没谱的落红叶,一看她拿出纸来,一条一条写,感觉又可以了。 谢渊:她经常写,但不一定都成。她看到宝以后,就把京城报仇这事扔脑后去了。 谢缈按照她的口述,一一记录,不写不知道,一写,事情就出来了。 落家没了,灭门了,其他家也跟着没了,灭门了吗? 还有这个师父名义上的亲娘,姓周,这个姓,有点巧了不是,难道真的是巧吗?她在周字上面画了圈。 落红叶看到以后问:“你怀疑周姨跟我娘是同一家?她们一点也不像。” 谢缈都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谢如,谢遥,谢一到谢十二,我们也一点都不像。 师父你教我轻功的时候,说过,这是你娘教你的逃命本事。又巧了,周纤纤她娘也教她轻功,把她教成了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 落红叶原本还留了点念想的过去,现在真的被撕得粉碎。 谢缈又说:“师父,其实我发现你教我的轻功,有些缺漏,但是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抓过采花大盗易桑,他求我饶他一命,把他的独门轻功教给了我。 等他越狱逃走的时候,我又抓了他一次,这次没有用毒,用轻功,你说我是不是个天才!哈哈哈哈哈,师父你看你,又不高兴了,我是你徒弟,你还不夸我。” 落红叶简直要被这个逆徒气炸了,真是句句话往肺管子戳。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同情一下老人家。 谢缈拉着她过来:“师父别气了,再气真老了。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这是多大的功德。 你再看看,这些人家真的存在吗?你都去过?就你外祖这个周家,还有你二婶陈家,三婶丁家,你都去过吗?” 落红叶茫然地摇头:“没去过,他们都不是武林人士,所以不曾去打扰。” 谢缈又问:“可你娘会武,应该还挺厉害的。” 落红叶:“她们都会武。” 谢缈:“是不是你娘以轻功见长,你二婶擅剑,你三婶专攻暗器?瞧你这表情,我又猜对了。” 落红叶:“所以这也是骗我的?” 谢缈:“也没有啊,姓氏是对的,我在百晓阁做过一些事情,这三家挺出名的,还挺富有的,十几年前开始有钱的,这几年丁家有点太张扬了,被人盯上了。 想让百晓阁出手,我们查过以后,发现他背后有伏龙山庄,所以就罢手了。” 谢缈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师父有点跟不上她,她要带师父回去跟陆轩商量商量。 把伏龙山庄跟百晓阁的婚事给搅黄了就立马回去。 她就不信,上官少阁主的癖好伏龙山庄会不知道。 知道了还要联姻,大概就是想百晓阁的势力。 这么多年,不停地壮大自身,还掺和朝堂的事情,伏龙山庄想干什么? 伏龙,伏龙,伏龙?江湖上说说,传不到朝堂,皇上不在意。 那要是,他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呢,她自己祖父是当朝谢阁老,外祖父是守关大将军,可她也伪装过,在江湖上飘了几年。 那闻人月怎么就不能这么做了。 谢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爷爷的,这不会才是真相的一部分吧! 第168章 夜斗百晓阁 闻人雪的轻功即便是传言,师徒俩也没有大意。她们选择相信。 经过谢缈的分析,落红叶觉得自己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就会让闻人雪趁机逃了。 所以她负责拦着三个婢女,谢缈制服闻人雪。 当谢缈追出去的时候,三个婢女觉得稳了,小姐一定能脱身,落红叶也觉得稳了,闻人雪一定脱不了身了。 所以里面四人缠斗在一起,没有再管外面。 特别是三个婢女发现刺客用的功夫竟然与她们同出一派,以为山庄出了叛徒,更是下定决心要拿下此人,交由少主处置。 落红叶看着这些熟悉的招式,没什么想法,之前杀人都是下毒,现在就是全力让对方死。 谢缈拎着闻人雪进来说完那句话,落红叶趁着其中一人分神,挥剑割喉。还剩两个,谢缈闪身上前拦住她们。 闻人雪是救不回来了,现在就看师父想让她怎么死,她不允许有人上去干扰她。 这二人本身跟落红叶打斗就受了伤,遇到谢缈这个不喜欢炫技的杀手,很快就被解决了。 她把龙凤烛又点燃了,新房就该亮堂堂的。 “缈缈,师父果然是不行啊,你解决了闻人雪,我还以为是她武功低,可这两个人刚才交手,却有些本事。 我一对三的时候,也只是勉励支持,趁着她们分神之际,才能杀一个。你上来十招就杀了两个?”落红叶坐在那表情有些复杂。 谢缈:“师父在你教我之前,是祖父的人教我的,他有时间也亲自教我。 我学的是杀人技,战场上,没那么多招式,只能活一个,我就要做快的那一个,比别人快。敌死我活。 你教我的招式有些好看却不适合战场杀敌的,我都自己改了改。我这一身功夫,不与别人比高低,出手多数是生死。 我的招式适合我自己,快速定生死,你不用与我比。 我们还有人要解决,耗不起。” 落红叶不明白,她好好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从小杀人也不怕,还能如此坦然讨论这些事情。 谢缈:“师父,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想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还剩下最后一个人,搞完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落红叶:“闻人雪已死!” 谢缈绕过去看倒在地上的闻人雪,先割喉,后毁容,师父自己也很利落,她问:“你没有发泄怨愤,折磨她几下,让她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死?” 落红叶摇头:“我多说几句话,都怕被反杀,直接杀了得了,她死不瞑目就死不瞑目,这不是我得责任。等着上官皓那个畜生吧,今晚他会来吗?” 谢缈点点头:“会来,只有今晚会来做个样子,他不会委屈自己两晚的。 他自己武艺很高,随身还带着几个小厮,婢女,但是这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不好打,下毒吧,毒性有点大,我们先服解药。 哦对了,这个毒可能只能毒翻他身边的人,他这个人从小被老阁主精心培养,百晓阁的医师给他配了不少解毒丸,不管他真被毒倒还是假的,我们都不要大意。” 落红叶:“你打不过他?” 谢缈:“打过怎么样,打不过又怎么样,反正今天他要死,被我的剑捅死,还是被我们的剑捅死,都得死。 他已经盯上我了,留不下他了。你别想着临阵脱逃,在我祖父的军营,临阵脱逃者,斩!” 落红叶不满:“张嘴祖父,闭嘴祖父,你是不是忘记你姓谢了?” 谢缈呵呵:“我在谢家的族谱上姓谢,在李家的族谱上自然姓李。师父你要把思路打开,人活最多百年,有机会,什么都要尝试一下,这样活着赚,死了不亏,做鬼也不会委屈。” 落红叶还想问什么,谢缈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别再说话,干完正事再说。 两人出了新房,关好房门,谢缈在院子里撒了很多毒粉,然后跟着她师父一人飞上一个房顶,等! …… 听着前院喧闹声渐渐消散过去,师徒俩隔空打了个“人来了,准备好”的手势。只等上官皓进来。 上官皓喝得醉醺醺地,由几个小厮簇拥着,一边调笑,一边跨进了院子。 走到院子中间,他站直了身体:“今日我跟娘子大喜,就不用你们伺候了,去回我爹,请他放心,若是不信,请几个人来院子里听着就是了。小松儿,这话你去回!” 众人还依依不舍,奈何主子不似开玩笑,只得往后退。 那个叫小松儿的退得最快,他们发现了! 谢缈不再等,抬手一支柳叶镖飞出直插他的眉心,看着这个肖似谢松的小厮倒下,她暗骂,上官皓这个王八蛋! 其他小厮见状不对,摆起架势,准备御敌,只是院子里,早就撒了毒,怕毒不透,她们隔一刻钟撒一次。 上官皓眼看着自己的人先是被暗器击杀,接着又一个一个倒地,知道来不及了。 他干脆立在院子中:“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敢在我百晓阁撒野,却不知这点点迷药对本少主根本无用,自己从上面下来吧。” 落红叶飞身下来,上官皓以为她们要一个一个上的时候,谢缈已经到了他身后。 不管后面上官皓怎么言语挑衅,她们师徒皆一言不发。 上官皓虽然很自大,自恋,变态,但是不能否认,他的功夫真的好。 他拔出剑后,二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看出落红叶有些弱,便想先斩杀了她。 谢缈手中的短剑,从剑柄处一分二,李家是用双刀的,她祖父为了她方便着人定制了这柄短剑,平日里看似一把,用一个剑鞘,但需要时可变两把剑。 她持剑迎上去,将落红叶推出,双剑上前,贴近上官皓。 上官皓一剑劈向她,她左手剑柄架住其剑身滑向上官皓,右手剑直刺进他的肩膀。 上官皓吃痛,一掌将她震开,谢缈向后飞出去之前转动剑柄,用力抽出。落红叶赶紧接住她。 那边上官皓左肩瞬间被拉出血肉来,他痛的吼了出来。 谢缈看着手中短剑前面伸出的四个倒钩,一旋剑柄,剑身恢复原样。 …… 她扶着师父的手臂站起来,上官皓气急,他这二十多年,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吃了这么大的亏。 他要她们死,受尽折磨而死。 他强忍着疼痛想将手伸进怀里,谢缈咬牙上前,挥剑就刺。 上官皓此刻顾不得放出信号,只想抓住她泄愤。 眼看上官皓要靠近,谢缈闪身就跑。上官皓追到一半,“咚!”的一声,跌倒在地。 他摸着嘴角的血:“贱人!你卑鄙!快交出解药,否则我百晓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谢缈回头,用柳叶镖将他四肢钉在地上,一脚踢开他的长剑。 “哼,我还以为你百毒不侵,没想到只是迷药没用!毒下在血里一样要你的命!” 谢缈不给他机会再说话,一剑割喉,又捡起他的剑,把他第三只腿给切了。把自己的柳叶镖全部收回来。 然后和落红叶把所有被迷晕的小厮都灭了口,她走向那个小松儿,拔出他头上的镖,摸了摸耳后,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 落红叶背着谢缈跑出百晓阁,谢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出来没多久,就有人跟了上来。 她转身护住谢缈,看向来人。 来人拉下面罩:“落女侠,是婢子。秋菊,冬雪。” 第169章 逃出生天 看到本该在城外的两个丫鬟出现在这里,落红叶还是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她谁也没法信,自从发现她从小就生活在骗局里,她大概只能稍微信一下自己的徒弟。 “师父,别怕,是我让她们在这里接应我们的。我怕你一慌就乱,别没被上官皓杀了,反而被其他人所杀。 秋菊,冬雪,哪个城门防守最弱,城外准备好了吗?今晚一定要出去。”谢缈觉得事情搞大了,必须赶紧逃命。 “小姐,东门,我们走东门。” 谢缈听到了,便闭上眼睛不再多说,省点力气。 三人带着谢缈来到东城门,趁着守卫松散,用绳索带着谢缈翻了过去。 谢一几个驾着马车接应,谢缈让他们沿途不要停,后面不进城,只走小路。 需要补给,就派人进城买了再追过来。 其他人骑马护在马车旁,落红叶担心谢缈的伤势,进了马车,谢缈摆摆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装了那么多回吐血,这次真吐了,原来被打成这样,也不是口喷鲜血,只是流出来那么一点点。 那别人怎么回事,血量太多,才会喷吗? 落红叶看她擦完血,捂着胸口不说话,以为她要不好了:“缈缈,你别吓师父,哪里不舒服你说,可别硬撑着啊。” 谢缈把手伸进衣服里,扒开衣襟:“师父,你是要哭了吗? 我死不掉呢,上官皓那一下确实挺厉害的,但他才多少年内力,换成老阁主,我可能要完,他还不至于。 也就是靠得太近才被打成重伤。不过换他一命,值了。 你看我身上这件软甲,祖父为我寻来的,刀枪不入,也能化些内力。” 落红叶摸了一把这个软甲,羡慕,想要。谢缈拢上衣服,你就是现在跪下喊我祖父亲爹,他也搞不来另一件了。 落红叶看她死不了,也往车里一躺:“你今天为什么挤开我,怕我死?” 谢缈闭着眼:“怕你不死,被人抓活的。这样会影响我杀上官皓。” 落红叶觉得自己小徒弟就是嘴硬心软:“上官皓都死了,你还切他那玩意儿做什么?” 谢缈睁开眼:“让他不管投什么胎,都没有第三条腿。” 落红叶觉得她也不像是为了那些受害的孩子鸣不平的样子,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而且也有很多人是自愿的,至少后来是自愿的。 谢缈没等她问,就告诉她了:“他觊觎过我,后来因为刘长青请百晓阁查我的时候,他们无意间查到我就是落叶,他还想把我抓回去。我已经及笄,他不过是想羞辱我。 我甚至都觉得他根本没证据,只是靠猜测,也许是身形,也许是我不小心露了底。 他最该死的是,还敢觊觎谢松,我弟弟,那张人皮面具是照着我弟弟的脸做的。小松儿,哼,实在是恶心人。” 落红叶老实闭嘴,她听着也觉得恶心。谢缈暗中调息,还算顺畅,先保命吧,趁乱打皇子这事情,就算了,折腾不了。 这一趟跑出来,说没收获吧,有,说有收获吧,又好像没有。有点乱,需要回去理一理。 落红叶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惯了,跟着谢缈也是想照顾照顾她,但是没想到,根本用不着她动手。 每天就看着她的小徒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饱就躺在车里闭目养神。脸有人洗,嘴有人擦。 …… 就这样一路到了通州,谢一他们还是留在庄子上,秋菊和冬雪教给他们的那些,也够他们练习一段时间了。 青一奉命来接谢缈,谢缈没有下马车,回府再说吧。躺了十几天,她有点理解陆轩的烦躁了。 这样正好,等钦差来了,他们夫妻刚好一人一个轮椅,这次也不用装了,真受伤了,回来要让白老弄个方子,做点药膳补一补。 陆府,陆轩没有躺在床上,他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候着她。 秋菊背着谢缈进来的时候,陆轩吓了一跳,之前回来送消息的人,可没有说她受伤。 谢缈看到他焦急的样子,苍白地脸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阿轩,这回咱们是真的废轩废缈了,撒过的谎都变成了真。 你先别着急,也别埋怨我,先让我去床上躺着,让白老赶紧过来给我看看,喘过这口气我们再慢慢说。” 陆轩看到她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埋怨,全都是心疼,跟着她进了房。 春茗夏竹伺候她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她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 白老进来给她把脉,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捋胡须,还两只手换着把脉。 陆轩看他半天也不说话,就是在那一脑门子疑惑,他已经听落红叶说了,是被上官皓打了一掌,有那么难判断吗? 看来白老这几年跟着他养尊处优,真是把神医谷的看家本事都荒废了。 陆轩问:“白老,到底怎么样,夫人很严重?只是震了一掌,有些内伤,你不至于诊断不出来吧?” 白老被质疑了医术,他哪能依:“老朽诊断出来了,只是觉得很奇怪,才多斟酌了一会儿。敢问夫人哪里不适,竟不能行走?” 谢缈睁开眼,不解:“我能行走啊,白老你这都诊不出来?” 白老被这两夫妻说话的语气气得胡子直翘,回身看着外面骂:“哪个小兔子崽子跟老夫说,夫人受了重伤,已经下不了地,十几日都是躺在马车上的?” 所有人这看看那看看,就是不看他。 白老又看着谢缈:“还有夫人,为什么能行走,连进个院子都不走,让人背着?” 谢缈回答:“受了伤不想动,一直在静养,我这十几日,连在外面方便一下,都是秋菊和冬雪背着过去的。 这怎么了,影响你医术了?白老,你对你的医术不太自信啊!” 白老此刻觉得每天练习五禽戏,也没法儿延年益寿了。他们两个人受再重的伤,都没人能伤到他们的嘴。 “夫人,心脉有些受损,应是掌力所震,不过不是很严重,而且已经在慢慢好转。再静养些时日,就能大好了。切记这一个月不要再动武。” 谢缈:“哦,知道了,我能做到的,我能躺一个月不动。我真的不需要补一补吗?” 白老:……“我马上就写个方子,非要补的话,吃点药膳就行了。 大人也一样,静养就行了,今年年底肯定也能行动自如了。主要是平心静气,不要见人就戾气这么重。” 陆轩:我没有,我心态好得很。 第171章 还真是个好消息 陆轩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谢缈听完,笑着起身,推着陆轩去用饭。 陆轩笑着问:“夫人这消息好不好?” 谢缈笑着回:“好啊,我觉得今天食欲不错,多吃一碗。” 两夫妻说说笑笑,春茗他们准备好了饭菜,就退了出去。 四青和四季,在外面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大人比白老还厉害,陪着夫人待了小半天,夫人不仅能下地走了,还能照顾大人了。” “我们小姐才是真厉害,回来才多久,姑爷脸上都有笑容了,这些日子,感觉日日都是阴天。” “下次,他们还是别分开了,就是分开也不能分开这么久。我们真的太遭罪了。” 大家默契点头。 屋里小两口,吃得开心,吃得温馨,气氛很不错,这一个多月笼罩在心头的雾霾也在渐渐散去。 …… 千里之外(也许是几百里外)的破庙里,霍思铭正在包扎伤口。 疼虽然也是真的疼,但是更主要是累。 陆轩这个老大真的没有人性,自己不能动,自己的人也不能动,说什么他夫人说了,护卫要留下来守着陆府,保护他。 他答应了夫人,就一定会做到。 你倒是对你夫人言听计从,我还有夫人呢,说好了用一次的,现在怎么还一用再用呢。 …… 京城。 秦王跟兄弟们叙旧结束,没打没骂,就带着娇妻去封地了。就这十日,见到过秦王妃的人,是真的羡慕秦王了,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被他捡漏了。 而且秦王妃言行举止都告诉大家,她不是个草包美人,当年退婚的谭家大郎想说不是的,他见过翟若云,根本不是这样子,她没有这么白,眼睛好像没有这么大,皮肤也没有这么好。 但是他不敢说,他看着现在的妻子,他们是幸福的,他的选择没有错,因为岳父的帮衬,他已经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秦王婚事虽然非常仓促,但是从聘礼,到迎亲,到回门,秦王都给足了秦王妃面子,他也不纯是做样子。 他对秦王妃好,就是庇护翟家,即便他不在京城,但是翟家从此无人敢欺。秦王妃原来就是心甘情愿要来入秦王的府,现在更是一心一意向着秦王。 她之前只是觉得秦王见色起意,对她没有真情,也不见得会有多尊重,甚至边关可能还有红颜知己等着给自己下马威。 但是秦王给她的,比她想要的还要多的多。所以不论秦王对她是否有情义,都不重要,她实在太知足了。离京之日,她没有伤感,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父亲深爱母亲不想续弦,府里没有主母掌家已有三年,再坚持两年,等大弟科考,便娶新妇,家里会越来越好,她心头无忧。 …… 秦王离京以后,睿王奉旨离京剿匪。名为剿匪,但是皇上只派了几个护卫给他,这匪怎么剿,该知道的都知道。 睿王挺怕死的,自己把王府能用的护卫都带着了。他出京,几个兄弟恐怕不会让他顺顺利利到通州的。 想得对,做得好,所以,他们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开始遭遇大大小小的刺杀。 要说有多厉害,好像也没有,都不用他的暗卫出手,就已经打退了好几回。 要说不厉害,好像也不是,只能打退,没杀死一个。这种儿戏般的小打小闹,一开始让睿王感到紧张,到后来十分愤怒,最后彻底麻木。 最后听到“有刺客”三个字,他都没什么反应了,往马车里一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不是他心大,前面几次打得热热闹闹,就是没挨着他的马车边,后来几次,他躺着也就躺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别说他,连护卫都不太愿意使劲了。 直到行路过半,遇见山林,林子里又窜出来很多黑衣人。 睿王照旧躺着,然而没一会儿,听到外面声音不对,“保护王爷!”的喊声此起彼伏。 接着他的马车顶就被人掀了,他看着空中一柄利剑直向他刺来。 …… 睿王赶忙避开,拿起身旁的剑,从马车里闪了出去。 这回外面可没什么小打小闹,光地上倒着的就已经有好些个人了。 他自己功夫不弱,皇上给的护卫也不弱,活命没什么问题,就是身上也切了些口子。 打杀了一些刺客,剩下的见势不妙就四散开来。 “莫追,赶路,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睿王出声阻止手下去追,让人检查了一下刺客的尸体。 “王爷,是死士。” 睿王交待下去:“走,骑马去通州,不坐马车了,后面警醒些。” 他该知道的,出了京城就没有什么兄友弟恭了,没有父皇的地方,装都不装了。 …… 破庙里,东西南北靠在一起,大喘气。 他们真的搞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公子不做,做刺客。 做刺客,就做刺客,又不好好做。 上去咔咔打一会儿,就撤退。 这是做刺客?这更像是做客吧。不被欢迎,被赶走的那种不速之客。 而且一次两次的还不够,还来个十次八次,真没打出血,生生累吐血来了。 霍思铭:刺客个屁,我们这点人还想刺杀皇子,送菜人家都嫌少呢。一个个嫌自己命长了,活着不好吗? 要不是陆轩老大说这一趟只受累,不受死,他还不来呢。 老大说真正的刺客会埋伏在中途,让他避开山林,土丘,峡谷之类的地方,只在开阔之地,扰乱一下就行。 打得过就多打一会儿,打不过,就赶紧跑,没人会追上来的。但是离京城稍远些,就不可再上去了。 他还给霍思铭写了个地名。到这里,就要休整一下,赶在睿王之前抄小路回通州。 但是真的会有真正的刺客吗?有谁敢刺杀皇子,现在又还没牵扯到什么夺位大战呢。 陆轩:有啊,皇子就敢刺杀皇子啊。夺位大战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就牵扯到了,直到死。 一行人不敢多休息,包扎好伤口,把破衣服换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就从小路往通州方向跑。 霍思铭是很想看看皇子被刺杀是什么样的,但是他不敢跟着睿王的车队。 这热闹一个凑不好,能死一窝人。等回了通州,总能知道一些的。 第172章 孤走水路 太子晚了睿王两天出发。他还邀请了尤伟跟他同行,郭老他也带着了,这老头不错,比诚郡王脑子清楚些。 “你说什么?四弟一出城就被刺杀了?谁这么猖狂?不会是孤的人吧?” “不是,我们的人听您的吩咐去中途埋伏了。” “行了,四弟平常看着交友广泛,没想到树敌颇多,这才离开京城,就被人刺杀。可见对方有多等不及。 还好孤走水路,又快又安稳。” 睿王:山有山匪,水有水匪。太子哥一定要平平安安到通州啊。 …… 长公主在晋王被送到边关以后,就知道皇上不打算让晋王去参与通州的事情。 太子和睿王过去,两人鹬蚌相争还好,如果他二人合力围剿别人呢。 虽然哪个侄子上位,她都是大长公主,但是侄子跟侄子怎么能一样呢。 她原来不明白一向聪明的淑妃为什么非要皇上立马惩治晋王,若非她跪求,晋王也不至于被丢那么远。 直到睿王出城,宫里给她传来消息,妙啊。 不肯鹬蚌相争,那就叫人既装鹬又装蚌,在他们打的时候,多下几次狠手好了。 不能弄死,但是弄伤,弄出气来,那到了通州以后,还能这么齐心吗?皇上其实也没那么喜欢看他们兄友弟恭吧。 如果还是这么齐心,不是还有尤大人,这个尤大人真是有意思,看似公正,但却不是刚正不阿。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自己示好,可是能用就行,捅出来几个太子的人,再捅出睿王的人,好像也不是很难。 徐家都要完了,现在保一两条血脉,带着该走的人一起走吧。有了这一两条血脉,驸马也能好好活着。 …… 皇帝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躲在背后等兄弟们打死了,他出来继承皇位,现在又想看自己的儿子打来打去,反正他还有很多儿子。 晋王躲着,躲着,没准就赢了呢。 长公主真是烦了皇帝,她若不是皇帝的亲姐姐,真是一点也不想支持他。就算是亲姐姐,如今也不想让他继续坐这个位置了。 驸马见她最近总是心绪不宁,给她送了点安神汤过来。 “公主还是放宽些心吧,如今还有什么值得你烦扰的。” 长公主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这么多年了,竟不见老,想到往事,终归是对不住他:“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你怪我吗?” 驸马摇头:“不会,之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只是公主心里如今有我一点点位置了吗?” 长公主抚着他的脸:“自是有的,怎么会没有呢。所以驸马可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才行呐。” 不要总想着,离开。妄图离开的,早都死透了,现在连他的女儿也死了。 也好,她要什么牵绊,要什么感情,她啊现在没有软肋了,就随便疯吧。 …… 太子的船华丽,舒适,坚固,安全,所以醒目,好认!杀手从水里窜出来的时候,直接杀上了船,见人就砍,砍完就跳水里没了影。 待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有人静悄悄地从水面浮出,贴着船身爬上甲板。 白天刚经历过刺杀,草木皆兵的太子,房内房外被护卫层层包围,他才安心睡下了。 刚睡下,打杀声再次响起,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水路安全吗?眼看着没几日就要到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睿王:太子哥哥好好享受吧,谁也别放过谁。 长公主:这才哪到哪,比起本宫的兄弟们,侄子们玩得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小把戏。 也不急,打着打着就成真了,先流血,后送命。哈哈哈哈哈,皇权路也是黄泉路啊,侄儿们,姑姑看好你们。 夜晚的混乱,持续的时间比白日里长,眼看着贼匪就要破门而入了,守卫在后的船队赶到了。 等外面的打斗平静下来,甲板上都是尸体,有刺客,也有太子这边的人。与白天的死士不同,晚上的都是水匪。 太子一夜未眠,他怕再有什么事情,宁愿醒着。回程的时候,他一定要跟老四一起,要么都平安回京,要么谁也别想回京。 靖王这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又要找他的侧妃好好聊一聊,再自斟自饮两杯。他是真想兄弟们都别回京了,死了丢了都行。 虽然这一日的两次刺杀,太子都没伤分毫,但是郭老和尤伟还是受了伤的。 郭老是被自己人踩伤的,尤伟是被刺客砍到了胳膊。不会死,就是有点疼。 跟着太子,感觉行路更难了,若是他们自己走,也许没这么舒服,但肯定没这么危险。 …… 睿王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霍思铭没再去上去起哄,后面来的杀手,一波一波的,直接把他杀懵了。 他又不是太子,至于这么大手笔吗?太子还活着,杀了他,对方能有什么好处。他最后真的气疯了,想不明白,也不躲了,手里的剑也不再被动抵挡,看到刺客就冲上去。 他可不是晋王那个小废物,一打就哭。他觉得他现在强的可怕,二哥来了都要躲。 所有护卫就这么看着自家王爷杀疯了,您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装一装吗,现在怎么就不装了。 皇上派来的护卫也没想到这趟差这么辛苦,拉着晋王去边关的兄弟,什么也没遇到啊。 什么死士,什么刺客,统统没有。怎么的遇强则强,晋王太弱了,刺客都不稀罕去刺杀吗? 话说皇上知不知道,睿王深藏不露,还挺能打的,一招一式,可是苦练多年才能有的。 睿王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现在他就是不想忍,他也不想查是谁刺杀他。除了二哥,他无差别记在本子上。 太子哥那边他找的人已经去了,反正甭想着平平安安到通州。 至于躲在边关的五弟,还有蹲在京城的三哥,有一个算一个,有没有弟弟们的事情,来了这么多杀手,没有也要算上他们。 他杀刺客的剑,好像劈的不是刺客,劈的是他复仇小本子上的兄弟们。 劈完心里爽快多了,但是自己也真的是被砍破了,深深浅浅的都是伤。 一张俊脸,都有点不太能看了。 就这么一路打打杀杀,终于是到了扬州府。徐文达早就接到了密信,也知道徐家是凶多吉少。 睿王是来通州剿匪的,没想到是他先来了扬州,徐文达带着府城的大小官员出城迎接睿王。 睿王坐在路上重新准备的马车里,没准备下马车,连面都没露,隔着帘子让他们起身,就让人驾着马车进了城。 睿王住进了徐知府提前安排的别院里。睿王让他先回去,自己要休整两天,需要的时候自会召见他。 人都退了,睿王才出来,他脸上的伤,真的有点重。 身上的伤用衣服遮住,脸上还要等两天,用粉遮一遮才能见人。 第174章 他还敢来 徐家别院。 侍卫给睿王送上一封信。他打开看了一眼,受伤的俊脸都忍不住自己笑了。 夜深人静,睿王还没有睡,他在等人,但是该到的人还没来,该死的人先来了。 睿王捏着纸问:“只他一个人?” 侍卫点头:“王爷,门外就他一人,属下派人查看了附近,亦无人偷偷跟随。” 睿王吩咐下去:“倒是比他那个爹有魄力,既如此,带他过来吧,记得搜身。” 侍卫回道:“他刚才就让属下搜了身,什么也没带。” 睿王有了几分好奇,果然姓霍的就没有什么真纨绔。 反正等人挺无趣的,且听听,他来做什么吧,打发打发时辰。 …… 霍思铭穿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低着头跟在侍卫后面,进了王爷的院子。 他这身打扮还是学了陆轩夫妻俩,这样看起来就很神秘,很厉害。 侍卫推开书房的门,让他进去,自己守在外面。 霍思铭取下兜帽,行了礼:“属下霍思铭,拜见睿王殿下。” 睿王坐在书案后面,听他说属下二字,又想笑了,这戏唱的又是哪出? “你是诚郡王府的二公子,你与本王可称得上是堂兄弟,属下二字从何说起,本王现在可不敢把兄弟当属下。” 霍思铭一脸惶恐,跪了下来:“属下怎敢与王爷做兄弟,能为王爷办事,属下已然倍感荣幸,再不敢奢求更多。” 睿王可不想听他在这里一边表忠心,一边威胁自己:“霍思铭,你为我办事?办的什么事?想说本王勾连莫离山的土匪? 那是你诚郡王府与莫离山有勾结,你霍二少和那女土匪闹得轰轰烈烈,本王在京城都听说了。 这与本王有什么关系,还是莫要学你那父王,胡乱攀扯的好。” 霍思铭一脸茫然,然后又不可置信地看着睿王问:“王爷此话何意,什么叫王府与莫离山勾结,还有父王胡乱攀扯又是什么意思?” 睿王看着他有点失控,心中也有了疑虑,这个霍思铭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他就是诚郡王府要推出来的替死鬼? 姓霍的果然个顶个的狠心肠,亲生的儿子也能说弃就弃,他不禁有点同情地上跪着的倒霉蛋了。 …… 睿王也没有完全信了霍思铭,但是诚郡王瞒着霍思铭做了那些事情,恐怕是真的。 那他不妨告诉霍思铭,要是能看到父子反目,也算是报了诚郡王府冤枉他派土匪刺杀陆轩这个仇了。 就算这件事没有成,也是因为他聪明,抓了个现行,那个死老头跟马詹士胡说八道被自己戳破了。 但诚郡王府,实实在在是做了,做了就要承担他的怒火。 他就这么一字一句地把诚郡王派了个老头去京城找太子的事情给说了,也眼睁睁地看着霍思铭从不可置信,到信仰崩塌。 他从小就敬重的父王,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他,现在更是利用完就扔了。 霍思铭的表现没有一点违和,他不是演的,他只是又想了一遍跪在祠堂与父亲的对话,还有陆轩告诉他的残酷真相。 太痛了,他已经不只是愤怒了,他绝望,他不平,他不甘心,他恨! 睿王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恨,一种同归于尽的恨。 这可不成啊,这要是真把诚郡王府整个毁灭的话,搞不好,诚郡王府上下也想跟他鱼死网破了。 他怎么能让臭鱼烂虾给伤到呢。他只想看别人自相残杀,可不想什么脏的臭的都沾在自己身上。 ……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案,扶起浑身发抖的霍思铭。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思铭赤红着眼睛,又跪在了他面前,紧紧抱着他的双腿:“睿王哥哥,堂哥,你救我,救救弟弟。 我不想死,我还有夫人,我夫人怀着身孕,明年春天孩子就要出生了。我若出事,他们就没法活了。 是父王说郡王府不能只靠着太子,太子心胸狭窄不堪大用。是他让我顺势收下骆柔,为他们传信,好接近堂哥你的呀。 我只想做个纨绔,一切都只是听父王的话照做。 我深爱云英,根本没有碰过骆柔。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我没有背叛过你,我也不想背叛你,你知道我不碰骆柔,你还肯给我一成利,你真的把我当弟弟的对不对? 我不要一成利了,我不该要的,我只是想给云英买点好东西,她在陆轩的夫人那里吃了亏,受了气。 堂堂郡王府的二少夫人连珠宝首饰都比不过一个县令的夫人,她成了全城人的笑柄,动了胎气。 我只想着给她出气,才要那成利,现在我真的不要了。 哥哥放过弟弟吧,我带着云英躲起来,我们跑远一点。” 霍思铭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真的是平生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连祖父去世都没漏掉。 过去的事情想完了,想想未来即将一家三口玩完,他的眼泪都不敢停。 睿王被他这一出弄呆住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到底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能让他做出如此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这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能做的事情吗?都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这位是被哭包上了身吗? 眼泪都快把他淹死了,他的裤腿已经湿哒哒的了,但他还挣脱不掉。 这人怎么能抱那么紧。 霍思铭:溺水的人,抱到了救命稻草,不上岸宁死也不会松手的。你还不赶紧松口,把我拖上岸! 睿王看着霍思铭没完没了的眼泪,真的是信了他就是个完全不知情的小可怜。 不是你一个小可怜,为什么穿得这么深沉,这么高深莫测。 还以为你有两把刷子,所以你的刷子就是流泪的眼睫毛吗? 霍思铭:我就是想装逼,想学强者,强者都是用言语威胁,我弱了一点,但眼泪怎么就不算威胁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怎么下杀手,你杀不下去,留着我给我父王添堵吧,我肯定让他堵,让他后悔把我生下来。 睿王忍无可忍开口了:“霍二弟弟,你冷静一点,本王没想杀你,你放开本王先。” 霍思铭抬头看他,将信将疑:“你保证?绝对不杀我?还有云英和我的孩子,你保证不杀我们。” 他泪眼朦胧盯着睿王眼睛看的样子,让人无法直视,辣眼睛,睿王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到底是哪个山头跑下来的妖怪,他直接把脸转了个方向,就看房顶吧,这样能确保一丝余光都接触不到,这个妖孽。 第175章 睿王哥哥,你快保证 霍思铭看睿王抬头看天,有点急了,睿王这么冷漠的吗? 刚才明明有了一丝松动了呀,是他喊得不够亲热,还是他哭得不够真诚。 没关系,陆轩说了,真诚是必杀技,他一定可以的。 于是,书房内刚刚有点要消散的哭声,又响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睿王哥哥,求求你了,疼疼弟弟吧,弟弟的亲哥哥指望不上了,我还能指望谁啊,只有你了呀。嘤嘤嘤……” 屋外守着的护卫,暗卫,面面相觑。 他们恨不得用棉花把耳朵塞住,我擦,耳朵说它们为什么还不聋,再不聋,就要污了。 王爷果然是王爷,内心承受程度也不是他们这些属下能比的。 又或者他就好这一口?也是,晋王殿下就有点这样,每次喊几句睿王哥哥,都能从咱们王府带一堆好东西走。 就是王爷为什么不喜欢女子这样唤他,偏偏喜欢男子呢? 这一定是睿王被误解的最深的一次,他洗不干净了。 …… 书房里,霍思铭凄惨的哭诉声,没有让睿王心疼,但是让他脑仁疼。 两只手垂在身侧死死的攥紧拳头,他想打人了,就现在! 霍思铭瞟到那拳头上的青筋只做不知,继续期期艾艾地哭诉。 陆轩又猜中了,你不要脸的时候,尴尬的就是要脸的那个人。 他再接再厉,一定要哭到睿王不得不心软:“睿王哥哥,你快保证,你快保证呀!你保证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嘤嘤嘤……” 屋外众人:……吐了! 屋内睿王,看房顶也不行了,他被这魔音逼疯了:“够了!!!” 霍思铭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哭声都暂停了一瞬:“睿王哥哥,你做什么这么凶弟弟,是我这个弟弟不听话吗?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睿王麻了,这个玩意儿到底从哪里来的,收了神通吧:“本王保证不杀你,不杀你夫人,不杀你孩子,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收声!再哭,立刻就去死!” 霍思铭见好就收,哭声立马就停,松开睿王的腿,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的把眼泪擦干。 睿王哥哥的裤腿,比他的眼眶还湿,擦不了眼泪了,可以洗脸,洗脸都不用沾水了。 睿王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尤其看到霍思铭他自然而然起身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嗓子的时候,真的哭笑不得。 这种货他也配姓霍?如此没皮没脸的子孙,让霍家祖先在地下都丢尽了脸。 他怕这混账再抱着他的腿,快步走回桌案后面,两条腿,只觉得凉飕飕的。 隔着一张桌案,睿王觉得终于安全了。 …… 书房清静下来,睿王的脑子也回来了,不杀就不杀吧,这种活宝,留在世上,还能发挥作用,膈应了自己也要膈应膈应别人才成。 他有想去换身衣裳的冲动,但是好像真去了,又有点怪怪的。 看着霍思铭除了眼睛哭得有点肿,他开口问:“霍思铭,说说吧,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霍思铭一脸认真地对他说:“睿王哥哥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睿王:又想打人了。 “从现在开始,好好说话,本王不杀你,可不是因为你会哭,若只是这样,那本王留你何用?” 霍思铭瞬间懂了,站起来准备近前回话。 睿王赶紧伸手:“你坐在那说,本王听得见。” 霍思铭有点失落,垂着头退了回去:“睿王哥哥,我自是有用的,我活着能给我父王,大哥添堵。这用处还不大吗?” 睿王气笑了,这就叫用处大,这堵是为了本王吗?难道不是霍思铭你自己想给父兄添堵! 霍思铭见他笑,又继续说:“睿王哥哥,听了很开心是不是?我也开心,以前父王总说什么兄友弟恭,明明小时候夫子夸我学问做得好,可父王总说要我收敛一点。 就是怕大哥不高兴,失落,这就算了,为了衬托大哥的美名,他还让我装纨绔,装着装着我就真的变成了纨绔了。 父王还夸我聪明,装纨绔都能被有心人盯上,骆柔她不找我大哥,找上我不就是因为我好突破吗! 父王还高兴,还将计就计,哄我说,顺势搭上莫离山背后的大靠山。我以后也能有个好出路。 结果,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我不服啊,睿王哥哥,明明我也是父王的孩子,我也姓霍,我比大哥更出众,我也没想过要取代大哥。 可是父王偏偏说什么嫡长才是正经,难道不是有能者而居之吗? 我以后再也不是霍思逸的弟弟,我要做睿王哥哥的弟弟!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了!” 睿王看着霍思铭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也许是个哭包,但绝对不是个草包啊。 本王还没借他的手搞垮诚郡王府,他倒是想借着本王的手先把诚郡王府世子拉下马。 只是看哥哥不顺眼,想取而代之,本王也看哥哥不顺眼,也想取而代之。 他有句话说得不错,能者居之,嫡长算什么,父皇自己就不是嫡长。 …… 睿王看着霍思铭:“霍思铭,光凭一声哥哥,可不足以让本王替你出头夺下诚郡王府世子之位。” 霍思铭笑,这笑正常多了,睿王看着,至少不那么想抽这张脸了。 “睿王哥哥说的我懂,所以那生意咱们还继续做,父王日后定然不会主动告诉我消息了,但是我可以偷听。 我还可以收集父王与太子殿下的书信,若能帮到睿王哥哥,也算是我这做弟弟的一番心意。” 睿王:“不错,但是不够。” 霍思铭:“弟弟今日只身前来,还准备了一份礼给睿王哥哥。哥哥先听听?” 睿王:“说吧。”说不出花来,本王可就要生气了。 霍思铭看他不想玩下去了,也不怕,毕竟杀手锏他还没出呢:“睿王殿下刚从京城来,想必认识刘长青刘大人。 这刘大人,弟弟刚好知道他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同您有没有牵连。” 睿王端着茶杯的手,瞬间捏紧,看向霍思铭的眼神如同看个死人。 霍思铭:我好怕怕,可惜眼神杀不死我,只会使我强大。我轩哥说的,就是至理名言。 第177章 这该死的缘分 霍思铭假装看不懂他的猜忌,漫不经心地回他:“做局?谁会做这个局,都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他是在酒楼里逼迫良家女子被酒楼的掌柜还有客人给堵住的,抓了个正着! 根本没人认出来他是刘长青啊!我去县衙打听,也没人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拒不开口。” 睿王听到这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事情听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刘长青,他还是知道的,对亡妻念念不忘,郡主他都看不上的。 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这定是有人谋害他,给他做的局。 他一表人才,在京中官位虽不高,但是前途不可限量,想要个普通女子,说一声,恐怕那女子就要自己送上门来。 刘长青在外一向爱惜羽毛,根本不可能做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 听到这里,他觉得这个霍思铭大概是有病,讲了一堆有的没的来骗他,打量他什么都会信。 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刘长青确实被关了起来,罢了,这人还能用一用,此去通州,捞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刺杀陆轩的事情,有什么证据,他也可以说是陆轩他们自说自话。刘长青不会认,那几个武林人士他们也断然找不出来。 就算霍思铭出来作证,一个纨绔的话谁会信。尤其还是个勾结土匪的纨绔。 “霍思铭,刘大人是前科的状元,郡主的夫君,还有个深爱的亡妻,他断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还有之前你说的什么勾结江湖中人,刺杀陆轩,也根本都是无稽之谈。 好了,今日本王就恕你无罪,否则诬陷朝廷命官这条罪,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霍思铭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相比之下,陆轩行事,实在算是个君子了。 陆轩: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霍思铭清清嗓子,又告诉睿王:“睿王哥哥急什么,你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关进牢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刘长青的呢? 弟弟我可不认识什么刘长青,李长青的,从来没见过啊。 但我认识他强迫的那个女子,那女子跟陆轩的夫人还有些关系。” 睿王一顿,这里头有谢家的事情,所以谢家到底知不知道刘长青做的事情,又知不知道刘长青是自己的人。 想必谢家已经知道了,所以设套抓了刘长青? “你的意思是,谢家为了报复,设了此局?” 霍思铭摇摇头:“非也,不是谢家人算计他,陆大人奄奄一息被送回城的当天,刘长青就被人抓住了。 而且真的是他自己去的一品楼,通州的一品楼是谢家给陆夫人的陪嫁。 他强迫的人是一品楼的一个掌柜,要喂她喝下了迷药的酒,然后把她带回去做妾。 说她跟他的亡妻很像,他对着她可以思念亡妻。” 睿王原来想不通的事情,可算是想通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两件事,都是刘长青做的,但是这背后都有他睿王的影子。 什么像他的亡妻,他要是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他那个亡妻。 给陆夫人留言,救了不该救的人,所以陆夫人救的就是刘长青的亡妻,还留在自己的酒楼里做掌柜。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当时那个陆夫人怎么会去救下秦氏,她那个时候才多大一点。两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碰到一起。 一定是秦氏被别人救了,隐姓埋名在酒楼里做事,刘长青早就说过他这个亡妻生前非常擅长做生意,秦家的家业就是在她手里扩张起来的。 是秦氏伺机报复,透露了自己的行踪,引得刘长青过来寻她。 这女子果然奸诈,定是她说是谢氏救了她,她自己扳倒刘长青很难,但是她现在背靠着谢氏一定要搞垮刘长青。 刘长青到底怎么考上状元的,这么蠢,竟然能相信这种鬼话,还冒险去刺杀陆轩夫妻。 也不掂量掂量,事发后能不能承受住,陆家和谢家的报复。 睿王在心里怒骂着刘长青,来回踱步。 突然,霍思铭冒出来一句:“不知睿王哥哥,什么时候知道长公主和太子要动陆大人的事情? 睿王哥哥一向运筹帷幄,想来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住你,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吧? 那除了你,别人知道吗?” 睿王脑子里缺的那根弦,突然绷紧了。 呵,他骂错了人,不是刘长青蠢,蠢得是他们这些姓霍的。 没有秦氏的事情,刘长青也会因为自己赞赏过陆轩想要除掉他。 在书房里说到长公主和太子要去教训陆轩的时候,刘长青就想好了怎么掺和。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钻这种空子,让皇子们给他背黑锅。 这种人若有一天权势过盛,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睿王这会儿被霍思铭真真假假的信息冲击到了,他也开始一点点补全了霍思铭没说出来的话。 他看着眼前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霍思铭,在思量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人,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如果是太子的人,那这时候他绝不会来跟自己说这些,若不是太子的人,凭他自己真的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吗? 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偏巧都被他给看到了? “霍思铭,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老实说你是谁的人?这些消息,谁告诉你的? 只要你说出来,本王既往不咎,还是可以帮你夺了世子之位,但是你若再遮遮掩掩,休怪本王不顾兄弟情谊。” 霍思铭脸上先是难以置信,而后又十分悲伤,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下来了:“睿王哥哥,我还能是谁的人,我当然是哥哥你的人啊。 这些消息都是我亲眼所见,最后六个人刺杀陆大人,就是在城外,我那时候正陪着夫人在城外庄子上养胎。 闲来无事,我就在附近逛了逛,动静太大了,我偷偷靠过去,想看个热闹。 看完真的恨不得自戳双目!这种秘事怎么叫我看到了呢。 还有你知道那个被刘长青强迫的那个掌柜是谁吗?她就是传闻中刘大人娶回去的牌位,她叫秦如琢,她根本没死,她还活着!” 睿王心道,果然没死! “你连刘长青都不认识,又是怎么知道秦如琢的?” 霍思铭翻了个白眼:“这都是因为睿王哥哥,我才跟他们这么有缘!” 这该死的缘分,把我深深拉进了一场旋涡。 第178章 非你莫属 睿王看到霍思铭突然炸毛,还怪到自己头上,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睿王属实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的事情,但是他表示怀疑,刘长青拿秦家向他投诚,他只是接受了而已。 可没有策划什么,也没有要求什么。 要秦家命的自始至终都是刘长青本人。 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每天枉死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怪到他的头上吗? “霍思铭,你在胡说些什么?只是诬陷刘长青还不够,还要来诬陷本王? 你编造故事也不编造得像一点,那秦氏一家都命丧悍匪手中,犯事的匪徒也被刘长青给剿灭了,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 而且他们死也好,活也好,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一直都在京城,这都能叫你攀扯上?” 霍思铭怒了:“睿王殿下,我把你当哥哥,你把我当什么?当傻子啊。 骆柔不是你的人?不是你让她来迷惑我的吗? 骆柔就是莫离山的骆五娘,莫离山抢了秦家,灭了秦家满门,骆柔那边不仅有秦如琢的钗环首饰,还有她的画像。 刘长青派人过来拿那幅画像的时候,我都瞧见了。 一品楼的掌柜虽然易容了,但是她手臂上有蝴蝶胎记,平时遮挡住,但只要有心却也不难发现。 我最喜欢去一品楼吃饭,还经常带着骆柔一起去,去的次数多了,就被我发现了。 我虽纨绔了些,但是在成为纨绔之前,我也算是天资聪颖的那一号人物。 现在你敢说,这该死的缘分,难道不是从你要骆柔接近我开始的? 这还跟你没关系?” 睿王这次是真的想不到什么理由了,因为所有的不可能,在此刻闭环了,都说通了! 听着霍思铭的控诉,他竟然没话说了,能说什么?赖不掉了,这桩桩件件都是能查出来的。 睿王有点庆幸知道这件事的是霍思铭,霍思铭应该确实是站在他这边的,要是换成太子哥的人。 他感觉,不是他都能变成是他,不把他踩下去,太子一党绝不会罢手。 他头痛,问霍思铭:“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就是陆轩被刺杀的那天?怎么没有跟你父王说。如果这件事告诉你父王,再告诉太子,你岂不是大功一件。” 霍思铭:“从目睹了刺杀,又目睹了刘长青强迫秦如琢,我就开始怀疑了。 然后偷偷摸摸摸一点点求证,终于叫我给串联上了。 我没跟父王说,父王让人去京城告发你也没跟我说啊。 我说了最多会得到父王的一句夸奖,但是一定还会得到大哥的猜忌。 父王不跟我说,就是直接舍弃了我。 我也不知道我们父子兄弟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如今我告诉睿王哥哥,只求你不要因为父王对你做的事情迁怒于我。” 霍思铭这次没有哭闹,也没有逗笑,他起身跪伏在睿王面前。 睿王犹豫了一下,想要起身去扶他,但是感觉到腿有些凉还是作罢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开口让他起来:“霍思铭,你起身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既叫我一声哥哥,我自是会把你当弟弟看待。 本王自己的亲弟弟是个滑头,令本王十分不喜。如今见到你这个弟弟,倒是生了几分爱护之心。 之前说的种种不过是气话,吓吓你而已。 只是,如今刘长青做的事情,如果被太子知道,别说保你,本王恐怕自身也是难保的。” 霍思铭抬头却没有起身:“睿王哥哥真心待我,弟弟愿意为哥哥分忧,除了这刘长青。” 睿王摇头:“不可,刘长青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他死了,这些事情就会像个屎盆子一样扣在本王头上。 到那时候,本王是百口莫辩。你有所不知,这次随太子一同前来的还有大理寺少卿,尤大人。这也是条平时闷声不响,咬人却很疼的狗。 所以,我不仅不能让他死,还得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霍思铭一想也是,他从地上爬起来,靠近桌案,用手做了个切的手势:“不如派人杀了那个一品楼的掌柜,来个死无对证?” 睿王还是摇头,为什么这个纨绔,能想到只有杀人灭口这一招。现在死谁,太子都会赖在他头上。 “她现在背后是陆夫人,陆夫人是谢家的三小姐,她应当已经知道这件事,那谢阁老也肯定知道了这件事。 只不过谢阁老还没搞清楚刘长青是自作主张还是奉命行事。 本王不动手,他肯定不会动手,但是若本王动手,他就会直接把事情安在本王头上。本王到时候百口莫辩。” 霍思铭满不在乎:“你是皇子,他不过是个臣子,没有证据,他能把你怎么样?” 睿王无语了:“谢阁老是不能把本王怎么样,但他是肱骨之臣,本王要成事,也需要有人支持的,难道要本王把朝中重臣得罪个干净? 那本王还上什么位,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霍思铭挠挠头:“弟弟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实在不精通,睿王哥哥你说吧,想让我怎么做。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睿王坦言:“本王有刘长青找土匪杀害秦家的证据,你去说服秦氏状告刘长青,不是去通州县衙,而是等太子和尤大人到通州,拦尤大人的轿子告状。你能办到吗?” 霍思铭呆滞,我擦,轩哥说,睿王会弃车保帅,他就真的弃车保帅了? 睿王又说:“很难吗?你不是一品楼的常客吗?找到她好好说,她隐忍至今肯定想要报仇的。 如果她不敢或者不肯,你还可以威胁她,她利用陆夫人的事情,一旦揭露,谢家可再也不会庇护她了。 但是,只要她去,自有人能保她不死。” 霍思铭竖起大拇指:“睿王哥哥真是聪明,我马上回通州去办这件事。” 睿王看他转身,打算就这么走了,赶紧喊住他:“等等,回来,这件事不是最重要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霍思铭回头,疑惑地看着睿王:“睿王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弟弟了,弟弟开始做纨绔确实是装的,但是后来真的觉得不错,确实是真做了纨绔的。 太重要的事情,我可能难当大任。” 睿王笑着看他:“不不不,贤弟不必妄自菲薄,你近前来,这件事,整个通州恐怕只有你能办成了。” 霍思铭被他看得身上毛毛的,将信将疑地又凑了过去。 第180章 徐徐图之 通州陆府。 霍思铭来的早,陆轩夫妇还没有起。 陆管家给他上了早膳,跟着大人的人,一顿饭还是要管的。 霍思铭看到面前的清粥小菜,还有小包子,眼眶有点湿润。好东西他吃多了,但是没人问过他肚子饿不饿,热腾腾的饭菜,他多久没吃过了。 父王母妃没工夫跟他吃,大哥懒得理他。和云英倒是有过这样的机会,但是被父王派去跟骆柔勾搭在了一起。 轩哥还是心疼他的,他想要的寻常日子,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了。 陆管家看着他只看不吃,还以为他吃不惯这寻常的早膳,遂上前解释:“二公子,这些饭菜包子,虽然看着普通,吃起来却是非常好的。 您尝一尝,若实在不喜,您说说,想吃些什么,老奴让厨娘再给您做些来。” 霍思铭泪目:瞧瞧,陆管家叫他二公子,把他当这陆府的二公子了。还能点餐,一定是轩哥安排的。这才是我亲哥哥。 陆管家:都是老奴安排的,您的戏着实有点多了。而且您还是别到处认亲哥哥了,没好处。 霍思铭跟陆管家说不用麻烦,这些就够了。 霍思铭用饭的时候,那一脸的满足,一脸的享受,真的是让陆管家开了眼了,虽然说陆家的早膳确实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好吃吧。 这霍二公子也不像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呐。 …… 陆轩和谢缈被人推着进前厅,一进来就看到,坐在那里右脚搭在左腿上,没个正形的霍思铭。 他倚着小桌,一口茶,一口点心,自在随心,这哪儿是别人府里,这就是他自己家啊。 看到进来的陆轩,他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点心,茶盏,赶紧跑过来,挤开青木,亲自把陆轩推到主位。 谢缈在一旁玩味地笑笑,看着陆轩有点被动的表情,她觉得这霍思铭真是个奇葩,他这人一出招,让陆轩都没法儿招架。 真诚是必杀技,热情似火是必杀技里的必杀技,哈哈哈哈哈。 陆轩有点不满夫人在旁边看好戏,还有这会儿他也有点搞不懂,这个霍二要做什么,殷勤至此,必有所图。 安顿好陆轩,霍思铭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然后茶也不喝了,点心也不吃了,睁着个星星眼看着他。 陆轩:……这眼神真让人无法直视,请用它来对付别人。 “霍二公子,不是应该在扬州吗?怎么事情办完了?办完了,就进行下一步,来陆府这儿做什么? 大白天过来,不怕你父王发现了,打断你的腿?” 霍思铭听他这么说,立马就支楞起来了:“我父王现在对我的腿已经不感兴趣了,他要的是我的命。 但我也确实不怕,我现在也是有人护着的。 也不看看现在我大哥是谁,不管是我父王还是睿王,想动我,怕是不能够了。” 陆轩打断他:“等等,你大哥是谁?不是让你去取信睿王吗?怎么在扬州还认上大哥了?” 霍思铭满脸受伤地看着他:“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大哥当然是你,别人怎么配做我大哥! 你还叫我霍二公子,你要叫我二弟啊,陆管家都已经说我是二公子了,我以后就是陆府的二公子!大哥你再说错,我可要生气了!” 陆轩:……来人把这个孽畜给我拖出去。 谢缈:“扑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实在忍不住,这是哪儿来的活宝,他真的是杀人于无形啊。 看看,阿轩气得脸都要变形了。谢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老天,她今天得亏是来了,要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一幕。 春茗和青木立在一旁,憋笑,他们是专业的,能憋得住。 霍思铭看着谢缈笑,略有不满:“大嫂,你什么意思,你笑成这样是觉得我不配吗? 我们以前做了错事,做不了你的表姐表姐夫,但是我们已经改了。 大哥都已经接纳我们做一家人了,你还不能原谅我们夫妻吗? 我们以后赚的银子都给你。我都跟云英说了,生完孩子,就给你去打理一品楼。 你作为大嫂,每月给我们一家三口发月例银子就成!长嫂如母,你可不能苛待我们。” 谢缈:……笑不出来了,回旋镖正中眉心。 陆轩:难得看到缈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好一个长嫂如母,他也想哈哈大笑,但是他不敢。 他用手撑着额头,深呼吸,让自己的笑意稍微释放一下。 缓过来才对着霍思铭开口:“霍二,我让你用这一招应对睿王,可不是让你转过身来对付我。 我今年才二十,你二十一还是二十二,你叫我大哥?还要不要点脸? 今天的事情还能不能谈,能谈就好好谈,不能谈现在就给我走。” 霍思铭脸一僵:果然还是不行啊,但是就是想做他们家的人,就不放弃。 (陆辕:你要点脸行吗,我还没贴上,你就想把位置占了,你不想当霍,但别当我不是陆。) …… 霍思铭见好就收,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不愿意,但是没讨厌他,这事慢慢磨。 他把昨晚扬州府的所作所为,和睿王之间的对话都说了一遍,包括有个神秘的男人去找睿王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陆轩和谢缈默契对视,眼里对睿王的同情遮不住,刚才霍思铭还是对他们嘴下留情了。 要是真的现场演绎一遍昨晚那种睿王哥哥的精彩片段,不不不,他演绎不了。 陆轩哥哥一出口,就会被干掉。 这么有攻击力的嘴,谢缈自愧不如,她学不来,这个真的学不来。 陆轩听他说完没说话,心中盘算着,基本上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睿王弃车保帅,但是即便是这样的罪行,恐怕不足以弄死刘长青,他会被押送到京城。之后是会从明面上消失,还是只是降职不好说。 秦家没死,他们没死,皇上可不会允许这把刀还没开刃就废了。睿王用不了,他自己也许会用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刘长青暂时是废了,谢祖父会盯着他的。有些事情还得徐徐图之。 他想完这些对霍思铭说:“睿王的要求,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答应,剿匪总要缴获些东西,拿一点做补偿不过分吧。” 霍思铭不懂就问:“他真的会剿匪吗?那可是他的人。” 陆轩没看他,而是看谢缈:“缈缈,你说会吗?那个男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第181章 莫离山还在,但是莫离山匪无 霍思铭看陆轩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去问谢缈。 谢缈只是个内宅妇人,她怎么会知道睿王是真剿匪还是假剿匪,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谢缈想了想:“睿王此次前来就是要剿匪,但是皇上又没给他人,大概是想让他智取吧。 杀多少匪不重要,缴获多少悍匪抢来的不义之财才是重中之重。 到时候分我们一些,两次刺杀还是三次刺杀我们也不是记得那么清,刺客是什么样的,说了什么,我们看不清也听不清。 深夜去睿王那的,想来就是那个莫寻,莫离山的人都叫称他军师。 来一品楼都吃过饭,我对他有印象,下巴上那颗痣我记得的。” 霍思铭不敢相信:“你看过一次就能记得?” 谢缈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递给霍思铭:“你看看。” 霍思铭拿在手里一看封面:《二 莫离山详解》 他手有点抖,这是他能看的吗?这两夫妻在通州到底做了些什么?那书架子上一排排的到底是什么? 会有霍思铭详解吗? 谢缈:不会,你还不配单开一本,但有《诚郡王府图谱》。 …… 霍思铭翻开手中的册子,第一页就是莫离山地形图,不,前面几页都是,一页画不完。 前山、后山、桃花林、生活区、营区、议事厅、了望台,药庐…… 再往后翻,人物图谱:大当家、军师、二当家……包括骆柔,和阿绫。 后面还有人物关系谱,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儿子,还有山上的大夫…… 这本册子,有图有真相,有些没有掌握的关系,就留白,空在那里。 这本册子不是一次完成的,是有了就往上添加,死了就用朱笔画一个大大的叉。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合上册子,抖着双手送还给谢缈。 谢缈没接,不想动:“你自己放回去吧,就我拿的那一层,这书封面上有二,是第二本,你放在第一本和第三本中间,按顺序放就行了,我不喜欢乱。 这点事你能做好的吧?” 霍思铭点点头,做得好,做得好,做不好这个死手就剁了。 …… 他走过去,把书往架子上放,太紧张了,插了几回没插进去,一不小心把第一本给弄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谢缈看过去。 霍思铭赶紧蹲下来捡,七个大字映入眼帘:《一 诚郡王府图谱》 谢缈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是你们家的,你要不要看看,有什么缺漏,我来补一下。” 霍思铭吓了一跳,赶紧把书捡起来跟第二本一起插进去。他不看他不看,不好奇不好奇,他不想被画叉。 谢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陆轩说话:“奇怪了,我记得图谱上,霍二的大哥是霍思逸,大嫂是章胜兰才是,难道我记错了?真的霍二死了,这个是假的?” 霍思铭腿一软:“我是真的,真的,我没死,活着呢,是我早上脑子不清醒,乱喊的。” 谢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说错话不要紧,就怕听到的人不高兴,咔嚓一下,不是舌头没了,就是脑袋没了。 那就有点不太好了。” 霍思铭:机会只有一次,我会把握住。觉得你们能松动是我冒昧了。 …… 陆轩交待了他一些后续的事情就让他回去了。想来后面是不会随便认哥哥,认大嫂了。 缈缈也是越来越调皮了,把好好一个人吓得腿发软,出门都是青木扶着的。 他们是正正经经的人,陆府可不是什么魔窟。 谢缈无辜:没有喊打喊杀,他胆子小这也怪我。 不过,霍思铭走是走了,她还有话没说完:“睿王不杀莫离山的土匪,会把他们转移走,若是如此,对我们而言也是威胁。” 陆轩:“死了这么多当家的,总要再提拔一些上来,全杀了有点浪费,趁乱换些人进去,等睿王败了,这些匪才能真正的消失。” …… 谢缈:“你可都安排好了?人手够吗?” 陆轩:“上次青州那边的人没来得及回来,出事以后,调回来二十人,人手是够的。” 谢缈看他有数,就不再多说了。 陆轩可没忘记莫离山匪拦他的时候说的话,辱他妻者,皆不可活,不管有没有成,说了也不可活。 他拿了几封信给谢缈:“青州那边带给你的信。有黄蕊的,也有田夫人的。”(黄蕊,之前被送来给陆轩做贵妾的,被谢缈要了过来。她给安排在了青州;田夫人,原通州县令现青州县令田有亮之妻。) 谢缈奇怪,这不年不节的,黄蕊和田夫人写信给她做什么。她用眼神询问陆轩。 陆轩知道,但他没说:“田县令大概说了一下,你还是自己看看,她们可能写的更清楚些。我觉得应该算是好事。” 谢缈打开信先看了田夫人的,又看了黄蕊的,也不知道该说黄蕊运道好,还是不好了。 两封信可以说是一个意思,也可以说是两个意思。 总结来说,谢缈在青州县城,和府城各开了一个一品楼,由黄蕊帮着管理。 青州左卫都指挥使高同方在府城一品楼与同僚吃饭的时候,看黄蕊被一个纨绔纠缠,顺手替她解了围。 后来他再去一品楼用饭的时候,黄蕊就让人给他送了坛好酒,以示感谢。 一来二去的,他就看上了黄蕊。 黄蕊的信里,高同方对她很好,以为她是个商女要纳她为贵妾。但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自作主张,想征求谢缈的意见。 谢缈知道,她心动了。黄蕊之前就一直想有个依靠,如今虽然安稳了,但骨子里还是想要有所依靠。 但是田夫人这边,就写得比较详细,高同方,年二十五,五年前发妻难产而亡,留下一女。因种种原因未续弦,女儿一直由奶娘和发妻留下的丫鬟照顾着。 田夫人的意思是,贵妾无意义,身份若够,续弦做得。 她把两封信都递给陆轩:“你怎么看?” 陆轩扫了一眼黄蕊的信,又细细看了田夫人的信,不得不说,田有亮是个会选妻子的。 高同方,京城高家的人。二十五岁便做到青州左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与高家关系不大,除了他自身能力强悍,还因为他岳家褚氏一族的全力扶持。 他未续弦有个重要的原因是让褚家安心,不是他对妻子褚氏深情难忘,而是褚氏的唯一的孩子还没有长大。 但五岁了,也算是立住了,此刻确实是他续弦的好时机。 陆轩回答谢缈:“田夫人说的不错,要做就做续弦,贵妾没意义。 只是高同方对她虽有几分喜欢,但他很清醒,不会因为喜欢而娶妻,他的妻子对他要有用!” 第182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谢缈对京城高家的事情也从祖父给她的京城关系谱里了解一些。 高同方出自英国公府,不过是二房嫡子,生母早逝,继母是生母的庶妹。 说是来照顾他的,但是对他只有冷漠,生下自己的孩子以后,更是放任不管,任他自生自灭。 当然也没有做什么残害他的事情,只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谢缈同陆轩私下里又分析了,当初褚家也想送女儿给他做续弦,他婉拒了,宁愿五年不娶妻,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他们觉得这个高同方可以成为隐形盟友,夫妻俩当即做了安排,一封信往青州田夫人那里,随信还有一年的解药,那是给黄蕊的。 还有一封信往京城谢家,给黄蕊弄个还不错的身份不难。此事需要祖父在后面安排,大伯父在前面周全。 青州于他们夫妻而言很是重要,黄蕊有此造化,是意外之喜。 …… 信写出去,就静静等着太子来扬州府吧。 再不来他的好弟弟事情都要办完了。 手包得跟粽子一样的太子,此刻坐在来扬州城的马车上。 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储君,像是个被去势逐出朝堂的废太子。 有一点点阴沉,有一点点娇,还有一点点好笑。 郭老跟尤伟跟鹌鹑一样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他们也受伤了,但是他们不敢说。 跟太子比起来,他们两个都算是误伤,刺客根本看不上他们。 …… 马车到了扬州城外,徐文达又带着扬州城大小官员来迎。 他很绝望,白绫已经悬挂在了房梁上,他的脖子也已经套进去了。 明知道有人要来踢掉凳子, 但是那人就是不来, 他还得一次次,把头从白绫里拿出来, 从凳子上下来, 整理衣冠, 出门迎接这个, 迎接那个。 原本他有了心理准备,已经视死如归。 现在一次次的, 活不允许他活, 死又不让他痛快的死。 当他没有脾气吗? 反正他已经是个死的了, 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去死吗? 他比行尸走肉还不如,他还要做出表情,嘴里念念有词,跪迎太子。 如果不出所料, 太子应该也不会下马车, 不会掀开车帘, 最多说一句,“起来吧。” …… 果然, 太子说了一句,“起来吧。” 车马就径直进了城。 姓霍了不起,一个个的都有病, 不论男女老少, 他有什么错, 只不过是听令行事, 姓霍的做了坏事, 姓徐的去死, 老天不公。 知府从地上爬起来, 面无表情地跟着太子的车驾往前走。 最近扬州城里的大小官员,也看出来苗头不对了, 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把八辈子可能都想不起来的微末关系,都翻出来了。 只求打听出来, 睿王为什么来, 太子为什么来, 徐知府犯什么事情了, 与他们有没有关系。 …… 太子没去别的地方, 去了睿王所在的别院, 他要跟睿王住在一起, 伤也不能只伤他一个。 跟着太子来到别院门口, 依然不用为太子接风洗尘, 徐知府转头就回了府,不用伺候,他还不想伺候呢。 回家等死去。 …… 太子从马车上下来, 第一句话就是问身边人:“睿王在哪儿?” 然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睿王阴阳怪气的声音:“太子哥是在找我吗?怎么受了伤想要亲人安慰?” 太子抬头看过去,很好脸上涂了许多粉,还是遮不住伤。 他笑着说:“我的伤不要紧,看到四弟伤得不轻,我就放心了。” 睿王看着他的手,咬着后槽牙:“最好是,那太子哥哥好好休息,咱们兄弟明日再叙。” 睿王说完就带人回了自己院子。 这一夜,郭老和尤伟胆战心惊,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完全不敢睡。 但是,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日,睡得非常好的太子和睿王坐在了一起,吃早膳。 谁也没说话,吃完,让众人退出去,守在门外。 这扬州城,来都来了,也该商量商量正事,怎么给徐知府定罪,怎么把老五的人都挖出来。 …… 所以前一晚还恨不得打死对方的两个人,这个时候,又短暂地结成同盟了。 睿王把徐知府写给莫离山土匪的信拿了出来给太子看看,但现在不能给他,等剿匪结束才行。 至于徐知府贪腐走私的事情,他就不管了,他要是都做了,太子能做什么。 但是这里头查出来关于的东西,需要分他一半,怎么分二人谈妥了。 他还要去剿匪呢, 他那日连夜画了好多大饼,让莫寻带回莫离山。 最好是能成,若是莫离山的人听话,能为他所用,他就好好用着, 若是不听话,不能为他所用, 那就真剿灭了, 用着不趁手,留着也是浪费,没什么可惜的。 …… 莫寻回到莫离山, 极力劝说大当家的,弃山而去。 睿王在淮安府有一个庄子,庄子后面也有个山头,可以用来暂且安置莫离山的人。 大当家不敢相信, 他们山寨盘桓在此地几十年, 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现在就因为睿王的一句话, 就要搬离,他自是不愿意。 不论莫寻怎么劝说,他都不同意, 在莫离山他还是当家人, 一旦搬去睿王的地盘, 处处受制于人, 也许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朝廷如果真的要来剿匪, 那便来,也不是没来过, 莫离山从来没怕过。 只要不下山, 山下的人,拿他们就没有办法。 但是下了山, 连一个县令都能杀他一百多号兄弟, 他绝不可能下山。 …… 莫寻见利诱不成, 便将事情告诉他, “大当家的,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是皇上要动你们, 若不听劝, 莫离山不日就会被荡平。 这并不是吓唬谁, 是皇上真的动了怒。” 大当家实在想不明白只是杀一个县令, 怎么会惊动皇上。 莫寻观他神色,知道他信了,话又软了些, “睿王今次只是让尔等暂且退避, 待事情渐渐淡下去, 你若实在舍不得莫离山, 再带着人回来便是。 至于收缴银两, 睿王自己想办法,不要莫离山一分一毫,你们且都带走。 只是太子也已经到了扬州城,就算要撤,也得加快,否则,便是跑也跑不掉。 大当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想想夫人和少当家的,您不畏死,他们呢?” 此话一出,大当家的也不再犹豫,连夜召集了刚提拔上来的几个当家的商议。 他原以为大家多少会有些不满, 毕竟以前要做一件事,总是会有人骂骂咧咧,嚷嚷这不行,那不行。 可是他一说完, 大家都同意了,只说全凭大当家的做主。 军师对此非常满意,不枉他找大当家谈之前,先收买了其他人。 第183章 莫离山乱 大当家召集大家商议之前担心大家不配合,要闹。 但是召集大家商议之后,他从担心变成了不安。感觉有什么事情失了控。 待新的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离开议事厅以后,他把自己的亲信叫到跟前:“去打听打听,他们到底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爽快。此事,想必也不难查,速去速回。” 亲信依言退了出去,一个时辰以后,回来。不是他能干,是做这件事情的人,根本没遮掩。 “老大,军师回来以后,就找他们谈过话,应是许诺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们才不吵不闹,爽快答应。” 大当家当下就冷了脸,一掌将桌子劈开。 “好个睿王,好个莫寻,釜底抽薪,想直接夺了莫离山的权,让我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这山头是绝不能换了。” 他吩咐亲信去准备宴席,通知所有人到场,就说要搬走,最后在这莫离山再聚一次。 …… 军师听到这个通知,捋着胡须,甚是满意。事已至此,大当家的也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丢人。 这次宴席,非常盛大,全山寨,包括老弱妇孺都过来了,也算是庆祝大家要开始新的生活。从此以后,顺顺利利,圆圆满满。 接到消息,很多人喜极而泣,终于可以下山了吗? 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要在莫离山上蹉跎一生的人,现在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大当家的看着忙忙碌碌,高高兴兴地准备着酒菜的众人。 他觉得讽刺,他对这些人还不好吗? 不过是些蝇头小利,就让他们如此忘恩负义,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如此的高兴, 众人皆背叛于他, 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若是在大家最高兴的时候, 他一剑斩杀了莫寻, 告诉众人,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大家会哭, 还是会怕, 惊慌失措吗? 还是痛哭流涕呢? 应该都会有吧, 不过没关系, 他只要杀了蛊惑人心的罪魁祸首, 人心就会渐渐安定下来, 其他人,他再宽恕他们一次。 这是他做大哥应当有的包容, 从此以后, 莫离山还是会同以往一样, 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想抢谁就抢谁, 想杀谁就杀谁。 朝廷算什么, 要是有办法,早就把他们拿下了, 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剿匪, 这么多年, 他也只见过一个陆轩不怕死的, 不怕死又怎么样, 又不是不会死。 等他把莫离山稳定住, 就封山一段时间, 等那两个狗皇子回了京城, 他就亲自带人下山, 去屠了陆府。 以此震慑所有狗官, 与莫离山为敌者, 都杀无赦!!! 宁芝远远就看到了大当家, 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狰狞与杀气。 …… 机会只有这一次, 他们不能再等了, 错过了, 按照大当家的狠绝, 以后应是再无可能, 连求死恐怕都是不能的。 太阳才刚刚往山下落, 余晖,洒在莫离山上, 甚是美丽。 残阳有如圣光, 摄入人心中,好似即将到来的不是黑暗,而是黎明。 …… 宴席开始了, 屋内摆了几十桌, 屋外还点着篝火, 烤着全羊, 肉香混着酒香, 往远处飘散。 这一刻, 众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好像寻常百姓一样, 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坐在上首的大当家看着底下众人想, 这快活的日子, 不是很好吗, 搬家做什么, 维持现状,可以永远这么快活。 土匪就要住在山里, 就是要打打杀杀, 要有凶残,不然做什么土匪。 他让亲信,去把军师悄悄拿下, 然后绑过来。 他要当着众人的面, 杀了这个奸诈的小人。 他的亲信,正准备退下, 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 …… 坐在底下用饭的秦大夫, 端起装了酒的碗, 正准备喝,突然停住了, 他仔细闻了闻, 大喝一声:“酒里有毒,大家别喝!” 说完把碗砸在地上“哐当”一声。 整个大厅瞬时安静了下来, 靠近他的人,自是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是离得远些的人,并不知道。 他趁着这一瞬间的安静,再次大吼一声:“酒里有毒,大家别喝!” 这一次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上首的大当家。 他这边甚至更早就知道了, 因为自己的亲信就已经中了药跌倒在他面前。 …… 接下来,没喝酒的人赶紧放下酒碗, 喝了酒的人,一个个头重脚轻,不是跌倒在地,就是趴在桌上起不来。 大当家自己还没喝酒,只是吃了几口菜, 他皱着眉头, 没想到自己准备的场子,让别人钻了空子, 趁机搞起来事情。 他看着秦大夫:“秦大夫,什么毒,可能解。” 秦大夫,拿起酒坛子闻了闻:“大当家的,是我之前替大当家制的烈性蒙汗药,解药有的,当时我也配了一些给大家,大家自己翻出来服下即可。 若用完的,我身上还有一些。” 秦大夫拿出一个小瓶子,跑过去递给大当家的。 大当家看着没倒下的人摸出解药给身边中药的兄弟服下, 果然有效。 大当家还在想,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后面又要怎么办的时候, 又有人倒下了, 秦大夫,逐一看了一下菜碗,抬起头,皱着眉:“有些菜里也有,有些菜里没有,药性不如酒里烈,发作会慢些。我觉得还是都服用一下解药比较放心。” 他是能辨认出有没有药,但是等他一个个看过去,太慢了,万一,有敌人来袭恐怕就来不及了。 大当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己率先服下了解药,其他人皆效仿他。 秦大夫低下了头,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 就在这时候, 屋外窜进来几十个黑衣人, 见人就砍, 服下解药的人自是万分庆幸听了秦大夫的话, 否则只能受死。 可即便是服了解药,有些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手软脚软,比常人都不如, 完全抵挡不住杀手, 只能眼睁睁地受死。 秦大夫吓得钻进桌底, 他虽没中毒,但他不会武,只能躲得一时是一时。 军师还没从刚才中毒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就被眼前一幕吓住了。 他转头看向大当家的,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84章 大当家亡 莫寻视线找到大当家的时候,他正被四五个杀手围着不得脱身。 哎呀,他在心中大喊不好, 睿王的计划这是被人发现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杀到山上来。 偏偏挑在今日, 所有人最放松的时候, 说上来人就上来了, 还能在酒菜里下蒙汗药, 这要不是一早安插了奸细在里面, 谁能信啊! 他纵然有再多的计谋, 这时候也使不出来了, 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 睿王殿下,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 他绝对不能现在就死了。 莫寻趁着无人看见他, 直接钻进了桌底下, 原想装尸体的,但是没被人砍死, 可能会被人踩死。 …… 桌子外面, 丁零当啷,打了好久, 就在他以为还要再打很久的时候, 突然听到有人大喊, “大当家!大当家!……” 场面更加混乱了, 他咯噔一下, 不是吧,大当家的没了? 他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想出去看看,但是不敢。 直到有人大喊:“秦大夫,秦大夫在哪儿?还活着吗?快出来看看大当家的。” …… 莫寻知道杀手已经退了,赶忙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众人围着的圈,不用说,圈子里的人,应该就是大当家的。 他赶紧过去,另一边秦大夫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我来了,我来了,快让让,快让让,让我进去。” 圈子让开一个口子,秦大夫挤了进去:“大家散开一点,快散开一点,这样围着,让大当家的透不过气。” 众人一听赶紧往外散开,只留几个当家的离得近点。 莫寻这才看到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大当家的,应是还活着,眼睛睁着,胸口还有些许起伏。 秦大夫仔细检查了大当家的,面色沉重。 大当家的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秦大夫意识到他有话说,忙凑过去,仔细听。 “叫夫,夫人过来。” 秦大夫听到这几个字,大喊:“快,叫夫人,叫夫人过来!” 宁芝被人带过来的时候,身上沾着血,也不知受没受伤。 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大当家的,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手臂朝着她艰难地抬起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眼泪从眼眶里挣脱出来, 她冲了上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她哭着让他坚持住不要抛下他们母子俩。 秦大夫医术高超一定能救他的。 大当家的,看到她哭,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不怕死,但他怕他死了,再也没有人像他这样爱她:“此生再也不能陪着你们了。若有来生,阿芝我们还要在一起好吗?” 宁芝泣不成声,不停地摇头,大当家就当她答应了,笑着合上了眼睛,手从她的脸上滑落。 …… 众人大喊“大当家!大当家!” 杀手得手后,撤离得干净,现场什么也没留下。 现在莫离山的主心骨说没就没了, 莫寻一阵头疼, 这下搬离的事情要怎么弄呢? 当务之急,还是要止住悲伤,选出新的大当家。 他清了清嗓子:“诸位,大当家已经去了,为他报仇我们义不容辞,但是现在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莫离山群龙无首不是办法,心中再是悲痛,我们也应该先选出当家人来。” 此话一出,大厅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大当家的武艺资历都是莫离山最厉害的,他在他坐大当家的位置,无人有意见。 但现在,他不在了,那就应该重新选,人人皆有机会。 …… 大当家人虽不在了,但亲信还是有几个的,他们直接出声推举了大当家的儿子:“大当家没了,理应少当家接任。” 军师不置可否,谁接任都不要紧,听话就行。 但是其他人就不同意了:“应儿年纪尚小,不能主持大局,还是另选人来。不如就二当家的,大当家没了二当家顶上就好。” 但是二当家的年纪不大,脾气暴躁,空有武力,毫无智谋,反对声也是一片。 后面不管推举谁,都有人反对,最后竟有人提议比武定输赢。 就在众人都觉得这办法可行的时候,宁芝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大当家的位置上。 众人只当她一个女人,悲伤过度,沉浸在大当家没了的伤痛里。 听到要重选大当家,内心不平,又担心自己孤儿寡母会无依无靠,心中惶惶不安。 于是大家齐声对她说:“夫人不必担心,大当家的不在了,不管新的大当家是谁。我们自当如往日一样敬重您,照顾好少当家的。” …… 宁芝,伸手揩干眼角的泪,笑着对众人说:“既然诸位兄弟,争了这么久,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就让我这个寡妇来坐坐这个位置吧。” 底下的人皆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不爱出风头的夫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当初可是被大当家的抢上山来的压寨夫人啊,这怎么,还要自己做寨主了呢。 下面的人各有盘算,大当家的亲信,此刻宁愿夫人掌权,他们相信,夫人只是想要替少当家占住位置。 还有些人,胜算不大,但是与其看别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耀武扬威,倒不如让个女人坐着。 再有些人,从来看不起女人,不知强抢过多少次良家妇女,此刻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宁芝也无甚尊敬。 他们想得美大当家眼光好,抢来的女人长得好,有个性。若自己坐上大当家的位置,也顺便睡他的女人,合情合理啊。 “夫人,想坐这个位置,得有真本事才行啊,我们男人在擂台上比武,那男人跟女人嘛,就只能在床\/上比武了,哈哈哈哈,你若是赢了,大当家做不了,大当家夫人还是可以继续做的。 兄弟们说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 附和他的人不在少数,大厅里的笑声,又响亮又刺耳。 莫寻心里暗骂,土匪就是土匪,这样龌龊,还敢妄想等睿王殿下成事后封王拜相,简直痴人说梦。 宁芝扫了眼下面看着她笑得淫\/荡无耻的人,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在手上把玩着:“是吗?那诸位觉得我这算不算真本事呢?嗯?” 第185章 宁夫人起 宁芝话音刚落,手中的簪子飞出去,直插说话那人的眉心。 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巴,脸上收了一半的笑,带着瞬时而发的恐惧,往后直挺挺地倒去。 他周围一下空了出来。 宁芝仿若没事儿人一样,起身,走了下来,完全忽视了投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走到那人身旁蹲下,簪子插得很深,只露出一个尾巴留在外面。 她使了点力才拔了出来,好似看不到那人额头上的洞,自言自语道:“好好的簪子,偏偏沾了血,脏了。 这还是大当家送我的生辰礼,扔不得,擦擦干净留个念想吧。” 她拿着簪子在地上的死人身上仔细地擦了擦,还真的干净了。她满意了,站起来,又走到上首。 俯视着众人,还是笑着问:“诸位,现在我能坐这个位置了吗?还有人有意见吗?” 刚才这一手,已经足够震慑众人,大当家的亲信,趁机跪下:“没意见,参见大当家!” 跪下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老弱妇孺,也跟着跪下:“大当家!大当家!……” 宁芝看了看还站着的莫寻:“军师这是觉得我不行吗?” 他旁边的秦大夫就是比他识相,已经躬身行礼了,他还在那里装相。 莫寻看她点自己,心里一惊,忙说:“在下没有意见,没意见。” 宁芝点点头:“没意见就好,几个当家的留下,军师也留下,其他人都回去收拾东西,三日后开始搬离莫离山。 这是大当家生前就要办的事情,我不想有人违背他的遗愿。明白了吗?” 大当家的亲信是知道他不想搬走的,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也没人会相信。 众人皆呼:“明白!”便退出了大厅。 …… 宁芝坐下来,也让其他人都坐下。 “我有几件事要跟大家商议一下,离开了莫离山,我们就不能再做匪,因为莫离山的土匪,已经被睿王剿灭了。 军师,这地上的尸体,就留给睿王做我的投诚礼,你看如何?” 莫寻心中震惊,还可以这样,妙啊,他赶忙起身:“大当家的果然妙人,这份礼物,睿王一定会十分满意!” 宁芝接着往下说:“只是这尸体,恐怕还不够,麻烦几位当家的今晚辛苦辛苦,把莫离山那些奸\/淫过妇女的土匪找出来,绑了,明日当众处决。 以前不管,如今我做主,就再不能容这种人存在,杀鸡儆猴也好,杀一儆百也罢,杀了这些人,剩下来的人前事既往不咎,往后不可再犯。 去了睿王的庄子,我们就要改头换面,若不然被有心人发现了,还得连累睿王。不如就请军师与睿王好好商议,把那个庄子山头,和附近的村子,划归到我的名下。 若有事,也查不到他。以后大家在庄子里就叫我宁夫人,出了庄子就叫我宁掌柜。 大当家,二当家什么这样的说法儿以后就不必再提。 我们为睿王办事,趁此机会就不要再说自己是什么悍匪了。现如今不是什么乱世,打打杀杀就要躲躲藏藏。见不得光这一生就算有再多银子也是没什么意思。 不如拿手里的钱做些明面上的买卖,我们这些人是不成了,睿王登基那一日,我们去了朝堂,也是贻笑大方,给他丢人。 但孩子们以后还是有些机会的,睿王仁义,定会念着我们的识趣,眷顾孩子们。 军师以为我的提议如何?是否可行?” 莫寻此刻终于是正视起了宁芝,不得不说,这就是他一直想要说服大当家的事情,但是大当家冥顽不灵,瞻前顾后。 不成想,他人死了,他的遗孀倒是想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有山头,有村子,有庄子,宁家庄,宁家村,这岂止可行,简直是非常好。 他们有了身份做掩护,照样可以在暗地里帮睿王在江南敛财。 又不贪心,只为孩子们求个前途,这有何不可。 他甚至不用问睿王自己都能答应下来:“宁夫人高瞻远瞩,实在令莫寻佩服。莫寻马上就给睿王殿下传信,尽快将此事办妥。 不过莫离山这么多人,个个要有明面上的身份恐怕不易。” 宁芝点点头,也不为难他:“军师顾虑我等明白,无需人人拥有身份,只需我们常在外行走的,还有孩子们有身份即可。” 莫寻应下此事,立马就出去传信。 待他离开,剩下的人,有两个去外面守着,其余人靠近了些。 宁芝松了口气,她强撑到现在,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问:“怎么样,我做得可还行,莫寻会不会起疑。” 二当家回答:“宁夫人做得很好,我家主子说你能行,你肯定是能行的。 今日每一步你都做到了。你成了,从此以后你和你的孩子都能有新的生活,能堂堂正正做人。” 宁芝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宁芝多谢主子给我指了条明路,助我将一条必死之路走活。” 二当家又将主子的话转告给她:“宁夫人,主子说,能帮到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若不成,他也不会出手。但现在只是开始,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睿王那边仍需要谨慎行事,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大家都难逃一死。 睿王自负,只派了莫寻一人看住莫离山,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将我们的人一点点替换成这里的土匪。这事慢慢来,不必急,以免让人察觉出破绽。” 宁芝频频点头,她实在没想到,命运还能重回自己手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去把秦大夫找来,我答应了他,他助我杀大当家,我放他自由。” …… 秦大夫很快就来了,他脸上带着期盼,盯着宁芝,只希望她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宁芝没有让他失望:“秦大夫,我们成了,莫离山没有了,你自由了,想归家明日天一亮,就放心归家吧。 寨子里的人,都要搬到宁家庄,宁家村去,以后这里就没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拿你的家人来威胁你留在此处。” 秦大夫深深一揖:“多谢大当家的!” 宁芝笑说:“秦大夫请起,以后没有大当家的,只有宁夫人,宁掌柜,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秦大夫问:“不知宁夫人的地方在哪里,可方便告知。” 宁芝:“自是可以的,不知秦大夫想要作何?” 秦大夫把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我想要举家搬过去,宁夫人,可能收留?” 宁芝实在不明白,他此举何意,自由不想要了吗? 秦大夫苦笑:“军师心思缜密,我恐怕一时不能完全自由,虽可以假死脱身,但终归要防着事发。与其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不如在宁庄主的庇护下,还能稍微自由些。 而且,宁夫人投靠了明主,秦某觉得,主子可能会护住我们。” 他早就发现,新提上来的几个当家的,脸上易过容,否则,他断然不敢冒险帮着宁芝杀大当家的。 他在赌,还好赌赢了。 第186章 杀贼下山 听到秦大夫说明,宁芝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如今的二当家,鲁山。 有些事她可以做主,但是有些事,她做不得主。 鲁山颔首,主子说过,秦大夫可用,但不可勉强。 都以为大当家的是被人刺杀,谁又能想到,他中了毒呢。 秦大夫看到鲁山同意,心下大定。他能与家人团聚,又不用做匪实在大善。 …… 次日,众人又被召集到莫离山的刑场。 莫离山有刑场,刑台,用来处罚违反山寨规矩的人,也用来处置叛徒,和试图脱离山寨的人。 大家惶惶不安,聚在此处,尤其看到刑台上被绑缚跪地的十数人,不知所为何事。 宁芝坐在高台上,鲁山宣布了宁芝的新规定,又宣读这十几人的奸淫掳掠的罪状。 话必,执行绞刑,当场绞杀。 台下被掳上山的女子众多,泣不成声。 宁芝知道她们哭什么, 命运已成,恐难改变,她无意说些什么安抚她们。 有心者想办法自救,懦弱者,随波逐流。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 因着处死这些人的罪名非常明确,所以其他匪贼并没有担心祸及己身,且二当家明说了,其他人只要不再犯,既往不咎。 所以包括那些受害的女子在内,大家又折返回去,收拾细软包袱,日子还要过,能带走的自然都要带走。 原定三日,但是莫寻第二日晚,就收到了睿王的指示,他同意了,连相关的地契也送了过来。已在官府换成了宁芝的名字,宁芝新的身份文牒名字没变,只把身份做了改变。 速度之快,让莫寻咂舌,也让宁芝肯定,那个地方的官员有睿王的人。 睿王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们,以后也不会一直只有莫寻一个人盯着他们。 宁芝拿到东西,就开始安排众人,分批下山,鲁山第一批跟过去,同时带走了山寨的库房里所有的箱子。略作安置,宁芝派人护送秦大夫下山,去接他的家人,她对他另有安排。 她对莫寻建议,秦大夫不用住在山庄里,免得惹了他的家人疑心。直接在县城开个医馆,便好。 兄弟们受了伤,有什么事,还可以在他的医馆落脚。 莫寻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便同意了。 秦大夫拿着宁芝给的安家费,听了宁芝对他的安排,更确定,自己这一步走得险,但是走得太对了。 …… 宁芝没多做停留,她第二批就撤走了,等她到的时候,鲁山已经将箱子放入库房。 他把库房钥匙留给宁芝:“夫人,库房里有一半箱子是空的,你一人能否应对得来。” 宁芝道:“有资格查账的人已经死了,现在便是莫寻也没有资格查我们的账。空了的箱子日后自然会满的。无需担心。” 鲁山见她心里有底,便赶回莫离山处理后续事宜。 回到莫离山,鲁山和三当家杜锋一直守到最后一个人撤离,清点无误后,才同莫寻一道下了山。 莫寻对宁芝的安排非常满意,井井有条。她让他从头到尾盯着,以安他的心。 莫寻在第一批人开始撤离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睿王三日后带人过来剿匪。 最后一批刚好在第三日早上撤完。 鲁山问需不需要要留两个人守山,莫寻说不必,莫离山已经空了,睿王很快就能到。 …… 待人走完, 从药庐里出来几十人,拿着钥匙开锁迅速进了库房,将里面剩下的一半财物用京金商行的米袋装好,每人扛一包绑在背上,从后山崖壁,沿着绳索滑下。 山崖下,装粮食的马车已经等着了,迅速装好货,众人换上京金商行护卫的服饰,随着车队押送着米离去。 车队没有往通州方向,而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睿王带着从扬州借调过来的兵将和他自己的护卫,在车队离开没有久就到了山脚。 他让跟过来的小将军带兵包围住山脚,自己带护卫先上山查探。 他可是皇子,带兵的小将哪里敢答应,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事,别人他不知道会如何,他肯定第一个完。 现在皇子都这么儿戏吗,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山上的土匪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子啊。 小将跪在地上,恳请带兵护送他上山。 睿王压住心里的急躁,道:“本王知道尔等是担忧本王,但本王非鲁莽之人,这莫离山,易守难攻,智取更胜于强攻。 放心,本王心中有数,亲自带人去探探底,若有危险,一定立刻放出求救信号。” …… 小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将信将疑地带着人守在山下。 …… 睿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山上,看到各种山匪的尸体,他真的觉得妙。 直夸莫寻想得周到,会做事,这宁夫人果然是心细如发,剿匪没有尸体怎么能算成功呢。 他们又赶紧去找了库房, 空的不能再空,好歹是留几个箱子做做样子也好啊。 刚夸他们会做事,现在就不会了。 本王说不要山寨的财产,真的连个线头都没留下,这也太不会做人了。 他着人把带来的银票和金银随便找张桌子堆好。 银票很厚,他这几天从各个铺子里面抽出来的。 金银财物,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巧了,刚好里头还有一些秦家的东西。他是没看出什么标记,但是也许秦如琢能看出来呢。 从匪窝里缴获的大量贼赃。对了还有一叠信,包括跟徐知府之间的信,还有跟刘长青的信,都得从这次缴获的东西里面拿才合情合理。 他跟太子已经商量过了,到时候这信一从山上拿出来,就交给尤大人保管。以防后面说不清,他们三人可以一起打开看一下。 他用信把徐知府摁死,抄家所获送回京城,里面一半折现,由太子补给他。 等秦如琢来告状,他就顺便提一句这个信,后面的事情也算是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有了银子,有了尸体,父皇安排给他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再把刘长青摁死,等太子把晋王的老底掀开,他拿到属于他的一半,就可以圆满回京复命了。 库房布置好,他让人点了信号。 山下那小将赶紧带人冲上山,营救睿王。 然后一上山,他……白捡了个剿匪的功劳? 第187章 别用刑,我交待 小将军看着这一地的死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内心不平静。 当睿王的人,把莫离山大当家的尸体扔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决定听睿王说什么是什么。 临出发的时候,他爹就告诫过他,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这样不该知道的你就不知道。能保住命。 所以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几天了,睿王的人身上一个血点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莫离山已经搬空了,人畜不存,他什么都不知道。 睿王也不管他是识时务,还是真的傻没看出来,反正他没有提出质疑,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他对上解释,就已经很烦了,还要对下解释,没有这样的道理。 …… 睿王让他安排人把这些尸体都堆在一起,清点出数量,着重把大当家的样子描摹下来。然后就放火给烧了。 总不能把这么多尸体都带回京城吧,又不是什么大英雄,烧了省事省心。 干完这些,从库房里把抄出来的银票财物还有信件搜出来,一行人又下山了。 不得不说,这是这辈子,他们打得最轻松的一次仗,也就是上下山使了点力。 不是说莫离山的土匪最厉害,最难剿灭吗,就这? 但是不妨碍他们回去吹牛,前段时间,叫通州衙门剿匪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搞得他们这些正经的将士好大的没脸。 有与那些捕快衙役沾亲带故的扬州人,把通州那些人夸得天花乱坠,那叫一个英勇无敌,不畏生死,都是响当当的大英雄。 如今,也轮到他们风光风光了,他们牛逼得把莫离山都杀穿了,谁说他们不行? 从此以后,莫离山再也没有土匪了!谁还杀不了匪似的。 …… 太子看到早上出发,天黑就回来了。这有点太快了,寻思四弟这是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不应该啊,要是懒得做戏,怎么会借兵呢。 他让手下的人去打探打探,看看那些跟着去的将士说些什么? 那些人可不是他的亲信,总不能都替他瞒着。 只是没想到,太子的人回来后,会告诉他,他们真的去剿匪,那些人都激动地在炫耀,他们是怎么杀上莫离山,又踏平莫离山的。 连那个大当家的都被他们将军给斩杀了。通州杀了两个匪首,百来个土匪,就敲锣打鼓,他们可是杀了最大的那个,他们骄傲了吗。 而且他们不止剿匪,还缴获了贼赃。 太子断定其中有鬼,但是现在睿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银子也到位了。 睿王一定也将知府跟莫离山悍匪勾结的信件带回来了。 真是他的好弟弟,自己躲不过去,掏钱补亏空,还要让他跟着一起掏钱。 本来抄了徐家,他自己怎么都够交差了,现在还要掏出一半给这个混账。 …… 想想就憋屈,太子连夜就招了徐知府过来。 想要徐知府识相点,京城那边已经救不了他了,能招的就赶紧招, 兴许,他招得痛快点,自己能帮帮他,保住一两条性命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徐知府只说不知,然后便一言不发。 太子气得想要当场砍了他,但是不行。 莫离山的土匪本就是睿王的人, 睿王够狠自断臂膀, 那些人能听睿王的,照做。 但是徐知府不是他的人,徐知府是姑姑的人。 没有定罪之前, 谁也不能将他如何, 纵然他是太子,他也不能直接杀他。 皇上说了,此次调查贪腐,牵扯太广,太子亲审,大理寺少卿尤伟从旁辅助。 务必不放过一个蛀虫,但也不可冤枉一个好官。 …… 问不出什么,他想提前藏点私都不成, 且不管他提什么条件,徐文达也不在意, 再怎么威胁,他也无所谓。 端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太子气得拂袖而去。 行吧,那就拿着证据审吧。 徐知府从地上爬起来, 掸了掸膝盖上的灰, 自己回去了。 刚收到长公主来信的时候, 他什么情绪都有过, 愤怒,害怕,后悔,难过…… 但是过了那么多天, 他也知道,什么情绪都救不了他, 他也别想能逃, 长公主说得不错, 要死得其所,他坦白从宽,他一定把他知道的,交待得彻彻底底, 皇上也许能饶徐家其他人不死。 至于还有谁陪他上路,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他甚至期待那天早日到来。 …… 待到第二日天明,睿王把从莫离山缴获的信,拿给太子和尤伟。 太子拿着信, 当下就着人把徐府给围住了,又直接提了徐知府到公堂上来审。 尤伟在一旁听审,这是他此行任务之一。皇上交待他,若无问题,听太子的,若有问题,写在密折里。 若是十分离谱,拿出皇上给的密旨,代替太子审。 密旨出的时候,皇上派去保护太子和睿王的护卫,都可听他调遣。专治他的好太子不服气的毛病。 得皇上如此信任,皇恩浩荡,尤伟感激涕零,发誓要将事情办好。 睿王闲着也没事,也坐在堂上旁听。经历过晋王被封锁消息后的惨状,他现在对此非常重视。 徐文达被押过来的时候,早有准备,没有反抗,所以到了堂上,也没有丝毫狼狈。 太子想到昨日,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就恼火, 既然死不认罪,又有勾结土匪的罪证, 先打他一顿不为过,他就是想公报私仇,让他认罪的办法有很多种, 但是他就是要用刑。 …… 谁曾想,他刚叫人上刑, 跪在地上的徐文达就开口了:“别用刑,我全招。” 太子:…… 徐文达什么意思,孤给他机会,他不要, 这会儿招得倒是积极, 怎么难道现在招,就不用死了吗? 别说他想不明白,睿王也没想明白, 就算是必死的局面,总归也要挣扎一下吧, 看他也不像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即便是姑姑跟他说了什么,给了他什么保证,让他把事情一力扛下, 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表现。 临死做做戏,哭一哭万不得已,才是常态。 既然他要招,那就不好再用刑了。 徐知府这次真的招得干干净净,太子问什么他答什么,比如杀陆轩夫妇。 他让土匪干的,因为他的侄女是因为谢缈被禁足在府,才被人害了的。 在京城徐家没办法,现在她来了通州, 他就利用老夫人的生辰,诱她前来,本意只想将她抓到莫离山毁她名节,没想着杀她,也没想着杀陆大人。陆大人是个意外。 他们徐家有仇报仇,不会迁怒。是他们做的他们认,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不认。 尤伟听到他要害谢缈的原因,又听到他说要将谢缈抓到山上,毁她名节。手指紧了紧,这事跟他没关系,都是谢缈自作孽,报应。 第188章 交待得有点多了 在座的人,谁都知道,徐文达一力承担了此事,只为了把背后的长公主摘干净。 这件事就算是长公主干的,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把长公主怎么样。 所以在座的也没有死盯着这件事情追根究底,卖长公主一个面子也无妨。 尤伟更不想这件事把长公主拖下水,因为这件事他也算是有份的。 只是他实在没想,长公主会让徐文达找土匪出手,还下那么恶毒的命令。 不过谢缈运气一直都很好不是吗? 在京城他没有抓住她的把柄,让她逃到了通州,逍遥法外。 这次这么多人都没能杀死她,毁了她,真的是运气吗? 难道不是因为她本身就有问题,她是没事,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可徐伏玲确实死了,薛芙蓉也被迫做了永平伯世子的贵妾,这一生也算是毁得彻底。 现在徐家一家也要因此送命。 他有什么可愧疚的,他一定要抓住谢缈的罪证。 …… 徐知府关于刺杀一事交待的清楚明白,还有书信作证,三人都无异议。 此事签字画押以后,今日的重头戏才算是开始。 太子想着,贪腐也好,贩卖私盐也罢,这一桩桩一件件,徐知府恐怕不敢认, 皮肉之苦是不可能逃掉了。 徐文达实在不明白,堂堂一个太子, 为什么动不动就想打自己一顿板子, 难道给自己上刑,他很开心吗? 但是徐文达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身体是一板子也不能挨的。 他跪在地上开始交待,收了多少贿赂, 哪些是下官送来的, 哪些是商户送过来的。 一五一十,时间地点金额,详细得,这板子再没有任何理由打到他身上。 …… 刚开始的时候, 他只说到下官送贿赂,太子和睿王还挺满意的, 算他识时务,反正都是晋王的人 全咬出来,他们占便宜。 但是说着说着就不对了, 他们的人好像也牵连到了一两个, 看着徐文达也不像是故意的, 难不成是误中的? 大大小小的官员吐完, 他又开始吐商户, 从扬州城一直说到通州, 从晋王的暗线开始说,说完说了几个别的, 然后就是 睿王的, 说一个睿王的说一个太子的, 等他说完, 这两个人已经脸色铁青了。 …… 徐文达是故意的, 是京城给他传来了信, 让他鱼死网破, 把他们也一并拉下水。 他们倒是想让他把嘴闭上, 但是尤伟坐在旁边, 他身上有父皇的密旨, 身边还有父皇的人护着。 徐文达签字画押的时候, 是笑着的, 他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吧, 皇帝陛下,这回总该满意了吧,这次国库充盈的打上十年仗都可以了。 徐文达被押入牢中,严加看管,他是要送上京城等候发落的。 徐家被围住,一声令下,便可抄家。 尤伟现在算是明白临行前,皇上对他说的秉公执法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来,长公主暗中召见他, 他以为她想让他徇私放过徐家, 便在长公主还没开口的时候,就说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权力饶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 长公主当时笑了,笑得很开心,她道:“本宫看好你,尤大人,一定不要饶过任何一个犯罪的人啊。” …… 尤伟一直以为长公主说的是谢缈, 现在看来,谢缈只是其一,她说的人是所有人,而非仅仅是谢缈。 他大意了,这趟差办好了,得皇上信任,众皇子都要恨他, 办不好,皇上不允许。 他以为是皇上重视他,但是没想到,皇上让他做孤臣,做皇权之下的利刃。 此刻他好像已经无路可退了。 长公主对他算是阳谋了,他加不加入,都是要加入了。 她愿意给他一条路,那他就要看看,长公主和她要保着的人能走多远。 尤伟拿着徐文达的供词,邀请两位皇子一同前往徐家抄家。 太子和睿王同时摇头,只说扬州这边大小官员,交由他来办, 他们二人先去通州处理其他事情。 大家分头行事,会更快一些。 尤伟表示同意,还拿着皇上的手令,调了些人去通州帮忙。 …… 太子和睿王看着这个尤大人, 他也看着他们, 只当作看不懂他们眼里的意思, 皇上要求他秉公执法,并给了他权力,他不能有负皇恩。 他是不想得罪任何人,但是他明白,鱼与熊掌,他选不了两样。 他看着太子和睿王气急败坏离去,带着人,急匆匆赶往通州。 尤伟心里突然有了一句话,没有人能永远稳坐钓鱼台,看似稳操胜券的人,似乎胜率不大,看似已经完败的人,好像又没有输得那么惨。 他不管两人去通州会怎么做, 有皇上的人在,他们不会做得太夸张,也许会转移几个人,也许会转移些账目,谁知道呢,这一点点事情,都是皇上默许的。 他没必要死磕到底,他不再多想,带着人先去徐家,抄家,点了人,主子都在,仆从抄没为官奴。 其余人都押入大牢,从老太太到下面的几岁孩子,似是都接受了这安排,顺从的跟着官差离府。 只有一个人拿着一份文书嚷嚷着,她不是徐府的主子,也不是徐府的奴婢,她要离府。 尤伟示意人将她手中的文书呈上来,展开一看,是一份放妾书。 这女子是徐文达长子的妾室,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跪在那里,双手捂着肚子,便明了。 徐家能有什么善心,这么多妾室,单单放她一个,原是有了身孕,想留一条血脉。 这会儿不止她殷切地看着他,连老夫人眼里也充满了恳求。 他成了掌控别人生死的人,这感觉不能说不妙。 …… 这与百姓跪地感谢他是青天大老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人,也给他跪下了。 他没有多犹豫,就让这女子走了。看在长公主的份上,他松松手,放一个人,不点破她有孕,举手之劳。 女子高兴地磕头,握着放妾书,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有管身后徐大公子的深情,和少夫人的愤恨。 尤伟看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再怎么真挚,大难来时,都会各自保命。 他这些年见的太多了,为了自己活,给枕边人捅刀子的事情,从来就不少。 跑出去的女子就是诚郡王府世子妃章胜兰安插在徐府的人,名柳儿,也真的是她奶娘的女儿。 是章胜兰传信过来,叫她想办法速速怀上身孕。 第189章 通州小商户 事实上,自从章胜兰知道太子卷进了刺杀陆轩夫妻这件事情里,她就不停地想退路了。 她不能成为诚郡王府的替罪羊,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新的替罪羊。 而柳儿从徐府传来的消息,正好为她所用。 果然世子将徐文达的事情告诉了父王,父王就再也没有提过要把她推出来的事情。 按照世子的说法,郭老进京去给太子传信,若顺利,那倒霉的就是徐文达。 如果不是他,难道会是太子,睿王,还有长公主吗? 皇上也是父亲,哪有杀亲儿子的。 而后她立刻传信给柳儿,让她赶紧怀上身孕,万一抄家灭族,她用保留徐家一丝血脉为由哭求徐耀给她放妾书,想来不仅能保命,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来养大孩子。 柳儿出了徐府,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若不是她前些日子意识到府里气氛不对,早早把有了身孕的事情爆了出来,徐耀根本就没打算提前透露徐府遭难的事情。 如若不然,今日即便她说自己有孕,徐耀也来不及放她走了。 …… 徐耀说是对她深情,其实也不过如此,假得很,嘴上说着最爱她,自己要死,还想着让她来陪葬。 大家谁也怨不得谁,柳儿直接去了徐家给她的宅子,章胜兰猜得没错,徐家因为她有孕不仅给了她宅子,也给了她银子,足够她和孩子安稳过几辈子了。 后面尾随她而至的人,记下了门头,就转身走了。 徐家的人被人押送着出了府,行人匆匆不敢多看,以免殃及己身。谁能想到前不久还门庭若市的徐府,今日就落败了。 徐老夫人刚热热闹闹办了个寿宴,一转眼就入了牢房。 很多官员连风声都没听到一星半点儿,此刻看到徐府的境遇虽然唏嘘无比,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会殃及池鱼。 尤伟也没让他们多等,剩下来速度极快,一日之内,就将徐文达供出来的官员,都给抄完了。 徐文达不光是供出了人,还拿出了证据,所以被抓的人,连冤也喊不响。 只道是全完了,下了这么多人入大狱,也不是人人惶恐,有些确定自己跟徐文达所犯之事毫无瓜葛的,已经在等待机会的来临。 扬州府的空缺,总是要有人顶着的。 尤伟来之前也得了圣谕,所空之缺,由未犯事下官暂代,等事情尘埃落定,再作处置。 尤伟连夜升堂,把犯事的官员一一提审后,签字画押。 一夜下来处理不完,稍作休息,他又继续审。 等他拿到了所有的口供,清点了所有的财物,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 尤伟看着厚厚的口供,和清点下来的账册,实在是惊到了。 皇上派了太子和睿王过来,还不放心,又让他也过来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些财物数目实在过于庞大。 皇上自己也不放心亲儿子来做这件事。谁能不心动呢。 他不敢迟疑,让皇上的人带了皇上的手谕去调了附近的守军来护送赃物,罪证,账册并押送犯人入京。 处理完扬州的事情,他才带着人往通州去。 那天太子和睿王那么着急赶往通州,他已经肯定,徐文达吐出来的商户中,有太子和睿王的人。 他要去看看通州到底怎么样了,还要去问问通州父母官,他受伤的详情。 这是他此行的第二个任务,皇上虽然让他暗中详查此事,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皇上不是为了替他夫妻二人主持公道。 而是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找出真凶,甚至他感觉到了皇上对陆轩他们二人的不信任。 …… 比尤大人早几日到通州的太子和睿王,到了通州,就没住在一起,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不想被对方窥视。 太子带着郭老进了诚郡王府安排的宅子,诚郡王父子二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关系,大家只是略做了些遮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谁还管那么多。 太子把徐文达吐露出来的那些商户跟诚郡王核对了一番,他们藏在通州暗处的人,基本上都被掀出来了。 因为这些铺子并未对外经营,只是用来藏货转运,账册都在诚郡王府这里 ,银钱大部分都运到了太子那里。 所以损失的只有人和铺子,那些人知道的并不是很多,若尤大人没有派人过来跟着,他们还可以想办法让人逃走,但是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为了防止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众人一致认为,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这一晚过后,通州有很多小商铺的老板,莫名其妙地死了。 喝酒掉进河里淹死地,吃饭噎死的,走路摔死的……各有各的死法,看起来都是意外。 但是总有人发现端倪,尤其是同他们身份差不多,还没死的小老板,开始想办法逃命。 可是怎么逃呢,无处可逃的。 …… 太子的难题,也是睿王的难题,所以他的人也开始意外而亡。 有人死于意外当时就被发现,有人却是外出行商了,隔些日子才会被发现。 这里面有太子的人,也有睿王的人,为了一视同仁,他们把徐文达吐出来的小商户,有一个算一个都杀了完事。 这时候他们要是不知道被长公主算计了,就是真的傻子了。 他们想搞晋王,晋王在通州的人是肯定跑不掉了,想不到他在边关,京城还是有疼他的姑姑为他谋算。 难道他们就不是长公主的侄子了吗?父王偏心,何以姑姑也如此偏心。 竟然完全不去救了,带着他们的人一起死。 混在这批人里,还死了一个人,他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商户,他的生意还算大。 是的,杨铁花,早就给刘员外下了慢性毒药,让他病倒在床。 眼下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跟着大家一块儿死,不显眼,也不孤单。 刘家人没有多想,给刘员外办起了丧事,刘夫人此刻庆幸自己给儿子娶了个得力的媳妇儿。 老爷生病这些日子,全靠杨氏里里外外操持,才使局面没有乱,家业得以保住。 杨铁花面对婆母满是感激的眼神,非常坦然地收下了。她确实是厉害,从此刘家就真正掌控在她手里了。 …… 睿王一边处理这事,一边又见了霍思铭一面,另一桩事情,他也不能拖了。 第190章 通州的牢房闯不进去 霍思铭此次见他也是禀报过自己父王的,得到了父王点头,他大白天打扮得跟个开屏地孔雀似的,大摇大摆,走进了睿王在通州的住所。 他也不是为了见睿王特意这样打扮,而是他本就这样,至少在被陆轩抓进去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但是他现在好多了,他不搞外室了,也就是跟人出去喝酒玩乐,找猫逗狗,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正事。 诚郡王想着他还不知道睿王即将带来的刁难,就随他去了,开心一天少一天。 可诚郡王没想到他敢去拜见睿王,想提醒他别去招惹睿王。但这恐怕是他最后的日子,想去就去吧。 睿王见霍思铭这扎眼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经。 闭了闭眼,忍了,他问霍思铭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霍思铭得意地笑道:“睿王哥哥说得不错,弟弟真是个人才,对着秦如琢一通威胁她就怕了,当时就点了头。 我都还没说您让我说的话,我就提了提她爹娘,她就慌了。 至于陆轩嘛,我从门里挤进去,抱着他腿一通哭诉,他也同意了。 我也叫他哥哥了,睿王哥哥你不吃醋吧,我那都是权宜之计,做不得真的,在我心里,哥哥只有你一个。” 睿王很想跟他说,你只要不喊我哥哥,喊谁都成。 秦如琢一个女子被他用父母威胁住,说得过去,这事情,他觉得没问题,女子本就容易为情所困,瞻前顾后。 但他说一通哭诉就让陆轩同意了,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一般人吃不消霍思铭这不要脸的操作,但是他直觉就是陆轩应该不吃这一套。 烦肯定是跟他一样烦,但还不至于被哭迷了心智。 他问道:“陆轩就这么答应了,就没说点儿别的?” 霍思铭一脸崇拜地看着睿王,回答道:“难怪睿王哥哥被封为睿王,果真是睿智,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还有别的。 陆轩说了,他受了这么大的罪,总不能这么就忍了,想要他不说,也行,他要您剿匪收缴的财物分他一部分以作补偿。 具体多少没说,但是我没答应他,他是臣子你是君,还反了不成,还敢跟你要补偿,当他脸大呢。 还有那个秦如琢,说她拼死告刘长青,告输了她抵命,谁也不怨,告赢了,不仅要刘长青伏法,还要归还她家产。 这就有点过分了,断案的也不是你,怎么能给这种保证。” 睿王听他这么一说,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秦如琢也好,陆轩也罢,这是都等着他传话过去呢。人家根本不是被威胁,被烦到了,他们就是捏着手中的筹码要好处。 通州这个鬼地方,邪气,他来了以后没一桩事是顺利的。 现在对方条件开出来了,若不答应,他肯定秦如琢还是会告,而且搞不好还能直接投靠太子,把他这个幕后之人也揪出来。 …… 证据重要吗?重要,但是证据还能现做出来。如果现在去睿王府查,还能查找到秦家的东西呢。 至于陆轩,尤大人这次一定会来问他,他只要稍微提一提,那尤伟就有可能查到底。 他不会对自己一个皇子做什么,但是只要把事情告诉父皇,那父皇还能不能容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陆轩也好,秦如琢也好,都知道刘长青背后就是他,京城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这么清楚,除了谢家他不做二想。 他被刘长青害的连在江湖上的同盟都要扔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不过他现在最想杀的不是刘长青了,他最想杀的是陆轩,是谢家,所有威胁他的人都该死。 …… 他面上没有任何愤怒,连眼神都是温润的,但是霍思铭就是觉得冷。 睿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秦姑娘和陆大人都受了大罪,提这点要求不过分,你去帮本王再跑一趟,就说本王答应了。 哦对了,再多跟陆大人说一句,本王要去狱中见一见朋友,还请他行个方便。” 霍思铭不理解,以睿王的能力偷偷进一趟县衙大牢很难吗?还要说出来,这都说出来了还算什么秘密威胁刘长青? 殊不知,睿王来通州的第一天晚上就让人探过大牢,他的人是很厉害,但是谁来告诉他,通州的狱卒为什么这么能打,警惕性如此之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人闯的是天牢! 通州的狱卒:我们不厉害,我们大人厉害,他来了以后,每天青侍卫都要带他们练武。 当然主要这些日子看守这个犯人的都是青侍卫,根本不是真的狱卒。 睿王第二天晚上自己也来闯过,差点被打伤,所以他放弃了偷偷闯入,这件事就没必要跟霍思铭细说了。 他想了想,让手下人拿来一个匣子,递给霍思铭。 霍思铭眼睛一亮,打开匣子,全是银票,他狗腿地笑着问道:“这么多银票都给我,弟弟受之有愧,主要也没给哥哥办成什么事儿啊。这拿着多不好意思啊。” 睿王翻了个白眼,呵,还真是想象力丰富,他不介意泼冷水让霍思铭好好清醒清醒。 他笑着跟霍思铭说道:“思铭啊,晚上回去做梦,梦里好东西比这还多,这个拿给陆大人,就说是本王给他们夫妻的补偿。” 霍思铭的笑容太灿烂,一下收不回来,脸上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睿王看着怪有意思的。 霍思铭给自己找补道:“这,这样啊,我就说嘛,无功不受禄,我哪能收这个。” 睿王没说话,心想着,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 霍思铭斗志昂扬进了睿王府,又蔫头耷脑地出来了。 出来了他也没回家,坐着马车垂头丧气地到了陆府。 睿王实在是太过分了,不是给他的也不早说,摆明了就是耍他玩,他真是太委屈了。 气得他都没有在睿王那里吃饭,实在是吃不下。 陆管家看他饭点来了,就给他弄了点饭菜,上饭菜之前霍思铭跟陆管家说别忙活了,他没胃口,吃不下。 饭菜上来的时候,陆管家看着他吃得也挺香的。 这没胃口都吃这么多,要是有胃口不得把陆府吃亏空了啊。 他吃完饭,陆轩夫妻俩也吃好了,就喊他去书房坐坐。 第191章 分钱 到了书房,霍思铭倒是规规矩矩行礼,老老实实坐着,不像往日里那么嬉皮笑脸。 陆轩问他今日过来做什么。 霍思铭起身把手上抱着的匣子拿给他,道:“今日,睿王把我叫了过去,他同意了你们的要求。 临走时,说是想进牢房见见刘长青,还给这一匣子银票,说是给你们的补偿。” 陆轩闻言,打开匣子,随手翻了翻,大手笔。他把匣子推给谢缈,谢缈也不意外。 比她想要的补偿少些,应该是探监的好处费,想必事成之后,贼赃才会送来。指不定还要做什么套儿。 她从匣子里面拿出银票,分成三份,将其中一份递给陆轩,一份扒拉到自己面前,一份递给霍思铭,道:“这种捡来的钱,咱们仨儿见者有份,拿着花了,攒着没意思。 银子花了才是自己的,收着,谁知道以后是谁的。 扬州那么倒了一批人,热闹得很,谁家不富,结果呢,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帮别人攒银子。” 陆轩把自己那份收在怀里,夫人给的体己钱,要收好的,要感激,要给她买好东西。 “多谢夫人带我分钱,跟着夫人干,路是越走越宽。以后还要带带我。” 谢缈笑道:“好说,都说人无横财不富,果然没错。” 霍思铭没成想还有他的份,一时间,又激动了,也怕谢缈是试探他。毕竟她在山庄对段云英的考验,相当地残酷。 他想拿但是不敢拿。想拿也不光是爱银子,关键这种分赃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 不敢拿,怕一拿,自己就出局了。 谢缈看他纠结的样子,屁股看似还坐在椅子上,实际已经有了不易觉察的分离,笑着问他:“怎么,霍二公子觉得这银票会咬你?不敢要。” 霍思铭摇头,坦诚道:“我怕你考验我,万一我拿了,你们以后就不带我玩儿了。” 陆轩笑了,还挺能想的,他开口道:“拿着吧,这不算考验,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们也不能因为你不缺银子,就不带你分钱了。 段家来的那些人,你留下了,该用用,该赏赏,这种事情应是不需要我多说的。” 霍思铭听到这话,才确定,他们是真的分银子给自己了,立马乐颠颠地就上前拿起银子,揣进怀里。 陆轩在他张嘴说感动的废话之前,先开口道:“你去给睿王回话吧,就说银子我收了,牢房他随时可以去。 后面的赔偿银子,给没有标记的现银或者银票就行,不要等到结案,我们没那个耐心。 银子交给你,你找人拖到我们庄子上这事就成了。” 霍思铭出陆府的时候,又抬头挺胸了,他拿了银子就要把活干漂亮,直奔睿王那,把话一传。 就看着睿王脸从明媚的春天一路走到了凛冽的寒冬。睿王真的觉得陆轩死过一次,有点狂了,之前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可怜人。 没想到娶了谢家女以后,这么嚣张。这是觉得有谢家做靠山了,也不看看能不能靠得上。 霍思铭这会儿也不耐烦哄着他,给他干了这么久的活儿,别管真心假意,连粒米都没吃到过,就会高高在上,对他颐指气使,威逼恐吓。 看他不说话,就再次跟他确认道:“睿王殿下,可听清了,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没几天了,可不能拖着。” 睿王思绪被他出声打断,也没有再想,道:“你去回话吧,就说本王同意了。” …… 霍思铭没有再去陆府传话,陆轩早知道答案了。也没有回王府,直接去了庄子上。 见着段云英,让丫鬟小厮都退下,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往她手里一拍,道:“夫人,拿着去花,想买什么买什么,别攒着,花了才是咱们的。” 段云英前段时间才收了他的家底子,这会儿又这么多银票,这人不会还藏私吧,看着也没必要啊。 她直接问道:“夫君,这些银票哪儿来的?” 霍思铭得意地回她:“陆大人分我的,我这段时间的辛苦费,夫人放心花。以后无需再委屈自己,想要什么,买!买不起,我再挣!” 段云英眼神复杂,她没想到她现在的日子成这样了,全通州最不靠谱的霍二公子,他浪子回头了。 虽然说话还是有那么点不着调,但开始认认真真做事情,还主动拿银子回来了。 她叹口气,道:“你拿命换来的银子,哪能这么随随便便花没了。” 霍思铭过来搂着她:“以前那些家底子攒着就攒着了,但是这些真的要花,谢缈说了这是捡来的钱,不花以后还不知道是谁的。 她拿到钱就给我们分了,陆轩也有份,我们拿着也花,对了你再给我换点二十两的银票,岳父岳母给的人,咱们也不能亏待了。陆轩说的,该用用,该赏赏,你觉得一个人二十两行不行。” 段云英没想到这钱是这么来的:“二十两可以吧,只是谢缈不怪我吗?为什么还对我们这么好?” 霍思铭想了想,回她:“他们夫妇似乎分得很清楚,对你的不满,当场也就解决了,不会记在心里。 或者说,他们根本也没有多少不满,只是不想走得太近。 能合作的时候,直接合作就好了,但是不要跟他们论感情,咱们实在论不上,他们也不缺,甚至挺反感的。” 霍思铭觉得不去攀亲戚,那俩人很正常,甚至还有情有义。但是若想越界,拎不清,他们就会自己出手划清这道界限。 段云英听到这话,又想了想之前种种,突然明白了谢缈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并躲开了自己的小心思。 不是谢缈怕帮她应对麻烦,而是她没资格凭一句表妹,就理所当然地索取。她自认为可以拿捏谢缈,实在是想当然了。 霍思铭怕她钻了牛角尖,哪怕话不好听还是多说了几句:“夫人,若谢缈真的是放养在金陵无人问津的谢三小姐,你还会想着去做她的表姐,去亲近她吗? 不仅你,连岳父岳母都不会,只是因为觉得她有价值,你才纡尊降贵地去喊她一声表妹,觉得她会高高兴兴地就接受。 这种念头以后还是打消吧,她不觉得做你的表妹有多荣幸,她只会觉得烦。” 段云英想说,她真的知道了,别再扎心了,以后会长脑子的。 第192章 见刘长青 霍思铭拿着银子离开陆府以后,陆轩把莫离山的现状跟谢缈说了,事情非常顺利。 谢缈以为他说换几个人进去,就是换几个人进去,没想到是这么个换法。 想着陆轩在跟她成亲之前,就让手下的人摸透莫离山的底,就又不奇怪他能做成这件事情了。 她发自内心地夸了夸陆轩:“还得是我夫君,就这么把土匪窝端了,就不知道睿王以后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死。 都有点不好意思拿他的赔偿款了。” 陆轩却不这么认为:“我们跟莫离山的仇与睿王关系不大,莫离山只能抵徐文达一次,没道理还能再抵睿王一次。 睿王是睿王,他是为了刘长青赔的,要不是他,刘长青也找不来伏龙山庄和百晓阁。 该赔偿的一分都不能少。” 谢缈又问道:“青一他们从莫离山运下来的东西,你让他们运哪儿去了?” 陆轩不告诉她,让她猜。 谢缈摸摸下巴,想了想自己以前说要把这些银子怎么办来着,做军饷,捐给慈幼院。 “你送边关去啦?” 陆轩点点头:“晋王在边关,表哥来信说,他被套麻袋爆打了好几次。后来二皇子回京,把他一个人留在边关。 他们好好操练了他,现在脸已经没有少年气了,很硬朗。 我想着朝廷的军饷没那么快到边关,很快就入冬了,不如就送过去,咱们成婚至今,还没去见过外祖父,也算是尽尽孝心。” 谢缈是真的服了陆轩:“任谁也想不到,你会这么做啊,你到底怎么想到的。陆大人,你是会做好事的。不过咱们以后也给自己留点。 而且该跟朝廷要,还是要跟朝廷要的,这是霍家的江山,我祖父也别太操心了。” 陆轩道:“这些都是给李家的,皇上今年国库充盈,军饷应是不会短缺的。” 谢缈不大相信,她幼时也跟在祖父身边过,朝廷的军饷总是拖三拖四,让祖父他们非常恼火。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信不过皇上,但是老李那边有了阿轩送过去的东西,肯定乐坏了。 如今她身体好差不多了,年底就去看看他,让他再高兴点。 陆轩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举动把谢缈哄过了头,让她思念亲人,又准备要出远门了。 陆轩还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牢里看看热闹,睿王肯定会早早去找刘长青的。 谢缈摇摇头,她是喜欢看热闹,但是两个男人在牢里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 反正有陆轩的人盯着,有什么话,明日就知道了。 …… 牢里的刘长青已经快疯了,他一个朝廷命官这么久没有音讯,就没有人来寻他吗? 事实上他的护卫小厮,都已经把他办差的地方翻遍了,但是谁能想到,他会出现在通州,又被关在通州大牢呢。这么离谱的事情,谁能联想到。 他当时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通州,有六个武林高手相随,他有什么可怕的。所以刘长青根本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属下。 他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现在他已经能说话了,可是没有人听他说话,喊冤么,没有人听,报身份,没有人听,真正地尝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所以这天夜里当睿王乔装出现在他的牢门外面时,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得救了,他没有选错人。 刘长青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伸出手想要抓睿王的衣角,睿王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刘长青似是没反应过来,高兴地喊道:“睿王殿下,真的是您吗?您这是来救长青了吗?” 睿王看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哪里还有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又想到,霍思铭说的,他与寡母被族人赶出去,落魄至极,是秦家救了他们。 但是,他中了状元立刻就谋划灭了秦家满门。 也许这才是他原来的样子,但是谁还敢救他呢,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救命恩人一口。 睿王冷冷开口:“刘长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本王伏击陆轩!” 刘长青听到这话,整个身体一顿,睿王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他不是来救自己的,是来灭口的。 他抬头仔细看睿王的脸,才发现对方脸上满是嫌弃和憎恶。 …… 他有点慌了,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睿王会知道这件事,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一定有其他人知道了,否则睿王不会这样。 睿王继续说:“谋害朝廷命官,这件事本王可以毁了证据,替你扫尾,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还要去招惹你那个死而复生的亡妻,更不该这么没用被人抓了个现行。 现在她要告到大理寺少卿尤大人那里,尤大人你应该很熟悉吧,徐伏玲死的时候,没少找你问话吧。 他有多难缠,你当知道,再加上有你通匪的书信,你觉得你能跑掉吗这次?” 刘长青听到这里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睿王问道:“所以睿王殿下的意思是,让我认了秦家的事情? 虽然谋害朝廷命官罪很大,但是通匪也不是小罪,我一力承担,就算不死,前程也尽毁了。 我寒窗数载,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并不想就这么跌落,若非得如此,那我只好坦白从宽,如实交代了,万一皇上仁慈,饶恕了我也未可知。” 坦白从宽,又是一个坦白从宽,自从徐文达这么做了以后,睿王现在就很讨厌这样的人。 一个个明明非常的怕死,却还是这么的诡计多端。 睿王却不受这个威胁,冷笑道:“那便坦白从宽吧,本王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原想念着旧情保你一命,但你上赶着送死,我就不拦着了。” 刘长青双手死死抓住牢门,问道:“殿下,真的不怕我把你沟通山匪,私吞秦家财物的事情一并交待了吗? 还有,杀陆轩,我也可说是你指使我做的。” 睿王果然没小看这条恶犬,不,恶犬也是有忠心的,刘长青却没有,他道:“你想交待就交待啊,只是我刚把莫离山踏平了,把悍匪给剿灭了,怎么办,你没有证据了,还多了条攀污睿王的重罪。 至于秦家的财物,都在你的宅子里藏着呢,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杀陆轩,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你就算想陷害,也得拿出点证据来是不是? 可是你有吗?” 第193章 最后的王朝与藏宝图 睿王当着刘长青的面,一点点的告诉他,他想拖自己下水,根本不可能。 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自从刘长青背着自己联系杀手去杀陆轩,他就不得不防着这个人会留一手。 刘长青的事情不能沾染上他一点,他要刺激他,看看他还有没有底牌。 刘长青听到睿王的话,跪在那磕头,他错了,他不该威胁睿王。 他求睿王救他,他可以为他做很多很多他自己不方便做的脏事,他还有用的。 睿王任由他将头磕得砰砰作响,也没有心软一下。 有用?有用的人太多了,但是刘长青对他而言,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弃子了。 睿王对他说:“刘大人,想想本王一开始对你说的话,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保住了命才会有其他可能是不是?” 说完他就要离开,刘长青突然开口:“多谢睿王殿下提点,长青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求睿王殿下赏我几两银子,我关在这里身上能打点的都打点了,已经身无分文。” 睿王转头看他身形消瘦,由奢入俭难,这是已经扛不住了吗? 好歹也为自己做过几件事,就当做善事了,他让人丢了两个银锭给刘长青。 刘长青赶紧捡起来,捧在手心里。 * 陆府。 青木进书房与陆轩耳语几句。 陆轩思索片刻,对青木说:“让人收了银子给他行方便。” 谢缈在看杭城那边传来的资料,他们二人自己受了伤,不好亲去杭城伏龙山庄查探,便派了人过去。 这事儿一时查不清,需要耐心,需要时间,一点点查找蛛丝马迹。 她抬头问陆轩:“怎么了,牢里的热闹结束了?” 陆轩点头,回道:“结束了,睿王试探过了刘长青,给他留了条活路,明着救他实则威胁他。 刘长青跟他要了点银子,看他可怜,睿王给了。” 谢缈问他:“刘长青还有底牌?若有这么厉害的背景,为何要投靠睿王?” 陆轩回他:“长公主做不了皇帝,晋王他看不上,其他皇子看不上他,只有睿王还算有些手段,又看中他,所以就投靠了睿王。” 谢缈了然:“我差点忘了,他还是长公主的女婿。长公主会管他吗?” 陆轩道:“长公主现在需要能做事的人,而且长公主为自己的女婿求个情,也说得过去。皇上说不定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呢。” 谢缈:“流放变成贬官,刘长青这名字取得好,真是次次逢凶化吉。” 陆轩笑道:“那也得是咱们同意,他才能逢凶化吉,长公主保住了他,不知道又要给睿王他们添多少堵。” 谢缈把春茗叫进来:“去给刘少夫人传个信,明日请她去望月楼坐坐。” “是。” …… 谢缈又低头看手边的东西,有伏龙山庄的地形,有伏龙山庄里各种人的画像,不光有主子的,还有奴仆杂役的。 山庄下面的村子也有描述,看似是普通人,却都有些功夫。 百晓阁出了事情,伏龙山庄去了几个长老去协助少庄主闻人斐,闻人月和周纤纤悲痛万分,江湖上也出了追杀令,追杀谁,追杀落红叶,一个死了几年的人。 婚礼,惨死,毁容,下毒,这桩桩件件就是与当初的落霞山庄的事情对应着,不是落红叶也是落红叶。 在伏龙山庄的长老看到闻人雪的死状后推测出,这件事许是落红叶所为。 百晓阁就与伏龙山庄闹翻了。 老阁主甚至说出了,都是闻人月做事太狠,才使得落红叶追着他们不放。如今连累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命丧他手。 他命人扣下闻人斐,自己的继承人没有了,他们的继承人也别想要。 伏龙山庄的人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的大小姐也死了啊,还是死在百晓阁内,他们还没有追究百晓阁的责任,百晓阁倒是先追究起他们的责任来了。 可是现在少庄主在他们手里,就算几个长老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传信回杭城给庄主和夫人。 谢缈看向陆轩,陆轩也看着她。 “朝廷还没乱,江湖已经要乱了吗?” “当年被愚弄的可不止落女侠一人,有人开始怀疑了,有人想要得更多,但是这十几年,伏龙山庄大概也准备好了。 就算没准备好,也没那么多时间准备了。” 谢缈听到陆轩这么说,便问他:“他们是想复仇,还是想取而代之?” 陆轩道:“起初是复仇也想取而代之,现在吗,大概认清了现实,如今还算是盛世,既无内乱也无外患,也许过几年就会内忧外患,但是现在大家仍觉得是太平盛世。 他们想让世道乱,然后夺回江山,但是凭他们有点难。” 谢缈:“我回来后,你同我说过,前朝最后一个皇帝,荒淫无道,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各地豪杰揭竿而起,推翻了伏氏王朝。 太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登基称帝,多年励精图治,历经两朝开太平盛世。但当时伏氏一族并未全灭,末代太子妃带着太孙隐藏了起来。 其后一直想匡复伏氏王朝,三十多前,皇上还是宸王的时候彻底剿灭了前朝余孽,有此大功绩,使得他在太子病逝后,顺利地被选定为新的储君。 实则伏氏还是有人带着仅有的血脉和王朝藏宝图逃了。只靠这点子微不足道的血脉,想要匡复伏氏王朝显然是不可能了。 可是如果说他们蛰伏在伏龙山庄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现在准备好了,想要报仇,真的是时机成熟了吗?总觉得这事情好像有点突兀。” 陆轩点头:“你也察觉到了吗?我原以为是我们去暗查伏龙山庄被人发现了,所以他们想提前动手,但是我的人发现,其实在查伏龙山庄的还有其他人,不仅查伏龙山庄,还有人查当年落霞山庄的事情。 有人泄露了当年的事情,想逼着伏龙山庄的人提前出手。 因为这次如果查到当年落霞山庄的宝藏其实不是什么武林秘籍,而是伏氏王朝的藏宝图,那朝廷就一定会有所防备,甚至会出兵剿灭,伏龙山庄想要报仇再无可能。” 第194章 推测 夫妻俩在书房里整理伏龙山庄这件事的脉络,试图抽丝剥茧找到幕后推手。或者说他们想推测出,幕后之人可能的身份,而不是具体到某个人身上。 他们在纸上,写写画画很久,饭点也没出来,饭菜是青木给送进来,两人简单吃了几口,又继续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想要为了朝廷尽心尽力,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二人才将将摸出来一点头绪,同时对伏龙山庄要做的事情,也有了更多的猜测。 陆轩道:“闻人月想去救闻人斐,但是周纤纤不同意,也许是孩子没有她心中的大业重要,也许是留在百晓阁,能保闻人斐一命。 她想要行动,但是闻人月似乎不想做这件事,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身份地位,他舍不得放弃。 他是江湖人,对朝廷的事情并没有周纤纤这么关心。 现在看来周纤纤就是那个伏氏血脉,或者她自己这么认为,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了。” 谢缈:“如今还只是有人在查真正的宝藏,一时可能也查不到伏氏王朝,但是早晚会查到的,若不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百晓阁也不敢就这么把闻人斐给扣住,百晓阁想逼出答案。 留给周纤纤的时间不多了,她应是会尽快动手,会是宫外还是宫内呢?或者都有呢?” 陆轩觉得宫内宫外可能都是有的,冬狩皇上年年都出宫,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只是他不觉得这次就能成功,或许年底宫宴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动作。 陆轩问她:“需要给谢祖父传消息吗?” 谢缈摇头:“不必,传了也没用,祖父是一点也不想要这救驾之功的。皇上年纪大了,疑心病很重,祖父提醒过我,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安静在通州待着。敬候佳音。” 陆轩笑道:“谢祖父是个有意思的人,手握权势,又不那么贪恋权势。听你之前的意思,他年轻的时候,还颇为离经叛道。” 谢缈想他可不是年轻的时候才离经叛道,他现在也是呢,谢家人骨子里好像都不怎么安分。 连她那个颇为守规矩的二哥,听到要去搞事情,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包括她在内,都是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是自家人,谁能想到这么一家子正派人,个个内心里都住着小魔鬼呢。 谢渊若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必会告诉她,表里如一被人欺,人既不能太正派,也不能太老实,这种枷锁千万别急吼吼地往身上戴。 这枷锁好戴不好拿,要不怎么说,坏事做尽的人,放下刀就能成佛,好事做尽的人,一时失误,都会名誉扫地。 夫妻二人既然不打算给谢家传信,那就是不会管这件事,只做不知道,刺不中伏龙山庄完了,他们高兴;刺中了伏龙山庄也完了,他们还是高兴。 至于皇帝,霍家那么多人,伤了他一个,乱不了,哪怕是死了,一条龙没了,底下还有那么多呢。 他们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假装不知的决定,谢缈又让人把落红叶唤来,她最近都在通州,已经撞见过几次意外身亡了。 谢缈让她看看热闹,别多管闲事,都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他们管不着。 落红叶也是觉得奇了,皇子皇孙都这么儿戏的吗?这戏文里面不都是各种阴谋诡计跌宕起伏吗,怎么实际这么简单粗暴呢。 她自己想不通,就回来说给谢缈听,谢缈跟落红叶说,下位者做成事,需要用各种计谋,意图将自己摘干净。 但是上位者不用,别人谋划了多年的事情,上位者生来就得到了。 落红叶曾听人说过,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精于算计,穷能变富;恃强凌弱,坐吃山空,富能变穷。 谢缈告诉她,富不过三代可能是很多种原因导致了没落,但是穷不过三代,有没有可能不是他们富了,而是他们没了? …… 谢缈跟陆轩闲聊这些琐事,等着落红叶。 落红叶一直活在假象之中,如今才开始真正感受外面的世界,很是新奇。 陆轩看谢缈对落红叶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他们师徒二人,有些倒转,该成熟的人面对这个世界是懵懂的,该心思纯澈的人对世界的感知却又是通透的。 不过想想自己,他又不觉有什么奇怪,他自己的心思就很复杂,几岁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年龄并不能说明什么,活得越久越糊涂的人,多得是。 落红叶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个大肉饼,这个肉饼很好吃,她已经连着三天去排队了。今日快收摊的时候,最后两个叫她买着了。 “谢缈缈,给你一个,师父跟你说,这饼可好吃了,我一路赶回来,还热着,快吃快吃。 你这小郎君就没有了哈,总共就剩两个了,咱们师徒分一分。” 谢缈笑着接过热乎乎香喷喷的肉饼,咬了一口,真的好吃,她把饼递到陆轩嘴边:“好吃,阿轩给你咬一口,明日,咱们再叫人去买两个来尝尝。” 陆轩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他对食物的感知来自于谢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很多东西都美味,很享受。 自己曾经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这么多感受,觉得合胃口,就一直吃,吃到腻了,再换一样。 落红叶看到他们两人分吃了一个肉饼,先是哆嗦了一下,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然后看他们越吃越香,有说有笑,觉得今天的饼有点不好吃,可能是太大了,也可能是她今天吃的东西太多了,总之她有点儿撑。 吃完饼,落红叶问大晚上的找她过来做什么。 谢缈把一沓画像递给她,让她仔细辨认辨认:“师父瞧瞧,里面可有你的熟人?” 落红叶以为是闻人月,周纤纤这些,但是翻着翻着,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不是记忆多好,但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尤其她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才惨遭杀害,所以她也不敢忘。 她摩挲着这一张张,虽然有些变化,却十分熟悉的脸,问道:“他们竟然真的活着?谢缈缈你怎么发现他们的。” 谢缈告诉她,这些人现在就在伏龙山庄,也没有太遮掩。 落红叶:……难道我靠近的时候,他们都躲起来了吗? 为了骗她也是尽心尽力了。 第195章 排队买饼 落红叶此刻不意外他们还活着,她就想不明白,她曾经也去强闯过伏龙山庄,就算没有完全打进去,但是也不至于一个人也看不到啊。 这么多人,怎么就躲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呢。 关于这点,其实谢缈和陆轩仔细想过,他们觉得一是落红叶先入为主了,觉得他们就是死绝了; 二是他们也确实躲了很久,后来落红叶消失了一段时间,他们也就没有躲得那么严实了。 且不说小孩子长大了相貌会改变一些,还有这次去北城的长老,可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瞒住一个单纯的落红叶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毕竟他们从她刚出生就已经开始瞒着她了。 谢缈再次感慨,师父能活到现在可能也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当然落红叶翻看完所有画像,也不全然都是落霞山庄的人,有些生面孔,她没见过。伏龙山庄这些年,没少培养人。 除了留守在山庄的,还有在外执行任务的人,明的暗的,就算是到时候朝廷来查,也是不容易杀绝的。 如此一来,闻人斐被扣在百晓阁倒真的有可能保下一命。但是这种不断稀释的伏氏血脉,就算留存下来,又真的还有什么号召力吗? 忘记所谓的血脉,忘记复国大任,好好活着不行吗? 过去的辉煌与他们都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因为沾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脉,就背负这么大的责任,这一生恐怕是怎么也过不好的。 这难道就不是另一种被操控的人生吗? 落红叶知道谢缈叫她过来,不只是为了让她辨认人,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交待。 她报了这么多年的假仇,又把自己折腾的差点丢了命,如今她虽然对身世好奇,却不执着。 自从那夜在百晓阁成事以后,她知道她无需做什么决定,听谢缈和她夫君的安排便是。 他们两个人是有成算的,她只管照做,没事时候,听谢缈的话,看市井百态,接接地气。 谢缈也没让她多等,就告诉她:“师父,接下来,我们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江湖上已经有了你的追杀令,你要躲好,不是在我这里躲好,而是乔装打扮做你之前做的事情。” 落红叶不懂,已经有追杀令了,还要去杀伏龙山庄的人吗?不懂她也就问出口了。 谢缈回道:“伏龙山庄追杀你,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有更重要的安排,所以你只管去便是,干躲着很无聊。 逮到落单的,便除了。我给你改进的轻功,你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可以练练。 给你的那些保命东西,该拿出来的时候,就拿出来,别舍不得。 尤其是白老炼制的解毒丸,办事的时候,先给自己来一颗,自己人管够。” 落红叶才不会舍不得,必得活得长长久久,让谢缈缈给她养老。 …… 送走了师父,两夫妻就去睡了,养足精神看大戏。 第二日,谢缈去了望月楼,这里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杨铁花换过来的人,只听她的话。 原来那些人,虽然是刘员外的人,但是能力在那摆着,她也没辞退,许以重金被她放出去到淮安府开望月楼分号去了。 这是谢缈给她的建议,宁芝在那里,若有事,也可有个照应。 谢缈在望月楼,略坐了坐,喝了盏茶,与她闲聊两句,就先走了。 看得出来,杨铁花成长很快,如今正式接管了刘家,身上的气势也有些不同了,这很好。 她说什么,杨铁花都能接得住,听得懂,不质疑,完全能跟得上她,还能把她交待的事情办好。 她觉得这是她在通州捡到的宝,完全是意外收获到的一个好帮手。 通州是个好地方,来了不到半年,她变得更富了,想办的事情也办得有惊无险。 杨铁花目送她出门,陆夫人说她不吃饭了,她要去那个肉饼铺子排队买肉饼去。 还问她知不知道那个饼铺,做出来的饼特别的好吃,她要自己去排,吃刚出炉的。 所以她今日这一身小厮打扮就是为了去排队买饼吗? 她可真有趣,往日都是犀利地闪着锋芒,一转眼又能如此活泼,犹如调皮的邻家女娘。 她觉得如果跟她说杀猪很有趣,兴许她也想去试试。 谢缈自是不知道,她的好帮手,已经想带她去体验杀猪的乐趣了。 …… 此刻,她老老实实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看着一炉走掉五个人,算着还有几炉才到自己。 不得不说,这饼在这里闻着更香了,难怪好些拿到饼的人,除了要带回去的,有些拿着就咬了。 虽然在这小巷子里,里里外外的都是人,不那么雅观,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就这么做了。 等排到谢缈,她要了两个,一个用油纸包好,塞到怀里,另一个就拿在手里边吃边走。 她刚才看着就决定现场吃,是真的香。 这饼铺在一个小巷口子那,她出了小巷,一边吃一边逛,虽然穿着小厮的衣服,倒像是哪家出门闲逛的小公子。 混在市井里也不打眼,但是还是被人看到了。 他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小厮,乍一看只是觉得像,让他多看了一眼,但是就是这多看的一眼,让他认出了谢缈。 与在京城的时候大不相同,但这就是他想象中的谢缈。 初见时,她那样虚弱不堪,现在却活蹦乱跳,到处溜达,果然当初是装的,都是装的。 谢缈当然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事实上,在对方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发现了他。 来得还挺快的,看来该抓的人抓了,该放的人也放了,该松的手也松了。 通州死了七八个小商户,个个与他要查的东西有关,他这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这是来明察暗访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和睿王知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谢缈不管他要盯着自己多久,吃着饼,按着自己的节奏溜达。后面的人就一直跟着她,看她走走停停。 眼看着她逛完了要上一辆马车,他也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伸手要去拦她。 还没有碰到她,就被马车旁边候着的春茗,捏着胳膊,一脚踢了出去。 “大胆狂徒,竟然敢拦我们夫人的马车,滚!” 谢缈赞赏地看了看春茗,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地上的人,直接上了马车。 第196章 京城故人 那人被踹倒在地,身旁的护卫赶紧上前查看,又准备上前将马车拦住。 春茗可不管他们是谁,有人拦路,她让马夫驾车只管往前走,撞死撞伤后果自负,自己不长眼,可怨不着他们。 护卫看他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忍无可忍,飞身上马车要将马夫制住。春茗上前与他打了起来,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拍了下来。 看他还不罢休,拔出缠在腰上的软剑,与他对敌。这护卫本事挺高的,也能与春茗打得有来有往。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那人开口喊道:“住手,别打了,这位姑娘去追你家主子吧,方才是我们鲁莽了。 烦请姑娘与你家主子说一声,京城来的故友,明日去府上一叙。” 春茗撇撇嘴,冷哼一声:“哼,我家主子可没有京城故友,哪里来的骗子,睁眼就胡编乱造。” 她也不管这人听不听得懂,直接追着马车走远了。 他看她走得如此之快,问回来的护卫:“她的功夫很好?” 护卫回他道:“很好,属下未必能敌,轻功也很好。” 他点点头,应该想到的,她自己身体一般,身边必有能人。那些事情都是她出主意,别人帮她做的。 只是不曾想到,连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丫鬟都能有这么好的功夫。 大家族里哪怕一个不起眼的孩子,都能拥有这么好的仆从。 所以他们夫妻两个经历了那么多刺杀,还能活下来,恐怕靠得不是老天的庇佑,而是家族的庇护。真是令人羡慕啊。 可是背靠着大树,有家族撑腰,便能指使人为非作歹吗? (死去的徐伏玲告诉你,不可以哦!) 京城没有故人,一回生,二回熟,至少也该算个熟人吧。 …… 谢缈回到家,从怀里掏出饼扔给陆轩。 谢缈已经好了个十成十,用了白老的药膳,身体更胜从前,而且好像还长高了些。 但陆轩就还不行,他伤得太重,还是再养一段时间吧。 陆轩觉得他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谢缈不同意,理由是,不养好,留了暗伤,等他老了,还得拖累她。 白老在一旁不嫌事大地频频点头,夫人说得极是。 陆轩看着这个带着体温的肉饼,说道:“缈缈,下次就不要放在怀里了,你也不怕烫着自己。” 谢缈,刚吃过饼,有点渴,倒了杯茶,一口干了,才坐下同他说话:“是挺烫的,开始不知道啊,但我都揣进怀里了,哪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又给掏出来。 那些人都知道,我这饼是要给我相好的带的,不揣怀里,显得心意不成。” 陆轩真是被她这歪理说笑了,问道:“你既然去排队了,怎么只买一个,昨日与我分一个不是觉得不够吃吗?” 谢缈凑到他跟前,微微张开嘴,陆轩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缈缈,现在是白日,你不是不喜欢白日做这些吗? 不过你要是现在改变规定,我都是配合的。” 说完,陆轩嘴唇就贴上了谢缈的嘴唇,正准备伸舌头,谢缈猛地后退,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看得陆轩有点慌,还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久不亲吻,生疏了,技术不行了,被缈缈嫌弃了。 他开始质疑自己,又觉得有些抱歉,还有些担忧,不会被无情地抛弃吧。他眼巴巴地望着谢缈,别判死刑啊,给个机会弥补啊。 谢缈终于开口了,她问道:“陆大人,你刚想什么呢?” 陆轩实话实说:“缈缈是不是觉得我吻得没有以前好了,你嫌弃我了?” 谢缈无语,这合着,这么大个恋爱脑,被她捡回来了。 她翻了个白眼,告诉他:“我不是说,白天不要卿卿我我嘛,你知道还亲什么亲?” 陆轩不解,你不是求吻,你嘴巴凑过来干嘛? 谢缈:“求你个头,还求吻,闻到我嘴里的肉饼味儿了没有?我的饼已经在路上吃掉了。张嘴就是让你闻下,最近你正是该节制养身的时候,偏总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陆轩囧,想装不尴尬但是装不了,他确实很想这样那样,但是身体不允许,内心很烦躁。 他尴尬不尴尬,谢缈可不管,她还有正经事要说:“你快吃饼吧,再不吃凉了,我今日在通州碰到一个人,你都想不到是谁。” 陆轩咬了一口饼,欲言又止,他知道。 谢缈看他,呵,看来他一早就派人跟着了,问道:“你知道是谁?” 陆轩点头,谢缈想弄的人,他都派人盯着的。 “尤伟,他是跟随着太子一道过来的,在船上还被砍了一刀,不太严重。刚办完扬州的事情才过来这里。 慢慢悠悠的,是想等太子和晋王善后的事情做好。他今日刚来通州,没有住驿站,反而住在悦来客栈。 他在通州闲逛,没有去找太子,没有找睿王,而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了解我们两个。 刚好碰到你也不是很奇怪,听说还跟春茗说了几句话,他说了什么?” 谢缈说道:“他说他是我的故人,明日要来府上一叙。还故人?亏他说得出口!我们不是他的敌人吗,他想找我的罪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轩觉得一个人吃饼,饼一点也不好吃,把啃了几口的饼递到不太好高兴的谢缈嘴边,咬几口解解气吧, 装腔作势的人多了去了,这个尤大人在外面总要维持住体面,客气两句。真要进了陆府,恐怕不是来一叙,是来审判来了。 “他自己想来,那我们可以拒之门外。可他是奉命前来,该让他进来还是得让他进来。 不过也不能只他一个人进来,万一进来的时候,好好的,出去的时候,有个好歹,赖上我们,可不太好。” 谢缈听他这么说,也不咬饼了,她想搞事情,还怕陆轩拦着她。怎么现在听这个意思,他自己就要搞事情了呢。 谢缈把嘴里的饼咽下去,问他:“你做了什么?” 陆轩笑着说:“我没做什么,就是准备扫榻相迎而已。我们一直本本分分,也是这件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 谢缈:阿轩真的学坏了。 第197章 忙碌的夜晚 陆轩没有告诉谢缈,他到底做了什么,谢缈也没有再问。陆轩跟她说,那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值得她为此多费心神。 尤伟来通州不是查案吗,那就送两个案子给他查查好了。 两夫妻继续整理伏龙山庄的资料,之前资料三日一送,现在已经一日一送了,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送过来。 杭城和北城的都要送来,他们用的是自家商行的运送路线,内容是用陆轩编的暗码,非自己人不能懂。 对他们来说,伏龙山庄的事情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通州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起不了大浪。皇上只想要银子,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若真想查,就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查,查什么,不过是来收拾烂摊子而已。把自己的马脚藏藏好,别叫人闹出来。 至于他们,既然睿王不让他们说,他们就不说,反正很快睿王他们自己就要深受其害了。 当天晚上,两夫妻睡得很香,全然不知通州的夜晚是多么忙碌。 先是刘家这边,收了刘长青银子的狱卒尽职地替他传了信来。 最先知道消息的是杨铁花,她悄悄去找了婆母,问她可认识一个叫刘长青的人。 刘夫人瞳孔一缩,怎么不认识,就是因为他来了通州,不知道与老爷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老爷才接连不顺,连府门都出不去了。后来更是得了病,身子迅速就衰败了下去,郁郁而终。 都是这个人害的,老爷非说他是什么刘家出来的麒麟子,能给刘家带来莫大的好处。 现在哪有什么好处,他怕不是来复仇的吧,当初听说刘家本家在他父亲死后,就霸占了他们的家产,把他们孤儿寡母给赶了出去。 如今他高中状元娶了郡主飞黄腾达了,不报仇都算是大度,怎么会想着提携刘家。老爷偏不信邪,只说自己不是本家的人,当初也曾赠银与他外出谋生。他就是来报恩的。 杨铁花略提高了声音问道:“母亲,在想什么呢,您可认识这个刘长青?” 刘夫人回神,忙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杨铁花点点头说道:“我猜也是仗着姓刘乱攀关系的泼皮无赖,人都被关在牢里了,还说什么爹要是不去,那爹的事,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嘴会不会说漏。 可是通州谁不知道,爹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竟然不知,想来是根本不认识爹的。幸亏我来问了问您,要不然真要被他蒙骗了去。” 刘夫人听他这样说,脸色顿时刷一下白了,她紧紧握住儿媳妇的手:“去牢里,去牢里,看看他怎么说?” 杨铁花手都被掐疼了,道:“母亲您怎么了,先放开我,我被您弄疼了。不是说不认识吗,那还去做什么?” 刘夫人忙松开手,看到杨铁花的手都被自己掐出了指甲印子来,现在她还怀着孩子,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铁花,你没事吧,母亲一时心急,没注意到你。我刚想起来,你父亲在世时接待过一个贵客,似乎就叫刘长青这个名字。 娘想了想还是应当去看看,那人你们也见过的,若真的是他,不知他怎么会到了狱中,想来是被奸人所害,我们若能施以援手,还是应该帮一帮的。” 杨铁花闻言似是同意了她的说法,点点头:“您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说来也怪,好像他就是突然不见了,之前住在客房里,东西也没收拾。兴许真是遭了难。” 刘夫人见她想通了,没继续追问,心下大定。 杨铁花道:“母亲,明日我和夫君就去牢里看看,但是我身怀有孕,还是不进去的好,免得对孩子不好,到时候,我在外面等着,让夫君进去看一看,认一认,您可有什么要交待的,我把夫君叫来?” 刘夫人摆摆手道:“没什么要交待的,你们看看是不是他,又听他说些什么,回来跟我说说。” 杨铁花点头应是,退下回自己的院子同刘沛源说了这事。刘沛源自他父亲突然离世,改变了许多,也开始帮着家里看账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了,他不能扛事,母亲也一辈子都在后宅里,现在全靠怀着孕的媳妇在里里外外地忙着。 这个当初他极度看不上的女人,现在成了刘家的主心骨,刘沛源现在非常庆幸妻子是她,而不是个娇软貌美的千金小姐。 如果那样,他们刘家可能很快就要败落了。 杨铁花把事情同刘沛源交待完,觉得有些乏了,呵欠连连,以前在娘家那么累都不会感到疲惫。 现在也不知道是刘家的日子太好过了不能受累了,还是她有孕在身,更容易乏,总之是熬不得夜了。 刘沛源看她这么辛苦,扶着她坐下,又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让她早些安置。 杨铁花看着刘沛源这样耐心地照顾她,心中有些感慨,人成长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但她却没有动容,也没有动情。 她没有送刘沛源随刘员外一起去了,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而是刘家暂时有男人比没男人强。而她的孩子,也需要有个父亲陪伴成长。 最主要还是刘沛源没有作妖,尚能掌控,万一哪天掌控不了的时候,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除了刘家商量了些事情,太子和睿王这边,也收到了密信,送信人不知,但是内容都一样。 “大理寺卿已经到通州暗访,住在悦来客栈,明日便会去陆县令府上与故人一叙。” 睿王看到信,让手下去悦来客栈查探,是否属实。 人回来以后,告知睿王,尤大人确实住在悦来客栈,至少带了两个护卫,至于其他人在哪里,他们还没查到。但是他们碰到了太子的人,好像也是在查尤大人,两边人差点打了起来。 睿王捏着纸团,到底是谁给他传信呢,他原来以为尤大人是太子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至少目前为止,他对太子和对自己都差不多,算得上公正。 现在连太子的人也在查他,可能也收到了通知。 这信上说的故人,是陆轩吗?所以尤伟和陆轩有交情,这倒是很少有人知道,那事情恐怕是有点难办了。 第198章 有贵客到 睿王不确定这信后面说的尤伟要去陆府叙旧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准备还有用吗? 不行,他要让人盯着尤伟,看他明天到底去不去陆府,今晚就去盯着。 太子那边的人也回去了,太子才惊觉拉拢了半天竟然没拉拢住这个尤伟,他什么时候跟姓陆的走这么近了。 还有他偷偷过来什么意思,偷偷查他?又或者偷偷查四弟?总不会他们两个都查吧? 他把郭老从诚郡王那边要了过来,这次出来办事,父皇不让带幕僚,连这个都要管,是国事不够他操心的吗? “郭老,你说说看,这传信之人是谁,或者说是谁的人?传信的目的是什么?向孤示好? 既如此,为何又要提醒睿王? 还有尤大人这是想做什么? 他是跟宁远侯府一样投靠了靖王还是跟谢家一样谁也不站?” 郭老一直觉得自己挺有谋略的,但是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通州这么个小庙,明里暗里来了这么多菩萨,他都还没有认清楚呢,能给出什么意见来。 为什么卧龙凤雏能不出门知天下事,他郭叟却不行呢,这还能做第一谋士吗? 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要没有耐心了,自己再不回话,他就要爆了。 郭老连忙开口:“太子殿下,莫要着急,如今这传信之人意在提醒,也无遮掩,恐怕是善意的。 当然可能是为着他的主子,不想您跟睿王殿下,鹬蚌相争,叫旁人得利。 叫谁得利老朽暂时推测不出来,不过只要盯着尤大人,看他日后与哪位走得近便知道了。 尤大人是谁的人,恐怕这件事谁就能得利。 给您二位传信之人,应该是拉拢不了尤大人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信上说尤大人自称陆府的故人,此事到底真假,尚不可知,不可轻易下定论。 他若真同陆大人有旧,那就不一定站靖王这边,因为陆大人与宁远侯府可是离了心的。 看这信的意思,他恐怕也不会只忠于皇上。 虽然此次他看似只忠于皇上,做的事情看似公允,可也给了您和睿王时间处理不是吗? 他也没想着彻底得罪你,老朽这一路看来尤大人与百姓口中的尤大人似乎是不太一样的。” 郭老说完,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他张嘴之前还没有思路,可说着说着他就有了。 太子问题问得好啊,一一回答下来,这不就说通了吗? 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盯住尤大人,见机行事。 太子听他说完这一席话,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机智。把郭老要到身边来,是他在通州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经他一分析,太子感觉豁然开朗,忍不住夸赞道:“郭老乃孤之智叟也。” 郭老:……这是太子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在骂人呢,如果不会夸还是别夸了。 “太子殿下过誉了,您只是当局者迷而已,叫老朽这个旁观者先说了出来。” 太子哈哈大笑,这个郭老有点儿意思,不像他的幕僚总是规劝他,好像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很愚蠢一样。 太子当即就安排了人去盯着尤伟,看他明日几时出门去陆府,他也去凑个热闹。 看看尤大人去陆府做什么,也顺便去看看父皇嘉奖过的陆大人,伤好没好。 于是太子的人在尤大人住的客栈房顶上看到了睿王的人。 二人虽然蒙着面,但是因为今晚已经碰过一次了,所以一对过眼神,就确认了身份。 二话不说,又各自奔回去,给自己的主子汇报最新情况。 这一晚上,跑来跑去腿都要跑细了。 深更半夜偶有行人晚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刷刷飞过,但是抬头看时,什么也没有。 想想也不是七月半,不该有鬼出没啊,一边想,一边吓得疯狂往家奔。 这些日子,枉死鬼有点多,夜里阴气重,太吓人了。 太子和睿王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行动,更加确定尤伟有鬼。 现在不管他是谁的人,盯死他,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再短暂联盟,先让那个等着的渔翁先出局。 …… 第二日尤伟起床,觉得心神不宁,昨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睡不踏实,连连做噩梦。 他自入了大理寺办了那么多人,从来没有睡不着过,他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也从来不惧鬼神。 叫了水进来,洗漱完,方觉得清醒了许多。 尤伟没有下楼,叫了早膳上来,用过以后,便让人套了车,直奔陆府。 他一动,睿王跟太子的马车也动了。 两辆马车离得不远,两人掀开帘子,从车窗里看向对方,睿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子嫡长,让他先行,睿王理该让这一步。 太子也不客气让人跟上尤伟,睿王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在尤伟的护卫开始起疑,频频向后看过来的时候,太子的马车往右了,睿王的马车也跟着往右了。 确定了尤伟就是要去陆府的,那就让他先进去吧,太子觉得自己晚个一时半刻也不打紧,巧了,不愧是同一个爹,睿王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跟着太子绕了个路,往陆府去。 尤伟到陆府门口的时候,其实还挺早的,他让人去叫门,递上自己帖子,门房看了一眼,说了句稍等,就关上了门,并没有让他们进去。 护卫有些不满,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看到他家大人的拜帖还将他们晾在这儿。当下就要再去拍门。 尤伟叫住他,客人就要守主人的规矩,他有的是耐心。 在京城待久了,尤伟也见过百年世家被抄家灭族,一夜之间,命都没了,还有什么骄傲,尊严,都是可笑。 所以人傲一时,没关系,也不是人人都能傲一辈子。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希望这府里的人能张狂得久一点。 也没让他们久等,门很快又打开了,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出来迎他:“见过贵客,小人陆府管家陆方,贵客请进。” 这次不光是护卫觉得陆轩无理,连尤伟也觉得陆轩有点过了,竟然叫个管家出来迎他。 他压了压心中的不满,问道:“敢问陆管家,你家大人呢?” 陆管家恭恭敬敬回答:“大人与夫人在用早膳,请贵客在前厅稍坐片刻,他们很快就过来。” 陆管家安排好尤伟,让丫鬟上了茶,自己就去门房那等着了,大人说,今天还有重要的人来,叫他不可怠慢。 第199章 又有贵客 尤伟坐在前厅,他想起去谢府的时候,谢阁老也是亲自出面接待他的。 以谢家的地位本不必如此,但是谢家上下却给足了大理寺或者说给足了他脸面。 哪怕他最后那样质疑谢缈,谢家不管当场还是事后都没有为难报复他。 他曾一度以为,谢缈根本不受谢家重视,可如今种种,似乎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谢缈分明很受谢家重视。 他在谢家的礼遇不过是谢家人的风度,他没有受到报复,不过是他根本没有伤害的谢缈。 相反,他还被谢缈当场怼了回去,言辞犀利无比,让他及手下当场下不来台,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如今在通州没了谢家长辈的压制,谢缈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昨日她应该也是认出来了吧。 他按了按昨日被踢到的地方,还有点疼。她分明是故意的,否则谁家的奴婢上来就动手。 尤伟知道自己这亏吃了白吃,她如果咬定自己不认识,谁又能说什么。只会觉得自己同个小妇人斤斤计较。 可是她胡闹,难道她的夫君也陪着她胡闹吗?不然陆轩何以会做出故意晾着他的举动来,此举十分无理幼稚。 他们晾着他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在用早膳,这个时辰还在用早膳,就算是现编理由都显得十分敷衍。 在后院里吃得正香的两个人,此时一边吃一边聊着天。 “陆大人,这在通州也不用上朝,尤大人起这么早做什么?难道是年纪大了,觉少了?” 陆轩笑道:“他还未成婚,哪里就年纪大了。可能是客栈睡不习惯,想着早点过来把咱们办了,好回京城去。” 谢缈冷笑一声,道:“他就是想找茬,想得太兴奋了。一刻都不能等了,天一亮急匆匆就来了。 你让陆方去等谁,什么贵客,还不能怠慢的。 那俩姓霍的?你昨天搞事情就是派人给他们递信了?” 陆轩道:“尤大人躲着他们,我肯定得提醒提醒。 好叫他们觉得尤伟背后另有他人。尤伟不是喜欢给别人暗示嘛,我学学他。 每次他出现别人都没什么好事,他自己还好好的,别人倒是弄了个家破人亡,你说他是不是太狠了?” 谢缈表情一言难尽,看着陆轩不知道说点什么。这一大早的,听这么尤里尤气的话,让她起了点鸡皮疙瘩。 “我之前觉得刘长青要走腹黑权臣的路,但是现在看来这路叫尤伟走了。 可他们本质上是两种人,竟然能殊途同归。 世间事很难说,现在一个已经失去了资格,另一个刚好又获得了资格。” 陆轩给她夹了块水晶糕,说道:“他们从来都是一种人,在外刻意营造出来极好的名声。 若说差别,那就是刘长青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尤伟才开始正视内心知道自己要什么。” 谢缈觉得他这么说也对,问道:“真的不用彻底解决掉吗?他们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我看他们其实也挺烦的。” 陆轩把她嘴角的碎屑擦掉,道:“除了他们并不能除掉后患。 只会叫更多明里暗里的人盯着咱们。 我们现在做软包子比较合适,嘴硬没什么事,家族都这样强了,咱们说点狠话,京城里头自有人替咱们兜底。 尤伟说的其实也没错,要真的跟咱们有过节的,都下场凄惨,那皇上不会怀疑他选官有问题,只会怀疑我俩有问题,甚至怀疑谢家有问题。” 谢缈这就有点不乐意了:“凭什么只说我们谢家啊,宁远侯府才是有兵权那个。 自古都是武官造反,文臣最多弄权。” 陆轩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皇上觉得宁远侯府不配,他真觉得我祖父我那个好大哥尽做蠢事。 而且你一个祖父屹立两朝不倒,观他身子骨活到下一朝不成问题。 另一个祖父在边关手里的兵比宁远侯府西北军只多不少。 李家和谢家看似没什么往来,不亲密,但谁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总会被有心人想起来的。” 谢缈皱眉:“京里那些人以前可能真没想起来,我爹娘很是不起眼,我又常年不在京城。 但若有一日,边关起战事,那便不好说了。我弟弟谢松的婚事,怕不是会被多方惦记。 他们可能还会懊恼错失了我这个最佳联姻对象。” 陆轩:……运气好,抢先一步。但这话题就此打住吧,原本还有点门当户对的,现在是他不配了。 “吃好了,咱们就过去吧,客人该等着急了。” 谢缈摇头:“男人聊天,我们女人在场不合规矩,你自己去吧。我在屋里绣绣花,缝缝补补。” 陆轩:……感觉被背刺了。他不死心看向谢缈,应该是开玩笑吧。 会有好戏看,不去看看吗?真的很好看的! 谢缈擦嘴起身,回房,没给他一个眼神,她真的要回去做一个安静的美娘子。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会是说笑呢。 好戏,我呸,看几个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男人在那玩弄权势,不想看。 她想了想回头对陆轩说:“夫君你别怕,干他们,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好你!” 一直都是协同作战的,今日要独自面对三只豺狼虎豹,他感觉危矣。但都是男人,谢缈此时出来,确实不合适。 青木战战兢兢地推着阴沉沉的主子,努力寻找下一个受难者。 今天要是有人不长眼,说了不好听的话,他感觉主子会创飞那人。 进了前厅,陆轩还是阴沉个脸,坐在那里不吭声,青木立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尤伟再次被整不会了,他已经不去考虑为什么只有陆轩一个人出来了。 他现在在想去别人家做客,应该是怎么样的。 应该要互相见礼,笑着寒暄几句,别管这笑是真是假,这个形式应该没错。 然后再坐下来喝茶聊天,说正事。 可是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自己被晾了半天,都还没有变脸,陆轩这副样子到底为什么。 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欠了他三千两银子没还吗? 就在他各种困惑之时,有下人来禀报,贵人到。 陆轩面露不耐,让管家带人进来,他行动不便就不去迎接了。 尤伟不管这贵客是谁,但是他心里产生了诡异的平衡。 只要这冷待不是针对他一个人,他就觉得没有关系。 只是什么贵客,竟然这么早就来,陆轩似乎也没打算另外安排地方。 不同的客人一起招待,这会不会太不讲究了。 第200章 我命贱能活很久 说是贵客到,又没有拜帖,尤伟以为是陆轩一早约好的人。 通州能有什么贵客,最贵的是诚郡王,但是昨日他在通州转了一圈,知道了诚郡王府跟陆府有来往,准确的说是有过节。 先是诚郡王府的纨绔霍思铭大放厥词,又是诚郡王府的女人们欺负谢缈。只是没想到,在京城权贵面前缩头缩脑的二人,到了通州,倒是敢硬碰硬了。 陆轩敢把霍思铭直接关起来,谢缈敢直接怼诚郡王府的世子妃。初到通州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关键百姓没有一个觉得不对,说起来都是夸他们夫妇。 不畏强权,不惧权贵,不欺压百姓,还为民做主,又勇斗土匪……这些都是他从市井小贩,酒楼茶馆听来的话。 陆轩夫妇短短时间不仅深得民心,还把原本名声还不错的诚郡王府给踩了。 他太了解这些百姓的想法了,无非是小小县令勇斗王府的戏码,让他们的血液也沸腾了。 可他们不知道,县令都是县令,但有的确实是家族的希望,但有的却是家族放出来的历练的普通子弟。 不是诚郡王府的人,那他想不到通州还有什么人能让陆府的人称之为贵客。 直到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他颇为熟悉的人,他才感觉,他的行踪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刚刚出了客栈,真的有人跟着他们,而不是刚好顺了一段路。 尤伟直接是被气笑了,太子和睿王这是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有心思来跟着自己了。 他有什么好跟踪的,他不出来只是想查清楚刺杀案而已。 尤伟原想着对太子和睿王要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跟他跟到陆府了。他还怎么装看不见。 陆管家送人进来以后便退下了,这场子他有点怕。 陆轩没说话,没吭声,脸倒是不阴沉沉的了,但是跟个冰块似的。 尤伟起身对着太子和睿王行礼。 陆轩坐着没动,但是嘴动了:“还请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恕罪,陆轩身负重伤,不能起身相迎。” 太子和睿王进来的时候,还摆着笑脸的,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知道笑还是不笑好。 只好说,无妨,难道要让他把事情摊开来说吗?又让尤大人免礼。 一个主位被陆轩坐了,另外一个主位,太子坐了上去。 睿王看着陆轩也没打算让出来,憋着气坐在了下首,他忍。 四个人都坐定了,茶也上来了,好茶,所以就品茶吧,谁也没有说话。 太子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见陆轩,之前根本不认识,看陆轩的状态,也没什么说话的想法。 他不好奇他们三个为什么来,也不问。他不惧也不想讨好,只是坐在那里,一副厌世极深的样子。 …… 尤伟来得早,他原来一个人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尴尬,但是自从太子和睿王来了以后,他突然就轻松了许多。 这尴尬的氛围有人一起分担,他这个先来的人,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一盏茶以后,太子忍无可忍了,他什么茶喝不到要来陆府喝茶,真是闲得慌。尤大人也真是有意思,不是说来陆府叙旧,叙啊!来喝闷声茶有什么意思。 还是因为他和睿王来了,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 太子问道:“竟不知尤大人来了通州,莫非扬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可还顺利?” 有人打破了沉默,这天好像就可以聊起来了。 尤伟点头道:“托太子殿下的福,扬州的事情非常顺利,徐文达交待的清楚,抓到的共犯也都供认不讳。 犯人和罪证都已经押送回京城了。” 太子,睿王:该死的徐文达,做个贪官都做不好,做得这么窝囊。 睿王问道:“不知道此次抄没的赃款赃物几何,尤大人可方便透露一二?” 尤伟咳嗽了一声,说道:“金额过大,百万不止,具体还是等户部盘点以后才能清楚。” 睿王一听,立马看向太子,眼睛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把劈里啪啦的算盘,告诉太子赶紧给钱。 太子觉得这个四弟实在是不敬兄长,这种时候要钱合适吗,难道孤会欠了他的。到底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 太子狠狠瞪了睿王一眼,低头喝了口茶。 睿王心想,瞪我也没用啊,我的债主在这儿坐着呢,我的银子都拿去填莫离山的窟窿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缺过银子。 从通州捞来的银子都填坑了不说,原先因着刘长青搞来的财物,现在也要还回去了。 他觉得这些年,他辛辛苦苦地挣了个寂寞。 睿王面露苦涩,太子竟然看懂了,一想自己好像也差不多。 他又隐晦地看了一眼陆轩,这个人到现在都一声不吭,肯定是已经知道他让诚郡王府派人刺杀他的事情。 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跟尤伟说了,如果说了尤伟又会不会跟父皇说。 郭老说,陆轩知道是诚郡王府派的刺客,但是没有找上诚郡王府,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是万一尤伟想拿住这个把柄把事情搞大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对站在身后的侍从招招手,耳语几句,让他回去找郭老把事情办了。 看到他这样,睿王和尤伟眉头皱了皱,不解,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 太子心里有了打算,也开怀了些,转头看着陆轩,笑着说道:“陆大人此番受此大罪,在京城的时候,尚无感觉,今日一见,孤方知陆大人伤得如此之重。 刚好,孤来通州,随身携带了一支百年山参,已经着人去取来给你补身。 来通州之前,父皇是对你赞赏有加,孤亦觉得你遭此大难,必有后福。 这支山参你收下便是,不要推辞。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为父皇分忧。” 陆轩回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殿下放心,陆轩命贱定能活很久。 我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在通州做点分内之事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实在不配为皇上分忧,那都是朝中肱骨所操心的事。陆轩怎可与他们相提并论。” 太子:孤是假客气,你是真谦虚。面子上的话,回答得太认真了,要冷场的。 于是,在陆轩说完这句话以后,前厅又陷入安静,偶尔有茶具碰撞的声音响起。 第201章 分摊赔偿款 在房里“绣花”的谢缈,听到春茗给她汇报前厅的情况,直接笑喷了。 她这是嫁给了什么活宝,陆轩这次真的是放大招了哈,她这个枕边人都没猜出来他要怎么做。 还好没去前厅,要不肯定影响他发挥了。 谁能想到啊,他不仅什么都没做,还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干熬着三个人贵客。 也是奇了,这三个人脾气今天都出奇得好,没有一个人翻脸,以至于整个厅里,脸最臭的,竟然是他的亲亲夫君。 想想也是,怎么能给他们三个好脸的,害他们夫妻的三个祸首这一大早的聚在陆府,还空着手,是来看笑话吧。 没赶他们走,都已经是陆轩有教养了。 此时必须得硬气,陆大人干得漂亮。 “春茗,继续盯着,有情况就赶紧来报我,可不能叫我们陆大人吃了亏去。” “是,主子,奴婢这就去。” 其实睿王在听到太子说要去拿老山参的时候,就福至心灵,觉得他可能是想要用银子封了陆轩的口。 他不是害怕陆轩,他是害怕陆轩告诉尤大人,他在害怕尤大人! 正如自己害怕陆轩把自己勾结江湖人的事情告诉尤大人,尤大人告诉父皇一样。 可是不对啊,太子又害怕什么?他跟诚郡王府勾搭在一起,诚郡王府出手,已经跟父皇招了呀,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太子不会是过度紧张给忘记了吧? 又或者,这个尤大人背后另有其人。 毕竟父皇没有当时没有发作,把事情压了下来,他和靖王都知道但不好动,那还有谁能影响到太子呢? 难道是最后来的晋王,那个傻子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他现在有罪在身,自己都擦不干净,还敢把事情闹大不成。 所以太子心虚什么劲儿,一点儿都不沉稳,就凭着投身在皇后娘娘肚子里,生出来就名正言顺。 睿王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太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地鄙夷,仿佛在说,你很糟糕,不配坐那个位置。 太子愣是叫这个四弟给整破防了,他这是找靖王拜过师,练习过吗? 以后不用嘴说了,专门用眼睛来辱骂别人。 尤大人就这么看着太子跟睿王眼刀子飞来飞去,他觉得有这两个人在,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办不成了。 况且,他本身就没想好要怎么办这件事,也只是来问问,他有诸多疑虑也没有用,因为陆轩是受害者,不是疑犯。 想到这里,他准备起身告辞,过几日,单独再来拜访。 这个时候,太子的人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匣子。 睿王一瞥,装一支老山参可用不着这么大一个匣子。 太子把匣子递给陆轩,笑着对他说:“陆大人打开看看,如果满意的话,本太子也就放心了。”之前的事情也要一笔勾销才好。 陆轩稍稍打开看了看,挑挑眉,如此大的手笔,诚郡王府没少割肉放血啊。 于是他露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微笑:“太子殿下客气了,这个老山参我一定会好好用,争取早日康复。” 太子很欣赏他的识趣,比宁远侯府那个老家伙强多了,可惜啊,陆轩代表不了宁远侯府,也说不动远在西北的宁远侯,甚至说不动他爹陆大将军。 不过无所谓了,通州的事情也算是了了,这人是诚郡王府派出去的,赔偿也是诚郡王府给的,他也不心疼。 说不定,因为他这个决定,诚郡王府跟陆府还能化干戈为玉帛呢,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 此刻的诚郡王府上上下下都非常难过,一会儿如被冰封,一会儿如被烈焰炙烤。 主子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了,下人深受煎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笔赔偿诚郡王除了从府里公账上走了一半,还让王妃掏了一半。理由是事情是她起的头,人她也出了一半。 王妃当场就炸毛了,差点跟诚郡王拼命。诚郡王一副瘫子掉井里的态度,不爬了,摆烂了。 她闹任她闹,银子不能少,要是太子怒了,把诚郡王府推出去,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一起。 总之他诚郡王死也不会休妻和离,他活不好,王妃也别想跑。 王妃气得把诚郡王的书房都砸了,吓得郭老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的伤刚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误伤了。 再伤一次,恐怕活不到成为天下第一谋士那一日了。 看着王妃气急败坏地离去,他才战战兢兢从角落里出来,心有余悸地问诚郡王:“王爷,王妃真的会拿银子出来吗?万一她就是不肯呢?毕竟王妃她一直以来……” 诚郡王坐在那,反问道:“王妃一直以来怎么样?我行我素,行事乖张,不考虑后果?你说的不错,王妃确实是这样的。 那又如何,不涉及生死存亡的时候,王妃可以如此,本王也可以不计较,但是现在存亡关头,她就必须得顾全大局。 没有王府,她也不是王妃的时候,她还有什么放肆的资本。 郭老不必担忧,王妃一会儿就会把银子送来,相信本王,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本王更了解王妃。“ 果然话音落下没多久,王妃身边的人就送来了东西。郭老表情十分的复杂,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用的吗? 他没多说,在诚郡王把所有银票都装好以后,就拿着匣子出府交给了太子的人。 王府的后院里,王妃把世子妃叫了过去,她原想着把小儿媳也一起叫过来的,但是段云英还在庄子上养胎呢。 这事儿跟他们夫妻可搭不上关系,贵人们不走,事情不了,他们两口子就不打算回来,万一不小心被脏水溅到,真的找不到地方说理。 王妃也明白这个事情就算把段云英找过来,也没理由叫她出钱。所以世子妃章胜兰承担了所有。 王妃用的理由跟王爷是一样的,这事情章胜兰去办的,没办好就算了,如今还要赔钱,王府赔一半,王妃私库出一半。 那章胜兰怎么算,置身事外吗?既然出谋划策了,她也是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那王妃的这一半,章胜兰就要分担,至少五成以上。 章胜兰这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好,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的。 好像有人下了个钩子,然后他们这些鱼,就扑棱扑棱地咬上了。 第203章 现场收买 关于徐文达通匪,勾结土匪来害他们夫妻的事情,陆轩说完没什么后怕,反正他们是杀得一个没剩,该怕的又怎么会是他。 尤伟接着往下问:“土匪没伤着你分毫,那又是谁伤了陆大人?” 太子和睿王闻言,都提起了精神,这就要涉及到他们了。 尤伟也是能看出他们二人的变化,心说陆轩夫妇实在是能折腾,在通州还能得罪那么多京城的人。 陆轩诧异地看着尤伟,直言:“尤大人从何处得知,土匪没伤我分毫,谢家派来保护我夫人的二十几个人,就回去了七八个,你们在京城是一无所知吗? 这案子你在京城首先就可以问他们不是吗? 他们可都是杀匪的时候,受的伤,这个损失难道还不够严重,既然土匪被剿灭了,徐文达也招供了,那我陆府的损失呢?尤大人判了吗?” 尤伟一噎,这该判吗?他们杀光了土匪,死伤了些侍卫而已。一抬头,刚想把这话说出来,就看到陆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于是他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弯:“自是要判徐文达赔偿的,只是他所犯案件重大,已经被押送进京,本官回京会如实禀明皇上,给予陆府合理的赔偿。” 陆轩点点头:“我是信得过尤大人的,且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都在,大人断无理由哄我。 要不然哪怕京城遥远,我也要写信请家中长辈帮忙去大理寺问问,看看赔偿何时能安排下来。” 尤大人觉得他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能做得出来这件事,即便这笔赔偿不会太大,他也会做这件事情来给自己添堵。 所以他现在自动把这件事放在他回京以后要办的事情之首,尤伟知道,陆轩不一定给宁远侯府写信,但是他和谢缈会给谢府写信。 就冲着谢阁老能自己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来,早早在京城布局。 那谢家就一定会时不时地去大理寺问询,说不定朝堂之上也会有人提起这件事。 尤伟现在有点后悔踏进陆府,真相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看太子和睿王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事情,既然有,部分还是全部很重要吗? 皇上那么在乎皇家的威严,怎么就不能看住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到处搞事情,搞事情被别人利用了,不自己反省就算了。还想找出幕后黑手替自己儿子擦屁股推责。 典型的孩子可以自己打骂,别人不能招惹一点。尤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愤怒,有股怨气腾空而起。 他也不想强颜欢笑了,恢复了他在衙门里公事公办地表情:“陆大人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剿灭了土匪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陆轩想了想,回答道:“又来了一波杀手,几十人,观其身手是训练过的死士,一击未中便离开了。 所以我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人派来的,毕竟我只是个小县令,初来通州无权无势,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后来我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想明白了,他们也未必真的想杀我,可能只是过来吓吓我们夫妻。 以警告某些人,比如说宁远侯府,或者谢家。我三叔前段时间过来,也说了四弟在金陵也被人隔三岔五地打一顿。 所以这拨人,可能要在京城查,通州查不到的,从那天以后再没有什么死士出现过。” 太子坐在一旁算是领略到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陆轩这就是啊。 他肯定知道这些人是诚郡王府派去杀他们的,而且什么叫一击未中便离开了,离开什么离开,郭老都说了,全部被杀,无一活口。当然不会再来! 他在船上遇刺都没有办法把杀手全灭了,陆轩这是设置好了陷阱等着这些杀手自投罗网吧。 不过他现在这么说,已经算是把诚郡王府摘出来,至于尤伟回去查,笑话,就没从京城派过一个人,查了也是白查。 而且陆轩也说了,这些人只是给他们警告并没有想杀他们,所以查到了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赔偿银子给得及时,太子也再次确认陆轩识时务,而且守信用,收了东西,不该说的半个字都没多说。 不光是他这么想,连睿王也觉得如此,陆轩刚刚就没把诚郡王府和太子殿下拖下水,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害怕。 而是因为,太子给的那一匣子东西,所以他只要收了东西就会守口如瓶,今日不说,他日再说也没有意义了。 突然庆幸,他同意了陆轩的赔偿要求。看他也不是多差钱的样子,要赔偿无非是想出出气而已。 想到这里,他把亲信叫过来,悄声说了两句,就让人退了出去。 又给陆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他没打算赖账,就是没想到,尤伟来得这么快,马上就让人把事情办了。 太子想着他这个四弟刚才还嘲笑自己,现在反应过来,不还是有样学样。 尤伟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公然收买苦主,但是他没办法说什么,因为皇上要的犯人,根本就不是太子和睿王,甚至不能是任何一个皇子。 以前很多人拿钱收买人证,苦主,还有向衙门里行贿的,但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他虽不够圆滑,但是并不是不懂圆滑。 师父也教过他,做人不必非黑即白,让大家得到各自想要的的结果,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是他不懂,陆轩为什么也会被收买,他母亲是商户出身,当初的陪嫁就不知凡几,他根本不缺钱。 若说他畏惧强权,可是他对太子和睿王根本就没多少敬畏之心,他连对方派来的人都敢杀光,他畏惧什么。 所以,他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让他这个大理寺少卿难堪吗? 陆轩才不管他怎么想,有本事就把太子跟睿王抓了呀,关起来,就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既然尤伟什么也做不了,那陆轩就继续总结当天的刺杀了,事情还没完呢。事情要说,还不能全是假话,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 非常擅长做这件的人,现在在后院里忙着绣花,陆轩只能自己临场发挥。 只是看着三个人的表情,他觉得,就算他发挥不好也没关系。就是受害者拿了银子当着大理寺少卿的面,在跟加害者对口供。 所有人都知道,没人在意过程精不精彩,只要能对上就成。 第204章 第三次 尤伟现在非常想离开,这破事他不想理,但是陆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陆轩这会儿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太子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很不错,睿王感觉他应该也能很好吧,就看陆轩接下来怎么编了。 陆轩看了眼尤伟继续道:“尤大人,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这两拨刺杀都没能伤我们夫妻性命,至多就是在我们的马车上,溅了些血。 我不放心夫人跟着我一道前行,就让谢家剩下的护卫送她往回走。我一人去扬州点个卯,让徐家出出气。 我身边还有四个贴身侍卫,武艺高强,想来是可以应对的。 不曾想,我们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暗算。 人不多,是六个江湖人士,一句话未说,就对我们放了毒烟。 侍卫倒地,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接着,我被打断了四肢,差点捏碎了喉咙,又被虐打了很久。 他们没说话,也没问,只一味地折磨,若不是我身边的大夫教了我一套闭气假死的保命手段。 今日尤大人恐怕见到的就不是坐在这儿行动不便的陆轩,而是躺在棺材里,英年早逝的陆轩。” 太子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第三批人来,现在想想也是,死士杀人,怎么会折磨致死。 睿王也是听得心惊肉跳,这是伏龙山庄惯用的手法,用来威慑江湖中人。 尤伟也再次正视陆轩,此人比他小上几岁,但是浑身透着阴郁之气。 原本他还想不明白,他这股子阴郁从何而来,现在想想,若被人迫害至此,谁还能笑脸相迎。 不过,心里有气好啊,只要他再激一激,也许有些不该说的话,陆轩就能脱口而出了。 毕竟说出第三次虐杀,他整个人都有点癫狂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难道不是耻辱吗?难道不想报仇吗? 尤伟想到这里,露出今日最真心的笑意,哪怕很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以至于太子和睿王,看着他,都觉得他有点变态。 别人那么惨,哪怕是装也不该在此刻笑出来。况且这难道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这就是想激怒陆轩吧,实在是太坏了。 尤伟笑着问道:“陆大人可真会说笑,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坐着吗?说那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常人被虐至此,恐怕早就命丧九泉,陆大人还是命大的。” 陆轩也跟着笑道:“不是我命大,是我夫人与我心有灵犀,她心慌不安,带人回来查看,才发现了我们。 她自幼体弱,谢家不知花了多少代价为她寻得一颗保命丸,她喂给了我。 若非如此,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难救我。 陆轩这一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尤大人看着比陆某还要年长些,想必也是家有贤妻,肯定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 睿王听到这儿,又乐了,尤伟还想去笑别人,现在被别人给笑了吧。 “陆大人有所不知啊,尤大人一心扑在各种案子上,尚未娶亲。不,他尚未订亲。” 尤伟不想笑,原本他是可以的,若是程小姐嫁与他,想必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不曾想,程小姐还没等他表明心意,就嫁给了旁人。 他不想让自己心底最后的柔软被人打搅,便继续说案子:“陆大人,可曾想过与何人结仇,遭此毒手。” 陆轩摇头:“我想过,但是想不到什么人,恨我至此。不过没关系,我不着急,相信尤大人会查清楚是谁人害了我。 这么多日子,我躺着,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让我查到了,那些江湖人什么来路。” 睿王一惊,钱已经给了啊,有些话就不能说了。刚刚明明太子那边就做得很好啊。 太子和尤伟也是看向了他,等着他往下说。 陆轩没有卖关子,很痛快地说了出来:“伏龙山庄!这几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一是因为他们实力雄厚,二是因为他们手段残忍。 尤大人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我所遭受的这些就是伏龙山庄惯用的手法。 你也不用担心,是有人打着伏龙山庄的旗号,在外扰乱视听,江湖上不是没有人干过,但是一旦被伏龙山庄的人发现,那下场十分凄惨。”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故作镇定的睿王,安插在睿王府的人说,睿王府曾有江湖游侠来过。 老四这藏得未免太深了点,胆子也太大了点,土匪,江湖帮派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碰的。别的王爷最多拉拢朝臣,他倒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 也不知道父皇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拿鞭子抽他,哪有一点王爷的样子,十分上不了台面。 可惜了,证据不足,这陆轩能查到伏龙山庄想来也是不容易,再多的就算查到了,恐怕也不敢说。 什么事没干,都快没命了,这要再多说几句,还不得死无全尸。 尤伟听到陆轩的话,明知道他不会说更多有用的信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陆大人没有跟江湖上的人结仇,何以会被江湖上的人报复?” 陆轩此刻也不激动了,只是平静地反问他:“尤大人的伤好了吗?可想过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刺客被伤到的?” 尤伟回道:“我没有得罪人,刺客是冲着太子来的,我不过是误伤。” 太子:……合着是被孤连累了,那回程可不敢再一起了。 陆轩笑了声,道:“呵,尤大人受伤就是误伤,我受伤就一定得有原因。 尤大人这样不畏强权,断案无数的人,都没有得罪过人,陆轩又能得罪什么人呢? 上任一两个月,一日被杀三次,不是对方有病,就是我替人受过,或者,算我倒霉,被误杀三次,尤大人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毕竟案情分析,尤大人最在行,你看看这动机能不能说得过去?” 尤伟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深挖下去,太子,睿王和他都有份,承认他们三个都有病,还是承认他们是误杀呢。 睿王此刻觉得尤伟十分讨人嫌,不断地在陆轩伤口撒盐就算了,还总是一副审罪犯的态度,实在令人厌烦。 太子当然也不高兴,对着尤伟开口:“尤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大人被害,也告诉你施暴的是什么人,你要想办法去找对方,将他们绳之以法啊。 还是说,若是陆大人承认自己得罪过人,所以被害就是活该。 那徐伏玲死不足惜,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还是犯了罪,铁证如山的那种,你为何还心心念念替她找出所谓的凶手? 尤大人,你在京城查案可不会如此无理取闹,怎的,来了通州,还有另外一套查案准则吗?” 第205章 又是老五 尤伟实在是没想到太子会为陆轩说话,当初杀陆轩明明也有他的份,他到底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指责自己的。 太子不想尤伟再问下去,反正他肯定自己跟这个什么伏龙山庄没关系,但是再说下去,陆轩恐怕要憋不住气,把前面的事情全抖出来了。 太子现在看不懂尤大人,之前还说什么来陆府叙旧,这叫叙旧,分明是来揭伤疤,戳痛处的。 他觉得陆轩实在是有点可怜,当初也不该因为跟宁远侯置气,把火撒到他身上。 他明明就不受宁远侯府重视,就算是杀了他,也是白费。 宁远侯府那个老东西,不痛不痒。不对,谢阁老会给他找麻烦,母后说,谢家人疯起来谁都敢咬。 徐家迁怒陆轩他们更是荒谬,明明是徐伏玲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差点害死了谢缈。 人家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追究她。就自己缩在家里养病。 圣旨是父皇下的,徐伏玲也是死有余辜,这一家人找不到凶手,也不敢指责父皇,倒把矛头指向了他们夫妇两个。 挑最弱的下手是吧,哪怕有胆子针对谢家或者宁远侯府,他都不说什么。 还有睿王,虽然没证据,但是最后这次肯定是跟他有关系,搞不好真的是他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没事找事?等等,这事情怎么还能漏掉一个重要的人呢。 他们怎么能把被父皇扔去边关的老五给忘了。 肯定是这个死小子做事过了线,把父皇惹怒了,不想忍他了。 老五不是说他也着人来帮忙了吗,那这次算他头上,想必老四应该求之不得吧。 他想到这里笑着抬头看了看睿王,冲他做了个“老五”的口型,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睿王一下就懂了。 太子这情他必须得领了,回去的路上少要二百两,不,五百两,以作感谢。 陆轩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想不到一个晋王能被兄弟们推出来用两次,还次次这么好用。 尤伟直觉太子跟睿王刚刚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定。 还没等他揣测出来,睿王就状似无意地对太子说道:“不知道大哥还记不记得老五那日跟父皇交待的事情,他说他也着人来教训陆大人了,该不会……” 太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不会吧,若真是这样,这个老五真的是愈发的胆大包天了。 可是他平日里,虽然蛮不讲理了些,哪有那本事号令江湖上的人。” 陆轩悠悠开口道:“据臣所知,伏龙山庄不用号令,给钱就能让他们办事,并不拘给钱的人是什么身份。” 太子,睿王:得了,都不用我们来找借口了,陆大人给补齐了。 这事情涉及皇子,只能回京城等父皇把老五从边关弄回来才能查清楚了。 尤伟:……话都被你们说完了,案子也都让你们给分析出来了,还有我什么事情吗? 尤伟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感觉他的主场,他什么都没发挥出来。 眼下太子和睿王把晋王都给推出来了,他也不能在咄咄逼人,指望陆轩说出什么来。 而且不管是不是晋王做的,但是陆轩的话,太子和睿王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想想晋王莫名其妙被扔到边关,现在大概也知道原因了,竟是为了这件事。 这事长公主一点都没有透露,难道她不知道吗? 事已至此,尤伟只能是起身告辞,不过他不死心,想了想还是对陆轩说道:“既然这件事可能牵扯到晋王,那待我回京禀报皇上以后,再做定论。 尤某上次在京城见过陆夫人,病得厉害,站都站不稳。 昨日在西街偶遇她,竟比一般女子还要康健些。不知道陆夫人是吃了什么补药,才能有如今这样的身子。” 陆轩不耐烦地打断他:“尤大人真有意思,你初见到我夫人的时候,她被徐伏玲害得只剩一口气,在京城也养了数月,才有些好转。 又因我科考替我上山去求神拜佛,送我进贡院参加春闱,想必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自是一日好过一日。 她虽体弱,可性格却是坚韧的,每日都要坚持起身练习。 到我们成婚以后,她万事顺心,自然就越来越好。 来通州,江南之地水土养人,她仿若回到故土,身心通畅,身体大好了。 不过刺杀的事情,她也是受了惊吓,回来卧床了好久。 难得出去一趟,被尤大人给撞见了,还要被你说三道四。 还有原来他们说的无理拦车之人竟是你? 你一个男子,当街拦她车架,甚是无礼!” 陆轩是动了怒,太子和睿王想起在京城的时候也听说过,陆轩对谢缈用情至深,今日他几次情绪变化,都是因为他夫人。 这尤伟真是多余说话,在人家府上,一再的乱说话,这就是所谓的说话直吗。 都要走了,还去关心人家夫人身体好不好。 昨天还去拦人家夫人的马车了,真是有辱斯文。 怎么了,太医都说她被徐伏玲害的快死了,好不容易挺过来,这都要质疑。 这种什么事情都要质疑一下的想法可能是一种病,得治。 尤伟也没想到,陆轩会直接怒斥他,他想解释说,他不是无理,他只是想跟陆夫人打声招呼。 可被陆轩这么一说,好像这确实非常失礼。 但是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还被踹了一脚。 “听说今日大理寺少卿尤大人来了,夫君怎得不喊我一起过来见一见。”谢缈扶着春茗的手,缓缓走了进来,冲着陆轩娇嗔一声。 陆轩一看帮手来了,心中欢喜,缈缈果然一直派人盯着,再不来,人都要走了。 不过,这下可能走不掉了。 他让青木扶他坐到轮椅上,把位置空出来给谢缈。 众人就眼见着这张阴沉沉的脸,变得温润如玉,让人看着就如沐春风。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被刺杀而心理扭曲,内心阴郁,他只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才会心情不好。 谢缈看了看尤伟,又看了看太子和睿王,问道:“夫君,尤大人我有些印象,这两位却不认得,不知是?” 陆轩告诉她:“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 谢缈不卑不亢地给二人行了礼,又顺着陆轩的手坐在了主位上。 陆家众仆见怪不怪,来做客的几人,包括他们的手下,都十分之无语,就算是宠妻,也没有这样的宠的吧。 哪有男主子坐轮椅,女主子坐主位的,头一回见。 陆轩:所以我们家,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招待客人,尤其是身份地位比我们高太多的贵客。 若不是还要用到你们,缈缈根本不会出来见你们。 第206章 给尤青天送来一桩案子 待谢缈坐下,陆轩温温柔柔地问她:“不是在后院歇着吗?哪个耳报神给你传的话,劳累你跑来一趟。” 谢缈道:“春茗说有贵客来,我就让她问了问陆管家,你可别怪他们,我也是太无聊,才多问了一句。 但是一听大理寺的尤青天来了,我这不就巴巴的过来了嘛,这样的机会,错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呢。” 陆轩满脸的不赞成:“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也值当你劳心劳力吗?让她只管上告便可,事事都想着靠别人,自己坐享其成。” 谢缈轻声细语地哄他:“别生气啦,她也是个苦命人,同为女子,如今又在替我做事,也算是我的人,举手之劳帮帮她吧。” 睿王:没想到秦如琢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出场,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出来告刘长青,是自己所想的,但是这么就出来了,好像太顺利了些。 太子:没听明白,猜不出来,再看看。 尤伟:你们夫妻双簧演得差不多了,我若不接话,就是不懂事了。 “不知道陆大人说的上告,所为何事?” 谢缈对着陆轩高兴地笑道:“阿轩,我说什么来着,尤大人不愧是人人称赞的尤青天,只听这上告两个字,就知道有冤案。” 又转向尤伟道:“尤大人,不瞒你说,我这儿真有一桩案子要劳你审一审。 我夫君的意思是让她写了状纸去衙门告,但是她民告官,所告之人又在京城,困难重重,恐怕还没进京,人就没了。 她求到我这儿来,我看着可怜,才想着帮帮她。 本想着派几个人送她进京,没想到听说你来了扬州,她听到风声就求了过来。 没成想,今日你竟然到了我们陆府。看来是天意如此,上天也是怜悯她。” 谢缈话语间,仿佛完全不记得昨天她的婢女踹了他一脚的事情,好像也不担心他会公报私仇。 他会吗?尤伟问自己,他想但是他不会。 因为谢缈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是尤青天,这案子他不接不行,而且想必人证物证俱全,他只需要裁定即可。 尤伟觉得自己被深深地算计了,他一时还躲不掉,便问道:“陆夫人不妨先说说案子。” 陆轩突然开口建议:“既然是正经审案子,在陆府就不合适了,不如大家移步去县衙,公堂之上,更为肃穆些。” 谢缈拍手:“不愧是陆大人,想得周到,正该如此!” 陆轩看向太子和睿王,太子点头,睿王也没意见。 尤伟:……说不了一个不字。 所以一行人又赶往衙门,从陆府出来的时候,好些百姓也注意到了。 自从陆大人受伤,陆府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了,看着方向是去县衙的,有案子啊。 于是奔走相告,跟着过去想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主要是陆轩每次审案子,都让人看,尤其审那些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看他们受罚,用四个字描述,大快人心! 谢缈让人去请秦如琢,万事俱备,今天就是最后一击,办完这些事情,大家都休养生息了。 谢缈就没有坐在堂上旁听了,她坐在公堂后面听。 若不是要等陆轩一起用饭,她也不想听,已经知道的事情,还听什么。 今日主审是大理寺少卿尤大人,旁听太子殿下,睿王殿下,还有陆轩。 老百姓哪里有机会见过这么多大人物,跪在地上磕头时,一点不含糊,这头算是磕得值当了。 因为太子和睿王身份贵重,所以今天王县尉还专门让手下守着围观百姓,防止靠得太近,惊扰了贵人。 一女子被人带了过来,她跪在地上举着状纸。 认出她是一品楼掌柜的人不少,人群中交头接耳的讨论声,让尤伟皱了皱眉。 县衙的公堂与大理寺的公堂真是不一样,他在扬州府升堂的时候也还好,都很肃静。 为什么到了通州县衙,有种在市集审案的感觉。 观这些围观的百姓,好像只有一开始听到他们三个人的身份的时候,惊叹了几声。 根本就没有太害怕,所以陆轩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胆子这么大。 尤伟让人把状纸收来,还没有打开,按例问堂下何人,那女子说她现名谢如,本名秦如琢。 秦如琢,尤伟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又问她状告何人,所告何事。 刘长青三个字从秦如琢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尤伟就想起来秦如琢是谁了。 他打开状纸,果然是那个名震京城的刘长青,眼前这个就是他死而复生的未婚妻秦如琢。 原本看到刘长青写给莫离山土匪的信,他想着秦如琢已死,秦家也灭门了,这事情就不要闹开了。 把信交给皇上,由皇上定夺即可,当时他们三个人都看了信,都没有说什么。 他以为太子和睿王也是默认了他的做法,但是现在显然不是。 太子和睿王是看过物证的人证,不出意外,待秦如琢说完,他们就当堂点出了这些信的存在。 尤其是太子,他最激动,有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还能牵扯出这桩案子。反正刘长青也不是他的人,死不死的不所谓。 把这些信说出来,就算是帮陆轩他们一回吧。 尤伟没有哪一次办案有今日这么顺利,所有的证据别人都弄好送到他面前来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开心,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憋屈感。 尤伟甚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如了旁人的愿,问道:“谢如,你方才说你是秦如琢,可能怎么证明自己就是秦如琢呢,通州怕是没有认识你们的人。 当初那场惨案,已经判定秦家全部惨遭杀害。你说你和父母被人所救,救你的人又是谁?” 秦如琢跪在堂下答道:“民女能证明,诚郡王府的霍二公子认得我。大人将他找来一问便知。 当初我们一家三口没被杀害,而是被掳上了莫离山。 他们想要留下我们做个把柄拿捏刘长青,救我们的人是莫离山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她也是被掳上山的。 是她偷偷放我们走的,她说她希望有人能扳倒这些土匪,还给了我银两,让我们下了山躲起来。 我听了她的话,躲在通州,隐姓埋名等待机会。 直到一品楼招掌柜的,我知道我的机会可能要来了。我秦家原就是商户,我早就开始管理家中铺子,让一品楼挑中我非常简单。 我在一品楼做得风生水起,也终于等到了我的贵人,谢家三小姐,一品楼正是谢家给她的陪嫁。” 众人听她说话跟说书似的,仿佛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 睿王听得胆战心惊,没有提他,但怎么把霍二这个家伙给扯出来了。 还有她竟然是被宁夫人给救了,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莫离山的人都没了,但是霍二还在,尤伟派人去请他过来了。 尤伟放弃挣扎,诚郡王府跟陆府有过节,陆轩收买不了他们。 所以今日他们只是帮忙把秦如琢带到他面前。 其他事情,他们概不参与,更谈不上包庇。因为没人信啊! 第207章 认罪伏法 霍二被人找到的时候,正准备去一品楼用饭,刚睿王的人找到他,把给陆轩的赔偿交给了他,他准备用个饭再送去谢缈的庄子上。 尤大人派出来的人,还准备去诚郡王府请人,没想到热心的百姓告诉他们,去一品楼等着比去王府管用。 霍二听说今天衙门有热闹看,找他是过去给谢掌柜作证的,想了想,这必须得去啊,就让阿东去府里把他书房的一幅画拿过来。 他让尤伟的人等一等,他得带上物证,阿东来去很快,拿到东西,一行人到了公堂上。 秦如琢也当堂把脸上的易容妆给洗干净了,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霍二一看她就嚷道:“我就说你是秦如琢吧,你还不承认,简直跟画上一模一样。 小爷虽然纨绔些,但是绝对是个正派人,不仅不会害你,还能来给你作证。 我最见不得如花似玉的美娇娘错付了真心。偏你们这些女子一个个就喜欢那些装模做样的书生,瞧不上我们这种真心实意的纨绔。” 霍二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画抖开,众人一瞧,画上女子竟与地上跪着的十分相像。 霍二又把他怎么从当铺里得到画像,还有一支蝴蝶簪子的事情给说了。 簪子他送给了外室,现在已经断了,没法儿找回来了。 恐怕是土匪分了些赃物,拿到当铺里销赃的。 睿王听霍二这么说,皱了皱眉头,刘长青已经把原来那幅画带回京城了,那这一幅画就是事先做好的假画了。 霍二会想到这么多吗?他能想到今日有人需要他来作证吗? 尤伟其实想说这件事还有待推敲,但这天底下认识秦如琢的人可没有死绝,清河那边大有人在。 所以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无用的拖延,起不了什么作用。 秦如琢是秦如琢,秦家也是刘长青找土匪给害的,要说当时刘长青为未婚妻报仇又迎娶牌位的戏可是在江南也传唱过的。 围观的百姓感觉被骗了个干净,当时的感动,当时的眼泪,还有当时打赏的银子都错付了。 看着百姓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响,骂得也越来越无所顾忌,尤伟拍了惊堂木,肃静! 事已至此,就算他想维护长公主的颜面也维护不了。 刘长青中了状元就被长公主的女儿徐伏玲看上了,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他早已定亲,家中也有未婚妻。 皇上并未强行赐婚,他是立志做明君的,并不想落下逼婚的名声。 只是刘长青还未来得及迎娶,秦家就灭门了。后来才娶了为他挡刀的徐伏玲。 民间也多有猜测是徐伏玲下手灭了秦家,除了这个绊脚石,好让她能顺利嫁给刘长青。 尤伟直觉这不是传言,以徐伏玲的性子,她不可能不对秦家出手。 在京城天子脚下,她都是恃强凌弱,毫无忌惮,坏事做尽的。 区区一个秦家,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直接灭门完全是她会做的事情。 但是徐文达交待的事情里面没有徐伏玲这一桩,难道徐伏玲是找了别的人来办这件事情吗? 尤伟对秦如琢道:“本官既接了你的状纸,你的案子必然会管到底,如今刘长青并不在此,不如你与我一同回到京城,依法将刘长青缉拿归案,再做定夺。” 秦如琢突然俯首:“请大人恕民女知情不报之罪!” 尤伟皱眉:“你隐瞒了何事?” 秦如琢抬头:“刘长青如今在通州,他在通州县衙的大牢里关着。” 秦如琢把刘长青发现了她,想要下药带她回京城圈养起来做妾的事情给说了。 巧了,通州很多百姓又知道这件事,七嘴八舌的把细节给补充上了。 没想到那日的无赖竟然是个状元,直骂刘长青不做人,通州民风淳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胆大妄为。 这又是一件做不得假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在,陆轩,县丞,捕快,衙役皱眉看向秦如琢,仿佛才知道这人的身份。 秦如琢此刻泪水盈眶,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当时多亏店里的客人报到县衙,找了人来救我,如若不然,民女这辈子恐怕再难逃脱那人的魔掌。 民女存了私心,当时没敢说出他的身份,只想着能多关他些日子,实在是太怕他出来之后,出手报复。” 尤伟从坐在公堂之上,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本该环环相扣,由他抽丝剥茧解开的谜团,现在就这么一点点被人摊开在他面前。 断案之人,其实也爱断案的过程,如今,叫他在堂上做个吉祥物,他实在是难受得不行。 不过看样子陆轩也被蒙在鼓里,两夫妻大约也是被这个女子给利用了。 谁叫他们烂好心,被骗活该。无奸不商,这秦如琢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女子。 他与刘长青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那人是个聪明的,眼下被设套关押在牢里,不知道内心有多疯狂。 只盼提他出牢房,他能转转脑子,别那么快就供认不讳,至少要挣扎一下,想想办法,找出疑点。 只要刘长青不承认,那这个案子就没有那么快审完,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尤伟不想被陆轩和谢缈两夫妻牵着鼻子走,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不消停,还不承认自己得罪人。 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在得罪人吗?真要是哪天把自己作死了,都不奇怪。 尤伟派人把刘长青从牢里提出来。刘长青早有准备,睿王既然那么急着来找他,事情肯定不会拖太久。 他托刘家带了套干净衣服,又找狱卒要了点水,把脸和手擦了擦,把杂乱的头发理理顺。 他一眼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秦如琢,上次见她,看到的还是易容过的脸。 如今能看到她原来的脸,往昔历历在目,这些年,他虽然很想念过往,很想念她,但是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 如果不是这次来找秦如琢,想要重温旧梦,他此刻应该在京城做个人上人,着锦衣华服,住豪华居所。 所以人不该有情,什么样的情谊,都会成为弱点。 秦如琢知道这个畜生在看自己,她提醒自己不要害怕。 刘长青是官,按理未定罪之前,他可以不跪,但是他径直走到秦如琢身边,跪了下来。 尤伟拦着他:“刘大人,事情尚未有定论,可不跪。” 刘长青笑着摇头:“尤大人,我有罪,认罪,也认罚,应该跪的。尤大人请判吧。” 尤伟:……啊!啊!啊!这些人是有大病吗,为什么一个两个认罪这么快,就不能狡辩一下吗? 尤伟气得想扔东西,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苦主,犯人,衙役,旁听……看什么看,他想把这些人眼睛都挖下来。 尤伟现在气得手在抖,这么好断的案子,他不需要,为什么要留给他! 最后,尤伟判了,刘长青押解进京,秋后问斩。 刘长青把所有事情都都认到了自己身上,只是在说到财物的时候,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睿王。 说具体多少数量他记不清了,反正他也没怎么用,都留做念想收着。 就以秦如琢说的数为准吧,若找到的财物不足数,便用刘府的财产冲抵。他母亲早就不在了,这世间,他已无人可牵挂。 他先是一看,又这么一说,睿王脸直接垮了。 第208章 接晋王回京 秦如琢跪地叩谢青天大老爷,百姓自觉参与一桩奇案,尤大人的名声经此一遭要流传出去。 断案如神,为民做主,刚正不阿,当得起一声尤青天。 坐在后堂的谢缈,听着这一声声尤青天,笑了笑,该给京城的人送礼了。 公堂之上,秦如琢叩拜下去还未起身,刘长青突然也伏地叩头,又与秦如琢同起。 衙役过来带他重新入大牢时,他轻轻说了一句:“阿琢,此生能与你同叩首,我死而无憾了。” 秦如琢听到了,但是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 刘长青如今这身打扮像极了当初刚遇见他时的样子,清瘦冷峻。 初见他时,他一无所有,都能靠一个眼神让自己救了他,如今他又怎么舍得轻易死呢。 案子审完,睿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这事情算是熬过去了。 太子觉得自己看了场大戏,江南之行圆满了。 …… 尤伟在通州多逗留了两日,跟太子和睿王对接一下徐文达吐露出来的商户。 二人皆是一片茫然,好像什么也没查到。 这些徐文达吐露的行贿商户,尤伟自己也明察暗访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大概就是皇上说的,可查可不查的部分。 他随便翻了翻通州这些商铺的账,一看就假得很,而相关的人要么外出未归,要么意外身亡。 很可疑,但是不必查了。皇上知道但是不在意。他想放过自己的儿子们。 尤伟封了账本子,押送刘长青回京了,秦如琢恢复本名,带着爹娘一路跟随入京,好拿回属于秦家的东西。 她听了谢缈的建议,把房屋奴仆算在内,多报了两成的账。 没想到刘长青完全不挣扎,如谢缈所说,直接同意了。 临行前,她去陆府门口磕了三个头,看热闹的人自然知道她隐瞒了刘长青的身份,是连着陆县令夫妇一起也隐瞒了。 陆县令当时没有计较,只说后面的事情交给尤大人必不会有问题。 请她离自己的夫人远些,夫人心善,但他不会。 …… 太子和睿王没有同尤伟一起,睿王想要早点进京,选择了水路,太子不想一个人走,虽然有点恐惧水路,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上了船。 回京一路倒是没再遇到刺杀,他们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仿佛来的时候那些刺杀都是一场梦。 到了京城,睿王的人把秦家的财物全部整理出来,点了点数,果然不够。 他想到刘长青说的,不够的部分用刘府的资产冲抵。 又把没有标记的银子银票给抽了出来,反正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睿王让人连夜把财物偷偷放进了刘家的库房里。 不曾想,办完事的人回来禀报,现在刘府已然家徒四壁,没有什么财物。 连宅子也不能算是刘长青本人,因为这是皇上赏赐的,这次他犯了死罪,应该是要收回去了。 睿王不知道这个事情是谁做的,但是眼看着没几天尤伟就要带人进京了,他只能忍着心疼自己补齐。 太子回京以后,就把幕僚给召集在了一起,郭老这次没来,他说他答应了老王爷,要照应着诚郡王府不能食言。 太子想着,这一趟损失了不少财物,通州还需要有人盯着,光靠着诚郡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也不行,让郭老留在通州也好。 他把通州的事情跟幕僚们一说,幕僚们有点一言难尽,该夸夸太子吧。毕竟太子没有哪次出去办差办得这么顺利的。 他们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太子这次南下,除了去的时候,受了点伤,其他事情办得又快又好,无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还没有一星半点不好的传闻到京城,一言一行没犯一点儿错。 前几日徐文达等一干犯人已经到了京城,听说皇上这几日早朝非但没有震怒,反而还有点窃喜。 户部上下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点银子点得手都抽筋了。 太子听他们这么说,心道,可不得手抽筋吗,这么多银子谁数谁不抽筋,他肉疼得紧,这些都是他的,他的啊。 想到在通州被老四敲诈的那一笔,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幕僚们看着他有点扭曲的脸,看来太子填进去的比当初预想的要多。于是忙上前安慰,睿王掏的恐怕不比您少。 都是花钱消灾,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比谁强。 要不怎么说幸福有时候就是比出来的。 太子想到睿王那急不可耐跟他要钱的样子,眼神里分明没有欢喜,只有不信任,好像不把钱拿到手心里就不踏实。 老四缺钱了,他的钱也用来填坑了! 太子当场大变脸,从扭曲到欢喜,仅仅是因为他想到睿王损失得比他更多! 幕僚无奈,不知道说他好哄,还是说他没心没肺。 但他们不会离开太子,盛世之下,一个好拿捏的储君,比一个有头脑的储君强百倍。 太子现在也不纠结银子不银子的事情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诸位觉得勾结江湖中人,是等尤大人回来禀报给父皇,还是现在就跟父皇说?” 有幕僚问道:“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真觉得这事情是晋王做的?” 太子摇头,道:“不,孤其实怀疑真正与他们有勾结的是睿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证据了,倒不如合理猜测,推到晋王头上。” 原来是要趁着晋王不在京城,叫他有口难辩。不过晋王做事向来胆大妄为,猜测是他也说得过去。 毕竟,他亲口承认参与了此事,一次是徐文达,一次是诚郡王府,另一次可不就是他了嘛。 众人觉得不必等尤大人回京,现在就以关心弟弟的名义,私底下将这推测告诉皇上。免得晋王年纪小被人骗了,误入歧途。 至于皇上信不信,那都不用再管。反正太子也是猜测,真假他也不确定。 于是在睿王往刘长青库房里装财物的时候,太子去御书房找自己父皇谈心了。 他眉头深锁,满心满眼地为了不懂事的弟弟操心,生怕他走了歪路。 皇上也是自己的爹,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不能瞒着亲爹吧。 万一是真的呢,还是得早点让五弟迷途知返的好。 皇上听他说起这件事,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了眼太子,见他只操心晋王,完全没有想到别的方面。 虽然自己身体还不错,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太子能担大任吗? 这么多年对他的培养,似乎也不少,可是好像还是没有成长起来。 “太子从江南回来甚是辛苦,先回去休息吧,老五的事情,朕知道了。” 太子听幕僚的话,收住话头,没再多言,恭顺地退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父皇信是不信,父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母后说君王自该如此,让他多学着些,可他真做不来。 太子离开后不久,皇上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又开口道:“找两个人把这封信带去边关给秦王,接晋王回京。不要声张,悄悄进行。” 龙影卫首领现身,接过密信。正准备去安排,皇上又开口了:“伏龙山庄?你说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吗?去查查看吧。” 第209章 准备就藩吧 龙影卫首领安排了两个影卫带着密信连夜出发,又亲自带着人去查伏龙山庄。 御书房里,皇上想了很多往事,最后丢了笔,冷哼一声,三十多年前宸王殿下能做到的事情,三十多年后,已经是皇帝陛下的他又有何惧,不过再来一次罢了。 杂草再怎么顽固,也只是杂草。 一群跳梁小丑,总喜欢上蹿下跳。都已经做了老鼠了,还总以为自己是皇族。 睿王知道太子把晋王推了出去,所以他进宫,只把剿匪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其他父皇不问,他也不多说。 皇上收了剿匪的银子,没有为难他,夸他做得好。 离开御书房,睿王想了想,自己从江南回来,应该去钟粹宫给母妃请安,也叫她放心些。 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捧着本书翻着,见儿子来了,也只是浅浅抬了抬眼皮。 她在宫中不争不抢,人淡如菊,而且二十多年来,她在宫里真的不耐烦与人争斗,生下睿王以后,就常锁宫门。 贵妃娘娘身居高位,但从不挑衅皇后,也不欺压小妃嫔。 不是她心善守规矩,是她无视,统统不入眼,不走心。连亲生子也就是随便养养,一到时间就让人接他离开钟粹宫,按照规矩来,没半点不舍。 但若是有人不长眼主动惹她,她出手就毫不留情,也不担心皇上生不生气,会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 在她这儿,只要皇后不故意找茬,其他人她都不惧,是不是宠妃无所谓,只要对方动手动嘴,处理方式都一样。 早些年还有人无知无畏,现在完全不会了。 因为没有人敢拿命搏,且贵妃动手从来有理有据。 皇上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罚过她,连皇后也站在她那边。 二品以上的妃嫔,明事理极了,从来不主动惹事,也不喜欢和稀泥。 从贵妃处理第一个挑衅她的人开始,她们都觉得贵妃棒,做了她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睿王自己其实挺怵自己母妃的,每次来请安,说不到几句话,她就不想听了,让他回去。 他六岁离开钟粹宫以后,就没能再回来吃顿饭,因为母妃不留他吃饭。说出去都没人信。 今日,他也就是打算请个安,告诉母妃,自己差事办得不错,父皇夸他了,说完就准备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贵妃娘娘,叹了口气,把书放下来,说了一句:“你父皇在查伏龙山庄,你若撇得清关系还好,若撇不清,就准备准备就藩吧。” 睿王神色未变,但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有点抖,他攥紧拳头,笑着回道:“母妃放心,孩儿跟此事无关,应是老五玩心重,不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贵妃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书。 出了钟粹宫,睿王感觉自己的手有点麻,浑身发冷。他不承认自己心慌害怕,冬天到了,天冷而已。 睿王出宫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上了马车,就让车夫快点,赶紧回王府。 回到书房,睿王招来自己的贴身暗卫:“去,把伏龙山庄来过府里,跟我们有接触的人全部杀了,人不管藏在哪里都要翻出来。 先把人骗出来杀了灭口,不,杀之前,看看有没有留下睿王府的东西。” 睿王的亲信幕僚此刻也在场,不明所以,之前怎么劝说睿王殿下不要同他们搅在一起,他都一意孤行,怎么进了趟宫,出来想法就全变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一件好事,伏龙山庄,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虽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是他们搭上睿王,就牵扯了朝廷,居心叵测。 之前睿王总觉得什么样的人只要能为他所用,就可以是他的人。 今日在宫里,母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特意在伏龙二字上加重了些,那一刻他猛然醒悟。 母妃看书从不是摆样子,他封睿王,是因为母妃睿智。 母妃在提醒他,伏龙另有深意。 他恐怕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了,这种事情,如果有了牵扯,他能就藩,就算是下场好了。 可是他筹谋这么多年,怎么能甘心呢。 既然伏龙山庄挑中了他,拖他下水,那他为了自保,只能先对他们下手了。 动不了他们的根基,他不管,能杀一个是一个,而且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若因此被牵连实在是太冤了。 原本睿王做这事情是隐秘的,但是他的人被落红叶遇到了。 落红叶在通州就见过睿王的暗卫做事情。没想到他们会暗杀伏龙山庄的人。 落红叶直觉此事很重要,所以她火速给谢缈传了信回去。 …… 通州,陆府。 众人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了,谢缈收到落红叶的传书,又加上之前杭城传来的消息。 两相结合,夫妻二人便推测出来,宫里的人,开始怀疑伏龙山庄了。 恐怕睿王也猜到了些什么。 陆轩说道:“当日,太子和睿王把这事情扣在了晋王身上。令皇上怀疑伏龙山庄,就绝对会把边关的晋王给召回来。” 谢缈道:“可是过去这么久,京城都没有传来消息,那就是这件事是暗中进行的。 而且这一次不像咱们那回,真假消息满天飞。 这次被压得严严实实,没透露一星半点儿。 皇上一边让人偷偷查伏龙山庄,一边让人暗中接回晋王。 事情未明朗之前,他不动声色,但是一旦他确定了什么,恐怕会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你说我祖父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摸到边儿吗?还是说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这时候正想办法躲着呢。” 陆轩觉得谢阁老肯定是知道的,但是这件事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才不管皇上自己的破事呢。 只要伤不了国本,谢阁老都不关心。皇上既然要遮掩,那必然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谢阁老也没必要上赶着替他分忧。 京城里,谢阁老确实是这么想的,知道啊,暗卫连夜出城的。 当晚他就知道了,当时帮了谢松的那个校尉,私下里已经是谢家的人。 谢家原就比旁人知道的多,谢缈他们没说伏龙山庄有问题,也不打算提醒谢家。 但不妨碍谢阁老怀疑,他人老成精,一听名字就明白。 但他只放在心里,当作不知道,这事情谢家不好奇,不参与。 现在皇上发现了,那就发现了,他自己的因果自己处理。 谢渊自己忙着带孩子呢,完全没有心思管皇上怎么教训他那些皇子们,怎么处理他当初斩草没除完的根。 书房里谢桦一脸激动,谢松一脸茫然。两人都看着自己祖父。 谢渊道:“大理寺的尤青天,已经回来了,这些日子名声大噪,咱们得给他添把火,让他名副其实。 去趟江南不仅办了大案,还办了奇案,在没有严刑逼供的情况下,靠着威严,靠着证据,就让犯人供认不讳。 回到京城,自该将这种能力发扬光大,惠及京城百姓! 你们自己说说,打算怎么做。 桦儿,你先来吧!” 谢阁老看着自己这个长孙满脸的跃跃欲试,就让他先说了。 谢桦清清嗓子,准备开始,书房门被人轻轻扣响,然后又被推开。 第210章 谢松生疑 谢侍郎先敲了敲门,又推开门,身子还没进来,头先探了进来。 看到盯着他的三双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着问自己亲爹:“父亲,这是开始了吗?我也想听听。” 谢松觉得这画风有点不对,他养好伤,身体恢复以后,就一直觉得府里各种怪异。 最开始是二哥,每日坚持过来跟他一起练武。一开始也不是练武,一开始他是过来切磋。 二哥当时说,让自己不要留手,他的武艺还是可以的,在书院是数一数二的。 谢松当时就有点牙疼,二哥平时也不怎么招惹他,在外面的时候,对他还多有维护。真要动手,他有点下不去手。 但是不下手,好像有点看不起二哥,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所以在谢桦拔出剑,摆开架势的时候,谢松上去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若不是谢一及时出现接住他,谢桦铁定摔个大马趴。 所以,谢阁老把谢一给了谢桦,是明智之举。 就这一脚,让谢桦彻底死心了,认清了自己的武艺,是君子剑。放在嘴上说没问题,但一动手就不好看了。 所以从那日起,他日日过来跟着谢松一起练功。 当然谢松练刀练剑,谢桦蹲马步,练基本功,总不能次次都被人一脚踹飞吧。 如果只谢桦是日日到点来练功也就算了,二哥本来读书也很有韧性,认定的事情,哪怕苦累他也是能咬牙坚持的。 谢桦确实是咬牙在坚持,实在是太累了,太苦了。他有点想放弃了。 这个练功的苦,他不明白,谢缈和谢松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就在谢松适应了谢桦,而谢桦已经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曾经想着带孩子迁往金陵的谢四婶罗氏带着熟悉的配方向他们走来。 她给谢桦谢松,送来两个活泼可爱的弟弟,谢枫和谢梧。 两个哥哥如此出息,能文善武的,她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的孩子跟上。 自己夫君不会教,跟着前面的人走总是没错的。 她想过了,越是大家族,就越要强身健体,这样才能享福,家族兴旺。 不能似有些人家的孩子,过于娇惯,风一吹,雨一淋就病一场。 那用补药养着的身子太脆弱了,这样的金贵日子,没意思,搞着搞着就会人丁稀少,然后一脉单传,最后为了不绝户,还要去族里过继,何等凄惨。 两个小家伙来了以后,谢桦有人陪着一起蹲马步了,刚准备敲响的退堂鼓,就这么被四婶把鼓搬走了。 没两天谢柏,谢杨也在谢松的院子外面张望,想进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谢松啧了一声,招手让他们进来,然后指了指在墙根那龇牙咧嘴蹲着马步的一大两小,示意他们也过去蹲着。 谢柏,谢杨高兴地加入了蹲马步的队伍,父亲母亲说得没错,哥哥弟弟们不会排斥他们。 五个人蹲那看谢松练剑,感觉每一剑都能戳中他们的心,好男儿哪能不会武。 谢松:有病,有大病,谢家以后是不靠脑子,准备靠武力了吗?他要写信告诉阿姐! 结果,谢松很快收到了谢缈寄来的轻功功法,《谢氏保命秘籍》,让他拿给祖父,问问谢家孩子要不要学。 若要学,那此秘籍撰写者,也就是她谢缈本人应当在族谱上添一笔,这可是为谢家做了贡献的。 谢阁老看着秘籍,明明就是本轻功功法,非得取这么个名字,好像谢家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似的。 算了,就进祠堂给她记一笔吧,这东西实用。 谢管家听主子在那嘀嘀咕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几十年前您落荒而逃的事情,当没人知道了是吧,老奴还活着呢,记性好着呢,以后有机会就说给三小姐听。 谢管家,已经不大管府里的事情了,虽然大家还是唤他谢管家,但是他只是跟着谢阁老,听他一个人差遣。 原以为自己可以养老了,但是没想到,府里还能用得上他这个老东西,老爷子没他不行呐。 谢阁老把几个儿子都叫过来,把秘籍给他们看了看,知会他们谢家修一个练武场,想学的孩子都可以去学,以后也别挤在谢松那个小院子里了。 只一点不准在外声张,也不能轻易摆弄,要是提前使出来了,关键时刻还怎么保命。 谢侍郎举手提问,家里的姑娘想学可不可以学。 接收到弟弟们诧异的眼神,他不意外,他意外的是三弟也这个眼神,这装得未免太像了点。 难道缈缈习武老三会不知道吗? 不会整个三房就瞒着他一人吧,老三一向不爱多想,弟妹说什么他都信,孩子们说什么他也信,反正没人会害他。 谢侍郎深觉女子学些轻功有好处,不必学成缈缈那样,日后有危险,也能自保的。 谢渊觉得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论男女,都不勉强,想学就去不想就算了。 所以谢松看到五个兄弟,两个妹妹,在谢家连夜收拾出来的练武场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头皮都麻了。 他只是想把谢家的奇葩事情跟姐姐说一说,谁知道,谢家最大的奇葩竟然会寄功法回来。 而这本功法,还得他来做教头,他已经把功法看了一遍,什么保命秘籍,这不就是自己练的功法。 他当着众人的面,演示了一遍,不出意外收获了大家崇拜的目光。 但他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骄傲。 谢松把手一伸:“你们束修带来了吗?” 七个人点头,双手举着束修躬身道:“拜见师父!” 谢松:准备相当充分,预判了我的预判。一定是大伯的主意,旁人谁能想到呢。 谢松每日花一个时辰教众人习武,练轻功。 为了不耽误他白日里的时间,他定下了规矩,卯时初在练武场集合,无故迟到者退出,有事提前告假。不接受任何长辈来求情。 七个人目前都没有退出的,还特别勤奋,真的准备集体抢了武将家的饭碗了。 今晚,二哥把自己拉到祖父的书房里来,听着他们的意思,祖父这是要弄尤伟啊。 二哥这放光的眼神,像极了他在江南的亲姐姐。还有大伯,来听就来听吧,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 他们是要去伸张正义,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应该要昂首挺胸才对。 谢松耳朵听着谢桦说计划,说方案,脑子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姐姐姐夫做的事情,祖父做的事情,还有谢府的孩子们突然就开始练武了,怎么看都像是在做准备。 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做准备呢,他们这些人做事,总不可能是想一出是一出。 阿姐有时候是会任性一点,但是祖父绝对不可能做没用的事情。 第211章 谁藏拙了,我没有 于是谢阁老的书房里,四个人,一个坐着面无表情,一个站着侃侃而谈,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低着头神游天外。 为了搞事情,谢桦做足了准备,所以他的计划非常的详尽。 自从谢缈带他初步摸底二十个人的基本情况,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离京以后,谢桦就没有把这个事情放下过。 他没有停止搜集这些人的消息,包括喜欢的东西,常去的地方,一些小习惯,当然犯得那些不大不小的罪行,都记录下来。 这些东西经过一个多月的整理归档,已经非常完善,根据这些他把告发的顺序也拟定了一下,以确保,彼此之间没有关联。让别人发现不了是有人背后推动。 谢桦把这些计划和盘托出,虽然他觉得这些事情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很多遍,计划非常周密不会有问题。 但是在出手之前,他还是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当然,还有点儿私心,他也想收到别人的夸赞,言语或者表情都可以,不挑的。 待他说完,谢阁老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父亲已经激动了,恨不得自己也参与进去。 这种能出去大干一场的机会,为什么他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过呢。 谢阁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对他点点头,让他先坐下。 又问了问状似发呆的谢松:“松儿,你二哥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刚才大家都发现他在走神,想着他年纪小,觉得闷,所以注意力不集中,也情有可原。 谢桦已经尽量说得精彩些,吸引人些了,可是好像还是吸引不了四弟的注意。 听谢阁老这样问,恐怕他根本就没听,什么也说不出来,谢桦打算偷偷提醒他几句。 谁知谢松抬起头,认真地回答道:“祖父,大伯父,二哥,刚刚的计划,听着没有问题,很是完美。 二哥说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别人发现不了背后有人推动的痕迹。想法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觉得做法可能有些不妥。 阿姐以前跟我说过,没有人,没有事情是完美的,过分完美的事情,只能愚弄一部分人,而不能愚弄真正的聪明人。 恰好,京城最不缺聪明人,祖父您说是不是? 若这件事您事先不知道,但是当它发生的时候,您是不是会做一些合理地推断。 比如说,把这些人的关系谱画出来,也许一个两个还不太明显,那么八个十个,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直白点,这些人都跟霍有关这事藏不住。 除非我们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要把他们扯出来。 但前提是扯出来他们,万万不可不能扯出来咱们谢家来,是不是。 我们没动手,谢家的死对头们都恨不得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呢,现在动手了,被盯上可不就太正常了嘛。 别人不会找到证据再来针对咱们,他们可能会先认定是咱们,再倒推着去找证据。 说不定二哥还没开始计划,就已经有人盯上了你呢,毕竟谢一也只能保护你,不能防着别人不查你。 不过好就好在,二哥你的口碑实在太好了,为人太正直了,所以别人想撕开谢家的口子,一般都不从你下手。” 谢松说到这儿,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了,这好像是在二哥泼冷水,但是他也不不知道这话还能怎么委婉。 二哥的计划完美的有点想当然了,不出意外,尤大人审个三起左右案子,就该想明白了。 毕竟刚在通州被姐姐姐夫摆了一道,心里正恨得不行呢。 同样的招数再现,当他的脑子是个摆设吗。 他是拿谢家没办法,但是有的是能弄谢家的人,只要他拿出实质的证据来,对方会信的。 谢侍郎晃了晃头,问道:“松哥儿,你刚才认真听你二哥说话了?大伯父以为你走神了。” 谢松道:“大伯父,没看错,我是在想事情,但重点我都听到了。” 谢阁老闻言看了一眼谢桦,别给这孩子打击坏了,每个人长处都不同,以己之短,对彼之长,实属没必要。 谁料谢桦不仅没有沮丧,整个人更加激动了。嘴里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桦这一下被点中了,原来阻塞的思路,又冲击开来。 谢阁老:白担心了,谢家的孩子,除了听劝,还有个优点,就是心大,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伤到他们。 忽视了祖父的关心,谢桦问道:“四弟,可有什么好办法?” 谢松想了想,说道:“祖父,咱们谢家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什么,不会只是要给我阿姐出口气吧。 若是这样,大费周章忙活一通,谢家什么好处也没? 万一那个姓尤的有人指点,选择硬刚权贵,把案子都给办了,这结果咱们能承受不,你们不怕我阿姐回来把场子砸了,我还怕呢。 祖父,你当初答应她要给她把事情办妥,不会就这么办吧。” 谢桦没有听到答案,但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不会这事儿又黄了吧,这真的不行,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那以后肯定更办不成了。 谢阁老没说话,审视着谢松,毛没长齐,比他姐姐心眼子还多。 但是众人眼里这孩子一直都是憨憨的,功夫不错,说白了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谢松才几岁的时候,谢阁老就考校过他,他反应很快,功课做得很不错。 那时候,他还没有藏拙,只是后来他越大越显得不出彩,渐渐的泯然众人矣,是刻意为之吧,恐怕还是三丫头给出的点子。 谢松看到他祖父这样,又想到刚刚大伯父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开口:“祖父,您该不会认为我这么多年在故意藏拙吧。 您觉得我在装傻充愣? 那您觉得是我十三岁武艺不够强呢,还是我十三岁考中秀才不够优秀。 欺骗人的从来不是我的实力,是我的外表哈。 我长得跟我爹太像,所以大家本能反应我就是个听话干活的老实头。 别人这样想就算了,您是当朝阁老,阿姐说您阅人无数,就这样?” 谢阁老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尴尬,其实三儿长得挺聪明相,又英俊。 但就是反应不怎么快,一味老实做事,回到家中,都听他媳妇的。 所有认识谢三爷的人,都想当然地认为他儿子谢松也是这样的。 这误会真的是大了。他有点尴尬,被人看透了,点破了,准备打个哈哈,晃过去。 谢松又开口了:“祖父,咱们别东想西想了,说正事儿吧。 我还小呢,阿姐说得睡得早,睡得好,这样身体才能长得好,长得高,长得结实。 您再拖拖拉拉,可就要影响我长身体了。” 第212章 不敢死 谢松说得很认真,他认为阿姐不会骗他该吃吃,该睡睡,上次从通州日夜兼程奔回京城,实属无奈之举,偶尔为之。 平日里该睡觉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用来熬夜,不出去厮混,也不会勤学苦读。 谢桦看着四弟,原来他小小年纪长得比自己还高些,是因为睡得早吗? 谢桦有点羡慕了,他做不到,他最近经常深夜才睡,又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 白天做不完,晚上继续做。不仅仅是他,祖父,父亲也是如此。 谢阁老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也得早点睡,要不然容易影响寿数:“松儿说的不错,这件事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初衷就是替谢缈出气。 那几个人都惹了她,不做点什么她难受。她难受,她就会溜回京来搞事情。 与其等她回来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那不如我们来出手。 对谢家能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 谢松一听祖父这么说,又不同意了,他说道:“祖父这话说得不对,谢家的好处早就已经拿到了。 现在替我姐姐出口气,才是应该的,您说话也得公道些。 按理说,应该是先出气,后拿好处的。还是我姐姐信任您,她对我都不一定能有这么好呢。 既然这些人都有关联,那事情肯定要做的,就是没必要掏银子劝那些苦主去告状了。 本就有冤,还拿银子哄着去,没有这种道理。 这不是将把柄主动递到人家手里吗,再说,谢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随便糟蹋。 我看不如就排出戏文,把通州的事情夸大些,就像刘状元当年感天动地的举动一样。 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尤大人是个青天大老爷,什么疑难案件都能办好。 当然也是谢家三小姐心善,为秦姑娘提供了见尤大人的机会,得以递上状纸,让刘状元害未婚妻一家的事情浮出水面。 在尤大人的威压之下,刘状元不敢隐瞒,不仅当堂认罪,还把财产如数退返。 原本尤大人是判了他秋后问斩的。 还是长公主念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对他一片深情,向皇上求情饶他不死。 皇上本就起了惜才之心,又想着刘状元主动认罪,积极赔偿,就宣了苦主进朝堂。 征得了她的同意,改死刑为贬官岭南做个小吏这一辈子都要为百姓做事,以赎己罪。 这结局是不是皆大欢喜,祖父您觉得怎么样?” 谢阁老:……缈缈这丫头,一直在学习,还一直在进步。这里面要没有她的事情,老头子真不信。 别叫他发现,死丫头是怎么跟三房偷偷联系的,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姐姐给你传信了,她还说什么了?” 谢松摇头,从怀里掏出个话本子递给祖父:“阿姐就之前给我送了本秘籍回来,您不是知道吗,后来就没联系过我。 她联系我可不会偷偷摸摸,有这必要吗? 我这是看到这个话本子,觉得很有意思,话本子最后,京城的,甚至不在京城的有冤屈的百姓,都纷纷到大理寺喊冤。 还有些,看到谢家轿子,马车,直接举着状纸拦。 谢家能怎么办,就给领到大理寺去,交给大理寺少卿处理呗。 这是书院里的同窗给我看的,祖父您也看看。” 谢阁老翻看着话本子,更加肯定这里头一定有谢缈的手笔,但是他没有证据。 京城里还有她的人,比如这个写话本子的圣女小番茄。 皇帝圣明,长公主重情,谢家良善,大理寺公正,话本子就是这么鼓吹的,只能骗百姓,但其他人也爱看。 谢阁老把话本子递给谢桦,又问谢松:“这个圣女小番茄,跟你姐姐有没有关系,你说实话。” 谢桦举手回答了这个问题,这题他会:“祖父,大姐姐说,三妹妹最喜欢看这个圣女小番茄的话本子,从金陵带了一箱子回来,她也偷偷看过。 她觉得三妹妹这么狡猾,嘴毒,就是看话本子学的,她看完,稍微学了那么一点,嘴皮子就特别溜。” 谢松满眼不赞同,义正言辞地对谢桦说道:“二哥,你下回见到大姐姐,让她别学我姐姐,因为学不到一星半点。 我姐姐从来没有说过大姐姐蠢,窝里横,这种话。她觉得谢家是一荣俱荣的,得多加维护。 可你瞧瞧大姐姐口无遮拦的样子,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家中姐妹不和,我姐姐多么粗鄙无礼呢。” 谢桦忙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大姐姐她其实是在夸三妹妹,觉得她有急智,反应快,机敏善变。” 谢松无语地看着他,道:“二哥,自家人听来当然知道她在夸,可外人呢? 外人就算知道,听她这么一说,难道不会曲解她的意思吗? 如果是好话,就要好好说,隔墙有耳,叫别人听了去,大小都是个事儿。 如果是调侃,当面调侃,不要背后说,别人传话可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她现在也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谨言慎行,嘴皮子还是别溜了。 阿姐说,不会说话的人,身居高位,就要多听少说,以免说多错多,祸从口出。” 谢桦点头,确实如此,谢织会跟他们说,难保不会跟裴家的人说,有些事情,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谢渊没想到,谢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忍不住夸道:“松儿说得不错,老大,改日把织儿两口子叫回来,你们提点提点他们。 今年这个冬天不太好过,都少说点话,多吃点饭吧。 桦儿,现在有这个话本子,你去打听打听,看的人多不多。 如果不够多,那就再排出戏,如果已经流传很广,那就找人传一传。想来很快就能见成效了。 松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各自回去歇着吧,桦儿你也不必日日熬着,年轻时候身体还是要养好的,过分勤勉,容易伤身。” 谢桦忙不迭地点头,他今日又成长了许多。家里能干的弟弟妹妹很多,谢家没他能行。 以后他能多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家族的重担,好像没那么重了。 谢松是不知道谢桦已经开始跑偏了,他确实还有话没有说:“二哥,我觉得,这件事一旦推动,有人反应快的话,可能要逃,也可能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咱们把人分一分,一人盯一半,不能让人把苦主,证人都给害了。这里头谢家可担着因果呢。 谢柏谢杨,咱们一人带着一个,我们谢家人良善,谢家的少年充满正义。 在外行侠仗义,不仅是我们,还有与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也该是这样的人。” 谢桦激动地站起来:“四弟!你说得太好了,我们是充满正义的少年,就应该做正义的事情,为家族增添荣光!” 谢阁老,谢侍郎对视:这一幕似曾相识,看来下一代接班人,还需要时间成长,这几十年咱们父子都得好好活着。 第213章 她说你蠢,窝里横 翌日,谢府。 谢桦还没出门,他大姐姐谢织就风风火火地回府了。 大夫人段氏有点心疼国公夫人,有这么个性子跳跃的儿媳妇,是挺闹心的吧。 安国公夫人其实还好,谢织心思简单好猜,在外面还不招惹是非,在家里尚且算是识大体。 连关在后院的那个有孕的,明里暗里她都没有再提过。 段氏问她:“你怎么又回来了,京城可没人像你这样爱回娘家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安国公府受什么委屈了呢。” 谢织赶紧解释:“哪有委屈受,婆母相公对我不知道多好,小姑子也听话,敬重我。下人们也是有规矩的。 再说,我哪次回来不是有事情,一个月一两次而已,不多的。” 段氏看她面色红润,眼睛里有光,想来日子过得确实舒心,不比在谢家的时候差。 也是她运气好,给自己挑了个好人家,听说宁远侯府那个世子夫人,正在家里闹呢。 因为她刚一怀孕,世子就要纳妾。 段氏有儿又有女,也不了解情况,真的不好评价。 但有一点她十分肯定,换成谢织,肯定也生气。 女子有孕,本就辛苦,夫君不能分担就算了。还指望着自己妻子大度,主动安排人伺候。 要她说,这一年半载的不做,也不会死,不管是自己母亲还是妻子提出来找个人来伺候他,真男人都该拒绝。上赶着纳妾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世情如此,女子命苦啊。 谢织问道:“母亲为何这样盯着我看,我真的过得不错,您可别说我瘦,我衣服都有点儿紧了。 肯定是胖了呀,裁新衣的时候,尺寸都重新量了。” 段氏心道,自己女儿心可真大,她问:“你成婚以后月事可准,不可大意,你们二人正是好年纪,怀孕是随时的事情。 你自己还有身边伺候的人都要留心些,有孕而不知,那样很危险的。” 谢织凑过来悄悄跟自己母亲说道:“奶娘月月都算着呢,之前都是准时来的,但是这个月推迟了几天,想来是有了。 但是我没让他们叫大夫,今日刚好回来有事,母亲就帮我找府医看看吧。 之前听闻很多新妇有孕,都会体虚,头晕,犯困,我这些症状一样也没有。 吃得下,睡得好,头不晕,身体也不累。 与往日没什么区别,我可不想叫了大夫,结果没怀,那多丢人。” 段氏点点头,这孩子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时候能忍住,也是难为她了。 她说自己有点头晕,让人去叫府医过来,然后又问谢织回来做什么。 谢织让母亲把谢桦找来,这时候,父亲,祖父还没下朝,她先找谢桦商量商量。 段氏看她确实有正经事,就又派人去叫了谢桦。 谢桦一早练完功,温完书,准备出门,谢柏刚跟着谢松出府。 听到母亲叫他,他让人通知谢杨,再等他一会儿。 谢桦在母亲这儿见到大姐姐,又看到府医在给她把脉,便候在一旁等着。 府医诊完脉,对大夫人拱拱手:“恭喜夫人,大小姐有喜了,已有月余身孕。 大小姐身子康健,正常吃喝,不要劳累,目前一切都好。” 段氏闻言高兴地合不拢嘴,让人给府医送上赏银。 谢织自己也高兴,成婚半年多了,婆母虽没说什么,可她自己还是想着的。 她问道:“大夫,我为何没有那些初初有孕之人的症状,头不晕,身体也不弱,也不想呕吐。” 府医笑着说道:“大小姐,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晕倒。 有的人就是犯困,有的人会饿,有的人会呕吐,大小姐现在刚怀孕不久,即使有症状也不会太明显。无需担心。” 送走府医,大家还沉浸在欢喜之中,成婚生子,这个过程是一样也不能少的。这下圆满了,谢桦也替姐姐高兴,上前来恭喜她。 谢织看到他,一拍脑门,让翡翠把东西拿上来。 “二弟,你看这个话本子,你看看里面这个谢家像不像咱们谢家,里面说的那个良善心软的谢家三小姐,不会就是三妹妹吧?” 谢桦看到这本话本子,有可能是不用排戏了,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就该知道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想到一个话本子比他的计划还好用些呢。 他告诉谢织,这里面的谢就是谢家的谢,而且有可能后面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谢织一脸兴奋:“想不到这个小番茄这么会写,比邸报好看多了,不过她把三妹妹也写得太好了吧,她哪有这么心软。她……” 谢桦想到昨天谢松说的话,赶紧开口道:“大姐姐,如今将为人母,还是要注意些言行举止,稳重些没错的。 这件事祖父和父亲已经知道了,他们自有安排,大姐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母亲,孩儿告退。” 他是弟弟不好说太多,这事情得母亲来,所以他未尽之意,就拜托母亲了。 谢桦也是真的有事,谢杨还在等着他呢。 段氏昨日已经听自己夫君说了,咱们家盯着别人家,别人家自然也会盯着咱们家。 谢织问道:“母亲,二弟什么意思,我言行举止,哪里不对嘛,自家人说笑几句还不成吗?” 段氏面无表情道:“谢缈跟谢松说你蠢,窝里横。” 谢织一听气得不行:“她说谁蠢,谁窝里横,她这是污蔑我!” 段氏:“她没有,谢松说她只是开玩笑,而且她也没在外面说,自家人说笑几句,你这么激动干嘛?” 谢织:…… 段氏继续道:“你说她狡猾,嘴毒,在金陵长大,可怜又没见识,只会看话本子打发时间。你说没说过?” 谢织:…… 段氏加码:“她说你蠢笨,嘴钝,欺软怕硬,面对郡主不敢吭声就算了,连个薛芙蓉都不敢出面摆平。 论身份,家族给了,那剩下来就是你自己不争气!” 谢织道:“娘,谢缈才不会说这种话!” 段氏呵呵两声:“所以,到底谁没见识,谁嘴毒?你说你是不是窝里横,你还说笑,哪里来得优越感。 连你自己都知道谢缈懒得说你,你再是没坏心,话也是你说的,要是你在婆家也当个笑话说出来,你让别人怎么想你,怎么想谢家。 没有谢家,没有爹娘,你觉得你还是人见人爱的谢家大小姐吗? 你信不信,让你给你三婶做女儿,人家都不要,不只是她,让你几个婶婶来选,肯定都想让谢缈做女儿,不选你。” 段氏:有时候,我也不想选你。 第214章 去父留子 谢织听她娘这么一说,顿时急了:“娘,你是不是也想选谢缈。” 段氏道:“怎么可能,怀胎十月,我只对你才有感情。 你这孩子,娘今天不是要骂你,只是让你别在外说家里的事情,不管是谢家还是国公府的事情。 有时候一件小事,都能被外面人传得很可怕。” 段氏觉得后面可能不太平,家里的篱笆要检修了,不扎紧了不行啊。 外面的事情有家里的男人操心,现在他们连孩子都拉起来用了,家里的事情她就要弄好。 几个妯娌有点私心,都没什么大问题,看来看去,就是谢织这个在嫁出去的,要多盯着了。 谢织听自己母亲这么说,感动得不行,扑到她怀里,跟她保证:“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三妹妹了,在家里也不说。” 段氏还是头一回看她服软,以前哪怕是听进去了,态度可没这么好:“你想跟你三妹妹开玩笑,等她回来,见了面,你说。 只别拿她的事情,跟别人说笑。” 谢织:……母亲看得起我,我不敢当面跟谢缈这么说,我怕她撕烂我的嘴。 “母亲说笑了,我真的知错了,我有孕了,想在府里住一晚,可不可以。” 段氏想了想拒绝了:“今日不成,你还是先回国公府,过几日再找府医把脉,好让国公夫人知道你有喜了。 娘问你,你既有孕,后面的事情,可想好了?” 谢织问道:“后面什么事情,不就是好好养着就成了吗?” 段氏看她还想不到,便提醒她:“你有孕不能伺候世子,国公夫人要给他安排妾室通房,或者他自己想要,你当如何?” 谢织好些个手帕交,成婚后,都经历了这一遭,就没有不难过的。 前些日子听说刘茹也在跟陆辙闹,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得到的姻缘,也没见得有多圆满。 想不到现在就轮到她来面对这个问题,好好的喜事,都有点不那么开心了。 谢织道:“母亲,我没怀孕的时候,也不曾仔细想过,但是之前那个吴雪儿已经让我心里有刺。 现在还要看着裴朗跟其他女子在一起。 我想想都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受罪十个月,他这个当爹的什么也不用做,还有美娇娘伺候。” 段氏也没说她,只告诉她:“娘只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主动给他纳妾。只说舍不得与人分一个夫君,其他不必多说。 这件事,只要世子不愿意,就算是国公夫人也不能强逼他纳妾。 世子那边你无需强硬,只哄着就是了。 但是如果他执意纳妾,拿国公夫人做借口,那娘劝你想开些,以后就想办法抓住自己能抓住的,孩子,银子,管家权。 还有自己的身体,要保养好,怒气,怨气,难过,都是很伤身的。 把心思多放些在这些事情上面就成了。 万不可为了一个男人的爱,毁了自己的身体,你若有事,难过的只会是爹娘亲人。 总之别闹,那宁远侯府现在闹得厉害,结果呢,妾还是纳了,有理那个变得无理了。 裴朗若是过分了,你只管派人回来报信,让能解决的人解决,你不要做恶人。” 谢织靠在母亲怀里,感觉到踏实,她感受到了,谢家永远不会放弃她。婚后国公府对她这么好,这里头有谢府提携裴朗的缘故。 裴朗爱来谢府,因为父亲每次带他去书房,指点他,让他受益匪浅。 国公爷自是厉害的,但是对自己的儿子总是非常严厉,缺乏耐心。 谢侍郎却是最有耐心的,有时候,谢阁老有功夫也会提点裴朗几句。 谢家对这个女婿的好,国公府自是看在眼里,他们发现谢家人实在是会教孩子。 但他们只教自家人,裴朗在没有跟谢织正式成亲之前,他得到的都只是客气。提点他,那是不可能的。 安国公府觉得和谢府结亲,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多亏了裴朗眼睛亮,陆辙眼睛瞎。 因此安国公府上下对谢织的好,谢织收的很坦然,这是谢家给她铺的路,她走得踏实。 母亲说的对,她之前错了,她也跟裴朗抱怨过三妹妹,这很不对,他们谢家是一体的,以后再不可如此。 “母亲,你说这种问题三妹妹会遇到吗?她会困扰吗?” 段氏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了:“她不会遇到,你三叔就没妾,你三婶,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当然就算你三妹妹遇到这种事,她也会去父留子。你们不一样,你是因为谢家好嫁得好,她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可以。 谢家于她而言,最多是锦上添花,而且你父亲说了,谢缈虽然靠着谢家,但是谢缈也一直在回报谢家。 没准谢家从她身上得到的还多一些,所以她跟你们不一样。 你们离开谢家不见得能活,她肯定是没问题,还能活得很好。 以后别问这种傻问题了,你也就是姓谢,她看在你祖父你爹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要不然你早完了。” 段氏心道:谢缈最多跟你动嘴皮子,她跟别人直接动手的。知足吧,不作死,你真的不会死。 这边两母女谈着心,而朝堂上,皇上拿着话本子跟他的大臣说笑。 前些日子,皇姐来替刘长青求情,他顺水推舟同意了。 原本想着言官可能要谏言的,这帮人真的是有嘴就敢说,若皇上真气得砍了他们,他们没准还高兴。 言官做官的终极境界,就是在朝堂上谏言,忠言逆耳,激怒皇帝,当场被皇帝赐死。然后就能在史书上留一笔! 没想到这次言官闭嘴了,偶尔有一两个说的,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他一打听,原来是这个话本子把他给夸了。没有民怨沸腾,百姓觉得他这个皇帝很不错。 皇上赶紧让人去给他寻了一本过来,昨晚上连夜翻完了,这书写得不错,把该夸的人都夸了,坏人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改邪归正。 没有那么多的打打杀杀,这里面有法理,也有人情,还有祖宗礼法,虽然写的不是那么到位,估计写话本子的人,也不是很有学识,但是瑕不掩瑜。 看完这话本子,心里头都不浮躁了,这话本子劝导世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他觉得很好。 且结局圆满,皆大欢喜,人心稳定,就更好了。 (小番茄:不管是哪个统治阶级的领导者,都喜欢圆满的大结局,粉饰太平很重要。) 所以今日他就把这个话本子拿到朝堂上来,建议还没有看过的人,好好看看。 又重点表扬了谢家那个孩子,他记得当初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在金陵施粥,他也夸过的,没想到现在还是初心不改。 皇上说,谢家的孩子不错,心善,有大爱。谢家会教孩子啊。 他又笑着说,也别什么案子都往大理寺递,先去京兆府,尤爱卿虽能干,但也不能将他给累坏了。 怎么说呢,今日朝堂的氛围,轻松又和谐,君臣同欢。 徐德海喊了无本退朝,大臣们退了,皇上把几个儿子留下来,带到御书房里聊聊。 第215章 奉旨写书 皇上想着最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库充盈,连各地的军饷前两日也都发下去了,今年怎么都能过个好年了。 如今是事事顺心,没一样叫他操心。连皇姐这次都没有为难他,提太过无理的要求。 那日皇姐进宫的时候,他在想如果她真的为徐家开口,那他们姐弟之间的情分恐怕又要消散许多。 结果她没有,她是来为刘长青说情的。 刘长青犯得罪,可死可不死,秦家三口没死,财物他没用,他也确实有才华,所以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原以为秦家会对刘长青恨之入骨,没想到,秦如琢说她死过一场,如今也释怀了。 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可以不计较。 秦如琢言语之间并无勉强,也无怨恨。 对识时务,懂眼色的人,皇上是满意的。不介意多赏赐一些以做补偿。 皇上问她想做什么,她说死而复生,又得见天颜,此生足矣。 她想以女子之身行商,做本朝最厉害的商人。 皇上觉得她真的放下了过去,对朝廷甚至还是感恩的,遂给她题了一副字“秦氏商行”。 秦如琢自是感激涕零,有皇上的墨宝,她便可避开诸多不公。 她是想刘长青死,但是若有人保他,主子让她不必愤愤不平。 顺势而为,趁机拿到些能拿到的,不要试图跟上位者据理力争。弱小时保全自身,至于其他,徐徐图之,以待来日。 至于徐文达等犯官,按律都斩了,家族内十岁以上男子流放。 其余人遣返原籍,三代不得科考。某种意义上,没有牵连族人,皇上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只不过活着的人,总是要过过苦日子的。 贪来的钱财,就是过眼的云烟。 过惯了好日子,不知道往后余生,这穷苦望不到头的日子,几人能过好。 皇上自认为不是暴君,可是贪了他的钱,犯官的家眷们也是享受过了。 他没有让他们为奴为婢,轻轻放下。但他派人去落井下石了,未来的日子,他们只能毫无希望地痛苦活着。 …… 皇上看着手里的话本子,虽然不是什么史书,但是民间的歌功颂德一样让他欢喜。 御书房里,太子,靖王和睿王也不知道父皇又想做什么,最近他们挺安分的,什么也没做。 皇上看着儿子们拘谨,尤其是老三,头一回见他这么老实,一时间真有些不适应。 他笑着说道:“都坐吧,今日没有君臣,只有父子。朕也想像寻常父亲一样,同儿子们聊一聊。” 三个皇子惊,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最近又穷又乖,只想安安分分地过个年。 皇上只当看不到他们的不自在,自顾自说道:“过些日子就要冬狩了,你们到时候好好表现,也让朕这个老父亲长长脸。” 三人忙回道:“是,定不负父皇所望。” 皇上把手边的书拿出来,问他们可读过,太子和睿王皆摇头,他们可是皇子,怎么会去读话本子。 相信前脚他们拿起话本子,后脚言官就会参他们身为太子皇子不务正业,不堪担当大任。 所以为了江山社稷,他们也是不敢的。 靖王以前是读过的话本子的。 因为他手下有个幕僚的夫人喜欢看,这个幕僚帮夫人买话本子。 然后就发现了圣女小番茄写的那些东西,立马上报给他。 他把这些读了一遍,觉得不一般,就买断了,按照书里面的的配方做了好些东西出来。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圣女小番茄的真实身份查出来,顺势将赵如意弄进了王府。 以后她再写话本子可以,但不准她再把有用的配方写进话本子,编的也不可以。 以至于赵如意后来写的东西,只有些情情爱爱,假得离谱,甜得腻人,他就没再看过了。 今日这个话本子,他总有种预感是他的侧妃赵如意写的。 所以他刚刚没摇头,实在不敢妄动。 靖王坐在那不吭声,皇上以为他看过,就想跟他深入聊两句观后感。 结果靖王突然站起来问道:“父皇,不知道这话本子是谁写的。” 皇上不解,但还是扫了一眼:“圣女小番茄!” 靖王,果然这个女人最近过分安静,一下给他搞了件大事。 这话本子看着也不薄,写的这么清楚,能给她提供准确消息的就是胜男小红薯了。 赵如意这颗脑袋这么单纯,她能转得过谢家那个吗? 谢阁老什么人,谢家一窝子狐狸,心眼子比蜂窝都多。 她远在通州,还鼓动靖王侧妃把这件事写成话本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若真是好事,她自己怎么不写。 靖王知道自己父皇不喜欢被欺骗,所以他选择了坦白。 这事儿他瞒不了一辈子,那趁着现在父皇还在兴头上,赶紧说出来。 最多就是承认自己在府里挖空心思,想哄父皇开心。 被自己善写话本子的侧妃知道了,就偷偷写了本话本子,讨好讨好父皇。 要是后面有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那跟他无关。 想到此,靖王躬身行礼,告诉皇上:“父皇,这个圣女小番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儿臣的侧妃赵氏。 赵氏在在入王府之前就喜欢化名圣女小番茄写了很多话本子。” 皇上真没想到,这个话本子竟然是自己人写的。 心情大好,赵氏不错,大手一挥赏了,黄金百两,上好的笔墨纸砚十套。 谁让他现在有钱呢,他嘱咐靖王,不必苛责赵侧妃,喜欢写,让她写。 告诉她这是父皇说的,即使身居后宅,也可以笔耕不辍。 靖王:……侧妃也能叫父皇了,您说什么就什么吧。 现在赵如意可以奉旨写书,尾巴恐怕得翘到天上去。 不过他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面上洋溢着确确实实的惊喜。 此刻还不忘记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气得浑身都要鼓起来的太子和睿王,高高兴兴地谢过父皇的赏赐。 太子,睿王:见过争宠的,没见过这么争宠的。 老三这个奸贼,这算什么,他什么也没干,躺赢了吗! 不得不说老三这个运气真的是让人嫉妒,连个足不出户的侧妃都能写出让父皇都夸赞的话本子来。 他们的后院里,有这样的特殊人才吗?现在去挑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还有那个百两黄金,这都是他们的金子,父皇赏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三人退出了御书房,彼此厌弃,各走各的,出宫的路那么多条,可以不同路。 太子直接回了东宫,去看看自己的后院里有没有能人。 睿王现在顾不得在父皇面前争宠,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暗卫有没有把那些人给灭了。 为什么回来禀报,还有两个人找不到踪影,到底是被灭了口,还是躲了起来。 他实在担心有人躲在幕后,只为了给他重重一击。 靖王带着赏赐回到王府,一刻不停直奔赵如意的院子,并让人守住院子别让人进来打扰。 赵如意看到靖王进来,也不奇怪,靖王来她这儿,不是有好事要分享,就是有坏事要分享。 而且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肯定都是他都不方便跟别人说的。 靖王不担心赵如意出卖他,因为他对她还算不错,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当然还因为他拿捏着她最大的秘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被旁人知道,难活了。 “这话本子可是你写的?”靖王把出了宫就命人把话本子买回来了,在回府的马车也看粗粗地翻了一遍。 赵如意接过话本子看了看,点点头:“是我写的,卖得这么好,连王爷都看到了?” 她这会儿已经显怀了,人比以往圆润了很多,为着安全着想,她很少出府。 就算在府里,也很少出院子。 写话本子不过是打发时间,不至于胡思乱想。 第216章 谁说她自己不写的 靖王见赵如意承认得痛快,感情话本子卖得好,还挺骄傲的,王府缺她银子花了吗? 现在被人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 这种脑子扬言要活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哪来的自信。 他问道:“你最近在府里都没有出去过,怎么能写得这么清楚的。 里面有很多处,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 你是不是跟那个谢缈私底下还有联系,是不是她撺掇你写的? 你知不知道她这是在利用你。 你觉得她看起来柔弱无害,就真的是心思单纯,善良心软吗?” 赵如意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 看吧,人要是先激动了,就会失了分寸,哪怕靖王也不例外。 喜欢掌控全局的人,一旦发现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没法儿气定神闲。 赵如意把话本扔在桌上,扶着腰慢慢坐下。 她对靖王说道:“王爷急什么,总不至于我写个话本子,还连累您被皇上骂了吧。 这要是您写的还能说您是不务正业,可这是我写的,也没涉及朝廷机密。 皇上日理万机,还能有时间关心这种不起眼的小话本子吗? 还是说,您觉得我写话本子,给皇家丢人了,京城除了您应该没别人知道这是我了吧。 您不总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就这点小事儿,真不至于这么激动。 再说您别总觉得谁要利用我,我在您这儿什么地位,我知道别人也知道。 利用我,谢缈都嫌费工夫,当然这事情跟她是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 靖王听她振振有词,还不知错,真的觉得她仗着怀孕无法无天了: “还关系不大,这还要怎么关系大。 他们两夫妻真是好样,一个装模做样推拒我,一个又跟你勾勾搭搭。 你就不能用用你那个脑子仔细想想,她自己为什么不写,反而让你写。 是不是她跟你说,你写得好,她写不好,那都是骗你的。 我经常给你分析朝中大事,讲尔虞我诈,你真的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吗?” 赵如意略提了提音量,道:“您真不用跟我嚷嚷。 她怎么没写,她不仅写了,还寄过来让我欣赏了呢。 小云,去书房把我书案上那本话本子拿来给王爷瞅瞅。 我跟谢三是小女子之交,朝堂上的事情跟我们搭不上边,别想着乱扣帽子。 还有王府是没少我银子,但是也没您想得那么多。 我现在谨遵您的教诲,打算好好培养一些可用的人,没银子光用嘴培养吗? 王爷今日刚好在,那我就先跟您打声招呼。 现在我有孕,没什么安全感,打算添些得用的人手,二三个吧。行吗?” 靖王先听说谢缈也写了,心里踏实了一点。 也可能是真的是自己疑心太重,把谢家人想得过于厉害了些。 又听到赵如意说要培养可用的人,这个他不反对,只要是王府的人,多给她几个无妨。 再得用的人,都得是靖王府的人。 想到这里,他对赵如意说道:“后院的事情,你同王妃说便好,你要人,她会给你添的。 还有私底下你可以跟本王自称我,但是这到底不合规矩。” 赵如意乖顺点头:“是,王爷,妾身知道了。” 小云回来把话本子递给靖王,又退了出去。 这本就薄了很多,靖王翻看一看,该写的都写到了。 但是有些公文写得都比这个有文采,吸引人。 靖王看着这本子,真是一言难尽,谢家的人,竟然文笔这么差。 他八岁时候写得都比这强。 “所以,你真的是因为她写得太差了,才自己写的?” 赵如意点点头:“是啊,她本就是因为我话本子写得好,才跟我结交。 若不是我要嫁入靖王府,她对我能更好些。可惜啊! 她说谢家忠于皇上,不宜与皇子走得太近。 所以她知道我要进王府,其实是与我保持了距离的。我二人几乎不来往。 这次也不过是给我寄了话本子,直接寄到王府的。 可没遮遮掩掩,王爷若是不信,可取查阅记档。 若这样的东西也不能收,怕被人说成是结党营私的话,那日后我就不收了。” 靖王搞不懂女人之间的情谊,他后院的这个女人本就不是普通人。 也没什么手帕交,遇到那个怪里怪气的谢三,才愿意结交。 罢了,他只是谨慎些,也不是真要让她困守后宅不与人接触。 靖王握住她的手,说道:“不必,是我想多了。 今日父皇也没有骂我,他知道这话本子是你写的,还夸了你。 你看这些赏赐,都是父皇赏你的。 他希望你即使身居后宅,也可以笔耕不辍。 你继续写吧,与谢三也可以来往,保持警惕心就可以了。” 赵如意道:“既然父皇让我写,那我便写,只是谢三那边就算了。 我们本就没什么接触,也不熟悉,算不得朋友。 我如今怀有身孕,脑子也转不过来。 万一真被她骗了,自己损失些倒没什么,连累了王爷就不好了。” 靖王听到这里,愈发觉得给她一个孩子是明智的决定。 他之前一直苦于赵如意心思不定,对王府没有归属感。 还是一个幕僚跟他说的,拴住女人,一个孩子足矣。 现在看来,这个孩子让赵如意越来越像本朝的女子了。 几个月前,还会与他大呼小叫,拍桌子吵架,还特别喜欢出府闲逛。 虽然他是给了她随意出府的权利,但是她使用得太频繁。 不患寡而患不均,后院里其他人总归是不满意的。 王妃也不好管,隐隐已经要压不住后院那些妾室的怨气了。 想不到她怀孕以后自己就不怎么爱出门了,偶尔出去一次,也会去跟王妃禀报一声。 王妃也说她听话乖顺了许多。 想到自己今日跟她说的话,实在是有点严重了。 她虽有些小辩驳,但是也实实在在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了心里。 未来的人又怎么样,人人平等又怎么样,入乡随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把赏赐放下,又陪着赵如意吃了午膳,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她一走,赵如意就起身摸了摸这一百两黄金,发财了! “小云,如今外面这本《尤青天》已经卖脱销了吧。 我跟你家主子算是赚得盆满钵满了,要不然你就别离开王府了,在这儿陪着我吧。 有你在这儿,我踏实,超级有安全感。” 小云脸上挂着得体的假笑:“刚吃完,奴婢扶您走走吧,消消食,多走走对生孩子也有帮助。” 赵如意:还是不行啊,勾不到小云。 又是羡慕谢三的一天,又有钱又有人。 再想想办法,不行就跟小云一起死遁算了。 心里想着,就说出口了。 小云一口回绝:“侧妃,您就别想着跟奴婢一起走了。 主子肯定不同意,惹您这么大一个麻烦,奴婢可不敢。 主子说她胆子小,叫我看着您,您就别给她惹事了。” 第217章 两个半老头子 赵如意听小云说她主子胆子小,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真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 她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现阶段就算假死脱身,她在外面也活不。 这时候逃了,也没地方躲,天大地大,但是她是真没地方躲啊。 野外生存能力不足,手里也没什么人,再琢磨琢磨吧。 一辈子呢,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吧。那还逃个什么劲? 靖王摆明了不让她从外面带人进来。 不让从府外带人,找王妃要人,那还是要帮手吗,在身边安插两个催命符罢了。 之前说什么不阻止她培养自己的人,果然听听就罢了,信是一点都不能信的。 散散步,她回去歇着了,有些事情,急不来,徐徐图之吧。 本来圣女小番茄的话本子就卖的好,现在得了皇上的夸赞,半日不到就卖完了。 平日里,很多人想尽法子都揣摩不到圣意,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又怎么能错过。 代卖《尤青天》这本书的书斋,直接赚翻了,笑得合不拢嘴。 赶紧找人加印,可惜京城附近几大书坊暂时都接不了大单子。 因为最近半个月他们都接了大单子,日夜赶工,才交付了,油墨纸张都不够。 书斋掌柜以为他们想坐地起价,便想着加钱也要印。 但是几大书坊确实没办法接这个买卖,这时候,书斋的小厮急匆匆跑来。 递给掌柜的一封信,说是圣女小番茄送来的。 他赶紧打开,看完以后,整个人都在抖。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他印不出来书太难过了,便说能印几本就帮着先印几本。 掌柜的没理会别人的劝说,哆嗦着爬上马车:“回,赶紧回书斋。” 发财了,发财了啊,什么圣女小番茄,那是圣女金番茄啊。 他一回书斋,就命人套了几辆车,跟他去信上所说的宅子。 到的时候,各大书坊的人,正准备拿了尾款,卸货。 掌柜的上前,把尾款一一结清,甚至还给了打赏的银子。 然后,让他们帮着把书搬到自己的带来的车上。 又从自己坐的马车里掏出银票递给圣女小番茄的人。 他实在太喜欢圣女小番茄这个人了,虽然神秘,可一点也不傲气。 合作起来,确实很让人放心,不仅书写得好,还特别有远见,有魄力。 当初她就提出来多印一点,可是自己想着,也不一定能卖那么快,看着情况再印也行。 没想到她自己转头就自己干了,以极低的价格,印出来这么多 最难能可贵的事,还肯再卖给他,虽然多加了两成,但是也算是她挣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 谢阁老今日在朝堂上听到皇上说这本《尤青天》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真的是因为最近白得到的钱太多了,把脑子乐坏了吗? 眼下好了,谢家不用摘出来了。 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是始作俑者。 搞不好还能作为受害者出来抱怨抱怨。 被推上这个位置他们有什么错,他们家三姑娘只是太善良了而已。 办案子的是尤大人,夸赞他们的是皇上,他们实在是太被动了。 为了全了这个名声,谢家的人,又得努力做善事了。 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谢家人自己知道。 安国公下朝以后,走路带风,他家可是娶到了谢家的女儿呢。 安国公世子裴朗还没感觉到苦楚,他只觉得能做谢家的半个儿,实在是荣幸。 今日同僚见到他比往日更加热情,明里暗里打听,他还有什么适龄的小舅子,小姨子。 裴朗但笑不语,小舅子,小姨子的婚事,他可不能多嘴,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他与同僚打招呼,说是要去岳家用午膳。 同僚:嫉妒,出身好就算了,娶的媳妇也好,岳家还经常管他饭,对他特别好。这是人比人得扔啊。 相比之下,宁远侯府就暗淡了许多。 谢三姑娘明明是他们家的媳妇,为什么皇上还有众人都选择性地忽视了呢。 早知道,这丫头这么能干…… 现在好像人人都只知道谢缈是谢家女,无人知她是陆家妇。 谁不说他们谢家对女婿,是特别好的。 对大姑娘的夫婿好,对三姑娘的夫婿也很不错的。 老宁远侯追上谢阁老,谢阁老加快步伐不想跟他说话,他不放弃,紧紧跟上。 安国公一看,这怎么行呢,都是亲家,他也跟了上去。 虽然比他们年轻些,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听一听。 他真正的亲家,谢侍郎也就一个错眼,爹就跟练了那保命秘籍一样,走远了。 谢阁老,他真的有偷偷在练习保命秘籍。 虽然可能是飞不起来了,但似乎确实走得快了许多。 瞧着,跟那两个武夫也没太大区别了。 三个人,你追我赶的,一直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到了宫门口。 谢阁老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陆老头今天是不打算放弃了。 还有安国公这个臭小子,多大个年纪了,就是不如他爹稳重,什么热闹都凑。 他前脚上了谢府的马车,陆寒山后脚就坐了进去。 安国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皮怎么这么厚的,他的腿脚有了自己的想法,也非要跟着上去。 谢阁老的马车本来挺大的,但是这一下坐了两个半老头子,怎么看怎么拥挤。 “去鸿雁楼!” 说完这句话,谢阁老坐在正中间,扫了一下两边的人。 一个眼睛里充满了怨气,一个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他实在是没眼看,太辣眼睛,如果谢缈这个死丫头在这里。 她肯定会说,一个是受了委屈的正房,一个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妾。 旁人看这三家上了一辆马车,心想感情可真是好。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非得挤在一辆马车里。 后面明明跟着两辆空车,光累谢家的马了。 到了鸿雁楼,这三位一起来了,掌柜干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 赶紧上前招呼,给安排了上好的雅间,保证清静没人打扰。 他们三个人把随从都放在外面守着了。 进了雅间,围着圆桌,各自坐下,主位还是谢阁老坐着了。 这不是那两个人谦让的结果,而是谢渊自己抢先了一步。 只有坐在主位上,才能从气势上压制住别人,今天不管陆寒山说什么,他都不听。 他谢渊绝对不会为别人的蠢脑子心软半分。 管他陆寒山是闹,是哭,还是求,绝不松动。 还有这个安国公,在京城也算个人物,非得做狗皮膏药。 那今日的账就让他来结,既然来看热闹,就别想着白看,横竖安国公府不差钱。 第218章 谢渊,你负了我 谢渊在马车上,脑子转的比谢家的马车轮子还快。 今日这顿饭就必须按照他的想法吃。 谢阁老,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安国公。 裴元明立马起身倒了杯茶,笑着递给他:“阁老,请用茶。” 陆寒山正要生气,裴元明也给他倒了一杯:“老侯爷,也来一杯,鸿雁楼的茶不错,清火。” 谢阁老在心里叹气,别人结亲家都是精挑细选,只有他结亲家,靠结缘。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还好,是谢织嫁到安国公府,谢缈嫁给陆轩。 要是让谢织嫁到宁远侯府,嫁给陆辙那个二愣子。 那谢家后面肯定要防着宁远侯府做蠢事。有的人那是根本拉不动。 那时候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他还能有心思坐在鸿雁楼喝茶。 都是开国功臣,安国公府做得就比宁远侯府聪明。 早早就交了兵权,留在京城,只专心经营京城这一块。 京城外有三个大营,第一大营人数十五万之多,就是由安国公总管。 安国公的嫡长子裴朗脑子不错,却不适合练武,跟着安国公的是嫡次子裴清。 宁远侯府,最有脑子的宁远侯在西北,最能打仗的陆大将军也在西北。 把个打仗还行的莽夫陆寒山留在侯府,教出个没有判断力优柔寡断,心比天高的世子陆辙。 要不是他调查过宁远侯心中只有西北军,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他拼死都不会跟宁远侯府结亲。 宁远侯是能调兵遣将,能做好西北的边防,叫敌人望而生畏。 但是他独独管不好侯府这些个糟心事。只要他爹还在,他就宁愿躲在西北。 跟二弟多挣点军功,只要京城的人不造反,军功能保一大家子命。 他不是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陆辙到西北来,可是亲爹不同意。 可若无人接班,西北军早晚要拱手让人。 真不知道没有西北军,宁远侯府还有什么。 上次陆辙大婚,他回京,再次确认过,陆寒山还是不同意,陆辙自己也不愿意去西北。 所以他带走了次子,庶子便庶子吧,军功都是自己挣的,身份也可以自己给。 …… 谢渊没有先说话,他们三个人,陆寒山肯定是最沉不住气的。 看得出来,他心里憋着事情,在马车上的时候,就想一吐为快了。 可惜了,谢渊那时候不想听,他把眼睛闭上了。 裴元明倒是睁大眼睛,竖着耳朵想听,他又不想说了。 这是他跟谢渊之间的恩怨,凭什么说给这小子听。 到了鸿雁楼,陆寒山看着谢渊灵活地抢了主位。 又用眼神暗示裴元明给他倒茶,简直是被这个人气到自闭。 他生气地把茶杯“啪”一声,放在桌上,以示不满。 谢渊:吹胡子瞪眼,说得就是这样。 裴元明:好戏就要开始,以前就听父亲说过,这两人之间有事。 他一直想知道,但是他们就是不肯说。今日,要是听到了,他回去就写在黄纸上烧给父亲。 已经入土的老安国公: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陆寒山道:“谢渊,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裴元明:什么情况?这语气,这里面的事情还真是不小啊。 难怪父亲惦记了这么多年。 谢渊道:“我怎么对你了,我今年跟你十句话都没说上,背后也没说过你的坏话。更没害过你” 陆寒山道:“不是今年,是很多年了,你都不搭理我,难道还不过分吗?” 谢渊道:“哪里过分,你难道不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忘了,你是个武将,读书少,可能真不知道!” 陆寒山:“你倒是是读书多,肯定知道负心多是读书人!” 谢渊道:“我知道啊!怎么你寄予厚望的嫡亲大孙子,又要纳妾了? 不对啊,他不是拜了勇毅侯门下,入了京郊第二大营了吗? 怎么难道不是去做武将,是去做文书的?那他勉强也能算是个读书人。 你生他的气,回去教训他就是了,跟我嚷嚷什么!我孙子可没这么混账,他们一个都还没成婚呢。” 陆寒山道:“关辙儿什么事?他媳妇怀孕了,纳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谢渊一脸鄙夷道:“世子夫人刚怀孕,他就急着纳妾。 如此急色重欲,不顾夫妻情分,你竟然觉得没错? 当初明明与我家织儿定亲,转头又要娶表妹。 费尽心思娶了,也算是个情种吧,如今看来,他不是痴情种,他是多情种啊。 我家织儿真是感谢他的不娶之恩。” 裴元明点头道:“我们安国公府也是万分感谢,便宜了我家那个臭小子。 有一说一,织儿旺夫,嫁进来不过半年之久,裴朗现在做事像模像样了,很是有担当。 以前做事有些糊涂,拎不清,现在好多了。” 陆寒山被他们一唱一和,气得想要拍桌子,拳头都硬了:“谢渊,你强词夺理,扯到辙儿身上做什么!我说的负心人是你!” 谢渊看到那个沙包大的拳头,青筋都鼓起来了。 身子赶紧往后仰了仰,君子不立拳头之下:“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你不是君子,你最好也不要动手,有事说事。” 裴元明坐直了身子盯着陆寒山:别动手哦,动起手来,我可不会让着老人,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谢渊看了看裴元明,好家伙,他们家立场永远是那么坚定。 又看看陆寒山,怪可怜的,这么大个年纪了。 动嘴不如自己,动手又不如安国公,憋屈啊。 算了,算了,日行一善,不绕他了,再绕他要气哭了:“好了,不扯你的宝贝大孙子了,反正他娶的也不是我谢家的孩子。 现在扯扯我怎么负心了,负了谁,把你气成这样? 这事情不说清楚,回府,我那老妻肯定是闹个不休的。” 裴元明把这句话记在心里,裴朗娶的可是谢家的孩子,这小子要是敢朝三暮四,腿打断。 回去就让夫人抓紧时间,把后院那个处理掉,拖到生产还是有点迟了。 他现在更好奇,老侯爷到底是为谁讨公道,谢阁老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负心汉,这可是人间奇闻啊。 今天回去给爹烧纸的时候,可能得多准备点儿纸,要写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 陆寒山觉得今天谢渊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他的愤怒的点上,他如果是个爆竹,肯定超过一万响。 他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降降火:“谢渊,你负了我!” 裴元明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虽然武艺高强。 但是谢阁老要是想弄死他灭口,肯定也能有办法。 谢渊终于不淡定了,他的脸裂开了,陆寒山老东西真的是给他脸了! 第219章 原来亲爹是被京圈排挤了 陆寒山语出惊人,谢渊气得裂开了。 今年让他破防的人比较多,谢缈再次被他在心里点名。 但是谢缈姓谢,惹到他,那是谢家的事情,内部问题,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陆寒山怎么敢的,那点破事又要拿出来说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了。 两边的爹都入土好多年了,这事情又提上来了! 裴元明在可能被灭口和好奇想听之间,选择了做个孝子。继续听下去!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那点好奇心,而是因为父亲生前的愿望,而且他极有可能夜里来托梦。 陆寒山看谢渊这个样子,感觉找到了气到他的开关。 只要自己舍了脸面,就能让他装不下去。 陆寒山现在也不管裴元明在不在场了,他就是要揭了谢渊的短,这个伪善的小人! 看他以后还好不好意思装,看他还不好不好意思不管自己,不管宁远侯府。 他陆寒山就要做正义之士,扒了谢阁老的虚伪面皮,谁让他不做人!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谢管家在外面敲门了:“阁老,我让鸿雁楼按着您的口味准备了一桌酒菜,这就让人送进来?” 谢阁老道:“送进来吧!” 这老家伙,门敲得刚刚好,酒菜送得非常及时。 在对方情绪最高涨,战斗力最强的时候,给他打断了,让他连贯不起来。 压住气势,效果就能少一半儿,他们之间就那点子陈年往事了,还以为他能翻出新花样。 也不能说他没新花样,都不要脸,学小妇做派了,自己再不配合一二,就该上吊了。 总不能真叫他一不小心弄假成真了,把自己吊死吧,老了老了,还这么不体面。 谢管家推开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店小二上完菜。 他躬身问道:“阁老,需要老奴留下伺候吗?” 谢渊想了想,这菜可以自己夹,酒总不能自己倒吧,正要开口让谢管家留下。 裴元明已经站起来拿着酒壶给他们斟酒了。 他嘴里还说着:“阁老,就让谢管家去松快松快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谢管家看了眼自己主子,见他同意了,就躬身退出去,轻轻把门合上。 门外虽有护卫守着,但是他也是不可能走的。 他要时刻准备着进去打马虎眼,他跟主子之间几十年的默契,那不是旁人能代替的。 …… 陆寒山喝了一口酒,一上头,便开始了自己的控诉: “谢渊,你不够意思,小时候你长得瘦小,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被人欺负。 每次都被人打哭了,都是我罩着你。 这事情你别想赖,裴元明,你爹当时也在,他能作证。 你去把他喊过来,我们一起说道说道。” 裴元明心说,这老侯爷这一杯酒就把自己喝醉了吧,他爹可来不了。 裴元明道:“老侯爷说笑了,谁能把我爹喊来叙旧啊,他可早登极乐了。 也没法儿给您作证,要不我回去对着他的牌位上柱香,把您的话跟他说说,让他晚上找您去。” 陆寒山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清醒了,果然喝酒误事。 他果断放下酒杯,道:“怪我记错了,你还是别打扰他了。还有其他人证。” 谢渊拿手按了按眉心道:“你说的这事儿,我认,其他人都入土为安了。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打扰了。免得晚上都去找你。” 陆寒山这才想起来确实都不在了,太吓人了,这帮人怎么死得这么早。 陆寒山:“你认就行,可你怎么对我的,你爹把欺负你的人的爹都参了,害得他们回去都挨揍了。 可是他为什么参我爹啊,我没欺负你啊,我爹回来都给我上家法了。 他就难得从西北回来一次,还叫你爹给参了。 然后就把我带到西北去了,我才八岁,八岁你懂不懂! 我太惨了,那是你第一次负我,你承不承认!” 谢渊夹了口菜,年纪大了,就爱吃点清淡的,好吃。 咽下去,他回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人最仗义。 我要是不跟我爹告状,回头,就你没被打,那你觉得你还能在圈子里混吗? 这事情就算我对不住你吧,我也不知道你爹这么狠,把你弄西北去了。 但是,你要想想,你去了西北才有了军功,那是多大的荣耀。 十八岁的时候回来,谁不羡慕你! 他们留在京城的都成纨绔了,我也没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我爹还嫌弃我太软弱呢,把送金陵老家去了,我也没比你好哪儿去吧。” 陆寒山被他一说,心里的委屈少了很多。 但是他指着坐在一张桌子上的裴元明又不高兴了: “那你爹为什么独独放过了他爷爷! 为什么你爹不参他,是参不到吗,安国公当时就在京城,日日都在京城! 当时裴元明他爹可从来都没帮过你,就在那隔岸观火。 看你被打哭,你就是怕他日后报复你,所以你不敢告状。 还有你虽然瘦弱年纪小,但是狡猾,你知道安国公位高权重,你爹惹他会惹出事情来。 说到底你就是欺软怕硬。你小时候就是个奸贼。” 裴元明:好家伙,这里头还有自己爹的事情呢,真是看好戏,看到亲爹头上了。 原来那时候谢阁老跟家父关系就这么微妙了吗。 但是怎么感觉,自家亲爹说起他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呢。 他决定再听听,这里头的事情绝对不这么简单。 谢渊听他说自己是奸贼,也不气了,吃饭的时候生气,对身体不好,他还得长命百岁呢。 “你说我狡猾,我就当你夸我聪明。 你看你这么多年了,光长岁数,不长脑子,这么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你不想想我爹是谁,有我爹不敢参的人? 他连龙椅上那位都参过数次,当时满朝文武,就没有我爹不敢惹的人。 我欺软怕硬? 我是故意没把裴元明他爹说出来的,你说他喜欢隔岸观火。 不得不说,你这个词用得好,他确实就是隔岸观火。 我不把他说出来,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要是没被你爹带走,你留下来就知道他当时有多惨。 挨打的那些个,好了以后,聚一起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就再也不跟他玩儿了。 因为你被带去了西北,我被送到了金陵,其他人都挨打了。 大家都没落到好,他这个隔岸观火的人,就承受了所有的怒火,被火烧得可惨了。 所以,现在这件事情可以翻篇了吗? 这么点小事,放在心里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的心胸能大点吗? 小肚鸡肠,对身体不好。” 裴元明想说,谢阁老现在真的没把他当外人。 算计自己亲爹这事情,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了。 他爹也是不容易,还以为他就是喜欢板着脸,不爱与人打交道。 原来不是不爱打交道,是被人排挤了,孩童时受到的伤害有点重了。 第220章 你为何要背刺我 裴元明想着逝者已矣,这事情谢阁老也没做错什么。 自己爹啥也没做,谢阁老也学他啥也没做。 也不知道爹气什么,还不如像老侯爷这样,追着谢阁老把话说清楚呢。 这事情总憋在心里,也容易伤身不是,要不然肯定也能像这两位一样能活。 活着才能说三道四,说东道西,当年那些人,都没活过他们俩不是吗。 他想着,也学着谢阁老吃菜,这养身之道,听谁的都没用,就得学那活得久的。 陆寒山有点迷茫了,这件事,他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竟然是误会了谢渊吗? 现在想想,好像当时爹也没下重手打自己。 自己哭得那么惨烈,主要是因为害怕,其次是因为太委屈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好人了,好人没好报啊。 那自己当时不是白哭了吗,这么多年的气岂不是白生了。 他摇摇头,不能原谅这个奸贼,这件事情翻篇不说,另外一件事情,他总是没办法狡辩的。 他把心中那点迟疑挥开,再次控诉谢渊: “八岁时候的事情,不说,那十八岁呢!十八岁的事情,你也想说是误会?” 裴元明一边吃着菜,一边竖着耳朵认真听。 心道,这一个在西北,一个在金陵,这怎么还能有事情呢。 谢渊放下筷子,问道:“十八岁这件事情,你情我愿的事情。 你提过数回了,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也晚了,当时我谢家也感谢过你们宁远侯府了。 你别总是提了,提来提去,提成了仇!” 陆寒山拍桌子,他真气了:“谢渊,我说的不是我救你的事情。 你别给我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 我知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写文,喜欢用春秋笔法。 原本我真不了解这种笔法,但是你给我演绎了数回,我算是明白了。 十八岁那年,我从西北骑马回来为我祖母贺寿,你带着小厮进京赶考。 我们是八岁离京,十八岁回京。 这该死的缘分,这么多条路,我们偏偏走到了同一条路上来了。 不早不晚的,你跟小厮遇到土匪命悬一线,被我遇到了。 我当时就冲过来救了你,十年过去了,我根本没认出来那就是你。 我做这件事,完全就是出于本能。 结果你干了什么?你说,你说啊! 裴元明也不算是外人,让他评评理,看看你做的这个事情该不该被唾弃! 这是你第二次,负我!你说你认不认,我要你自己说!” 陆寒山实在是被气狠了,眼眶都有点红了。 老侯爷过于激动,声音越说越大,门外的守卫,被谢管家挥退了。 离远点儿吧,主子们的秘密,不是你们这些小崽子能听的。 别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能听,因为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厮。 他听不听的不重要,事情除了里面那两个人,就他最清楚了。 人活得太久,知道的秘密就是多,嘴巴不严实,可能都要死几回了。 阎王爷都收不过来。 屋子里的第三个人裴元明,觉得事情搞大了。 老侯爷气成这样,谢阁老又沉默不语,显然这是默认了。 这秘密,不会让自己真的被封口吧。 但是他真的不会跟喘气的人说嘴,他最多就是写下来烧给亲爹。 哪怕念叨念叨,都担心被有心人听了去,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泄密,列祖列宗都知道他的情况。 陆寒山看谢渊不说话,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找不到借口了是吗?” 谢渊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陆寒山说道: “不是,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是我的错。 这杯酒我向你赔罪!” 说完,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谢渊缓缓坐下,陆寒山说的事情似乎是真的打击到了他。 陆寒山显然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还跟自己道歉。 明明这是自己一直期盼的,可是总觉得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端起酒杯,想喝点酒,麻痹一下自己。 但是,酒杯空了,他不满地看了一眼裴元明。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裴元明被他看得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不过想到他可能真的是被谢阁老伤害得太深了,一个可怜又委屈的老头子罢了,就不计较了。 站起来给他把酒满上,跟一个受了伤的人,还较真什么。 只是这伤害都记了几十年了,可见真是轻易过不去了。 但是到底是什么伤害,你们两个倒是说清楚啊,你们两个都知道,但我还不知道呢。 裴元明现在心里痒痒的,但是着急也没用,他也不好催。主要不敢。 给老侯爷酒杯满上,又给谢阁老倒了一杯。 二位要不多喝几杯,喝醉了,什么话也都能说出来了。 他自己就不喝了,得留个清醒地送他们两个平安到家。 这两位要是在路上出点啥事,那安国公府百年基业恐怕要毁在自己手里。 裴元明想到这两位的可怕之处,就感觉后背凉凉的。 陆寒山到底还是没喝酒,他可能是犯贱,心里原来想着要怒斥谢渊这个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 结果,谢渊直接认了,他还是不高兴,不痛快,宁愿对方能找理由,找借口。 跳起来解释说是自己误会了他,其实当时也是为了他好。 陆寒山觉得自己就是太善良了,太心软了,要不然怎么会希望他解释。 一言不发的谢渊太知道他这样的心理了。 陆寒山还有很多怒火没喷发呢,还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抨击他呢。 现在一锤子打在棉花上,没能重伤自己,心里哪能过得去。 而且,这时候他再想揪着不放,想提要求,都显得他这个人目的不纯。 目的不纯的人,就有挟恩图报的嫌疑,谁不知道挟恩图报无异于大仇。 更何况当时谢家已经重谢过宁远侯府,这事情总是提起来,就是宁远侯府不厚道,贪心不足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现实的,虽然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但是当恩太大,对方报不了的时候,很多人就把恩变成了仇。 如今往事早随风了,这事谢渊还愿意认。 陆寒山已经把自己的怨摊开了,谢渊还是愿意认。 恩也认,怨也认,恩他们家报过了,以后不必再提。 如今怨也提出来了,他也诚心诚意的认了下来。这错儿在他! 陆寒山冷静下来问道:“谢渊,今日你告诉我一句真话。 我当时击杀土匪,拼命救你主仆二人,你为何要背刺我!” 这是他过不去的心结,必不能带到坟墓里去。 第221章 当年事 裴元明听到老侯爷说谢阁老在他杀匪的时候,背刺他,属实是不敢相信。 这事情要传出来,那谢阁老恐怕得辞官归田了,哪还有资格在朝为官。 谢渊皱眉,没说话,好像有难言之隐,看了看陆寒山,忍了又忍,最后叹了口气:“唉,陆寒山,你我二人,少年情谊。 你又救我于危难之中,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有负于你。 如果不是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忝居阁老之位,是我不配。 今日回去我就写折子辞官,洗清我的罪孽,以求能平复你内心的怨气。” 裴元明:想什么来什么,安国公府定能再辉煌百世。 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安国公裴元明偷偷想了一件大事,发了个宏愿。 陆寒山被谢渊的举动给惊呆了,怎么回事,想拿捏谢渊,又没拿捏住。 他怎么总是不按照常理走,犯了错,不想着遮掩,也不害怕,也不谈条件,也不补偿他。 上来就承认错误,就要道歉,就要惩罚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陆寒山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把谢渊拉下马,这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欠他最多人情的一个了。 而且也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最能干,官职最高的一个。 两家还联姻了,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希望谢渊好好的。 他只是希望谢渊好好的,然后主动带带他,就像当年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样。 而不是,非得自己去开口求他,他才帮帮忙,谢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主动。 难道宁远侯府不配他主动出手吗,他陆寒山不配他主动帮衬吗? 陆寒山现在左右为难,他今天明明是来为难谢渊的,凭什么到了最后,又变成为难自己了,这不公平! 作为坐在一旁看透了一切的男人,裴元明得出来一个结论,谢阁老此人,没什么能威胁的了他。 老侯爷八岁就玩不明白,就算到了八十岁也玩不明白。 谢阁老对他是手拿把掐,老侯爷如果想赢谢阁老,除非上战场,要不然今生别想了。 自己的亲爹可能早就发现自己玩心机手段玩不过谢阁老,所以一直都不招惹他。 只是偶尔说到他的时候,有些类似于生气,不甘心之类的情绪波动。 也可能,他其实还是想跟谢阁老和好的,但是他的面子不允许他这么做。 事实上就算像老侯爷这样放下面子,也没办法跟谢阁老一起玩。 圈子不太同,实在是没办法强融,谢阁老溜他们跟溜着玩儿似的。 也不知道母亲对父亲跟谢阁老之间的事情知道多少。 他想起来,母亲听说裴朗要娶谢织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对。 那时候他单纯就以为听到大孙子要成亲了,开心。 现在想想,她高兴的是大孙子把谢家的姑娘娶回来了,还说什么要给父亲上炷香,告诉他这个喜讯。 这是想生个沾了谢家血脉的孩子,让裴家的下一代如谢家孩子那样聪明伶俐。 裴元明看着老侯爷,现在已经开始心慌心乱了,面上都着急了,这是顾不上生气了。 但是他肯定也想不到办法改变这个局面,现在主动权掌握在谢阁老手上。 老侯爷又不能自己张口就原谅谢阁老,他需要个台阶,所以这就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作用了。 裴元明清清嗓子,准备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从中说和一番,谢阁老就不用辞官,老侯爷所求也能满足一部分。 突然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谢管家进来以后,又立马把门关上。 然后裴元明就看到这么大年纪的谢管家,一个滑跪,扑到老侯爷跟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谢管家哆嗦着手,哆嗦着全身,但是口齿清晰地对他说: “老奴给陆侯爷磕头了,这三个头,老奴早就该给您磕了。 当年要不是您如神兵天降,老奴这条贱命怕是早就不保了。 但是老奴当年只是个小厮,根本没资格到您跟前磕头,就在谢家给你磕了。” 陆寒山仔细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当年跟着谢渊的那个小厮?” 谢管家一脸惊喜,道:“正是老奴,陆侯爷还记得小人。小人斗胆求侯爷劝劝我家阁老。 他这许多年,心里苦啊,一直困于当年之事,说自己当年解了马车上的马独自逃命,弃您不顾,实在非君子所为。 刚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夜不能寐,差点都要放弃科考了。 他觉得他的品行低劣,实在不配考科举,做官了。 是当时他的母亲哭着求他去的,他是谢家的嫡长子,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 谢家那时候只有他行了,都指望着我家主子能再撑起谢家。 但是,陆侯爷,我家主子骑马先行,确实是为了逃命,但是绝不是弃您不顾,背刺您。而是……” “谢春!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谢渊怒道。 陆寒山道:“谢渊,你让他说,我要听!” 谢渊一脸纠结,劝道:“寒山,他胡言乱语,你还是不要听了。” 陆寒山坚持道:“不,我要听!” 谢渊见他如此坚持,只得作罢,让谢管家继续说。 谢管家继续说道:“我家主子书院有个书生返乡途中遇到劫匪,原已经被人救了,但是他坚持留下来帮忙。 可是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留下来非但没起到半点作用,还成了累赘,那人一边杀贼,一边还要护着他。 最后二人皆被打成了重伤,后来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是两个人都不太好。 他自己走路都费劲,学业中断,离开了书院。 救他之人,因为养伤耽误了正事,原本留给他的职位,也被人顶了去,下场实在不好。 所以主子在您来以后,才果断骑马先行,他去了最近的县城,叫了人来帮您。 他在县衙等着,结果衙役说,众人帮着您拿下土匪后,您就回京城了。还好留下了姓名。 那时候主子才知道,救他的竟然是小时候的玩伴,他十分激动,又赶紧追到京城。 谢家感谢了宁远侯府,但是您一直不肯见他,说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我家主子何等聪明,他就是感觉到了您在生气。 但是他见不到您,一直没有办法直接跟您解释。 因而他整日为此烦忧。” 陆寒山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就算当时见不到,但是后来呢,我们见了那么多次面,他怎么不说。” 第222章 一个谢春都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谢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接着回答老侯爷的问题: “后来您就被皇上派去剿匪了,立了大功,封了将军,全京城谁不说您英勇无敌。 宁远侯府宾客盈门,主子说这是属于您的荣光,这是您应得的。 他不能去,这时候,他已经不配做您的朋友了。 此时靠上去,则您和他之间的情谊就变味了。 但是,您能去剿匪,是因为主子求了他的父亲,把您救他的事情写了折子递给了皇上。 旁人只知道我家老大人刚正不阿,只会骂人,却不知都他夸人才是一流! 因此,您才能领了这个剿匪的差事,主子说,侯府诸位不似文官,嘴不会说动人的话,手不会写华丽的辞藻,所以常常吃亏。 但是有我们老大人出马,这功劳是您的就必须是你的,别人挨不着。 所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只是不知道如何化解这误会罢了。 后来我家主子官越做越大,子孙满堂,当年没说出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您能理解吧,有些话,当初不开口,后面感觉时机总是不对了。” 陆寒山从来不知道当年竟然有这么多事情,谢家对宁远侯府的感谢,回馈一直都不曾停止过。 他一直觉得是谢老大人为人公正,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所以父亲越是说谢家厚道,他就越觉得谢渊奸诈。 他不配做谢老大人的儿子,不配做谢家人,甚至不配姓谢。 谢渊就是混在谢家的一颗老鼠屎,早晚要害了谢家这一锅粥。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错怪了他,误会了他。 是了是了,当时如果谢渊不跑,一定会扯自己后腿,他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能帮什么忙。 只会是累赘,只会影响他杀敌的速度。 反而发现他跑了,自己一生气,杀敌更加英勇,其实衙役们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杀结束了。 当时他根本没想着要立功什么的,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了个人而已,哪里值得他留名。 做好事不留名,他以前都是这样的,但是来的捕头坚持要他留名,说是上面的规定,所以他才留名。 想必也是谢渊给了好处,要求的,哪有什么一定要留名的规矩。 若不是给了好处,就是谢渊自己报了家门,别人给谢家面子,才照办的。 所以他回京没多久,谢家就带着谢礼,上门了,此事当时很多人知道,谢家是一点都没有遮掩。 只把这救命之恩,宣扬开来,那段时间,父亲十分开怀,因伤退回京城的失落也消散了许多。 后来,皇上让他剿匪,他再立功,父亲整日里都开心,觉得侯府后继有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渊,因为他,父亲才能安心在京城,将西北交给他。 父亲临终的时候,甚至说出了,谢家对陆家之恩,更甚于陆家对谢家之恩。 正好,又有了道士的卦,陆谢两家定下了儿女亲事。 父亲闭眼时,十分安心,他混蛋啊,恨了谢渊这么多年。 如果谢渊知道那道士,是父亲找人安排的,故意说出来那么一番话。 只为了跟谢家联姻,那他会不会即刻翻脸。 陆寒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长回,这件事真的是为兄错怪了你,你就别辞官了吧。 我该早点找你问清楚的,这样我兄弟二人就不至于错过这么多年了。” 谢渊被他一声“长回”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先皇去世以后,他可是很少再听到有人喊他的字了。 他这个人可没什么能交心的好朋友,京城里尔虞我诈的。 小时候都玩儿不到一块去的人,长大了,变老了,还有什么可交往的必要。 当然了,也有几个活着的,人也不错的,但是谁不是位高权重,彼此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要不然在皇上心里那就是结党营私。 就眼前两个人吧,亲家,一个皇上自己盖了章的说蠢,不待见。 一个家训就是忠于皇上,不与皇家结亲,不与与皇家结亲的人家结亲。 其实就这样,他也不是很想多跟他们说话。 年纪相当的,一个谢春都能把他骗得团团转,这会儿心里肯定很是愧疚了,搞不好还很心虚。 已故的宁远侯花钱找道士算卦,想结个儿女亲家。 谢渊也真的是有点心疼他们这一家子了,想谋算点啥,都顾头不顾尾,漏洞百出。 他爹是御史中丞,能轻易信了这些吗? 无非是他们想找个聪明的娶进来,谢家想找个不怎么聪明地嫁过去。顺水推舟应下这门婚事。 裴家不跟皇家结亲,人家是开国功臣,有丹书铁券。 谢家没有啊,谢家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就让家里的姑娘从小就定好婚事。 且那时候,他的官越升越高了,作为先帝左膀右臂,他前途好着呢。 他女儿都没送进宫,更不可能让孙女儿被皇家的人谋算了去。 即便当时他还没有孙女,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定了。 走一步管二十几年,有问题从源头就解决,而不是等到事情临头再想办法弥补。 裴元明看着老侯爷愧疚万分,肉麻兮兮地自责,真的是想夸一句,谢管家每次进来都恰到好处。 他也十分的想要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管家。 今日老侯爷是突然之举,谢阁老完全不知道的。 这一路,他跟谢管家都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什么眼神交流。 难道谢管家已经到了看谢阁老背影就能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的程度了吗。 全京城谁能做到这种极致啊,恐怕只有皇上跟前的徐德海大总管才能跟谢春大管家有一争之力。 可是就算徐德海赢了,他也是输,他是跟在九五之尊身边的人,起点这么高,察言观色,揣摩圣意,就是本分啊。 服了服了,今日真的是学到了,谢阁老跟他祖父一样能干,还好是自己人。 回去以后要嘱咐裴朗对媳妇再好点儿,多好都不为过。 弄毛了谢织,感觉谢家不会放过他,可能也不会放过国公府。 上次那个外室,草率了,也不知道谢家人心里有没有记着这件事。 看谢阁老,谢管家的记性,说记不住,自己都有点不太信了。 他想回府去跟夫人商量商量,今天谢阁老说宁远侯世子负心汉,在世子夫人怀孕的时候纳妾。 这条他是重中之重,国公府绝对不能这么干,还要盯着裴朗,别到时候管不住的腿。 第223章 最有出息的人 陆寒山不管谢渊接不接茬,现在他身心都舒畅了,谢渊对他的好,就是独一份的,这就足够了。 谢渊:谢春用力过猛,这会儿他希望的最佳效果是,陆寒山不要占他边儿就行了。 现在好了老家伙直接从天天气鼓鼓,变成天天黏糊糊了。 谢管家跪在地上,也感觉到了老侯爷又想多了,还是像以前那么情绪多变。 八岁哭着拉出京城的时候,还发誓说再也不理谢渊了,这就长回长回地喊上了。 陆寒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学着谢渊,道了个歉:“长回,哥给你道个歉,咱们就把过去的事情翻篇,以后还是好兄弟!” 谢渊实在受不了,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还说什么好兄弟,有病吧。 他笑着说:“寒山记错了,我生辰在五月,你生辰在八月,我比你大。” 陆寒山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仰头干了: “长回,原来你心里真的有我,连我的生辰都记得这么牢。 我却没记住你的,我不是个东西。是弟弟不对,请哥哥原谅! 谢管家你们怎么还跪着呢,赶紧起来吧。 你要是跪伤了膝盖,可伺候不了我哥了,你起来出去歇着吧。” “是,多谢陆侯爷体谅!”谢管家麻溜爬起来退了出去。 阁老您自求多福吧,老奴也受不了陆侯爷。 谢渊不想笑,他看陆寒山还要倒酒,按住了酒壶: “寒山,都一把年纪了,已经不适合称兄道弟了,别叫小辈听了笑话。” 陆寒山拿开他的手,嚷道:“谁会笑话,裴元明你会吗? 回去记得告诉你爹,当年剿匪他没去成,是因为我有个好哥哥,他没有! 我就知道他心里一直羡慕嫉妒我,他就是看不惯我哥哥对我好。” 裴元明:怎么哪儿都有他亲爹的影子,这怎么可能呢。 他爹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想去争那点剿匪之功,他才不信。 他向谢阁老求证,谢阁老点头,那时候哪有多少场面可以见。 安国公府的人早就远离战场了,他爹年轻气盛不知道多想打仗呢。谁不想建功立业。 陆寒山又说了:“能跟谢家结亲,你爹不知道多高兴,这还不是都因为我们陆家让出来的。 没有我们宁远侯府,你们安国公府的儿子想娶谢家的姑娘,那是做梦。” 裴元明:你们自己眼瞎,现在后悔也没办法后悔。 不过,如今看谢三姑娘也很不错,宁远侯府还是有点运气的。 谢渊打断这个话题:“陆寒山,过去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菜吃了,酒也喝了,以后你就不要为此事,郁结于心。 今日这席可以散了,回去歇着吧。” 陆寒山拒绝:“我不回去,长回,我心里还是不痛快。 我们两家结亲,你们谢家为什么只肯嫁,不肯娶。 如果你们家肯娶,就算陆辙跟谢织不成了,我也可以把安安嫁给你们谢桦不是? 结果你就是不同意,用个小病秧子把我最出息的孙子给拐走了。 可怜安安小小年纪就要给勇毅侯家的病秧子冲喜。 难道我们宁远侯府的孩子只配找病秧子吗? 我对不起二房,都是我没用,二房的孩子都没有好结果。 只剩下陆辀一个独苗,还要留在西北从军了。” 裴元明:终于知道谢阁老为什么这么嫌弃宁远侯府了,每次都想离他们十万八千里。 大概是怕传染到了他们的愚蠢,明明是自己造的孽,还有脸怪别人。 要说后继无人,后继乏力,谢家当年到了谢阁老那会儿,不也是只有他一个人稍微有点样子。 但是人家就不似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况且现在宁远侯府,可真说不上落败。 宁远侯,和陆将军正值壮年,各自带着一个儿子固守西北。 老侯爷还有个孙子凭本事考中了进士,这在他们圈子里不知道有多难得,读书的苦,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若容易,就不会个个都靠着家里荫官,而不科考了。 总不会真的以为个个都有真才实学,为了节省时间吧才不科考吧,那是真考不上。 宁远侯府能这样,也算是祖宗保佑了,还要怎么样好,才是好呢。 安国公府的世子也文不成武不就,他裴元明卖女儿了吗,瞎联姻了吗,没有! 若真为了有个好差事,要做出牺牲。 那谁能得到好处,就卖谁。 裴朗想往上走,有个好位置,那就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卖给好人家,自己得实惠。 凭什么让姐姐妹妹们贱卖自身,给他铺路啊。 宁远侯府把个十三岁的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卖给勇毅侯府,就为了给世子陆辙铺路,这简直是自毁根基之举。 当时多少人家都看不上这样的做法,自降身价,荒唐极了。 勇毅侯府也未必能看得起宁远侯府,更不一定会善待那个孩子。 好好的一个侯府,愣是搞得乱七八糟,没有规矩,这里面谁的责任最大,当然是老侯爷这个掌舵人。 谢渊这时候已经冷了脸,一把将酒壶拽到旁边 :“陆寒山,没醉就别装疯。 你在西北喝的一坛子烈酒都不会晃一下的,在我面前耍心机,你觉得你行吗? 这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了?恩?你不是最能干吗? 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陆寒山啊,谁能左右了你的决定呢,你的决定又怎么会错呢? 今日要不是我谢家最聪明的人嫁到了你陆家,我理都不会理你一下。 你不是因为谢缈有病觉得配不上你们陆家,而是觉得谢缈不受重视,不能为你们陆家带来好处。 你说说哪里不配,就你那个孙子,你们自己都没好好养过,考了个进士,就敢说我们家不配了。 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进士,远的不说,就说谢缈的亲弟弟,现在也是秀才了,过几年中个进士都不是什么难事。 觉得谢缈在金陵十年就是不受谢家重视? 说你蠢,你还不信,谢家只有两个人幼年送回祖宅的。 谢缈之前就是我,我也独自在金陵祖宅十年。 谢家只有最聪明,最能干的人,才有资格接受这份考验。 谢缈若不是女子,那就是下一任谢家家主。 我们谢家重视嫡长,也重贤能,谁能让谢家更好,谁就能得到谢家更多的权利。 你最出息的孙子在我这里算个屁,都要被人打死了,在陆家求不来一个人。 若不是我谢家带人去,我家谢缈也要受了连累,到那时候我要你宁远侯府永无宁日! 他也就是运气不错,高攀了我家谢缈,才有如今的自在日子。 你们侯府给我离他们小两口远远的,我会死死盯着你。 你自己不要脸把孙女给卖了,怪我? 不嫁到勇毅侯府,就嫁到我们谢家? 那你听好了,我家儿郎可以娶个村姑,但是绝不可以娶一个目中无人,不辨是非的搅家精。 当宁远侯府那点破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规矩,一群拎不清的玩意儿。 陆寒山,回去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不该结交的人别结交,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次谢缈的光,你们别想了,沾不上,皇上是心里有本账,彼此心里都该有些数才是。” 裴元明把这最后一段话记在心里,谢阁老算是明着提醒老侯爷了。也明着提醒自己了。 至于自己,父亲走后,书房里再无人可以指点他。 独自支撑安国公,总怕行差踏错,今日得长辈提醒,顿觉心安。 他总算是知道裴朗爱去谢家的原因,有的依靠,谁不想依靠。 老侯爷恐怕也是一直对谢阁老心有依赖的 第224章 病逝吧 三个人一同出了鸿雁楼,陆寒山喝醉了,晕晕乎乎,被人架着上了马车。 谢渊现在对他弃得很,这么大的人,原本说一两句话,就该明白道理。 但是偏偏他还要用长篇大论像教稚儿一样教陆寒山,也不知道今日这些话能听进去几句。 他刚想离开上自己的马上回府去,可陆寒山扒在马车上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嘴里嘟囔着:“谢渊,你是我哥哥你得送我回家,这样我爹就不会骂我了。” 谢渊想扯回自己的衣袍,但是扯不过马车上这个耍酒疯的。 他们三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众人频频射来的目光,真是有点扛不住。 裴元明对他拱拱手,先行一步溜了,谢渊忍着气上了宁远侯府的马车。 “你走,让小春儿赶车,我救了他一命,让他替我赶回车怎么了!” 陆寒山看谢渊上来了,还不满意,一脚踹在自己马夫屁股上,让谢管家上来赶车。 谢管家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也是个有脸面的下人,他真是的是不想陪着两个大人物一起丢脸。 但是千躲万躲,也躲不掉救命之恩的呼唤,他硬着头皮去给他们二人赶车去了。 车子动了起来,谢渊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陆寒山的醉意也没有了。 谢渊等陆寒山坐到他旁边,才肃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说吧,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你要是还敢胡诌,那就去死。” 陆寒山哭丧着脸道:“长回,救我,我我我真的错了。 我鬼迷了心窍,听了陆辙的话,相信了刘茹。 她说她可以重来一世,可知未来事。 本来我们是不信的,但是她确实预知了几件事,都一一得到了验证,所以我们就信了。” 谢渊脸色一沉,低声质问他:“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毁了陆辙和织儿的婚约。 现在发现刘茹的预测越来越不准了,你们发现她可能欺骗了侯府,后悔了是不是?” 陆寒山大惊,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辙儿逼问她,她才交待,隐瞒了一两件事情。 可她真的没骗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谢渊气急,骂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了,她能变,事情怎么就不能变。 你怎么能蠢成这样,竟然信了这个无知蠢妇的话,你脑子里装得是屎吗?” 陆寒山被骂得懵了:“长回,她重生一场,这么大的机缘,放在你面前你能舍得不用?” 谢渊冷笑一声,说道:“我且问你,让你重回八岁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 而且你想做的事,你能做成吗? 你靠自己做不成的时候,你会告诉你信任的人,你重新来过吗?” 陆寒山按照他的设想,仔细想来想,发现他好像除了告诉他爹他又活了一遍,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哪怕重新到十八岁,他大概还是会去救陆轩,还是会去剿匪。 也许会好好善待一下陆轩,但也有可能忘记这件事。 陆寒山越想冷汗冒得越快,内心越是崩溃。 谢渊看着他道:“现在想明白了? 可惜了晚了! 刘家女得了这个机缘,她能告诉你们最有用得一件事情。 就是谁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 你用脚趾头想想,她上辈子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有什么本事,能知道更多有用的东西。 你们侯府已经娶过一个刘氏,她尚且有几分样子。 可是这个小刘氏还不如她姑姑稳重,也不聪明。 好女旺三代,你们家选择世子夫人竟然如此草率,不看脑子,品行,家世。 只凭着这么一点点用用脑子就能猜出来的预知,就背弃原来的婚约,说你蠢你还不认。 你有没有想过,她能预知的事情如果被那位知道了,她预知的人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陆寒山这会儿已经非常害怕了,现在刘茹因为陆轩纳妾的事情,已经在府里闹了好久了,甚至威胁说,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们现在头痛至极,原来还心存幻想,想要好好哄着她,以换取更多的预知。 那些所谓的更多的预知,根本就没有一件有用的。 想想他们侯府,在知道那么大一件事情之后,也没有怎么样。 除了总是出事,被人嘲笑,被皇上厌弃以外,好像沾到了靖王的边,也只是沾了他一点边而已。 尤其是话本子里又提到谢三了,按照刘茹的说法,谢三姑娘早就已经病逝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 上辈子也没有太子睿王审贪官,而且秦王也不是这么早就封的。 再早点的,宁安郡主还活着,状元刘长青也好好的,哪有什么尤青天。 刘茹还说冬狩有大事发生,可是她当时身居后宅,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一切都乱了套,心中很不踏实,什么大事他也猜不出来。 甚至不确定还会不会发生。 所以今天一下朝,他就跟着谢渊,真的没办法了,他只能跟着谢渊。 谢渊现在也很烦躁,又不想造反,放这种人在身边做什么! 空有野心,而无与之相配的实力。 陆寒山把心中所思所想,还有刘茹最近预测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告诉了谢渊,一点都不敢隐瞒。 陆寒山扯着他的袖子问:“怎么办啊?你教教我,我以后肯定听话。” 谢渊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陆寒山道:“我和陆辙,现在还有你。” 谢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病逝吧。陆辙也别纳妾了,时机不对。” 陆寒山心凉了:“要这么狠吗?怎么说他也是陆辙的表妹,怀着我们陆家的血脉。 其他妾都可以不纳,但有个妾是勇毅侯送来的,不好推辞。” 谢渊道:“她不死你们都得死,她如果聪明,就不该把这种会死人的秘密说出口。 更不该说出来威胁人,就该一辈子放在心里。 好好地过日子,想过比上辈子更好的日子,就要自己努力,而不是指望别人。 勇毅侯私下里支持六皇子,你知不知道,趁这个机会,把妾推了,跟勇毅侯撇清关系。 让陆辙演也要演出对刘氏的一往情深来,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让她死得瞑目。 等刘氏一去,他就滚去西北,如今没有战事,陆将军一人留守在那里完全可以。 把几个孩子好好培养培养,最重要的是让宁远侯滚回来,好好整顿一下侯府。 既然已经袭爵,那侯府就是他的责任,想要逃避是万万不行的。 你自己几斤几两有数些,养老吧,没本事就别强出头。 实在闲不住,就去西北发挥余热去,你本是武将。 学我们搞什么权谋,你的优势在不在朝堂。” 陆寒山看谢渊把他们家的事情三言两语就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才明白,谢渊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他不擅长,即便绞尽脑汁,也理不清,理不顺,不仅是他,陆辙也是一样。 但是他年轻时候确实骁勇善战,也许他该带着陆辙去西北把老大换回来。 陆家要说聪明些的,除了老大就是陆轩了。 至于朝堂之上,只要谢渊在朝堂一日,宁远侯府就不用担心朝堂上没有人。 总不会轻易就被人算计了去。 第225章 山楂丸子 再后面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事情,直到谢管家在外面轻轻咳了一声。 谢渊才开口道:“就要到了,你喝多了,睡着了。” 马车缓缓停下,谢渊撩开帘子,看到陆辙已经候在门外了。 陆辙上来给他行礼:“晚辈见过谢阁老,多谢您亲自送祖父回来。” 谢渊看了他一眼,道:“陆辙,你从前喜欢叫我谢祖父。” 陆辙闻言,鼻头一酸:“谢祖父!” 谢渊拍拍他的肩膀:“嗯,你瘦了许多,陆家人还有很多,该找爹找爹,该找叔叔找叔叔,你不必事事都扛在肩上。 你才多大,家族还兴盛着呢,日子该恣意些,等到了你父亲那个年纪,再想痛快过一回,也难再少年了。 好了,谢祖父今天多喝了几杯,多嘴了,别嫌我啰嗦。 去把你祖父背下来吧,他今天高兴喝多了,这会儿睡着了,小心些。” 陆辙这下眼眶都有些酸了,他没敢说话,怕掉泪,只是乖乖上马车把祖父轻轻放到背上,背回了府。 谢渊看着他们进府,坐回马车:“谢春,回吧,捡人少的地方走,绕绕路,醒醒酒。” 谢管家驾着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专挑人少的地方走。 “老爷,您怎么对宁远侯府还心软了呢,总不见得真是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谢春,我能猜到皇上的心思,我能猜到朝堂之上对手的心思。 揣测人心,判断对方的动作,见机行事,这些都是我擅长的。 但是你知道陆寒山我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别人做事情总有自己的一套习惯,他没有,他靠脑子发热,他们祖孙都靠脑子发热,想一出是一出。 因为他们对这些事情搞不透,搞不明白,做起来没有章法。 就好比厨子知道怎么把面粉和肉做成一个肉包子。 但是这祖孙俩,他们只是吃过肉包子,根本不知道包子是怎么做出来的,用什么做出来的。 偷偷在家里琢磨,琢磨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请别人吃,就先把自己人给霍霍了。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你让他们去杀猪宰羊,他们提刀就能做,心不慌手不抖。 所以他们还是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再在京城瞎搅和,就快连累到咱们谢家了。 我们两家既然结了亲,就应该是天生的盟友,即使配合的一般般,也不能做敌人。谢家不跟自己的姻亲为敌。” 谢管家:“可是老爷你刚刚对陆世子说出那样一番话,我看他感动得都要哭了。 然后一回府,陆侯爷就告诉他,您建议他夫人病逝。 这是耍着他玩儿吗,先给个枣,再给一巴掌?您真不怕他恨您呐。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老爷这种事情您都好多年没干了,咱们不用给谢家子孙后代积德了?” 谢渊笑道:“谢春,你这个老东西还想着套我话呢? 后宅里面让人消失的方法,体面点儿的就是病逝。 咱们逗逗这祖孙俩就得了,一个刘氏还真不至于掀出大风浪,吓吓陆寒山罢了。 刘氏果真多活了一世,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办法嫁到宁远侯府,那她的荣华富贵也真的是看到头了。 就这点儿出息,你还指望她能有多少远见。 所以她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病不病逝的看陆辙的良心了。我给那药,山楂丸子。 这要是换谢织重活一世,她敢筹谋嫁给未来的皇帝,你信不信。” 谢管家笑道:“大小姐是咋呼,她也就是想想。 您要是稍微吓吓她,她立马就能吓得缩回去,嫁给您给她相看好的人家。 三小姐就不一定了,她什么都敢做。” 谢渊听他说谢缈,不赞同道:“谢缈不会,她不会进王府,也不会进宫,那点儿地方,困不住她。 刘氏那一世,谢织若嫁给了陆辙,那谢缈就不会回京城。 你没听见吗今日陆寒山说我家的病秧子拐走了他最有出息的孙子。 他心头是真的难过啊,心疼自家孙子。为什么呢? 恐怕那一世,若真存在,刘氏得到的消息,谢缈还是身体非常弱的,这时候早就该是病逝了。” 谢管家道:“三小姐可真会玩儿,想来她这个病逝也是吃了咱们谢家祖传的山楂丸子。” 谢渊冷哼:“哼,她吃的恐怕是李家的山楂丸子。 不管哪一世,她跟陆轩这个臭小子都是早就认识了。 前世二人不是夫妻,恐怕也是很好的朋友。 这些都是刘氏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她重生十次也没有用。 若猜得不错,她隐瞒的事情定是跟陆轩有关,陆轩能干,他坐到我这个位置也不是难事。 不,他应该是超过我的。他没有在乎的人,没有软肋,你家老爷我有啊。 至于陆轩怎么重回京城,成为新皇的左膀右臂,你看看这次通州的事情,还不明白吗? 这辈子便宜他了,娶了谢缈,活成个人样了,我们谢家真的是对宁远侯府有大恩。” 谢管家看老爷兴致挺高的,就斗胆问道:“老爷,老奴一直想问,那道士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谢渊道:“假的,也是真的。最初宁远侯府收买了他让他这么说,那时候他说得都是瞎话。 谢府当时也准备将错就错,谢府没有女孩儿也就算了。 如果生下来女儿,就不想被皇子算计了去。 本朝,皇家挑媳妇,都挑拔尖的,才貌家世样样都要拔尖,只有定了亲的才肯定不会被选中,这里头有个特例就是安国公府。 我那时候立志要做到文官之首的,谢家要重现昔日荣光,这一切要在我手上实现。 我不想谢家的女儿进宫,或者嫁给皇子,那样没意思,得来的荣光,也不踏实。 但是后来他们几个生下来,那道士又上过一次门,玄之又玄得说了一堆,说这次他是没收任何好处的。那可能就是真的。 但是两个家族的兴盛,怎么可能只靠一个联姻呢,若没有众人的全力以赴,恐怕难以为继。 这众人也包括你们,我们虽是主仆,但是这么多年了,你这老东西在谢家也能镇镇宅了。” 宁远侯府总想着走捷径,走捷径得来的东西,有时候未必能守得住。 谢家不可以这么做,每一步都要走得实在。 谢管家被自己主子夸自己能镇宅,真是高兴不起来:“老爷,您还是把老奴当个下人使唤吧,老奴可当不了镇宅神兽,老奴不配。” 谢渊:“你这人,一点不风趣。” 谢春大管家不高兴,回怼:“十八岁的您,被马匪杀的落荒而逃。 这事儿,今天还是我给您圆回去的。您现在这是卸磨杀驴吗?用完就扔?” 谢渊:“哎哎哎,我说错了还不行嘛,谢春就是我的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落荒而逃这事儿,咱就别再说了,遇到危险,撒腿就跑这是人之本能,没有错的。 你看三丫头还写了个《谢氏保命秘籍》。 她这个猴精都主张,遇到危险,轻功撤退呢,我那怎么能叫落荒而逃呢。” 第226章 摆摊 谢阁老主仆两人在外面溜达着醒酒,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很多。 等他们回府,裴朗已经高高兴兴来接了谢织回府去了。 而从这这一日起,皇上提的话本子《尤青天》,火遍京城。 让一众热血青年,都燃烧起来了。一个人看完挥动胳膊,众人皆举起了手响应。 京城的纨绔子弟,完美诠释了初生牛犊不怕虎。 年轻人总是敢想敢做的,他们内心里的正义,在这一段时间得到了释放。 并且这正义,在他们满城抓恶人,给京兆府送去的时候,得到了升华。 他们现在就是京兆府的编外人员,还不要任何酬劳。 京兆府尹邓大人,以前为各家纨绔在京城里闹事,头疼不已。 因为这些个祖宗身后的人,没一个他能惹得起的。 现在好了,这些纨绔自己不闹事了,他们开始抓闹事的人,还要为民除害。 除害,他们这些人真做到了。 人多力量大,他现在一天审的案子,比过去一个月还多,从早到晚,都有人给他送案子过来。 人家也不是无理取闹,随便塞过来就完事了。 那都是有人证带人证,有物证带物证,这些个家族里都指望的纨绔突然就变得能干起来了。 本身京城有一半坏事都是他们干的,他们现在不做坏事,做好事了。 他们抓别的做坏事的人来做好事了。这里面一呼百应之人是谁? 竟然是永平伯世子,他从前有龙阳之好,后来被薛芙蓉“织”好了。 这以后他就再不去小倌馆了,他这人财大气粗,很是仗义。 原本他就跟小宁王旗鼓相当,后来小宁王出事,他也娶妻纳妾,京城的纨绔就被他收拢了去。 他一挥胳膊,说要除害去,上那话本子风光风光。谁不心动。 邓大人,也快到不惑之年了,整日坐着审案。 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所以刚好也把上茅房的时间给省了。 忙到天黑,才被放回府,腰都断了,刚想跟自己夫人抱怨两句。 自己小儿子过来了:“爹,您今日可太威风了,一整日审了几十桩案子。 孩儿在学堂都听说了,做您的儿子,孩儿实在是太骄傲了。” 邓大人:……“是吗,那爹明日再多多努力些。”尤大人,害我啊。 隐藏在靖王后院的圣女小番茄,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 《京城的纨绔,想要光宗耀祖了 上》 …… 也是从今天开始,除了纨绔,京城那些优秀正派的公子小姐们,也不大参加诗会了。 赴宴秀才艺,现在有点过时了。他们找到了新的比拼方向。 他们与纨绔子弟天然分成两条线,纨绔去了京兆府,那他们就要去大理寺。 他们开始惩恶扬善,哪有不平事,哪里就有他们。 世家子弟真正领了差事的,并不会掺和这些事情。 参与此事的,那都是从小开始刷名声,还没定亲,也没差事,且都没真正遇到过事情的公子贵女们。 原本他们也是没有头绪的,他们上哪儿去找大案子呢。 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这种事情纨绔们管了。 正在无从下手之际,就听说了,今日大理寺的第一桩案子,是谢四公子发现的。 这事还得上午谢家的四公子跟朋友出城游玩说起。 有百姓认出了他马车上谢家的族徽,告诉了身边的人。 没想到,那人直接举着状纸就冲出来跪在了他的马车之前。 要不是车夫动作快,勒住了马,险些就踩到了那人。 他看马车停了下来,就开始喊冤,他是万家村的人,叫万大,所告之人,叫马三…… 谢松从马车上下来,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只让小厮拿了他的状纸,细细看来,又卷起来还给他。 “我只是个秀才,这案子我可断不了,你得去大理寺。 你若不认得路,我叫人送你一程。 你放心大理寺尤大人刚正不阿,断案如神,必能为你平冤。” 他把谢柏从马车上叫下来,让车夫送万大去大理寺,又让小厮跟过去把事情说清楚。 自己则跟弟弟上了朋友的马车,继续出城去。 这样的事每日都很多,他没必要跟过去。 纨绔做事轰轰烈烈,大张旗鼓,谢四做事,低调内敛,踏踏实实。 这么一来该学会的都学会了,不仅学会了,还举一反三了。 只是他们不是谢四,他们低调不了一点,他们最多低调地扬名。 马车上的族徽必须醒目,这还不够,他们让小厮去摆摊。 还挂上了,某某府某某公子收状纸诸如此类的幌子,怕别人不明白让小厮吆喝了几声。 有一就有二,一溜排开,占了城南小半条街。谢四走的就是南城门,这里普通人多些。 远远看去,不像是替人伸冤的,倒像是算命打卦的骗子。 一时间成了京城奇观,刚开始这件事,根本没传回各自府里。 他们都是想学谢三小姐,把事情做成了,皇上一夸,保准能给爹娘一个大惊喜。 谁还不是良善的孩子了,谢三不在京城,都能让她出这么大风头呢。 在大理寺接手了谢四派人送去的案子以后,尤伟真的是审了。 这案子其实清晰明了,当初京兆府轻判了姓马的,关了两日,罚了些银子就放出来了。 原本苦主也都认了,只是没想到,姓马的出来以后变本加厉,愣是把自己家的良田都给夺了去,还要逼着自己女儿给他做妾。 他实在不明白,马三的只不过是一个庄头,怎么会如此嚣张。 他听里正说,这人背后有靠山,去京兆尹没用,去大理寺或许还有些机会。 还把话本子给他一说,别的没记住,他记住了尤青天,和谢家。 于是他匆匆进城,揣着里正借给他的银子,找代写信的秀才写了份简单的状纸。 也正是这个秀才给他指出来哪个是谢家的马车。 后面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尤伟直接让人把马三给抓了过来,马三嚣张得很,什么罪都认,认罪不打,他给大人面子。 心想着也就是进去关两天,他又能出来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万大,这次出来一定要整死他们一家人。 却不想,尤伟当场判了,侵占他人田宅,杖二十,责令归还田契。 欲逼良为妾,徒一年两罪并罚,还要再如数赔偿万大家的损失。 马三惊呆了,上次直接认罪,关了两天,打点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今日怎么回事。 还不等他回神,叫嚷,已经有人把他嘴堵上,拖出去打了。 这一招尤伟是跟通州县衙的人学到的,有些人的嘴,还是堵起来的好。 万大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拿到自家田契,还有赔偿的银子,马三也判了。 他激动的眼泪直流,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磕头大喊尤青天,原来真的有尤青天啊。 尤伟看到堂下之人,喊尤青天,嘴角抽了抽。 让扶他起来,送出大理寺,别再让他听到尤青天三个字了。 他现在做梦都是这三个字。 因着万大告马三的案子,有冤难诉的人,想要上告的想法,再也压不住了。 听说城南有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在接状纸,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了。 也许万大的案子就是因为谢家,才被大理寺受理的呢。 公子小姐们的铺子有生意了,各家的小厮奴婢,看到来活了。 竞争还有些激烈,立马去通知自己的主子。 第一回合,是余太师的小孙子,胜出,因为他祖父名声最大。 第二回合,安国公府的四小姐,胜出,因为听说安国公府跟谢府是姻亲,感觉更靠谱。 第三回合,英国公的幼子,胜出,因为这次他要告的人,背后有英国公府撑腰,但是他不说。 明明都是冤案,可是这些公子小姐,都抢出了过节才有的气氛。 别人的痛苦,反倒成了他们争夺的荣耀。 可是有了冤屈的人,不得不来,因为只有这些人才能压住那些人。 大理寺看到送上门来的案子,又看到送案子来的人,便明白了,这些都是找尤少卿的。 尤少卿不负众望,把事情处理了,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众人皆得到了自己的所求,要么喜极而泣,要么欢天喜地,除了尤大人。 第227章 谢阁老的心思 尤伟现在感觉非常糟糕,他丝毫没有荣耀加身的喜悦。 刘长青的案子,换成别人,也能办,也必须得办。 找不到理由推辞,太子和睿王坐在那里,怎么推。 长公主重情,简直是个笑话,她帮刘长青求情,这件事肯定有问题。 仅仅是因为一个不入流的话本子,就能让那些正直的言官们闭嘴,这不可能。 事实上,这个话本子一出来,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不安。 与生俱来的感知力,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直觉很少出错,曾让他避开了很多危险。 往日每每感觉不对,总有师父从旁指点,令他豁然开朗。 现在他深陷旋涡之中,特别想跟自己的师父说一说。 想让师父再给自己解解惑。 可是师父说家中还有事情,改日再谈。 程双睿家中没有事,他在大理寺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年,妻子生产他没有及时赶回去。 那日等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回府时,她刚艰难生下幼子,撑着见了他最后一面,便撒手人寰。 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回家这么早,因为他心里还很乱。 自己断案无数,却不曾想到,如今人人都知道大理寺尤少卿,无人知他程寺卿。 他知道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很优秀,他该高兴。 可是如今他实在高兴不起来,无法直视自己内心的阴暗,他逃回程府,给亡妻上了一炷香。 亡妻曾跟他抱怨,说他把衙门当家了,这偌大的大理寺难道只有他一个能人吗? 他少待一会儿,大理寺案子能堆成山不成。 他当时只觉得妻子无理取闹,现在看来他少待一会儿,大理寺不会有什么事情。 就算少了他,大理寺的门还是照样开得好好的。 但程府的当家主母没了,之前有女儿撑着,程府还有点儿鲜活气。 现在女儿嫁人了,只有他和小儿子相依为命。 曾经家里热热闹闹,他总觉得有的是时间相聚,现在他有时间了,却处处冷冷清清。 他答应了亡妻要照顾好一双儿女,如今女儿嫁得良人,大理寺有尤伟在,他便多些时间陪伴自己儿子吧。 …… 这一日,京城热热闹闹,但是很多大臣都没放在心中,只是觉得小孩玩闹,说笑一声就过去了。 有那么多大事情要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不就是孩子们的玩闹吗? 难道还真能光宗耀祖不成。 皇上拿着话本子说事,不过就是要为他自己小小徇私,找点托词。 拿话本子当律法用,朝堂之上,大家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完话本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过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秦家商户,受了难,如今也活着,商人重利,皇上给他们题字,换刘长青不死,这有什么不可以。 皇上就是不贬斥刘长青,估计秦家都不会说什么,好处已经拿到手了,谁还会跟皇上较真。 谢家的书房里,谢桦把白日里的事情整理出来,有些失望的,他们圈出来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人去告。 不过想到,那些人的地位高些,别人害怕不敢去,想要观望也很正常。 谢松不觉得,他把马三圈出来,他是出了城,其实也没怎么去游玩。 同行的好友建议去查查这马三,他拗不过,就跟着去了。 状纸他看过的,也知道这马三是城外一个庄子的庄头,这庄子看着不怎么起眼,但是却占了不少附近村民的良田。 大家为什么敢怒不敢言,是因为这马三守着的庄子是马家的。 这马家大有来头,当家人是东宫马詹事的族弟。 也不是没告过,马三每次都认,京兆府每次都关他两天,罚点银子,然后就被人捞出来了。 想必,今日尤大人判了马三的消息传开,明日会有更多的人来告他。 那扯出马詹事就快了,扯到马詹事,那其他皇子党就不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谢松看了看谢阁老:“祖父,朝堂上的事情,您比我清楚,您说他们会怎么做?” 谢阁老眯着眼,看着像是睡着了,实则不然,两个孙子的话,他都听了。 如今,谢桦说得不错,今日没有那二十个人,但是很快就会有他们,现在不算是背离他们的预想。 谢松这边算是意外收获,不必死盯着这二十个人,有用的人出现以后,数量就没必要那么计较。 皇子之间的争斗,一直都存在,皇位只有一个,个个都想坐也不奇怪。 但是,他们不自己打打杀杀,不互相算计,反而是四处敛财,掏空国库,为己所用。 如今还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的日子尚且过得去,但是军饷却发不出来,一拖再拖。 若有一日,有了天灾,那必然民不聊生,内乱引发外患,周围群狼环伺,完全会趁你病要你命。 可是没有养兵千日,想要用兵一时,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谢渊自己也不是多好的人,但是能过太平日子,谁想在乱世中挣扎。 如果现在谢家在泥淖里,那谢渊去争这乱世之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 哪怕世道不乱,他都会想办法搅和乱。 霍家夺了天下,算算已是第三朝,皇上无大功亦无大过。 但纵容皇子们做这样荒谬的事情,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一点就不如先皇。 好像只要他的儿子们不杀的血淋淋的,就是天下太平。 谢阁老说道:“朝堂之上,政敌的一点小过错,都会被拿来弹劾的,此消彼长。 只是不知道哪个皇子会先按捺不住。桦儿,不如你来说说。” 谢桦道:“祖父,孙儿以为,睿王的人,会先出手。” 谢阁老示意他说下去。 “晋王不在京城,他的人,有长公主压着,多观望,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靖王很有做事能力,他在六部轮转,皇上的差事都办得很好。 江南的事情,他没参与分毫,他看重的从来不是眼前小利。 虽然他会在皇上面前给兄弟们落井下石,但是朝堂上,他不会。 这点小事不值得他出手,除非能重创某个皇子,不然他不会轻易出手。 睿王最喜欢做小动作,他人前要兄友弟恭,不会直接说太子不对,但是太子手下的人,他会死磕不放。 往日里,他都是这么做的,这次想来也不例外。 而且睿王这次回来以后有些过份安静,不怎么出门了。 王府也不像往日那么热闹,他可能有事。 或者说,他要搞事。” 谢松:……二哥真是厉害。 第228章 弹劾 如谢松所料,万大告马三的案子给很多人带来了信心。 状告马三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涉及到的事情,不仅仅是马三侵占良田,还有涉及到了数条人命。 接下来的事情也确实如谢桦所分析的那样,最先在朝堂上弹劾马詹事的,正是睿王的人。 睿王的幕僚无意中听人说起马三的案子,把马三背后的倚仗给查了出来。 马三死有余辜,包庇他的人大理寺也严惩了,马詹事的族弟仗着马詹事的名头也没少干坏事。 马詹事本人没有参与其中,也就没有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些事情,根本不用他本人出面。 睿王得到消息,立马让人把事情理顺,通知他这边的人,连夜写好弹劾的折子,只待翌日早朝,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理寺治不了马詹事的罪,但是朝堂之上弹劾他的人,却没有放过他。 句句不提太子,但是每个弹劾的折子里,都是对太子詹事的控诉。 他身居要职,却不能约束好族人,放纵族人欺男霸女,夺人田宅,害人性命,还有什么脸面忝居此位。 马詹事听到有人弹劾他的时候,直接被击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马国荣真的是他的族弟吗,他印象不深啊。 太子一派也正如睿王那边所想的一样,集体沉默了。 太子最近都在积极练习骑射,准备冬狩大放异彩,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一件小事给拖下水。 皇上召了大理寺卿问话,程寺卿直言确有其事,涉案的苦主众多,总共来了三天。 但对方只是打着马詹事的名头行事,调查所知,马詹事本人及家人,确实未参与其中。 还不等太子松下一口气,皇上就非常不高兴了。 他怒斥道,若人人都管教不好族人家人。 纵容他们行凶后,只说一句不知,没参与,便轻松逃脱惩罚,那这官当得也太容易了些。 责令马詹事停职三月,罚俸一年,回去把家事整顿好,把马家祸害的百姓安抚好,再官复原职。 明面上,皇上没有迁怒太子,但是众人皆知,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太子,管好自己的人。 这一仗,太子的人全部没吭声,没有准备,加上铁证如山,多说一个字,都能让马詹事多多倒霉一点。 睿王算是攻其不备,连日来的阴霾,驱散了,他心里总算痛快了些。 但他也被太子实实在在地记了一笔,是人都会犯错,睿王的人也会。 他回去就让人,盯着大理寺,京兆府,只要有跟睿王相关,哪怕是拐了很多道弯的关系都要挖出来。 虽然马三这件事情,如谢松谢桦他们预想那样顺利,但是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快浮出水面。 案子还是主要集中在京兆府,京城虽大,陈年旧案是不少,但是也不会一下全冒出来。 ……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被抓进大理寺,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至此,混战才总算正式拉开帷幕。 这个人叫喻从,因为杀人被抓进去。 他杀害了十几个无辜少女,只因为,这些女子爱笑。他觉得她们不检点,该死。 他被关进死牢的时候,仍不知罪,大声嚷着,他是睿王妃的弟弟。他所做之事根本无错。 睿王妃的庶弟残杀数名少女,此案一出,轰动了整个京城。 睿王妃当天就回了喻府,喻家以为她是来捞人的。 她冷笑一声,祖父不在,喻家真是一个明白人都没有了。 这样一个杀人恶魔即刻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想着捞他出来,真要为他赔上喻家,赔上睿王府才来后悔吗。 她忍了又忍,再救喻家一次。 庶弟的姨娘知情不报,白绫自尽。 父亲将庶弟逐出家门,断绝关系,然后上折子引咎辞官,喻家必须得拿出赎罪的态度来。 马詹事的教训还没过呢,他都没出手,就被罚成这样,喻家还想从太子手里跑掉吗? 这个蠢货,还敢嚷嚷是睿王妃的弟弟,她没有这种又坏又蠢的弟弟。 办完这些,睿王府的马车直接去了皇宫,睿王此刻也在马车上。 睿王看到王妃神情疲惫,面露不忍,握住她的手道: “太子想弹劾就让他弹劾好了,本王也找人弹劾过他的人,最多被父皇斥责几句,无碍的。 可喻从毕竟是你弟弟,真看他去死吗?除族以后,连祖坟都进不了了。 岳父还要把这过全揽在身上,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睿王妃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手道:“殿下,必得如此,也唯有此,才能保住喻家清名,保住王府。 此事,喻从确实太狠了,如此恶毒的人,父皇一定会想杀之而后快。 他死有余辜,为他求情才是助纣为虐,他已经激起民愤了。 王爷是有大志向的人,理应心系天下百姓,不可偏私。 王爷要做的就是大义灭亲。” 见她如此决绝,睿王便不再说什么。 睿王和睿王妃进宫见了皇上,跪下就磕头认罪,请皇上责罚。 皇上还没收到消息,实在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这是请的什么罪,讨的什么罚。 睿王把喻从的所作所为告知了皇上,他们夫妻失责,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完全不知道。 皇帝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句,他若有心隐瞒,连父母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姐姐姐夫呢。 皇上让他们先回去,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情怎么也牵连不到他们。 只是回府以后,睿王妃就收拾了几件素衣,直接去了城外的庵堂清修,为死去的亡魂念经超度,归期未定。 皇上知道消息以后,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聪明,有成算,贵妃挑出来的儿媳妇,差不了。 可惜啊,配给了睿王,如若不然……还是算了,太子也不成。 现在太子妃也很好,太子还不是为了背后那点势力一个一个往东宫里抬人。 睿王和睿王妃事情做得静悄悄,除了皇上知道,没往外传。 明日早朝,总要让人多多弹劾几次,否则这事情怎么算完呢。 太子抓到了睿王这么大的把柄,是真的毫不手软,要把他往死里参。 长公主也让人跟在后面凑凑热闹,在扬州通州合作无间的两个人,这不就打起来。 晋王不在京城,刚刚好,要不然,他肯定想凑热闹,这热闹可不是他能凑的。 第二日,朝堂之上,太子看着睿王,轮到他了。 睿王沉默,不与他争,他今日要做的就是冷静,认错,再无其他了。 大家都在想谁会第一个弹劾睿王,弹劾喻家,没想到竟然是他们自己。 睿王因为失察,请求闭门思过,且王妃已经羞愧离府清修去了。 他作为夫君的亦不能心安理得地当做无事发生。 喻大人教子无方,无颜再站在朝堂之上,想要辞官归乡,赎些罪孽。 手中拿着弹劾折子的人,上不上,下不下,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是以退为进,虽然气,但是也不得不说,这招好用。 他们再说什么,都有落井下石之嫌。也有逼迫皇上严惩睿王之嫌? 第229章 谢阁老的看法 睿王殿下和喻大人自己弹劾自己,这事情发生了,大家意外也不意外。 这么恶劣的案子查到了喻家庶子头上,证据确凿,谁知道了详情不说一句惨绝人寰。 没想到喻家和睿王府都没有把这件事压下来,而是第一时间承认错误,没有任何推诿。 喻从此人虽是庶子,但是才学能力都在嫡子之上,喻大人对他是抱着期望的。 现在嫡子不成才,庶子也废了。他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可是睿王妃的话如警钟般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这儿子留不得了,真留下来,全家都完了。 皇上问其他朝臣对此怎么看,太子不想放弃这个弹劾睿王的机会。 既然四弟想以退为进,那就帮帮他,让他退出去。 只是这一步退出去,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本事回来了。 秦王善战,靖王能干,睿王重情,晋王率真,不算另外那一串弟弟,这几个就足够让他心烦的了。 他这个又嫡又长的太子,除了名正言顺,好像被弟弟们衬托的一无是处。 他没想过要哪个弟弟死,都安分些,去封地好好待着,谁都不用死。 他一个手势打出去,就有人出列,看法有的,意见也很大。 既然睿王和喻大人如此惭愧,又如此明理,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此案犯人喻从残暴至极,作案手段泯灭人性。他死不足惜。 然如今京城民怨沸腾,光砍了他一个人不足以平民愤。 若连喻大人和睿王殿下也受其牵连,皇上做出相应的惩罚。 相信百姓都会被安抚住,这是真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睿王本人并未参与,只是失察,皇上却也狠狠地罚了。 可见皇上心中是痛恨这种事情的,也绝不会姑息这样的罪犯。 众人就着话头往下说,喻大人跪着浑身发颤,辞官都要被这样群起而攻之。 他不敢想,如果真让人去捞喻从,现在他还能不能活。 睿王满脸愧疚地跪着,他昨日就通知了自己这边的人。 今日朝堂之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替他说话,不要替他开脱。 现在这个局面,在王府里,王妃也同他分析过。再正常不过,要挺住,心态不能崩塌。 他们前脚弹劾了马詹事,后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子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唯有他真正的回府闭门思过,才能把这场戏做好,而不是哄着父皇,说一套做一套。 太子的人攻击的越狠越好,父皇还活着,朝堂上都应该是他的臣子,而不是什么太子的人,王爷的人。 皇上听得烦了,千篇一律,都是严惩喻大人,和睿王。 这样是能平民愤,然后呢,谁来平朕的愤怒。 这件事,自己的儿子已经认错了,可是说到底,他又有什么错。 如果这件事睿王责任这么大,那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也有责任,毕竟他是睿王的亲爹。 谢渊稍一抬头,就知道皇帝这个反骨仔,又不耐烦了。 皇上最烦的是朝堂之上总是一面倒,一种声音,他需要听不同的声音,这些人怎么就是不懂呢。 陆寒山今日没吭声,那日被谢渊提醒过以后,整个宁远侯府都安静了。 陆辙也因为把妾退回去,得罪了勇毅侯,被找了个借口从京郊二大营踢了出来。 裴元明也没吭声,那日回去跟母亲聊了聊,母亲跟他说了些往事。 告诫他,在朝堂之上跟着谢阁老行事,光宗耀祖不一定,但是肯定不会满门抄斩。 今日之事,谢阁老一句话不说,那他们两个也都跟着一句话没说。 可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会找上你啊。 皇上点了谢渊,要听他说:“谢阁老,朕想听你说。” 谢渊道:“启奏陛下,老臣觉得这件事,大理寺审得快,审得好,判罚合理。 罪魁祸首已经认罪伏法,已经是对亡者的告慰。 臣也算是身居高位,每日自省。 今日之事,令臣惶惶不安,臣想下朝以后就让家里人自查。 家中子弟,族中亲人,门客友朋,管事奴仆可有人仗着臣的势,在外为所欲为,坑害百姓的。 臣想在错误的事情还没发生,或者发生了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之时,警示家中众人。 事到如今,老臣只能提前做些正确的事情,预防错误的事情发生。 已经发生的事情,臣说再多也是枉然,但是臣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 至于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怎么处置,那是皇上的事情。 一个是他的亲儿子,一个是他的亲家,他们一家子的事情,姓霍的自己处理。 他一个姓谢的,可管不了这么多。他是他自己,党争之事,莫挨老子。 皇上知道谢渊肯定会说点不一样的,他以为的不一样是委婉一点劝他罚轻点儿。 或者干脆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喻从犯的又不是连坐之罪。 喻大人教子无方确实有错,睿王何错之有,他一年才见喻从几次。 结果,他根本就不说这两个人,人家说自己,说要自查。 关键皇上觉得他说得还挺好的,谁家的锅底都有灰。 谁家家里没有点糟心事,凭什么都盯着他的儿子。 他就不信,这些人的儿子就没点破事,家里的事情都摆弄清楚了吗,就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他真不爱听,说这些话的都是马后炮,让他们想办法弄银子,充军饷,一个个都低头不吭声。 现在站在下面撺掇皇上罚皇子倒是起劲得很,这时候能耐了,不废物了,不说臣无能了。 谢阁老说完就低着头不吭声了,皇上脑海里这会儿要是不骂死这帮人,他就不姓谢。 在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他就是先皇的左膀右臂了。 先皇没事就爱分析自己的儿子,宸王这人聪明是聪明,但是他还爱装平庸。 这是先皇自己说的,可不是他老谢说的。 宸王内心戏特别多,做皇子的时候藏着掖着。 可是等干翻了兄弟们,坐上太子的位置,就有点藏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经常玩变脸这一套,重大事情上面,他还算稳重。 但是,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内心里喜欢跟别人反着来。 皇上自己可以骂自己儿子,但是现在这帮子人都在那踩睿王,准备拿他去平民愤。 听听这像话吗,拿个亲王去平民愤,不知道的还以为国要破了呢。 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也不怕自己家有事情的时候被反噬。 皇上不在乎这些事情,外面的民愤在大理寺破案的那一刻升顶。 在犯人被判死刑时候就会慢慢平息。 直到犯人上了刑场,伏法,民愤不仅可以平息,民心还会重新凝结。 所以说,出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出事以后,官官相护,有冤难诉。 现在冤案可解,冤魂就可以安息,还有什么民愤。 百姓也是要过日子,想要吃饱饭的。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恨。 大理寺,如今才算是大理寺。虽然不会持续太久,但是也够了。 第230章 也让王爷们松口气 皇上听完谢阁老的话,在心里把众人骂了个遍,最后木着脸说了句“依律行事”,就退朝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 正想问问懂行的人,结果谢阁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影。 喻大人瘫在大殿上,想要张口问问睿王,皇上这是罚了他们,还是没罚。 但是看着睿王的样子还是闭了嘴。 这次的事情已经害得女儿去了庵堂,又害得睿王跪在金銮殿上被众人各种落井下石,都是他的错。 他一开始,甚至还想着求睿王保那个逆子一命,他到底哪来的脸啊。 睿王从地上爬起来,许是跪得太久,一时没站稳,踉跄了几步,被靖王扶了一把。 靖王待他站稳,就松了手,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太子本想嘲讽一下睿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靖王扶他,突然就不想嘲讽他了。 小时候,他们也在一起玩的,他们几兄弟年岁差得不多,没有人夭折,都长大了。 这在皇家并不常见,光看他的东宫就已经折了三个孩子了。 两个在肚子里,一个生下来没长到三岁。都是人为,假装成意外。 他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都活下去,还能活多久。 但是他知道兄弟们人人都想争那个位置,争吧,不争怎么能甘心呢。 皇上说依律行事,睿王没有犯罪,依律他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他回府以后,就关闭了府门。无人罚他,他自罚闭门思过。 喻家有样学样,除了每日上朝,去衙门有公事的几个。 其余人都在府里老老实实思过,至于思过到什么时候。 睿王府什么时候开门,睿王妃什么时候回府,喻家就什么时候停止思过,在此之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 散朝以后,回去自查的虽不只谢阁老一家,但是也绝不对不多。 宁远侯府在查,家里重要的主子没犯过什么大事。 但是查出了五个身份有问题的丫鬟小厮,都在不起眼的位置。 拷问之下,一个人都没招,全部咬碎了牙中毒囊自尽了。 这就不是普通的有问题了,牙里藏毒,多是死士啊。 陆辙在祖父的书房里待了很久,他此刻深深的意识到,刘茹于他们连鸡肋都算不上。 她没有说实话,自己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重来一世,刘茹还把日子过成这样,人若没那个本事,重来十次也不会长本事。 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表妹对未来的预知,使得他生了妄念。 好像凭借这点点预知,自己就能逆天改命似的。 这些安插在府里的人,为什么而来,宁远侯府除了刘茹就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窥探的秘密了。 想来这些探子背后的人也发现刘茹并没有什么用了,所以都懒得动她。 谢阁老说让她病逝,他有些不忍心,刘茹的想法他知道,他也赞同,可是这一番折腾,全然无用。 好像跟靖王搭上线了,但是也仅仅是搭上线。 也许靖王只是看在三弟的份上,给他们侯府一点脸面。 父亲早就告诫过自己,西北军不会站在任何一个皇子身后。 他们只会效忠皇上。没有了西北军的宁远侯府,谁又能看得上。 他憋着气,拿陆安安换了进京郊大营的机会,可是勇毅侯有的是儿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出头。 祖父把谢阁老的话告诉了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西北,他茫然无措,好像只剩这一条路。 权谋之路,他是半点也不擅长,但三弟可以。 刘茹最终还是说出来了,原来三弟前世就身居高位。 无人教他,他却可以,这就是天赋。 三弟回府就用婚事算计了自己和祖父,说什么不答应他的条件就不成婚。 根本不是,他们夫妻二人在金陵早就商量好了。 祖父应该是早就察觉了什么,他与谢阁老认识数十载,谢缈身上有谢阁老的影子,他看出来了。 京城的谋划,该是三弟夫妇这样的人才能玩得转。 他托大了,虽不甘心,却实实在在输了。 若知道三弟前世如此能干,那上次他来信要护卫,自己还会拦吗?自己想让他死吗? 人心禁不起自问,内心深处的黑暗会吓到自己。 现在,甚至不用别人出手,他们自己就把自己搞输了。 去西北吧,就像当年祖父一样建功立业。 除了宁远侯府,安国公府也在查。 他不仅查府里的人有没有在外面搞事情,还要查他们与什么人在交往。 谢阁老说,不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结交的人不结交。 虽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事情,但是还是查一查好。 再说谢织那日从谢府回来,没隔两天,就查出来有孕了。 安国公觉得这事实在是巧了,赶紧跟自己夫人说了,不要在这段时间给裴朗纳妾。 具体事情他没说透,只说宁远侯府为了纳妾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谢阁老都听说了,觉得谢织得亏是没嫁过去。 谢家看中裴朗,在这种时刻,没必要惹得谢家不高兴。 弄个妾来,乱家,不如不要去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安国公夫人知道事情可能比他说得要严重些,也赞成他的话。 对她来说,儿子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她没必要因为一个妾去跟自己儿媳妇过不去。 安国公把裴朗叫过来,好一番提醒,要他保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裴朗哪儿敢啊,上回为着那个吴雪儿,谢织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这次她有孕了,自己更不敢乱来,免得惊了肚子里的孩子,伤了身体。 安国公看他心里有数,想了想,让他陪着谢织回娘家住段时间。 家里先整顿整顿,弄干净了才让他们回来。 对外就说,谢织有了身孕,有些想念谢大夫人,国公夫人便让世子陪她回去住上一段日子。 回娘家住,谢织当然是高兴的,这还是府里主动让裴朗陪着她回来的。 谁听了不羡慕,论舒心她谢织在这京城也是头一份了。 他们二人一离开,吴雪儿每日的膳食里,就多了点东西。 不至于立刻就出事,到时候,吴家真要计较,也只是不小心早产,没能保得住。 再也别想怪到旁人头上,能让吴家的人来看一个妾,也都是看在吴尚书的面子上了。 谢织回府,裴朗把真实的情况说了,说是府里要整顿干净了,以免碍着谢织养胎。 这话一说,懂得人都懂了,这是要除了后患了,也是给谢家表态了。 谢大夫人自是为自己女儿开心的,国公府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谢家领了这份情。 谢阁老把谢侍郎和裴朗都叫到书房里,谢侍郎的大舅哥段大人现在是礼部侍郎。 礼部尚书吴文斌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吴家想跟安国公府结亲,现在结亲不成恐怕是要结仇了。 当初吴雪儿那一出,就是吴家想打谢家的脸。 这么些日子了,谢家把他罪证都收集齐了,等吴雪儿一没,就轮到吴文斌。 到时候也让各位王爷松口气,不能总是弹劾皇帝的儿子。 第231章 骆柔不见了 通州陆府。 谢缈看到京城来的密信,唇角翘了翘,不错,京城闹起来了。 祖父是能搞事情的,她做初一,祖父做十五,配合得很好。 有些事情没商量过,祖父都能衔接的天衣无缝。 到底还是血脉相连啊,她跟祖父,彼此算计,都没吃亏呢。 老谢气得都不给她来信了,不过没关系,她也没通知老谢,很公平。 终于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遇到的事情一茬又一茬。 小番茄应该会借此多写上几本,京城嘛,书生小姐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没人看的。 要写就得写点不一样的,比如断案,比如小人物逆袭,比如逆天改命,比如权谋。 大人物总是一挥手,就想给小人物一点教训,却没想过会被反噬。 …… 诚郡王府还在为太子私底下运送货物,只是现在诚郡王已经没有让霍思铭掺和了。 睿王太狠了,直接把莫离山荡平了,他还拿什么威胁对方。 让睿王站在太子这一边,太子都觉得不可能。 皇帝谁不想坐,睿王太狠,太子不想拉拢,拉过来了他也信不过。 他们二人偶尔为了利益短暂结盟,就足够了。深度合作还是算了吧。 太子自己都说了这样的话,诚郡王又怎么会再把信息透露给睿王的人。 但是他不透露,霍思铭还是一样能搞到啊。 这么多年了,诚郡王做事的那点手段,根本就瞒不了他。 所以他还是贩卖消息,他要拿一成利给陆轩,这是他承诺过的。 但是睿王那边来接头的不是骆柔了,而是鲁山和杜锋。 土匪窝都没了,也就没有什么二当家,三当家了。 至于骆柔,莫离山搬家的时候,她就不在山上,所以根本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 大家以为她在通州县城里,但是霍思铭后来派人去看的时候,发现三元巷根本没有骆柔。 丫鬟小红说,姑娘有些日子没出现了,也没说去哪儿,好像就是陆大人杀匪那日,去看了热闹就再没回来过。 霍思铭把这事情告诉了陆轩和谢缈。 陆轩派人通知鲁山,让他去问了宁夫人,可知道些什么。 宁夫人说那日骆五娘抹黑回莫离山给大当家的报信。 告诉他下山杀陆轩夫妇的兄弟们都死了,当晚在山上住了一宿。 骆五娘,第二日就下山回城了。 也就是说她下山以后就消失了。 此事有些蹊跷,且过去的时间有点久,她到底是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人抓起来,目前都不好说,也无从查起。 这事谢缈和陆轩都过了过心。 让鲁山留意一下莫离山的老人,多问一问,看还有没有知道骆柔的来路,查查她的底细。 宁夫人他们照常带人去劫诚郡王府的货,每次抢得比从前多一点,一抢到手,就快速处理掉。 抢三次报一次账,一次账还砍掉五成报给军师。 只说是现在诚郡王不主动给情报了,霍二拿到消息也难了些。 这样说,很合理,莫寻倒也没说什么。 至于银子,之前宁夫人就托他跟睿王商量,存着也生不了小钱,不如用来做生意,钱生钱。 睿王同意了,他现在不想把银子都放在手里,感觉根本放不了几天。就不属于他了。 他需要银子,越多越好,若宁夫人能赚更多得钱,那再好不过。起码过了明路,是正经钱。 宁芝确实有点本事,在江南几个府城,开了铺子,做绸缎生意。 她手上本钱足,拿了货,少量零卖,多数是等客商来采购,她自己也运往更远更偏的地方去。 宁芝手底下都是土匪,押运的人也是土匪。她干脆挨着绸缎庄又成立了宁氏镖局。 路上遇到劫道的土匪就往死里打,都是土匪谁怕谁,顺道他们也收编了些还能救一救的土匪。 宁氏绸缎庄知道的人还不太多,但是宁氏镖局倒是名声大噪。好些商行商户慕名来请他们押镖。 本来开个宁氏镖局只是为了押送自己家的货方便些。 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做大做强了。由黑转白的路,就这么开始了。挺顺利。 宁氏镖局,出了名的,货在人在,货没人亡。 所以即使他们开价很高,但是还是有商行商户上门请他们押镖。 小一点的商人还给银子,跟着镖局行路。 到宁氏绸缎庄购货的客商,宁氏镖局五折优惠,帮忙送货上门。 所以宁氏绸缎庄生意也渐渐多了起来。 莫寻看到每个月的账本子,心花怒放,这多好,也不用杀人越货。 这赚得都是干净银子,以后谁来查,王爷都不必害怕。这银子来路正着呢。 在府中自我关禁闭的睿王,收到莫寻的传信,五味杂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不走偏门,挣钱也没那么难,这不就挣得挺多的嘛。 他捞的那些不义之财,来得不容易,去得倒是特别的快,还让他终日惶惶不安。 关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他也认认真真反思了。 他是个皇子,为什么会跟土匪混到一起,又为什么跟伏龙山庄这种江湖草莽混在一起。 这是嫌弃自己身上的贵气太足了,想要去沾一沾屎吗。 有朝一日真的凭这些来路不正的人夺下了皇位,恐怕也会被人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少不得要撞死几个言官,他再杀一批人,堵住悠悠众口。 这样的皇位坐得会稳吗,还有意思吗? 他又不是开国皇帝,起兵谋江山,什么人都用得。 这江山已经是霍家的了,他这不是夺他是争。自己家的事情,他一开始就想岔了。 现在土匪没有了,他解决了。 宁夫人想做正经生意,她比那个大当家的通透。 她不敢加官进爵,以匪身入朝堂,只需要给孩子们一些机会。 所以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土匪这件事来攻讦他。 伏龙山庄还在,没事,他也可以想办法灭了。 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好听,不管他们想不想造反,他都要去把伏龙山庄给端了。 现在他要转变思路,先好好反省,再踏实做事。 上位是需要好名声的,他现在还没有,但是他可以有。 父皇还好好的,他实在不必操之过急,还有的是时间,正好让利用这段时间,韬光养晦,积蓄力量。 睿王并不担心自己会一辈子闭门思过,冬狩在即,父皇会让自己出来的。 也不知道王妃在庵堂怎么样了,若不是她果断做了决定,现在的局面恐怕更糟糕。 莫寻给睿王传信,宁芝是知道的,事实上,宁芝给莫寻的账本只是其中一部分,最多占总账的二成。 四成给主子,一成给霍思铭,自留三成。 霍思铭实在没想到,陆轩能让宁氏给他一成分红,这可比那货的一成利多多了。 自己之前帮父王做事,也算是帮睿王做事,是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没有的。 那时候自己怎么就心甘情愿给他们干的呢。 自己也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孝子,怎么就跟中了蛊似的,死心塌地给他们干脏活累活。 陆轩才不管他怎么想到,让人做事,给人银子,大家才能把事情做做好。 该知道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让他们知道。 宁夫人也许能猜到主子的身份,但是,她没有说破,也不直接联系,只是通过鲁山来传达消息。 能过如今的日子,死而无憾,虽然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摆脱身上的枷锁,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不着急的。 第232章 准备 陆轩身体逐渐恢复,总算不日日坐在轮椅上了,还能日日去衙门里点卯。 现在的通州县衙上下一心,那些出了事情的小商户,人死了,尤伟没有追究,但铺子全都罚没。 他们一走,陆轩就通知衙门把这些铺子都放了出去。 杨铁花,得了谢缈的暗示,买走了三成,放在自己的名下,这就不是刘家的产业了。 剩下来的,霍思铭段云英两口子拿了大头,他们钱多,没地儿花。 听了陆轩的建议,暗中买下铺子,王府该争的还是要争,但是不妨碍自己也有。 宁芝拿了两间铺子,一间卖绸缎,一间作为宁氏镖局的分部。 宁氏镖局能成功她是想过的,但是没想到能这么成功。 现在杜锋专门负责镖局,押送到一处,就想办法开一个分部。 她和鲁山,杜锋三人商量过了,押镖的过程中,难免有伤亡。 之前还没有完全除尽的土匪,日后也该慢慢合理退场了。 每消失一个人,宁芝都会给他的家人丰厚的抚恤金。 一直在各地押镖的土匪,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们在村子里,庄子里的家人,渐渐察觉出来不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不死,她们和孩子就不能清白的活。 都是被抢来的,能有什么感情,如今在这里没有了男人也没关系。 宁氏绸缎庄需要人,宁夫人专门请了人来教她们种桑养蚕,缫丝织布。 莫寻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每日上午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下午,女孩子学刺绣,男孩子习武。 莫寻实在没想到,宁夫人能做到这份上。 宁芝说,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大家出路,给孩子们出路。 若遇到有天分的,那不仅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也是宁家村,宁家庄的造化。 莫寻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宁芝,她眼界竟然如此之强。 日后若真如她所想,那睿王势必会多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这股势力,是其他皇子根本不知道也猜不到的。 宁芝自己并不懂这些,都是主子让鲁山告诉她的,她只是执行而已。 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她找到了乐趣。 现在她只要有闲暇,就拿着宁应的书翻看,把他的书看完,就托鲁山给她找点书看看。 宁应原先觉得自己非常努力,学得也不错,至少莫寻师父总是夸他的。 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给了他压力,母亲每日挑灯夜读,晨起练武,那一手飞镖已经使得出神入化。 一片柳叶飞出去,都能直中靶心,她随身携带兵器,但却不是非趁手的兵器不可,她样样东西都可以当兵器用。 宁应已经不小了,十岁左右的年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宁芝没有瞒他太多。 他知道自己是土匪头子的儿子,母亲是父亲抢来的。 他知道父亲死了,是母亲护住了他,给了他安稳的生活,也带他见识了山下正常人的生活。 宁应知道,自己喜欢现在的一切,如果在父亲活过来,和维持现状之间选一个。 他选择维持现状,父亲凶残,虽然疼他,但是那种带着血腥的疼爱,曾让他夜夜惊梦。 母亲跟他说,以后可以抬头做人,光明磊落的做事。 见不得光的日子过去了,日后只要他愿意,每一天都是明媚的。 宁应学着母亲,读书更加用功,练武再不偷懒。 他想护住母亲,他就要变得越来越强。 秦大夫的医馆开得不错,宁芝写信告诉他,村子里孩子很多,也在学谋生的本事,他如果需要人,可以来挑一挑。 于是他从宁家村,带走了几个天资尚可的孩子。 医馆确实需要人,除了考虑宁芝的话,他也觉得用自己人更好。 不缺银子的情况下,秦大夫万事不急,没有人来问诊的时候,他就在医馆里教徒弟们认草药,背医经。 只要徒弟们肯学,他什么都肯教,虽然被土匪恩将仇报抓到山上几年。 但是他仍觉得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是会有福报的。 他的医术,他心里有数,在淮安府打出名声迟早的事情。 靠他一个人,不如多培养一些能干的人手。 他回家的时候,自己两个孩儿给了他巨大的惊喜,把他留在家里的医书都翻烂了。 他从前只专注于自己的医术,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也如此有天分。 人生的际遇实在难以言说,看似失去了几年的光阴,实则还是走到了他该走的路上。 …… 杨铁花,和霍二夫妻拿到的铺子,也很快就开张了,卖米面油,卖首饰,卖点心……谢缈和秦如琢的商行给他们供货。 主打一个应有尽有,物美价廉,通州的街头热闹不已,繁华更胜从前。 有钱的逛高档点的铺子,钱少的逛普通点的铺子。 铺子的多了,雇的人也多了,需要的东西也多了,来往的客商也多了。 谢缈和陆轩坐在一品楼里,看着外面的大街小巷,热闹不已。 “陆大人,在你的治理下,通州有了它该有的样子,做点正经生意,不也能赚到银子吗?” “赚到银子跟赚大银子还是有区别的,人心总是不满足的。 有些人不满足,想要更多,但他们努力,走得是正道。 而有些人不满足,为了更多的利益,走了歪门邪道。 受不住本心的人,实在太多了,歪门邪道虽然冒着很大的风险,但是来银子快啊。 咱们从太子和睿王那里随随便便就拿了那么多赔偿。 做十辈子县令,靠俸禄也挣不来这么多银子。 拿出来能养活通州百姓十年都不止呐。 你想想他们能不心动吗? 他们不会想到挖的是霍家的根基,没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不会心疼的。” 陆轩觉得这就是人性,也许人之初,性本恶。 只是这恶被世俗礼教所教的善包裹着,不自知而已。 当有一天,欲望冲破了善的外衫,内里的最本真的恶就现出了原形。 “我喜欢银子,也喜欢花银子,但是偷偷摸摸搞来的钱, 我都有点没法儿光明正大的花。 有点儿心虚,怎么回事?” 谢缈问陆轩,这种涉及人性之恶的问题,她有点看不透。 “你这不是心虚,你这是不敢,怕被人盯上。 花银子花多了,被盯着,这件事让你有点烦躁而已。” 陆轩知道她从前没有这种想法,因为她够坦荡。 谢缈是在什么道上,就守什么规则的人。 最不守规矩的她,最守规则,谁能想到呢。 现在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弱了,规则变得复杂了吧。 第233章 二哥救命 陆轩的话,谢缈听了,在心里头过了一遍,正是如此。 她在战场上敢杀人,没人找她麻烦; 她在江湖上也敢杀人,也没人找她麻烦; 但是她在京城不行,她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就被盯得死死的,盯得久久的。 那种始终都有一张网罩在头顶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陆轩把玩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缩进手心里,握成个拳头。 然后用自己的手把这个拳头包裹住。 “被人盯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日后通州也罢,京城也好,你都可以做你自己。 剩下的事情我来周全就好了,一切有我。 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想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无须担心。” 谢缈看着陆轩,没接话茬。 而是从怀里掏出个信封:“父亲给你的,你看看吧。” 陆轩接过来打开,自己岳父会给自己写信,他挺意外的。 挺厚的一封信,好几张纸,展开看了看,他越看越仔细,越看越认真。 看完,陆轩抬起头由衷地对谢缈说:“岳父大才!” 谢缈得意,道:“我爹才貌双全,要不然我娘怎么会被他骗回谢家。” 陆轩指着信上的内容道:“岳父告诉我,该修河堤了,还给了我三年和十年的方案。 他说,穷有穷的法子,富有富的法子,三年,可以又三年。” 谢缈不意外自己亲爹会这么说,她在金陵的时候,江南这边夏涝年年发生。 那时候爹爹就在工部了,从小吏做起。 每次江南洪涝,爹爹也都跟过来吃苦。 他不说话,只做事,上峰拿着图纸,他只管听话照办。 一有点时间就来金陵看看她。 每次她在读书看话本的时候,爹爹就在一旁做图,他对江南这里所有的沟渠河堤都了如指掌。 但是他从不冒尖,他只需要做谢阁老没出息的老实儿子,就没人管他。 江南几乎年年水灾,不是这儿就是那儿。 朝廷除了常常事后拨款修堤筑坝。 洪灾之后,还会救灾,救灾就会有救灾银子,层层盘剥。 几年一个大案子,倒了一批又一批贪官污吏,也死了一批又一批清正廉明的好官。 江南水深,朝廷来的官,换个不停。 但是江南世家还是江南世家,他们盘根错节,从来没有伤到根基。 皇上倒是想查,也派人查了,查不清查不完查不倒。 爹爹跟他说过,祖父让他跟过来看,来做事,但是没让他站出来,只说等。 等什么,等合适的机会,等可靠的人。 江南之大,通州算什么,谁会在意呢,甚至没人能把爹和陆轩联想到一起。 若猜的不错,爹明年就不会来江南了,她都不在金陵了,有人照顾了,他还来做什么。 他的同僚们,自己都会替他解释清楚。 为了病弱的女儿,年年来做最苦的活,如今孩子成家了,他放心了,便不需要来吃这个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爹也是靠着十年吃苦耐劳,占了个工部郎中位置,官职不大不小,于他来说,最是合适。 谢缈把爹做的事情,同陆轩说了说,知道他能懂爹的意思,也能把事情做好,就不过问了。 她这会儿有别的事情要跟陆轩说:“我打算过几日去边关,想我祖父了。 去年就没去成,今年肯定得去一下。 但我肯定能在除夕的时候,赶回来陪你过年。” 谢缈满心期待地看着陆轩,不想听到一个不字。 陆轩:果然,昨天晚上缈缈允许他稍稍放纵,今日约他出门逛逛,又来一品楼喝茶。 还给他暗示自己的委屈,又给他岳父的信,讲岳父的事。 这一切都是陷阱,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陷阱。 陆轩知道她的习惯,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劝不了,他也就不劝了。 虽然极其不想分开,但她想要的,就要满足她: “去吧,要带什么东西,我这两天让青木准备一下。 你不在的日子,刚好把岳父给我东西仔细研究研究。 之前翻了县志,洪灾严重的时候,每日里都在死人,还发生过瘟疫,整个通州没了一半的人。 我原也准备开春就修堤坝,清河道,现在有了岳父给我的东西,事情必会容易许多。 只是,别太贪玩,早些回来。” 谢缈瞬时就发自肺腑的开心起来,忙点头答应他:“好呢好呢,我一定早早回来。 刮来的不义之财,我带一半走,剩一半你用来做事。 这是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们不差钱,也做个好官!” 陆轩点头,他家缈缈,是会花钱的。 …… 谢缈除了给舅母和嫂子们带了礼物,还把之前请白老配的伤药都带上了。 她这次依旧带着秋菊和冬雪,还有小谢一他们十二个。 谢缈带着一行人夜里离开的 ,她一走,陆轩就让青木传信,盯死伏龙山庄几个重要的人。 等到各方一行动,就趁乱抓走。 这个冬天很热闹,也会很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陆轩的目的就是为他和谢缈趁乱拿到藏宝图。 趁其不备找到宝藏,让躲在暗中窥伺的毒蛇追悔莫及。 落红叶到底是谁不重要,操控这件事情的,绝不止当年的落霞山庄。 不过都是棋子罢了,执棋人还躲在暗处。 陆轩推测出来一点点影子,但是他们躲得太快了。 …… 比谢缈更快到边关的是皇上的人。 秦王拿着父皇的密信,看了看,就把晋王给找了过来。 把信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让他看内容。 只说父皇派人来接他回京,不用待满半年了。 晋王原本还老老实实地站着,一听可以回京,立马高兴地准备原地跳起来。 但是秦王一个眼风扫过,他立刻站好。秦王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劲,自求多福吧。 晋王告诫自己,回京城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不急于一时,不能惹二哥生气。 入冬以来,一日比一日冷,秦王怕路上有什么耽误,就让王妃帮着晋王收拾了点衣服,干粮,当天就送走了他。 只是秦王有点想不通,之前犯了错送过来,扔在马背上连夜赶路。 这次明明也是急着回京,还是因为跟那些人有勾连,抓五弟回去,怎么会给他用马车呢。 这念头只是一瞬而过,他并没有多想,反而是密信里的事情,他倒是有点上心。 也派亲信去查了查这个伏龙山庄什么来路,五弟真的跟他们勾结在了一起吗? 他在军营里都待不住,虽然五弟嘴上不敢说,但眼睛里嫌弃的不行。 让他去笼络江湖上的人,他会愿意吗? 晋王只以为父皇想他了,完全没想到自己又“惹事”了,这是被抓回去的。 他高兴地坐在马车上,只是这马车也太简陋了,要不是皇嫂给准备厚褥子,他都要在马车里冻死。 不得不说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暴躁了。 至少嘴上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还掀开帘子跟外面的影卫搭讪。 “上次送本王来的是不是你们,瞧着有点像,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辛苦接送本王。 等本王回了府,定要重重赏你们。” 马车外的人,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不回话?”晋王有些不高兴。 “小的贱名,怕污了王爷的耳朵。”外面终于传来声音。 这声音让晋王一窒,整个人如坠冰窟,他要下车,二哥救命! 第234章 二哥,你终于来了 他被送来的时候也问了的,影卫当时回了,只是他记不得叫影几了。 可是不管是影几,都不会说小人贱名,怕污了王爷的耳朵。 他们只会回答名字,其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谁的人,他现在孤零零一个人,二哥怎么不派人送送他。 就这么让人把自己抓走吗,怎么那么放心的。 父皇到底给他写了什么信,外面两个人到底怎么拿到的。 晋王此刻脑子一团乱,又急又慌。 他现在跳车能打得过吗,他一个王爷怎么混到每次只有两个影卫接送的地步。 父皇太狠心了,二哥也是,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就不值钱吗? 父皇母后母妃哥哥们实在太过分了,没有一个人多给他带点人。 晋王越想越慌,拿着二嫂给他准备的东西,翻看。 他发现有一筐子边关的特有的饼,这不是给他吃的,二嫂说是顺手给影卫准备的。 他把饼掰碎了,一点一点扔到车外,也不知道二哥能不能发现不对劲。 他掰了好久的饼,想了想对外面的人说道:“天黑了,进城找个好点的客栈住一晚。这么冷的天,晚上就不要赶路了。 本王受不了一点寒气。” 他本来想说,要是本王受了寒气,你们回京城吃不了兜着走。但是他不敢。 这些人若是亡命之徒,被他刺激到了,现在就能要了他的命。 晚上秦王躺在床上,总觉得静不下来。 他伸手把翟若云抱在怀里,手感还是一样好,身体还是有反应,但是心里就是不踏实。 翟若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秦王坐起身来:“心不静,以前有敌袭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翟若云想了想:“王爷是不是担心五弟?只有两个人送他回京确实少了些,实在不放心,那您再派一队人过去。” 秦王道:“王妃有所不知,父皇的信里,交待让他早早回去,之前也是两个影卫把他送来的,日夜兼程很快就到了。” 翟若云不解:“日夜兼程?他们带着晋王尚且如此,那没带晋王是不是会更赶一些。 今日妾身也看了他们一眼,倒不像是赶路的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王赶忙起身,更衣。 翟若云看他这样意识到事情不妙,什么也没问,起来帮他收拾。 秦王抱了抱她,在她脸上亲了亲: “王妃再休息一会儿,我明日未必能回来,你在府里安心待着就是。” 翟若云点点头道:“王爷万事小心些。” 秦王带着亲卫,一路追出去,出了城没多远,就发现了晋王留下的饼。 他撕得太大块了,被小乞丐发现了,几个人,正低着头捡着呢。 虽然有月光,但是黑夜里,如果是不是路上蹲着人的话,秦王他们是根本看不到饼块的。 秦王也不知道他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看样子,他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拿这饼做记号。 能不能找到,找到以后是死是伤,秦王心里没底。 秦王一路追到下一座城,让人出示了他的令牌,进了城去。 盘问了守城卫,确实有三人进城,一人骑马,一人赶马车。 马车里还有个人说是得了疯病,绑着还闹腾。 车外的人,进去安抚了一下,他就安静下来了。 秦王心一沉,晋王这是想进城闹出动静了,还没开始被人制住了。 人既然进了城,那肯定还在城内,他直接去了府衙。他自己来找,不如找地头蛇来找。 兵荒马乱地找了一整晚,每个客栈都敲开了门,最后是悦来客栈的掌柜提供了线索。 说有三个人来投宿,其中有个人衣着华丽,但是神志不清,被另外两人架着。 这两个人看着有些手段,十分担心对方是亡命之徒,他怕惹出事来,就说客房满了。 又想着万一那神志不清的人,是叫人害了,东家曾吩咐过,当与人为善。 今日客栈里,住了宁氏镖局的人,他花钱请了宁氏镖局的两个镖头偷偷跟着去看一看。 到底是跟什么情况,又去了哪里落脚。 此时,那两个镖头还未回来,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一直不敢休息,在这儿等着。 掌柜的擦着头上的汗,幸亏东家传令过来,不准再给伏龙山庄的人打折,只要发现他们就找宁氏镖局的人去盯着。 要不然今日恐怕就闯出大祸来了,一看这架势,被伏龙山庄劫持的人,就不是普通人啊。 他按照上头的吩咐,把该说的都如实说了,但没提伏龙山庄的名头,这一桩,只做不知。 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一身灰色短打的精瘦男人闪身进来。 一看到客栈里的人,他警惕地往后退。 “陈五兄弟,你可回来了。这些是官府的人,正是来问那三个人的事的。” 掌柜看到陈五回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真是活过来了。 见陈五仍是不吭声,没有一刻放松地观察着众人。 秦王的亲卫给府兵使了个眼色,府兵拽下腰牌出示给陈五看。 陈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对着秦王的亲卫道: “叫你的人,跟上我,有一人情况很不好,我兄弟在盯着。 另外两人功夫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陈五说完就出了门,他本就是回来搬救兵的,现在有官府的人出面,更好。 他带着人飞快往出事的地方赶去,希望那人还能活着吧,活了有好处,死了搞不好还要受连累。 陈五带着众人到了城南的一个破旧城隍庙附近,另一个人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 “五哥,他们是什么人?” 陈五道:“来救他的,人还活着吗?” 周风道:“应该还活着,快去。” 秦王的亲卫让府兵包围了城隍面,自己带人冲了进去。 陈五和周风也跟了上去帮忙,到这份上了,再走也没必要了。 宁夫人说了,富贵险中求,机会来了就要搏一搏。 伏龙山庄的两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了过来,反正他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这会儿就想逃。 亲卫赵勇看到晋王跟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哪敢让人跑了。 带着人追上去缠斗,那两个人功夫实在好,这么多人,都没能将他们立刻拿下。 陈五和周风趁着那两人不备使了暗器,一个人中了,另一个人闪避开了。 中招的人,立刻就跌在了地上被陈勇的人卸了下巴,胳膊腿。 闻讯赶来的秦王,上前一剑砍了已经跳出来的另外一人。活口留一个就好了。 秦王蹲在地上查看晋王,手刚碰到晋王的脸,晋王眼皮颤了颤,费力地睁开来。 “二哥,你终于来救弟弟了,我死不掉了,呜呜呜……” 第235章 命不该绝 秦王听到晋王的话,心里一颤,这个弟弟还是欠揍的时候好点,至少活蹦乱跳的。 他真怕晋王撑不过去,赶紧回道:“五弟,二哥来了,你不会死了。撑住,霍家的男儿没有孬种知道吗?” 陈五忙上前,给赵勇递上一个小瓷瓶,道:“这位军爷,这里面是我们宁氏镖局配的,人参丸子,可以吊着气。 是我们东家专门让名医给配的,我们出来押镖的镖头人人都有一粒。” 赵勇拿着瓷瓶,有些犹豫,那可是晋王,这来路不明的药丸子,哪里敢给他用:“主子,这……” “给我!”秦王朝他伸出手,赵勇犹豫地把瓷瓶放在他手上,这要是吃出好歹来,王爷恐怕也难逃关系。 秦王打开瓷瓶,倒出药丸闻了闻,药香扑鼻,是好东西。 “五弟,张嘴。” 晋王看着秦王,他知道二哥是真想救他,他也感觉自己生机在消散,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死。 他艰难地张开嘴,秦王把药丸放进他的嘴里,又用水囊给他喂了点水,把药丸送下去。 晋王没有立刻死,他甚至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阎王爷不收他,命不该绝。 “赵勇,派人去找大夫,再去找一辆马车来。”秦王吩咐下去,五弟现在这样,他碰都不知道碰哪里。 “是!”赵勇赶忙出去,找府兵去安排。 就在此时,他听到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天微亮,他看向远处,真的有马车朝这边赶来。 马车很快到了他跟前,赶车的人跳下马车,一掀帘子,从里面拽出个中年男子。 那人穿着灰色长袍,留着山羊胡须,还挎着个箱子。被拽得站都站不稳。 “哎呦,臭小子,你轻点啊,我骨头都要被你给拆散架了。” 那人吼道:“冯大夫,您别磨蹭了,再磨蹭就等着给我兄弟收尸吧。” 赵勇一头雾水,不知道来者何人。 城隍面里的陈五两人,一听到这大嗓门,赶忙对秦王说:“这位爷,来的是我宁家镖局的车把式,和大夫。 我刚才带着官兵过来救人,沿途给他留了记号,您看能让他们进来吗?” 秦王看了看陈五,他不知道什么镖局,行事竟然如此周密。 偏偏这么凑巧,他需要什么,他们就有什么。 这次的事情若只是偶然还好,若是刻意做的套,那这个宁氏镖局他真得仔细查一查。 “赵勇,让他们进来。” 冯大夫二人被人领了进来,一看陈五和周风好好地站在那儿,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七:“这就是你那两个快要死了的兄弟? 我死他们俩都死不掉!” 陈七尴尬地挠挠头,道:“冯大夫,我也是担心我哥,那可是我亲哥,我能不急吗?” 陈五拉着冯大夫:“冯大夫,受伤的人在这儿,您快给看看。” 冯大夫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躺在地上,那个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喘气的,心道我的老天爷,这人还能活吗? 他赶紧蹲下身子,去给晋王把脉,气息微弱,但死不掉。 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且没一块好骨头,这是都敲碎了吗,下手太狠了。 他行医二十载,没见过这么残忍的手段,一边查看,一边摇着头。 秦王只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好,顿时,晋王直接吓得眼泪滚了出来。 “二,二哥,我是不是活不成了,我还没儿子呢,我不想死啊。 我以后再也不惹哥哥们生气了,我想回家了,我以后都听话了。” 秦王抽出剑,架在冯大夫脖子上:“想办法保住他的命,等我找到神医!” 冯大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人,保不住就要让自己去偿命吗?讲点道理行不行。 他把脖子往边上移了移,防止对方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又伸出手,轻轻把剑推开,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位大人,刀剑无眼,小心些。他无性命之忧,还请您先把剑收回去。” 秦王一愣,把剑收了起来。 晋王眼泪还在流,一听他这么说,道:“你刚才都摇头了,定是我二哥拿剑出来,你才尽心保我命。 二哥,剑还放他脖子上,不然他肯定不好好治。” 秦王看向冯大夫,大有你不说清楚,剑就放回来地架势。 冯大夫吓得直摆手:“误会,误会啊,我刚才摇头,是因为他受的伤太严重了,身上骨头都打碎了。 我是觉得下手人,禽兽不如,凶残至极,我才摇头的。 不是因为他要死了,没救了,绝对不是。” 陈五提醒道:“冯大夫,我刚刚把我的人参丸子给他服了。” 冯大夫恍然大悟:“我就说,他怎么还能有力气说话,难怪呢,那可是好东西。 宁掌柜可真是仁义,秦大夫配出来的药丸子功效真是没话说。” 确定晋王死不掉,冯大夫给他把伤口包扎了,又把手腿固定住,让人小心地将他抬上马车。 对秦王直言道:“在下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这位公子在我手里,他只能活着,这胳膊腿要想还能用,恐怕得另请高明。” 秦王这时候也不为难他,他要亲自护送五弟回京城,只让大夫一路跟随照顾。 此事不简单,他派人快马加鞭先回京禀报父皇。 至于假装影卫的两个人,死的身上没有身份证明,直接烧了,不必留全尸了。 活着的那个人,他一同带入京城。 又让赵勇回王府告知王妃此事,同时提醒李老将军加强戒备。 宁氏镖局和悦来客栈,这次算是帮了大忙,他让人赏了些银子。 在查清楚这件事跟这两家没关系之前,他没有别的赏赐。 至于府衙那边,也封了口,这件事,不得提到皇家。 原本他们来的时候,也稍稍隐藏了些身份的,所以现在无人知是晋王出事,秦王来寻。 …… 几日后京城里,皇上收到秦王的传信,十分震惊。 根据来人对晋王伤情的描述,他不由地想到了当初李太医对陆轩的描述。 不能说一模一样,应该也是差不多了,恐怕不是秦王找得快。 而是对方根本没打算要晋王的命,故意留着一口气的。 所以,这是伏龙山庄故意为之吗? 他们在挑衅皇室?但是这么明显的举动,似乎也不太合理。 龙影卫去查了伏龙山庄,没有什么谋逆之举。 甚至,还在为着一桩血案,跟百晓阁牵扯不清。 这次事情是伏龙山庄做的,还是别人模仿了伏龙山庄做的。还未可知。 他捏了捏眉心,把这件事压在心里,让龙影卫再查,顺便查查京城附近,各王府周围,有没有可疑。 第236章 专挑谢家姻亲动手 皇上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太子他们怀疑伏龙山庄跟晋王有关,这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 有人透露给晋王的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晋王也可能用苦肉计,不是吗? 但是晋王真的会用苦肉计吗,皇上摇摇头,先否定了,晋王自己肯定是不会的。 皇上早就发现自己这个五子十分的娇气。 三岁左右的时候,摔一跤,就觉得自己要死掉一样。 哇哇哭上好久,怎么哄都没用。 再后来,不断地长大,他还是怕疼,吃不了一点苦。 最离谱的事情是,成婚洞房的时候,他自己先疼哭了。 从来都是女子初夜才哭,为什么男子还疼哭了。 也不是没有给他安排晓事宫女,洞房也不算是第一次啊。 后来一查才知道,他根本没让宫女近身,当时的五皇子觉得自己身份金贵,怎么能让个宫女看了身子。 所以就这么的,新婚夜,也是他的初夜。 他疼哭了吧,把晋王妃都吓得眼泪憋回去了,但一想她这洞房就被晋王厌恶上了,以后恐怕也没活路了,眼泪就又流出来了。 所以洞房,他们两个就是哭着来的,守在门外的人一开始以为不好。 但是没想到他们叫水了,叫完水,还没休息,又接着哭,接着叫水,两人就这么哭了一夜。 事后,晋王给府里封了口,谁说谁死。 宫里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第二日他们两人红肿着四只眼睛,进宫谢恩,谁看了不问一句,就这么把事情扯出来的。 所以,皇上觉得晋王再怎么使苦肉计都不会用自己真身上场。 如果晋王真的跟伏龙山庄有勾结,那恐怕也是有人牵的线。 苦肉计,恐怕也是她自作主张下的手。她一向这么狠。 但如果不是呢,那些人怎么知道自己要接晋王,又怎么拿到的密信。 两次都是有人泄密,到底是谁。 他让龙影卫去找消失的两个影卫,跟着他们沿途留下的记号找,总会找到的。 想了想,他把谢阁老,安国公,勇毅侯都叫进宫来。 他们三人到御书房的时候,书房里除了皇上,还有禁军统领高同元。 他们三人都是皇上派人接过来的,根本没准备。 路上虽遇上了,但是连眼神都没交流,这事情有点摸不准。 安国公偷瞄了一眼谢阁老,发现他是真的气定神闲,自己便也安下心来。 只一个勇毅侯,心里忐忑不安。 宁远侯那个小子装了几个月的孙子,突然不装了,他本来是气急的。 想要教训教训宁远侯府,但是听说,陆寒山现在又跟谢渊好上了,他又犹豫了。 谢渊,安国公,他们两家可是姻亲,不是,他们两家怎么敢结亲的,不怕皇上猜忌吗? 今天过来,难不成是他们想先下手搞勇毅侯府不成。 他们三家关系真这么好,可是他还没对宁远侯府出手呢。 而且后院里,也没人为难宁远侯府那个姑娘。 皇上不管这些人有什么想法,他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把四个人同时给炸得控制不住表情了。 “晋王被人刺杀了,身受重伤,诸位爱卿怎么看?” 这一语掀起惊涛骇浪啊,晋王还在边关呢。 他也不是太子,送去边关的途中,各种机会下手,都没人动他一根汗毛。 在边关反而被刺杀成功了?这么离谱,肯定有内鬼!秦王和李家都别想跑! 勇毅侯张时彦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就浮现了秦王和李家。 众人都还没从震惊中缓下来,还在不停地思考皇上这句话的意思,勇毅侯已经出列了。 另外三个人都不由地看向眼前这个显眼包,勇毅侯是真的勇。 高同元三十岁左右,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一向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但是他那张风都钻不进的铁板脸,今日短短时间出现了两次不同的表情。 勇毅侯仿佛感受不到背后灼热的目光,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边关重兵把守,城内民风淳朴。 小打小闹虽有,但是却从没发生过刺杀这样严重的事情。 每个城镇都严防死守,关卡重重,寻常杀手根本就不去,进去了也成不了。 所以晋王殿下,恐怕不是细作所为,就是内鬼所致。 外人可不知道晋王殿下长什么模样。” 众人:你这是把秦王殿下和守关的将军往死里推啊。 皇上看着他,表情挺复杂的,自己一个儿子都生死不知呢,另一个就这么快被人推出来了。 难怪勇毅侯府老侯爷快死的时候,上折子直接交了兵符,求他恩准勇毅侯从边关退回来。 说是要保张家最后一点血脉,当时张家孙子都好几个了,血脉多着呢。 恐怕老侯爷是知道这儿子根本守不好边关,保他一命吧。 心思很多,但不正,也算聪明,但不够聪明,捕风捉影,闻一造十。 接替勇毅侯留守边关的李家,恐怕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心胸狭隘。 “其他人呢,也这么认为?” 谢渊道:“回皇上,老臣不敢苟同。 敢问陛下,晋王殿下是在何处遇害,谁人传回来的信,现下情况如何,何时能回京城? 传信之人可有亲眼所见,不知还有没有别的细节。” 谢阁老第二个开口,众人属实没想到,同朝为官,朝堂之上,谢阁老很少主动开口。 不是他没有看法,而是,皇上不问,他不说。 就算在御书房召见,他也是这样的,问到他,他才说,多数情况他都听别人说。 皇上自然知道谢渊的为人,所以一般让他最后发言 ,今日也没指望他早早说话。 所以他也是有些惊讶,不过他比其他人对谢渊的认知要深刻一些。 这个老狐狸,轻易不开口,除非这事情牵扯到了跟他有关联的人。 为了自己人,他从来都是主动出击的,上次还主动跑到宫里来为孙女婿要太医了呢。 事后他脑子转明白过来了,这个老东西当时分明就是来告状的。 而且告状告得十分成功,参与其中的人都吃了苦头了。 但是人家拿出来了账本子,还一个字的坏话都没说,当时他只顾着高兴了。 之后就算反应过来,皇上又能说什么,能怪谢渊不懂事,谢渊还要怎么懂事。 这事儿他们可是苦主。 所以谢渊今日主动开口,是想为秦王说话,还是想给李家打抱不平呢。 皇上审视着谢渊,谢渊随他看,一点都不慌。 勇毅侯等着受死吧,弄宁远侯府就算了,还想弄李家。 接下来是不是还想弄安国公府,专门挑着谢家的姻亲动手是吧。 这是要恶心谁呢! …… 第237章 谢阁老打人 大家都猜不到谢渊为什么开口,但不管为什么开口,谢渊说得有道理,勇毅侯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 他这颗复仇的心,跳得太快,才使得刚刚他没有想周全就开了口。 但是,谢阁老说得没错,他说得也不能算错,晋王在边关,没有皇上的允许,他就哪儿也不能去。 所以,说他在边关遇到刺杀没有什么不对,若真的不在边关,那是晋王的错,也不是他想错了。 为人臣子,怎么能窥探皇上皇子的行程呢。谢阁老胆大,他张时彦可是谨守臣子本分的。 勇毅侯也就稍稍慌了一下,就劝服了自己。 皇上替众人问了一句心里话,都做皇上了,他才不想去猜一个臣子的心思,他也不想拐弯抹角问。 他现在就想知道答案,谢渊最好是不要撒谎:“阁老今日难得这么主动?为何?” 谢渊不高兴,一天到晚,为何为何,做了皇帝,连内阁大臣的底都不查清楚,谢家就这么值得信任吗? 先皇在的时候,都知道他跟老李头结了亲家,还说了句,“长回,在朕这儿,文臣武将结亲没什么,朕信你。” 当时把他吓了一跳,信是信,可能也没那么放心,防肯定也防着的。 所以这都十几年,李家跟谢家的关系,都淡得很,先皇恐怕也给老李头施恩了。 别的不说,就看看,老李死心塌地任劳任怨守着边关就知道了,他忠心得很。军饷不齐,自己掏家底子垫吧,都没闹过。 老勇毅侯下面这么多将军,先皇偏选了老李来挑大梁。 这老家伙恐怕一开始就是先皇的人,先皇这人厉害啊,再多活十年就好了。 这十年,他们君臣二人,定能互相成就的。 谢渊轻叹一声,又是想先皇的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老谢已经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了。 “回皇上,刺杀皇子这事情太大了,之前太子和睿王办差也遇到了刺杀,这接二连三的,恐人心不安。 老臣身居庙堂,自然是要忧国忧民的。” 皇上听他鬼扯,太子和睿王那是自己杀自己,他不用查都能知道,就那点伤算个屁。 晋王出城,鸟都不稀罕在他身上拉屎,兄弟们都懒得在他身上浪费人力。 这三个人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不相信,谢渊看不出来,他搞不好都已经在给的背后黑手排顺顺序了。 父皇走的时候,让自己倚重谢阁老,说他脑子想问题总是出其不意,几个阁老,偏偏点谢渊,可见父皇多看重他。 但是再怎么倚重,谢阁老只是父皇的谢阁老,跟了自己以后,谢阁老那个脑子好像也给父皇殉葬了一样。 皇上想到这里,真是一点也不高兴,冷着脸道:“谢阁老,朕想听实话,朕不想听你打官腔。” 谢渊朝着勇毅侯后背翻了个所有人都看得到的白眼以后,说道:“回皇上,老臣就是看不惯勇毅侯捕风捉影。 他这个推测,让边关人心不稳,让朝堂人心惶惶。他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动摇国本! 最让老臣忍不了的事情,这个混账玩意儿,敢动李震青,他简直不要脸! 去你个熊的,你爹都要被你气活过来!” 骂完上去就给勇毅侯屁股来了一脚,他一个文官老头儿能有多少力气,踢得就是张时彦没有防备他。 张时彦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 高同元的脸,裂得稀碎,祖父临终之前把他叫到床前,叮嘱了很多事情,有一条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不要招惹谢家,不要惹谢阁老。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这还能不明白吗,就是个猪脑子这会儿也该明白了。 安国公的惊讶程度不低于高同元,谢阁老不是只会暗中使计吗?这怎么还老人斗殴呢。 皇上先是一惊,然后就笑了,这回才是真的。谢阁老上次偷袭朝臣,还是在父皇的御书房里,差点没把当时的户部尚书脸打肿。 关键父皇根本就没让人拦着,只是嘴上说了句,别打了,就那么一下,然后坐一边看好戏了。 谢渊当时一边打一边骂,说这个狗东西拿不出银子赈灾,拿不出银子充军饷,还做什么户部尚书。 没用的东西,自己是没贪钱,但是手底下个个都贪了,没本事坐这个位置,就让有本事的人坐。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有脸说自己没办法。 第二天两个户部侍郎被撸了,户部尚书也上书告老还乡了,父皇准了。 父皇在朝堂之上,问谁人能上,顶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无人吭声,然后站在最最后面的曾许站出来说他能! 众人惊,一个户部郎中敢说这话,现在户部就是个烫手山芋,他怎么敢。 先皇也问他怎么敢。 曾许说:“为公,臣想为灾民尽心,为守家卫国的将士尽力,为皇上解忧。 为私,臣的父亲去世得早,遗愿是想要重振曾家门楣,寡母以此为信念,抚养我长大,她年事渐高,我若按部就班,唯恐她来不及看我出头。 我不想子欲孝而亲不待,所以今日我也要为我娘搏一搏,为我去世的爹搏一搏。” 众人无不动容,连先皇都感动了,但也不是只因为他感动,就能让曾许轻易上位的。 他要曾许立下军令状,半月为期,事成,光宗耀祖,事败,身首异处。曾许立了,也成了。 先皇一直动不了的户部尚书,就这么给动了。 原来那人因为不贪,名声好,每每都老泪纵横,说什么老臣无能。但就是没干一件实事。 先皇忍了许久,早就想让他滚下来,但是总有人劝阻,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不能逼死忠臣。 谁能想到呢,谢阁老反其道而行之,暴打了他一顿,骂得他颜面尽失,自己退了。 曾许这人,也不是一时兴起,那是谢阁老和皇上早就商量好的棋子。 早就等着了,连他说的那一番话,都是谢渊教他的。 后来听父皇说,谢渊把这话一说,曾许自己都感动哭了,还在自家祠堂,对着祖宗牌位哭了好久。 (户部尚书曾大人还活着呢,他没辜负先皇的期许,谢阁老这情,他记在心里呢。) 这件事,前因后果,只有先皇和谢阁老知道前因后果,后来先皇告诉了皇上,他一直很羡慕先皇有谢渊为他豁出去干。 他做皇帝这么久,都没有人肯为他如此筹谋,豁出去脸面,但是,现在有了,谢阁老这么大岁数,竟然又在御书房打人了,打得好啊! 他中年的时候敢打老的,老了的时候,敢打比他身强体壮的,皇上看得心花怒放,真是想拍案叫好! 第238章 李震青 勇毅侯被踢了一脚,还被谢阁老痛骂了一顿。他没反应过来,傻眼了。 这些年,他在京城里也算是个人物,手握实权,子女成器,勇毅侯府就算不是如日中天,但也是举足轻重的。 前段时间,连宁远侯府都对他低头了,他膨胀得都快飘起来了,虚荣心上升到了历史最高点。 谢渊:宁远侯府不是对你低头,他们是被人下了降头。 今日,就刚刚被谢渊这个老匹夫一脚把脸踢落在地上,他怎么能忍。而 且在场的人,他一个也封不了口,传出去,他威严何在。 张时彦愤怒至极,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打死这个老匹夫。 徐德海从刚才开始就吓得不行,谢阁老踹勇毅侯屁股,伤害性不大,污辱性极强。 皇上竟然也不拦着,这会子反倒看得起劲,唯恐天下不乱。忘了天下是谁家的了吗? 勇毅侯都气得要出手了,他那一拳头一脚的但凡碰到谢阁老,谢阁老还能活吗? 皇上您就要失去谢阁老了,怎么还不急呢! 徐德海看皇上真不急,他自己心里是急得上蹿下跳的。 自己师父可说了,谢阁老他得护着点儿,谢阁老脾气冲,一冲动,那是在御书房跟人打过架的。 师父是先皇的御前大总管,他说的话自己听着准没错啊。 可现在怎么护啊,皇上不发话,自己也不能上啊。 眼看着勇毅侯拳头举了起来,徐德海紧张的眼睛都闭上了,这血流成河的场面,他不敢看。 安国公惊讶归惊讶,但是一点都没放松,看着苗头不对立马把谢阁老拉到身后,挡住勇毅侯。 高同元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抱住勇毅侯往后拖。 他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的人上了年纪怎么火气那么大,还这么能折腾。 而且安国公的反应未免太快了些,自己比他小了得有十岁左右吧,已经这么迟钝了吗。 再说这个勇毅侯,力大如牛,他简直都要控制不住了,皇上能不能别看戏,说句话,让他们停止吧,求求了。 “谢渊你这个老匹夫,你别躲,什么为了国家社稷,为了李震青,你就是公报私仇,你就是为了宁远侯府。 那么个废物亲家,也值当你谢阁老破例,还扯什么忧国忧民,你不配,我要打死你!” 勇毅侯被高同元扣着身体,四肢乱划,真是恨毒了谢渊,他真的挣脱不开吗? 不,他功夫不错,只要高同元不用武,只用力,他完全可以挣脱开。 虽然他生气愤怒,但是脑子还在,刚才没打到,今天是打不到了。 他要是打死了谢渊,他也完了。他感谢高同元拦住了自己,一定要继续拦着他。 但是不妨碍,他架势摆出来,他要骂死这个老匹夫,让皇上从心里厌弃了他。 什么智计无双,什么德高望重,什么两朝元老,我呸! 谢渊也没有怕,当他是吓大的,这一脚他都算计好的,皇上不是早就想看他再打一架,今儿就打给他看。 他不仅不会死,还会走进皇上的心里,君臣之间互相算计着来吧。 他从安国公身后站出来,上下左右掸掸不存在的灰,一脸不屑地看着形象全无的勇毅侯,道:“宁远侯府自己眼瞎结了你这么个亲,中了你的算计,我才懒得管。 老夫忧国忧民的心,你不承认没有用,为了江山社稷,老夫豁出去的时候,你爹还在世呢。 你晚上回去给他上炷香问问,就问老夫对不对得起江山社稷。 老侯爷一生戍守边关,尽心竭力,光明磊落,任人唯贤,老夫也佩服得很。 但他怎么会有你这么心胸狭隘的儿子,想来他早就对你失望了。 到底还是你的亲爹,他还是疼你的,让你回京,替你周全,才有如今勇毅侯府的好日子。 他是为你计深远了,没想到你掉过头来就想谋害忠良,你就是个混蛋,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勇毅侯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说自己父亲为自己谋算,目眦欲裂,多年委屈直接喷了出来:“他没有,他没有,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凭什么不让我守边关,那是我曾祖父就守过的地方,凭什么我不能留在那里。 宁愿让李家人来守,这里世代都是我张家守的地方,父亲糊涂!不是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谢渊冷冷地看着他:“凭什么?你拿什么守,拿你好大喜功,贪色,莽撞,目中无人? 你是勇啊,但是有勇无谋,听信谗言,别人一鼓动你就心动,别人送个女人你就忘了自己姓谁。 你爹也想让你守,你守得住吗? 最后一仗,因为你被人勾着冒进,中了圈套,要不是老侯爷力挽狂澜,跟李将军声东击西,突袭了敌军大营。 拼死杀掉了对方主将,追到了敌人的皇城,杀得西楚十年都翻不了身。 你还能活?你以为知道的人都死了就又开始嚣张了是不是?” 勇毅侯怒吼着:“你胡说!你根本不在现场,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时已经带人杀退他们了,只是遇到了陷阱,遇到恶劣的天气,迷了路,才被围困。 我只是时运不济,不是贪功冒进。” 谢渊无所谓,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一战,老侯爷受了重伤,没多久就去了。 现在争是非对错,根本没意义。 我答应他,看着点你,别让你惹事,你这样的人,我能看的住吗? 你以为我为李震青说话,是为边关将士吗,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有李将军,还会有别的将军。 我这人公私分明,公事说完,我给你说说私事,你动李震青那就是我的私事,懂了吗? 说我公报私仇,你都说不到点子上,蠢蛋!” 勇毅侯这会儿真的被骂呆住了,父亲竟然让谢阁老看着自己,他还是惦记自己的,他心里真的有儿子。 (死去的勇毅侯:老子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他在忽悠你啊,用用你的脑子。那是对家的人!) 皇上看勇毅侯一下就被干废了,都不继续问了,真没用。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谢爱卿,李老将军怎么会是你的私事呢,朕有点好奇。” 御书房里但凡能喘气的,连那只多嘴的鹦鹉都看向了谢渊,都好奇,请解答,要不然晚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谢渊:……皇上你还记得你那个快死的五儿子吗,你个当皇帝的,是太闲了吗? 先皇的优点你是一样没有,还想让我配合你,你真是不配! 谢渊无语地看着他道:“回皇上,李震青他是我真正的亲家,儿女亲家!” 六一儿童节快乐 心慌?不能慌,不能慌 什么?! 谢阁老这话一说出来,惊呆了所有人,他们竟然有这层关系吗? 然后众人都看向皇上,不是,皇上的心可真大,而且对谢家也太好了吧。 谢家结的亲,各个都手握重兵。 皇上就一点都不慌吗? 不对,谢阁老儿女成亲那是先帝在位时候的事情了。 先帝可一点都不介意,对谢渊那个信任,无人能及。 所以他们霍家就是心大,可是为什么其他人这么做,就被皇上忌惮,管这叫结党营私,居心叵测。 论聪明不及谢渊,论兵权,没谢家的姻亲掌握的多。 他现在远在边关,西北,近在京郊大营都算是有人的。 高同元内心慌的一批,快稳不住了:所以高同方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让自己帮着点谢家。他到底怎么勾搭上谢家的。 是想让英国公府万劫不复吗?这他爹的,他也才三十岁,怎么能稳得住。 不慌不慌,看安国公行事,他都没乱,自己也不乱。 众人死死看着皇上:所以谁来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您到底为什么心这么大,哪来的勇气? 皇上:……我现在有点慌的,当时没想到,就觉得谢阁老不可能反,他可能真的不想做皇帝。 而且父皇都不慌,自己慌什么,不慌不慌,稳住稳住。 皇上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没想到,谢爱卿跟李老将军还是亲家,真没听说过啊。谢爱卿的哪个女儿嫁到李家去了呀? 边关到底还是太苦了些,爱卿还真是舍得。” 谢渊只当看不到大家震惊,皇上的不安,道:“不是臣的女儿出嫁。 我们家老三娶了他的嫡幼女,李家一代大概只会有一个女儿,所以是个宝贝疙瘩。 李家养得太恣意, 我那儿媳妇脾气不太好,要是知道她亲爹出事,能上门砍了这王八蛋。 我那三儿是个痴的,他媳妇儿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肯定活不了。 他们夫妻俩要是没了,我那个病弱的孙女儿,肯定也活不成…… 总不能因着勇毅侯一句话,弄死我谢家一房的人吧。” 勇毅侯刚有点缓和的心,又不好了,谢阁老,就算我爹让你照看我,你也不能瞎说八道啊。一个妇人,能砍谁杀谁。糊弄谁呢。 皇上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这两家可能也联系没那么紧密。 李家就是心疼女儿,不想让她留在边关吃苦,才嫁进京城来的。 “李老将军也是爱女心切,他那幼女嫁到你家也是享福了。” 谢渊笑了:“呵呵!” “谢爱卿,笑什么,难道朕猜错了?” “皇上,我那三儿从小就爱敲敲打打,钻凿制造,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常常远行,去看各地的桥梁,房屋。 有次在外面,住了个黑店,差点没了命,是我那三儿媳从天而降,救了他。 我儿对她一见钟情,我那儿媳刚好也看上了我儿那张俊脸。 李老将军觉得我三儿是个弱鸡,根本配不上他女儿,但是他宠闺女啊,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您别看我,我谢家娶的都是名门闺秀,我夫人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但是救命之恩在呢。 我们谢家也是捏着鼻子娶的,两人生活习惯天差地别,且门不当户不对,大家根本不看好他们。 但我三儿真是痴情,心里眼里只有我儿媳一个,我谢家没有祖训说不纳妾,但是就他不纳妾,谁说也没用。 三儿媳嫁入我家,也不再打打杀杀,舞刀弄枪,也算是为了他改了许多。” 皇上也算是知道自己父皇怎么能放心了,这两家结完亲,基本上就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彼此都不太满意。 “爱卿家的孩子,还真是特别,都喜欢武将家的孩子。两个孙女也是这样。” 谢渊耐着性子,跟皇上解释,不解释不行啊,他可没先皇那么聪明,要是听了谗言,把刀对准了谢家,那不是逼他反吗? 逼他做皇帝,跟逼他死有什么区别,哪个皇帝能长寿,哪个王朝又能永世长存,他谢家志不在此。 “皇上,我那两个孙女儿不喜欢武将,大孙女儿跟安国公世子是自己看对眼的,他那吏部的差事,还是我谢家使了点力呢。 安国公家是嫡次子接了他的衣钵,我大孙女就看上,世子温文尔雅的样子,而且世子确实不错,对她颇为上心。 三丫头么,老臣有点对不住她,谢家跟宁远侯府是有婚约的,她没看上谁,只是听家里的话。 还好,陆轩那孩子自己有点本事,考中了进士。也是谢家使了点力让他外放去江南。 侯府乌烟瘴气,我孙女儿可活不好,陆轩答应谢家带三丫头一起去任上。 我三孙女儿一直养在金陵,去了江南利于她养身体。 陆轩这孩子从小心里苦,但是心不错,对我三丫头也是一往情深,照顾得无微不至。” 皇上也好,其余人也好,也听出来意思了,大家以前没想到的事情,谢家都想到了,大家如今想到的事情,谢家也想到了。 翻来覆去一句话,谢家没有不臣之心,不管是嫁还是娶,当年还是现如今,姻亲对象,都不能决定家族走向。 至于他两次说到,为了孙女婿使使力的事情,也是绝了。 皇上心想,难怪父皇这么喜欢谢渊,这人真是有意思,有什么说什么,敢做他就敢说。 也不怕别人弹劾他为官不正,攻讦他处事不公。 他就是个护短的老头子,能给家里人搞好处的时候,他肯定是要搞的。 他都不稀罕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他就是明着搞。 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皇上看着刚才还要打死打活的勇毅侯,只不过听到谢渊说,要帮他爹看着他,他就不闹了,真是没出息。 还有安国公,好歹也是个国公爷,他能护着李震青就能护着你是吧,德性。 虽然高同元还在装,但是皇上就是觉得他的眼睛比往日亮了一些,柔和了一些,往日要么锐利,要么沉静。 好吧,谁都想做谢阁老罩着的那个人,但是他只罩着自己人,父皇就是他的自己人,自己就不是。 自己就是沾了点父皇的光,就像李震青,光是沾了点光,就足以让谢渊替他出头了。 换了旁人就是想出头也不敢,生怕惹来灭族之祸,谢渊就是敢。 (好久不加更,有点生疏。祝大朋友小朋友六一快乐!) 第240章 留下来听吧 谢渊不动声色地掌控了全场,父亲说过,如果一定要说假话,那就要当真话来说。 只有自己心里都认为是真的,那时候才能开口说出来。 哪怕是你的对家,你的敌人,你也不能只是怒骂,须得明白言语说出口就一定能够为己所用。 要使言语成为自己最锋利的武器,那言语就要搭配七情六欲来表现。 该怒的时候怒,该平缓的时候平缓,该喜悦的时候就要喜悦,该哀伤的时候也要哀伤…… 这里头的讲究很多,拿怒这个字来说,纯愤怒,和怒其不争的怒就不同。 纯愤怒,可以配合动作,扇巴掌,踹一脚,一开始他对着勇毅侯做的那些就是,骂得最狠的那句话是给勇毅侯听的。 其他文雅的骂是,在向皇上陈情,也是说给围观者听的。 怒其不争的时候,可以骂得狠,但是最后一定要委婉地表达出自己那不经意的关怀与痛心。 父亲身为御史中丞,最是会骂人,只要有需要,他皇帝也是敢骂出来的。 骂完从来没人怪过他,死后还配享太庙,试问有几人能做到。 他一人可杀千军,谢阁老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式,他不是御史,不会全然照搬父亲的那套。 他是先皇的左膀右臂,语言只能作为他的暗器,他往日里靠的是脑子。 先皇的几个孩子没一个能超过他的,就算是选了当今,兄弟几个给他当磨刀石,磨了那么久,他还觉得自己是运气好,捡漏了。 现在的这一波皇子,他更是一点都不想费心了,感觉会折寿。谁能杀出来就谁当皇帝吧。 “皇上,您就别一直关心臣那点儿家事了,关心关心晋王?” 谢渊年纪大了,站久了很累,为了皇上满意还要给他打一场架,拿点俸禄也不容易。 徐德海真想给谢阁老竖大拇指,可算是说回来了。 皇上也意识到,刚刚扯得太远:“要冬狩了,朕派人去接晋王的,但是接晋王离开边关的不是朕的人。 对方做得并不隐秘,因为带着朕的密信,所以刚开始秦王和晋王都没多想。 不过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当天夜里秦王就带人去追,在下一座城池找到了晋王,两个杀手,杀了一个,留了一个活口。 这其中的过程,朕不细说,晋王被打成了重伤。秦王亲自护送他回来。 过来报信的人是秦王的人,让他来给你们说说。” 徐德海把人叫过来,把什么时候出发,怎么追上杀手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现在,再说说吧。”皇上让人退下,这事再遮遮掩掩没意思。 高同元这时候,放开了勇毅侯。 张时彦得了自由,又第一个开口了:“启禀皇上,臣错了,没问清楚就胡乱猜疑,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不是很想听他说废话,每一次说的都是废话,还以为自己多耿直呢。 “安国公,你来说。” 裴元明道:“臣觉得要查查京城这头,接晋王这事,您没大张旗鼓,影卫的行踪也都是保密的。 是谁泄露了秘密,消失的影卫是死是活,这些都要查的。” “高同元,你说说看。” 高同元道:“宫里可能也要查,万一从宫里泄露出去的,那宫里恐怕也不安全。” 他们说的,皇上都想到了,已经让人查了,但是他想听到一些不一样的。 他看向谢渊,谢渊想喝口茶,润润嗓子:“皇上命人接回晋王,当时有谁在场。” 皇上:“朕和暗卫统领。他肯定忠心,他只跟两个影卫说了。” 谢渊:“那就先查两个影卫平日都跟谁接触过,宫里宫外的。他们执行任务都是几个人,先盘问一遍。 这两人是暗卫统领安排的,平日怎么联系,外出总要能找到吧,跟着线索,是死是活,把人出来。 当然这些皇上肯定都在做了。 臣以为这件事若是皇上您的家事,那还好,涉及不到旁人。 但若是有外人欲动皇嗣,那就可能是国事,这个就比较严重了。” 皇上:“什么算家事,什么算国事,朕是天子,天子的家事不就是国事吗?” 谢渊:“嗯,皇上这么说也没问题,但是臣想说的,如果是您的儿子们争继承权,这就是家事。 如果是别人想动您的儿子们,来夺……”江山,那就是国事了。 谢渊觉得他说到这儿,该懂得都懂了,他也不能再说了,他还想活很久呢。 皇上明白谢渊的意思,自己儿子争,那江山还姓霍,可不就是霍家自己的事情吗?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伏龙山庄的猜测告诉谢阁老。 “朕明白了,阁老继续。” 谢渊道:“这点信息,臣也没法儿继续了。 但晋王这受伤的情况,跟臣那个孙女婿,陆轩似乎很像,只是没陆轩那么严重。 皇上可以问问当时去通知的太医。” 皇上道:“朕也觉得像,问过李太医,也这么说。 这次太子和睿王去江南,大理寺少卿也去了,尤伟问过陆轩。 陆轩说江湖上有个伏龙山庄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收钱办事。 阁老怎么看?” 谢渊心道:能怎么看,让我们说了半天,你最重要的事情不说,遮遮掩掩。 “皇上,老臣觉得没有哪个江湖门派会跟朝廷作对。 他们只是功夫高,可能胆子大,但不会脑子蠢,主动找死的事情不会做。 而且江湖跟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皇上觉得不满意,道:“阁老不信他们收了钱,去杀陆轩,杀晋王? 但是,朕让人查过,花钱买他们杀朝廷的人,他们会接单。” 谢渊:“皇上,杀陆轩这种七品芝麻官,收了钱,他们会去做。 臣不信的是,他们收了钱去杀皇子。 真正的江湖门派不会去动皇家的人。” 皇上:“也是,他们都没有遮掩过,稍微一查就能查到是他们所为,如果是他们,就不怕朕派兵灭了他们吗?” 谢渊:“所以,臣觉得他们不是单纯的江湖门派,他就是冲着皇家来的。 陆轩只是凑巧,他们接了个单,杀一下。” 皇上看着谢渊:你猜到了。 谢渊回看皇上:看到这个名字,谁能猜不到。 皇上抬手道:“阁老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谢渊道:“皇上与其待会儿再给他们说一遍,不如现在一起吧。为了江山社稷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想听,又不敢听的三个人,很感激谢阁老让他们留下来,在他的庇护下,能听到秘闻,还能不被皇帝介怀。 第241章 编故事 御书房里静悄悄,大家都在等谢阁老说话,说点不得了的秘闻。 谢渊面色凝重(故作深沉),绞尽脑汁在编造一个合理又石破天惊的故事。 说出来要精彩,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不仅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彰显他的智慧。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年纪越大,他遇到的挑战越高,他的优秀可能是藏都藏不住了。 现在帮手还几乎等于没有,也不能说没有,各种帮倒忙的到处都是。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编,皇上开口了:“徐德海,去给谢阁老上盏参茶。 阁老,喝了茶坐下说。” 说完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人,他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你们三个也坐吧。” 三人受宠若惊,他们也配坐?听说太子王爷进来都得是跪着说话。 这真的能坐吗?高同元看勇毅侯,勇毅侯看安国公,安国公跟着谢阁老。 谢渊年纪大了,确实有点站不住了,站久了,一挪步还有点腿麻,差点没迈出去跌倒。 安国公立马扶住他,送他坐下,自己顺便坐在他旁边。 皇上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今日光看热闹了,忘记给谢阁老赐座了。 勇毅侯直骂安国公鸡贼,太坏了。 一个国公爷还巴巴地上去扶着谢阁老,显得他们没眼色了,就在这时,高同元强行托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过去。 因为用力过猛,勇毅侯没有防备,有些跌跌撞撞,主打一个未老先衰,行路不稳。 等高同元把不知所措的勇毅侯按在位置上以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坐在最末一个位置。 安国公瞅着高同元,这小子有前途啊,还是个闷骚型的,除了脸板着,其他可没一处死板。 坐也坐了,参茶也喝了,皇上问道:“阁老,咱们来说说伏龙山庄的事儿?” 谢渊道:“陛下,您错了,大错特错啊!” 皇上皱眉:“阁老,这是何意?” 谢渊:“以陛下的聪明才智,想必一听这个名字,就怀疑上了,老臣说得没错吧?” 皇上:谢阁老说朕聪明,他当然没说错。 “你说的不错,朕确实当时就怀疑了。” 谢渊:“以陛下的仁慈,想必怀疑了,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派人去暗中调查了,老臣没说错吧?” 皇上:谢阁老说朕仁慈,他当然没说错。 “朕确实只派人暗中调查了。” 谢渊叹气:“所以老臣才说,皇上大错特错了。陛下心里已有九成把握,只是不想滥杀无辜,造成冤案。 虽错了,但却是天下苍生之福。只可惜,恐怕已经惊动了那帮逆贼,让他们提前行动,晋王殿下,恐怕就是他们祭旗之举。 陛下仁慈,逆贼却残忍至极。” 皇上:谢阁老说朕有九成把握,那当时应该是有的。 “可是阁老,朕的人并没有查到什么实证。” 谢渊:“只听这名字,就是实证,伏氏贼心不死。 他们自末代皇帝,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咱们太祖皇帝才揭竿而起,拯救苍生于水火。 伏氏灭是天意不可违,霍家天下,是民心所向,是天意如此。 不是霍家夺了伏氏的江山,是霍家救了这千疮百孔的江山。 太祖宽宏饶他们一脉没有斩草除根,陛下当年又饶他们一次没有赶尽杀绝,俗话说,再一再而不再三。 他们仍然不知悔改,伏龙二字其心可诛。但凭这二字,皇上就可以直接治罪。 所以臣才说,皇上大错特错,殊不知,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 皇上的心善,他们没有感恩,反而做出此等恶事。 唉,先皇对陛下万事放心,唯独担心您过于仁慈啊。 对百官,对百姓仁慈是大善,可对敌人仁慈万万不可。 都怪老臣,有负先皇嘱托,陛下执政期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无有不妥,臣就懒怠了些。 都是老臣的错,老臣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 陛下心慈,但臣可以心狠,对待前朝余孽,定然要劝皇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说着谢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跪下请罪。 只是他还没跪下,皇上已经让徐德海去将他扶起来了。 “阁老何错之有,朕亦无错,都是前朝余孽的错。 朕当他们是百姓,他们还依然当朕是仇人。 阁老说得对,事不过三,这次朕绝不心慈手软。” 皇上暗下决心,这次再不能对敌人仁慈了,一定要永绝后患。 (谢渊:先皇可没担心过你仁慈,心善啊,他担心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做事情治标不治本,看事情只看表面不看本质。而且耳根子有点软。) 皇上没赶尽杀绝,是心软吗,根本不是,他可没这善心当时光是牵连的百姓,就不知凡几。 那漏网的小鱼,不过是因为他心里的一点私心,一点贪欲才放跑的。 只是后来真跑了,还反噬了回来。 谢渊:“陛下,臣现在只是担心,伏龙山庄恐怕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人了。 这么久,该逃的逃,该散的散。 化整为零,转到暗处,叫人防不胜防啊。” 皇上:“阁老多虑了,朕一直让人盯着伏龙山庄,他们在朕的眼皮底下肯定是跑不掉的。” 谢渊:真的吗?那很快大家就要一起见证奇迹了。 “陛下英明,臣真的老了,爱胡思乱想,陛下别怪老臣。” 皇上:“阁老老当益壮,替朕分忧,朕怎么会怪你。” 父皇说谢渊脑子里面全是弯弯绕绕,心上几百个窍,遇到难解之事,一定要问问他的看法。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是还行,但是老了,也没有那么行了。朕只是心善但是可不是傻子。 谢渊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又听着皇上说了一下后面的计划。 原本他是想让各位把京城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的,但是现在么,既然确定伏龙山庄有鬼,那就先派人把伏龙山庄拿下再说。 他想得是很好,照他这个计划,什么事情都顺顺利利的。 谢渊想,要这么简单就能处理。那伏龙山庄蛰伏这么久,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算个屁啊。 他们都能把手伸进皇城里来了,还把晋王弄了个半死。 那已经不单单是伏氏在搞鬼了啊,而且伏氏他也抓不到大鱼。 皇上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报信,他老谢大早上可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真是没想到,死丫头连这事情都注意到了。 他们两个小崽子,都已经离京城那么远,还让他这个老头子有一种两个人玩火,全家人准备着要被流放的感觉。 睡不着加一更 泄密之人 谢渊没听皇上夸夸其谈,这些话说了等于白说,马上就要推翻重来。 他在想早上发生的事情,太惊悚了,睡醒一睁眼,眼前什么都没有,但是手里握着一封信。 自从谢缈上次突然出现在京城,半夜窜进书房吓到他以后。 这个死丫头做出什么来他觉得他都不会再吃惊,但是今天早上他还是再次破防了。 没有惊叫出声,是他最后的体面。 他把信抽出来,看到内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让管家把老大,谢桦叫到书房,想了想,又把谢松也叫过来。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吗,不是的。 谢渊折腾不了谢缈,他只能折腾谢松。 今日休沐,众人还没打算起呢,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这是老爷子要喊他们吃早膳吗。 他年纪大了,觉少,睡不着。可这天没亮,鸡都还没打鸣,也太早了些。 进了书房,谢阁老一脸严肃,把信掏出来,跟他们说信怎么出现的。 果不其然,谢侍郎,谢桦一下子就惊醒了,对,震惊过度,清醒过来。 谢阁老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被吓到,所以分享了一下。 谢松依旧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祖父,您就因为这个把我们喊起来,这合适吗? 都说了我还在长身体,您把大伯父和二哥叫来就成了,嫌人少,喊我爹来凑数也行。 他们几个都不长个儿了,您别耽误我啊。” 谢桦非常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四弟,这事情肯定也得找你来的,咱们谢府守卫挺严实的,但是有人来去无人之境。 事情太大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武艺最强的,所以祖父才想着叫你来听听你的看法。 祖父,孙儿说得没错吧?” 谢阁老:其实不是,就是想表达一下老头子对谢缈的不满。 谢松一听就这事儿,更不满了:“祖父,这是我姐夫让人连夜送来的。 交待我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务必让您早上一睁眼就看到。 我第一时间就给您送过去了,还贴心地没有叫醒您。 结果您呢,您是怎么做的,简直太过分了。” 谢松话一说完,本就非常安静的书房,连烛火都不敢乱飘,灯花也不敢爆。 谢阁老在三息之后一声怒吼“臭小子,原来是你!” 脱下鞋子冲上来就要揍谢松,他已经忍不了了,动家法他都嫌慢。 卧槽~谢松一下子被老爷子的狮吼功给吼清醒了。 他哪能原地挨打啊,滋溜一下就跑到了书房的另一头。 “抓不到我~” “过来!”谢渊虽然气,但是没傻呢,追不到一点,他也不可能追。 “不过去,我又不傻,站着挨打不可能。” “来人,把他给我摁住!”谢渊原本以为是谢缈,没成想是谢松,一个比一个癫。 暗中出来两个人,谢二和谢三。 凭什么小谢二,小谢三他们能双倍月银还没什么活干。 就连现在跟了二公子的谢一也是双倍月银。 他们都知道了,这很不公平,他们也没闲着,还要抓四少爷呢。 “谢一,你也去帮帮忙吧,感觉两个人抓不到啊。”谢桦眼看着不行,就叫谢一帮忙。 “二少爷,我去也抓不到,四少爷的轻功在我之上。” 三小姐的弟弟,他才不得罪。当他没看出来么,谢二,谢三根本没尽力。 “小四,大伯父给你五百两银子,你快过来给你祖父赔礼道歉,让他揍一下。” 谢侍郎看谢松比泥鳅还滑,转得他头晕。 “来了,大伯父!”谢松闪现,背对着祖父,撅起屁股。 “爹,动手吧,就一下,别打脸,别打脑袋。”谢侍郎小声交待。 谢阁老真是被气笑了,他现在就只配被气笑了是吧。 “祖父,快打,不打不行哈。”谢松催他。 谢阁老又把鞋穿上,照着他屁股来了一脚。 “嘻嘻,不疼,祖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大伯父,不能赖账哈。” 谢松没皮没脸,笑嘻嘻地伸出手。 谢侍郎赶紧把银票放在他手上,这小子皮实,性子真好,到哪儿都不吃亏。 谢一:就说吧,谢家就没一个主子按照常理出招的。 谢阁老气也算是消了,把信给他们传看了一遍,叮嘱他们出行小心,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不要凑热闹。 尤其是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陆轩来信说了什么晋王被刺,伏龙山庄暴乱了,趁乱杀了很多人,其中可能有皇上的人。 至于晋王被谁刺伤了,谁又趁乱杀人了,他都没说。 谢阁老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此事只能烂在四个人心里。 事情还不宜过多讨论,都在心里自己琢磨琢磨吧。 他让三人回去,独自留在书房里想事情,做推演。 每一次成功他都是付出了努力的,也不是都靠着运气啊。 …… 这边皇上说完又想听阁老说话了,别人夸他总是太浮夸,不走心。 他还是爱听谢阁老说话,说完整个人都很熨帖。 徐德海刚才出去了一下,又匆匆进来,凑近皇上: “皇上,笪统领回来了,情况不好,他身边还带着受了伤的影卫。” 皇上脸沉了下来:“让他们进来回话。” 众人疑惑,谢渊假装疑惑,同大家一道往门外望去,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笪庆领着人进来,跪在地上: “皇上,五天前伏龙山庄夜里发生了内乱,外面也有门派围攻,打杀起来,我们围着的人也被卷进去了。 发现不对往外撤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心直往下坠:“伤亡如何,伏龙山庄的人呢?” 笪庆垂下头,道:“死伤过半,伏龙山庄的人死了些奴仆,庄主等人全部趁乱逃了。” 皇上大怒:“蠢货,这就是你们查了这么久,说得没问题? 你们不仅打草惊蛇,惹得他们报复到晋王身上。 还中了他们的计,让他们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了。 杀了半天,死的都是朕的人,这帮逆贼是在嘲笑朕。 笪庆,你还有什么脸回来复命!朕现在想知道是谁在泄密! 来人拖下去,关进大牢!查!” 笪庆抬头,他没有泄密。可皇上根本不看他! 谢渊突然起身:“陛下息怒,臣觉得笪统领没有泄密。” 皇上怒道:“不是他的人泄密,难道是朕的影卫吗?” 说完自己一怔,怎么可能,那些人怎么可能呢? 谢渊看着他,难道不可能吗? (怎么办呢,脑子里的画面都转场了,键盘才敲到这里。大晚上不睡,刚写出来的,没睡的先看。有错别字提醒我。) 第243章 光宗耀祖 笪庆以为自己要完了,这种情况下他想不通自己还能有什么生机。 只希望皇上处置了他,能不要牵连自己的家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事情为什么会扯到晋王,他只是奉命带人围住伏龙山庄,所有调查事宜都是影卫在做。 他的人只是听令行事,该围住的地方都围住了啊,也一直观察着山庄外围的一举一动。 说他泄密,他根本不知道伏龙山庄是什么东西。向谁泄密,又能泄什么密。 没想到谢阁老会站出来替他说话,甚至没有和稀泥,谢阁老真的相信自己。 笪庆从来没有觉得谢阁老说话的声音如此正义,直击心灵,今日即便还是不能活,他也无憾。 受伤的影卫缩在一边,本想尽量缩小存在感,但是现在显然是藏不住了。 皇上已经看向了他:“你来说,到底怎么会被卷进去的。又是什么内乱。” 影卫:“回皇上,当晚影卫潜进伏龙山庄要再探究竟,发现山庄里的人,正在争吵,没多久还动起手来。 我们本想趁乱探查之前把守严密的地方,但是不知怎么就暴露了,我们放了信号求救,迟迟等不来援兵,只能边杀边退。谁知道退出来以后,发现外面也在厮杀。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的布局,好像不是我们包围着他们,而是他们早就包围了我们。” 影卫跪着也觉得冤,到底是谁泄密的,笪统领的人没有,影卫更不可能会泄密,影卫是没有家人没有未来的。 皇上没有说话,他在想现在还能让谁来办这件事。视线从高同元身上转到勇毅侯身上,又转到安国公身上。都不行啊,感觉脑子都不太够。 可是谢阁老,老了,又不会武,让他查跟让他死真是没分别了。 纠结,没人用,跟没银子用,给他的感觉一样糟糕。 谢渊看看皇上,帮他从乱麻里面扯了个头出来:“皇上,如今影卫也好,笪统领带的兵也好,肯定是叫人里应外合给算计了。 当务之急,是加强京城的守卫,城外可交由安国公和勇毅侯负责; 皇宫里,就要靠高统领,您一开始召见他们过来不就已经想好了吗? 这时候不管怎么样,京城不能乱。 晋王殿下由秦王殿下护着,后面再出不了事情,您不必担心。 太子殿下还有各位王爷都得提个醒,伏龙山庄弄那么多事情,无非是想复仇,不叫他得逞就是。” 皇上找他们来,确实就是想做这几件事情,他想了想道:“没错,但城内也需要人巡查,如今五城兵马司也需得提高警戒。” 高同元听到此处,福至心灵,道:“皇上,臣听闻五个正指挥,最近官司缠身,被京兆府叫过去配合调查多回,自顾不暇,巡城警戒,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上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渊道:“这个老臣知道,他们五个连带着底下的副指挥利用职务之便,收保护费,还吃霸王餐,欺压百姓,被人告了。” 皇上:……“阁老还真是无所不知,这事情你们知道吗?” 众人:“不甚清楚,只略有耳闻。” 京兆府现在热闹着呢,跟菜市场似的,大理寺的案子他们关注关注也就罢了,京兆府的就算了。 谢渊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掏出本书,道:“臣上次看了皇上说的话本子,觉得甚是有趣,这不前两日,书斋又出新的了,就让人给我买回来了。 这里头写得可精彩着呢,可惜只有上,后面还没写出来,老臣时不时让人去催催,挺急的。” 说着把书递上去,徐德海一看皇上的眼神,赶紧去接过来:《京城的纨绔,想要光宗耀祖了 上》。 徐德海瞧着这书名儿还真逗,纨绔还想光宗耀祖呢,那他徐德海是不是还得想想传宗接代这事。 皇上一看这书名,自己也被逗笑了,还真敢想。 翻开慢慢看,越看越好笑,这老三的侧妃真能写啊,这词儿怎么想出来的。 他这一笑,把底下人都给笑懵了,看向谢阁老的眼神充满了光。 他们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谢阁老他到底怎么做到这么顺其自然地哄皇上开心的。真的是心服口服地跪了。 谢渊学着话本子里面的纨绔世子,邪魅一笑,小崽子们,你们还嫩呐,要到老夫这功力,没个十年二十年是没戏的。 老夫什么都学,学得很不错的一项,就是研究帝王的喜好,话本子皇上爱看,我就找出来研究,你们有得学呢。 众人:谢阁老怎么这么调皮,谢家的子子孙孙太幸福了,听说从来都不挨骂的,有事长辈还给出头,这种长辈谁不想要。 这话本子也不厚,皇上一会儿功夫就翻完了,从头乐到尾,御书房里的人听得抓耳挠腮的,恨不得马上也去搞一本来看看。 “这帮小子做得属实不错,阁老可有查过话本里所说,是否属实?别是给夸大了,作假了。” 谢渊道:“臣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属实,还少写了许多。我看他们比兵马司的人还能干,一个个没领月俸还干得这么开心。 也不知道这兴头子能坚持多久,以他们的性子,恐怕没几日就不耐烦做了。” 皇上思索了一下,灵机一动:“这帮纨绔品性不坏,也不缺钱,一心想要光宗耀祖,那朕就给他们个机会。 传朕旨意,原五城兵马司正副指挥凡被京兆府定罪的,都不用干了。 他们干不好,就让这些纨绔来做好了。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惊呆了,这么草率吗,这官也不算小了吧,一下换上五个,简直儿戏。 “皇上英明,这种法子都能想到,妙,妙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啊,老臣实在佩服!”谢渊没有惊呆,他感到惊喜。 谢渊发自内心的惊喜,取悦了皇上。干脆跟他商量起来,五个正指挥怎么分。 谢阁老立马凑上去,肯定得给永平伯世子纪纲一个,他是这帮小子的领头人,要么就让他做中城兵马司正指挥。 然后又厚着脸皮给他老妻侯氏的侄孙子侯小勇要了个东城兵马司正指挥。 其余人都服了,然后就开始后悔,谁家还没一两个纨绔亲戚啊,都不是坏孩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真是作孽,错过了错过了。 “皇上,这其他人,老臣也不认识,您要不问问其他人。” 什么是天籁之音,这就是,成不成的,这情大家得领啊。 皇上也觉得谢渊坦荡,于公该怎么选,于私又该怎么选,他明明白白的。 从不遮遮掩掩,也不把好处独自占了。 说白了,都用纨绔了,还挑什么挑,他就是施恩给谢渊,谢渊这是建议他雨露均沾呢。 “徐德海把这话本子给他们瞅瞅,再挑三个出来吧。” 安国公,勇毅侯,高同元按捺住心中的窃喜,装模做样地翻了翻话本子,一个人说了一个名字。 皇上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他们死装的样子,想笑。 怎么就只有谢阁老能把徇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呢。 选出来了,皇上点点头,他点名永平伯世子纪纲约束好其他四位,副指挥,让他先挑着暂代,缺几个,选几个。 但这职位只是暂代的,三个月为期,干得好,就能光宗耀祖,干不好就下来让能干的人干。 以后老老实实在家里蹲着,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皇上的旨意就这么传下去了,看着挺儿戏的。 徐德海:……原来真能光宗耀祖。 第244章 谁是阿九 圣上口谕到的时候,永平伯不敢相信,这是给他家的,别是传错了旨意,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吧。 永平伯府不差银子,子嗣众多,但是阖府上下凑不出个能耐人,在京城的地位上不上,下不下的。 永平伯世子却不意外,领旨谢恩。打赏了内侍,看着爹娘高兴得恨不得大宴三天,敬告列祖列宗,他才深觉贵人所说的心想事成,是什么意思。 纪纲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遇到贵人,踏上青云梯。 贵人属实厉害,算无遗策,他说只要按着他说的做,自然会有人扶他上去。 纪纲将信将疑,按照他的法子,收拢了京城纨绔,又带着纨绔去维持京城的治安,路见不平,一步一步走来,他们也是有些热血上头的。 他出头收拢了这些个纨绔,不过是多出些银子,为人仗义些,肯为兄弟们两肋插刀。 就有人为他们写话本子,就有人把话本子递到皇上面前,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就这么被他们拉下马了。 他纪纲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五城兵马司名义上的头,虽然五个指挥官衔相同,可是皇上点了他来管,他就是老大。 三个月为期,这机会既然已经到了他头上,他势必死死握住,谁也不能夺了去。 且不说这事情传开,会多掀起多大的浪,但是这帮子纨绔,转正了,现在可不是什么编外人员了。 那些死装的不屑与他们为伍的公子贵女,再也没法儿瞧不起他们了。 总归,他们先成事儿了。 头儿可是说了,有他们在,京城里头一只坏苍蝇都飞不出去,京城外头的坏苍蝇也甭想飞进来。统统打死。 这些纨绔的家人,万万没想到,家里最不成器的孩子,一通胡闹,瞎折腾,竟然入了皇上的眼。 宫外是怎样的轩然大波,没人管,宫里的事情还在继续。 …… 御书房里,地上跪着的人,皇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后宫里头,就出了件小事情,花房里的一个小宫女吊了脖子没了。 原本这事情传不到御书房,但是,最近宫里宫外,皇上都查着事情呢,皇后觉得还是应当报过来。 花房里的小宫女没了。 影卫闻言,抬起头:“那宫女可是叫翠儿?” 来人道:“正是翠儿。” 徐德海让人先退下,又把门关上,这事儿怕是不好了。 皇上看着影卫:“说吧,怎么回事?” 影卫:“影卫阿九觉得翠儿像他失散的妹妹,他一直在找他失散的妹妹,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皇上:“他人呢?” 影卫:“奴才不知,奴才跟他不是一批出任务。” 徐德海跑来低声道:“暗卫首领找到接晋王殿下的影卫了。人已经到了门外。” 一趟趟的,他这个活儿也不好干。 暗卫首领遮着面,拎着两个人影卫进来,人是在京城外一百多里的一个村里找到的,被关在地窖里。 有粮食和水,昨天晚上吃完了,这事儿巧得说没鬼都没人信。 谢渊想,伏氏还挺嚣张的,就是明摆着打皇上的脸呗,就算秦王殿下没发现晋王殿下的被劫走了,晋王殿下也未必会死,也肯定会被发现。 没准自己人找不到,他们还会送到京城,扔到宫门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挑衅龙威的呢。 就看现在吧,皇上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披挂上阵杀敌去了。 伏氏也挺有意思的,三十多年前,他们可不是这个风格,他们高调得很,在各处搞事情,想要重现辉煌。 皇上刚封王,主动请命去清除伏氏余孽余党。 他在朝堂之上,也能时不时听到宸王的英勇事迹,不管杀到哪儿了消息都能传回。 宸王从京城出发,兵分三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清理。 因为伏氏的人太猖狂了,根本不遮掩,也是,落败了也曾是皇族,怎么能苟且偷生呢,当然要轰轰烈烈,妄图恢复昔日荣光。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且不说太祖英勇,祖宗基业厚实。 只看先皇,励精图治,强国富民,边关安定,兵强马壮,主强臣贤,这江山霍家已经坐得稳稳当当。 谁能撼动?凭他们姓伏,史书没这种情况,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江山没了就是没了,从来没人又夺回来过。 也许是被宸王杀得太狠,太绝,所以伏氏剩下来的人,只能苟延残喘了,也学会了躲在暗处,做小动作。 皇上当然气,他不仅气还很烦躁。他不想开口,他是皇上,不是大理寺卿。他看向谢渊,谢渊就知道又该他上场了。 他来问就他来问,毕竟是喝了参茶的,不能让皇上亏了。 “谁是阿九?” “奴才是。” “你去接晋王,可跟翠儿说过。” “没,没有。” “那就是说过了?因为你的话,晋王受了重伤,翠儿死了。” “什么?这不可能!我没有告诉翠儿去接晋王。” “有什么不可能,你接了任务,跟翠儿告别,翠儿玩笑着问你要去哪儿,你说去边关。 聪明人只需要知道你去哪儿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我们留了记号的,可是我们出不去,一直没人来找我们。” “你们被人抓了,没要你们的命,只拿走了信件。 沿途留下记号是你们的习惯,但是晋王没事,谁会想起来去查你们是不是关起来。 去截杀晋王的事情,你自己早就知道了,对吧? 翠儿不是你妹妹吧,你妹妹在他们手里,你猜她还能不能活?” 众人:……???? 阿九不敢相信,他没有吭声,没有证据的。 “在想我没有证据?要你死,可不需要证据,但是我跟你多说几句,是想要知道,他们在京城的据点。 你是个聪明人,暗卫守则也不允许你出任务前跟别人透露行踪。 你要是有事,翠儿怎么都是个死。 你告诉大家翠儿可能是你妹妹,这是怕她死不透? 她不无辜,她是传信人,但她可能不知道,她也是你选好的替身。 你竟然说服了伏龙山庄的人不杀你们,只把你们关起来,有些能耐。 还想了这么套说辞,留了记号没人找到你们不是你们的错。 除非大家都以为这个记号是出事了,要不然一个暗卫出任务,例行公事做的普通的记号有什么意义。 你问问你们的首领,你这样还能不能活。 你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吗? 说出来你知道的,你死,你在乎的人也许能活。 不说出来,我早晚也能把他们翻出来,那你们两个都得死。 不过肯定死不痛快了,把你们关在一个刑房里,互相看着对方,每个刑罚都来一遍,看着对方一点点痛苦死去。 你怎么了,抖什么,你害怕?暗卫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你怕疼?怕死? 哦,怕你亲妹妹出事,看吧,这样子才是一个好哥哥担心妹妹该有的表现。 说翠儿死那句,你演得太差了,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来。” 众人:并没有看出来,谢阁老他以前到底做什么的,是在刑部干过,还是在大理寺干过。 在场的人当中,恐怕只有他没功夫,没杀过人了,可是他在描述杀人过程的时候,总感觉他心里隐隐点期待。整个人有点亢奋。 难道,谢阁老其实根本不希望阿九招认出什么来,届时他好趁机展示一下,他的刑讯本事。 第246章 关在牢里的人 说别人谢渊挺爽的,但是自己孙女已经把天捅塌了,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她的老祖父,一把年纪了,心理会承受不住。 京城里面的事情,可能有她的手笔,但是百晓阁的那桩事情才像是她会亲自去做的事。 京城里的事情如果主导不是谢缈,那就是陆轩这个死小子。 谢渊听完暗卫首领的话,沉着脸,皇上问他:“阁老,可是有哪里不妥?” 谢渊:“这到底哪里妥了? 百晓阁死了少庄主,伏龙山庄死了大小姐。亲女儿都死了,亲儿子还被扣住了。 伏龙山庄就来了几个长老,庄主和他夫人都没到。这还正常吗? 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要搞事情了,儿子在北城在百晓阁更安全些。 还有,他们说是落霞山庄当年的少庄主落红叶做的。 可能吗?落红叶恐怕早就死了! 二十年前,伏龙山庄取代了落霞山庄,这事情就靠闻人月一个倒插门的破落户,就办成了。 江湖上的人是傻子,还是功夫都是花架子。 这事情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伏龙山庄低调隐藏实力这么多年,突然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臣隐约记得,当初皇上还未即位的时候,去剿灭前朝余孽,可是去找过一样东西的。 臣请问,皇上,东西您找到了吗?” 皇上与谢渊对视:“没找到,当如何?” 谢渊绕过众人,上前几步,靠近皇上,皇上从书案后面探出头来,谢渊做个三个字的口型:“可信否?” 皇上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点点头:“阿九带下去,给他留个全尸,其余人留下。” 阿九被拖下去,皇上:“阁老,有何建议。” 谢渊:“红叶糕点铺的据点,让兵马司的人带人去端了,高统领带人围住外围,防止有人趁乱逃了。 当然先让兵马司的人,把这些随地乱摆的小摊子先掀掉。 这些孩子还是先赶回去关起来比较好。 北城百晓阁那边,皇上派高手去拿人,不如就派英勇善战的勇毅侯去,他一定能胜任。 别的都不重要,伏龙山庄少庄主和那几个长老要抓回来,关进天牢,皇上可以慢慢审。 如果能把百晓阁阁主抓回来,应该也能问出些东西来。他扣留少庄主的原因,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杭城那边伏龙山庄人跑了了,但是山庄还在,可再派人进去一探究竟。找找密室,找找线索,派谁去,皇上自己决定。 不过做什么都要快,迟则生变。” 暗杀已经不算什么,找到伏氏王朝最后一笔宝藏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谢渊这么想,皇上本人更是这么想。 皇上没有犹豫,他当年就没有找到这笔宝藏,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想留给自己。 只是没想到即位以后,各种事情耽误下来,伏氏的线索销声匿迹,原来还留着一点点小尾巴,那人一死,也断了。 他当下就让人去办,杭城那边还是让暗卫和笪庆带人一起过去,将功折罪,再弄不到有价值的东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笪庆暂时保住了脖子上的脑袋,心下决定,出发之前一定要去谢家,求谢阁老指点他。 …… 通州。 莫离山的牢房里,关着几个人。 陆轩坐在轮椅上,看着牢里的人,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但是坐了这么久的轮椅觉得很是舒服,喜欢上了。 他知道皇上最后会去问谢祖父怎么处理伏龙山庄的事情。 谢祖父一定会让皇上想办法抓人,谢祖父才不会找确凿证据,找到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陆轩的人在发现杭城伏龙山庄要对皇上的人下手的时候,就准备好趁乱下手了。 他们换上对方的衣服,没有别的目的,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伏龙山庄图谱》里面的人。 拿住人,就往通州送,直接关在莫离山,如今的莫离山,只有陆轩的人守着。 这事情谢缈也点了头,她坑自己祖父是一点没有负担。 她说祖父为皇上办事,只出主意,不拿好处。 不如让他们来,只要祖父出的主意没有错,那拿不到东西,责任就不在他这儿,那都是别人办事不利。 大不了,年底送年礼入京的时候,给祖父那份多加点儿。 谢缈说,祖父肯定能猜到他们在背后做的事情,但是祖父没办法,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 咱们给谢家分点儿,他就啥气都能消。 闻人山庄的几个主子,都在这儿了,都被喂了白老特制的软筋散。 没有解药,软筋散就不会失效,他们也跑不掉。 还用锁链穿透了琵琶骨,其实有很多别的办法,能困住他们。 但是缈缈说,抓到以后就这么办。这是对武林高手的尊重。 陆轩听话照办,这会儿缈缈也该到边关了吧,也不知道冷不冷,饿不饿。 闻人月靠在墙上,周纤纤靠在他身旁,两人头发凌乱,衣服脏兮兮,还沾着血,好多伤口,没人包扎,狼狈极了。 “你是什么人?我们伏龙山庄与阁下无冤无仇,何故下此毒手?” 闻人月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原本打了狗皇帝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准备放弃了伏龙山庄,集体转移至京城。 但是没想到黄雀在后,手下那些人倒是按计划分批走掉了,但是他们几个被一群伪装过的人劫走。 这件事简直是可笑,他们早就查清了外面围着的是什么人,根本没防备还有这么一批人已经混在了他们的盟友里面。 陆轩没有说话,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多了去了,自己也翻过。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抱怨的。 青木推着他离开了,他看了看这几个人,缈缈不在,他懒得审问。 最重要的是藏宝图已经拿到,但是看不懂,他需要花时间破解。 至于这几个人,先关着吧,等缈缈回来再玩,到时候红叶师父也能问问。 任凭身后几个人怎么无能狂怒,他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陆轩回到府里,谢缈不在的日子,他都是睡在书房里。 按照岳父给的图纸和方案,加上手中的钱财,他觉得他能修个防十年洪灾的堤坝,还能把河道清理清理。 考虑到上游不在他的管辖之内,岳父还给出了建议,让上游不至于影响到他们,很厉害,除了费些银子,无一处不妥。 偏偏他和谢缈就是银子有些多,当然到时候,势必会有别处的难民过来,提前做好准备,不会错。 事情都压在案头等他来办,他除了去衙门,回府就是做这些事情。 白老还拿出了几张防疫的方子,他自己不想抛头露面,说是老了干不动了。 京城,他们还有个医馆,通州他坚决不肯再开医馆。 还是霍二不嫌麻烦,开了个段氏药材铺,找两个坐馆的大夫,买卖药材为主,小毛小病也带着看看。 按着这些防疫的方子,霍二早早就开始准备药材,他不懂,他就找懂行的人去收。 第247章 新的账本 霍二跟着陆轩开始做事情,忙起来,也不怎么纨绔了。 他和段云英搬回了王府住,吃得好用得好,不花自己钱。 还可以套取情报,他父王和哥哥,没一个靠得住的,关键时候,能把他推出去挡刀。 大嫂现在也不装贤惠了,大概是名声糟糕了,扬州府的官场都被洗了一遍,人人自危,倒是也没什么场合需要她装了。 霍二留在扬州的人,打探到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徐文达被判了死刑,徐府众人都判了下来,徐少夫人跟徐大公子和离了。 徐大公子早就知道父亲犯事,放了小妾都没放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妻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良心发现了,流放之前把这个妻子给放了。 从来没有什么良心发现,只不过是她威胁徐耀,若不和离就举报他那个妾怀了身孕,他们这是欺君。 大少夫人,拿到和离书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至于徐府的老弱妇孺跟她有什么关系,驸马还活着呢,轮不着她操心。 当夜小妾的房子被盗了,里面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想卖了房子来通州,才发现房契早不见了,房子的新主人,拿着房契来收房子了。 这个叫柳儿的小妾没有办法,只能当了首饰,衣裳,哭哭啼啼来求他大嫂章胜兰。 世子夫人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糟心的不行。 他把这事情当个笑话讲给陆轩听,还说,徐耀宠妾灭妻活该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徐家的大少夫人,一和离,人就离开了扬州府,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陆轩刚梳理完,县城外面临河的村庄,抬起头来看着霍二: “你最近不忙吗?药材采购得怎么样了,时间并不是很多了。” 霍二:“陆大人就放心吧,已经派了人手出去办了,除了大夫,还带了一个懂行的大掌柜,六个护卫。 若人不够,我交待他们去当地的宁氏镖局,现雇些人来。” 陆轩点点头,递给他一个账本子: “这是邹氏,也就是你嘴里的徐家大少夫人,她用这个换我们保她自由。 上面的人,你暗地里查一查,跟一跟,看看还有哪些人同他们有来往。 不要轻举妄动,回来报于我,听我吩咐即可。” 霍二:……随便闲聊两句,都能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事情。 他翻开账本子,看到第一个人名就后悔了。 臭腿非要来,臭嘴非要说,死了,真的。 “陆大人,江南世家存在已久,不止比我的命长,比霍家的江山都长。 这还是最好别动了吧。”根本动不了啊,我的哥哎! 陆轩听劝:“不动,就是让你去看看,我好奇。 你看完,就像今天这样,说给我听。 你喜欢说,我喜欢听。” 霍二还想说些什么,陆轩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青木送霍二出门,不管他愿不愿意,反正就是把他弄到了陆府大门外面。 霍二想到陆轩是什么人,这么机密的东西,看都看了,做也许会被发现,会被弄死。 但是不做,陆轩就不带他玩了,要是自己泄密,下场更惨。 本来还能悠哉悠哉的霍二,只能亲自带着人去守着。 他留下两个护卫给段云英,自己就出公差去了。叮嘱她若有事,去陆府,王府靠不住。 段云英看到他一直忙忙碌碌,现在还要出去办差,给母亲去信也感慨万分,直言浪子回头了。 那二十个护卫,原先是他们厚着脸皮强扣下来的,霍思铭赚到钱以后,就拿了银子,让段云英给岳父岳母。 算是孝敬他们,也算是买下护卫,还是给他们留条后路,钱可别都放在一个兜里。 虽然,岳母凶了一点,信里老说,再也不管他们两个了,但是真有事,还是能靠得住。 京城段家那边收到信不意外,意外的是收到这么大笔银票。 他们原想着是卖个好给谢家,想不到,段家现在反倒是得了好处的那个。 京城里这段时间闹哄哄的,先是纨绔们抓了很多人,把原五城兵马司的几个指挥使拉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还有很多世家子弟,在南城摆摊捅了好多陈年旧案出来,牵扯到了很多达官显贵,甚至皇子公主王爷太子。 朝堂之上每日弹劾不停,先是太子詹事被罚了,又是睿王闭门不出,后来连靖王,长公主都被牵连到了。 事情不大,但是就是恶心人,罚银子,丢面子,挨斥责。 混在里面丢了官的礼部尚书吴文斌,就显得很不起眼。 他是余太师的人,但是事发太突然,早朝之上御史直接发难,证据确凿,压根没让他去过堂。 皇上直接就把他官职撸了,抄家流放。余太师根本没来得及救他。 吴雪儿也早在半个月前,就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血流不止,安国公府叫了太医来也没保住,一尸两命。 当时吴夫人也被安国公府找了过去的,她在场,能为她这个庶女撑着。 国公夫人,说了,只能保一个的情况下,保大,孩子总归还能再有的。需要最贵的药材,国公府都拿得出来。 只是,太医尽了全力,最后还是一个也没保住,吴家也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好来。 这些事情裹在众多事情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短短的时间里,余大师他甚至来不及想,御史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弹劾。 晋王躲在边关,皇上一时没罚到他这个人,但是把他三年的俸禄都罚没了。 只等他回来一并痛骂。 南城小铺子被拆了,一个赏没讨到。回去被罚跪祠堂的不在少数,总之关起来不准出来。 皇帝的儿子也敢搞,也就是法不责众,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忙,不然就擎等着倒霉吧。 南城红叶糕点铺因为卖了掺了药的糕点,被新上任的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带人给端了。 从里面抓了很多人,这可不像是抓卖毒糕点的。而且南城兵马司已经厉害成这样了吗? 事实上不是,永平伯世子纪纲带着人过来帮忙堵人。 其中最厉害的几个高手是禁军统领高同元带着精锐抓的。 动作非常快,办事的官差口风很紧,家里人也打探不出什么来。 余太师察觉到同时有动作的还有勇毅侯,他想来想去,肯定跟那日皇上召见他们几个有关。 但是到底什么大事,召见他们,没有召见自己呢? 他跟自己的师爷在书房里分析最近的事情,如果再搞不清楚,就太被动了。 “谢渊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先皇驾崩后,他整个人都没了争斗心,每日上朝都恨不得打瞌睡。 可是最近不是他主动进宫,就是皇上频频召见他。 是不是太勤快了些。 这个老狐狸恐怕又要耍阴谋诡计。” 余太师的师爷,出自诸葛家,他也是被余太师三顾茅庐请出山的,专门用来对付谢渊: “谢阁老最近除了上朝,就是进宫,还有几次次去南城抓他的孙子,当时我也没想明白。 如今看来,南城有事,他恐怕早就知道了。 吴尚书倒台绝对有他的手笔,刚上任的礼部尚书,段大人可是谢侍郎的大舅子。” 第249章 李四娘 她也没让秋菊和冬雪白喊,她整个就是压着李成军打,打到他开口求饶。 “行了行了,小四,赶紧给哥哥留点面子吧,认输了认输了。” 李四娘收了刀,冲着马背上的李老将军一扬头:“祖父,孙女这刀法俊不俊?” “哈哈哈哈哈,俊,这大刀虎虎生威,比咱老李家的双刀厉害! 不愧是我老李的传人,小李更胜一筹。” 李震青再见孙女,格外高兴,当年他慧眼识珠,才没让她这一身天赋埋没了。 赶出来看热闹的守城官兵,看完热闹又退了回去,得有两年没见着这场面了。 小霸王还是小霸王,更厉害了。小李将军还是打不过他妹妹。 李四娘翻身上马跟着李老将军他们说说笑笑进了城。 “谢一,你们愣什么呢,上马啊,再不跟上,小姐都走远了。”秋菊在马上催他们。 众人赶忙上马,跟了上去。我的亲娘啊,这一路行来,隐隐觉得三小姐有些不同,直到她挥动大刀的时候,才发懵。 这彪悍的大刀,是怎么在柔弱的小姐手里耍起来的。 见过秋菊,冬雪的功夫,他们是对小姐有了新的认识,可是心里再怎么想,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一行人进了将军府,秋菊他们跟着小姐,谢一他们被带去操练了,带他们来就是这个目的。 刚才一路走来,她也跟祖父说了,这十二个人,放在边关请祖父找人帮忙带一带,功夫还行,就是没见过场面,不够狠,不够利索。 李四娘进了府,就没再说公事,她得先去后院见见祖母她们。 一进祖母的院子,她就冲了过去,跪在老太太跟前,正准备张嘴喊人。 “不准说外,老太太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她跪地磕头:“祖母说笑呢,进了李家门,就是李家人,没有外这一说。 您就说,两年没见,您有没有想您活泼可爱的小孙女吧。” 老太太高兴地把她拉起来:“怎么不想,日思夜想,听你祖父说,你给自己拐了个俏郎君?” 李四娘自豪地点点头:“那可不,俊俏极了,比我爹也差不离了,而且还是个进士,厉害吧。 最关键,银子特别多,我以后都不差银子了,他银子都给我花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娘俩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愧是我李家出去的孩子,能干,不跌分! 我那孙女婿怎么没一道来呢?” 她赶忙解释:“他在通州做着官呢,哪能说走就走。 人没来,礼可是到了。 秋菊,冬雪,把我们给大家准备的礼物都拿上来。” 礼物太多,谢一他们也不在,府里的小丫鬟帮忙给搬过来,直接在厅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众人惊呆了,这是把人家铺子都给搬来了吧。老太太信了,孙女是真的不差银子。 她把给祖母的礼物拿出来,然后又把大舅母,二舅母,大嫂,二嫂的礼物一一送到她们手上。 每个人,她都要开心得聊上几句。 等她把礼物放到三嫂手里,这个新嫂子,上次还去帮过忙。 “四妹妹,为什么你喊大伯母和母亲舅母?”她拿着礼物,很是不解。 李成军忙道:“小四跟姑姑姓李,她觉得叫舅母比叫伯母好听,所以没改口。” 她吃惊道:“竟是这样!” 李成军笑:“本该早早告诉你,但是两个嫂嫂说,她们吃过的惊也要让你吃一吃。” 大家听了这话,笑作一团。李家的这个孙女总是让新媳妇搞不清楚状况。 李成军对李四娘说:“小四,这是你三嫂,上次去通州没来得及见,我今儿给你介绍介绍。” 李四娘抬手打断他:“三哥,这个三嫂我认识,我见过,宋微澜,镇西将军之女!” 李成军:“你什么时候见过的?这么巧?” 宋微澜想了想:“可是在京城,长公主的赏梅宴上?” 她点头:“正是,你那红绸扔得真帅气,三哥真是好运气,竟然把这么厉害得姐姐给娶回来了。” 宋微澜吃惊她没有当众说出她跟郭凌风之间的往事。 李成军挠挠头:“我靠的可不是运气,我那是靠着诚意,凭着真本事抱得美人归。” 宋微澜被他说了个大脸红,想遁地逃走。 李成军捏捏她的手道:“媳妇,我跟你说,小四功夫可厉害了,在我之上,等有时间,你可以跟她切磋切磋。” 宋微澜有点兴奋,嫁到李家,女子人人会武,没有诸多规矩,比留在京城不知强多少倍。 而且李家女子的地位不亚于男子,连李家女子生的孩子都能上李家的族谱,跟着姓李,简直闻所未闻。 她晚上定要好好问问夫君,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姑姑,你怎么才来啊,威儿可想你了,这是二弟,还有三弟,四弟,他们都已经记不得你了。 三婶娘肚子里也有个小弟弟了。” 六岁的威儿牵着一串二三四岁的弟弟走到她跟前。 直把她给乐坏了,一次抱起两个,转两圈,再把他们放下来。 逗得他们咯咯直笑。 她又从秋菊那拿过一个大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好多金子打的小兵器。 她把盒子推到孩子们的面前:“这是小姑姑给你们的礼物,一人挑一件,挑自己最喜欢的拿。” 威儿带着弟弟们眼里闪过欢喜,但是还是规规矩矩一人拿了一件,回头让娘穿了绳子挂在脖子上。 看他们选完了,她把盒子盖上,递给祖母:“老太太,您帮我收着呗,咱家再添丁的时候,你就帮我送。人人有份,咱家孩子以后都不缺银子花。” 老太太笑着点点她:“瞧瞧,咱们家小四娘,这是真富贵了。 说话都阔气了,以前那抠搜劲儿全然寻不见了。” 她有钱她骄傲:“那可不,真嫁了个有钱人,以后都不抠搜了。 我现在回京城,都能称得上是人间富贵花。” 众人被她的话,给笑死,这丫头真是个活宝。 李老将军眼瞧着人人都有礼物,他没有,这就有点儿不开心了:“怎么的,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小四娘,这怎么还把祖父给忘了呢。” 她凑到老头跟前:“吃醋啦,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算了,你肯定猜不着。赶紧把我们老爷子的东西呈上来。” 秋菊把东西递给她,又是个大盒子,她靠着祖父,躲着人,鬼鬼祟祟,把盒子掀开,只他们两个人能看到里边的东西。 “祖父,你就说这护心镜,你满意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 这它大爷的护心镜不仅能护心,还能治心病! 第250章 邪不压正 李震青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啪!”一声,赶紧伸手把盒子盖上,抱在怀里。 他悄声问李四娘:“小四,前些日子,你那夫君可送了不少珍贵的粮食来啊。 今儿又来这么一盒子,祖父瞅着,比上回还贵重些。 你们俩这是打哪儿发的财,正不正?” 她也压低声音回:“正,放心吧祖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钱就该您来花。 您花,那就是花在正道上。别人花就不一定了。嘿嘿。 祖母他们的那份儿,跟这儿没关系,我跟阿轩自掏腰包孝顺的。” 老李看小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李,胆子大的能包天了,不仅不孬,她邪得都发正了。 关键还给自己找了个,敢陪她疯,敢陪她闹的夫君。真有一套! “今年军饷足足的,祖父也不是那么差钱,你们也不必再干取之于民的事情了。” 小李诧异:“祖父想太多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哪能想干就干。 您就放心吧,我们就是刚好碰上,惜命着呢。 就我那十二个人,给我盘一盘,现在还是太废了,不顶事。 要是还有多的人,也给我留着,军营里退下来的,您瞧着可用就给我。 太正派的就算了,邪不压正,我这人有点邪气,我怕正气传染我。” 老李真是被她逗乐了,她个小兔崽子,说话能噎死个人。 豆丁点儿大的时候,就学着老兵油子,一嘴一个“他爷爷的,你奶奶个腿儿,王八羔子……” 人家嚷嚷着要找俊媳妇儿,生一窝小崽子。她也嚷嚷着要找俏郎君,也生点儿崽子。 这一眨眼儿,小豆丁都长这么大了,都成亲了。 李成军看他祖父这么宝贝那个盒子,就知道有好东西。 “小四,哥哥们有吗?” 小李冲着秋菊手一挥:“必须有,还有舅舅们的。人人有份。” 这批护心镜,是陆轩找人定做的,用得是极品材料,刀剑不破,还轻便。 这礼物算是送到众人心坎里了。 老李看儿孙一张张黑黢黢的脸,笑得大白牙都露出来,真是没眼看。 他凑过来问小李:“你告诉祖父,他们那盒子里,不会也夹带私货了吧?” 小李:“祖父,你真想得太多了,私货都搁您这儿了。 孙女要有这么多私货,皇帝老儿还能容我不成。 您放心吧,这私货,除了您,旁人一概没有。” 老李:“那你京城的祖父,有没有?” 小李:“那必是没有的,他在京城花钱的地方不多,拿着也没用。 人那是有风骨的人,咱们可不能拿银子软化了谢家的风骨是不是? 我在谢家,那都是这样。” 她伸出手,做了个抓捞入怀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鸡贼。 老李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这孩子,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叫那老狐狸知道了,肯定要说我教坏了你。 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李家呢。 你多少还是要给他点的,祖父跟你说,这老头子啊,他也有虚荣心。” 小李点点头:“我只是没给钱,可我不是给了谢家别的嘛。 谢家那因为我,在皇上眼里可有面子了。 放心吧,亏不了他们的。我还搁那边族谱上待着呢,我肯定希望谢家也好。 不是我吹,老谢现在看到了我不断上升的价值,我聪明的脑袋瓜子,他对我疼爱得很。” 老李一脸鄙夷:“不是祖父说老谢的坏话。 他这人就没有慧眼,你小时候就聪明,他愣是看不见。 这就算了,你现在成了,又聪明,又能干了。 你这就是谢家的好孩子了,啥也没干就想摘桃。 你信不信,他肯定在外头跟人吹,你是谢家最出息的孩子。 把你放在金陵,那是因为谢家的传统。 因为他就被他爹放在金陵十年,当谁不知道呢。” 小李:“这种事,您在边关怎么这么清楚。您莫不是暗恋他。” 老李:“呸,你这孩子嘴里没个正经话。 我闺女要出嫁,我肯定得把谢家上下三代查个清楚明白。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谢家要是敢亏待我闺女,那必得弄死他们算球。” 小李竖起大拇指:“祖父英明神武,智勇双全。 我就说我这聪明劲儿随了谁,那必然是随了我亲亲老李啊! 当然,我身上那股子邪气,跑不掉,是随了老谢! 嘿嘿,祖父,我饿了,来点肉?我陪您喝点儿小酒?” 老李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威名赫赫的李老将军,也有被哄得找不着北的时候。 老夫人就瞅着他一点点在小四的甜言蜜语里迷失了自我。 得了,谁不迷失呢,这么多好看的衣裳,好看的头面,不赴点宴,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都是孩子孝顺,不是她老太太爱显摆。 孩子都饿了,摆饭吧。 今日本来全家团圆,陪威儿过生辰,现在刚好借这丰盛的宴席,给李四娘接风洗尘了。 两桌人,搁一个大厅,原本就热闹的李家,因着小四的到来,更是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 她给长辈们敬完酒,就去小辈儿这一桌吃菜了。 三个嫂子都是将门虎女,做事麻利,说话爽快,四个小娃娃吃完都带下去了,他们七个人聊天可就没了顾忌。 大嫂缪鑫鑫对着她笑,那笑可猥琐了:“小四,给嫂子说说,这世家公子的皮子白不白,嫩不嫩? 腰够不够劲,能不能伺候好你?” 二嫂祖熙然面无波澜,她可是毫不意外,大嫂又开腔了。 她若无其事,吃着菜,看着自己的碗,竖着耳朵不放过一个字。 三嫂宋微澜脸红彤彤,她也不算是新媳妇了。 但是还是招架不住大嫂的彪悍又直白的问话,哪怕这次问的不是她,她也忍不住脸红。 她想看看小四什么反应,毕竟也是刚成婚不久,而且刚李成军悄悄给她说了点小四的来历,谢阁老的嫡孙女啊,能听得了这话? 结果人小四脸不红,心不慌,一条腿架在凳子上,胳膊支在腿上,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 她微微往前倾着身子,挑了挑眉,引得大嫂二嫂三嫂都不由得凑近些。 “大嫂,我跟你说,那不仅是白,还滑,何止腰有劲儿啊,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看着瘦,衣服一脱,都是肉啊,紧实有线条,手感特别好。 啧,绝了,真的!也就是妹妹我,有点功夫,换成娇滴滴的闺秀,那都享不了这福!” 大嫂二嫂满眼地羡慕,尤其是大嫂,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第252章 走亲戚 将军府热闹非凡,秦王的临时府邸却格外安静。 秦王去送晋王,翟若云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赵勇回来告诉她,不必担心,晋王不会死。 但是,她在京城长大,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京城之中人心险恶。 此事,秦王无错,甚至若不是他反应快,晋王根本救不回来。 但是,别人却不一定会这么想,甚至还会指责秦王没有好好照顾晋王。 可能还会有人怀疑他贼喊捉贼,根本就是故意坑害晋王。 若是晋王能治好,身体无碍还好。 若是有什么闪失,残了,损了,那弄不好,皇上、晋王、淑妃娘娘可能就要恨上自家王爷。 她一个人在府里胡思乱想,身边只有两个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兰草,兰香,可以说说话。 其他丫鬟婆子都是在边关现买入府的,她信不过。 好在今日又收到了王爷的信,他将晋王送到,已经启程回边关。 她终于能放下心来。 不曾想,下午,丫鬟竹香又巴巴过来告诉她, 李老将军家的小孙女回来了,边关人人都知道她跟王爷十分的要好。 翟若云信了,但是不难过,她与王爷成亲的时候,就曾预想过,王爷在边关定是有红颜知己的。 王爷二十五岁,身边有女子并不奇怪。 不过既然是老将军家的孩子,那二人定是守规矩的,最多就是发乎情止乎礼。 她告诫丫鬟不可人云亦云,坏了老将军孙女的名声。 竹香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对方就是来争王爷的,王妃难道还怕她不成,实在不必顾及她的名声。 翟若云皱眉,兰香看主子不爱听,直接将竹香拽了出去。 “竹香这丫头心思多了,你盯着她些,看看她平日里都与哪些人接触。” 翟若云交待兰香,王爷给她留了人,但是后宅这点子事情,她还是打算用后宅的手段。 “是,奴婢省得。只是王妃真的不担心吗?这事恐怕也有五分真。” 兰香想了想,还是有些替主子着急。 翟若云是真的不担忧:“如今我是王妃,王爷待我很好,待翟家也很好。 想想曾经我娘病逝,我被人灵堂前退婚,困守佛堂三载,那样的日子,简直毫无盼头。 陈妃娘娘给我机会,王爷救我出苦海,我知足了,为王爷做什么都是应当。 王爷不在府里,外头的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想叫我乱了阵脚。 我若真的莽撞去问责,去试探,那才是坏了王爷与将军府的情分。 你们二人是我从翟家带来的,定要谨言慎行,不要让别人抓了把柄,钻了空子。 否则,我也难保你们。” 兰香,兰草忙点头应是,王爷的后宅简单,确实让她们失了警醒。 翟若云来了边关没多久,她还分不清这边的形势。 王爷多数时候只想跟她行房,很少会跟她说什么局势。 所以现在,她也算是两眼一抹黑。 但是再怎么抓瞎,李老将军她还是知道的,王爷与李家不应该站在对立面。 她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也该打起精神起来了。 还没搬进王府,这后院的人心已经是不怎么齐整。这竹香还不知道是哪家安插进来的人? 等王爷回来以后,无论如何都要了解一下边关的形势。 入住王府以后,再开个宴,各家什么情况,总要摸摸底。 …… 翌日,一早。 李小四陪着祖母用完早膳,等祖父他们去了军营。 就让秋菊给她好好收拾一下,今天还是穿大红色,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主打一个英姿飒爽的造型。 还让冬雪捧着两个盒子出来。 主仆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马就要出府去了。 刚到大门口,就被三个嫂子拦住了。 “小四,这是要去哪儿啊?”大嫂缪鑫鑫笑眯眯地问。 “大嫂,早啊,我要去走亲戚。”她也笑眯眯地对着大嫂招招手。 “小四,这是要去哪家亲戚呢?咱们李家的亲戚?”二嫂祖熙然问道。 “二嫂,也早啊,不算是吧,跟李家没关系,我自己的亲戚。” 三个哥哥都防着自己呢。 “小四,要不还是别去了,咱们四个去逛逛街,或者去跑跑马?”宋微澜劝道。 “三嫂,我这连日赶路有些累,明日再陪你去逛街。”劝不了,今天肯定得出门送礼。 “那你今天可能出不了门。” 大嫂的红缨枪亮了出来,二嫂也拔了剑。 宋微澜:……玩这么大吗? 她们三个打起来的时候,宋微澜还没醒过神。 “三弟妹别发呆了,快来帮忙,这个死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 缪鑫鑫被小四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越来越打不过了。 宋微澜赶紧上前帮忙,她有孕,但是随便动两下不碍事。 李四娘想到今天要见人,发型,衣服都不能乱的。 “秋菊,冬雪,你们来,我这身上弄皱了可不好看了。” 秋菊冬雪,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管是多大的主子,她们只听小姐的话,上去就是干。 一直把三个少夫人,打服为止。 “三个嫂嫂,煮两个鸡蛋揉一揉,要不得肿好久呢,妹妹我就先行一步啦。” 李四娘带着她的两个打手,不,带着她的小丫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到门口,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门房。 门房赶紧把门给她打开,这样的小霸王,谁不怕,整个将军府捆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疯批。 李四娘骑马往秦王府的方向去,这边城里,可不只是李老将军一个将军,也不都是跟他站在一边的。 但是李老将军军衔最高,资历最老,秦王也与他走得近。 昨日,他这个小霸王似的孙女儿一来,信儿就送进了秦王府里。 现在秦王不在府里,秦王妃也不是个立得住的性子。 三两下一挑拨,不管是她自己神伤,还是去找李四娘的麻烦,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最好是打起来,两败俱伤,两家结仇才好。 不过,没想到啊,秦王妃还没有动作,这个小霸王倒是没让他们失望。 迫不及待地找上门去了,听说将军府里的人一早就拦着了,就怕她惹出事情来。 但是这个小混账胆大包天,把三个少夫人打得鼻青脸肿,扬长而去。 简直无法无天,仁义礼智信,她是一点都没有。 老将军这么溺爱她,现在就等着这个小霸王闹出事情来,自食恶果吧。 第253章 看好戏 李将军府自己乱了,闹成什么样,他们都高兴。 他们现在更高兴的事情是,这个小混账马上就要去秦王府里,找秦王妃闹去了。 要是秦王厌弃了李将军府,那么边关的格局是不是也好变一变了。 李家不过难民出身,从李震青开始才有了点样子,以前哪有什么根基。 凭什么先皇派他接了勇毅侯手里的兵。 哪怕分一点给别人也行啊,全给他,边关没了张家军,竟然又有了李家军。 戴家,桑家,万家都是边关大将,世代固守此地。 虽然李家只是接手了勇毅侯的兵,没有动他们一分一毫, 但是李家实在气人,不管是儿子女儿,还是孙子孙女,结亲就是不肯找他们三家。 你若以为李家避嫌,怕皇上猜忌,但是不管嫁娶,他们都是只选比他们三家好的。 不是大将军就是京城高官,避嫌个屁! 所以,李家只是不肯跟他们三家捆绑,看不上他们。 今天这个小霸王哒哒的马蹄声,每一声都很悦耳,敲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秦王府今天最好是闹出来一死一伤,从此他们两府势不两立。 以前秦王的后宅里塞不进女人,只一个李四娘可以进出。 现在不同了,秦王喜欢这种娇软的,那他们就能送上合他心意的女子。 只需要自家的女儿,做个王妃,做个侧妃,其他女子要多少,有多少。 盯着李大小姐的也不止戴、桑、万这三家,酒楼里甚至已经开了赌局,看小霸王能不能进得了秦王府。 结果清一色都是压她能进去,这还赌个屁,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 开赌的幕后之人,眼珠子一转,就将赌局改成了,小霸王是打进去,还是被请进去。 现在局面就是五五开了,各有各的理由,毕竟他们只知道小霸王的事迹。 秦王妃是个什么路数,他们是完全不了解的,安插进秦王府的人,倒是给传出来一星半点。 貌美,温柔,是秦王捧在手心里的人。 男人爱色,不得长久,所以对这个捧在手心里,人人都不在意。 毕竟色衰爱驰,这手心里也可以是别的女人。 李四娘在府门口下了马,让丫鬟,去敲门。 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让暗中窥视的人很不适应。 李四娘这个人本就一身的匪气,昨日一回来,还没进城,就在城外劫了李老将军的道。 老将军拿不出买路财,她就把她三哥,李小将军打了一顿。 准确地说,是切磋的时候,合情合理合法地把小将军结结实实打了一顿。 当时守城地官兵都近距离去观战了,小霸王完全就是个身披红妆的夜叉。 她眼里哪有什么规矩,半点也没有的。 可是现在竟然还能主动下马,还好声好气地让人去敲门,甚至还递上了拜帖。 这是小霸王能做的事情? 其中必定有诈,只看秦王妃敢不敢放她进去了。 秦王妃这时候刚练完功,正在用早膳。 她练的是五禽戏,就是想强身健体,到了边关,她可不能太过于娇弱了。 如今的好日子,还得有个好身子才能守住福气。 李四娘的拜帖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先是一愣,这该如何是好。 兰香有些担心:“王妃,咱们不惹她,她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奴婢昨儿找赵勇打探了一番,李四小姐功夫可高了。 赵勇说他都打不过李四小姐,王爷在还行,您说她来不会动手吧。 那咱们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翟若云听兰香这么一说,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浑说什么,功夫高跟随便打人有什么关系。 王爷功夫高,你瞧见他主动打过谁,你这说法真没道理。 来者都是客,人家递了拜帖客客气气地上门做客,咱们也该大大方方地开门迎客。 你亲自去,叫上赵勇,你们一起把李四小姐迎到花厅稍坐。 兰草,过来帮我换身衣裳,重新梳妆。 对了兰香你上茶的时候,也上些茶点,我这早膳没吃饱,待会儿再吃点儿。” 兰香,兰草,王妃这心实在太大了,敌人都杀上门来了,她还想着吃饱肚子。 以前她也没这么能吃啊,好像自从跟秦王定亲以后,王妃就食欲大好,食量大增。 “快去,快去,别怠慢了贵客。小心挨揍!” 翟若云虽是开玩笑,但是兰香抬脚的速度明显就快了许多。 这边兰草手上也麻利起来,王妃天生丽质,她这一手的梳妆手艺,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 赵勇已经知道了李四小姐过来了,他后背都凉,骨头有点疼,但还是硬着头皮陪着兰香去迎客。 还不敢走太慢,这个小祖宗一点子耐心都没有,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府里头谁没吃过巴豆,谁没挨过揍,她根本不讲武德。 府门一开,赵勇和兰香就看到门外站着红黄白三个女子,红衣女子看起来明眸善睐,但是她笑起来却,自带一股痞气。 兰香再看她身后两个丫鬟,穿着一样的服饰,只是颜色不同。 她二人明明看起来跟她一样都是大丫鬟。 但是一人托着一个礼盒,那身姿那眉眼,就是特别像京城里纨绔子弟身后跟着的狗腿子。 天爷啊,都是好好的姑娘,她为什么产生了这么可怕的念头,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李四娘一看到来迎她的是赵勇,老熟人了:“今儿,得小赵将军亲自迎我,真是荣幸啊。 这有了女主子,就是不一样,府里上下都规矩多了。” 赵勇心道府里一直都很有规矩,只是看到您就怕了! 他陪笑:“四小姐请进,王妃看到您的帖子,特别高兴,让我出来迎一迎。” 李四娘跟着他进去,转头对兰香说:“我今天来得早了些,你让王妃姐姐慢些不着急,我等等她。” 赵勇:……祖宗哎,姐姐这个称呼可不能随便喊啊。 您动动我们,皮糙肉厚的,王爷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么挑衅王妃,王爷回来第一个先弄死我啊。 兰香:……她说姐姐?!她这是想做侧妃,想做妾?也太厚脸皮了。 李四娘才不管这两人有什么表情,到了花厅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坐了下来,还调整了下坐姿。 “愣着做什么,给我上茶啊,对了刘厨子还在吗。 中午我要在这儿用饭,那个肘子我要吃,你让他给我做一份哈。 要是王妃姐姐也要吃,就做两份。” 赵勇卒…… 周末怎么能不加更 翟姐姐 赵勇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看到兰香气得脑子发昏,要开口说话。 他赶紧捂住兰香的嘴,把她拎走。 “四小姐稍等,茶水就来,小的先去后厨吩咐刘厨子给您做大肘子。” 说完也不管兰香怎么挣扎拎着她就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府里来的婢女上了茶,也赶紧退了下去。 秋菊撇撇嘴:“小姐,这小赵将军怎么越来越没胆了,您也没把他怎么着吧。 他这样真能陪秦王殿下上战场吗? 那看到厉害点的敌人,不会吓得当逃兵吧。” 冬雪笑:“他可能是巴豆吃出了阴影来了。 小姐,这次王爷不在,你还要去演武场找他们对练吗?” 李四娘摇头:“不啊,我今天是来见王妃的,怎么好打打杀杀。 免得让她嫌弃我,不跟我好了。” 翟若云已经到了花厅外面,刚才一幕,她也是看到了,她看这李四小姐倒不像对王爷有情义的。 女子要是有了心上人,可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她那前未婚夫不就是被人瞧上以后,给挖走的吗? 这李四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挖墙脚的那种人。 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只是性格直爽些罢了。 总比遮遮掩掩,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人强多了。 而且喜欢吃大肘子的女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轻轻咳嗽一声,扶着兰草的手迈进了花厅。 主仆三人不再说话,向这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后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她来了,带着光缓缓向她们走来。 翟若云走到李四娘跟前,看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 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李四小姐?你怎么了?还好吗?” 李四娘点点头,赶紧站起来,把兰草挤开,扶着翟若云坐下。 自己再坐在她旁边:“我好着呢,就是被王妃姐姐美到了。 要说我也是见过美人的,但是像姐姐这么美的,还是头一回见。 真是羡慕霍承砚,他竟然有这样的运气。” 翟若云被她夸得忍不住笑起来,听得出来,李四小姐是真心实意地夸自己美。 她这么直白的夸赞,真有点像自家王爷。 一点儿都不文绉绉的,主打就是个直来直往。 兰草原本还担心自家王妃会被欺负,但是这李四小姐这看着也不像是欺负人的样子。 但再看看,她又敢直呼王爷的名字,真是胆大包天。 “秋菊,冬雪,你们看看,王妃姐姐,她对我笑了,她笑得我心都化了。” 翟若云刚刚还是抿着嘴,浅浅地笑,这会儿听到她如此夸张,忍不住抬手遮住嘴,笑出声来。 “李四小姐真是会开玩笑。” “王妃姐姐不要叫我李四小姐,显得太生分了,叫我小四,或者叫我四娘就成。 不知道能否知道王妃姐姐的闺名,总是王妃王妃地叫着。 总是在提醒我,你已经嫁给了秦王霍承砚。 让我忍不住想到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兰草想说,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但是翟若云抬手拦住了她。 王爷的名讳她都叫了,自己的又算个什么。 “我闺名翟若云,我叫你小四,你唤我一声翟姐姐便是。” “翟姐姐,真真敞亮,这么美的人,还这么平易近人,叫我心生欢喜。 忍不住想与你亲近。我家中只有兄弟,没有姊妹,今日方才发现,有个姐姐这么开心。” “小四这么活泼可爱,我也欢喜,我家中也无姊妹,今日一见如故,倒是缘分。” 翟若云现在也搞不清这李四小姐来此为何,但看她有心交好,自己也确实觉得与她亲近,心生愉悦。 “姐姐长得如此好看,会发光,普通的衣裳已经配不上你。 恰巧,我今日过来,带了一匹料子过来,你做成衣服,一定让整个边城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她让秋菊把盒子打开,一匹浮光锦呈现在大家面前,哪怕装在盒子里也难掩其光彩。 翟若云看着欢喜,但是这么贵重,就这么收了似乎不太好。 秋菊可不等她拒绝,把盒子往兰草手里一放:“这位姐姐赶紧收起来,这么好的料子,合该配大美人。 但你们也别藏在库里,赶紧给美人王妃做衣裳。 我家小姐说了,好东西就要趁早用,才能实现它的价值,放库里只能落灰。” 翟若云冲兰草点点头,别人真心实意地送,她再推辞,倒显得矫情。 “小四,今日来府里是来寻王爷的?” 她摇摇头:“不是啊,来寻翟姐姐的。王爷不是不在边城吗? 我是听我大嫂说,秦王娶了个王妃,特别美,无法形容的美。 我就想来看看,到底真假。 世间传言,总是会夸张很多,但是秦王妃美得天下无敌,这件事真是一点做不得假。” 兰草:这跟听到的不一样啊,不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吗?这也不像啊。 翟若云其实也看到赵勇如临大敌了,所以赵勇为什么如临大敌,他不是担心小四为难自己吗? 翟若云看到她这么直接,便也不想小人之心,妄加揣测,干脆问出来。 “昨日你回来边城,我这府里就有人给我传话,说小四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在王爷心中的份量是不一样的。 我原来也没有担心,王爷二十五岁才成婚,我觉得他在边关有心上人,也很正常。 但是,现在看来,你们的关系,根本不似她们传的那样。” 这话说出来主仆三人都惊呆了去,这样居心叵测的话,传出来这是要恶心谁呢。 还好她们今天来王府了,要不然,岂不是被人抹黑了都不知道。 翟若云看到主仆三人如出一辙难以置信的表情, 妥了,还真是有人使坏,要离间秦王和李家。 李四娘:“那什么,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我才十五岁,我认识王爷的时候才五岁。 叫他一声叔叔不为过吧,而且他这人一直把我当成竞争对手。 从五岁开始,我们之间的斗争都没停止过。 我严重怀疑,他突然着急赶回京城找媳妇,也是因为要和我比。 因为半年前,我成亲了,我给自己找了个才貌双全,有银子有气质的俏郎君。 他肯定是听我祖父说了,然后就着急了。 你说说,二十五了还不成亲,竟然让我后来居上了,是不是笑死个人。 虽然翟姐姐长得天下无敌美,但是我夫君也不输哈,这方面我最多让你们打平,再多可不行了。” 兰草彻底放心了,谁再说李四小姐的坏话,她兰草就撕烂那人的嘴。 (祝明天高考的孩子们,金榜题名!看别人高考是轻松,遥想当年,干废了,才爬上岸!) 第255章 他这王位,你儿子得继承 翟若云这是听了个什么新鲜事。 现在想想当时秦王就是突然回京,回京就是要赶紧成亲。 这恐怕才是他回京的真正答案吧。 她这近二十年,也算是遇到了些事情的,但是没有一件像这件这么离谱。 若是真的,那他成亲的理由可真是形同儿戏…… 枉费她还设想过各种情况,边关各种红颜知己,救命恩人之女,或者身体有隐疾…… 那好几个夜晚的惴惴不安,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么个幼稚的理由。 霍承砚这个狗东西,回来以后,再爬老娘的床,试试看! 李四娘用眼角观察了一下翟若云的表情,嘴角翘起来。 对的,支楞起来,不是秦王拯救了你,是你拯救了他。 翟若云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情。 “小四,再跟姐姐说说,这霍承砚还有什么毛病。” 这就霍承砚了,老子趁你不在家,给你墙根都挖塌了,哈哈哈哈哈。 李小四贱兮兮地问:“翟姐姐,这是打算不要他了,这亏咱可不能吃啊。 你们又没有男女之情,你们之间是夫妻之情啊。 你有点不高兴没事,但是拿捏他一下,还是要让他上床的哈。 他这王位,你儿子得继承,可不能便宜了旁的小妖精。” 兰草猛点头,小姐的新妹妹说得没错。 秋菊和冬雪也点头,我家小姐是个会劝人的。 翟若云又被她说笑了:“小四,我要重新认识一下你。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通透的。 夫妻间那点事,算是让你说明白了。” 她笑:“那是,不然我怎么能把那么好的郎君扒拉到自己碗里。 我小归小,但是成亲比你们早啊。 夫妻间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哪就通透了。 我还差得远呢,但是翟姐姐这么玲珑剔透,想来是能举一反三的。” 翟若云点点头,她之前与秦王之间的关系,全靠秦王维系。 秦王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她没有把自己真正放到妻子的位置上。 她觉得自己是侥幸占了这秦王妃的位置。 在这府里,她也没有找到女主人的自在感。 甚至想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她都不敢生气。 人人都说她翟若云运气好,一个被退了婚的老姑娘, 还能嫁给给秦王做正妃,是翟家的祖坟冒青烟。 可笑的是,她和她们全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也不可笑,她只是刚刚有一瞬间的雄起,但是这会儿,脑子又回来了。 她确实是捡了漏,确实是秦王拯救了她。 她忽然想听听小四怎么说,知道了她被退亲, 将近二十岁才嫁给秦王,她是什么看法。 小四虽然不是王爷的红颜知己,但是肯定也算是个朋友。 “小四,我哪里有资格不要秦王, 这么好的婚事,我在佛祖面前,求了三年才求来的。 我舍不得,也不敢对王爷生气,发怒。 他对我很好,也救了我。 如果不是他,我被人退亲,出了孝期, 恐怕只能做人家的继室了。” 翟若云苦笑着,把自己的往事同小四说了说。 这么多年,她早没有了朋友,也无处可诉说。 她躲在佛堂的时候,也没资格说。 出来以后就成了秦王妃,说什么,别人都会觉得她在炫耀。 李四娘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翟若云的事情, 但是再次听到还是觉得,世道对女子确实不公。 “翟姐姐,你很是优秀,这优秀不仅仅是美貌, 待人接物,掌家理事都是非常厉害的。 过去种种,既然已经发生,遮掩不了,也无需遮掩。 那都是你的来时路,你走过来了,并且你走成了。 只要你越来越好,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霍承砚这人,既然愿意娶你,肯定是看中了你,他可不会因为可怜你娶你。 他这二十几年都没生出过同情心这玩意儿。 就算他娶你是因为你的美貌,那也是因为你有他没有。 再说了,长得美,很容易吗,很难的。 所以你得当他是夫君,可我观姐姐有些缩手缩脚。 这府里,就你们两个主子,你作何底气不足。 你要一辈子捧着霍承砚,抬不起头来,可做不好一个妻子。 我与夫君之间无话不可说,心意相通,我觉得这是夫妻之间应当应分的默契。” 翟若云诧异:“你不会觉得我不配? 你看你才十五,我已经二十了,他本可以找个年轻点的,家世好点的夫人帮衬他。 可是我一样也没有。” 李四娘震惊:“我的天,你二十,他二十五了啊,你不觉得他老? 你肤白貌美,跟你一比,他真是又黑又丑,你不嫌弃他磕碜? 他就一个一辈子离不开边城的穷酸王爷。 除了头衔金贵些,还有什么, 浮光锦我肯定他没有。 所以你怎么不配了,哪里不配了,不是我小看他, 他回京那些贵女听到名字肯定都跑没影了。 也就是你不嫌弃他,保住了他摇摇欲坠的颜面。” 翟若云想到那日赏花宴,还真是, 这小四还是了解王爷,这已经不能说是朋友了,可能是天敌。 想来跟小四比拼的时候,王爷也没占到什么好处。 “翟姐姐,这就对了,多笑笑,你看我随便几句话,你就笑了,笑起来多好看。 这就是你最厉害的武器,霍承砚肯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你也不用担心,他没人帮他,他要怎么样。 他自己能挣到,他连他爹都不靠,别人的爹他更不想靠。 虽然这里还不是真正的秦王府,但是人手也太少了些吧。 你们回头搬到新建的府里,这点子人,够做什么? 我出门还带两个丫鬟呢,你拢共就两个丫鬟,是不是太少了点。 好歹是个亲王正妃,你这不行啊。 你们俩都成亲多久了,要过日子,怎么还能这么粗糙。” 翟若云被她说得脸红,这府里的下人,还没有翟家的下人多。 说到底,后宅的事情王爷交给了她,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之前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件事。 她希望王爷主动跟她说,郑重地把这件事交给她。 但现在想起来,还是她着相了。 二人说说笑笑,气氛越来越好,赵勇带着兰香在外面转来转去,总担心要出乱子。 没成想,四小姐竟然喜欢美人,她这是为难了整个府里的活物。 单单拜倒在了王妃的盛世美颜之下,令人难以置信啊。 原来她喊姐姐,是真的单纯想喊姐姐,没别的意思。 (宅斗,我认为得女人跟男人斗~) 第256章 我娘说过 翟若云与李四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仿佛是失散了多年的亲姊妹。 她没想到自己在边城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知己。 兰草,兰香两个大丫鬟,也从最初的担心,质疑,转变为如今的喜笑颜开。 她们怎么劝,王妃娘娘都不为所动。 没想到李四小姐一来,说话一针见血,字字句句都是为了王妃着想。 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妄自揣度,还好李四小姐为人豁达,人美心善,没有计较。 刘厨子饭菜做好了,让人来问,要不要开席。这小霸王,到点不吃,就脾气暴躁。 翟若云一看时辰,还真是不早了,吩咐赶紧开席,她饿了,想来小四肯定也饿了。 李四娘看着桌上两份红烧大肘子,自己领了一份,另一份给翟若云: “翟姐姐,刘厨子做肘子一绝,我先吃为敬。 你要不要也尝尝?” 翟若云看着这个偌大的肘子,一个都快有她头大了,有点不想尝试。 “秋菊,快给翟姐姐分一分,她是淑女,这肘子虽好吃,但是不好下嘴。” 李四娘细心地发现了翟若云的难处,又贴心地叫人给解决了。 秋菊赶忙上前,用刀叉,分下来最好的一块肉。 又切成五小份,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送到翟若云面前,甚至还摆了个漂亮的造型。 翟若云又被暖到了,好久没有人这样照顾她了。 看着小四期待的眼神,她也不扫兴,夹起一块,尝了尝,眼睛一亮,好吃。 不腻不柴,没有肉的腥味儿,还有些嚼劲。 往日吃惯了精细的食材,没想到这样粗犷的做法,也别有风味。 “小四,确实好吃,我来边城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刘厨子还有这个手艺。” 李四娘笑:“好吃就对了,刘厨子做精细菜肯定是比不了京城的厨子。 但是么,这些菜,他还是可以的。 你不知道,恐怕是秦王特意吩咐过,别用这些大鱼大肉吓到你娇滴滴的肠胃。” 众人被她逗笑,想来还真是,这么大一份,刚刚可不就是让她下不去嘴吗。 要是小四不让人给她分,她根本就不会吃一口。 秋菊看她快吃完了,又分切了一些, 这王妃娘娘的胃口也不小,难怪小姐愿意跟她多说些话。 翟若云原来担心将军府的小姐,还有些规矩。 但是没想到小四,自己根本不分切。 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把大肘子一点一点啃完了。 姿态优雅什么的,真的是没有,看起来也不高贵。 嘴巴四周还沾着卤汁,还好没有吧唧嘴,要不然那不就是话本子里说的小猪仔啃食了。 这么一看,小四在她面前才是本真。 王爷吃饭的时候还端着呢,都没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过。 那这是不是说明,王爷其实也有点拘束,有点放不开呢。 “小四,阿姐想问你一个问题,真心问的,不是嘲讽你,你别多想。” 李四娘无所谓:“阿姐想说什么便说,想问什么便问。 我能分得清真心实意,和阴阳怪气。” 翟若云:……这个妹妹真能处。 李四娘:都已经自称阿姐了,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不知道,小四在家对着夫君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吃?” 李四娘疑惑不解,不这样吃,还能怎样吃: “当然啊,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不过,我夫君有一点点爱洁。 有一次,我抱着兔头啃,手指弄脏了, 他要给我一根一根擦干净,才准我碰他,才肯亲我。 我这夫君哪哪儿都不错,就是有点矫情。” 翟若云:……我问那么少,你回答这么多,不合适。 不能不承认,被她秀到了。 “你们夫妻还真是感情深厚,叫人羡慕。” 李四娘笑:“这就羡慕了?哪家夫妻不是这样。 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窝里睡觉,有什么稀奇。” 翟若云摇头:“我跟王爷就不是这样,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算是和和睦睦吧。” 李四娘怪笑:“阿姐,我娘说过一句话 ‘能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不能算是真恩爱,能一个被窝里放屁的才拆不散。’ 你跟霍承砚那是客气,往左边一点就有可能日渐疏离, 但是往右边一点完全有可能幸福美满。 这就要看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不装,什么时候才能在一个被窝里面放屁。” 秋菊,冬雪觉得小姐一点儿也没考虑她们丫鬟的脸面,要让兰草,兰香两个给笑话了去了。 你看那她们都吓得嘴巴合不拢了,这吃饭呢,也不怕王妃娘娘吐出来。 翟若云主仆三人,心里赞叹,妙啊,实在是妙啊。 这话就是亲姊妹,那都不一定能说的,完全是掏心掏肺了。 “妹妹的母亲真乃大智慧,若云学到了,若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见一下夫人。” 李四娘:“有我在,那肯定有机会。 我娘年轻时候,骁勇善战,但是早就隐退了,一般人可见不着她。” 翟若云又问:“那妹妹你觉得,这次王爷回来以后, 我就豪放一点,不拘小节一点,怎么样。 我像你这样大块吃肉,大口喝茶,是不是能让他也不拘束。” 李四娘赶紧把鸡腿放下来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阿姐,你在说笑呢?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没得到时候,吓得他不举。 霍承砚最爱美人,美好的东西, 他要是喜欢粗野豪放的,边城多得是,他还用回京城找吗? 你原来怎样还怎样,用你的美貌,拿捏住他,办成你的事情就好了。 想要大着嗓门说话,就等孩子出来以后,先教儿子,再吼夫君。 别人是因为恩爱,才敢一个被窝里放屁。 你不能本末倒置,你该不会以为,一个被窝里放过屁,就是恩爱吧?” 翟若云:……还能这样。“那不是心不诚嘛? 而且教儿子跟吼夫君有什么相干吗?” 李四娘:“什么是心诚,什么是心不诚?女子办事,论迹不论心。 你要让他感受到你在乎他,而不是用嘴说,在心里想你在乎他。 至于吼夫君,既然是新娘。 那就有资格替他的老娘教儿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翟若云主仆三人:耳朵听懂了,但是脑子学废了。 秋菊,冬雪:小姐杀人也不只是用刀,她还能用嘴。 第258章 密谋 李四娘一直以来,能打,嘴皮子也犀利。 她这一番话,真是把缪鑫鑫幼年的梦想又给激发了出来。 十几年前,边关有个飞凤将军,一身红色盔甲,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他常年戴着银色半脸面具,遮住鼻子以上的部分,有人说他是男子,相貌太俊美,所以才遮住脸。 有人说,她其实个女子之身,遮面实为掩盖身份。 缪鑫鑫看过飞凤将军的画像,她认定后者才是真相。 她将飞凤将军的画像挂在书房,激励自己有朝一日,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飞凤将军,十七年前,突然就身陨了,她难过得吃不下饭,将军梦也渐渐消散。 她想去报仇,但是那时候还提不动缪家的红缨枪。 等她提得动红缨枪时,边境已经无甚重大战事。 成亲生子,居于后宅,她渐渐都要忘记自己也曾是个想做将军的人了。 李家宽厚,女子地位甚高,可与男子一样习武,研读兵法。 小四很小就随祖父上战场,前几年,年关时,也都会回来杀敌。 小四说这话,并不是哄她开心,她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她自己也是这样做的。 “小四,嫂子可没你这么洒脱,还是有些顾虑的。这得是立多大的功才能坐到男人那桌去啊。”缪鑫鑫平时挺泼辣的,关键时刻她有点怂。 “大嫂,我说半天,你就记住了去男人那桌坐,其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李四娘扶额叹气。 “坐到男人那桌还不够成功?”缪鑫鑫有点绕进去了。 “我那只是一个比喻,意在说明,女人做成事情以后,不比男人差什么。 目前边关无战事,真要有战事,自然是全民皆兵。 不是非得上战场那才是英雄,英雄也出自后宅。” 现在也没仗打,听说去年冬日,来犯边的人就不多,也不知道西楚在搞什么鬼。 有时候并不是没人来骚扰边关就是好事。 内里的事情很难说,昨日为她接风洗尘,祖父与她浅浅提了提,也没说透。 缪鑫鑫没有再问,她懂小四的意思,她这次回来想必也不是单纯来看望祖父祖母。 “各位嫂子,气可消了?若是消气了,那小四想进去歇会儿,祖父他们回来还有些时候。 等他们回来,可能我还有场硬仗要打,先养精蓄锐。”李四娘在门口跟嫂子们打着商量。 三人放她进来,带着人离去了。 不一会儿,小霸王被三个嫂子堵在院子里,教训一顿的消息,就在边城传开了。 李老将军溺爱孙女,使得姑嫂不和,家宅不宁,真是自作自受。 谣言传的好,今天赌局,李四娘压自己被王妃迎进去,小赚一笔。 秋菊,冬雪也把私房拿出来买她被迎进门,赚得不多,多少也能添两个菜了。 明天不知道还有没有赌局,有的话,也许可以把回通州的路费挣回来。 她简单洗漱了一番,爬到床上,先睡一觉,嘱咐秋菊两人不要喊她吃晚膳。 正式议事的时候,再过来喊她起床就行。 这一睡,她就睡到了月上柳梢头。将军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等李四娘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不涉及她的公事讨论完了。 “祖父,舅舅,怎么这么迟才喊我,熬夜可是伤身的。” 她睡饱了是无所谓,他们几个起得早,再睡得晚,也不怕猝死。 “无妨,熬不太久。小四今日去秦王府可有收获?”李老将军问她。 “有啊,认了个姐姐,还发现了桩好事?”她笑说。 李震青:“你与秦王妃,倒是挺合得来,她是真的没心计,还是城府太深,跟你演戏呢?” 李四娘:“祖父,这是哪里的话,王妃自然是有手段有心计的,不然哪里配让我叫一声姐姐。 但是呢,我们可不是演戏,我们这叫什么,对,真心换真心。” 李震青笑笑,你有个屁的真心:“发现了什么好事?” 李四娘说得神乎其神:“王妃有孕,她自己还不知道,我观她面相,先开花后结果,日后子孙满堂,是个有福气的。” 李震青不听她鬼扯:“你想帮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安排?” 李四娘给祖父竖大拇指:“不愧是边关之狐,您这脑子,我京城那个祖父,都要自愧不如。 戴家,桑家,万家,之前盯着咱家,可是我舅舅,我哥哥们都看不上他们家的姑娘。 我这朵霸王花,他们又不敢娶回去。不联姻,他们就觉得跟李家没法儿一条心,成日里盼着李家倒台。 原先他们也打二皇子的主意,但是二皇子被他们几家的姑娘给丑到了。 他们还不自知,还以为二皇子不近女色,竟想送点男色过去。 结果二皇子回京封王,成亲了,他们筹谋许久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见过秦王妃的真容,这几家才明白过来,他们会错了意。 我寻思他们现在可能要死死巴住霍承砚了,知道他喜欢娇柔美人,肯定就会对症下药。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持得住,但咱们李家肯定不能让这三家得逞了。 我观秦王妃是可以扶持的,她娘家在京城,帮衬不了她,但是李家可以帮衬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李家结个亲,咱家孩子这么多,要是哪个臭小子能娶到郡主,两家关系不就是稳固了吗?” 大舅,二舅:……前面说得还行,后面实在离谱。 大哥,二哥,三哥:……还在肚子里,你就知道那一定是个郡主?就算是个郡主,小四能不能做个人,这么小点儿,就要被算计上了? 李震青:“很有道理,这三家不好好守着他们各自分管的城池,非得眼巴巴盯着边关这点军力。 老头子我真是忍他们很久了,万不能让他们的女儿进了王府。 小四说得对,与其安插我们的人在王府,坏了我们秦王之间的情分,不如帮一帮现在的秦王妃。 给她做依靠,她若稳住秦王的后宅,那还有那三家什么事。 结亲的事情我觉得很是不错,秦王秦王妃长得都好,孩子定是个俊的,咱家孩子不吃亏。 但是万一这肚子里不是郡主呢?” 众人麻木了,这一老一小,这么算计人家秦王一家子,心里没有愧吗? 李四娘:“秦王妃总归会生下女儿的,这个不行,就下一个。 但是咱们有这想法可以,绝对不能逼人家哈,凭本事娶,娶到就娶,娶不到就算。 婚姻大事,一定要双方满意,要不结亲不成,结个仇,真是没事找事。” 第259章 猜测 这书房里都是行军打仗的将军,正气凛然,李四娘嘴上说着计划,但是已经感觉要被舅舅和哥哥们正义的三昧真火烧得现出原形来了。 她祖父李老将军,不仅骁勇,还很有头脑,识时务,又能随机应变。 为什么儿孙这么正,自己只不过是提了个小小的合理的建议,他们就觉得自己算计了一个未出世的小婴儿。 这怎么能说是算计,这是各取所需啊。李家儿郎多好,专一不纳妾,长得也还行,李家家风正,对媳妇如亲女,这么好的亲事,真谈不上算计。 不嫁进李家,难道嫁到别家能有什么好。 往京城嫁,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未来小郡主的皇祖父,要是她运气好,成亲的时候,皇祖父还活着,那想来是能给她指一门好婚事的。 但是他总有要驾崩的一天,等她的伯父或者叔父坐上皇帝的宝座,她就是扣在京城的人质。 那要不往京城嫁,嫁到李家,靠着王府,想回家就回家,不用跟她父王母妃骨肉分离。 总之,这么好的建议,不知道舅舅他们为什么这么义愤填膺,以后成不成还两说,现在就急眼了。 李老将军觉得自己这孙女说得就很有道理:“你说的这件事,祖父觉得可行,那你多跟王妃处处,你三个嫂嫂慢热,恐怕一时难以取信于王妃。” 老将军又交待大儿子:“老大,你把边关的事情,再同小四说说,她鬼点子多。” 大舅舅:“小四,去年开始边关就完全没有战事了,西楚那边静悄悄。 且西北,西南都无战事。与之相邻的大晋,大周亦无动静,没有主动挑衅过。” 李四娘:“没有仗打岂不是好事?舅舅怎么看起来反而很担忧呢?” 二舅舅:“去年发军饷拖了很久,已经有朝臣上奏无战事,可裁军的折子。 今年又无战事,原以为军饷又要拖延,裁军已成定局。 不成想,军饷到了,虽然不是那么多,倒是也还可以。 裁军的事情也没人提了。” 李四娘:“今年军饷可不少呢,皇上难得阔气点,还进了硕鼠的嘴。 当然没人提裁军了,真裁了,这军饷不就要减啦。 你们的死活他们管不了,他们的银子是一点也不能少的。” 大舅舅:“小四说得不错,裁军是一件事。 另一边父亲不放心,觉得事情不简单,遂派人潜入西楚打探。 探子所到之处,皆是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 还有很多商人来来往往,大晋,大周的商人都有,也有咱们大厉的商队,只是不如那两国多。” 李四娘:“所以,他们确实有可能在谋划些东西,没准打算三打一。 舅舅们担心的是这件事?西楚修生养息,以报当年王庭险些被攻破之耻,也不是没可能。” 李成军:“但是,那样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些,如今我朝仍是兵强马壮,各地守军军力都是非常强盛的。 就算三打一,我们也未必会输。打不死三个,难道打死一个还不容易吗? 他们心也未必就这么齐。” 李四娘:“三哥说得是最好的情况,若他们等一个最坏的情况到了再动手呢? 人心齐不齐,也要看利益够不够大。瓜分咱们的国土,足以让他们齐心协力了。” 李成将一向寡言少语,此刻却很赞同小四所说:“小四说得不错,若出现天灾,再出现人祸,再遇到王位之争……这些坏的事情一起发生,就会让这三国看到机会。 国运不昌盛,江山气数尽,那么被瓜分,或者易主都是有可能的。” 李成军心惊,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多倒霉的事情刚好一起发生呢?” 李四娘撇撇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直以来,不好的事情都是一起发生的啊。 现在京城里头,太子王爷们不知道斗得多厉害呢,皇上是还能活很久,但是人老昏聩疑心重。 杀个把忠臣良将根本算不得什么。 夺嫡之争,再死上一些人,新皇就算上位,没个几年都稳定不了。 我爹虽然在工部,但是他喜欢研究些天文地理,钦天监算不算得准我不知道。 但是我爹推测明年有大灾,洪灾,但是只有洪水也无碍的,国库充盈,堤坝坚固,总能闯过来。 问题就在于这些堤坝都不行啦,下一次的水灾江南就是人间炼狱。 这些事情还没没发生,我爹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使我京城的祖父都没办法说动皇上和朝臣相信,这事没办法打包票的。 这天灾里头必然会掺杂人祸,到时候,赈灾的款子被贪,灾后重建的款子也会被贪。 灾民变流民,流民变流匪…… 三家发动进攻的时机不就来了,赈灾款都拨不出来的朝廷,你们想想还能拨出军饷来吗? 在座的各位,恐怕只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 各位守护的家人百姓,就是敌人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怎一个惨字了得!” 众人被她说得面色难看,眼前都有了画面似的,这种情况要真的发生,该怎么办,能怎么办,真的等死吗。 李震青瞪了她一眼:“臭丫头,你就危言耸听吧,说书似的,你们还真是信了,脑子呢! 这种情况就算发生,最多是同一时期,不会同时发生。 按照皇上目前的身体,不出意外,活个十年没问题。 水灾明年就会发生,到后年若还解决不掉,那霍家坐不稳江山,那就是天意。 咱们李家还护他个球,直接管好一亩三分地得了。 明日开始,李家的人能打仗的打仗,不能打仗的都给老子想办法挣钱去。 自己的兵自己养,到时候把这周边护住了,把外敌挡住了,也算李家对得住百姓和朝廷了。” 俩舅舅,仨哥哥,一脸尴尬,小四说书听入迷了,脑子寄存在别的地方了,这会儿回来了。 李四娘竖着大拇指:“祖父通透,所以咱们就好好跟秦王处好关系,最差就按照祖父的方法走。 霍承砚这个人,可不是愚忠愚孝的人,他想法多着呢。 你们也别担心,朝堂上有人使坏对付李家,只要老谢不死,你们都安全得很。 我可是听谢松说了,老谢最近吃好喝好,早睡早起,强身健体,我觉得他能熬死现在的皇帝。” 第260章 子不教父之过 李震青听自己孙女这么说谢渊,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 “小四,你怎么这么说你祖父,他还是挺疼你的。你也不怕伤了他的心。” 李四娘牙疼,这老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是吧:“外祖父,瞧您说的,我把我祖父怎么似的。 行了以后,我再也不这么说我祖父了,免得伤了我嫡亲祖父谢阁老大人的心。 一气之下,他就不想保我外祖李家了,到那时候,我可就是害了李家的罪魁祸首,这我可担不起啊!” 李震青一滞:“乖孙女儿,说什么外呢,你爱怎么说谢阁老就怎么说,听着真是亲切。” 李四娘:“祖父,事情咱们谈完了,这霍家的江山,咱们护得住就护,护不住就算,再说,秦王也姓霍,您到时候就怂恿他原地称帝,兵强马壮的,谁能动你们一下。 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就这事不值得我熬夜,我先回去睡了。” 李老将军拦着她:“最后还有一事,虽然我说能打仗的打仗,不能打仗的赚钱,但是咱家好像真的凑不出一个能挣钱的脑子。 你那个京金商行瞧着不错,你给咱老李家六个脑子说道说道?” 李四娘:又开始开玩笑了。 “祖父,我请人打理的,自己操心可操不过来。 你们六个脑子好好打仗吧,多研究敌人,多研究对敌战术。 商战这种事情,我也不行,更没法儿给你们说道说道。 您是知道的,我最赚钱的不是做生意,是黑吃黑,祖父这个咱们李家也可以干。 您要是想干,定然比我干得好。 我回去跟陆轩商量商量,您这边先把人准备好。 陆轩做这些事情脑子特别好使,他肯定能把咱们李家用到极致,让你们赚钱赚得盆满钵满。 今儿就这么说哈,有些事情急不得,我掐指一算,这帮人没一个一两年,不敢动。” 李震青:……他们祖上没做过匪,这丫头的匪气从哪儿来的。 等小四出了门,他才叹了口气。 “小四没有忧国忧民的心,咱们别逼她。 她送来这么多军饷,也是为了李家,不是为了霍家,也不是为了百姓。 她觉得咱们自家花了钱,这李家军就得姓李,我若不哄着她,她要生气的。 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答应了先皇,替他守住国土,守住身后的黎民百姓。 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但是你们不需要,你们听小四的,尽力而为,守住李家。” 大舅,二舅:“父亲,若真到了那时候,国不存,家何在。 我们必誓死扞卫疆土,忠于国家。” 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李成将不这么认为。 “祖父,我不觉得您刚才是在哄小四。 咱们既然有了推断,就可以防范。 咱们有钱了,养好兵,守住边关,防住西楚,三国一起攻过来又怎么样,您这边守住了。 西南,西北也能守得住,您不会觉得那边的将士都是吃白饭的吧。 西北是小四的婆家在守,您想想,情况是不是能跟咱们一样。 西南主将不是咱们的人,但是三弟妹的父亲在西南守军里的位置也是不容小觑的。 咱们能防住,他们也能防住。 这两年,咱们要做的就是赚钱,屯粮,养精蓄锐。 那三个国家在做的事情,咱们也可以做。 他们想分,咱们还想兼并呢。 这又不是必死的局,怎么就说得这么惨烈。 今日只是议事,你们非得整的跟诀别似的。 小四不爱听,孙儿也不爱听,孙儿先回去了。” 李成将说完就起身走了,祖父总是煽情,也不怕把父亲和二叔脑子扇坏了。 慈不掌兵,上战场可以说些煽动人心的话,鼓舞士气,但是下了战场给自己人洗脑算怎么回事。 李震青被二孙子戳破心思:“这臭小子,平时跟闷葫芦似的,一张嘴巴巴说个没完。” 李成帅叹气:“祖父,要不咱们散了吧,戏都没人看了,再演没啥意思。 咱们听小四的,先培养人,再挣钱。 您也别想着咱们把您要以身殉国的话传给小四,她一心软就给你整个商行出来。 做人脚踏实地,别一天到晚整这些旁门左道。” 李成军跟着两个哥哥走了出去,祖父要生气也不至于只怪他一个人,他一个人留下来显得没有义气。 李震青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着两个儿子,摇头:“你们的儿子一点儿都不行,不如我的儿子们尊老爱幼!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教的,子不教父之过,抓时间赶紧教吧,否则老了孩子不孝顺可是要吃苦头的。” 说完他淡定地起身,拍拍衣袖,手往身后一背,留给两个儿子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 大舅二舅:儿子气人,老子也气人。 …… 只是众人,各自回房都没看到自己的夫人,问院子里的人,没人知道她们去做什么了。 …… 话说李四娘一从祖父的书房里出来,就被人捂着嘴拖到了祖母的书房里。 她被按在椅子上,看着祖母,舅母,嫂子们,这一家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老太太第一个说话:“小四别生气,她们找你,祖母被迫提供个地方。要怪怪她们。” 第一时间撇清责任,这事情跟她真没什么关系。 大舅母:“小四,你今天跟你嫂子们说的话,我们觉得有点道理的。所以找你过来详细说说。” 李四娘:“大舅母,你们想干就干,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而且我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我也是有家有口的,我夫君要成盼妻石了。” 大嫂:“小四,这上阵杀敌,说句不吉利的,除非,咱家男人都战死了,要不轮不着咱们。” 李四娘:哦豁,大嫂这张嘴是真的百无禁忌啊,勇。 “大嫂,不去打仗,要么你就在边城的女人堆里混成老大!我相信你可以的,我支持你!” 宋微澜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她看着小四,想着她是京城的谢缈。 就很神奇,小四这不只是换了个名字,她在不同的地方,过完全不同的人生。 切换自如,好像本就是两个人,她很想知道李家的人了解不了解小四的另一副面孔。 第261章 商讨 谢渊最初猜谢缈会些功夫,有些不拘泥于世俗不太守规矩。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小小年纪连战场都上过数回了。 李家人也只知道李四娘在京城是个有些病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根本不知道她说话阴阳怪气,算计起京城的贵女来丝毫不手软。 如果宋微澜不知道李四娘就是谢缈,那她到现在还是会以为,谢缈走一走,就气喘吁吁,跪一跪就要一命呜呼。 宋微澜甚至觉得这个四妹妹身体里面一直是两个人共存。 “小四,祖父他们在战场杀敌,我有些别的想法,你听听看,帮三嫂分析分析,可不可行。”宋微澜思忖片刻,若是按照大嫂这样的方式死缠烂打,小四恐怕不会应允些什么。 小四看似对大家都很亲昵,但是心性坚定,不会心软。 与其教她们怎么从无到有,花上大量的时间,慢慢磨一件不确定的事情。 对她来说,还不如像以前那样送粮送钱来得轻松,方便。 想要她出手,必然要她觉得值得出手。那就要循序渐进,说点她愿意听的。 李四娘听宋微澜这么说,歪坐在椅子上,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 没吃晚膳,中午的大肘子都消化完了。 “那四娘就听三嫂说说,祖母这儿的点心就是好吃。” 宋微澜心中一喜,她猜对了。 “小四,我听夫君说起,周边三国,蠢蠢欲动,想要找到机会合力瓜分大厉。 所谓机会,就是趁我们出事的时候,落井下石,直白些,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三嫂说得可对?” 她点点头:“不错,在书房里,祖父他们跟我说过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若是其中三国,大厉这块肥肉,我也会咬上一口。” 宋微澜道:“既如此,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行之。 虽不知道,他们三国因何缘由达成同盟。 但是我们既有察觉,便可提防,还可以将计就计。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他们用谋略,我们亦可。 祖父他们守边,对敌,我们便可以从别的地方迂回。 西楚的宝石,玉矿;大晋的金矿,铁矿;大周的粮食……还有一些游牧民族的牛羊牲畜,皮毛…… 若用大厉的东西去换,可不可行? 这些宝石,玉石毛料,弄进来,找工匠好好设计,卖到京城,卖到大晋,卖到大周,是不是都可行。 用江南,蜀地上好的丝绸或者别的大厉盛产的东西,去换宝石,玉石,在打造,再贩卖。 我说的只是个例子,并不是说一定要做这一个生意。 有些乱,小四你明白三嫂的意思吗?” 李四娘笑:“三嫂这是刚刚才有的想法吧? 虽然乱,但是我听懂了,你想要赚三国的银子,以物换物,若能掌控住商脉那是更好。 三嫂,你想得很好,我也跟祖父说了,我以为李家没有善经商的脑子,只叫他准备些人来。 但我发现我犯了个大错误,祖父他们行军打仗可以,经商不行。 我忽略了你们,我忘记了你们是可以的。 李家这些年补贴军饷上的不足,全靠祖母,舅母和嫂嫂们经营有道。” 宋微澜见她明白自己,心里激动,其他人也安静听她们二人对话,老太太本想着气氛不好就找个借口回房休息去了。 这会儿也不走了,竖着耳朵听,小四说她经营有道,那可是说到点子上了。 没她,光靠那老泥腿子,家徒四壁都不可能,必然是连四壁都没有的。 “小四,你觉得我说得可行?我虽然打理自己的嫁妆铺子还行,但是行商却没有任何经验。 更别说,还要去别的国家行商,小四你指点指点我们,这事若真能做,那小四你的分成我们留出来。 大家以为如何?” 宋微澜一边劝说小四,一边看向其他人。 众人,齐齐点头,这是应该的。 李四娘:“三嫂,行商与坐商对你来说,都不会太难。 做生意,不过都是低买高卖,赚差价。 但是如果你能掌握一样生意,你有别人都没有,那怎么卖全在你。 战争是残酷的,但是我听人说,经商也很残酷。 一招不慎,就会倾家荡产。 若几个大商户短时间就倾家荡产了,一个府城的税都要成问题。 如果是顶尖的高手来操作,甚至能掏空一个国家。 那人给这种事情取了个名称,叫作商战。 不过我也只是听闻,并没有这种本事。 几位嫂嫂,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确实不会。 但是嫂嫂们,不妨群策群力,多想想,先从小事情开始琢磨。 选择一个大致的方向,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投入人力物力,还要耐得住性子。 不如你们先组建一支靠谱的商队,先在本国做些尝试,既做生意,也要收集各种消息。 若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是意外之喜,说到底你们最大的优势在于,对方根本想不到,李震青的家人,会做这种事情。” 大舅母眼睛发亮,感觉离富可敌国也不远了,谁能理解她从小就爱算账做生意的心啊。 “小四,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可用,你这小脑瓜子到底怎么长得,打小就比你几个哥哥聪明。” 她抱着小四的脑袋,左看右看,好看啊,看不够。 李四娘赶紧把自己的头从她大舅母的魔爪里解放出来:“大舅母手下留情。 我不聪明,都是我夫君教的。至于手下的人,夫君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利够诱人,自然能吸引住人。 天下的钱赚不尽的,要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能分到钱,连赶车的车把式,都不能漏。 只有这生意是大家的,大家才会奋不顾身地守护。” 这事情也不是今天夜里随口一说,就能办妥的,具体什么章程,舅母嫂子们得自己拿出来。 至于她,她打着哈欠,回去睡了。 什么商战,她是真的不懂,她赚钱不是杀,就是抢,后面可能也会挖一挖。 只是刚到院子,她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第262章 彼岸花 回了房,让秋菊拿来纸笔。 挥笔写了三封书信,她将书信递给秋菊:“把这三封信即刻送出去。” “是,小姐。” 秋菊转身出了门,冬雪给自家小姐续上茶。 李四娘看她欲言又止:“冬雪,你跟了我很多年,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冬雪道:“小姐,这是打算帮少夫人她们了?” 李四娘摇头:“不是帮她们,是加入她们,当然也要看看她们的章程合不合我的心意。 如果我不满意,她们也不能改到让我满意的话,我不介意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冬雪问:“奴婢不懂,小姐为何要如此操劳,明明您和姑爷已经不缺银子了。” 她笑:“不缺银子?怎么个不缺法儿?富可敌国?并没有啊。 这些银子可不禁花,而且若逢乱世,有银子,保不住也没用。” 冬雪吃惊:“小姐的意思是,真的会打仗,大厉真的会乱起来?” 李四娘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形势本就如此。 四国早八百年前都是一国,四个皇子,四分天下。虽然这四分天下早就几度易主,但是不管哪个皇帝都有一统之心。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弱者就是要被强者吃掉。大厉朝原来不叫大厉朝,叫大齐。你可知为何太祖改要叫大厉?” 冬雪:“为何?” 李四娘:“太祖读书少,想取个厉害的名字,所以叫厉,厉害的厉。 前朝最后的皇室昏聩,大齐就是先有天灾,后又有兵乱,当时其他三国没有第一时间结成联盟,瓜分大齐,而是互相防备,都想要独占大齐更多的城池。 伏氏王朝前后舍了七个公主去和亲,最多的时候割据了十五座城池。 太祖揭竿而起的时机非常好,他没有先打进京城,他先夺回了十五座城池,以这十五座城为据点,夺取了江山。 他开局就是个村汉,领着的是猎户,屠户,村民,又穷又上不得台面。 可以说除了野心,他什么都没有,但是一点点拿下十五座城池以后,他有了民心。 有了民心,又得了天下,他说大齐大齐,难听至极,以后就叫大厉,厉害的厉。 三国卑劣,等大厉缓过劲来,他就要把这三国都给灭了。 你看他还是想要一统天下的。 之前没有瓜分大齐,让霍氏夺了江山,坐稳了江山,还差点把西楚杀穿。 这三国总算是知道怕了,蛰伏下来,以待来日。 若大厉再乱,那这次三国恐怕就不会犹豫。 他们肯定早就商量好了。 凭本事抢,抢到多少是多少,不给大厉一点喘息的机会。 若我猜得不错,他们还会一边打一边来和谈,扰乱朝堂,到处拱火。” 冬雪:“所以小姐才要跟少夫人他们合作,就算她们不行,您也要自己去做。 但是小姐,奴婢瞧着您以前也没多少善心啊,这怎么还忧国忧民了呢? 您这是及笄以后,成了亲,长大了,懂事了?” 李四娘看着她,跟着自己这么久还能说出这种鬼话来。 “我没有,忧国忧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皇帝,也不是官。 我只是想发点战争的财而已,霍家自己都不在乎百姓死活,我何必替他们来操心这些,你家小姐还没这么爱管闲事。 咱们就是先赚钱,然后养多多的人,不管他们们打成什么鬼样子,我们都能保住自己,保住银子。 还能趁着他们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卖兵器,卖粮食,卖各种军需。” 冬雪冲着自己小姐举起大拇指:“小姐,您这不似造反,胜似造反呐。 您有这样的想法,老将军知道吗? 您可真不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李四娘:“祖父知道啊一直都知道,我阵前杀敌的时候,只为了赚银子。 他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仅他知道,这府里还有谁不知道? 你放心,祖父不会生气的,他很尊重我的想法,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既没有叛国,也没有害百姓,只是做做生意而已。 我做生意赚其他国家的银子,他们上战场杀敌,不都是在消耗对方的实力嘛。 也算是殊途同归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想法只要没有说出来,那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我们的表达方式不同,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冬雪觉得自家小姐真的很擅长说服人,反正她是被说服了。 …… 这一夜李家的女人们太兴奋,压根没有睡觉。她们一晚上都在写章程,要做大事的心情支撑着她们通宵奋笔疾书。 没有等到自己女人回来的男人,也没怎么睡好,在想老将军的话,在想小四的话,想到最后,都非常烦躁。 打仗就打仗,直接上战场,杀就完事了,搞这种阴谋诡计,真他娘的不痛快。 把他们惹急了,干脆直接灭了西楚,以后别四分天下了,三分天下完事! …… 翌日清晨,秦王府的马车早早就到了李府门外。 看戏的人还没起床,演戏的人已经上场了。 李府的门房昨日就得了四小姐吩咐,放秦王府的丫鬟进来,让人领到她的院子就行。 所以看到王府的人来叩门,他们丝毫不敢怠慢,放进来。 候在一边的丫鬟才领着人走了十来步。 秋菊就过来接人了,她递给小丫鬟一个银锞子,就揽着兰草的胳膊往里走。 “兰草姐姐来得可真早,我刚伺候完小姐起床,就准备过来等着你,结果还是没赶得及。” 秋菊热情,兰草也不例外:“我家王妃早早就催我来接四小姐了,要去王府用早膳,可不得早点,她就怕饿着四小姐。”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李四娘的院子,人是更衣了,但是头发还披散着。 她一看到兰草就高兴地招手:“快来,秋菊,冬雪,你们学着点儿啊,这手艺你们兰草姐姐可不外传的。” 兰草被她逗笑了,赶紧上前替她梳妆。 这头发在兰草手里格外的听话,很快她就在李四娘的脑后绾出两把刀的形状,她又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两支戟型金簪插在发髻侧边。 接着描眉,扫粉,正准备给她画上一个花钿。 李四娘突然开口道:“画彼岸花,会吗?” 第263章 恶魔醒了 兰草愣了一下,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要画彼岸花在额头上。 李四娘见她不说话:“是不知道彼岸花长什么样子吗?秋菊,你给兰草画一张。” 兰草忙道:“四小姐,奴婢知道彼岸花,只是这花好看是好看,但是有点不吉利。 要不奴婢给您画点别的,您看您还喜欢什么花?” 李四娘道:“我就喜欢彼岸花,你画吧,彼岸花对别人而言不吉利,但是却能旺我。” 兰草见此便认认真真给她画了一朵彼岸花,想了想突然有了灵感,将她的眼角也加了一点点胭脂抹开,连入鬓角。 又来了个烈焰红唇,啧啧啧,绝了! 兰草为自己的技术叫绝,要不是四小姐,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化出这个妆容。 镜子举到李四娘的面前,她自己相当满意,非常饱满,是个冷艳女魔头的该有的样子。 “兰草,你不错,真的有天赋,本小姐的内心都叫你化在脸上了。” 她对着一脸无语的秋菊:“秋菊,你家小姐好像是长开了些,以前有点嫩,这妆容一上来,谁人敢欺我! 你说是不是这感觉,魔女出世了!” 秋菊:“小姐,您就是不化妆,不长开也没人敢欺您! 您啊,早就出世了,这边城还有谁不知道您是朵霸王花。” 她家小姐跟秦王殿下,就是边城二害,两个人真的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李四娘:“是吗?那我怎么没感受到别人对我的畏惧。 还是我不够威严,突然觉得我今天这身衣服,有点配不上我的妆容了。 冬雪,把我那套玄色的衣裳拿出来,就是绣着彼岸花的那套。” 这套战袍上次穿还是对付诚郡王府的女人们,这怎么回事,一见王妃就要穿这身战袍。 昨儿不是处成姐妹了嘛,怎么今儿就要翻脸了! 冬雪听春蕊说起过,小姐在通州大杀诚郡王妃,诚郡王府世子妃的事迹。 她很想说,自己小姐真的有点疯,没点真本事的人,不要跟她靠得太近。 她疯起来敌我不分。 冬雪帮她换好衣服,怎么说呢,原来那些装扮真的配不上小姐的气质。 这衣服一上身霸气到处漏,藏都藏不住,尤其是现在,小姐收敛了笑意。 眼睛扫过之处,皆是蝼蚁,不得不说,秋菊和冬雪被她睥睨众生的眼神装到了。 但这不过是兰草认识李四娘的第二天,她不知道四小姐是装的啊。 她现在被吓到了,这看起来就是个大杀器,就只是换了妆造,怎么感觉唤醒了恶魔似的。 她今日进了秦王府,不会在秦王府大开杀戒吧。 李四娘伸出手,秋菊立马弯腰送上自己的手臂,没有太监,女魔王您就凑活用一下奴婢吧。 “走吧,去秦王府!” 一行人向大门走去,所到之处透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闻讯赶到大门处的三位少夫人,真是被她这身衣裳给惊呆了。 “小四,你这是没睡好,还是吃错药,怎么搞成这样?”缪鑫鑫心直口快问道。 李四娘没有说话,给了秋菊一个眼神。 秋菊无奈,但是配合,怒视大少夫人:“大胆,谁准你这么跟我主子说话的! 还不快快退下,主子心情好,饶你不死!” “秋菊你也吃错药了?你们主仆发什么疯呢?”缪鑫鑫一脸无语。 她还想说什么,祖熙然和宋微澜一个捂嘴,一个抱着她,将她拖走了。 李四娘:“走吧,别耽误时辰了。” 家里有两个不扫兴的大人,太重要了。 她们上了马车,兰草直接坐在了车夫的另一边,她觉得她不配跟四小姐坐在一起。 待几人离去,祖熙然,宋微澜放开了缪鑫鑫。 缪鑫鑫不满:“你们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小四这不是胡闹吗?” 祖熙然道:“她这不是胡闹,她这是有趣。” 缪鑫鑫不解:“这哪里有趣,跟个女魔头似的,也不怕吓坏秦王妃。” 宋微澜摇头:“非也,这么可爱直率的女子,日日有惊喜,是个女子都喜欢。” 缪鑫鑫将信将疑:“真的?我真没看出来有趣。” 宋微澜:“真的,不信一会儿,等她回来,让威儿他们过来找他们小姑姑玩儿。 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 还是小四会玩儿啊,咱们家的四姑爷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的天性想怎么释放就怎么释放,怎么办,有点羡慕了。” 祖熙然笑:“凉拌,我也羡慕,李成将倒是也不拘着我。 但是我自己不好意思,我自己心理这关过不去。 不过要是后面我混到西楚,我也演一演,这感觉一定很爽。” 宋微澜若有所思:“二嫂说得很有道理,我要演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祖熙然:“我想做粗犷痞气的山大王!” 缪鑫鑫:这李家的女人真是集体疯了。我要做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 马车到了秦王府,李四娘扶着秋菊的手下了马车。 门房开门看到她不急不徐地走过来,有点腿肚子打颤。 赵勇昨日看到王妃跟四小姐相处得很好,觉得四小姐,许是嫁了人,转了性子,变得温柔了。 他刚听说人到了,便又颠颠儿地过来迎她。 一到门口,看到迎面走来的女子,他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李四小姐的和气是装不了一天,这才第二天就原形毕露,变本加厉了。 他只想带着人,赶紧守住王妃的院子,别叫王妃遭了四小姐的毒手。 但是来不及了,兰香已经扶着王妃过来迎接李四娘了。 “四娘,这是你吗?我的天,你怎么美成这样! 又飒又美,边城之花,非你莫属!” 翟若云看到李四娘的造型,真的被震撼到了。 帅气啊,这妹妹认得值了,要是以后霍承砚欺负她,她就报上李四娘的大名! 她上前左看右看,仍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女子。 李四娘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翟若云不一般呐,这造型看到的人不是觉得她疯了,就是觉得她坏了。不是嫌弃,就是怕。 只有翟若云喜欢上了,瞧瞧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掐也掐不断。 第264章 心思不在你身上 翟若云拉着李四娘去用饭,边说边聊,不能浪费时间。 早膳是她从翟家带来的厨子,十八个小碟子,不奢华,但是精致,份量都不是特别多。 翟若云不喜欢浪费,够她们两人吃。 李四娘每个碟子都吃到了,不错,翟若云的口味和她差不多,什么都吃。 翟若云原还想着,看她喜欢哪样,明天多给她做点,没想到,她样样都吃。 每个碟子里的食物,李四娘吃一半,给她留一半。 这点东西,两人吃得极快。 吃完,翟若云想要不去后花园的凉亭坐坐吧,可惜了,现在这个府里没有。 空荡荡的,没树没花没草,也没有凉亭,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配不上霍承砚。 翟若云带着李四娘去了主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拾,就主院还有点人气儿。 李四娘这一路走过来,真的是开了眼了,以前虽然她也来过霍承砚的府里多次,但是没到后院来过。 只是在演武场,练练手罢了。 没想到进了后院,她愣是没感觉出一点后院的样子,他这人有毒吧。 就凭他这样,要不是皇帝的儿子,要不是还封了个王,他也能娶到媳妇? 二人坐在院子里,翟若云叫人上了茶,李四娘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秋菊,把昨晚上让你准备的茶叶拿出来,让重新泡点茶来。” 翟若云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好,感觉要说得东西太多。 但是总不能一开口就问李四娘,怎么从自己男人手里拿到银子吧。 这要真这么说了,以后她翟若云,就是真的没脸了,再好的姐妹也没办法直视了。 没想到,四娘先开了口,这是觉得茶叶不好吗?她从京城带来的茶,应该还行吧。 等兰草她们重新上茶以后,她闭了闭眼,还行的茶跟好茶中间差了她跟李四娘那么远的距离。 翟若云苦笑,她以为四娘啃得了肘子,吃得来寻常点心,是个不拘小节,不讲究的。 没想到,人家只是不忍让她尴尬罢了,真是骨子里的教养啊。 李四娘假装看不到翟若云脸上的苦涩,不满道:“阿姐,霍承砚手上银子可不少啊,他十五岁就在边关。 光是战利品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还有他皇上爹给他的赏银,暗地里给他的贴补,几十万两总归是不止的。 他之前光杆儿一个,没女人,也不养家,更不爱吃喝嫖赌,银子去哪儿了? 你好歹是个亲王妃,王府没盖好说得过去,这其他该有的一样也没有,这就是他对你好?” 翟若云:……小四仙女,你信不信,今儿姐姐接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王爷他也不是没给,主要他给我的时候,我没要,我想着修建王府不是得花银子吗?” 李四娘看傻子似的看她:“阿姐,你这有点上头了哈,心疼男人,苦自己? 民间还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说法呢,到你这儿,怎么还倒贴了。 修建王府,要他出什么钱,这不是有他爹拨款吗? 怎么啦,皇上不给钱啊,秦王已经失宠啦?” 翟若云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是我当时想岔了。 我其实就是推拒了那么一下。 好了好了,我就说给你听吧,我当时就想客气一下,结果,他没跟我客气,就拿回去了。” 李四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夫妻!” 翟若云被她一笑,感觉脸皮也厚了些,自己也笑了。 真邪气,明明她是在嘲笑自己傻,但是翟若云就是没感到一丝丝恶意。 “小四,你就笑吧,笑够了,赶紧给阿姐出出主意。 再不从王爷那拿到钱,阿姐的嫁妆真要用完了。” 李四娘擦了擦眼角的泪,真的,这两人绝配啊:“阿姐,下次,霍承砚给你什么,你一定要赶紧收下。 他脑子里的弯全用在敌人身上了,在你这儿,可能就没那么委婉了。 你有话最好直说,也别委婉。你若想让他猜你的心思,顺你的意,那必是不能的。” 翟若云为难,这个她真不会啊,爹爹和娘那么恩爱。 可是娘跟爹爹,提要求的时候,还特别委婉。 娘说,哪怕是夫妻之间,也不能说话太直接,容易伤了情分,再好的感情也要善经营。 “小四,这个我不懂,也不会。 我母亲在的时候,与我父亲说话,就是委婉得很。 但是我父亲次次都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难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李四娘:“阿姐,你也说了是你爹,你爹的心思在你娘身上,他当然能懂。 但是我刚才说了,霍承砚的心思都在敌人身上,他懂敌人,不懂你啊。 而且男人怎么会一样? 我家夫君就不这样啊,他决定娶我的时候就把私产都给我了。 给你,你都不敢拿对不对,但是女人跟女人也不一样。 我当时也决定嫁给他,我立马就拿了,这都是自家的东西,难道我拿不得? 还要同他客气什么? 这一点你不如我,霍承砚也不如我夫君。 我们一定亲,他就隔几日,过来给我送些宝贝把玩,什么贵送什么。 虽然他才学尚佳,但他从来不给我那些个酸诗,他知道我不爱那些东西。 珍珠宝石,上好的锦缎,头面,摆件儿……总之全都是稀罕物件,好东西。 可别说他俗气,孤本,名家画作,我也是有的。 这样的男子可遇不可求,说出来,别人也只会说我显摆。 但是,阿姐,我这说出来可不单是炫耀我夫君,还想举例说明,男人跟男人真的不一样。 阿姐,你不会不信吧,我可是绝对不说谎的,好男人真的有。” 翟若云听完可不仅仅是羡慕,而是复杂:“小四,我以前不信,但是我现在信。 你知道吗,我在京城的时候,虽然在佛堂里。 但是丫鬟也会将外面的事情,打探来,告诉我。 今年,京城也出现了一位公子,他就如你家夫君一样,十分爱护她的未婚妻。 每隔十日,都送礼物给他的未婚妻。 这些礼物大概就是你所说的又贵又好,京城里面的贵女们嘴上说着俗不可耐,可是心里早都羡慕坏了。 他的未婚妻,身子娇弱,但却为了给他春闱祈福,愣是爬上了高高的寺庙,一掷千金,求来方丈开光自用的念珠,赠与她的未婚夫。 我曾经根本不相信,我父母恩爱,但是也是如水波般平静。外人是窥探不到内里的。 怎么会有人的感情如此热烈呢,这难道不是在作秀吗?” 第265章 目的 翟若云说到这儿,发现李四娘的神色有些不对。 “小四,你是不是不信,京城真的有。 宁远侯府的公子和谢府的小姐,这件事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很多。 原来我是不信,但是今日听你一说,你们也是这样,我就信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多种多样的,并不一定是在作秀。” 李四娘:“呵呵~阿姐,我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是这么巧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把推出的银子,从秦王那再拿回来呢?” 李四娘大意了,这跟穿帮有什么分别,京城那对显眼包,可不就是她和陆轩嘛。 翟若云:“如你所说,直接开口要?” 李四娘:“行是行,就是不怎么高明?显得你出尔反尔。不是那么优秀。” 翟若云:“怎么才算高明又让王爷觉得我优秀呢?” 李四娘:“当然是别人替你开口,你身边有这样的知心人吗?” 翟若云看了看兰草,又看了看兰香,然后看向她。 李四娘皱眉:“你们成婚也有段时间了,你不会觉得丫鬟在霍承砚面前有说话的资格吧? 他可是个皇子,再怎么能吃苦,他也没有跟普通大头兵打成一片过。 换句话说,兰草,兰香,敢说吗?” 翟若云沮丧:“那没人了,其他人都是王爷的人。” 李四娘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那我就只能,能者多劳了,不过要是我离开边城,他还没回来的话,那我可帮不了你。” 翟若云:“不会的,王爷传信回来,说他回来了,算算也就在这几日了。 你等等他,就当是为了阿姐,行不行?” 李四娘:“有好处不,见者有份的哦。” 翟若云笑:“少不了你的好处,定给你一个大红封!” 李四娘:“成交!不过阿姐,这总是从男人手里拿银子,也不是个事情吧,偌大的王府,以后需要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翟若云:“妹妹说的,阿姐都知道。京城里我有些铺子,托我娘家的人在照看。 王爷身上也许有银子,地契,但是真没什么产业好打理的。” 李四娘:“这里没有,但是相隔不远的几座城池里,秦王还是有些的。 不过他没时间弄,也没合适的人帮他经营,他都租出去了。 平常赵勇也算是王府的半个管家。 想想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是粗糙,大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意思。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只有一人,这样过过,就算了。 现在有了你,以后还会有孩子,这家么总归要像个家吧。” 翟若云吃惊:“小四,你知道的可真多!” 李四娘叹气:“不多啊,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愿意租他的铺子,没人敢闹事儿! 我穷的时候,也租过几间,现在阔了,打算从他手里买下来。 到时候姐姐可要帮我说说话,他不差钱,不一定肯卖给我。” 翟若云:所以小四不是无事献殷勤,她这是有所求啊。 “王爷的事情,你若不说,我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小四肯为阿姐出谋划策,阿姐无以为报。 若他到时候不肯给你,阿姐使美人计拿下他!” 李四娘:对味儿!事办不办得成不重要,能拿出个态度也行啊。 “我寻思阿姐可能不用使美人计,使个小人计便成。” 翟若云听不明白:“何谓小人计!” 李四娘看看她的肚子:“阿姐有孕在身,肚子里的小人,还不够拿捏它爹吗?” 翟若云主仆三人,俱是一惊,有什么?这就孕了?没感觉啊! 月是来了吗?好像有点血,但是不多。 不会胎儿不稳吧,惊慌惊慌,从来慌不离惊,她们仨慌了,看着李四娘。 “怎么了这是?有孕难道不高兴吗?姐姐不想早日生下王爷的孩子?” 翟若云摇头眼泪汪汪:“不是,我觉得孩子可能保不住,前两日身上是有血的。我们都以为是月是来了。” 李四娘忙道:“秋菊,你去给王妃把脉?我把脉也可能不准。阿姐放心,秋菊医术不错。” 翟若云将信将疑地伸出手来,秋菊上前替她把脉。 “王妃无需担心,您身体很好,胎相稳固,流血许是上个月残余了些,并无大碍。” 翟若云主仆放下心来,脸上抑制不住欢喜。 “小四,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是想不到自己这么早就能怀孕。 没想到小四身边卧虎藏龙,竟然连婢女都有一身本事。” 李四娘:“你们二人身体健康,有孕很正常啊。 就算我不说,过几天,你们自己也能注意到。 我身边的婢女是祖父挑的,我从小爱舞刀弄剑,经常闯祸受伤,所以他就请大夫来教了她们。 不过学医是要有些天分的,连我在内五个人学,只有秋菊一个人学成了。” 翟若云原来觉得自己丈夫不错,但是,跟小四的一比,想扔…… 翟若云原来觉得自己祖父不错,但是,跟小四的一比,想得就不够长远…… 她看着眼前这个敢爱敢恨,敢大声说话,大口吃肉,大胆地编排霍承砚的女子。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画什么花钿就画什么花钿。 原来这就是自由吗,看似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她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太恣意了,这不是权力滋养出来的,这是理智有底线的爱浇灌出来的。 李四娘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羡慕了?羡慕不来的,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可以学,不是学我,而是学我祖父,以后让你的孩子也能如我这般快活! 但不管是我,还是我祖父,一般人都做不到这样,他们有的是不敢,有的是不想。” 确实,世间能有几人能够让家里的女孩不接受规训。 小四是成了她想成为的样子,她不会怪她的祖父。 但若是她没成呢,过不好呢,那样的情况发生,她会不会后悔,她祖父会不会后悔。 翟若云坦言:“小四,你说得对,我羡慕,但我学不来,我不敢。 我怕我学不彻底,误了孩子。 但我还要说,你很自由,你很棒,你很成功。” 李小四:“阿姐,你的孩子也可以。你需要为他们谋一谋。 边城虽不像京城,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争。 霍承砚还不是秦王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家打他的主意呢。” 翟若芸一顿:“那李家呢?” 第266章 真正的目的 话说到此处,翟若云与李四娘对视。 秋菊和冬雪先去了门外,守着。兰草和兰香紧跟其后。 翟若云:“妹妹,这里没外人,跟姐姐说句实话,李家打过王爷的主意吗?” 李四娘:“正准备打,不知道姐姐让不让打这个主意?” 翟若云:“怎么个打法儿?据我所知,李家除了你,可就没有女子了。 总不会弄个表姑娘来凑数吧?” 李四娘:“哈哈,阿姐,真会说笑,李家可没什么表姑娘。 我没成婚之前跟霍承砚都嫌弃对方长得一般般,肯定做不了彼此的原配。 连继室都,怎么说呢,我们要是睡在一张床上,都担心自己看不到第二日早晨的日出。” 翟若云扑哧笑出声来:“妹妹,你才是会说笑的那个。” 李四娘:“如果王爷不成婚,或者说与之成婚的人我们李家不满意的话,我们也不会打这个主意。 但是我见了姐姐,甚是投缘,所以李家就有了想法。 我们要图的是未来的小郡主! 李家不错的,姐姐考虑考虑,你的女儿也许比我还能自由呢。 若你不确定她能有个好未来,那何不现在就给她预定一个好未来呢。” 翟若云想到了很多可能,但是没想到,李家竟然是这个目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本该生气的,生气有人要算计她的孩子。 可是她没有,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早早为自己谋划一条退路,自己又怎么能成为王妃。 感情用事,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爱,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什么是深远。 她母亲告诉她,在给她选爹的时候,就开始考虑了孩子的未来了。 而她自己嫁给了王爷,自己的孩子就有了尊贵的身份。 有了身份以后,自该谋一份好的亲事,与李家也不是不可以。 翟若云心里有了成算便问:“只是我这孩子未必是就是女儿。” 李四娘笃定:“总能生到的,我相信。” 翟若云担忧:“总不好让孩子们年纪相差得太多。” 李四娘保证:“阿姐,多虑了,我嫂子们能生,这亲事总要两厢情愿,孩子们喜欢才好。” 翟若云:“若是不成呢?” 李四娘:“不成亲,也绝不成仇,只要阿姐在里面别起反作用就成。 不过我相信,阿姐绝不会这么做,阿姐肯定知道怎么才是对孩子最好的事情。 就如您的母亲为您选择的一样,不是吗?” 翟若云:“妹妹知道的可真多,你说的不错。 我确实对你的建议,动心了。 但是这种口头协议,没有信物,没有约束,往后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 妹妹该不会相信什么君子协定吧。” 李四娘:“李家从来不搞什么君子协定。 今日协议一定,李家就会站在你翟若云的身后。 不管戴家,桑家,还是万家的女儿多厉害,她们的娘家,都不如李家。 不管明里暗里,李家都只支持你! 这是李家给阿姐的见面礼,阿姐若不变心,不动摇,那李家还能给阿姐更多。” 翟若云没想到李四娘直接给了她承诺,更多,还能怎么更多。 她有点不敢想,但是又不得不想。 “妹妹,李家给的诚意已经足够了。 只是王爷离京的时候,母妃跟我说过,我们不争。 王爷志不在此,更多的话,妹妹不必再说。” 李四娘:“秦王志不在此,那么秦王妃呢?” 翟若云:“我不重要,我以秦王为重。 我没有妹妹这样的本事,那就不该生出妄念。” 李四娘:“阿姐,你再与秦王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他的志向。 他不想要兄弟相残,不想毁了祖宗基业,不代表他没有雄心壮志。” 翟若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什么志向!” 李四娘:“向外求!若他成了,姐姐该想想,你会站在什么位置,你能站在什么位置! 他要成,靠他自己可不行,靠别人,别人凭什么帮他。 联姻是最快的最有效的方式,一旦联姻,你可就碍事了。 你识趣主动让出正宫之位,封个妃。 你不识趣就病殁让位。 姐姐,没有娘的孩子可没有出路。” 翟若云终于是冷静下来了,清醒了。 秦王称帝,她这个帮不上忙的原配,就不配了。 李四娘没有吓她,她只是在平静地讲述一个事实。 也不是威胁她答应什么,她无所谓她愿不愿意合作。 这个合作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李家,而是她翟若云。 “小四,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是我?你自己不想吗?你曾经有机会。” 李四娘笑了:“姐姐,我跟你说的就是实话,只能是你啊。 那几家也配吗?目光短浅,脑子不够,若是他们,李家是不会助力秦王的。 至于我,我不想,皇后是什么好位置吗? 若为了权力,那我何不争一争皇位。 阿姐,女人跟女人的追求也是不同的,我李四娘,不自由毋宁死。 李家助你,助你的夫君,将来也会助你的儿子,但是,记住是合作,不是效忠。 若有朝一日,你们背弃盟约,那后果你们也要能承受。” 翟若云又看到了一个不同的李四娘,昨日,今日,方才,都不一样。 “李家为何不自己上位,妹妹不要怪姐姐多嘴,只是事情太大。 关乎两辈子,压上的是我跟孩子们的前途,我输不起。” 李四娘丝毫没有不耐烦:“问清楚是应当的,我不忠诚,奈何我祖父忠诚啊。 他心里感念先皇的知遇之恩,感念太祖平定天下,他能吃饱饭。 霍家对得起他,他不会反霍家。 但是太祖和先皇的恩,惠及皇上,再多我祖父可做不到了。 阿姐,我劝你一句,抓住眼前拥有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有能力,守住江山,若无能力,失去江山。 与我们李家能不能上位,想不想上位,上不上位关系都不大。 我们李家负责陪秦王去打,而你可以做得很多别的事情。 成长起来,教好你的孩子,与其担忧,不如去做点什么! 阿姐要记住,上了桌,才配谈输赢,不可否认,没有李家,你也是有资格上桌的。 但是有了李家,只要李家在,不仅你会一直在桌上,你的孩子还会在桌上。 还是那句话,还有什么关系比联姻,更快,更稳固呢。 我们李家其实也可以跟霍家联姻,但是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翟家。 因为姐姐长得美,姐姐的孩子,定然也是美的,我们李家拒绝不了好看的人。” 李四娘最后这几句话,颇有些开玩笑的意味…… 第267章 来信 翟若云听着李四娘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解释,也做了最终的决定。 她伸出右手,李四娘微微一笑,也伸出右手,与她击掌三次,盟约已定。 翟若云知道她现在除了王妃的头衔什么都没有,再质疑下去,小四的耐心就没有了。 此事聊完,二人之间更是亲密了许多。 往后的数日,边城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妃非常喜欢李家四娘。 日日都让马车去接她入府,或者叫她陪着出来逛铺子喝茶。 秦王妃随秦王入边城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她与哪家女眷这样亲近的。 李四娘这边跟翟若云打得火热,有三个人也收到了她的信,准备了起来。 其中一个就是守在通州的陆轩。 话说,当暗卫把谢缈的信送到他手上时,他着实吃了一大惊。 谢缈还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写过信。 更没给他写过这么厚的一封信,以往的回信,都占不满一张纸。 他取出信,看到前面,有点欣慰,好歹还是写了两句想念他的话。 剩下来所有的内容么,都是跟他说边关的形势,和她的想法。 原本还有些失落的陆轩,越往后看,越激动,缈缈说得不错,机会来了。 他把青一叫来,让他安排人去西北买荒地,同时联系鲁山让他过来相见。 陆轩与鲁山做了详尽的交待,让鲁山去配合宁芝把他所说的事情做好。 安排好这两件事,陆轩又把谢缈的信又掏出来看看。 看着看着就想笑,她在信的结尾说,我们夫妇合则举世无双,散则天下无敌。 还真是敢说,既然已经谋了这可敌国的财富,那就不妨再多谋一点。 他看完把信叠好,收到暗格之中,就去休息了。 缈缈说了,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否则死了一切都是别人的,包括她。 真是一句话扎进心里。 睡到后半夜,陆轩突然睁开眼睛,披上衣服,打开书房的门。 “青木快去把白老背来,陆管家去拿五百年的紫参过来。” 说话间,杜锋和阿东已经把霍思铭放到了床上。 霍思铭向陆轩伸出满是血迹的手,陆轩没有握住,但人靠了过去。 “大,大哥,救,救我,云英,还没有生,我不能有事。” 他紧紧抓住陆轩的衣袖,眼睛里全是祈求。 陆轩看他都是外伤,又摸了他的脉,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可能是太疼了,流血过多:“霍思铭,你不会死,我说的。” 杜锋忙说:“主子,我给霍二公子喂了秦大夫的参丸。” 陆轩点点头,刚好白老跟陆管家都到了。 白老一看跟血窟窿似的霍二,就感到糟心,一边动手给他清理伤口,一边抱怨:“大人,你刚消停了没两个月,这又来一个。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哪有刀子,往哪儿撞是吧? 瞧瞧,这身上给划拉的,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你小子也就是运气好,对方可能想抓活的,没一个伤口是致命的。 不是,你这是挖人家祖坟了嘛,人家虽没让你死,但是看着也没想让你活。” 霍二听着白老对着他一顿喷,心里真的踏实了。 但凡大夫还肯骂人,说明真的是死不了了。 “白老,给我上点儿好药,我这儿身子可不能留疤,云英回头要厌弃我,我可就完了。” 他觉得自己不用死了,说话也不断断续续了,感觉气足了好多。 他真不容易了,他感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进了陆府的大门,才算是真正回到了阳间。 陆轩看着杜锋和阿东:“说说看在,怎么回事?” 杜锋先说:“阿东来宁氏镖局报的信,说他家爷有危险,我带着兄弟们过去的把他给捞回来了。 围杀他的人,我们都解决掉了,霍二公子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杜锋说完递给陆轩一个牛皮纸包,可以看出,包好就没有拆封过。 阿东接着说:“我跟着我家爷一路跟着吴江县令杨之山,杨县令乔装打扮,往北走。 昨晚,他到了扬州,住进了悦来客栈,我们主仆跟着住了进去。 我们就住在他隔壁房间。 夜里,这个杨县令被人迷晕悄悄带走了,主子跟着他们,让我去宁氏镖局搬救兵,他沿途留下记号。 我立马就去找了杜三爷,然后我们带人一路追了过去。 我们到的时候,杨县令已经死了,我家爷也快坚持不住了。” 霍二被白老清理的差不多了,听到这儿,忙邀功:“陆大人,怎么样,我厉害吧?” 陆轩皱皱眉:“我不是说,只要盯着,不要冒险吗? 为什么你要单枪匹马跟对方对上? 你的人去哪儿了?你不是带了很多人出去吗?” 霍二声音立马小了一点:“名单上的人,太多了,我的人都分出去盯人了。 本来没事的,我也没想现身,但是他们拷问了杨之山,把账册拿到了。 我肯定得把账册抢回来啊,算算时间,阿东也要带人过来了,我就赌了一把。 我感觉,账册肯定非常重要。” 陆轩皱眉,问:“杜锋,那些杀手的尸体处理了吗?” 杜锋道:“杀手的尸体我已经找人埋了,杨县令的尸体藏起来了。” 陆轩吩咐下去:“把杨县令的尸体,放到扬州知府衙门门口。 你带着阿东回去客栈,把这个信物给客栈掌柜,让他给你们把房间换得离杨之山那间远一点。 阿东,你们住客栈化名了吗?” 阿东忙道:“大人放心,我们化名了,我们住店虽然住在杨县令旁边,但是掌柜本子上,我们是住在下一层。 我家爷有悦来客栈的信物,这次出去办事,我们住悦来客栈都是这么做的。” 陆轩看了看霍思铭,眼里终于有了些赞赏,可把霍思铭给激动坏了。 既如此,杜锋去处理一下杨县令的尸体,便可以了。 霍思铭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不能回诚郡王府的。 阿东是他的贴身小厮,照顾他也方便很多,所以阿东也得留下。 “陆管家你们几个把霍思铭挪到客房去,顺便把我这张床被子褥子全都换了。” 第268章 商战秘籍第一册 陆轩待人散了,也睡不着了,干脆打开牛皮纸。 两本账册,一本是杨之山偷来的,一本是他自己的,这种账册,江南两淮恐怕就有好几本。 光他手上就存了三本,他照例用特殊的药水将账本喷了一遍,随手插进书架之中。 便不再去关注。 * 京中的靖王府。 赵如意挺着个大肚子,奋笔疾书。 “小云,你家主子真的是没人性,让我写了那么多话本子。 现在还让我写教程,我这是到了古代,还改不了牛马的命!” 小云已经习惯了,赵侧妃经常说些她听不太懂的话,但是因为说得形象,她大概也能猜出点意思。 “主子说了,这事情,您要是办好了,你要的自由,指日可待。” 主子特别交待她,要哄着赵侧妃,给她鼓鼓劲。 赵如意笔不停,嘴也不停:“她最好是说到做到,别光给我画大饼,我这院子都快装不下她画的饼了。” 小云:“侧妃得相信我家主子,她让你写的话本子,本本都赚爆了。 还有了皇上的夸赞,您现在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吧。” 赵如意笑:“好像是,这钱赚得我都觉得有点烫手。 不行不行,赚太多了,在我们那是要做慈善的。 你帮我告诉谢缈,就说从我的那份里,拿出一成来回馈社会,做慈善。 就是积德行善做好事,可以资助一些穷苦百姓。 她应当能明白我的意思,肯定能办好的” 小云顿了顿:“好,奴婢明白了。可是一成不会太多了吗?” 赵如意:“小云,不多,为了给我儿子攒福报,多少都不多。 他以后长大了钱不够花,再挣就好了。”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写东西。赵如意显怀了,坐久了有些吃力,写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 白日里,她也在书房写,好在靖王以为她是在写话本子,也不会凑过来打扰。 经过五天日夜不停地肝,赵如意把《商战秘籍一册》搞出来了。 小云立马就让暗卫送往通州。 赵如意最近已经没有再写话本子了,《京城的纨绔,想要光宗耀祖了 下》是她的收官之作。 京城现在暗潮涌动,她是不宜再写什么,谢缈托人来告诉她,过犹不及,见好就收。 靖王只当她学乖了,在府里安分守己,不成想,她是躲在府里,怕被殃及无辜。 “王妃,今日又叫你问话了?”赵如意看小云回来的迟了些,猜想是王妃又找她了。 “问了,问了您在做什么,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让我好好照料您。 临走的时候,照例给奴婢一包药。”小云,两只手指头夹着小小一包,给赵如意看了看。 “还真是难为她了,费这么大功夫,找到南疆秘药。这小小一包也有百两金,我哪配用。 还是给她怀孕的嫂嫂用吧,听说这主意是她嫂嫂出的,真是大好人。 最后肯定能生下一个浑身紫气的旺家好孩儿。” 原以为会被使阴招落胎,或者弄个什么胎大难产,没想到这么狠。 从前的她杀过最大的生物就是鱼,穿越一趟,真是出息了,连人都敢害了。 感谢谢缈这个好基友,教会她心狠手辣,对敌人不留情。让她消灭了没用的圣母心。 …… 还有一处,那人捏着谢缈的信,眼里有狂热。 谢缈没有多少任务,只是通知,可以造船出海了,如果钱不够,就从她这儿拿。 凭此信件,就可以去京金商行提银子。 边关。 李四娘不知道拿到信的人,会不会想念她,但是她该返程了。 “小四,这么快就要走吗?王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要不再等一等?”翟若云挺舍不得她,竟然连秦王都搬出来用了。 李四娘还不至于这么昏头:“他回来他的,我等他做什么,我得走了,今年没仗打了。 我得回去陪我家夫君过年,再迟赶不上,他该委屈了。” 翟若云也不至于真的不让人家小两口团圆,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那你放心回去吧,总有办法联系的。 边城这边的事情,有我给你看着,我想了想,王爷手里的铺子我多给你要点儿。 到时候,都记在你的名下,但是要分姐姐一半,怎么样?” 李四娘:“阿姐,我三成,你七成,你先别拒绝我,我那两成是送给我侄媳妇的,你帮她存着。 我们李家人对自己人,从来就是有钱给钱,没钱出力!” 翟若云收回推拒的话,话说到这份上,她再推来推去,就白费了小四的好意。 “那阿姐就不客气了,哎呀,没想到阿姐我如今母凭女贵了。我这闺女,还没出生,就如此多金了。 旁人真是羡慕不来的,老天保佑,让我一举得女吧!” 李四娘真是被她逗乐了,这翟姐姐端庄的时候端庄,可爱的时候可爱。 霍承砚真是会挑人,这样的秦王妃谁不沦陷。 李四娘把秋菊叫进来:“阿姐,我走了,但是我把秋菊留给你。 既能照顾你的胎,又能保你们母子安全。 你若方便让她住在府里,你若不方便她回李家住。 有事情,叫兰草,兰香去寻她便是。 秋菊,让我阿姐瞧瞧你的本事。” 秋菊拔下头上的簪子,随手一扔,簪子穿过窗户,飞了出去。 “啊!!!!”院子外面一声尖叫。 “竹香!你嚎什么丧,还不快快住口,也不怕惊扰了王妃。”兰香训斥声跟着传来。 “阿姐,随我去看看吧。”李四娘扶起震惊的翟若云出了门。 叫竹香的小丫鬟左耳左脸满是血迹,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你叫竹香?倒是个雅致的名字,竹乃君子,可惜这么好的名字叫你糟蹋了。 你倒是个胆大的,但是有的时候,只怕命没胆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王妃娘娘,奴婢不敢了。求您看在未出世的小主子份上,饶奴婢一命。 奴婢没有做过对不起王妃的事情,罪不至死啊,您就当是行善积德,求求您了。”竹香被李四娘吓得拼命磕头,她只是偷听了一下,怎么就要死了呢。 李四娘对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从袖口掏出好几份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给翟若云。 第269章 杖毙 翟若云一张张打开,里面都是对她和李四娘的描述,甚至还记录了她们之间的一些对话。 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难保竹香什么时候就听了重要的话去。 翟若云收敛了笑容:“来人,速去把赵勇找来,把府里的下人也都叫来。” 秋菊觉得事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就给她家小姐搬了把太师椅,让她坐着。 “阿姐,你怀着身孕,你坐吧。”李四娘让翟若云先坐。 兰草后知后觉,赶忙又去给四小姐搬了一把。 赵勇来得很快,兰香去传的话,在路上就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了他。 等下人都到齐了,翟若云才开口:“赵统领,遇到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王爷都是怎么做的。” 赵勇道:“杀无赦!” 翟若云点点头道:“那就杖毙吧。” 竹香垂死挣扎,挣开拉着她的两个婆子:“王妃娘娘,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想死,我还有爹娘,哥哥,他们都等着我呢。 我嫂嫂怀孕了,我只是想多点银子给她补补身子,我真的没想害您。 王妃娘娘,您也怀孕了,您肯定能明白的,对不对? 您有孕在身,别让奴婢地贱命冲撞了小主子。” 竹香一边喊,一边跌跌撞撞来到翟若云的跟前,差一点就要摸到她的裙角。 李四娘看了一眼早就无语的秋菊,示意她现在可以动手了。 秋菊从竹香挣脱婆子的控制开始,就已经忍无可忍了,这帮人连个婢女都看不住,能看住刺客? 她一脚将竹香踢出去,不偏不离正巧踢到赵勇脚下。 还用看废物的眼神,看了一眼赵勇,狗屁的侍卫统领,亏小姐还唤他一声赵小将军。 李四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勇:“赵勇,你不行啊。这么多人,你竟然能让她差点碰到我阿姐。 若她是刺客,你是打算以死谢罪?那时候来得及吗?” 赵勇被她臊得立马跪地请罪,他真是蠢,怎么能因为王妃娘娘身边坐着四小姐,就觉得自己不需要出手呢。 这两件事有什么想干吗? 翟若云到此刻才知道李四娘为什么要留秋菊给她。 原以为是因为秋菊医术好,可以照顾着她的身体。 没成想,自己住在这府里,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到处都是危险。 她视线从众人面上扫过,王爷再爱她只要她一死,就会有下一任王妃来补她的缺。 “赵勇让人动手吧,打足五十棍,不够数,不准让她死,也不要堵住她的嘴。 我是有孕在身,但是我的孩子不怕冲撞,王爷的种,连这点子血腥都见不得,那是它不行!” 赵勇没有二话,直接让人将竹香绑在凳子上,他亲自行刑。 他一棍子下去,竹香就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这惨叫让在场的人,心里发颤,感觉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赵勇没有停止,按着自己的节奏,一棍接一棍地打下去。 惨叫声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在她快要晕过去时,赵勇停了下来,让人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竹香奄奄一息:“王妃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给我一个痛快。” 翟若云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强压住心理不适,低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等竹香缓过这口劲,死不掉,赵勇又继续。 如此反复三次,最后一棍落下,竹香咽气。 她的腰腹以下都打烂了,观刑之人强忍着胸中的恶心,不能吐不敢吐。 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竹香。 翟若云拿帕子擦了擦鼻尖:“现在一个个说出你们的来历,为谁做事,怎么联络,说清楚,说明白。 否则,下一个趴在那张凳子上的,可以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本王妃别的承诺没有,说实话的人,可以不用死。 开始吧,别想着拖,到了饭点还没说完,我可就不听了。 你们还不配本王妃多费心思。” 李四娘瞧着翟若云这个调调,挺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不拖后腿的盟友。 本来还在犹豫的要不要招的下人,听到她最后两句话,立马跪在地上,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深怕说晚了,王妃真不听了。 原来他们觉得王妃人美心善,是个面团子。 也不是他们要这么想,那时候王妃真的说话都不大声,下人事情做得不好,也只不痛不痒的罚一下。 可是自从她跟李四小姐待在一起后,一切都变了,之前还不知道哪儿变了,但是竹香一死,他们立马知道了。 这么多人说完,没到半个时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翟若云抬眼看着赵勇:“赵统领,听说王爷让你兼任了府里的总管,这些人都是你买进府的。 本王妃就想问问招兵的时候,你们会不会把细作全部招进来?” 赵勇给竹香行完刑,就跪着没起来,今日的事情,是他的责任。 “属下失职,请王妃责罚。” 翟若云道:“你是王爷的人,你的失职,等王爷回来再罚。 这些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带着你的人,把他们送回他们主子身边。 兰香去把他们的卖身契拿来,赵勇你带着卖身契过去,让他们务必买回去。 王府花钱买来的,可不能亏了。 这点小事,我想赵统领不会再办不好吧?” 赵勇:“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当天边城发生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秦王的亲卫统领,带着一串下人,一家一家地敲门。 初始,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赵勇敲响自家的大门,直言,王爷王妃不习惯用别府的下人,感谢好意,特来退还。 不仅如此,还递上了卖身契,拿回了买这些下人的银子。 想不承认,不可以,除了有下人的签字画押,赵勇还提醒他们不要嘴硬,王妃不怕一查到底。 赵勇花了一天一夜,敲开了边关三城很多府门,让准备送人还没送进去的人家紧急收手。 当夜,李四娘留下了十二谢,和秋菊,带着冬雪,策马离去。 边关事情未了,但是用不着她出面了。 翟若云不听劝阻,在秋菊的护送下,一定要送李四娘出城。 秦王挽救了她的余生,李四娘让她的余生有了不同的活法儿。 第270章 霍承砚,你回来晚了 李四娘绝尘而去,在黑夜里宛若握不住的飞星,翟若云惊觉,小四才十六岁不到。 一般大的年纪,那时她陷入了人生最大的困苦之中。 “秋菊,日后陪在我身边,多给我说说你们家小姐吧。”翟若云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对秋菊说。 不仅仅是因为她对小四好奇,还因为,她想知道人到底能活出什么样的精彩来。 她做不到,也许她的女儿可以呢。 “是,王妃。”秋菊挑着不怎么吓人的,说了些,小姐在边关的事情,就已经说不完了。 …… 秦王带着人已经过了关,离家越来越近了。 他从前不管去哪里从来没有过归心似箭的感觉,成了亲终于是感受到了。 正因如此,他不愿意住驿站休整一晚,等明日再进城,他已经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王妃了。 “王爷前面有两个人骑马往我们这边来,好像是从城里出来的。 看着像是两个女子,会不会又是那些杀手?” 他们这一路,遇到数次刺杀,都是江湖路子,所以他们这一路一直一前一后,一直有人在前面探路。 秦王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越来越靠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直往他们冲来。 护卫立时团团护住秦王,拔出佩刀,对准来人。 人到跟前,勒住马,马身立起,前蹄又落在地上。 那女子一身黑衣,黑色斗篷,她把帽子取下,露出真容。 “霍承砚,数年不见,你倒是小心了许多。 也是,你现在可是秦王殿下,命更贵重了,再小心也不为过。” 护卫原本都要将这女子拿下了,但是她竟然直呼了王爷的名讳。 观王爷的神色好像没有生气,只是皱皱眉,他们便没有妄动。 他的马这时候也非常安静,垂着头,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谁不知道王爷的马可是最有灵性的。 秦王一挥手,让众人收起刀。他没理睬对方的话,只问自己的。 “李四娘,你回边城了?” 李四娘点点头:“应该是回过边城了,这些时日,叫我明白了一件事。 秦王妃是真真美啊,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秦王脸色一变:“李小四,你做了什么?” 李四娘无辜道:“我能做什么,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秦王脸色更难看了:“你疯了吗?王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你怎么能如此对她!” 李四娘看着秦王大笑:“哈哈哈哈哈,霍承砚,没想到你也有今日。一个二十岁的弱女子? 我瞧着她比我五岁的时候能吃多了,没那么弱呢。 比我那时候细胳膊细腿小身子,她怎么看怎么强啊!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看不起自己的王妃嘛!” 秦王怒急:“李四!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我那时候十五岁,还不懂事。 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报复我! 你怎么能对若云动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李四娘挑挑眉:“霍承砚,你现在承认你当年不懂事了,承认自己错了。 怎么不说是在磨练我了,说呀! 那时候十五岁,不懂事?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得我忍不住想笑,你说太祖皇帝听你这么说,什么反应! 哎呀,天下怎么有那么巧的事情,冬雪,大点声告诉秦王和他的人,告诉他们你家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冬雪气沉丹田一声吼:“十五!听清楚了没!” 冬雪这一声,内力弱的根本就听不得,有几个亲卫耳朵已经出血了。 李四娘笑着对秦王说:“霍承砚,我十五,还可以不懂事呢。 所以我做了什么,都正常对不对,你可不能生气哦。毕竟当时我也没生气啊,你说是不是。” 秦王被她的话噎个半死,想到翟若云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知道可能会被整得比较惨,但应该还是活着的,毕竟李四娘做事情还是会有些分寸的。 他不欲跟李四娘再耗下去,准备绕过她,赶紧进城去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现在他真的有点后悔了,当初他真的只是觉得,小四眼里有狠劲,才想陪她练功的。 自己那个时候,真的为她好,不是自己,她功夫能这么好。不识好人心。 “霍承砚,对王妃做的事,只是我送你的开胃菜。 等你有了女儿,小郡主五岁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好好陪她练功的。 哈哈哈哈哈……真是有点期待了,冬雪,咱们这日子,真有奔头!” 李四娘像是猜到他的心事似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秦王虽然还没有女儿,但是一想到翟若云生出的孩子软糯可爱,是她缩小的样子。 再看李四娘觉得她就是个魔鬼。 “李四,你敢!我回去就立马下令,不准你再入边城。” 李四娘摇头:“啧啧啧,秦王妃可怜呐,连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孩子都不如。 秦王对秦王妃的爱,可真是肤浅得很。” 秦王一滞,他真是昏了头了,被李四娘给绕进去了: “李四,你给我闭嘴,王妃根本就不在这里。少挑拨离间。 就算她在这儿,她也不会信你,她只会信我! 你别想着拖延时间,这一招你耍过多次了。我们走,回府!” 李四娘根本不拦他,还贴心地骑着马,往旁边让了让。 “霍承砚,你回来太晚了!哈哈哈哈哈,冬雪消息放出去了没,走吧!” 冬雪:“小姐,放出去了!奴婢真想回去看好戏!” “说清楚,你们传了什么消息,传哪儿去了!”秦王回头看她,他有种不好地预感。 主仆两个笑着策马而去,只留下众人神色莫名。 赵兵是亲卫副统领,他和赵勇两个从小跟着秦王一起长大,所以秦王对李四娘做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开始他和赵勇觉得,遇到王爷是李四小姐的不幸。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遇到王爷的李四小姐,让他和赵勇变成了不幸,还有王爷的马也很不幸。 不管王爷的哪匹马,闻到李四小姐的气味,都会怂! 秦王驱使自己的马往城门赶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马跑得没有之前快了。 第271章 王妃睡了 翟若云回到府里洗漱完准备歇息。 秋菊过来,有事禀报。 翟若云不解,问道:“秋菊,可是你家小姐还有什么交待?” 秋菊点头:“方才奴婢收到冬雪的传信,说是在城外五十里左右的地方遇到的王爷。” 翟若云大喜:“真的,王爷回来了?兰草快伺候本王妃更衣,我不睡了我要等王爷。” 秋菊:…… “王妃娘娘,您要不先听我说完再更衣? 王爷看到我家小姐,以为她因为五岁的时候的事情过来报复您。 十分担心您,怕我们小姐对您做不好的事情。” 翟若云听到王爷紧张她,十分开心:“王爷也真是的,小四他还不知道吗,怎么舍得对我做什么。 下巴豆那点事儿,都只是对他们才下的,还有你说的对练,我不会武,小四怎么会这么做。 王爷就是小题大做,回来我定要好好跟他解释一番。” 秋菊扯了扯嘴角:“小姐为了吓王爷,也没说明白,还承认了对您做了些报复。王爷一听就信了。” 翟若云掩唇偷笑:“小四真是调皮。” 秋菊跟着笑:“我们小姐,还有更调皮的呢,她说等王爷有了女儿,他的女儿到了五岁, 她定要像王爷当年陪她练功那样,过来陪小郡主练功。 王爷一听直接怒了,威胁我们家小姐,说回城就下禁令,不准她再来边城。 这明显的玩笑话,王爷一听就当了真,您说好不好笑啊。” 翟若云:……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对自己王爷那是面子,对一个还没影的孩子,那才是无底线的爱。 小四说得没错,美人计没什么用,小人计才有用。 秋菊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什么了,事情差不多也就行了,她秋菊也该功成身退了。 秋菊退下以后,兰草问翟若云:“王妃,还要梳妆吗?” 翟若云没好气道:“不梳妆了,我有孕在身,困乏不已,要早些休息。 王爷回来就不用吵醒我了,你就说,我怀着身孕,又受了委屈,精神不太好。 刚刚服了安神汤,安胎药,才睡下,稍微一点动静就能惊扰了我。 就让王爷在书房凑合一宿吧。 想来王爷这么疼爱孩子,定是会毫无怨言的,也定能体谅我的不容易。” 兰草睁大眼睛问道:“王妃,咱们一上来就出这么大招,真的不怕搞砸了吗? 四小姐不是说,咱们要循序渐进,让王爷一点点适应你的改变吗? 步子迈太大,奴婢有点不太踏实。” 一旁的兰香也猛点头,她也没这个自信。 翟若云冷笑了一声:“小四都让人传话来了,她在王爷那里给我铺好路了, 我有什么不敢做的。现在因为王爷做的事情,我可委屈着呢,要心虚的是王爷,我没什么好虚的。 而且我有护身符,秋菊的话听清楚了吗? 王爷为了他闺女,能封城,不准小四回边关。 他为了这个闺女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放心吧,照我说的做。 你们拿点胆气出来,好歹也是秦王妃丫鬟,整个边城,丫鬟之中,你们地位最高了。” 说罢,翟若云就爬床上睡了,原来因为小四离开的伤感,这会儿都抛脑后,她要搞事。 她先好好睡觉,睡醒了起来,要好好战斗,不能辜负了小四对她的期待。 兰香和兰草互相鼓劲,守在门外,今天大家都别睡了。 …… 秦王霍承砚风尘仆仆赶回王府,敲开门,门房开门看到王爷,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秦王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急匆匆往主院赶过去,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到自己的王妃。 但是今晚他是注定见不到翟若云了。 因为一到院门口,他就被兰草和兰香给挡住了。 两丫鬟本来站在房门口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站在院门口更合适些。 她们不仅要拦住王爷,还要告状。 赵兵开口道:“大胆,王爷的路你们也敢拦?” 他只当是新来的小丫鬟不懂事,不认得王爷,呵斥道。 兰草,兰香打定了主意,豁出去了:“奴婢们见过王爷,还请王爷小点声说话,王妃刚睡着,别吵醒了王妃。” 赵兵还要再开口,霍承砚抬手制止了他。 “我认得你们两个,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你们二人不守着王妃,守在院子外面做什么?” 兰香:“因为院子外面没人守,所以奴婢二人才来守着的。” 霍承砚皱眉:“守院的婆子呢,到哪儿偷懒去了?叫你们两个大丫鬟守在院外像什么话。 赵兵去把赵勇给我找来,他怎么买的下人,竟然如此没有规矩。” 兰香忙说:“赵统领不在府里,他带着人,去送还新买的下人了。” 霍承砚:……“好好回话,说清楚些,什么叫送还下人!” 兰香二人相互补充着,把各家安插奴仆进王府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楚明白,又把王妃下令让赵勇将这些人给送回去的事情说了。 霍承砚倒是没想到,自己软乎乎的王妃竟然还有这种手段,频频点头,觉得她做得非常好。 兰香兰草自是察觉到了王爷的神情,看来王爷没有责怪王妃心狠手辣,相反还很满意。 “此事本王知道了,赵兵,待赵勇回来,立刻叫他来见我。 你们去给王妃通报一下,说本王回来了。” 霍承砚刚才也没刻意小声说话,怎么王妃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睡得这么熟吗? 难道不想他吗,一个人也能睡得这么踏实? 他自己可是辗转反侧了好几日的,有点心酸。 兰香兰草没进去禀报,反而跪地请罪:“奴婢们斗胆,请王爷不要打扰王妃休息。 我家主子这些日子,受了好大的委屈,又查出来有了身孕,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今日喝了安神汤,安胎药,才勉强睡下,若是吵醒了,今夜恐怕又要睡不好了。 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奴婢们实在没办法。 今日就算王爷要打奴婢们的板子,奴婢们也要拦着王爷。 求王爷心疼心疼王妃,还有她肚子里的小主子。” 第272章 神奇的母性光辉,就你嘴甜 霍承砚听到兰香兰草的这一番话,有点转不过神来。 “你们刚才说,王妃有身孕了? 本王真的要做父王了,哈哈哈……” 他想到什么,立马闭上嘴,不能笑得太大声,免得吵醒了若云。 他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二人起来吧,你们做得很好,本王有赏! 去守着你家王妃,这院子外面,本王让亲兵把守,若有事情让他们速来书房禀报。 明日一早,本王再来看王妃。” …… 霍承砚原本没见到王妃,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一想到王妃有孕,他就止不住的高兴。 躺在书房的床上,一会儿想着孩子生下来,长什么样,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如果是男孩,那他从小就带他去骑马练武,去军营里面,做个真男人。 如果是女孩,一定是眼睛大大的,脸上肉嘟嘟的,又可爱又漂亮,软乎乎的。 所以王妃还是生女儿吧,第一胎先生女儿,这样比较好。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得做梦啊。 看到李四娘阴森森地对着一个五岁的小团子龇牙笑的时候。 秦王急得不行,好想冲过去阻止这个恶魔。 但是他冲不过去,就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蹲马步,被李四娘逼着挥刀。 眼泪哗哗的流,一边哭,一边还要听那个李四娘在那说,要怪就怪你父王。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啊哈哈哈哈哈…… 她还隔空对着自己说: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霍承砚愣是给吓醒了,醒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天不怕地不怕的霍承砚,终于知道什么是软肋了,拿捏住软肋,就拿捏住了他。 他盘腿坐在床上,在想怎么解决李四娘这个睚眦必报的祸头子。 但是现在她离开了边城,行踪成谜,去哪儿找她都不知道。 去问李家也不行,李家都未必知道李四娘在哪儿。 除非能找到李四娘的软肋,软肋换软肋也许可行,但是这个人,她有软肋吗?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担心翟若云,这些天可能没少被李四娘折磨。 就算没打没骂,但是精神折磨,也能让翟若云变得脆弱。 都是他的错,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最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到了天亮。 翌日一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王妃的院子里。 “王妃起了么?” “回王爷,王妃还没起。” 他等了一会儿,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干脆去了演武场,刚打了一套拳,赵兵就领着赵勇过来。 赵勇也才回来,脸上那两个黑眼圈,告诉众人,他也一夜没睡。 以前打仗都没这么累过,与人打仗远没有与人打交道令人疲惫。 他正想抱着自家王爷大腿诉苦,告诉他这些日子他过得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王爷对他招招手,让赵勇过去陪他练练。 赵勇不明所以地看着赵兵,想要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暗示。 赵兵眼里只有祝你好运兄弟。刚他一直想跟赵勇说昨晚的事情,架不住这个憨子一直在跟他诉苦。 说他怎么被李四小姐给折磨,虐待,又怎么被王妃赶去做苦力。 嘴巴叭叭叭个没完没了。 既然不想听,那他就不说了,这会儿看过来还有个屁用,晚了。 赵勇战战兢兢地上去跟秦王对练,他虽然有点慌,但是也是发挥了十二成的水准。 但秦王今天是没打算放过赵勇了,拳拳到肉,把他当敌人打。 赢了以后还不停手,各种捶,赵勇后悔了,此刻还是伺候王妃娘娘轻松点。 “王爷,王妃娘娘醒了。”守院的亲兵过来报信。 “抬下去养伤吧,想明白自己哪儿错了。今儿看在王妃的面子上饶你一回。”霍承砚起身。 他浑身都是汗,怕臭到自己孩子,先去沐浴更衣,才去的主院。 …… 秦王到的时候,翟若云已经在用早膳了。 以前十八个碟子,她跟小四一起吃,但是现在小四回去了,她就只好跟闺女一起吃了。 看到秦王进来,兰香慢慢靠近她又扶着她,准备行礼。 霍承砚赶紧摆手:“王妃不用行礼,我们夫妻之间不必如此。” 翟若云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顺势落了回去:“王爷,礼不可废。” 霍承砚不在意这些:“自己院子里,什么礼不礼的,如今你有了身孕,万事小心。” 翟若云娇笑:“若云,多谢王爷体恤。王爷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才怪,没有怀孕的时候,还不是天天都要行礼。 霍承砚被她的笑闪了眼,王妃好像更美了,这衣服也好看,头饰也好看。 “王妃今日真好看,原来有孕在身的女子才是最美的,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母性的光辉。” 霍承砚觉得自己今天发挥得很好,说话很好听,嘴甜。 翟若云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二十五岁而已,眼力真差。 再抬头的时候,翟若云笑眯眯地问:“王爷去了京城一趟,回来都爱说笑了。 明明是因为这浮光锦做得衣裳发光,赤金头面雍容华贵。 王爷偏要说是我在散发母性光辉,说出去,以后谁还买浮光锦,买好看的头面。 干脆都在家里怀孕生孩子得了。” 霍承砚:……总觉得王妃话里有话,还有点阴阳怪气。 可是她表情又太正经了,再看看。 “王妃说得是,这浮光锦边城也有的卖了吗?赤金头面是哪家金店的? 王妃既如此喜欢,让人再去买,店里的东西能配得上你的容貌,也是他们店的福气。” 霍承砚是真心这么说的,这么好看的东西就该他的王妃来用。 翟若云不笑了,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已经空了八个盘子,还有十个。 霍承砚没发现她不开心,拿筷子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准备送嘴里,一个碟子递了过来。 “王爷与我真是心有灵犀,知道我要吃虾饺,就给我夹了。”翟若云笑着说,冷脸对方根本发现不了。 霍承砚就这么把虾饺放在了她的碟子上,看她吃了下去。 然后只要他夹起什么,翟若云都想吃,别问,问就是孩子也想吃父王夹的糕点,小包子。 于是,翟若云吃光了十八个碟子,霍承砚吃了个寂寞,只顾着伺候王妃跟孩子了。 吃饱喝足,翟若云,转了转脖子,她准备干正事了。 第273章 霍承砚!你给我住口! 翟若云用完饭,漱了漱口,又清了清嗓子。 她笑着看了看霍承砚,指着身上的衣裳问道:“浮光锦就算在京城也不容易得到,边城更不可能有的卖。 王爷可知,我从何处得来的这浮光锦?” 霍承砚皱眉:“有人趁我不在,给你送礼,你收了? 你怎么如此……” 考虑到她还怀着孕,难听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是难看的脸色,说明他此刻已经有点怒了。 翟若云学着他的样子,忽视了他难看的表情,也不去猜他心里高不高兴。 “王爷想问,我怎么如此眼皮浅? 没办法啊,送礼的人,太真诚了。 不光是这浮光锦,还有这头面,您喝的茶…… 都是她送的,她说她早年受了您的恩惠,无以为报,送些俗物聊表心意。 我原以为她是说笑,可府里老人都认识她,她对咱们也无所图。 我就信了,这几日,日日有她相伴,我甚至都不那么思念您了。” 翟若云想起小四,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这笑容真是刺了霍承砚的眼睛,他握住翟若云的手腕:“他到底是谁? 王妃想要什么,难道本王会不给你吗? 为何要穿别人给的衣料,戴别人给的首饰。 你腕上的宝石手钏也是他送的?” 霍承砚气得发抖,短短二十几天而已,翟若云这个女人就变心了。 漂亮的女人真是太容易变心了。 翟若云点点头,还拨弄了一下手钏:“是她送的,我与她一人一只,是不是特别好看。 我同她抱怨,王爷从来不给我送这些,不解风情,许是不爱我。 她还为您解释,说您虽然不会给我很多很多钱,但是一定会给我很多很多爱。 我原是不信,但是王爷刚才竟然亲自为我布膳,我觉得她果然是了解王爷,您真的是爱我的。” 霍承砚真的是要气疯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这么挑拨离间,把王妃都给拐跑了。 他想幸亏有孩子,要没孩子,翟若云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到了天涯海角了。 谁说他不会给她很多很多钱:“赵兵!进来!” 赵兵赶紧从外面进来,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气成这样,但是发这么大脾气,一定有人要遭殃了。 “去我的书房,把我书案上的一个匣子拿过来。快!” 赵兵一溜小跑过去,又踩着轻功回来,放下匣子立马躲到了外面。 霍承砚把匣子推到翟若云面前:“打开看看!” 翟若云不明所以,一只手打开匣子,一匣子银票。她看着霍承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霍承砚深呼吸,他回来的早,院墙还没倒:“这些都给你,你别说话,听我说完。 建府不需要掏钱,除了这些,钱庄里还有很多,本王有的是银子,除了能给你很多很多爱,也能给你很多很多钱! 你把那个人送的东西都退回去,我再给你买,边城没有,我让人去京城,去江南买。 还有你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好好谢谢他,趁我不在如此照顾你!” 不管是哪个王八蛋,他现在都想要阉了对方,还有赵勇,打轻了,连家都看不住,明天去军营里做小兵吧。 翟若云看了看匣子,这就到手了,这就是小四说得聪明法子! 她忍住笑,一脸为难地开口:“小四昨晚已经离开边城了,你恐怕是谢不了她了。 不过她真的对我很好,第一天见面,我们二人就一见如故,仿佛失散的姐妹。 她叫我阿姐,说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才不糟蹋。 库房里还有好些呢,我想着等你回来,再好好谢谢她,给她回礼。 结果她思念她的夫君,一天都不肯多待了。 早知道王爷回来这么早,我怎么也要拖住她的。” 霍承砚:…… “你说的小四,该不会是李老将军家的李四娘吧?” 翟若云点头:“自然是她?不然还有谁? 我问过赵勇了,他说王爷确实对幼年的小四照顾有加。 你的王妃可没那么笨,是不会被人骗的。” 霍承砚:…… 她是没有骗你,她骗了本王。李四!王八蛋!真行啊! 要是本王跟王妃感情不深厚,这误会就大了去了。 翟若云见他不吭声,又继续说: “王爷,这些东西不好买的,而且是小四千里迢迢运来送给我的,不要还了吧。 新建的王府,不多时就要收拾好了,我还想着开府宴请边城的将士官员。 到时候就穿戴小四送我的衣裳,首饰,小四说,我肯定能大杀四方的。 若云也想做边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夫人,不想给王爷丢脸。 更不想辜负小四的心意。 王爷你就说行不行嘛!” 霍承砚松开她的手腕,握着她的手,李四虽然离间他跟王妃,但是总比别人来挖他墙角好多了。 他摩挲王妃滑嫩的手,还好,还是他的。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就留着吧。 我一会儿算算多少银子,折现给她。 她爱财如命的人,多给一些,也算是还了她的礼了。” 翟若云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什么:“小四说她穷的时候,还租了您几个铺子。 她现在阔了,想买下来,但是怕您不同意,让我给说两句好话。 我同意了,王爷您能卖给她吗?” 霍承砚冷笑:“她可不就是阔了嘛,你看看她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穷人乍富,小人得志。 还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这不义之财。 不仅不知道收敛,还挂在嘴上到处显摆。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子,李四这人,王妃你还是最好不要再跟她来往。 这人情,本王就替你换掉了,以后别理她,别带坏我们的孩子。” 霍承砚过足了嘴瘾,一抬头看到她漂亮的王妃,瞪着漂亮的眼睛,气愤地看着他。 “王妃,你作何这样看我?” 翟若云,猛地抽出霍承砚把玩着的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霍承砚一跳。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霍承砚:“霍承砚!你给我住口,你再说我就生气啦! 不!我已经生气了,不只是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气了,你真行,才见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把我们娘俩气成这样!” 第274章 你礼貌吗?啊?! 霍承砚被她骂懵了,又听她说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担心她气急了动了胎气。 赶紧过去扶着她坐下:“若云,你坐下说,站着我怕你动胎气。” 翟若云坐下以后,接着数落他: “你诚心的是不是,你对我们粗糙得很,还看不惯小四对我们精细点儿。 你这个大老粗,还好意思说人家小四暴发户! 她不知道多有品味,也不想想你给我送的礼物多么的让人一言难尽。 你还说她小人得志,她对你的评价都是高大上,一个字的坏话都没有。 你呢,李四,李四,你瞧瞧你,人家叫李四娘,亲人都叫她小四。你礼貌吗?啊?” 霍承砚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想过李四娘会做的所有恶作剧,也想过翟若云见到他之后,会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 诉说委屈,控诉李四娘的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结果,谁来告诉他,这现在是什么状况,现在自己娇滴滴的王妃,被李四娘带得会拍桌子了,还会大声数落他了。 虽然美人发怒,有一种别样的美,但如果她不是因为李四娘骂他那就更好了。 他叹了口气,自己王妃,自己哄吧:“王妃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礼貌,我跟着你喊小四。 那几个铺子我送她,不让她出钱买,当是赔罪,怎么样?” 翟若云见好就收,怒气消了许多:“王爷您对小四偏见太大了,她真的很好的。 而且她也不差银子,她说她拐了个俏郎君回去。 她夫君定亲的时候,就送上了所有的家财,小四的钱来路正的,哪有什么不义之财。 你不喜欢她爽快的性子,但她夫君喜欢啊,小四可是人家掌心里的宝。 你不赞同,但是不也最好不要批判,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小四说我性子有点软,连个下人都能欺负我,我昨日可真是气坏了。 我也是能支楞起来的,您看我今日是不是势气十足。 您觉得我这样好不好,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改。” 霍承砚忙说:“如此甚好,不必改,我喜欢得很。 你说得对,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是我对小四太苛刻了。 她对你是诚心诚意的,她劝你的话,确实是为你好。” 这点霍承砚也不得不承认,他没办到的事情,李四娘办成了。 夫妻俩终于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这之后才真正的有了小别胜新婚的甜蜜。 霍承砚觉得这如果就是李四娘的恶作剧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是他一步退,变成了两步退,渐渐地,秦王府,就二分天下了。 …… 青州,高府。 黄蕊嫁给高同方已经一月有余,还是跟做梦似的。 她原想着做个贵妾,有些保障就好了,没想到主子帮了她一把。 只是自从夫君决定娶她入门,褚家得到风声就把夫君叫过去谈了数回。 夫君坚持娶她,且既不肯娶褚家嫡女为继室,也不肯纳褚家庶女为贵妾。 成了婚,褚家总是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隔三岔五来府中做客。 她实在是被磨得没脾气了,这种事情也不能次次都跟夫君说,好说不好听啊。 她今日干脆约了田夫人,去她府里坐坐喘口气。 田夫人听了她说的事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烦恼的。 “你呀,嫁给高指挥,有了如今的好日子,总是要付出些东西的。 褚家的人上门看孩子,高指挥都没意见,你也不要有意见。 你是个做继母,做好继母的本分就可以。 你这个女儿我瞧着是个懂事的,被教得不错,你要善待她,护好她。 别日后自己生了孩子,就不把原配的孩子当人看。 高指挥可不是个糊涂的,被他发现你薄待孩子,你就完了。” 黄蕊脸白了白,她自己就是被继母磋磨长大的,自然知道在后娘手里的孩子,有多惨。 “我不会的,主子给了我这条明路,我会好好走的。 但是主子这样帮我,我似乎没什么能为主子做的。 夫君平日也不会与我说公事,我也给不了主子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田夫人摆摆手:“你想岔了,无需你窃取情报。 你嫁给高指挥,有这么一层关系就成了。 连我家老爷在这任上事情都好办多了。 这都是你们两个成亲带来的好处。 你啊,好好过日子,平常心,有什么需要,会通知你。” 黄蕊闻言放下心来,她身上的毒还在,她不敢放松自己,只有好好办事,才能好好活着。 “田夫人,我有件事,想请你帮我问问主子。 如今我嫁了人,若想要地位稳固些,总是要生儿育女的。 只是我体内的毒还未解,恐怕于子嗣不利。 不知道主子可否再开恩,赐我解药,彻底解了毒。” 田夫人点点头:“这事情,我会帮你问一问,但是成不成,我是没办法保证的。 我劝你心宽些,别的不说,主子自然是希望你跟高指挥恩爱到白头的。 孩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你还是先照顾好大女儿为好。 若我猜得不错,高指挥可能暂时也不想让你生。” 黄蕊吃了一惊,田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若他不能完全对你放下心来,她的女儿不能信任你,你暂时都不会生下孩子来。 我说过,高指挥很在乎她的女儿,这就是原因,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若是他,恐怕也会这么做。 所以妹妹还是想想这么笼络这父女二人的心为好,至于旁的顺其自然。 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别钻了牛角尖为好。 说不定,高指挥纵着褚家也是在考验你呢,你自己多琢磨琢磨,也就明白了。 也不能遇事总想着躲,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躲。” 与田夫人的一番交谈虽然不能使黄蕊豁然开朗,但是也让她琢磨出了一点门道。 母亲去得早,她不明白后宅里的这些门道。 田夫人愿意教她一些,她很是感激。 她起身对田夫人行了一礼,“多谢姐姐不嫌弃我麻烦,肯教我。” 田夫人赶紧避开,笑话,高指挥可比自家老爷的官大多了。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你我二人同在青州,自当互相帮衬。” …… “她如今是比京城的时候长进了许多。”送走黄蕊,后堂里走出来一个人,对田夫人说道。 第275章 藏宝图 “确实,比我刚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也强上许多。 她这性子有点懦弱,但是有时候说话,又想躲在后面推别人上去扛事情,还有点得陇望蜀。 真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田夫人喝了口茶,满是不解。这种性子看着有点矛盾啊。 “幼时丧母,被继母压着时间长了就有些懦弱了。 没人教她怎么为人处事,她能看到能学到的,大概都是她那个继母的做派。 这样想想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我当时留下她,就是因为她识文断字,样貌不错,人还算是识时务。” 与田夫人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缈,她从青州走,也不算是绕路。 田夫人在这里帮她做了不少事情,她过来看看自己的产业也好。 “你倒是了解她,怎么不出来见见她?” 谢缈摇头:“没这个必要,她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能嫁给高同方,已经超过了我对她的预期。 高同方这人很会顺竿爬,他不理他亲爹,对自己的弟弟们也不亲。 但是跟他的堂哥,英国公世子高同元关系很是不错。 这次我谢家出面,牵了这红线,他立马就让高同元用得着的时候,帮着点谢家的人。 当然我想,他肯定也会说,万一有事,也可以去找一找我祖父。” 田夫人笑:“再会顺竿爬,都比不上我家老爷。 愣是赖上了陆县令。 到了通州,又顺着你们夫妻的线,连上了高指挥的线。 他说老田家的祖坟今年又开始冒青烟了。” 谢缈被她逗笑了:“田县令以后路还远着呢,这点儿青烟,以后他可就看不上了。” 田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坐直了身子问道:“果真?不是哄我?” 谢缈点头:“果真,不骗你!好好干着吧,封妻荫子指日可待。 未来的诰命夫人,青州这边我可就指着你了。” 田夫人没想到,谢缈路过一下青州,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与田夫人交待完事情,谢缈从县衙后宅悄悄离开了。 …… 十五个人出发的,一个人回。 热闹久了,谢缈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呢。 …… 她回到通州,赶上了第一场雪。 推开书房的门。 “阿轩,我回来了!” 坐在书案后面的陆轩闻声抬头。 “缈缈,你回来了。” 两人对视,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这么早。” “外面下雪了,也没有仗要打,去年还有些忍不住,但是今年好像没那么想杀人了。 办完事,就早早回来了。” “我以为你会说你是想我了,才早早回来。” “当然想你,非常想念你。” “我也想念你,过来吧,给你看样好东西。”陆轩的心冰雪消融,瞬时变得柔软。 谢缈笑嘻嘻地跑过去,挤进了他的椅子里,这把椅子当时就是定做的,坐他们两个可以。 陆轩长臂一展将她揽在怀里,从桌案上,抽出一卷画,慢慢展开。 “阿轩,你让我赏画?这是千里江山图?” 有段时间没见,不至于一回来就一起赏画吧。 难道不应该看点更有意思的东西吗? 比如藏宝图什么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陆轩:别逗了,我想看藏宝图。给我看藏宝图吧。 陆轩握着她的手从画上摸了一遍,有夹层! 拆了夹层慢慢抽出来一块细绢,一块除了一点血渍,什么也没有的细绢。 谢缈两只手捏起细绢,左看右看,举高了看,还闻了闻。 “阿轩,你确定这就是?” 陆轩点点头:“我几乎可以确定,只差一个机会就可以验证。 这张藏宝图,其实是伏氏王朝鼎盛之时,藏下的,并不是他们所说的灭国之际藏下的。” 谢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觉得伏氏未必人人都知道这件事。” 陆轩肯定了她的猜测:“他们确实不知道,事实上,只有名正言顺做了皇帝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因为这是传位的时候,口口相传的。 皇位尚且不能正常传下去,更何况是这种口口相传的秘密。 所以后来的皇帝只知道有藏宝图,不知道怎么用藏宝图。 我的曾祖父陪太祖皇帝打江山,一直打进了宫里,他什么都没拿,他把皇宫里的书全拖回家了。 他说他没读过书,就想子孙后代多读点书。 那些书我都看过,我看到过这藏宝图的记载。 早就有皇帝想动这笔宝藏了,只可惜怎么都破解不了藏宝图的秘密。” 谢缈小心把细绢放置在桌上: “那你知道怎么破解吗?这藏得太深了,连伏氏的子孙后代都破解不了,属实没想到啊。” 陆轩伸手摸了摸这细绢:“这种宝藏,肯定是有缘人才能得到的。而我们就是有缘人。 准确的说,缈缈你才是这个有缘人。 因为你的原因,我们才能解密。当然现在都是我的猜测,是不是这样还要等一个人来验证。” 谢缈好奇:“是谁?等谁来验证,让我来猜猜,是我师父落红叶,对不对? 这件事因她而起,若不是因为她,我们根本不会接触伏龙山庄,也不可能拿到这个藏宝图。” 陆轩向她投来赞许的眼神:“缈缈,你的反应总是这么快,没错,就是红叶师傅。 伏龙山庄该抓的人,都被我抓回来了,连闻人斐都被我从百晓阁趁乱劫走了。 红叶师傅,我也给她传了信,也就是这几日,她定能赶回来。 到时候藏宝图的秘密就能解开了。” 谢缈知道一切都在陆轩的掌握之中,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阿轩,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算是信了。” 陆轩笑笑:“有藏宝图,还不够,你用手这样按一下这个画轴。” 谢缈双手被陆轩握着,按住画轴,用巧劲一推,画轴分开。 里面竟然藏着三把钥匙,陆轩把三把钥匙都放在谢缈的手里: “这些宝藏注定是要属于你的。在皇上觉察之前,我们要把一切都安排好。” “你是说,他也在找?” “应该说,他早就知道了,但是生了小心思,错失了。” “什么小心思?” 第276章 西北我们要拿下 陆轩没有直接告诉她,皇上有什么小心思,只是让她大胆地猜猜看。 谢缈把玩着手中的三把钥匙,猜测着当今皇上的小心思。 “莫不是,他不想充先帝的私库,想要充进自己的私库?” 陆轩笑:“我也是这么猜的,我曾祖父留下的手札里,很直白的记录过一件事。 他们拥着太祖皇帝冲进皇宫里的时候,伏氏最后一个皇帝没有自尽,跪地求饶。 那么贪生怕死的皇帝,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 太祖皇帝不欲留下后患,也不觉得需要别人说他仁善。 但是那人情急之下,说出来,他有伏氏藏宝图,非常非常大的宝藏。 百废待兴之际,新朝建立,银子肯定是缺的。 太祖遂留了他一命,命人去找这幅千里江山图。” 陆轩说到这儿,见谢缈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千里江山图,就知道她想到了。 “太祖皇帝的人应该没找到,或者找到的是假的。 真迹被末太子带走了对吧? 正因为真迹没了,所以太祖皇帝原来最多只有五分信,后来可能信了八分。 你曾祖父当时也在场吧,他真的是因为没读过书,才拿了书吗? 没读过书的,难道不是太祖皇帝?” 谢缈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问出了这句话。然后跟着就自己解答了这句话。 “呵,所以当时在场的人,面上谁都没信,实则,信的人不少吧。 太祖皇帝回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先帝。 在宸王去追剿前朝余孽的时候,先帝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先帝那些年没有主动出击,就是在等待机会,等待真正的前朝余孽现身。 所以宸王其实查到了这幅千里江山图的下落,但是被他放跑了。 这漏网之鱼,根本就是他故意漏掉的!” 陆轩端着茶杯喂了她一口茶:“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因为之前靖王就希望我帮他看住通州这些人,搜集证据,等他上位再下手。 他们父子果然一脉相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该进谁的库房,就会进谁的库房。 这是半点不由人的。” 谢缈深以为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陆家的曾祖父,竟然只是把这件事偷偷记录下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 他可真聪明,从他开始最起码三代,陆家只要是不造反,前途是不必愁的。 这宝藏不找反而比找出来要强些,找的出守不住,那是为他人做嫁衣。 还有可能惹祸上身。 你祖父不会是藏拙吧?” 陆轩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我曾祖父是聪明,我曾祖母听说也极具智慧。 但是我祖父据我长期观察,他确实有点憨,继承了我曾祖父的武力,但是没继承他的脑力。 也许原本他可以更聪明些,但是他还有两个惊才绝艳的兄长。 这些都是曾祖父的手札里写的,陆家子孙,若有缘得到宝藏,便得,若无缘不可强求。 强求这宝藏使他失去了两个儿子。 曾祖父身在其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迟了。” 谢缈:“其实这很好理解,敢陪着太祖造反并造反成功的人,胆量和谋略甚至气运都是有的。 若我们身处他当时的位置,也很难不心动。 是谁下的手,他知道吗?是太祖皇帝,还是谁?” 陆轩摇头:“不是太祖皇帝,但是他确实让人暗中盯住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家族。 我祖父的两个哥哥,其实刚查到一点线索,就被人埋伏了,动手的人很多,有伏氏的人,还有朝堂上的人。 太祖皇帝只是袖手旁观,并没有动手。” 谢缈:“我有一处不解,你读了曾祖父从皇宫里带回来的书,知道了前朝宝藏的事情。 但是手札是哪儿来的,这东西总不可能放在明面上吧。 你怎么弄到手的,何时弄到手的。这算是你们家族机密,你在陆家能接触到机密?” 陆轩往上指了指:“天意!天意如此。 三叔从库房里翻出来一堆孤本真迹,上次来看我的时候,全带来了。 那些书都落了灰,有些被虫蛀了,有些发霉了。 我猜曾祖父,把这些藏在库房就是知道能开库房的人根本不会看。” 谢缈靠在他怀里,把腿放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怀疑我祖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谢松来信说,祖父建议皇上去抓伏龙山庄的重要人物。 不是就地格杀,而是抓回来审问。而且他下手很快的,皇上一找他,他就就给皇上出了一堆主意。 幸好咱们没有什么事情都提前通知他,原先我还有点儿愧疚呢,想分他点东西的。” 陆轩笑:“现在还是要分的,没有他在皇帝跟前表忠心,咱们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你们谢家知道这件事,皇上以为是先帝告诉谢祖父的,但是其实不是,是我曾祖父告诉的谢家。” 谢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陆家这是阳谋啊,难怪我祖父其实不怎么看得上你们陆家,还是捏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你们侯府在失去两个厉害的继承人以后,还能不倒,一是你曾祖父能活,二是你祖父不仅能打还能生。三是因为我谢家暗中相助对不对。” 陆轩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曾祖父说了,如果这笔宝藏被陆家后人所得,要与谢家平分。” 谢缈想,现在可不就是陆谢平分了吗,也算是没有违背他的遗愿。 “宁远侯府不是挺忠诚的嘛,不分点给皇上?皇上的人,这次不会什么都没捞到吧? 那要是这样,他想要深究下去,我们可能会暴露的。” 陆轩让她放心:“他不仅抓到了人,还找到了千里江山图,图里还有细绢。 这就够他查很久了,我们抓紧时间把宝藏弄出来。 我曾祖父从两个儿子死了以后,就不忠诚于霍家了。他在手札里写了,若有一日,霍氏有难,我们陆家不必杀到最后,袖手旁观,保全自身。 必要的时候,我会去西北,见我祖父一趟,将手札上这一句给他看。西北我们要拿下,大晋我们也要了。” 第277章 他看书操心,你看书开心 陆轩收到谢缈的信以后,就分析过,西北和大晋,是他们最好的藏宝之地。 谢缈听他这样说,也是赞同的:“西北和大晋确实是好地方,地缘辽阔,矿产丰富,肥得流油。 但是恐怕是没有西楚和大周好拿,你可有法子? 还有你祖父不是在京城吗?这怎么去西北了,他那么优柔寡断,看到曾祖父的手札就能帮咱们?” 陆轩:“我祖父不仅自己去了,还把陆辙带过去了,陆辙把刘茹带过去了。 这次决心很大,我大伯已经回来整顿宁远侯府了。” 谢缈:“他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能放下京城的荣华富贵,跑去西北吃苦?” 陆轩:“因为前面的很多事情,不仅被皇上厌弃了,还被世家瞧不起,而且刘茹一直因为陆辙纳妾在闹。 我在侯府里面放的人,简直每天都在看各种闹剧,一团糟,一团乱。 谢祖父可能觉得谢家也快兜不住侯府的底了,骂了我祖父一顿,给他指了这条明路。” 谢缈:“那我祖父不仅给谢家解决了一个隐患,也算是给咱们解决了隐患。” 陆轩:“确实如此,西北现在是我祖父,我父亲在守着,我父亲愚孝,只要拿下祖父,他的意见不重要。 我不需要陆家军做什么,我只需要到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你喜欢的番茄寄来一本册子,我观之甚妙,西楚,和大周那是要时机成熟才能夺取,要血战的。 但是大晋,我想可以早点筹谋,我先试试成不成,纸上谈兵再好,不如实际操作一番。 且大晋是大晋,书是书,土壤不同,做法可能也要改变。” 谢缈让他把《商战秘籍》拿过来看看,越看越觉得厉害,最厉害的事情不是小潘茄说的道理大,而是她每个道理都讲不太明白,但是她能用小故事举例说明。 赵如意为了谢缈也算是拼的,她上辈子根本不懂什么商战,她都是看电视剧,看人物传记,看新闻,看各种小故事学的。 反正她也不管名词对不对,理论行不行,她把这些故事,能想到的都给写下来了。 聪明人都是闻一知十的,如果不是聪明人,那更好办了,笨蛋就不要学人家打商战啊。 陆轩见她看得入迷,也不打扰她,吩咐青木去把厨房炖的补汤送来。 他每天都让炖,谢缈没回来,他自己喝,谢缈回来了,就谢缈喝。 她看书,他就在旁边投喂。 这书很精彩,书里面的人赚到第一桶金的方式五花八门,虽说有运气在里头,但是想法确实很奇妙。 “阿轩,我去定了一艘船,特别大的那种,大晋有海岸吗?” “商行的杨掌柜跟我说你有大笔支出,原来是造船去了,钱够吗?” “够的,肯定得造个特别好的,一艘不够,还可以造第二艘。” “大晋有海岸,也有港口,这船多造点也无妨,咱们不差银子。 大厉已经有很多商队出海,去过很远的地方,混在其中,不打眼的。” 谢缈知道,商队出海还是因为小潘茄的书呢,这个海事管理权,好像也是在靖王的手里。 都是看了小番茄的书,靖王挣大钱,她只是学会骂人,就有点浪费…… “我还是没什么做生意的脑子,阿轩这事儿还得你来。 靖王当时就能从小番茄的书里找到那么多机会,我只能看个热闹。” “靖王有靖王的本事,你有你的本事。 他作为一个有想法的皇子,有这点眼力也很正常。 他一日日的不就是在盘算这些东西,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堆幕僚帮着他。 他看书操心,你看书开心,他不如你。” “阿轩,你是个会劝人的,他确实不如我。” “你有的东西多了去了,他要是登上大宝,那他就是孤家寡人。 商战的事情,你看个热闹便好,在旁边给我出出歪主意,其他的事情我让人办。” …… “主子,诚郡王府的阿南过来,有急事!”青木在门外禀报。 “带他进来,把霍二也叫过来听听。”陆轩感觉事情不好。 谢缈还没来得及问他,霍二怎么会在自己府里,门就被推开了。 “陆大人,我在我在,快,快,让白老救救我妻儿!”霍二冲了进来,已经急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青木骑马带着白老速去诚郡王府。”陆轩没问为什么,直接吩咐下去。 霍二在陆府养了几日伤,也不是不能动,他此刻焦急万分。 “你待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去,不管什么事情,你在的话,诚郡王府都能压住你。”陆轩只交待这一句。 他让青一点了人,谢缈也带着两个丫鬟一同去。 谢缈这时候也可以是段云英的表妹,段家已经依附谢家,霍二也替陆轩做事,今日她得出面。 在路上,阿南一句话就把事情讲明白了。 二少夫人喝了几口鸡汤,就腹痛不止,但是府医被世子妃叫走了。 他见情况不对,想到少爷的交待,让人守好院子,赶紧来陆府求救。 谢缈和陆轩没有细想段云英怎么出的事情,现在她的情况恐怕是不好,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未可知。 众人很快到了王府门口,青木已经踢开阻拦的门房,背着白老往里冲,阿西早早就守在这儿了,带着他们就往二房去。 门口的动静闹得很大,惊动了世子霍思逸,责问陆轩何故擅闯王府。 “见过世子殿下,刚才贵府霍二公子的小厮阿南来府里求救。 二少夫人腹痛难忍,府医在世子妃那里,迟迟不来,再耽误下去,恐有不测。 二少夫人是我夫人的表姐,她若有三长两短,今日就不是你们王府寻我们擅闯之罪,而是我们要告你们意图谋害他人性命之罪。 一尸两命,世子殿下确定要在这儿拦着吗?” 霍思逸听懂了陆轩说的话,二弟妹出事了,若他们所说是真,世子妃为何扣住府医。 该不会这事情是世子妃做得吧,可是为什么呀,他们地位稳固,儿子也有两个。 弟妹就算再怎么生,也不会威胁到他们。 为何要多此一举,做这样的蠢事。 第278章 能活的 段云英躺在床上疼痛难忍,一直都好好的,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她的大丫鬟白术守在这里,另一个丫鬟白芷在院子外面焦急张望。 段云英原来胎相很不错,她最近心情好,吃好喝好,睡得好,府医都让她控着点,否则肚子就太大了。 她也打算最近少吃点,可是今日喝了几口汤而已,怎么就会肚子疼了呢。 她这才七个月,远不到生的时候,她死死盯着桌上的那碗汤。 “白术,你去拿块帕子吸饱了汤汁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今日,我们母子熬不过去,你让二爷带段家所有人去京城,找我爹娘为我们报仇。” 白术一个劲地摇头:“小姐,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一定会没事的。” 段云英已经大汗淋漓:“不管能不能查到,世子妃章胜兰都必须得死。 我还是太善良了,那两个孩子喊我婶婶是真心实意的,我本该让他们替我儿陪葬。 可是,不行啊,白术,你家主子没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滑出了眼眶,就当是为了未出世的孩子投个好胎吧。 …… “来了,来了,小姐,你坚持住,表小姐的人带神医来了!”白芷领着人往里跑,边跑边喊。 “谢家表妹吗?她也会心软了。”段云英喃喃自语。 说完,她笑了,能不能活都得谢谢她,那她就再撑一撑。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外男怎么可以擅闯我们夫人的院子,老婆子在你们休想进去毁了我家夫人的名节。” 段云英和白术自然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竟然连她从段家带来的嬷嬷都被买通了。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对这些人难道不好吗? “滚开,白老你先进去看段云英。小的死活你尽力,大的保住!”春蕊踹开了那个嬷嬷,陆轩和霍思逸没进院子,谢缈进来了,她发了话。 段云英听到她的声音,又看到了白胡子老人走到跟前。 “是老神仙来救我了吗?”她迷迷糊糊道。 白老不敢耽误,把完脉,赶紧给她扎了几针提住气,又拿了参片让她压在舌下。 今年他别的事情都没干,就专门跟阎王抢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把这院子给我围住了。你叫白芷?把所有的下人都叫出来,点清楚,看少不少人。 少了谁去了哪儿,从这些人嘴里问出来,带着侍卫去给我拿回来。 今天喝了什么汤,谁做的汤,也带人一并拿回来。 春茗你去烧热水,夏竹跟我进来帮忙。” 谢缈安排好这些事情,准备再给赵如意送两个人,生孩子竟如此凶险,她在靖王府恐怕也要担惊受怕。 “白老,如何?”她看着段云英此刻闭着眼,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已经叫不出来了。 “大人命肯定能保住,孩子不一定,我让她不疼的时候,先闭目养神。 她是服了落胎药了,准备生吧。我刚才听你让丫鬟去烧热水了,要快些,稳婆有吗?” 白老看到这里就一个丫鬟,院子里跪了一地,也是糟心,这是家都让人偷了啊。 “神医,我家小姐还远没到生产的日子,定好的稳婆这会儿还没入府。”白术赶忙回答。 “夏竹你来,白老,你教她。”谢缈当机立断,这节骨眼上找稳婆也还不及了,还不如夏竹靠谱些。 “谢缈,她还是个姑娘……”段云英睁开眼,看向她。 “要不任由你们自生自灭? 放心吧,夏竹跟我给马接生过,白老说你死不了,开心点。 生孩子前一阵一阵疼,不疼的时候,你就听话养精神,少说点话,一会儿生孩子的时候怕你没力气。”谢缈也不算是安慰她,她们确实给马接生过。 “你也要帮忙,可是你自己还没生过呢?产房不吉利。”段云英觉得十分对不起她。 “迎接新生,有什么不吉利的,我是鬼见愁,冲撞不了我。你听白老的话,我出去一下。 给孩子弄个奶娘来,别到时候,活着生下来,还要饿肚子。” 谢缈觉得自己真是操心,白老说了都未必能活。 但真不能活,也认了,要是活了,结果饿死了,那真是他们所有人的错。 …… 院外,霍思逸看着陆轩。 “你夫人太过分了,竟然在王府里指手画脚。” “她祖父是谢阁老。” “那也不能直接打人,让他们都跪在这儿吧。” “她外祖父是守关大将。” “可是她直接在王府里拿人,就太过分了。” “世子殿下,这么快就把九十八个人给忘了。 若是段云英和孩子好好的,咱们还有商量。 要是有一个不好,你猜这一次的人数是多少?” “你威胁我,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就是威胁你,跟眼里没有王法的人讲王法,你可笑还是我可笑。 真是不能跟没本事考中秀才的人论短长!” “你!你什么意思!你在骂我!” “不然呢?你猜的不错,我就是在骂你!不知道骂的什么意思,不知道就对了。 骂你都听不懂,但是又猜得到,快去找你的幕僚师爷们求助去吧。” 霍思逸气得脸通红,他这是明着被羞辱了,一甩衣袖准备离开。 “慢着,转告章胜兰,好好求一求佛祖,诚心诚意,要是这边出什么岔子。 她最在乎的章家,就惨了! 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吧!” “你们夫妻,好得很!”霍思逸指着他们,转身离开。 “缈缈,他恐怕还不知道,他二弟的岳丈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霍思逸身形一僵,匆匆往书房去。 “青木,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望月楼找他们的东家杨铁花,让她帮我寻靠谱的奶娘,就说急!” 屋里段云英已经忍不住痛喊了出来,谢缈又赶紧回去盯着。 “卷个干净的帕子给她咬住,不要喊,容易脱力。”白老吩咐。 谢缈上前就塞进段云英的嘴里,段云英死死咬住。 “刚才我在门外说的话,你可听到了,你只管生,生下来自有人给你和孩子做主。 别的事情,都有人替你解决,但是生孩子,就只能靠你。 听说孩子在肚子里与母亲血脉相连,你若心心念念让他活着。 他必不忍心,让他的母亲伤心,他也会想办法活下来。 小马的生命力很顽强,小孩子的应该也是。” 段云英看着谢缈,她的孩子定是能活的,能活的。 第279章 来不及了 诚郡王的书房里,众人还在讨论京城里的事情。 刚收到消息,冬狩出了大事,死了很多人。 他们正在传阅京城来的消息。 门被猛地推开了,世子霍思逸闯了进来。 众人看着他,他也看着众人。 诚郡王刚想呵斥他,莽撞无礼不守规矩。 霍思逸突然开口:“父王,二弟的岳父做了礼部尚书,这件事,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在讨论什么,以前不论大小事情都有我在场,今日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父王是不是因为二弟的岳父厉害了,所以,我就可有可无了。” 诚郡王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世子,你看看现在你像什么样子? 你在质问我?你为什么生气,我们有个厉害的亲家,这是好事,有何好生气的。 羡慕你二弟了?当初是你铁了心要娶章家女,如今没有能干的岳父,是你自找的。 怨天怨地怨你自己,你可怨不着别人!” 霍思逸指着自己的父王哈哈大笑:“父王,您终于说出来了啊。 您其实一直觉得我不如二弟,对不对? 觉得我太笨,读书没有他好,反应没有他快。 即便是他变成了纨绔,您还是疼他,对他有期待。 逼着他去娶段家的女儿,哪怕他当时是那么的不配,您也帮他娶成了。 而我呢,我说娶章家女,您和母妃就同意了。 看似疼爱我,实则根本就不在乎我娶谁,也不在乎那个人又能不能帮到我! 你们就是偏心!” 诚郡王知道自己偏心,可是他一直偏心的都是自己的大儿子,自己的嫡长子啊。 为了让他不难过,稳住他的世子之位,他让小儿子去做纨绔,不好好读书,去想办法娶段家女,也是为了替王府拉一门厉害的姻亲,还能跟京城谢家关联上。 不仅如此,还逼着老二去做细作,甚至送他去死! 结果,结果在老大的心里,原来一直觉得自己是偏心他弟弟的,这简直是荒谬,滑天下之大稽。 诚郡王眼里的心痛简直是无法掩饰,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在霍思逸看来就是他父王心虚,就是事实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他父王羞恼,他反而不气了,霍思逸也学着霍思铭的样子,吊儿郎当拖了把椅子,坐上去,毫无形象地瘫着。 “难怪二弟喜欢这样坐,真舒服啊。做世子有什么好,还不如这样自在。 父亲你的算盘打得再响也没用了,章胜兰把一切都毁了。 她给二弟妹下了落胎药,又支开了府医,二弟妹可真是惨啊,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不,是一尸两命了。 父亲拿什么跟段家交待呢? 亲家可是做不成了,那就只能做仇家了。 还有我那爱妻如命的好弟弟,多期待这个孩子啊,连外室都不要了,可是现在他妻儿快没了。 父亲你说他会不会想毁了诚郡王府,我猜他肯定是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父王,你们在这里商量什么都没有用了,一切都完了。” 诚郡王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心脏骤停,站立不住。 “世子,你糊涂啊!王爷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今日事急,王爷也是派人去寻了你的。只是没找到你。 至于你说王爷偏心二公子,你真的 ,真的没有用心看。 二公子做纨绔是因为王爷不准他好好读书了,不是他不想。 连那个外室,也是王爷让他去接触的,那是睿王的探子。 二公子就是王爷安插在睿王那边的细作,你想想,二公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王爷可怜二公子,才想着给他留个孩子,如若不然,为什么他们夫妻成亲这么久才有了这一胎! 这事王妃也是知道的,就是王妃给二少夫人赏赐的东西里掺了避子药,让她暂时怀不了孕!” 一个王爷曾经最信任的幕僚突然站起来对着霍思逸说。 所有人中,最震惊的就是霍思逸,其次是郭老。 上次的刺杀事件,使得他燃起了做天下第一谋士的雄心壮志。 但是去了一趟京城,跟着太子转了一圈,他发现,太子应是坐不上皇位了。 回到王府,他老老实实地苟活着。 他虽然知道王爷重视世子,偏心世子,但是没想到他做到这个地步。这还是个人吗,怎么会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子,不怕遭报应吗? 霍思逸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他一直嫉妒的二弟竟然会被如此对待。 二弟就不怨吗?他不恨吗? “父亲,今日有人跟我说,他不跟考不中秀才的人论短长。 这句话什么意思,您知道吗? 在座的各位有人知道吗?” 众人:……诚郡王府的世子是真的转不过来一点儿弯吗?怎么看着王爷也没明白呢。 众人看着他们两父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郭老捋了捋胡须道:“老夫听过一句话,与这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常与同好争高下,的下面一句。” “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他骂我傻瓜,他竟然骂我傻话!” 郭老看他就像看个智障,看他们父子都像看智障,不够聪明不要紧,但是怎么能又蠢又坏,连自己家的人也算计。 连世子妃也是这样,原以为她是个聪明的,但是没想到眼里竟然如此容不了人。 “现在段氏怎么样了,确定不能活了吗?”诚郡王回过神来,赶紧问正事。 “不确定,应该只是胎儿不保,我刚才故意那样说,只是因为太气了。”霍思逸这会儿回过神了,这王府还是他的王府,不能垮。 “如果只是孩子保不住,那么孩子还会再有的。你去通知章氏,在你二弟回来之前,把相关的人,都处理掉。否则谁也保不住她,你二弟可不是个傻子,他在乎的东西也不多了。” 总不能押着世子妃去赔罪吧,诚郡王虽然已经极度厌恶上了章氏,但是她是世子妃,这种家丑不能爆出来。 亲家升官这件喜事,一下子变成了王府的祸事,诚郡王气得想砸东西,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不想失态。 他正想着,这些人是不是该识趣点,回避一下,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父王来不及了……”霍思逸脸色僵硬难看,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第280章 替死鬼 “你说什么来不及了?”诚郡王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霍思逸现在没有一点幸灾乐祸,他刚刚怎么嘲笑他父王的,现在都加倍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关键他脑子里面跟一团浆糊似的,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父王讲这件事。 “我的意思是那些人已经来不及处理了,他们可能已经被抓到二弟妹的院子里去了。”霍思逸想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二弟根本不在家,他们连个大夫都找不到,谁去抓人,谁敢抓人? 不是,没有大夫,你怎么知道大人没事,孩子保不住的?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诚郡王总觉得霍思逸说话遮遮掩掩,说不透。 “父王还请让其他人出去,有些事情不方便说,郭老可以留下。” 霍思逸想到可能要说出刺杀的事情,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诚郡王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郭老也不急着走,听听还有什么离谱的事情长长见识。 “父王,二弟的小厮去陆府求助了,陆轩夫妇带着护卫,带着大夫闯了进来。 现在他们把二弟妹的院子围了,陆轩的夫人还让人把二房的所有下人都扣在院子里,我来的时候,她还要把与此事相关的人,都抓回去。 所以,人在他们手里,已经来不及处理了。”霍思逸说到这里顿了顿,在想要不要把他们夫妻威胁自己的话也说出来。 诚郡王震惊地看着霍思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话:“陆轩只是个小县令,他敢擅闯王府,还围住院子,在府里抓人? 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你脑子有病瞎说,他有这个胆子吗?” 霍思逸急了:“父王,是真的,我在大门口亲眼所见的,怎么可能是瞎说!” 诚郡王一巴掌下去:“废物,让人在你这个世子面前闯进来为所欲为,你还有什么脸说! 你不会带人直接打杀了他们?就算他们两家告到皇上面前,都是我们王府有理!” 霍思逸捂着脸不满道:“儿子打不过,父王您这么厉害,您去啊,他们现在就在那,不躲不闪。 您想想折在他们手里的九十八个人,您觉得他们夫妻是没脑子,还是没实力! 告到皇上那儿?父亲,谢氏说她是为她表姐来的,就在刚刚,她威胁我说让章胜兰忏悔,让章家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疯,您懂不懂?她当初敢不给母妃脸,不给世子妃脸,惹怒她们。 您以为她是个没脑子的,也不在乎段氏。 您错了,她是没把咱们诚郡王府放在眼里,她祖父是谢阁老,您知道她外祖父是谁吗? 陆轩说,是守关大将!父王您这个级别的王爷,知道这个守关大将是谁吗? 她也许是不在乎段氏,但是,咱们不能太过分,不能弄死段氏。 她欺负人可以,人不可以欺负她!包括她的人! 您可知,全程都是谢氏下的命令,陆轩只是候在院外,知道谢氏的位置了吗?” 诚郡王没想到一个女子能这么肆无忌惮,怎么可能,就算是王妃这样性子的人,也不敢擅闯别人的府宅,为非作歹。 “郭老,此局该如何破解,难道真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把世子妃推出来吗?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家事,自己家人关上门解决就行了。” 郭老听着也觉得谢氏做得着实过头了些,原本她是有些道理,但是这么咄咄逼人,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是有些手段,但是算不得聪明人。 “王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世子妃疏忽,该做些补偿,王妃也可以对她小惩大戒一番。 拿出点诚意来,平了他们的怒气,只要二少夫人愿意不追究,谢氏又有什么理由追究呢。” 郭老答应护着点王府,这种小事情,他出个主意也无妨。 “对啊,这内宅的事情,自然由王妃来处理,世子妃是疏忽,不是故意的。 下人能审出什么来,什么也审不出来的。” “王爷,世子妃做事向来周全,想来也是有应对之策的。 只是王妃过去,最好是多带些人手,起到震慑作用。 有时候,讲道理,别人肯听才成呢。”郭老提醒他。 “对对对,不动手,吓吓他们也好。 世子你都听到了? 还不快去,长脑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遇到事情就手忙脚乱的。” 霍思逸懒得反驳自己的父王,现在事情能解决,他先解决事情。 王妃和世子妃,早就知道二房的动静了,应该说整个王府的后宅就没人不知道。 两个侧妃缩在自己院子里看热闹,最近王府事情多,她们不去触霉头。 世子妃章胜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难得霍思铭不在府里,才让她找到下手的机会。 她算到了一切,却算漏了谢缈这个贱人,会过来横插一杠。 之前明明段云英已经跟谢缈决裂了,那是做不得假的。 没想到段云英危急关头会去求谢缈,更没想到的是,谢缈会带这么多人来。 “表姐,您就别转了,不就是个小县令嘛,这里可是王府,您可是世子妃,您还怕她不成。” 说话的正是过来投奔她的柳儿。 对外只说是世子妃的远房表妹。 章胜兰想靠着柳儿肚子里的孩子跟长公主搭上线,所以才会一直护着她。 只是柳儿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真以为是自己的表妹了。 话里话外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想要趁着月份小,落了这个胎,再去嫁个良人。 良人,这良人恐怕就是世子吧,人啊有时候就是不知足,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连自己的奶娘都生了心思,觉得做奶娘已经不满足了,还妄想做世子的丈母娘。 虽然事情出了岔子,但是替死鬼她早就准备好了,没有谢缈他们,也该给府里一个交待不是吗。 “表妹,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说的对,我可是世子妃,有什么好怕的。” 柳儿不疑有她,开开心心地走了,娘说的对,表姐疼自己,给世子做妾,有表姐照顾着,她这辈子定是吃不了苦的。 奶娘却没自己女儿这么心宽:“小姐,您是有事要交待老奴吗?” 第281章 拦路 奶娘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支开柳儿,要单独与自己说话。 小姐自小才学过人,非一般女子可比。 可惜章家不行啊,连诚郡王府这门亲事都是她自己谋算来的。 若是章家,再争气些,小姐何至于要龟缩在此处,京城有那么多好人家可选。 “奶娘,我好累啊,我一心为着世子,可他到底还是不中用了些。 一个小小的县令都能在他头上撒野,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就敢对王府里的人喊打喊杀。 若真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她若不依不饶,世子定然也不会护着我。 可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孩子? 说到底,还是我章家不够强,我纵然嫁得再好,可她是谢家女,她祖父权倾朝野。 她上次就已经在我头上屙屎屙尿了,现在抓住我的把柄,羞辱我一顿恐怕都是轻的,她定是会让我赔命的。 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平儿,安儿怎么办,还有你们这些忠仆怎么办? 奶娘我太累了,我不想再去谋划什么了,她要我的命,我就赔给她好了。 但是我章胜兰绝不能让她再羞辱一次。 你去把那包东西拿过来给我吧。” 章胜兰原来靠在奶娘的怀里,流着泪哭诉。 说完最后一句,她坐直了身子,擦干泪,决然赴死。 奶娘看着自己从小养大,付出了诸多心血的小姐,哪里舍得。 她又把章胜兰揽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安抚着她: “小姐,他们哪值得您赔命,这件事都是我做的,我这条命赔给她。” 章胜兰大哭:“奶娘,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奶娘笑着拍拍她:“小姐,老奴已经这把年纪了,活够了,在您身边也享过福,老奴不怕死。 但是小姐,您还年轻,小主子还要指望着您,老奴的柳儿也拜托给您了。 老奴只有这一个孩子,只想她有个好归宿,能一辈子在您的庇护下活着,老奴就知足了。” 章胜兰躲在她怀里眼神没有悲痛只有平静:“奶娘放心,柳儿妹妹,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 奶娘知道小姐聪明,定能知道自己的意思,也一定会说服世子纳了柳儿,如此,她再无牵挂。 “老奴,再给小姐梳个头吧,您没错,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去见他们,腰板挺直直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倒您,别让人小瞧了去,这次不算输,至少那边也算是成事了。” 章胜兰强忍着悲痛点点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软了,又不想奶娘死了,可是奶娘不死谁死呢? …… 霍思逸通知完自己的母妃,又过来通知章胜兰,虽然他觉得她这样做过了头,太过狠毒,但说到底,章胜兰也是为了自己。 他没有再指责她闯了祸,也没有把谢缈的话转告给她,只是告诉她这件事,母妃会出面,不会让她受太多委屈。 他把郭老的在书房里说的话,都告诉了她。 章胜兰倒是有些意外,她犯了这么大的错,父王竟然还是决定保住她。 “走吧,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只是王府还不容别人放肆而已,把外人赶走了,父王母妃还是会罚你的。 这件事你是为了我们着想,但是做得有点太狠了。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二弟和二弟妹妨碍不到我们。” 霍思逸知道父王母妃对二弟做的事情以后,心里也是有了愧疚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章胜兰听出了不对。 “因为没有父王母妃不同意,二弟根本就不会有孩子。这次有,也是因为二弟快不成了,给他留点血脉,你懂了吗?”霍思逸感觉到非常烦躁。 一个府里,每个人都不是一条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盘散沙。 章胜兰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霍思逸没有说谎,但是这种事情若她早知道,她也会下手,她不会留余地。 众人来到霍二和段云英的院子外面,果然被围住了,陆轩待在门口,没打算让他们过去的意思。 王妃忍着气,好好跟他说话:“陆大人,云英是我儿媳妇,怀的也是王府的子孙,我们不会害她的。 只是想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如果你不放心他们,我这个做婆婆的,你总该放心吧。 我保证我只是看看云英怎么样了,什么也不会做。” 陆轩坐在门口,也没起身,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大夫呢?” 王妃一愣:“什么大夫?” 陆轩撑着头:“我夫人这个表姐,在王府被下了落胎药,府医被世子妃扣了。 听说是世子妃得了急症,看样子这会儿是治好了。 王妃娘娘这么关心儿媳妇,就不知道带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或者说你只是进去看看,她怎么一尸两命。 她现在这样,你什么也不做,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王妃被他说得脸皮都发烫,但还是不得不开口: “是本王妃太担心云英,着急先赶过来,大夫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她的贴身大丫鬟,闻言立马就去寻大夫了。 陆轩似笑非笑:“王妃娘娘可真会赶路,我和夫人从府里过来半天了,您才来。 您这是怕自己跑太快,抢在了黑白无常前面吗?” 王妃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驳斥回来,面子里子都掉了一地。 她已经数年没有被小辈这么顶撞过了,她成为王妃以后,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偏偏今年已经第二次了,上一个跟眼前这个还是一家。 “陆轩,本王妃原想着你们也是担心云英,故而不曾怪你们擅闯王府。 我现在怀疑,你们要对云英做什么,才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真动起手来,别指望我会心慈手软。” 既然好好说不听,那她也不想说了,她自己的王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跟别人解释。 陆轩无所谓:“之前也不是没动过,那九十八个人,不怎么经打。 这次王妃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最起码得一百九十八人,才能配得上你的手段。” 王妃直接被他气了个仰倒,但也没敢硬闯,她已经没有一百九十八个人了。 …… “大人,夫人要的人来了!”青木领着两个年轻妇人过来。 “春蕊带她们进去!”陆轩吩咐道。 第282章 谈一谈 王妃他们看着自己不能进去的院子,两个陌生女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她们是什么人,进去做什么,你们到底在王府做什么?” “给你孙子找的乳母啊,王府要大夫没大夫,要稳婆没稳婆,要乳母没乳母,全靠我家夫人能干。 偌大个王府,全都是废物!”陆轩毫不掩饰对谢缈的夸赞,也毫不掩饰对眼前众人的鄙视,事实如此。 章胜兰听到乳母,稳婆,冲到陆轩跟前大声问:“你说什么乳母,孩子不是没了吗?要乳母做什么!” 陆轩看她像个傻子:“谁跟你说孩子没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夫君? 你扣着府医就扣着吧,我夫人有神医,活死人肉白骨,专门跟阎王抢人! 怎么大家听到孩子还在好像不太开心似的。 笑,开心的笑,别丢了王府的体面,世子妃你说是不是!” …… 陆轩没有骗人,孩子确实生下来了,很小一只,皮包着骨头,不似红皮猴子,像只黑皮小老鼠。 这个月份的孩子,就别指望有什么响亮的哭声了,像小老鼠那样吱了一声,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他娘,他还活着。 他能活着一是因为段云英这段时间养得好,胎比较大,二是因为段云英只喝了几口汤。 当然最主要是白老,真的是厉害,他们带来的药又全又好。 要不然,孩子生下来也活不过一日,这会儿还是靠白老金针吊着呢。 再说段云英,看到孩子生出来还有气,自己吊着的那口气却松了,今日又受了惊吓,遭了大罪,隐隐有血崩之象。 白老真是一刻不敢松懈,忙完小的,忙大的。 前面接生那会儿,还得指挥众人,也就是谢缈和她的丫鬟,好在都是聪明人,说了就能明白。 终于算是都稳住了,谢缈赶紧给他拽了把太师椅过来,还让白术给找了软垫,让他喘口气。 小老头年纪大了,这么一通折腾,身体再好,也是吃不消了,干废了可不成。 白老靠坐在椅子上,春蕊又给他上了碗参汤,她烧热水,还煮了参汤,米粥。 白术把床铺整理干净,又听白老吩咐,给段云英喝了点参汤,喂了点粥,喂着喂着,段云英就睡着了。 谢缈见此情景看向白老,这种情况正常吗? 白老过去把脉:“她没事,只是累了,睡足了就能缓过来。现在有点麻烦的是小的那个。” 如今天越来越冷,一点点异常就能要了这孩子的命。 现在乳母把乳汁挤出来,用勺子喂几滴,她们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还能活。 杨铁花选她们原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两个妇人身子强壮刚生完孩子不久,前头生了几个孩子都结实得很。 青木一来找她,她就毫不犹豫地把人送了过来,还给了 一笔酬劳,让她们尽心尽力听谢缈吩咐,不要多话,不要乱看,喂好了孩子,后面好处肯定少不了。 所以现在她们哪怕心中不安,但是还是按照谢缈吩咐,过一个时辰喂几滴,能吃下去多少看孩子自己。 白老的意思,就是得看这一个半月,若是能养住了,后面可能就能养大,若是不能,那就顺应天意吧。 也就是不差钱不差药,还有他在,要不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也是活不起的。 谢缈跟白老商量了一下这妇人坐月子,和养孩子的地方要怎么弄,便出去找陆轩了。 …… 章胜兰听到孩子还活着的消息以后,就想着赶紧回去找奶娘,她白牺牲了啊,白牺牲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没有理由走,她想吩咐丫鬟去拦住奶娘,大小都没死,她还有什么罪! “青木,拦住那个丫鬟,章胜兰,你是不是觉得人没死,下药的人就不用死啊。 那你想多了,该死的人一个都不能活,这事情跟你谈不着。”谢缈从里面走出来。 她低头跟陆轩又耳语了几句,陆轩点点头。 陆轩看向霍思逸:“世子,麻烦你亲自去把王爷叫到这儿来,谈一谈。 照着礼数,我们算是晚辈应该过去找他谈,可表姐现在刚生产完,我夫人是不敢离开的。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总不能因为大意又没了。 你告诉王爷,我们不想闹事,好好谈一谈,体面地解决问题。” 霍思逸不想听他的,凭什么他们要打就打,要拦就拦,要谈就谈。 诚郡王妃看他杵在那一动不动,瞪了他一眼:“快去啊,记得告诉你父王,母子平安!” 不说清楚,他有可能不敢来! 霍思逸倒是想让他的小厮去一趟,但是不行,陆轩和母妃都让他亲自去,他不去,难道父王就不会来吗。 诚郡王妃这会儿自觉有了台阶,就顺着爬了下来:“缈缈啊,你费心了,云英和孩子没事,我们也是亲戚。 就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了,这话太不吉利。” 陆轩这时候站了起来,让谢缈坐下来。 谢妙抬头看了看诚郡王妃:“王妃娘娘还是叫我谢氏好了。 听着正常些,不起鸡皮疙瘩。” 诚郡王妃:……两夫妻,一张嘴就气人。 “快去搬椅子来,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蠢,会不会做事!” 随便找地方撒个气吧,这样不容易堵。 椅子来了,好几把,陆轩拖过来一把,坐在谢缈旁边。 诚郡王妃坐下来了,但是世子妃没坐,她走到谢缈跟前,扑通一下跪下来了。 把诚郡王妃吓了一跳:“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有品级的你跪她?!疯了吗?” 章胜兰没有理自己的婆婆,给谢缈磕头:“谢缈,求你放过我奶娘。” 谢缈弹了弹自己手指,斜靠在椅子上:“章胜兰,不放过她的是你啊,何故求我?” 诚郡王妃皱着眉:“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胜兰,谢氏对你奶娘做了什么?她人呢,平日不是到哪儿都跟着你吗? 谢氏,你连世子妃的奶娘都敢动,当真是一点都不把诚郡王府放在眼里吗?” 谢缈:“我客气客气,让王妃娘娘喊我谢氏,你还喊上瘾了,是不是觉得很爽。 我虽然没动那个什么奶娘,但是我确实也没把诚郡王府放在眼里,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问这话显得你人老脑子也不灵光。 哦对了,奶娘是章胜兰一早选好的替死鬼,可能这会儿她良心发现,有点舍不得奶娘死了。” 第283章 板子打在自己身上疼不疼 章胜兰脸色苍白:“我没有,我没有让她做替死鬼。是奶娘想要为我出头,误伤了弟妹,落胎药本来不是下给弟妹的。 是奶娘下错了地方,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她不知道弟妹的丫鬟拿错了鸡汤。 谢缈,现在云英没事,奶娘她罪不该死。” 谢缈点点头:“嗯,说得没错,那她是看到你的表妹想勾搭世子,准备给你表妹下药让她一尸两命对吧? 这药原来是准备下给你那个表妹的吗?” 章胜兰一脸悲伤:“是,奶娘也是一时糊涂,她见我为表妹的事情烦扰,便想替我除去表妹。” 谢缈拍拍手,笑道:“这么好的奶娘,还是活着好。 奶娘,你听到了吧,你没白奶你们家小姐呢,她跪着为你求情,我感动的都不忍心让你自尽了。 世子妃,你看我好不好,院里的人吐口了,说是你奶娘做的,我的人找过去的时候,她吊得都快没气 。 是我的人把她放了下来,当时舌头都伸出来了,吓人呐。 要不是我,她可能真活不了,所以你跪我,我受得起,我不仅没要她死,还救了她。 旁边这个就是你那觊觎世子的表妹吧。 是个美人胚子,含羞带怯,与你这大家闺秀一比,确实别有风情。 不怪世子妃感到有危机,很寒心吧,你看你好心收留人家,结果人家看上了你夫君。 没事,你心善,我恶毒,我帮帮你,春蕊,中午的鸡汤端来。 奶娘,你这人老眼花,落胎药下错地方啦! 来,给你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你把这鸡汤全部喂给这个不知廉耻的表妹吧。 我最喜欢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人了,喂了她,我就不追究,我劝段表姐也不追究。 世子妃,你看我是不是很好说话,你一求我,我就心软得不行。” 章胜兰看到被人押着跪在眼前的奶娘和柳儿。 奶娘面如如死灰,柳儿一脸惊恐。 春蕊把鸡汤端到奶娘面前:“开始吧,我端着,你来喂,免得你人老手滑打碎了碗。” 奶娘拼命摇头,她不要,这么鸡汤喝下去,她女儿会死的。 孩子在不在,她不关心,但是她女儿不能死。 “求您饶表小姐一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奶娘不停地对着谢缈磕头。 “怎么又是求我呢,不是你要给她下药吗? 再说喝完也不会死啊,我表姐就没死。 快喂,要不然别说你活不了,你家主子,我也不会放过。 春蕊,帮帮这个老妇,一会儿还要谈正事,别耽误了。” 摁着柳儿的侍卫掰开她的嘴,春蕊握住奶娘的手拿住勺子,一勺一勺地把鸡汤全部灌进柳儿嘴里。 等到全部灌完,侍卫也松开了,柳儿已经痛得蜷缩在地上,身下也开始流血了。 奶娘看到柳儿这样,扑过去抱着她:“柳儿,你怎么样,别吓娘啊!” 柳儿脸煞白,疼得想死过去:“娘,我疼,太疼了,救我,救救我!” 奶娘爬到章胜兰跟前:“快叫大夫啊,快叫大夫啊,求求你们,小姐,快帮柳儿找大夫啊。” 章胜兰已经呆住了,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谢缈真的敢去她院子里抓人。 “快去找府医过来!”章胜兰吩咐丫鬟赶紧去,谢缈这次没拦着。 找府医的丫鬟还没回来,诚郡王过来了,不止是他,同来的还有郭老。 郭老挺好奇陆轩夫妇的,听说了很久,今日终于见着了,非常的目中无人。 “怎么回事,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诚郡王老远就听到这边的哭闹声,陆轩小儿,把王府当成菜市场了。 “夫君,我也觉得王府不成样子,上上下下忒没规矩。 哎呀,背后说别人坏话,这不对。” 谢缈跟陆轩说了两句,才想起似的,轻轻捂着自己嘴。 “这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实话,没什么不对的\/ 而且王爷王妃也没把我们当外人,家丑都撕开让我们看的。” 陆轩把她手从嘴上拿下来,握在手里。 王爷、王妃:…… 听人说完发生了什么,王爷,世子,郭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子妃简直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砸完一脚又一脚。 这哭哭闹闹的,也没法儿谈事情了,世子皱着眉: “府医怎么还没来,花这么多钱养着有什么用!” 去请府医的丫鬟,着急忙慌地赶回来了: “主子,府医没找到,医童说早上被叫去给世子妃看诊,就没回来。 世子妃的院子里,奴婢也去寻了,没有,他,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奶娘一听急了,怎么会不在呢,之前明明就在世子妃院子里的。 柳儿等不得了,她已经快不行了。 “世子妃,您快想想办法啊,老奴只有柳儿一个女儿啊,府医被您藏在哪儿了?” 章胜兰已经被霍思逸从地上拉起来了,她丢得起这个,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她转向王妃:“母妃,此事是我的错,事关人命,请您帮我求一求陆夫人,弟妹的院子里有大夫。 他能保弟妹母子平安,定然也能保我表妹一命。只求她能让大夫救人,要打要罚我章胜兰都认了。” 王妃本不想为了一个下人开口,但是章胜兰对她比了个手势,还无声说了几个字,她变了变脸色。 “陆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看在本王妃的面子上,请大夫出来替她看看。” 王妃觉得自己已经很低声下气求人了。 今日真是把这辈子气都受完了。 “王妃娘娘倒是宅心仁厚,怎得之前不去让她章胜兰把府医交出来,给我表姐看看呢?” 谢缈此言一出,王府众人脸臊得通红。 “是不是你?你能把我和柳儿抓来,定然也能把府医抓走。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肯让大夫救我柳儿。”奶娘看着谢缈,不是小姐藏的,府医被抓了。 “‘世子妃急症府医走不开,二少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奶娘这话耳熟吗? ‘什么东西,还敢到世子妃的院子里来要人。’柳儿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痛快吗? 现在板子打在自己身上疼不疼?” 谢缈的话正是段云英出事,阿南去世子妃那找府医的时候,奶娘和柳儿打发他的话。 阿南此刻就在院子外面,他解气,因为太解气了,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第284章 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事已至此,拿一条人命来说事,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你故意的?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查得这么清楚!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也给你跪下了,你还不能放过她们吗?” 章胜兰有点崩溃,奶娘和柳儿可以死,但是不能因为她而死,她以后还怎么收拢人心。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想做,你杀人,我诛心,这很公平,不是吗?” 谢缈确实什么都没做。 “好了,王爷王妃,把不相干的人清走,我们可以来谈谈正事了!”‘ 谢缈抬眼看了看诚郡王府的主子们,好好的人不做人事。 奶娘护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不要碰她!你要人偿命,我来偿命。只求你救她。” 奶娘看着谢缈,做了决定,她可以替小姐死一次,也可以替自己的女儿死一次。 谢缈轻哼一声:“段云英虽然嫁得不好,但她姑姑我大伯母嫁得不错,嫁进我们谢家了。 今日这事,你们觉得她娘家不在,夫君不在,就敢这么对她,想谋害她的性命。 难道忘了,还有我谢家的人在吗? 段家是谢家的姻亲,敢伤她,害她,谁给你们的胆子。 就凭你们世子妃姓章?配吗? 柳儿姑娘,都是表姐妹,我能救我表姐,章胜兰自然也能救你。 不如你求求她,让她救救你,她的身份也确实能给我表姐赔罪。 你放心,我表姐没死,章胜兰也不用死,我让人煮了一碗汤,放了点红花。 她喝完,我就让人救你,我这个人最公道了,善良的都有点以德报怨了。” 谢缈说完这些,让他们自己人好好商量着。 奶娘包括柳儿都期盼得看着章氏,这个条件真的不难啊。 王妃怒极反笑:“谢氏,你未免太狠了点。 这汤喝下去,虽然不死,但能使她身体有损,且再不能生育,都是女人做这么绝?” 谢缈站起来,伸手开始扇章胜兰的脸,边打边问:“听到王妃娘娘的话了吗? 都是女人做这么绝!你是哪里来的毒妇。 你有两个儿子,王妃都心疼你,真是菩萨心肠。 你可要好好学学诚郡王妃,以后对大儿媳妇就菩萨心肠。 对小儿媳妇,就蛇蝎心肠,赏她的物件,都抹上麝香,让她不容易有孕。 等你心情好了,开个恩,赏她个孩子,然后再纵着你大儿媳妇下毒弄死她。” 谢缈打得章胜兰毫无反击之力,陆轩让护卫拦着诚郡王府的人。 章胜兰是有功夫在身的,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能被打还不了一点手。 谢缈打完章胜兰,将她摔倒在地上,春蕊上前就给她灌了一碗红花汤。 “好好说不听,非逼我动手,把她们三个拖走,碍眼!” 陆轩的下一句话就让想要阻止的人停了手。 “诸位,再拦一下,我们就不用谈了,给谢家和段家都写个信说说情况。” 诚郡王铁青着脸:“陆轩,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陆轩道:“不想怎么样,大夫说,人虽然抢回来了,但是大人和孩子都不算好。 我夫人不放心表姐留在王府,要带她和孩子去我们府上,大夫可以随时照料。 等到霍二回来以后,可随时去接他们母子回来。 如果你们不阻拦,今日之事我们对外不说一个字。 你们只需要管好王府众人的嘴即可。” 诚郡王有些不信:“仅此而已?” 陆轩:“仅此而已!” 诚郡王看看郭老,郭老低语几句。 诚郡王道:“口说无凭,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你也说了大人和孩子都不算好,万一在陆府还是没养过来呢?” 陆轩道:“若人死了,王府便可以告上京城,让我夫妻二人赔命! 若人没死,好好的,我们在外面说什么也没人信。” 王妃知道因此一事,她定然跟小儿子离心了,所以也无所谓:“王爷,让他们走,人是他们带走的,是死是活,与王府不相干。” 霍思逸不肯:“母妃,他们把胜兰害成这样还想全身而退? 儿子不同意,这事情是那个恶奴做的,跟胜兰有什么关系。” 陆轩:“来人,堵住他的嘴,拖下去。 王爷,王妃,快拿主意吧,我耐心也有限,王府的这点破事,耽误我们夫妻好久了。” 诚郡王:“等天黑了,从后门悄悄得走。 记住你的承诺,要不然大家鱼死网破。” 谢缈:……“一个王爷跟一个县令说出鱼死网破的话来, 大体上是没有本事跟他鱼死网破的。” 陆轩:“王爷还是不要放什么狠话了,我们夫妻不爱说狠话。 但我夫人的意思,你要懂。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天一黑,陆府的马车就会过来接人。” 诚郡王和王妃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吵不过,打不过,甚至告状都告不过。 郭老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年轻人,今日见了两个,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敬畏,是因为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吗。 “陆大人,听老朽一言,过刚易折。 凡事还是留一线,来日好相见。” 陆轩:“郭老,王府还有来日吗? 你连这个都看不透,竟然还有自信来劝我。 有些时候,要听老人言,有些时候还是不听的好。 你说是不是?” 郭老:……我只是好心。“这毕竟是王府,你们闹这么一场,真以为能拿捏住谁?京城的人,也不是次次都来得及保你们。” 陆轩:“郭老,你还是没搞清楚,实力跟嘴硬的区别。 我们夫妻,不需要靠京城。 诚郡王府没有前途了,王爷平庸,世子废物,早就被上面的人厌弃了。 与其在这里劝我们,倒不如自去保命吧。” 郭老:……好狂妄的人。 谢缈这边已经安排人回去布置房间,按照白老的要求布置产妇和孩子要休息的房间和马车。 守在陆府的霍思铭知道母子都活了下来,松了口气,被阿东扶着躺了回去。 虽然还是等待,但是内心已经没有那么煎熬。 诚郡王府的主子们现在气的气,伤的伤,也无心再讨论京城来的消息。 殊不知,正是这样的疏忽,差点造成了王府的灭顶之灾。 第285章 他们要灭了霍氏的根 夜幕降临,一辆包裹严实的马车从诚郡王府的后门悄悄驶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辆普通马车。 一辆坐着陆轩和谢缈,一辆装着段云英的贵重物品。 谢缈:“阿轩,今日你为何提醒郭老逃命?日行一善?” 陆轩:“算是吧,我收到京城的消息,王府应该也是收到了,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谢缈:“还能有什么反应,他们万万不可能想到京城的危机,与他们有关。” 陆轩:“京城那边恐怕也不是人人都能反应过来,藩王也会遭殃。 京城的消息传下来,下面有人遭难了,恐怕那时候就有人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了。” 谢缈:“伏氏,这是恨毒了霍氏,已经不仅仅是想动皇帝和他的儿子们了,他们要灭了霍氏的根。 一个冬狩,竟然死了十几个宗亲,两个小公主,还伤了好几个皇子。” 陆轩:“伏氏这是在给皇上添堵,当年就是咱们这个皇上去追杀伏氏,号称一个不留。 等弄明白这件事的根源是因为皇上而起的时候,恐怕很多人都会暗自不满。” 谢缈:“伏氏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只为了泄愤? 要说凭此就能颠覆江山,恐怕也不可行。” 陆轩:“当然不可能,伏氏没有那么强,霍氏也不可能这么弱。 他们定然还是不死心,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上的儿子这次一个没死,但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死,这么多想要死绝了,恐怕也不可能。” 谢缈:“周纤纤只是明面上的血脉,这暗地里的毒蛇,藏得挺深的。 等师父回来,想必能揭开更多的谜底。” 陆轩揽她入怀:“今日你刚回来,又如此辛苦忙了一通,歇一歇,这些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谢缈靠在他怀里,感觉温暖又踏实:“要告诉霍二即将发生的事情吗?” 陆轩拍拍她:“不必特意告诉他,我们这一趟,暗处的人该知道,陆府还有霍家的人。 他们会来斩草除根的,到时候保他们一家三口,就已经是对他们恩重如山了。 今日只需要把王府众人对他们夫妻做的事情,告诉霍二就成。 至于王府能不能抵御外敌,他要不要回去帮忙,他自己做决定。 霍家的事情,说到底与我们没有关系。” 谢缈没再说话,她精力还好,只是这个怀抱太舒服,她就这么睡着了。 因着段云英和孩子都不能颠簸,所以马车走得缓慢。 陆轩抱着谢缈也睡了一会儿,这么多天,一个人睡,睡得很浅,孤单得很。 …… 马车出去接人的时候,霍思铭就从床上起来了,他知道来回的距离,不是太远,他守在门房那,算算时间,快来的时候,他就去门外等着了。 但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来,他想可能是因为云英刚生产完,马车不能赶太快。 最后站不住了,他就坐在门槛上等,等着等着,都快打瞌睡了。 如果不是太相信陆轩的实力,他这会儿肯定是坐不住的,更不可能有困意。 感觉从天黑等到了深夜,几辆马车才缓缓行驶了过来。 直接从角门驶入准备好的院子,众人小心翼翼地把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谢缈做主把床板直接拆了,抬着上的马车。 全程段云英和孩子没有受一点折腾,孩子安静躺在她身边。 白老说,让他继续感受母亲的温度,对他有好处。 看到妻儿的那一刻,霍思铭鼻尖发酸,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段云英睁开了眼:“我没事,孩子保住了,你别哭。” 霍思铭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哭,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你和孩子的仇我会报。” 段云英摇摇头:“你不要去,与你无关,谢缈已经帮我处置过了。 就到此为止吧,你为人子,为人弟,闹大了对我们一家三口百害无一利。” 段云英恨,但是现在恨她可以忍,她只想养好身体,养好孩子,其他的事情且等着吧。 霍思铭握着她的手,放在脸上。 陆轩答应他的保他们全家,他做到了。 他想谢谢陆轩和谢缈,但是没看到人。 谢缈没有过来,她没有醒,陆轩抱着她回去睡了。 白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也有丫鬟在那边守着,他们睡饱了再说吧。 ……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精心照顾和调理,段云英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她看着身边的孩子,比刚出生的时候,长了些肉,虽然也还是很小很小一只,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谢缈跟她说,这个院子,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丫鬟只带了两个,白术和白芷。 其他人全部留在了王府,审过了,没什么忠心,她不能让这样的人,进陆家。 段云英没有意见,她再不想看到那些人,这个院子有段家的护卫守着。 院里院外,东南西北四个小厮跑腿打杂。 谢缈没有派人过来,告诉她缺什么需要什么让人找陆管家就成。 白老之前三日会过来检查一下孩子,过了一个月,十日来看一次就成。 奶娘吃什么,怎么给孩子喂奶,都有定数,无需她担忧。 段云英很想跟谢缈道谢,但是她也没见到谢缈几回。 霍思铭说,他们夫妻很忙,无事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 段云英发现这么天大的恩情,于谢缈来说,好像做了就是做了,她们之间还是没有什么情分。 母亲说,谢家有谢家的处事方式,他们施恩,却不会挟恩图报。很奇怪的家族。 …… 霍思铭说的没错,谢缈和陆轩真的很忙。 他们在做网,准备网死这些“伏龙山庄”的漏网之鱼。 皇上明着抓捕伏龙山庄的人,睿王暗中追杀伏龙山庄的人,落红叶偷着补刀,陆轩的人抓了好多条大鱼。 为什么还有人打着伏龙山庄的名号在冬狩上刺杀宗亲,这些刺客根本不是从外面进去的,而是一直隐藏身份,潜入各个府邸伪装成丫鬟小厮。 漏网之鱼会比网里的鱼还厉害吗? 谢缈和陆轩都不信,他们下了饵,只等鱼上钩。 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落红叶回来了,她回来的比想象中迟,中途遇到了点意外,还受了点伤。 “我怀疑伏龙山庄有明有暗,我遇上了暗处的这波,但是他们似乎认出了我,放过了我。” 落红叶神色凝重,对谢缈和陆轩说道。 第286章 先去会会你的仇人 落红叶的话与陆轩和谢缈的猜测合上了。 谢缈觉得落红叶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她连明里的伏龙山庄都猜不透,怎么能猜到暗中的。 谢缈看了看陆轩,陆轩摇了摇头,让落红叶先休息,然后带着谢缈出来了。 “阿轩,你也怀疑,为什么不让我问?” “她不想说,你不必问,没必要逼她。 而且这事情明摆着的,我之前一直怀疑背后有人,这几次的事情,加上红叶师父的话,已经足够让我肯定下来了。” “我师父有没有中毒,被人胁迫?” “白老替她查过了,没有,你不用担心。 想来背后之人目前不会逼她做什么事情,只是会跟她说责任,谈感情。” “倒是知道我师父心软,看看把她为难成什么样了,活这么大,所有人都在给她施展阴谋诡计。” “那缈缈你呢,你要利用她吗?” “当然啊,越是亲近的人,越要利用她到极致,我要她证明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其他人都是个屁,放完拉倒。 我可是要给她养老送终的人,她死了以后财产都是我的,有人妄想跟我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大家都利用落红叶,她也要用,谢缈说到做到,绝不是气话。 落红叶伤不重,皮外伤,不至于躺着就爬不起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房门: “小缈缈,你别太过分了哈,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不如在房里问我。 还有你小轩轩,你在房里还让她不刺激我,一出房门,你们就聊上了。 你们两个但凡多走出去两步,尊重一下我的耳力呢!” 小缈缈和小轩轩被她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痒,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好多了。 小轩轩觉得只要能跟小缈缈配,这名字他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们两个小混蛋,进来,叫你们的丫头小厮守好院子,老娘还不想死。” “遵命,师父!”谢缈拉着陆轩又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落红叶盘腿坐在榻上,谢缈鞋子一蹬也爬了上去,又给自己整了个大软枕舒舒服服靠着,开始听故事。 陆轩搬了把椅子坐在谢缈脚边,还算是坐得端正。 落红叶看着这两个人,嫌弃得很,看到他们两个人永远感觉撑。 明明还没吃饭,她就是觉得吃饱了撑得慌。 谢缈看她师父一脸屎拉不出来的无奈感,很贴心拿了个软枕放在她身后:“师父,靠着,放轻松,太紧绷了,对身体不好。” 落红叶认命地靠了过去,还,真是有点舒服:“小缈缈,师父有点惨啊。前段时间,刚有点回过神来。 最近又被干懵了,他们把我弄到一个大宅子里,叫我公主。 真的,跪了一地,高喊着,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说我才是真正的伏氏血脉,周纤纤只是个冒牌货,是放在明面上的替身。 防止我被人认出来,被杀害。 他们当我是傻子么,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在替身手里死几回了,真的公主身边能没有暗卫? 也许我是有些身份,他们能一直盯着我,想来也是不简单。 但是他们没有一次出手救过我,躲在暗处只打算看猴戏。 没准,连李老将军救我,也是他们算计好的。 还有成为你的师父,他们也乐见其成,通过我,牵扯上李家,和谢家。 皇上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倒是敢想。” 谢缈也不着急,好像这要诛九族的两个家族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她只想听完整的故事。 陆轩也没什么反应,一边听,一边甚至还能给谢缈捏捏腿。 落红叶:……“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就不怕吗?不想想办法吗? 他们想通过我,来牵制你们几家,我要不同意,捅出来,那不就是要诛九族啦。” 谢缈给她递了杯茶:“别激动师父,这点子小事,不至于诛九族,我说怎么会有人跟踪我呢,都杀几回了。 我外祖父和祖父都不是傻子,用你来牵制谁呢,一个也牵制不了,师父你真没那么重要。 你放轻松,别担心,好歹是公主千岁,你得稳得住。” 陆轩点点头:“我这儿也处理了几批,暗中监视我们的,除了皇上的人,其他的都得死。 不过真没想到,这些人是前朝的人,主要我们也不在意,都没想花时间去审。” 落红叶看着这两个加起来年纪比她还小的人:“你们真是够了,全天下的心眼子,是不是都被你们两个长完了。 还有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不对了,要不然我换了脸以后,你还让白老头给我做了易容。” 陆轩坦然承认了:“从你被救回缈缈那,我就发现有尾巴跟着你。 开始我还以为是外祖父的人,但是很快就发现不是。 所以我叫人处理了他们以后,就找借口把你接走暗中治疗。 治好以后,改头换面,还是不放心,就给让白老再给你二次易容。 缈缈那时候还小,我不想她受到伤害,这个小妹妹我很看重,帮她一把。” 谢缈探过身子,去摸摸落红叶的脸:“这么真的脸,竟然是个假脸!白老有点厉害的。” 落红叶:……“小缈缈,小轩轩为你做这么多,你就不感动吗?” 谢缈托着下巴看她:“师父,我那时候可是陆轩的合伙人,他帮我处理点麻烦很正常。 银子他是一点都没少收,而且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背后事情这么大。 要是知道的话,别说陆轩,连我都肯定都让你听天由命了。 现在想来也是你命不该绝,我们那时候都小,反应没那么快。” 落红叶:“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说得我心脏疼。 现在怎么办吧,这帮人盯上了我,已经算是到明面上了,他们要真做点什么,皇帝现在怒火冲天,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很有可能。 要不然我把这易容去掉,然后找地方躲起来吧。” 陆轩摇头:“他们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两次,你躲天涯海角都没用。 还不如把他们找出来解决掉,遇事躲不掉,只能迎面干掉对方了。” 谢缈赞同:“就按照陆轩说的做吧,在此之前,先去会会你的仇人!” 第287章 去给他放一碗血 伏龙山庄的人被陆轩关在莫离山上,他们除了见过一次陆轩以外就一直被锁着。 没有审问,也没有杀他们,除了每日来送饭的人,再没见过别人。 后来能听到外面又关进来几个人,不知道是谁,只听到一些动静。 就在众人已经等得有些绝望的时候,他们被人从牢里提了出来,提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看着构造,好像是刑场,没有百姓围观的刑场,很可能是有人私设的。 他们是被弄晕了关起来的,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处。 最先到刑场的是周纤纤和闻人月,然后是周纤纤的母亲周姨。 接着原来落霞山庄的老人也是伏龙山庄的长老们。 最后当闻人斐被推出来的时候,周纤纤和闻人月麻木的脸上才有了别的情绪。 他们害怕了,到底是什么人把他们抓来的,他们的仇人里面,有谁能做到这种程度。 毕竟连当今皇帝也被他们算计了,没有早早发现他们的存在。 看守他们的人,没有跟他们说过一个字,仿佛人人都是哑巴,聋子。 陆轩三人到刑场的时候,众人都被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破布,说不了一个字。 脸上的表情,惊恐居多,或许也掺杂了些别的,但是谁关心呢。 他们三个坐在椅子上,陆轩挥挥手,青木把闻人月和周纤纤嘴里的布拿开。 “你们到底是何人,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抓我们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问题,已经快逼疯闻人月了,他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反而是周纤纤,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落红叶。 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一定跟她有仇,深仇大恨。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这个女人而起,而她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证实了她的想法。 “是你?对不对?你是谁,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落红叶挺佩服周纤纤的,她总是很冷静,没有破防,也没有发狂。 “周师姐,别来无恙啊,前段时间不是还下了江湖追杀令吗?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这个仇人了。” 今年之前如果落红叶还能看到父亲母亲,还能看到周姨,看到大家伙儿都活着,她肯定会激动地痛哭流涕。 但是现在,他们活了,她就是个笑话,她这仇报得恶心人呐。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笑话,这些人必须得死。 可这些人听到她说出名字,却个个激动不已,好像有了活路。 “红叶,真的是你,我以为……”闻人月听出来是落红叶的声音,他难掩激动,高兴地唤她的名字。 落红叶撑着下巴,好笑地问: “闻人月,你以为我死了?不过也没错,上次我就被你们杀死了。 可惜仇没报完,又活过来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对了,闻人雪的尸体你们看到了吗? 同我上次死的时候,差不多,我熬过来了。 可惜她年纪轻轻,花一般的年纪,没撑住。” 听到女儿闻人雪的名字,周纤纤终于发狂了,她想站起来,但是被人按倒在地上。 她看着落红叶的眼神全是仇恨:“落红叶,你太狠了! 雪儿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做!” 落红叶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当时躺在地上,你们在我身上划刀子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 我记得有个小姑娘,在我脸上也划了好多刀,长得那么甜,那么可爱,划刀子的时候很利落。 我当时想,这姑娘真不错,真是个好姑娘。 你以为我当时已经昏迷了,就不记得了吗? 二十二刀,还有她说的话,‘娘,我替您划烂这个贱人的脸,让人看到她就想吐,看爹还怎么对她念念不忘。’ 所以我在她脸上划刀子的时候,也数了,二十二刀,不多不少。 我也是个很好的姨母是不是?” 周纤纤眼泪流了出来,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就这么死在这个毒妇手里了。 “落红叶,你活该众叛亲离,被人蒙骗一生。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你的爹娘,叔伯,婶娘,弟妹还有师兄师姐们都活着,开心吗? 一辈子被人骗,替他们报仇,是不是觉得这就你往后余生活着的意义。 你看看你,不过就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 说什么报仇,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你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你就是个笑话!” 可惜周纤纤没有看到落红叶发怒,也没有看到落红叶悲伤。 她只是无所谓地跟旁边地女子说道: “缈缈,这就是你说的无能狂怒是不是。 她一个阶下囚,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有什么。 连逞口舌之快也得看我心情,不然堵着嘴她也说不出来什么。 我怎么是众叛亲离了,我不是还有你替我撑腰,替我养老送终。 哦,周纤纤,你女儿就是个废物,想逃被我徒弟抓回来,废了以后,我才划的刀子。” 谢缈该给师父面子的时候,还是给足了的: “这种小事,不值得一提,周纤纤你骂我师父。 她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我这个做徒弟的不能不懂事。 来人,掌嘴五十下,就打闻人斐吧。做儿子的替当娘的受罚天经地义。” 青木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铁尺扇了闻人斐五十下,那张原本算得上很是英俊的脸被打烂了。 闻人月和周纤纤不是没有阻拦过,可是有什么用,谁理他们。 “落红叶,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落红叶翻了个白眼:“反弹,反弹,我跟你说,我反弹很有效。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不得好死了,而我么,马上就要挖宝藏去了。” 周纤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你知道了?怎么可能?你那么蠢,绝对不可能知道宝藏。” 落红叶哈哈哈大笑:“有人找到我跟我说,我姓伏,是公主。 而你是我的替身,是弃子,只有我才是真正的公主,千里江山图的秘密只有我才能破解。 所以到底是谁蠢,到底是谁单纯,谁被骗了,傻而不自知。 是你啊,周纤纤,哈哈哈哈哈……” 周纤纤不停地摇头:“你骗我,你骗我,我才是公主,哥哥不会骗我的。” 原来还有哥哥,坐着的三个人,不动声色。 落红叶继续刺激她,从身上掏出一个牛皮纸,打开,露出里面地细绢。 “不骗你,还能骗谁?他自己都是个冒牌货,难道你就不是了。 这块藏宝图,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真正的伏氏血脉才能破解这藏宝图的秘密。 你没少往上放血吧,我猜你哥哥也放过,但是没用。 所以你们还敢说,自己是正统,简直滑稽。 你儿子放过血吗?若不死心,再让他试试。 来人,去给他放一碗血来。” 第288章 抢答挣命 周纤纤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宝藏的秘密,但是自己和大哥的血不能破解藏宝图,确实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这已经是她的执念了,所以闻人斐这一碗血,放出来,她没什么感觉,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帕子。 帕子的一角浸入碗中,拎起来,众人屏气凝神,等待奇迹发生,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取来清水,洗净帕子,谢缈用手炉稍微烘了烘,就干了。 周纤纤并没有被打垮:“这血染之法,只不过是我与皇兄的猜测,本就不一定是真的。” 落红叶露出果然的表情:“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吗? 让你知道什么是冒牌货,什么是正统。 假的真不了,放干了血都没用。 真的假不了,只要一滴就成。” 落红叶逼出一滴血落在细绢上,细绢上多了一个红点。 “说得对,假的真不了,哈哈哈哈哈,落红叶,都跟你说你是假的,你是你娘跟侍卫所生! 烂命一条,你娘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父亲,你在做什么梦!” 周纤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刚才死死盯着细绢,也用余光扫了呆愣在那的周枝枝。 这个贱人真的是周枝枝跟父亲生的,但是她不认,她就不是,她落红叶就是个野种! 谢缈掏出匕首,一把拉过落红叶的手,在她手心划了一刀,更多的血落在了细绢上。 血化开,细绢有了变化,藏宝图显现了。 “师父,你在搞笑吗?这么大一块细绢,你就用一滴血,你是多看不起这张图,看在宝藏的份上,多喂几滴血无妨!” 谢缈随手就把细绢丢给了陆轩,然后一边给她师父包扎,一边埋怨。 陆轩看着细绢上显现的地图,还真是让他猜对了。 落红叶享受着谢缈的嘟囔:“小缈缈,师父这不是惜命嘛,谁知道这图这么废。” 谢缈替她包好手:“惜命是好事,回去给你熬点补气血的汤好好补一补。” 说罢,谢缈又看向已经呆掉的周纤纤:“怎么样,假公主,死心了吗?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你亲爹是谁你自己知道吗? 所以从小到大被蒙在鼓里的是你对不对?蠢而不自知,还敢笑我师父。 还有你们这些蠢货,都被骗了吧,但凡你们能善待我师父,如今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地步。” 闻人月彻底疯了:“周纤纤,都是你,都是你,我原来深爱着红叶。 都是你逼我的,给我下药,委身于我。 我早该想到的,就算是前朝的公主,也不该这么自甘堕落。 是我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我活该啊,成为你们兄妹手中的剑,刺向我最爱的人。 红叶,我对不起你,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好好弥补你!” 落红叶看着脏兮兮丑了吧唧的闻人月,想到这样的人陪伴自己余生,差点给吐了出来。 “闻人月,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都丑成这样了还尽做美梦。 当初给落霞山庄众人下毒的时候,可没看你有半点不情愿,说周纤纤是鱼目,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人月立马解释:“下毒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兄妹里应外合做的假,而且药是仇海弄得装死药,并不是真的毒药。 仇海二十年来一直躲在神医谷里,边学医边制毒,周纤纤手里的毒药都是仇海给她的。” 落红叶似是不信:“你骗谁呢,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仇海在神医谷都说自己有个好友叫阿月。” 闻人月愣住:“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心思单纯,何时变得这么机敏。” 落红叶嘲讽地笑笑:“有你们这么多师父言传身教,学也学会了。 我付出的可是血的代价,我是拿命在学呢。” 闻人月皱眉:“红叶,你不要这样,你是立志行侠仗义的女子,不该为我们变得邪恶起来。” 落红叶点点头:“说得不错,我今天把你们都杀了,心结解开,下半生,我要走自己的路,做红叶女侠。 绝不能因为你们这些渣滓,影响了我未来的路。 周奶娘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发呆吗,我以为你认命了。 这会儿,痛哭流涕,不停摇头是有话要说? 说来听听吧,反正今儿时间多的是。” 周枝枝嘴里的破布一被拿掉,就忍不住喊道:“我的女儿……” 落红叶一抬手:“打住吧,我血统高贵,怎么可能是下人所生。 周纤纤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吗,我父亲根本不可能跟你睡,你想活,也不用找这种理由。 还真是笑死人了,你看我们长得有一点像吗,我这么美,你那么丑。” 周枝枝呆愣,她的女儿不认她了,那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又精心养大的孩子。 “红叶,当初让你离开,只是想让你远离这些是非。 这些事情不是你能沾染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活着。 你放了纤纤他们,否则少主不会放过你的。 你真的不了解少主,他下手真的不会留情。 还有这藏宝图,你们也不能拿,交给少主,我会求他饶你们一命。 红叶,娘不会害你,真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血可以,少主和纤纤的血不可以。 但是他们绝对是主子的孩子,因为他们长得就很像主子。” 这边周枝枝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谢缈让春蕊去把周纤纤的脸洗干净。 她和陆轩看着周纤纤,陆轩找来纸笔,将这张脸画了下来。 落红叶已经不想听周枝枝说废话了,没有一句有用的,她又让人将他们的嘴堵上了。 闻人月不死心:“红叶,你要报仇,杀周纤纤一人即可,我们之间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其他人都很无辜,而且其他人对你从未有伤害,他们对你的疼爱做不得假。” 众人皆跪地无声地求饶,他们也是被周枝枝和周纤纤给骗了,谁知道周纤纤才是冒牌货。 陆轩这时候开口了:“红叶师父杀谁随意,但是我要你们死。 伏龙山庄联合百晓阁杀过我一回,我费尽心思才把你们抓回来,总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你们!” 闻人月狡辩:“刺杀的事情,都是周纤纤和仇海打着伏龙山庄做的事情,用的也不是我们的人。 你抓过来的人当中,只有周纤纤一人与之相关,其他人都不是!” 陆轩问:“除了京城红叶糕点铺,还有哪些据点,青木把他们嘴里的布条全部放开。 现在开始,谁说得多说得快,谁就能活下来!” 第289章 最纯净的血 该说的闻人月都说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坚持的,被抓了这么多天,如果想要救他们,不至于要等这么多天。 他们被放弃了,或者在仇海那里,他们已经都是死人了。 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他们争着抢着全都说了。 说完就开始求落红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他们。 可是往日的情分,落红叶早就用命还过了,还有什么情份可言。 陆轩看着他们供出来的据点,短短二十年,发展挺快的,仇海是个人物。 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已经对上了,那只能是他死我们活。 本来隐身于暗处的仇海,此刻还不知道他已经转到了明处。 陆轩打算先借着朝廷的手,除掉仇海的爪牙。 陆轩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下山了,山上的人自不必活,跟骗子讲什么信用。 周纤纤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血不行,而落红叶那个贱人的血却可以。 周枝枝也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心狠,头也不回地看她去死。 她不怕死,她只是担心女儿不得善终,红叶与少主,小姐本是兄妹,姐妹,何故相残。 …… 陆府。 落红叶看着已经变成藏宝图的细绢,还是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这块布是不是假的,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做了手脚。” 谢缈看着陆轩,她也很想知道,今日看到师父奶娘周姨的表现,周纤纤应该是真的伏氏血脉。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是挺好奇的。 陆轩也没故意卖关子:“曾祖父从皇宫里带回来的书里,什么都有。 有一本上面记载只有最纯净的血才能使藏宝图显现。 什么是最纯净的血,这种很难有定论,但是这样记载,又肯定有其原因。 仇海应该是入了神医谷,才知道血液可以使图案显现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如果真的也是伏氏血脉,那他们血液不纯净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已经破了身。 或者说男子的血本就无用,这图,唯有伏氏女处子血方可显现。” 谢缈眼睛瞪得溜圆,看了看自己的师父,这要是真的,那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落红叶被她看得脸火热,她确实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处子之身非她一人。 “照你的推测,那闻人雪为何不行?” 陆轩摇头:“他们两兄妹试过以后,以为这个方向不对,根本没往那一层上想。 我能想到还是白老提醒我的,本就是试试,没什么把握。” 谢缈看着藏宝图,又看看师父和陆轩:“接下来怎么办,不管是仇海反应过来,还是皇上反应过来,这图在我们手上都很烫手。” 陆轩:“等仇海的人开始杀藩王,我们就出发寻宝。 在此之前,先送几个消息出去,让我们的盟友再端几个点,请些功。” 谢缈:“青州那边,田县令,可以动一动,那个知府与我们不是一心,拉下来吧。 这个功,他领不着,就高同方和田有亮领。” 陆轩又指着淮安府的据点:“这个据点让鲁山配合宁芝拿下,行动之前告诉睿王,那边的县令是睿王的人,卖他一个好。” 谢缈:“靖王那边也给点消息吧,这毕竟是为了霍家除害,让霍家人自己来就行了。 边关有秦王,我让秋菊把这些身份不明的人透露给秦王妃,她知道该怎么做。” 陆轩:“之前就让白老给神医谷去信,查那个会做装死药的师侄,但是人不在谷里,去了哪里也没说。 那人应该就是仇海,他这次带着医童出去了大半年,若是归来,会有人给白老传信。 在神医谷这也算是正常,学有所成,在外历练的人,很多很多。 白老五年十年都难回去一次,所以仇海离开,没有人会多想。” 落红叶有些担忧:“这岂不是刚刚有点眉目,就又断了线索。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仇海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突然消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恶事。” 陆轩:“红叶师傅说得不错,他确实是毒蛇,但是现在他明里要做的事情,就是杀霍家的人。 杀完了要做什么,暂时还未可知。” 谢缈绕着她师父看了又看:“师父,你的哥哥姐姐,都又坏又奸诈,心思重,下手狠辣,诡计多端,还有各种身份。 怎么到你这儿,就,傻乎乎,单纯好骗,之前还充满了正义感,你们不是同一个爹吗?” 落红叶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毕竟,今天她知道她还有三个血亲在世,养父养母,师兄师姐都活着,连之前的爱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这对那几十个阶下囚来说,本该是死里逃生的日子。 但是她甚至都没有片刻犹豫,就果断地送他们去死,死前还配合陆轩套了他们的话。 她以前是不行,是被骗了,但是,她在哪里被骗,就从哪里骗回去,现在谁也不能说她不行。 她成功地斩断了数条因果线,血亲死了两个,老天没有用雷劈她,还让她解开了藏宝图。 “小缈缈,你要记得师父今时不同往日,我从里到外都已经强得可怕。 最近我不出去了,外面有点危险,我要在府里待着,等你们说可以去寻宝了,我们一同出发。” 谢缈本来想说,师父你要是害怕,可以先找地方躲一躲,毕竟陆府很快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但是陆轩笑着摇了摇头,要一起找宝藏,怎么能不一起杀敌。 落红叶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腻歪了,赶紧闪身离开。 “阿轩,这图,你记在脑子里了吗?” “当然,我应该知道这是哪里了,有没有这个图对我来说差别都不大了。” “那照着图,多做几份半真半假的,把原图毁了吧。” “你不信红叶师父?你怕她会倒戈?” “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但我担心她会被仇海骗,会被他利用。” “那就烧了吧,假图我做了几十份,早就藏在了伏龙山庄里面。” …… “找到人了吗?” “回主子,大小姐和庄主,还有少庄主,都不见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红叶做的吗?” “不是,二小姐,被我们抓住的时候,在北城,只身一人。” 第290章 祸起 这个说话的主子,正是消失的仇海,他已经到了京城,就在天子脚下。 “他还没有好转?”仇海问。 “没有,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制出解药。”来人低头回答。 “还需要时日,你已经跟我说了数回? 这种毒很难解吗?为何至今一点效果都没有。” 仇海很不耐烦,他从神医谷带出来的神医,简直是庸医。 “这种毒,配方就有几十种,解药也就会有几十种,配错了就解不了。 如果不解毒,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就会慢慢好起来。” “一年半载太久了!再去配解药,能多快就多快。”仇海捏了捏眉心,让他下去。 最近诸事不顺,姓霍的命还真是好,有国运,有能臣,他真是嫉妒,嫉妒得想立刻毁了这一切。 等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够了! …… 除夕,万家团圆。 京城里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冬狩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大家都在猜,除夕宫宴会不会如期举办。 皇上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宫宴怎么会不办,必须得办! 他的肱骨之臣,好儿子们通通都要到场。 来的人,都知道,今晚事情小不了,各自做着保命的准备。 谢渊,没做别的,就是坚持把谢松带上了,这死小子怎么都不想去,但是他今天必须得去。 赵如意没去,她只是个侧妃,虽然皇上前段时间还夸过她。 但是她这肚子,在后院里谢个恩就差不多了,宫里真没必要去。 谢缈安排给她的两个婢女,也已经进了府,是赵如意求了靖王许久,以赵家的名义送进来的。 “今日关好院门,谁来都不开,擅自闯入者直接杀,不必留活口。” 赵如意收到了谢缈的人,也收到了她的提醒。 按照小说的惯常思维,如果姓伏的已经疯狂到这种程度,那么今日的宫宴肯定会乱,京城里估计没几个人不知道。 但是不入宫恐怕也不会安全,王府外人不进来,关上门,里面自己都得闹出事情来。 赵家是不太厉害,没有实权,也不弄权,比不上王妃,其他侧妃。 连几个庶妃,心气都颇高,也愿意参与夺嫡之争。 对外怎么争抢那是王爷的事情,对内她们直接撕。 还好她有谢缈,谢缈不是多好的人,但是谁让她是小番茄的铁粉呢。 赵如意就打算靠着自己的榜一大姐先度过眼下的难关。 …… 赵如意的榜一大姐这会儿正在准备家宴。 他们夫妻两个人加上落红叶,白老人少了点,霍二死皮赖脸地交了五万两份子钱,要过来一起吃。 正准备开席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陆府的大门。 “陆辕?还拉了一车年货?找他三哥三嫂过年?” 每一个字夫妻俩都听懂了,但是他们理解不了。 “陆管家,不相干的人,不要让他进来!”陆轩直接拒绝了,他没有四弟。 “是,大人。”陆管家转身就走。 “等等,让他进来,一起吃,晚上的活动一起参与。” 谢缈拦住陆管家,今天吃完饭,有大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陆轩一听谢缈说有活动,也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 “让他进来吧,就说他三嫂给他求情了。” 没一会儿,风尘仆仆冒着风雪赶来的陆辕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谢缈都有些忘记这家伙原来长什么样了,纨绔? 现在瞧着倒像是个落难书生,眼神清正了许多,没那么飘忽不定了。 然而一开口,还是一股子霍二的感觉。 “三哥三嫂,弟弟来看你们了,实在是书院放假太迟了,我紧赶慢赶差点就没法儿跟你们团圆了。” “其实,你也不用跟我们团圆,跟我们在一起可能也没什么好的。” “不,日子再苦,只要能跟三哥三嫂在一起,我也觉得甜。” “你会后悔的,通州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知道三哥是为我好,心疼弟弟,但是我绝不后悔。我不怕吃苦。” “吃苦倒不会吃苦,就是有危险,你看我们这一桌六个人,只有你三嫂和白老没遇到过危险。 其他四个人,都从鬼门关里逃了一遍的。我们吃个饭都得带着大夫,才踏实。” “三哥,你别说了,不管多危险,弟弟跟你一起扛。 我爹说了要我为三哥赴汤蹈火,我一定能做到的。” 陆轩肯定他三叔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三叔最懂得趋利避害,才不会让亲儿子找死。 “既然如此,那就上桌吃饭吧,赶紧吃,再晚点儿就吃不上了。” …… “父王,我亲自去请二弟和弟妹回来吧,都在通州,哪有他们不回来过年的道理。” 霍思逸之前已经派人去过陆府,但人是被霍思铭亲自赶走的。 他说了,诚郡王府的一草一木,他都不要了,别来找他,当他死了。 “别去了,他心里恨着呢,章氏,都是章氏,现在她满意了?再也没人跟你们争了。”诚郡王把一切都归咎于章胜兰。 是她破坏了了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感情,原本不需要这样的,鼠目寸光。 王妃有点不耐烦:“行了,说她做什么,她那一碗红花灌下去,身子也垮了。 院子里头亲近的人,死了好几个,这事情也该了了。” 两个侧妃,还有两位霍小姐,来是来了,听是一点都不敢听。 “多谢母妃为儿媳说话,今日家宴,我把平儿,安儿也带过来了。 伤心的话就别再说了,二弟二弟妹,气消了会回来的。 父王不如现在就开席吧。” 章胜兰养了一个月,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没事儿人一样。 实则,她抱着手炉,屋子里烧着地龙,还是冷得发抖。 谢缈太狠了,没有杀她,却直接毁了她。 她以后恐怕很难再骑马,再射箭了,不过诚郡王府也到手了不是吗? 霍思铭和段云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又不会死,划算。 只不过团年饭,还是没吃上,刺客来了。 见人就杀,一路杀到了大厅,太快了,王府的侍卫,暗卫都能打,但是抵不住对方人多,还有两个绝顶高手在里面。 眼看着打是打不过了,有人开始准备逃了。 王妃身边连婢女都是会武的,刺客到门外的时候,她没有留下来打,转身就要走,章胜兰拽住她。 “母妃,求您把平儿,安儿带走。” 众人自是知道今日在劫难逃,别说求救的人出不去,就是出去了,他们也无处可求。 “王妃,带人去陆府求救,陆轩有人,铭儿不会不管王府的。” 王妃眉眼微动,显然也在思量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两个孩子,我只能带一个,你快选,迟了我一个都带不走。” 第291章 故意落在我手里 王妃觉得确实应该去求救,否则也无处可逃。但是孩子她只能带一个,有一个就够了。 即使没有,她的儿子还活着。 章胜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做这种选择,二选一,一个生路,一个死路。 “平儿,母妃带着平儿快走,若陆轩肯来救我们,就来,若他不肯,母妃带着平儿逃吧。” 章胜兰没有做决定,霍思逸做了决定,他抱起平儿放到母妃侍卫怀里。就去守门了。 王妃带着孩子头也没回就走了。 “王爷,快把孩子衣服换了。”王妃刚走,郭老和自己的儿子抱着两个男孩的尸体来了。 “郭老,你?”王爷没想到郭老会从后面过来。 “王爷,老朽解释不了,这事冲着霍氏来的,你们我保不了,但是孩子可以偷出去。” 这边章胜兰已经把安儿的衣服换好。 “还有一位小公子呢?”郭老来的时候与王妃他们错开了,没碰到。 “被母妃带走,去陆家寻人帮忙了。”章胜兰告诉他,今日安儿也能活命,她就知足了。 “什么?陆家,去不得啊,杀手不会漏了二公子和他的孩子的。恐怕陆家已经受了牵连。” 郭老一拍大腿,算了,当初答应过老王爷保住他的血脉,能保住一条也行了。另外一个听天由命吧。 他没再多说,让儿子抱着安儿赶紧走,他们从狗洞钻进来的,也要从狗洞钻出去。 李侧妃,和刘侧妃对视一眼,趁乱带着女儿也往后院跑,王府这么大总能躲一两个人。 王爷看着她们离开,拉着霍思逸进了书房,转动开关,把霍思逸藏进了霍思铭经常藏身的暗室。 “父王!”霍思逸一惊,想把他也拽进来。 但是诚郡王把他推进去,就迅速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开关给毁了。 诚郡王赌小儿子死不了,会回来找他们,会找到他大哥。 …… 诚郡王府打得很惨,但是从王妃开始,就没一个硬骨头,能逃的都各种逃,用了各种方法。 在别的王府杀手面对的都是很有骨气的主子,他们一眼就能找出来谁姓霍。 但是在诚郡王府,他们没找到姓霍的,看谁都不像。 最后他们想把人都杀了,但是护卫,暗卫,一看主子都不在了,他们四散逃走了。 杀手不能白跑一趟,直接转道来了陆府,这里还有还有诚郡王府的人,算他们倒霉。 陆府的人倒是没有跑,早就准备好了,来的杀手也一个都别想跑。 最厉害的几个一下来就被青一带人围住了,剩下来的人,段府的护卫,陆府的护卫一窝蜂围上去。 陆辕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终于相信,在通州真的很危险。他想逃,但是陆轩不许。 陆轩往他手里塞了把刀,就把他推了出去,打可能会死,不打一定会死。 陆辕内心绝望到死,他不想看到太爷爷,但是迫切地希望太爷爷附身在他身上。 他努力回忆祖父训练他的那些招式,他一定可以活的。 陆府的杀手,被打得很惨,打得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连被逼着上来砍他们的弱书生,那刀都砍得特别准。 他们做惯了出其不意刺杀的事情,冬狩得手,也让他们精神振奋。 却没想到,他们在陆府折戟,被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反杀了。 这里的人,看到杀手比杀手本人还兴奋,那跃跃欲试的样子,让他们毛骨悚然。 正当他们绝望之际,诚郡王府的那一批杀手,从天而降。 他们本来是打算来抢功劳的,但是没想到变成了救同僚,更没想到的是,也被按在地上了。 把五个功夫最高的留下来,其余人服了软筋散,送到山上去关起来了。 “仇海给你们下的命令?”陆轩就在院子里审他们。 “你怎么会知道?”其中一人抬头看他。 “回答错误。”陆轩对着青木抬了抬手指。 青木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仇海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陆轩继续问。 “他让我们杀姓霍的,我们属于江南据点,主要任务是杀光诚郡王府的人。 其他的据点的人任务也都是除夕夜杀掉各自属地的藩王。” 臧明主动开了口,他不是自愿的,是仇海说能救他妹妹。他才帮仇海做事。 他可以帮仇海杀人,但是不能为仇海死,他死了,就没有价值了,他妹妹也肯定死。 “很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其他人杀了扔到诚郡王府去。”陆轩就这么定了他们的生死。 “京城今夜也会有刺杀,除了埋伏在宫里多年的杀手,会全部启动,在宫宴上动手。 宫外的所有王府,宗亲,仇海都会派人过去。 今夜的行动,就是伏氏屠龙计划。”臧明看着身边人倒下,内心没有一丝波动,这些人与他无关。 “仇海在京城?”陆轩问他。 “他在京城,在京郊的一个庄子里。 我妹妹病重,一年前我带她去神医谷求医。 神医谷的人说,只有白长老可以医治,但是白长老云游四海不见踪迹,无处可寻。 我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妹妹离开神医谷。 仇海追了出来,他说他是白长老的关门弟子,虽然不能完全治好我妹妹,但是可以为她续命。 等到他师父回来,便可将她彻底治愈。 我没有信,但是他给了我一粒药,我找大夫看了,无毒,我方才给妹妹服下。 我妹妹服下以后,看起来确实好了很多。 但这药也只不过让我妹妹舒服了半年,半年后,仇海就要我为他做事,才肯再给妹妹供药。 我同意了,我留在了江南据点替他办事。 两个月多前,他乔装来过一次江南,我鼻子异于常人,我能凭气味识人。 那一次我跟上了他,摸到了他京城的落脚处。”臧明说出了重点。 他知道仇海的事情,也许这个陆大人想知道。 “你们既然查到,霍二在我府里,自然也能知道有个神医救了他妻儿两命。 所以,今日你是故意落在我手里的,对吗? 仇海既然想用你,神医谷对你也客气,想来你是有些本事的,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 想要神医救你妹妹?你手里的筹码未必够,且我也不喜欢别人威胁我。”陆轩看穿了他的目的。也直接点了出来。 第292章 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臧明被说穿心中所想,也不遮掩,直接承认了。 “知道陆府有位神医,我是心动了,也迅速做了决定。 我并不信任仇海,他这个人过于狡诈,且无信用,为他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臧明光明磊落一生,却要被这种小人利用,实在不甘心。 所以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我决定抓住。 我不想威胁你,我只希望我提供的信息,对你有用,能让你给我一个机会。” 陆轩反问:“同样是被利用,被我利用和被仇海利用难道有何不同吗?。” 臧明摇头:“自然不同,从你被刺杀,到如今,你比仇海讲信用多了。 仇海来江南,你已经遇刺,但他做的事情,也许你会感兴趣。 他来这里做了两件事,一是偷偷见了刘长青; 二是偷偷带走了一个女子。” “骆五娘。” “骆柔。” 谢缈和霍思铭同时说出了那女子的名字名字。 臧明笑了,聪明人身边站着的也是聪明人,仇海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别人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只需要扯出一个头,一切就会变得明朗起来。 众人看到臧明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你继续说下去。”陆轩没有太多不安,仇海绕这么大的圈子要做的事情想来也不小。 “他带走的确实是骆五娘。我尾随他们一路到了京郊,那里守卫森严,我没办法靠得太近。 哪怕是晚上也不行,我守了十日,才寻到一个守卫换岗的时间。 宅子里关着重要的人,不知道几个,具体是谁,我也没有发现。 我原本打算年后再去探查一番,没想到先接到了这个命令。” 臧明直觉查清楚庄子里所关押之人,也就能弄清楚仇海的目的。 “你说得很有用,你妹妹如今身处何处,带来吧,可以给她看看。”臧明的消息有用,可以换。 “她在悦来客栈,我现在就去接她。”臧明大喜,他没看错了,这个决定做对了。 “等等,你这样去接你妹妹不会吓到她吗?”谢缈看着他一身血迹,问他。 “给他找身干净衣裳。”陆轩吩咐青木带他去换衣服。 “陆大人,霍二公子,我们在诚郡王府,没有杀到主子。 他们逃了躲了,我也没让人去翻找。直接建议他们过来堵你。” 臧明又说了这么一句,就跟着青木走了。 “你要回去看看吗?”陆轩问霍思铭。 “不回去,他们死不掉的,回去做什么,我自身都难保。” 霍思铭摇头,既然决定划清界限,就要断得彻底。 “你觉得他们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陆轩突然看着霍思铭,认真地问他。 霍思铭想着臧明说的话,伏氏屠龙计划,杀藩王,杀藩王。 他不傻,他觉得想到了什么,看向陆轩:“宫里那位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吗?” 陆轩也不确定:“我猜大概是吧,毕竟冬狩死的人,身份太明显了。 有人给皇上出个将计就计的点子,也不是不可能。” 有些话没必要跟霍思铭说透,点到为止。 …… 陆轩和谢缈都有京城来的消息,毕竟他们夫妻只是自己不在京城,但是京城却到处都是他们能用的人。 在冬狩之前搞清楚皇上为前朝余孽烦扰的余太师,立马进宫给皇上出了主意。 “既然皇上已经从那些人嘴里得知他们要谋害皇室子弟,连藩王都不放过。 那皇上何不装作不知,不费一兵一卒顺势除掉让您烦心的人。” 正因为这个主意,余太师取代谢阁老成了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频繁出入御书房。 他以为没人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在谢渊跟前蹦跶了好几回。 谢渊面上笑嘻嘻,心里把这老东西盘了百八十回。 在书房里跟儿子孙子复盘了很多晚,暗地里派人盯死了余家。 谢松并没有参与这些会议,他装作不感兴趣,谢阁老也怕他给谢缈和盘托出。 那死丫头再隔空整出点大事情来,他真的是没办法好好养老了。 但是谢松知道他们盯着余家,就通知了金玉楼的谢遥,谢遥开始重点调查余家。 坐稳中城兵马司指挥的纪纲早早把抓伏氏余孽的消息传给了陆轩。他就是陆轩在京城中的眼睛和耳朵。 …… 正因如此很多事情,他们夫妻知道的比京城很多人更加详细,透彻。 陆轩姓陆,他自己也算是受惠于曾祖父,那帮着陆家除去几个宿敌也无不可。 当年害得宁远侯府损失两个儿子差点翻不了身的人,宫宴上就要用同样的方式赎罪。 陆轩想着自己的事情,盘算着京城该是怎样的混乱,消息最多几天能到他手里。 宫宴是否顺利,该死的人有没有死,活着的人怕不怕,他都要知道。 谢缈此刻有点担心赵如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姓霍,靠靖王是靠不住的,伏氏不动手,他后院那些女人们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还有谢松,祖父这个老狐狸,真是越来越怕死了,带不了护卫进宫,就拿亲孙子当护卫。 天知道,她刚收到谢松的告状信时,多么恼火,这小老头真是过分。 …… 霍思铭这时候脑子飞快地转动,怎么办,怎么办。 “夫君,不如借此机会,让诚郡王府退出通州吧。” 贼人全部被擒住,段云英走了出来,谢缈刚刚派人叫她过来一起听听。 “云英,你来了,你刚刚说的退出通州是什么意思?”霍思铭上前扶着她。 段云英微笑着看她,做了母亲,她好像不似以前那么任性了。 “夫君,诚郡王府在这里太久了,先皇去了,祖父也不在了,诚郡王府与皇上并没有什么情分,不退就是死。 诚郡王和世子都惨遭杀害,就这么上报朝廷吧。 咱们不要王府,皇上若看着咱们可怜,想把咱们安置在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经历了生死,荣华富贵,虚无缥缈的名头,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想一家人平平淡淡地活着。” 段云英说的是心里话,她杀不了诚郡王府的人,杀手如果也没杀死他们的话,那就让他们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章胜兰肯定不同意,杀不了章胜兰,那就毁了她最在意的东西,让她痛苦地活着吧。 霍思铭没想到段云英会这么说,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 “大人,诚郡王妃在门外求见。” 第293章 悔不当初 母妃带着平儿出现在陆府着实让霍思铭吃了一惊。 与之相反,诚郡王妃在陆家的前厅看到霍思铭,段云英全须全尾地坐在那里,却没有吃惊。 她刚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陆府里面的打斗声。 她虽然不确定这杀手是针对陆府,还是因为诚郡王府波及到了陆府,但是她知道,陆轩和谢缈不会有事。 她在外面一直等到打斗声停止,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她才让人叫开门。 她远远看着,门房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她猜对了。 陆轩当初能杀那么多人,今日这刺杀就难不倒他。 …… “母妃,您带着平儿逃了?还把您的人都带走了?” 霍思铭听到自己母妃把事情说出来以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自己的母妃吗? 陆轩和谢缈坐在上首,倒是没什么意外。 他们调查过诚郡王妃,是个极度自我的人,不管嫁人之前还是嫁人之后,她都是如此。 她在她自己心中永远是第一的,不管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丈夫,儿女子孙,都要排在她后面。 “有什么问题,能保住两条命,就保住两条命,难道要留下来送死吗?” 诚郡王妃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她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任何感情,付出命的代价。 “那安儿呢,难道您不能多带一个孩子走吗?都是您的孙子啊。”霍思铭真的被亲娘弄到发疯。 “一个孩子我带着已经很不方便了,带两个,要是遇到追杀,两个都是累赘,我一个都顾不好。”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小儿子随她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么感情用事。 “陆大人,我要带人回一趟王府,我们小院的人,我都要带过去。 陆夫人麻烦你帮忙照看下我夫人和孩子。”霍思铭已经不想跟自己的母亲多说。 “没问题,他们在我这儿很安全。”谢缈答应了。 “铭儿,歹徒残暴无比,有几个特别厉害的,暗卫也奈何不得,你带自己的人去,根本无济于事。 既然陆大人这里有高手,何不求他相助一二。” 如果诚郡王他们能不死,诚郡王妃当然不想他们死。 那样自己还能是王妃,还能有体面的身份。 “霍思铭,我们护着段云英是因为她是谢家那边的人,跟你,跟诚郡王府无关。 你们府里的事情,我们陆府不插手。 诚郡王妃,你能进来,也只是出于礼数,但是现在你该离开了。 我们陆府与你们王府若说有关系,那也是有仇的关系。 为什么不报仇,是因为我们夫妻宅心仁厚,但我们还是记仇的。 现在请速速离开吧。”陆轩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霍思铭知道王府的刺客都已经在陆府落网了,陆轩这样撇清关系,只是不想让母妃赖上自己。 “母妃,还不走吗?你一个王妃都没想着救王府的人,倒是有脸请旁人帮忙。” 他冲着陆轩一抱拳,然后就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母妃如此,王府恐怕凶多吉少,若能救下安儿,是最好。 若不能,其他人死就死吧,这个烂到根子里的王府,塌了就塌了。 诚郡王妃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没等她就直接走了。 再看陆轩,态度明确,若她不走,就赶她走。 她只得带着人去追霍思铭,霍思铭能在陆府活下来,恐怕手里的人,也不是那么弱。 …… “谢表妹,你说霍思铭他会下定决心吗?” 段云英其实也没有那么肯定,霍思铭对她和孩子有深情,她能感受到。 但是他对诚郡王府同样割舍不下,只因为她一句话,就让诚郡王府没了,他真的愿意吗? “段表姐,好好照顾孩子吧。诚郡王府存在与否,与我不相干,甚至与你也不相干,操这种心,没有意义。” 说罢,谢缈就牵着陆轩的手回去了。 霍思铭推开诚郡王府大门的时候,地上都是尸体,他让手下把四个高手的尸体随意扔在地上。 王府里面静悄悄的,似是一个活口也没有了,霍思铭阴沉着脸。 虽然他对父王母妃,大哥大嫂都恨得不行,但是看到死寂一般的王府,他还是心痛了。 后院里,还有两个妹妹,还不知道怎么样。 “分头去找,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再去找找父王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思铭让人分开去找,自己坐在大厅里面等。 还没来得及吃的年夜饭,撒了一地,地上除了丫鬟下人的尸体,还有两个血肉模糊的孩子的尸体。 世子妃章胜兰紧紧抱着他们,已经僵硬了。 似乎她抱着这两个替身的尸体越紧,平儿和安儿越安全。 跟着诚郡王妃回来的平儿,跪在自己母妃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是小孩子了,今日的经历,让他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他爬到霍思铭的腿边抱着霍思铭的小腿: “二叔,求求您,找一找安儿,安儿肯定还活着的。” 霍思铭把平儿抱到腿上,替他擦干泪:“二叔已经派人去找了,我们就在这儿等,别担心,会没事的。” 诚郡王妃默默坐在一旁,她想起来跟章胜兰在山里打猎的日子,挺好的日子,再也回来不来了。 现在想想谢缈也没那么讨厌,也没有对她不恭敬。 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一见面自己就要贬低她, 更想不明白后来又为什么非要杀她出口气。 她来看段云英,就让她们表姐妹叙旧好了,自己打猎,策马奔腾不快活吗? 章胜兰又为什么非要除掉云英的孩子,稳固地位就那么重要吗,若是没有弄出那么多事情来,她身体还是好的。 老二也在家,今日家宴,遇到事情,他们自己还有九十八个高手。 老二手里还有人,谢缈为了云英,也会立刻带人过来的吧。 那么王府的人,应该都不用死,都能好好活。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命的代价,没办法后悔的。 她这一辈子,到了此时此刻,才有那么一丝悔过,想要反省自身。 …… “二哥!我们的娘没了,都没了!”侍卫带着两个脸色苍白还有灰,浑身发抖的小姑娘进来。 她们看到霍思铭的那一刻,终于崩溃哭出声,她们真的活了,但是娘也真的没了。 霍思铭放下平儿,站起来走向两个吓得没了魂,又悲伤至极的庶妹,把她们揽在怀里,试图给她们一丝丝温暖。 第294章 没找到大哥 刘侧妃和李侧妃的尸体在王府后院的狗洞旁边找到的。 她们死死地堵住狗洞,身上扎了很多刀,但是她们没有动,只是这么堵着。 歹徒只以为她们要给旁人拖延时间,却不想,她们的女儿根本没从狗洞走,她们藏在了后厨的灶膛里。 这是她们追上郭老,郭老给她们出的主意,拖住刺客,小公子能活,她们的女儿也能活。 否则,如果全都钻狗洞,可能一个人也无法活。 对方要杀霍家的人,不论男女,三个孩子在一起,只会一起死。 刘侧妃和李侧妃,几乎当场就做出了决定,吩咐忠仆把小姐藏进灶膛。 然后自去逃命,只要不是霍家的人,逃也许能活。 王妃看到两个侧妃被抬过来的时候,捏紧了手指头。 霍思铭支撑住崩溃不已的妹妹们:“去,看看你们的娘,让她们也看看你们,告诉她们你们会好好地活下去。 跟她们发誓,你们这辈子都会好好的活,成亲生子,幸福美满。 发完誓,让她们合眼,让她们安心轮回。” 霍轻语,霍轻梨听话,跌跌撞撞走过去,跪在自己亲娘身边。 拿帕子擦干净她们脸上的污血,发自内心地重复二哥的话,然后帮娘把眼睛合上。 她们的命是娘用命换来的,她们必须得好好活下去。 霍思铭半跪在两个侧妃身旁:“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妹妹们。” 霍轻语怔愣地看着二哥,娘交待她们如果活着就去投奔二哥,王爷世子都靠不住的。 可是她们二人还没有开口求二哥,二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 “二爷,王爷找到了,藏在泔水桶里,已经冻得昏了过去。” “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带到这里来。再带几个人去郭老家里把安儿接过来。 我大哥呢,还没找到吗?”霍思铭吩咐人去找安儿,又问了问霍思逸。 “没有发现世子,我们还在找。” “去吧,找到来禀报。” “是!” “平儿,饿不饿,三妹四妹你们呢,饿的话,这大厅里的糕点虽然凉了,还可以吃。暂时垫垫肚子。 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找人给你们做热乎的。” 霍思铭好像听到有人肚子咕噜一声,才想起来,他们都没来得及吃东西。 三个人确实饿了,听了霍思铭的话,自己找了吃的,下人都死的死逃的逃,这时候没法儿讲究。 诚郡王妃,看着有条不紊处理事情的小儿子,这么多年他们只顾着长子,竟然没发现另一个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德不配位,必有余殃,长子愚钝,虽不是多坏的人,却撑不起王府,掌控不了大局。 霍思铭的人很快就把安儿带回来了,郭老正准备带着他逃出城去,见到有人来接,他不放心跟过来看一眼。 若真是二公子的人,那他也能放心,若不是,那他陪着小公子一起死,也算是兑现了对老王爷的承诺。 “多谢郭老危难之中,冒死救我诚郡王府的血脉。”霍思铭对郭老郑重行礼。 “二公子言重了,老朽愧不敢当。不知二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郭老赶紧避开。 他观二公子此刻并无半分纨绔之相,待人有礼,行事有度,自己脱了险还想着血脉亲情,是个可靠的人。 “找到我大哥后,就带着妹妹们过自己的日子。王府生我养我,府里有难,我自不会独自避开。 但是,我妻儿的事情,我也无法再与王府其他人生活在一起。 今后各过各的吧。郭老若有打算,等我父王醒来再与他说。” 郭老没想到霍二公子对王府没有一点想法,那他当真没有必要再留下来,陆大人说得对,王府不成了。 “老朽打算带着家小回祖地了,就不同王爷道别了。” “也好,这些银票是王府的一点心意,还请郭老不要推辞,想必若是祖父在,也会这么做。” 霍思铭现在身上都是带着银票的,拿出几千两没什么问题。 郭老稍作犹豫,便收下了,二公子眼神赤诚,他既真心,自己便坦然接受。 “二公子,老朽有一事好奇,不知您可否为我解惑?”临走,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郭老,请讲,我听完才知道能不能为你解惑。”霍思铭没答应也没拒绝。 “陆大人和陆夫人到底是为了您来救二少夫人,还是为了二少夫人本人。”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是陆轩为他做事,还是他在为陆轩做事。这里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郭老,他们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夫人。那日他们来王府带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今日我回来,带的是我的人。”霍思铭大概知道郭老想问什么。 郭老得到答案,拱拱手,告退。 他老了,早就该隐居起来了,竟然妄想做天下第一谋士,惭愧。 …… 诚郡王是第二日醒来的,霍思铭待人收拾好王府,就派人去县衙报了官,统计了死亡的人数,还写了折子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诚郡王说是醒了,但是冻伤严重,人也神志不清,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嘴里只念叨着毅儿。 外面请了大夫过来,吃了药,渐渐有点退热,又睡了过去。 三日过去了,王爷虽然还虚弱得很,但是到底也是神智清醒了。看到守在床边的霍思铭,很是欣慰。 “铭儿,你回来了,父王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王府,府里其他人都还好吗?” 霍思铭扶他起身,在他身后放了软枕:“父王,刘侧妃,李侧妃没了,大嫂也没了,母妃带着平儿回来了,安儿我也找回来了,两个妹妹也还好。” 诚郡王点点头:“还好就好,我霍家的孩子都命大,都命大啊。” 霍思铭没说话,这就是他的父王吗?他曾经放在心里敬重的父亲,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诚郡王喝着霍思铭端来的水,想起来又问道:“你大哥呢?他在何处,怎么没来,还有郭老,你派人把他找来。 我要问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那日他竟然说这杀手就是冲着霍氏来的。” “父王,我没找到大哥,可能是趁乱逃走了吧。郭老已经离开通州了……” 霍思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茶盏掉在地上,碎开的声音。 第295章 霍思逸没了生机 诚郡王听到大儿子还没有被找到时候,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霍思铭连忙上前一步,着急地问道:“父王,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大夫过来。” 诚郡王急得直摇头:“你大哥,快,快去书房找他。” 霍思铭听他是急着找大哥:“父亲,莫要担心,我的人早就把王府翻遍了,一处也没有遗漏。 书房里自然也是找过的,没有发现大哥的踪迹。 大哥肯定已经逃出去了,等过几天就知道王府脱险了,自然就会找回来的。” 诚郡王吼道:“你大哥被我藏在暗室里,机关被我毁了,你快去,快去把他放出来啊。” 霍思铭一愣,赶紧带着人往书房赶去,路上遇到了过来看父王的母妃。 诚郡王妃看到自己小儿子神色不对,忙拉着他问:“思铭,你父王醒了吗?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 霍思铭停下脚步,回答:“母妃,父王刚刚醒了。他说他把大哥关在书房的暗室里,机关被毁,让我赶紧去把他放出来。” 诚郡王妃感觉自己头晕:“你说什么?!你大哥被关在暗室,那里面没水没食物,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孔。 快快,带我过去,你父王这是想害死他吗?” 诚郡王妃转身就往书房跑去,已经完全等不了了。 霍思铭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追了过去。 众人来到书房,机关被毁,只能人力从外面硬推暗门。 他们带来的人不够,霍思铭又找了些人过来,费尽力气才将门推开来。 王妃一把推开霍思铭,冲进去,只看到霍思逸歪倒在里面没了生机。 王妃上前抱着他,身体还有余温,还是软的,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他刚刚才去。 “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母妃回来救你了呀,再坚持一下,就能活下来了。” 霍思铭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母妃流过泪,伤心过。 但是,此时此刻她流泪了,看得出来很伤心。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大哥的话,又为什么第一时间丢下大家自己逃命呢。 霍思铭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他看不懂自己的父王母妃。 看长相,自己肯定也是他们亲生的,但是好像所有的爱到大哥这里戛然而止。 他只能分到一些,少得可怜,还不那么真诚的温情。 两个妹妹完全得不到父王的疼爱与关心。 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立场同情妹妹们,至少没有父王,她们的亲娘还是爱她们的。 整个王府,只有他什么都没有,父爱,母爱,兄弟之情,全都没有。 明明分一点给他,大家都不会损失什么,为什么偏偏对他这样的吝啬。 他没有上前安慰母妃,说什么呢,说什么恐怕都安慰不了她的丧子之痛吧。 他没有再打扰她,带着人退了出去。 他转身就去了父王那里,告诉他这个沉痛的消息。 不去不行,他自己就会胡思乱想,那还不如由他这个不讨喜的儿子来通知。 …… 诚郡王听到噩耗,痛不欲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揪着霍思铭的衣襟。 “你说什么?我儿没了,这不可能,这个暗室关上一两天怎么会死! 你小时候,明明在里面关过很多次的,三天之内,你每次都能扛过来。 为什么你大哥不行,他肯定也能扛过来,怎么会死呢?” 霍思铭没有说话,任由他晃着自己的身体,思绪回到了幼年时期。 他想读书,想跟着先生好好学,可是父王不让。 他偷偷地学,被父王发现了,于是就关进了那间暗室。 第一次关了一天,又黑又闷,他又怕又饿。 不停地哭喊,拍打暗室的石门,可是没有用,没有人来救他。 弱小的他,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吓晕了,也许是饿得虚脱了,倒在了地上。 他记不得怎么出来的,但是出来以后,他病了几日,没有去学堂,没有练字,也没有背文章。 父王好像找到了惩罚他的方式,一旦他想要不听话,不按照父王的意思做,他就会被关进暗室。 开始是一天,后来有一次父王忘记了,关了两天,他又晕了,出来卧床了几天。 那次父王有些愧疚,停了好久没有罚他,对他说话也甚是温和。 又过了几年大哥的世子请封下来,他想父王和大哥应该放心了吧,他是不是又可以读书了。 但是他只是去书院读了三天书,就被父王扔进了暗室。 这一次为了惩罚他,父王关了他整整三天,他已经大了,学会了怎么保存体力,怎么调整气息。 他为了活着甚至喝了自己的尿,一直坚持着,等人将他放出来。 等到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还是没人来救他。 他在想,三日没有去给母妃请安,母妃会不放心他,找他吗。 他想告诉母妃父王把他关起来的事情。 可是母妃每次都不听他说话,只是给他拿些好吃的,拿些好玩的,就哄着他离开。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死,命大啊,东西南北说,他贪玩掉进了枯井里,王府上下找了好几日。 找回来躺了三四天,都没有醒过来,真是把王爷和王妃吓坏了。 霍思铭睁开眼看着东西南北,没说话,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是谁。 父王母妃过来的时候,他也说不了话,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大夫说,他可能得了失忆症,忘记了一些事情,至于说话,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没再去书院,休息了几天,他能说话了。 大哥来看他,拿了几本书给他,跟他说,想看就看吧,父王不会再罚他了。 他笑着把书扔开,说自己最不爱看书,也看不懂,没意思。 大哥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有点愧疚,有点窃喜,又有点不相信。 父王母妃带着大夫又来了,好几个大夫诊断了好久,得出了结论,脑子有点坏了,开心地活着吧。 以后恐怕也读不进去书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父王有那么一瞬的怔愣,旁人只当他是难过。 只有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被关暗室了。他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开心做一个听话好哄的二世祖 果然哪怕之后需要他办事,暗室也可以从里面打开,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保住了命。 第296章 霍二叔 诚郡王发泄完了以后,颓丧地跌坐在床边上。 他看着一声不吭任由他推搡打骂的小儿子,眼神复杂。 最终还是没忍住,哆嗦着唇角问道:“你真的没有想过你大哥在暗室吗?” 霍思铭皱着眉头道:“父王糊涂了,大哥那样听话优秀的人怎么会关进暗室呢? 只有不听话的我才会被关进去呀。 我怎么会想到大哥在暗室里呢,从来没有往上面想过。” 诚郡王激动地指着他:“是你,你知道,你在报复! 小时候的事情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心狠啊! 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你竟然忍心害死他,你还是个人吗?” 霍思铭变了脸色,把他手指转了个方向:“父王,大哥死了,罪魁祸首是你呀。 你再怎么激动也不能颠倒黑白。 你把大哥关进的暗室,是你害死了他。 那个时候我在陆府也被杀手围攻呢,我一脱困,放下妻儿不管,就巴巴地来王府救人。 父王你怎么能没有心呢,是我救了你们,不是我害了你们。 遇到危险的时候,母妃逃了,父王你只顾着自己,你堂堂一个郡王爷太无能了,王府里死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你跟母妃才死的。 你们身为王府的主人,跑得最快,出了事情,还到处推卸责任,你们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王府今日败落,完全都是你们二人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说完,他强行让诚郡王躺倒,还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嘱咐他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不要再惹出事情来给他添乱了。 他走出房间,掩上房门,嘱咐侍卫守好屋子,不要让王爷随意进出。 走出院子就看到自己的母妃站在院门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霍思铭颇有点不耐烦了,直接问道:“怎么,母妃也要来兴师问罪吗? 那我就再说一遍,是父王把大哥关进暗室的,不要说我应该想到,母妃不也没有想到吗? 三天了,母妃看不到我在做什么吗?一直在整顿王府,没有一刻松懈。 母妃你呢,你想过你的大儿子在哪儿吗? 书房的暗室,你不也知道吗?怎么没有来找他! 大哥死了,是因为母妃你弃王府于不顾,逃之夭夭。 刺客走了以后,母妃只顾着自己躲在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想到找大哥。 所以大哥的死,就是你和父王造成的,没有别人。 若非要再加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哥太弱了,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毕竟我就能在暗室里熬过三天,我没死,我命大。 大哥死了,是他没本事,是他命薄。 你们想怪谁都可以,就是不要怪我,我只是一个脑子坏了的纨绔,想不到那么多!” 诚郡王妃还没有从失去大儿子的伤痛里走出来,又在同一天失去了小儿子。 霍思铭不想再装下去,他想过正常的生活,所以他自己捅破了父王母妃制造出来的虚伪的面纱。 如今看来,他们也不过如此,再也没办法拿捏住自己,惩罚自己。 他的信已经送去了京城,很快诚郡王府就不复存在,反正已经撕破脸,不如就快刀斩乱麻。 他去了自己的院子里,整理东西,之前云英走得匆忙,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带走,这两日,他整理出来,已经让人往郊外的庄子运了。 霍轻语,霍轻梨也把她们母妃留给她们的东西都整理好了,霍思铭一并让人运到自己的庄子里。 用完晚膳,霍思铭把人都叫到了诚郡王的屋里,有些事情需要早点说清楚。 “父王母妃,王府如今遭遇这样的祸事,全是前朝余孽,伏氏之祸。 我已经写了折子据实上报,除了我,其余人我都报了身亡。” 此言一出,包括懵懂年纪的平儿和安儿都吃了一惊,什么叫都身亡了。 诚郡王半靠在床上,气得咳嗽不止,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怒道:“你什么意思? 你大哥死了,我和你母妃还活着,平儿和安儿还在,你就想把王府据为己有。 你还是个人吗?你简直禽兽不如!报我们身亡做什么,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们!” 霍思铭讽刺地看着自己的父王,第一时间,他能想到的只是自己要夺权,夺王位,真是可笑之极。 他看着诚郡王妃:“母妃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若是如此,我马上让人快马加鞭拦下这份奏折。 从此诚郡王府与我霍思铭再无瓜葛!” 诚郡王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说没有这么想,但是她不确定,这王爷的名头,难道真的会有人不在意吗。 霍轻语,霍轻梨倒是齐齐出声:“二哥,我们跟着你离开王府,我们以后就跟娘姓,还请二哥庇护我们姐妹。 从今日起,霍轻语,霍轻梨已死,活着的是李轻语,刘轻梨。” 霍思铭点头,他看得出来两个妹妹还算拎得清,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也成长了许多。 他看诚郡王和诚郡王妃没有说话,也不再多说,各人生死,各人承担。 他带着两个妹妹起身离开,诚郡王终于急了:“逆子,逆女给我站住!我不同意,你们休想脱离王府。” “大哥,还是如当年一般,鼠目寸光!”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一身布衣,身姿挺拔,腰间插着一把洞箫。 诚郡王惊得坐直了身子,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声大哥了。 “二弟,你回来了,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父王临终之前不肯闭眼,只想再见你一面,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霍二叔听诚郡王这样说,脸上很平静,无半分动容之色:“我只不过遵照父王的意思,不与大哥争这王府的一草一木而已。 原本离开的时候,就与父王说好,此生不复相见,又何必念念不忘。” 诚郡王一时语塞,他当年就被二弟压着抬不了头,到了下一代,大儿子又被小儿子压住。当年父王护着他,他理应护着长子。 诚郡王妃看着霍二叔:“不知道二叔此番回来所为何事,又为何要说王爷鼠目寸光?” 第297章 诚郡王府没了 诚郡王妃的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二叔为何会在此刻回来。 霍二叔直言:“我在外收到消息,知道大祸将至,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我们本是同根生,我也不想大哥这一脉死绝。 如今伏氏余孽到处杀害我们霍家子弟,这其实也不足为惧,他们若来杀,我们迎战便是。 但是,当今圣上起了心思,要借他们之手,削弱藩王的势力。 诚郡王府虽然算不得什么势力,但是得两淮和江南食邑三千户几十年,皇上已经忍无可忍了。 父王去世的时候,就应该自请退出江南两淮,可是父王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 如今这个时候再不退出,那就准备一家子都死于非命吧。” 霍二叔仿佛真的只是来提醒他们的,提醒完了,他留下几份新的户籍,未作停留,直接离去了。 但是他的话像重锤,锤在了诚郡王心上,小儿子的话,他可以不听,但是亲弟弟的话,他不得不信。 霍思铭问道:“父王,母妃,你们怎么说? 二叔留下的户籍,轻语,轻梨里面也有你二人的,若是你们想用,也可以用。 若你们不想用,就跟着我,我和你们二嫂会安排好你们。” 轻语,轻梨二人早就下了决定,要跟着二哥,比起二叔,二哥更真实可靠些。 她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了霍思铭的身旁,二哥去哪儿她们去哪儿。 三人站在一起,看着对面的四个人。 诚郡王看了看王妃,知道她心动了,这个新的身份不错,关键是位置,蜀中,王妃的娘家正是在那里。 “我带你母妃带着平儿,安儿去蜀中,无需担心我们。 如今你也做了父亲,该长大了,照顾好妻儿,妹妹们,别叫我们再为你操心。” 霍思铭点点头,这样最好:“去蜀中也好,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们都在那里,有他们照应你们,我也能放心。 王府的财物,我这几日都整理了出来,房产田地,能卖的都卖了,我不要,给两个妹妹留下两份嫁妆,其余的你们都带走。 穷家富路,你们背井离乡,有银子傍身,总归好些。 护卫和暗卫,你们也都带走,有人护着,路上安全。 等京城做了决定,也许会给我安排个地儿,去穷乡僻壤待着,此生我们父子,母子恐难再相见。 今日儿子,再给父王母妃磕三个头,请父王母妃原谅儿子不孝。” 霍思铭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轻语轻梨学着二哥,也给父王,母妃磕了三个头。 诚郡王,和王妃此刻真的觉得他们一直忽视的儿子成人了,很能干,很有想法,但是回到过去,他们还是会走那样一条路。 人心总是偏的,他们偏向了霍思逸,说不清为什么,世人总爱机灵懂事讨巧的那个,但是他们偏偏爱了愚钝自私的那一个。 或许是因为,他们真正偏爱的是他们自己,霍思逸就是他们的过去,他们得不到的,统统要给霍思逸。 这一生都活在能干的兄弟,姐妹的阴影之中,执念化不去。 这一刻算得上是温情时刻,但是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将这伪装打破。 “祖父,祖母,安儿想要跟着二叔,可以吗?” 诚郡王大惊:“安儿,为何要跟着二叔,你舍得你大哥,舍得祖父,祖母吗?” 安儿不过五岁,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五岁的孩子:“安儿舍不得祖父,祖母,和哥哥,但是安儿想活着。 安儿被放弃过一次,所以再也不想被别人选择,我要主动选择。 今日安儿做了这个决定,日后不管如何,绝不后悔。 请二叔收留安儿,母亲对婶婶做的事情,安儿听说了,安儿觉得母亲做得不对。 但是母亲为了安儿死了,子不言母过,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安儿发誓,一辈子护住弟弟,哪怕付出性命。 这是母亲欠弟弟的,安儿替母亲赎罪。 王府的财产,请祖父,祖母分给安儿一份,不要多,只要够安儿长大就好。” 安儿说完,跪在地上给诚郡王和诚郡王妃磕了三个头。 安儿这话一出来,诚郡王和王妃都不会再强留他,他记得这一切,心里即便不恨,也是有怨了。 诚郡王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王府里小的那个孩子都是多智近妖,每一个都是。 诚郡王又休息了三天,身体好了,才准备带人出发。 他同王妃商量过了,财产分了六份,他们一份,霍思铭一份,两个女儿各一份,两个孙子各一份。 这些财产分散开来比都放在他们夫妻手中更安全。 王妃自己手里有银子,就算是只留下两份,他们也够用几辈子了。所以她没什么意见。 霍思铭秘密送走了诚郡王,还找了三个人顶替了轻语,轻梨和安儿的身份,他花银子跟陆轩买的人。 二叔若没有别的心思就算了,若是有,这三个人进能护着他的父母,退能杀了他的父母。 总之不能落在别人手里,成为威胁自己的筹码。 轻语,轻梨,还有安儿,从那天以后,便都不姓霍了,皆随母姓。 等到圣旨到了通州,诚郡王府的牌匾摘了下来的那一刻,通州的百姓,才惊觉,诚郡王府没了。 皇上见霍思铭识趣,也没有做绝,给他在西北划了一小块地,封了他为诚郡公食邑三百户,不可世袭罔替。 霍思铭领旨谢恩,面上失落,心中却很平静。 陆轩那边也把诚郡王府和陆府遇到刺客的事情写了一份密折,着重强调来人只为杀诚郡王府的子嗣。 这封折子由专人送至京城,送到谢阁老的手中,至于怎么用就看他了,而陆轩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把霍思铭安置好。 西北就是陆轩给他谋划的地方,宁远侯府驻军之地。 他的封地只有两个小县那么大,即使在偏僻的西北,也是很偏僻很不打眼的地方。 他没有磨蹭,领了圣旨,当天就带着妻子妹妹侄子,出发了。 春寒料峭,他的儿子小石头根本离不开那间特殊布置的小屋子也离不开白老。 他们夫妻带不走小屋子,也带不走白老,只能把小石头留下。 原本大家都以为白老会不同意,可是小老头嘴里说着烦,一转头看到小石头,又屁颠屁颠凑上去逗他。 谢缈之前说过,这孩子恐怕跟白老头有缘,现在看来,白老说了那么一大堆,孩子不宜远行的理由,不就是想把孩子留下来吗。 霍思铭走的时候,没有见到陆轩和谢缈。 他们夫妻一早就叮嘱过了,不用来告别,到了西北赶紧做事情,还债,别想着偷懒。 第298章 寻宝 陆轩和谢缈此刻已经在京城了,通州的陆轩和谢缈是青木和春茗假扮的。 白老留在通州照顾小石头,还有照看另一个病人,臧铃,臧明的妹妹。 臧明知道白老就是神医谷的白长老以后,就提出要跟着陆轩,换白老救自己的妹妹。 因为白老看过臧铃,能治,但是需要很多贵重的药材,要治很久,穷人治不起的。 陆轩并不是很想要臧明,即便他的功夫很厉害,人也很机灵,但是保不了他忠诚。 臧明让白老给他喂了毒药,死活要自卖自身,他真的不想在外面漂泊流浪。 跟着陆轩有事情做,有钱拿,孩子有人管,连诚郡王府的霍二公子都跟着他干。 他一个江湖草莽为什么不行,论价值,他比霍二强多了。 他还能签卖身契,这样他做事也有钱拿,五岁的妹妹也有白老照顾,简直完美。 …… 陆轩第一次被一个人缠到头疼,就算想让人把他叉出去,手上的人也抓不到他。 谢缈建议陆轩,让臧明去盯着仇海在京城的庄子。 刚好他们要跟师父去京城,大家可以一起,若有什么事情,还能有个高手照应。 臧明兴奋不已,开心地把妹妹丢给白老,就给陆轩和谢缈卖命去了。 臧铃跟白老说:“白爷爷,我觉得我哥哥他拿不到陆大人的钱,因为他自己就是想要查仇海。 都跟我说了好多回了,他都好奇死了。陆大人陆夫人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的。” 白老那天看到了安儿,现在又看到臧铃,他对五岁这个年龄产生了疑惑,这是五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陆辕除夕打了那一架,原本是吓得要死,但是打着打着他就热血沸腾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刀,激动地看着陆轩,求夸赞。 谢缈一直在旁边观战,打完她突然说出了一句话:“陆轩,我觉得你这个四弟,体内的封印被解除了。 也可能是返祖,他身上有点儿东西,你找人教教他,没准你们宁远侯府下一代战神就是他了。” 陆辕原本只是稍微有点激动,有点热血沸腾,但是被三嫂一说,他觉得他此刻需要一个战场。 他现在燃烧起来了,他就是战神本神。 陆轩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你瞧着哪家战神是个愣头青,敌军头领要是输给他,不用我们出手,都能羞愤自尽。” 陆辕想反驳,但是好像也真的无法反驳,但是战神啊,能当战神谁还做纨绔。 陆轩在陆府给他留了个小院子,又给他留了一堆兵书,让他看完,每日有人进去教他陆家的枪法。 陆辕若是能在自己回来的时候把书看完,倒背如流,陆轩也不是不可以培养他做个打手。 …… 三个人改头换面坐在马车里,落红叶问陆轩:“陆轩,你认真的?真要培养你那个四弟做战神?” 她真的疑惑不解,他们到底怎么发现他有潜力的。 陆轩笑着摇头:“没有啊,只是培养他做个打手而已,他要是战神,那真的是对历代战神的侮辱。 毕竟人家都是真本事,混进来一个假货,以后岂不是,是个人都能做战神。” 落红叶啧了一声:“你这是连亲弟弟都骗啊?” 陆轩认真纠正她:“红叶师傅,他只是我的堂弟,这不是骗,只是适当地给他打打气,废物利用一下。” 落红叶看着一路都在翻看话本的小徒弟:“小缈缈,你也是哄他的?” 谢缈沉浸在话本里,头都没抬:“不然呢?他要是能做战神,我那几年上的战场岂不是笑话。 觉得日子太无聊,把陆家祖父,祖母的心肝肉弄到战场上,让他们心痛一痛罢了。 也不是我们要弄他上战场,是他自己要去,去了西北战场,总比日日来府里打扰我们强。” 落红叶:……这就是两个疯子,还是很无聊的那种疯子,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想当年她这么大的时候,仗剑走天涯,人生多彩,每日都是好辰光。 “师父,你要是觉得跟我们两个年轻人在一起,很无聊的话,就骑马先行吧。 我们在京城悦来客栈碰头。”谢缈贴心地提醒她师父,真的不必非要跟他们一起晃到京城。 落红叶赌气,往车厢上一靠:“不要,天太冷,骑马不舒服。” 谢缈撇撇嘴,那就随意,一只手伸出来,把她的话本拿走了。 “你看了半个时辰了,让眼睛休息会儿,吃点东西,手炉还热吗?” 陆轩自己也把手里的书放下来了,递了块栗子糕给她。 谢缈吃着糕点,被陆轩放在小炉子上烘着,热乎乎的。 “宝藏在京城这事情,我不看图,是真想象不出来。 藏得这么近,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到。 你给他们的藏宝图,指向了哪里?” 陆轩自己也吃了一块栗子糕:“总共三十六张图,四个大方向,每个方向九张,每个大方向,又分了三个小方向。 每个小方向三张图,再共行一段路程,兵分三路。 三十六张图,最终指向,三十六个醒目又隐蔽的地方。” 落红叶看到他们吃得挺香的,自己也拿了一块:“小轩轩,你随便做个几张假图就好了,做这么细致做什么? 费时费力,光是做图,都要把脑子做晕掉了。还要每个图都能找到地方,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轩耐心给她解释:“红叶师父,真真假假,才好骗人啊,而且这些图有的是拓印的,不是很清晰。 需要猜测,需要破解,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地方的。他们在行进途中一定会相遇,是厮杀还是合作,我都不知道。 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还能拖延时间,把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京城之外。 我们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都办了,把宝藏想办法弄出来。” 落红叶指指他们,又指指自己:“那数不清的宝藏,我们三个去搬,这恐怕一时间也搬不完吧。” 谢缈发现她师父有点可爱,蠢萌蠢萌的:“师父,我们说好了哈,到了地方凭本事拿,谁拿的归谁。 不是平分哦,你拿得多,我们也不眼红,你拿得少可不能跳脚。” 落红叶把自己得手伸出来,两只,都仔细翻看了一下:“我带个大布袋,两个吧。我们不能多带点人吗?” 谢缈抱歉地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谁值得信任。 带去的人,都要分一杯羹,见财起意的人可太多了。 师父,还是说你有什么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可以带去。” 第299章 算她倒霉,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落红叶:……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谢缈,谢缈最信任的人就是陆轩,都带上了。 “你们谢家,李家,还有陆家,都没人可以值得信任吗?” 陆轩摇摇头:“红叶师父,谢家,李家那得是多少人,来了真的要分的。 而且谢祖父,和李祖父他们搞不好还要上交一部分给国库,或者作为军饷。 这么大的动静,皇上肯定能发现,他们发现我们离死不远了。 就算不发现,这笔财富,祖父他们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用,一用就死。 谢家,李家就这么个情况,陆家你还能指望什么?” 落红叶本来兴冲冲地来寻宝,现在告诉她,只能靠她两只手拿,真的蔫巴了。 谢缈看她这样,又安慰她:“师父,没事的,我们可以隔段时间就来取一次,你使劲儿花,花完就来拿。 要不然你真全拿走了,恐怕也没地方藏。” 落红叶点点头,她刚才在心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谢缈忍着笑,问陆轩:“阿轩,你说伏氏会不会根本就没埋什么宝藏,他们真的有那么多宝藏吗? 这都是哪来的,明明每个当皇帝的都说自己穷啊,怎么会有银子藏呢。 没准就是个阴谋,或者是个玩笑,想让别人记住他,然后找到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传记,或者画像。” 陆轩若有所思:“若是这样的话,我只好去把他的墓给炸了。 本朝太祖皇帝,并没有动前朝的皇陵,我没什么顾忌,若绕了一圈没有宝藏,我只能去鞭尸。” 陆轩这话听着像是玩笑话,谢缈还应和道:“好,如果他敢耍我们,我陪你把皇陵拆了,叫他们死都不得安生。 溜着活人玩儿,可不是那么好溜的。” 落红叶往后缩了缩,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开玩笑。 但是她不觉得这两个人是在开玩笑,她这会儿稍微长了点脑子,开始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白老真的是喜欢照顾孩子才会帮着照顾那两个孩子吗? 还有那个二愣子战神,关在小院子里读兵法,练武。 陆轩和谢缈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善心,爱管这种闲事了? 他们那些人不会都是人质吧。 落红叶坐直了身体:“缈缈,你说师父是不是应该觉得你们两个无聊,先骑马去京城?” 谢缈笑着看向她师父:“当然啊,师父你性子跳脱,就应该先行一步。” 落红叶犹豫了一下:“但是,仇海的人肯定还是有办法找到我的,万一他们知道藏宝图的事情怎么办。” 谢缈继续说:“那师父当然是不能说,如果他严刑逼供,从你身上搜出藏宝图,你就骂他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说他根本不是伏氏血脉,因为只有真正的伏氏血脉才会解开藏宝图。” 落红叶大惊:“缈缈你在说什么鬼话,藏宝图明明给你了啊,我没有。” 谢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藏宝图,放进落红叶的怀里,拍了拍,贴心地收好:“师父,现在你有藏宝图了。” 谢缈歪头一笑,明明是可可爱爱的小徒弟,落红叶就是觉得后背发凉。 “小缈缈,我好歹是你师父啊,你忍心拿我做饵?真的有可能会死的,我还没享福呢。” 谢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师父,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死的就不会是你。 只有你用藏宝图才能把仇海骗走,我们要抓到他,得知道他在做什么。 哦对了,正因为你是我师父,当初我才会救你一命啊。 甚至为了让你吃喝玩乐,换张好脸,享受这大好人生,去做了两年杀手。 谁家徒弟能这么尽心尽力,为了师父,以命相搏。那只能是我了。 你已经提前享过福喽,可不能耍赖哦!” 落红叶发现挣扎无用,之前想利用他们的心软,这会儿就要做好偿还的准备。 落红叶眼一闭,死过多回了,不差这一回:“你们说吧,该怎么做,别弄得太难啊,我记不住的。” 谢缈没说话,这种教人说话,套话,做陷阱的活,能让陆轩做,就让陆轩做。 陆轩:“红叶师傅,不必担心,你那日在莫离山上做得就很好,演得很到位。 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仇海,知道他就是幕后之人。” 落红叶没有被夸到:“那日不同,他们都是阶下囚,你们还在我身边,我不慌。 可现在我要一个人面对仇海和他身后的一帮人。 我不仅慌,还特别害怕,我要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办。” 陆轩非常淡定:“红叶师父,你放心好了,仇海的人,也不是没有找过你。 你当时怎么做的,现在还是怎么做就行。 你想骂人就骂人,想砸东西就砸东西。 还有你可以把周纤纤他们那几个人的事情也骂出来。 你只需要记得一件事,你随我们来京城是找人帮忙的,宝藏太大,咱们拿不下。” 落红叶听着好像也没什么难的,甚至没让她撒谎,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可是,仇海会信吗? 他这个人疑心病这么重,还常常故布疑阵,外面有假的藏宝图这件事他肯定知道。 他肯定也会怀疑我的藏宝图是假的。” 陆轩笑道:“红叶师父,你不妨在把手中的藏宝图拿出来看看?” 落红叶不明所以,从怀里摸出藏宝图,展开,大惊: “上面的图呢?刚缈缈给我的时候,明明是有图的。” 谢缈淡笑不语,只是看着落红叶。 落红叶看看什么也没有的细绢,又看看谢缈,看看陆轩,这两个家伙是一早就把自己的路给想好了。 她不死心,掏出匕首,划开手掌,血滴在细绢上。藏宝图显现。 “你们什么时候想到这个计策的?” 陆轩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找到藏宝图以后,就有了想法。等红叶师父去莫离山找那些人验证过以后,才确定了要这么做。 当年的人能做的事情,白老也能做,而且很轻松。做得更高级。 红叶师傅现在应该不用担心了吧,这图只有你的血才可以显现,显现一次可以管两个时辰。 当然这图只能让仇海信个七八成,但对你的血能解开藏宝图一事,他肯定深信不疑。 如果这张藏宝图不对,那他也不会杀你,而是留着你再找藏宝图。” 落红叶听着终于有些安心了,感觉这个任务也没那么难。 只要不死她觉得这事情做起来还是挺爽的,于是,非常愉快地骑马走了。 落红叶在马上都想忍不住大喊:仇海!快来抓我呀。 谢缈掀开帘子看她那么高兴,对陆轩说:“阿轩,其实像师父这样做个简单快乐的人,也挺好的。 就是万一仇海,把她的血全放出来,储存在地窖,那师父该怎么应对?” 陆轩摊手:“算她倒霉吧,求菩萨保佑。” 第300章 千里江山图 深夜,谢缈和陆轩在暗处看着落红叶深夜被人从悦来客栈带走。 让人跟上他们,落红叶不是快要死了,都不要出来打草惊蛇。 他们之前也只是推测仇海有办法找到落红叶,但是不确定。 现在确认过了,也算是放下心来,可以安心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 谢府书房。 照例是祖孙三人,两个吊着胳膊,一个包着头,他们在宫宴上“挺身而出”,都受了伤。 为什么谢松没来,他第一次进宫,就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刺杀,吓坏了,受了惊。 老三和老三媳妇带着他离京休养去了,这么离谱的理由他们也能说得出来。 谢渊自是不可能同意,但是听话了一辈子的三儿子,突然爆发了。 说京城的破事不要牵连到他们一家三口,他儿子不是来给谢家做护卫的。 他们现在就是要躲出去,等事情了了再回来。 如果父亲不同意,他们立马给谢缈写三封信,一件事情,他们要告三次状。 谢渊被他气得仰倒,真是不孝,逆子。 谢三爷闹完就去衙门告假,带着妻儿出了远门。 …… 谢侍郎看着父亲神情凝重,上前劝说:“父亲,别再为三弟的事情生气了,气大伤身。 三弟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一家子出去躲躲,怕您再找松儿做事。” 谢渊看他,又看看谢桦,皱着眉头问:“你们两个都是这么想到的?都觉得我是因为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松儿带走生气?” 二人本能地点点头,要不是因为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谢渊往椅子上一靠:“你们好好想想,上次李氏把松儿送去通州,松儿回来的样子。 他们三个有一点点受惊的样子吗? 桦儿,松儿被人送回来,半死不活的,你三叔三婶什么表现,你还记得吗?” 那一次三叔三婶让大夫给四弟处理了一下,就安安静静把谢松带回去睡了几天。 谢桦抬头:“祖父,这次或许更凶险些?毕竟死伤了那么多人?” 谢渊冷哼一声:“可不是,那么凶残的匪徒,没有松儿,咱们可能就不是受点儿轻伤了。 能不能活着出宫都是个问题余光老匹夫,竟然敢给我们谢家下黑手。” 谢桦:“所以祖父不是在生自家的气,是在生余太师的气吗?” 谢渊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担心,咱家的大煞星可能要回来了。 我严重怀疑,你三叔这次宁可顶撞我,也要躲出去,其实是在躲谢缈。” 谢渊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熟悉的配方,屋里的三个人直接都麻了。 谢缈这次没有遮面,还带着陆轩给祖父,大伯行了礼。 陆轩给她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 “祖父你们怎么受伤了?谁做的,严重么?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让我们也听听,久不听祖父的教导,心中甚是想念。” 不同于儿子,孙子严重的惊喜,谢渊看到谢缈头痛。 “你们怎么回来了?尤其是你,伤养好了,官不做了?” 陆轩有问必答:“谢缈知道宫宴出了事儿,担心您,就赶回来了。 我伤养好了,自然是要陪着她一起的。 祖父不用担心,通州还有陆轩和谢缈,官做得好好的。” 谢渊看了看他们二人:“你们两个胆大包天,连伏龙山庄的事情也敢参与?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从头到尾都瞒着我,真不怕死吗?” 陆轩不解:“祖父这是何意,我往京城送的信,您都没收到吗?” 谢渊道:“你那两封信,我收到了,可是你们事情都做了才说,这是不是太迟了。” 陆轩笑道:“总好过祖父一封信也没给我强。这京城话本子都出了几套了,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与我们也有些关系,祖父是一点消息都没给我们送。” 谢渊没好气地看着他:“我不给你们递消息,你们不也都知道了,事情也没少做吧。 皇上围剿伏龙山庄,你们是不是也掺和了,藏宝图到手了吗?” 谢家两父子听得云里雾里,谢缈和陆轩相视一笑,祖父果然知道藏宝图的事情。 “祖父,什么藏宝图,我们可没见着,我们只是去伏龙山庄报仇的,他们把阿轩伤成那样,我们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不过,我们在庄主夫人的床底的暗格里,看到了一幅千里江山图,想来是真迹,想着祖父您可能会喜欢,就给您带来了。” 谢缈说罢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来一个画轴,递给自己的祖父。 谢渊没接,身子往后靠:“这里面有伏氏的藏宝图,我们谢家不要,要不起。” 这两个死孩子,真的是疯了,全天下都在找的东西,就这么大剌剌地被他们弄进了京城。 谢缈也不是一定要放到祖父手里,她放在祖父的桌案上也一样。 “祖父,当年的事情,咱们谢家没参与,但是这次的事情谢家参与了。 别人都有藏宝图,咱们没有,显得谢家不合群。” 谢渊:“什么叫别人都有藏宝图,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陆轩接过话茬:“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了几十份藏宝图,知道有藏宝图的人家,可能都有了吧。 当初陪着太祖杀进皇宫的那一批人,得让他们人手一份。” 谢渊看着他:“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余太师的两个儿子,宫宴上受了重伤,前两天没熬过来。 这件事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陆轩:“余太师建议皇上利用伏氏余孽清除藩王,清除异己,现在求仁得仁,跟我没有关系。” 谢渊抬手捂脸,连余太师对皇上说的话都知道,那这件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了。 一个谢缈就已经让他很操心了,原以为陆轩能劝着她些,没想到陆轩比起谢缈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曾祖父都没有让你祖父复仇,你父辈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又何必执着于复仇。” “曾祖父不让祖父复仇,不是不想,而是祖父报不了仇,没这个能力。” 第301章 真图已经被烧了 陆轩这么直接说他祖父不行,谢大伯,谢桦有点不敢相信。 这么不孝的话,是能公然说出来的? 谢渊脸抽了抽,明说陆寒山不行,背地里那肯定也没什么好话说自己。 陆轩可以说自己的祖父不行,但是不好说谢渊的不是。 谢缈不啊,她敢说:“陆家祖父武力不错,谋略还是差多了。 听说他的两个哥哥都十分厉害,说是同龄人之中的翘楚也不为过。 没想到遭了算计,死于非命。原本蒸蒸日上的宁远侯府一下子就沉寂了。 陆家曾祖父自然是不敢让陆家祖父去复仇,万一仇没报,自己先搭进去,那宁远侯府彻底完了。 但是若是陆祖父有祖父您这个脑子,恐怕也不用等到陆轩来报仇了。 您随便使几个绊子,别管是幕后策划,主谋,帮凶,还是隔岸观火的,有一个算一个,什么仇报不完。 您狠起来,连亲孙子都能拉进宫里去挡刀的,谁能拼得过您呢。” 谢渊气得胡子都在颤:“谢松那死小子,给你传信告状了是不是。 宫宴危险,姓余的老匹夫下黑手,想趁乱伤我谢家的人,我怎能不防。” 谢缈眯着眼睛提醒他:“祖父,受您提点,照顾的人那么多,安国公府,宁远侯府,还有祖母的侯家,段家…… 宫宴有危险就是他们回报谢家的时候,受了恩惠,就该报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结果您倒好,把我弟弟带进宫去了,如果他自愿去,我不说什么,关键他不愿意。” 谢渊坐直了身子,同她讲道理:“三丫头,松儿他姓谢,谢家有难,他理应为家族做出贡献。 你们当初有难,谢松义无反顾奔赴通州,谢家可没有人拦他。” 谢缈知道祖父在跟她算账,她不怕算:“祖父,谢松去通州帮我,是我娘的命令。 我娘生了他,养大他,他听父母之言,并无不妥。 我与他一母同胞,手足情深,他自愿去通州。 您有什么资格阻拦?我娘可没有让大姐姐,和二哥哥过去帮忙。 宫宴那日,您哪怕带上我父亲,我都不说二话,我父亲是您的亲子,我朝仁孝治国,他为您死都是应该的。 但是您明知宫宴有危险,就因为我弟弟功夫高,就把他弄去保护你们三个,这事情说破天去都不对。 您明知道余太师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应对,结果您用了最省事的方法。 谢阁老,您没有打算培养谢松,他如今文武双全,二哥不嫉妒,你高兴。 他帮着谢家训练训练孩子,因为他姓谢,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我也没说什么,甚至还给您寄了秘籍回来。 但是别把老实人不当人,祖父是聪明人,大伯,二哥也是聪明人,最近得了好处,其乐融融。谁不夸谢家一个好。 但是,三房到底在里头得到了什么,你们有数吗?我们不觉得吃亏,难道就没吃亏吗? 祖父,我们不计较这些,不是您忽视这些的理由,别总想着都姓谢,所以就可以随便用。 我带二哥翻个墙,您和大伯紧张成什么样,忘记了? 我父母有没有怨言,我弟弟有没有怨言,我又有没有怨言,你们想过没有。 祖父,您送了二十个护卫来助我,我回馈给谢家的东西,您还记得吗? 大伯,段家带我一程进京,我救了段家女儿和外孙两命。 那么我们为各位做的事情,各位用什么来回馈我们呢,是用爱吗?” 原本响鼓不用重锤,但是谢阁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情她有点不能忍了。 谢家三人都看向了谢缈,去年此时谢缈刚回京不久,他们甚至还不熟悉。 谢渊对谢缈的了解多一点,去年的谢缈嘴毒,在旁人面前装病,在他面前可是什么都不装。 该谈条件谈条件,该说义务说义务,为了谢家做事,就要得到相应的好处。 他真是该死啊,死丫头不在身边,他就忘记了,一家人是要说两家话的。 谢渊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三丫头,前些日子过得轻松顺遂,祖父有点忘我,松儿的事情是祖父不对。 祖父老想着大家是一家人,谢家好,人人都能好。 但是确实如你所说,你们付出得多,谢家给你们的确实很少。 你有什么想要的,你开口,有什么想让谢家做的你也直言,谢家会做到。” 谢缈笑了,还得是谢老狐狸,刚才她那一番话,京城除了谢阁老,其家主听小辈这样说,别说道歉,根本都不可能听完,上家法都是小的。 她祖父就是厉害,她很佩服:“祖父,我爹娘弟弟没什么想要的,我呢也没什么想要的。 我只要他们三个开开心心,他们不想做的事情,以后祖父就别硬扯上他们,在外面别让人欺负他们。 倒是有一事,想要谢家去做,就是这千里江山图,要送到皇上的案头。 别人都有的藏宝图,皇上也得有。” 谢渊真的不想掺和藏宝图的事情:“这事情谢家不想掺和,谢家能有今日不容易,宝藏除了皇上,其他人得到了也是个死。 这事情你们两个难道不明白吗?” 陆轩:“祖父所言极是,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上路了。 祖父想办法让藏宝图合理地送到皇上面前就好了,您说,余太师来送这藏宝图好不好。 听说京城有个拍卖行,幕后之人很是神秘,祖父不如想办法把千里江山图送到拍卖行去。” 谢渊:“你们两个知道拍卖行背后之人是我,这些年在金陵,你们两个事情没少做。” 谢缈:“金陵人杰地灵,确实适合我们两个小可怜。” 谢渊:“好,这件事,我去办,会让余太师顺利拍到千里江山图。 余光与我作对几十年,也是时候解决掉了。” 陆轩:“多谢祖父帮忙,当年我陆家的事情,余家牵头,其他人家也参与其中,余家如今失了两个顶梁柱,孙辈还未长成,已经不成气候。 他们献上真的千里江山图,里面藏着的却是假的藏宝图,足以让他们余家再也翻不了身。 至于其他人家,我们也会一一回报,不会漏掉,剩下来的都是小事,我们自己来办。” 谢渊:“你们藏好真图,不要再泄露一丝消息。” 陆轩:“多谢祖父提醒,真图已经被烧了,世间再无真图。我用陆家的列祖列宗发誓,真的没了。” 第302章 我是个粗人,我爹是个大杀器 谢家的书房静悄悄,这两个人把真图给烧了,那可是经历了几代人都在寻找的东西。 谢家这三个人说实话是真的没有特别在意藏宝图,但是也不能真烧了吧,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心里感觉哪里都不对。 谢缈看着他们,疑惑不解:“怎么了?烧了就烧了,祖父不是说谢家不想要吗? 而且找到了也守不住,还会把命送掉,现在烧了有什么不对吗?” 谢桦没等祖父开口,他抢答了:“三妹妹,你们当时就没有犹豫一下吗? 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宝藏啊,不不不,外面现在都在传,里面还有很多稀世珍宝。 不是用银子可以估量出来的。你们真的都完全不心动吗?” 谢缈摇头:“不心动,我嫁给陆轩以后,发现就是嫁给了宝藏。 我家夫君那真是人美钱多,我这辈子花不完了,我以后的儿孙都花不完。 银子在我这儿就是个数字,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稀世珍宝什么的,我是个粗人,不懂得品鉴。” 什么离谱的答案,粗人,她说她是个粗人! 三人齐齐转头看陆轩。希望陆轩能说句别的什么话,合理一点的解释,让他们心情能平复。 结果,陆轩更无所谓:“我们家,缈缈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那么喜欢身外之物,我赚银子,只是因为缈缈喜欢而已。 我最大的兴趣就是我家夫人开心,其他什么稀世珍宝,她想要就给她弄,不想要就不弄。 一张藏宝图而已,留着徒增烦恼,烧了,以后这帮人拿着假图到处找宝藏,能让缈缈看看好戏。” 谢家三人,不想说话了,就算现在不去找,留给子孙后代也行啊,万一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传家宝的存在不为过吧。 谢缈和陆轩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到,今天来谢家的任务完成了。 第一步,先发制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拿捏住祖父。 其实这一招能有用的前提是,祖父觉得他们两口子比他想的还要能作死,都敢趁着宫宴混乱把余家的人给弄成重伤。 谢渊嘴上说着胡来,不行,心里当然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想说,陆轩的本事太大了,要宠着他们夫妻俩。 第二步,利用祖父的愧疚,把图送进宫里。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就好好来找宝藏吧。 就,当祖父是真的愧疚吧,谢缈也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反正事情能办成就行。 两件事办完,陆轩和谢缈连茶也没喝,就翻窗离开了。 得了命令的暗卫,立刻就跟出去了,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如果不是功夫高,就是使了障眼法。 暗卫没追到人,回来禀报,谢渊让人退了下去。 谢桦脸色复杂:“祖父,三妹妹这次回来跟之前不一样了。陆轩跟回门时候见到的也很不同。” 其实谢桦很想说,都是读书人,会点功夫没什么,但是一个个都跟练了绝世武功一样,这难道正常吗? 而且他们真的能在宫里杀人,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六岁,这不合理,太离谱了。 谢渊不是看不懂谢桦的困惑,如果上次见谢缈他是惊喜,那这次绝对是打击,打击狠了。 但是,再怎么打击,实话还是要说的,孩子还是得振作起来才行啊。 “不,她刚从金陵回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答应替你大姐姐嫁到宁远侯府去,要了一堆的东西。 那一次,我以为她是缺银子,是贪财。实际恐怕只是交换而已。 如果不是她本身就想跟陆轩成婚,咱们根本强迫不了她,要东西只是个借口。 她十岁在金陵施粥那次,我尚且记得多多照顾她。 为何如今她做了这么多,我反而忽视了呢? 祖父也是普通人,也会犯普通人犯的错。 桦儿,今日之事,你需要牢记,即便是亲兄弟姐妹,也是要明算账的。 该给出去的利益,一定要给,不要觉得对方暂时不需要就不给。 对方可以不要,但是你不可以不给,这是不一样的。 虽是一家人,如果对方不愿意为了家族牺牲,不要逼迫,要不然会反噬,会引发家族内斗。 人心不齐,内里败坏,是一个家族没落的开始。” 刚刚谢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谢桦就听明白了,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祖父觉得他能容人就是一个家族兴旺的好兆头,但是为什么谢家就该到他手里。 说起来不都是姓谢吗? 从前没有人觉得不对,说什么谢家好,大家都好,但是好跟好其实也是不同吧。 祖孙仨知道陆轩和谢缈回京肯定有别的事情要办,过来谢家,只是顺便而已。 知道陆轩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余家两个儿子,谢渊已经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了,该担心的是别人的安危。 其实陆轩和谢缈在宫宴上,不光动了余家的人,还帮了余家一把,配合着他们,把谢家祖孙三个给弄伤了。 也算是间接帮了谢家,洗脱了谢家坑害余家的嫌疑。 但这种好事,谢缈也没打算告诉祖父,她真的为了谢家劳心劳力,还做好事不留名。 …… 京城几百里外的一座不知名的荒山里,有三个人在赶路。 消失的谢家三房,出现在了荒山里。 三个人的脖子上分别挂了一把钥匙。 虽然赶路挺辛苦的,但是他们三个满脸的兴奋,一点都不觉得累,全是出来探险的激动。 他们早就到了山脚下了,可是怎么都进不去。 谢三爷盘腿坐在山脚,用石头摆阵,推演。另外两个人护卫他的安全。 李飞凤算是明白女儿为什么写信来说,一定要把她亲爹带上了。 爬山要体力,但是进山要脑子啊。 这山看着荒凉,不高,但是山脚没有农户,方圆十里都是空的。 他们能走到这里,也是因为夫君一路走,一路破阵。 她嫁给谢三这么久,知道他除了开路造桥,修筑工事,还善机巧,却不知道,他竟然连奇门遁甲也有所涉猎,不是涉猎,是精通。 这个夫君要是能跟她去打仗,绝对是个大杀器。 第303章 废物夫妻 谢缈他们走暗道到了陆轩之前落脚的小宅子, 最先找过来的是赵如意身边的小云。 “那天怎么样,赵如意没事,那死的是谁?” 谢缈没收到不好的消息,就知道赵如意肯定还好好的。 如果出事,就算赵如意没办法给来来信,谢遥那边也是盯着的。 小云回话:“小姐,宫宴那日,赵侧妃让我们守好了门。只要敢往里面闯的人,我们都没留手。 我们院子里他们没得手,王爷,王妃和随他们一起进宫赴宴的世子,二公子,郡主,也完好无损地回了王府。 只是三个孩子,受了惊吓,那段时间都睡得不踏实,王爷经常过去陪伴,如今才好些。 但是留在府里的王侧妃,三公子没了。 江庶妃为了保护四公子死了,四公子被砍伤救了回来,太医说身体不成了,勉强活着。 还有个韩侍妾,因为护卫及时赶到,她和女儿都保住了命,受了点轻伤。 太医过来把脉还被查出来有了两个月身孕,动了胎气,堪堪保住胎,现在都还闭门不出,卧床养胎呢。” 谢缈:“查出来谁做的了?赵如意怎么说?她还好吗?” 小云:“赵侧妃说,是张庶妃和韩侍妾主谋,张庶妃家里跟着余太师,知道伏氏的计划。 他们就想趁乱除了两个侧妃,还有小公子吗,好自己往上爬。 这件事王妃知道,甚至还帮了他们一把,提前让侍卫多巡视赵侧妃这边,说是要多看护赵侧妃一些。 但是刺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侍卫过来帮忙。全靠您给赵侧妃的人击杀了刺客。 靖王查到是伏氏余孽所为,王妃是好心,他不好怪罪,但脸色很不好,应该是怪上了赵侧妃。 好多天都没有来侧妃的院子,赵侧妃也不怎么在意,躲在院子里写写画画。 现在王家,江家还有韩家都在给赵家找事情,外面都传,就是因为赵侧妃,他们三家的女儿才出的事情。” 谢缈:“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赵如意,让她生之前都自请关在院子里。 先把命保住吧,靖王可不是个傻子,要是想查没有查不清的道理。 只不过是因为,太子,睿王,晋王府里都没出这么大的事情,他有火撒不出来而已。 王妃母家得力,他不会动王妃,但是张庶妃和韩侍妾的好日子恐怕到头了。” 小云走后,谢缈问陆轩:“明明男人有那么多女人,会有很多麻烦,为什么他们还要三妻四妾? 如果只有一个妻子,然后生的孩子都是一个娘,后宅安宁,男人在外面专心做事,岂不是很好,都说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为何他们不懂?” 陆轩没有笑她幼稚:“有些男人只是单纯好色,遇到好颜色,总忍不住纳进府里。 有些男人是因为利益,像是靖王,他娶妻纳妾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更进一步。 虽然听起来麻烦,但是闹起来都在后院,影响不了他什么。 死了的孩子还能再生出来,没了的妾室,过几日,就有新人补进来。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根本算不得麻烦。” 谢缈抱着头往后一靠,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其实也未必比别人强很多,就有机会坐上龙椅。” 陆轩点头:“你说得没错,太祖打了天下,那么子孙后代只要守住就可以了。 靖王本人不需要非常厉害,他只要能打败他的兄弟们就行。 打败那几个,他就能坐上皇位,现在看来,那几个也不是很难打败。” 谢缈突然凑到陆轩跟前:“阿轩,你想坐皇帝吗?拿到宝藏,我们也去买个江山玩玩?” 陆轩摇头:“我没想过做皇帝,想要江山,我们把大晋搞到手就好了。 但是坐上那个位置,真的没什么意思。 天不亮要上朝,晚上还得去跟不同的女人睡觉。 年轻的时候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年老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我这一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谢缈摸着下巴:“我们真的是废物夫妻,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 陆轩把她的手拿过来,有点凉,放在自己掌心搓一搓:“你要是想做皇帝,那我给你造个反试试。” 谢缈:……“我随便说说的,做皇上,早起上朝,晚上去后宫,太累了,死的早。 但是我也挺不想给人磕头的,你努努力,往上爬一爬。 哎哎哎,松手,干嘛用这么大力,你这是给我取暖吗?” 陆轩听到她还要去后宫,手不由一紧,听谢缈喊出来,赶紧松开些: “开后宫这种事情,你还是少想点儿,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这种利益连接。 我会爬上来的,知道你看不惯靖王,尽量不让你跪。” 谢缈撇撇嘴:“最好是,下面几个小的里面没办法再选选吗? 只能是他了?看他对赵如意那样,就有点想把他拉下来。 他这人又精明,手段又毒辣,要是我们到时候不让他满意,我觉得他可能也会找我们的麻烦。 我祖父那时候不一定能活着顶在前面吸引火力。” 陆轩摇头:“小的不动心思尚且能活,动了心思立刻就会死。她们的协定可不包含下面几个小的。” 如今后宫一团和谐,皆是因为皇后与几个高位妃嫔在王府的时候就达成了协议。 这么多年她们每一个都生了儿子,每一个人的儿子都活着长大了,她们遵守了当初的约定。 但是下面的低位妃嫔生不生孩子,能不能活,能活多久,这她们不管,不舞到她们面前的,生死与她们无关。 舞到她们面前的,都只能是死,谁的孩子有本事,谁的孩子上位,其他人随亲子去封地养老,皇太后新帝不得为难。 太子除外,他能即位,一切照旧,他不能即位,其他兄弟都要好生照顾他,保他一生平安,皇后不死,后宫只有一个太后。 这种秘辛,陆轩的钉子埋进皇宫以后才慢慢打探出来。能签订这样的协定,那是因为她们都不爱皇帝,甚至入王府之前都有心上人。 谢缈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想说,当今皇上不做人,这些娘娘当初都没太张扬,所以先皇给皇子选妃的时候,都没有关注她们,每个都是能当正妃的,却都成了妾。 这种被埋没的金子,愣是被当今皇上给发掘出来,放进了自己后院。 第304章 发财了 皇上一直觉得他的后宫平和的不像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次除夕出事,靖王后院还斗死了好几个人,这看着很残酷,但是才是现实啊。 生在皇家,怎么可能不争呢。 谢缈问陆轩皇上知不知道她们的协定。 陆轩当时怎么回她的,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知道她们的协定,当时觉得她们很聪明,大局未定的时候,当然要一条心。 但是做了皇帝以后,他渐渐就不把这个协定当回事了,毕竟现在要争的是皇位,是后位,是未来的太后之位。 这个诱惑难道还不足以打破什么协定吗?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关键现在并不正常。 在小院里住了一晚,谢缈去见了谢遥,陆轩去见了纪纲。 纪纲说,京城里面应该已经肃清了,连潜伏的伏氏乱党都清剿完毕了。 其他地方发生了刺杀之后,不是皇上下令清剿,就是当地官员于刺杀之前就察觉了不对,主动清剿了据点。 像诚郡王府这样没了的就有好几个,但是真正厉害的藩王却没什么大碍。 宫宴上,皇上准备完全,自己的孩子倒是一个没少。 弄了这么大一个事情,却什么都没得到,陆轩越来越猜不透仇海要做什么。 他让纪纲继续盯着京城,盯着所有姓霍的,包括长公主,一有异动就给他来信。 还有想办法用点儿美男计吊着薛芙蓉,最好能经常去宫里跟自己的姐姐多沟通沟通。 纪纲立刻就听明白了陆轩的言外之意。 陆轩真的满意纪纲,他当初也就是被那个假的龙阳之好给坑了,有点破罐子破摔。 如今一心发展自己的仕途,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谢缈这边见到了谢遥,这姑娘是个狠人,前段时间不声不响把自己的仇报了。 谢遥大仇得报,若不是在京城,谢缈还没有可替代她的之人,她也想出去转转。 谢缈告诉她,快了,会有人来替换她的。 谢遥笑着让她抓紧时间,自己也要去逍遥一番,找个书生春风一度,借个聪明的种子,生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用也,因为谢玉就这么做成功了,这会儿孩子已经揣在肚子里了,那书生还以为做梦遇到了狐仙呢。 谢玉写信跟谢缈说了这桩事情,谢缈惊得嘴巴张大大的,非常服气。 现在谢遥也生了这个心思,这就是赵如意说的思想也会传染吗? 赵如意:我没说过,你不要瞎说。什么传染,那叫同化。 谢缈挠头,她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看赵如意的话本,开始放飞自我了。 竟然都生了借种生自己孩子的心思,这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她都有些跟不上趟了。 谢缈晚上见到陆轩的时候,跟他多嘴提了一句谢遥她们的事情。 陆轩顿了顿:“她们这么做也没错,跟着你做事情,有你的人护卫,不缺钱,也有靠山,相对自由。 与其找个未来不确定的男人嫁了,去相夫教子,蹉跎一生。 倒不如放开世俗的偏见,做自己来得痛快。 现在想想,偏见都是约束没办法的人,但凡有能力解脱,谁还甘愿傻傻被套牢。” 谢缈心说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的,黄蕊就心心念念要找个依靠。 谢阁老一直以为陆轩和谢缈要搞出大动静来。 一边把藏宝图给拍卖出去。一边留意着京城各家的动向。 但是除了等到一波一波偷偷出发寻宝的人,他什么也没等到。 皇上的人也出发了,因为这幅千里江山图,他曾经见过,还偷偷做了记号,没想到兜兜转转真迹还是到了他手中。 天意如此,若不是余太师的儿子在宫宴上没了,余家摇摇欲坠,独木难支,保不住这个藏宝图。 他这个老东西根本不会把真迹交出来,说什么拍卖场得来的,谁信啊。 不过念在他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儿上,皇上还是赏了余家,该有的体面还是给了他的。 那些出去找宝藏的人,不会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摆设吧,之所以让他们去,是因为他们的图都是假的。 谁能料到,他不仅知道藏宝图,还见过真图呢。 他把千里江山图里藏着的细绢拿出来,除了一点点血渍什么也没有。 陆轩做这份细绢的时候,完全照着真的那份来做的。一个以防万一的举动,倒是让皇上深信不疑了。 皇上从御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很多瓷瓶,他取出一个。 他打开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血液慢慢倾倒在细绢上。 图案一点点显现,谁在场,谁都会震惊。 曾经仇海和周纤纤怎么放血都不能使图显现出来,现在不仅落红叶的血可以,皇上这里竟然也存了可以用的血。 那么多瓷瓶里,装的到底是何人的血。 藏宝图显现以后,皇帝就拓印了好多份下来,让自己的亲信去找。 还把几个儿子都叫进了宫,除了太子,其他人也拿着图去寻,这图有了,但是历经数代很多东西都变了,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闹腾腾的京城,不仅没有事情发生,还因为很多人离开,安静了许多。 大理寺少卿尤伟最近很不招人待见,明明都是审案子,都是得罪人,京兆府尹现在到哪儿都受欢迎。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官不好做,吃力不讨好,有力还使不上,但是这次托了纨绔们的福,他日子好过了许多。 反倒是大理寺少卿走到哪儿,周围都立马空出一个圈儿,比京兆府尹不讨喜的时候,还惨。 这两个地方没事,刑部也没什么案子,谢渊才意识到,谢缈他们两个人应该是早就离京了。 他心中隐隐有种想法,不确定,再看看。 被谢阁老琢磨好几天的谢缈和陆轩,已经到了荒山,按照谢三爷留下来的记号,顺利地来到了半山腰。 谢缈吹响父亲留给她的特制骨笛,半山腰的山壁突然打开了,出现了一个门洞。 谢松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姐姐姐夫,不知道多激动。 “阿姐,姐夫,你们总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真的发财了!”谢松拉着他们就往里面走。 第305章 宝藏 谢松带着谢缈二人进了山洞,穿过一段窄窄的通道,里面豁然开朗。 十数根顶天立地的大圆柱,上面镶嵌了硕大的夜明珠,把整个洞府都给照亮了。 谢三夫妻背对着他们坐在石阶上,事实上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这么干坐着五天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前朝宝藏,没有奇珍异宝,没有孤本名画,只有金山和银山。 字面意义上的金山和银山,没有任何炫技,就是一座到顶的金山,挨着一座到顶的银山。 真正的宝藏,无需加工成什么形状,它们就这么出现在了谢缈眼前。 五个人看着眼前的两座山,没说话,发呆中。 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谢缈也摸到过几十万两的银票,但是跟眼前的两座山相比,之前的财富简直弱爆了。 终于谢缈开口了:“爹,这些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三爷:“囡囡,这是真的,我上去查看过了,也没有什么陷阱。” 谢缈转头看向陆轩:“阿轩,你看过的书里,有提到宝藏是这样的吗?” 陆轩摇头,此刻他很不淡定,这宝藏跟想象中不一样。 他告诉谢缈:“书里没有记载宝藏,但是对这个藏宝的皇帝有所记载,很务实,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还觉得他的儿子非常蠢笨,不堪大任,好在有几个孙子还行,能让伏氏撑一段时间。” “姐夫,这个皇帝是把全国的金银都藏起来了吗?掏空了几个国库也不够吧,这里面值好几个金矿,银矿了。” “可能吧,要不然伏氏也不会败落的那么快,国库没银子,就不停地增加赋税。 岳父,这里面的金银,确定可以挪动吗?不会触发什么机关,引起山崩吧?” “我将这座山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没有机关,这个皇帝应该真的是希望自己的后人,能找到这批宝藏的。 但是他好像特别痛恨蠢人,在外围设置了多重屏障。 这还不算,进了山一直到了洞府外,光找钥匙孔,就花费了我们三日的时间。 三把钥匙四个孔,开锁还有先后顺序,顺序错了打不开。” “爹,你们三个没有触碰到什么暗箭,毒气之类的吗?” “这倒是没有,只要破解了机关,就可以往里走,但是破解不了也没有什么危险。” “这人藏宝,藏得挺莫名其妙的,伏氏脑子不好,从他就能看出来。 这么厚得家底子,不留给子孙造福万民,反而都给藏起来了。 藏宝还藏得这么清新脱俗,整个伏氏这么多人都没搞明白。” “阿姐,姐夫,现在怎么办,这么多金银怎么搬走,又能藏到哪儿?”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到了,我把这一座荒山以及方圆百里的地都买下来了,这地方不错。” 很快谢松就知道,他真的不用担心了,几百号人日夜不停地搬了七天,才把金子搬完,银子又搬了三天,剩下来的留在山里不动。 到了山脚,金银都包装好,分批送了出去,外面接应的牛车马车,将金银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谢三爷看了看女儿女婿,欲言又止,这些人怕靠不住吧。 结果,搬金银的几百号人,陆轩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出去,全部留在了这里,修建房舍,开荒种地。 谢三爷这才放心,带着妻儿回到京城,旁人只当是他们出门游玩了一趟。 回到谢府,他除了去工部,敲敲打打,就是回自己院子的工坊敲敲打打。 不久以后,金玉楼开满了大厉,化名的分号,金满楼,金银楼,金宝楼开满了西楚,大晋,还有大周。 主卖金银饰品,做工精巧,分高中低三档,平民,小官,贵族家的女子,攒攒钱总能买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件首饰,头面。 每一家分店的镇店之宝,都是出自谢三爷之手,图是根据当地的风俗民情,专门找人设计出来的。 原本陆轩是没打算做这个生意,但是架不住他们现在手上的金银实在是太多了,在大厉还没做得太明显,但是在另外三个国家,三个金楼开到哪里,哪里的金楼就得关门倒闭。 拼款式赢不了,拼价格也赢不了。 谢阁老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甚至都没有去问自己的三儿子,也猜到,宝藏到了谢缈和陆轩手里。 他顺手帮他们扫了尾,这种尾巴在他们没有真正冒头的时候,没人会察觉。 尤其是这时候,大家都忙着寻宝,谁会盯着通州的他们,还有谢家的老三,一个被宫宴吓破胆的老实人。 皇上自觉掌握了真的藏宝图,伏氏余孽也没了,他们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帮自己处理了一些麻烦人。 他就是最大的赢家,乐得看他的重臣爱卿,到处瞎忙活,自相残杀。 皇上心情特别的好,有功就要赏,这次地方官员剿灭伏龙山庄据点有功的,他都大笔一挥,好好赏了。 圣旨到通州的时候,谢缈和陆轩都还没有回去,替身接了旨,陆轩升官了,扬州知府,他资历最浅升官最快,纵然有人不忿,但是架不住皇上高兴啊。 通州这次也清剿了一个据点,不计前嫌保住了诚郡王府一点血脉,是有功的。 最主要这次宁远侯府和谢家都没有参与寻宝夺宝的事情,非常的安分。 没有敲打旁人,但是他可以赏赐这两家,这些好处全都落在了陆轩的头上。 还有之前剿匪之功,皇上有心要提拔他。 陆轩收到青木的传信,立刻上折子谢恩,不敢一人独占功劳,把李县丞推上了通州县令的位置。 如此他离开了通州,但是通州还在他的手掌之中。 青木带着人把陆府搬去了扬州府城,陆轩和谢缈暂时没回去,他们追落红叶去了。 与他们所料不差,仇海亲自带着落红叶上路了,他倒也没有太为难落红叶。 虽然落红叶一路怒骂不止,但是仇海还是一副疼爱不懂事的小妹妹的样子对待她。 没有绑着她,好吃好喝照料着她,只是防止她逃跑给她服了软筋散。 落红叶也从原来的胆战心惊,慢慢转变成现在的无所畏惧,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真的不会死。 她一直好奇仇海是怎么找到她的,仇海给她看了一只很奇特的小鸟,比蝴蝶大不了多少,但是它能一直跟着落红叶。 落红叶从生下来就一直用一种特制的香料沐浴,饮食里也有这种香料,旁人是闻不到的,只有这种鸟可以,所以落红叶就算是死,这种鸟都能找到她的骸骨,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行。 第306章 反派死于话多 落红叶简直无语,仇海的卑鄙程度,真的让他叹为观止。 她刚出生的时候,仇海能有多大,也不过才四五岁。 这么阴险的法子还有那么多恶毒的手段,就算是教也没办法学这么透吧。 落红叶没好气地看着他:“周纤纤不是你的亲妹妹吗,她是我杀的,你不替她报仇吗? 你能找到我,为什么找不到她,难道她没用这种香料?” 仇海笑:“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断然不能失去另一个妹妹。 周纤纤狂妄自大,心肠歹毒,她要杀你,你杀了她,也算是公平。 她既然技不如人,又先出手,死有余辜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为她报仇。 她没用香料,周纤纤觉得她出身皇族,身份高贵,不肯受制于我,她被抓,我也找她了,可惜找不到啊。 红叶,你比我们幸运,你收了好徒弟,对你好,也很能干。 如果不是她,我还拿不到真正的藏宝图。” 落红叶:“为什么你们早早就用血试那张藏宝图,却没有想过用我的。 明明那个时候我也在红叶山庄啊。” 仇海闻言,只能说是运气差:“我们得知要用血来试这块细绢的时候,你已经不在红叶山庄了。 而且就算你在,周纤纤也不会让你试,因为她觉得你不配。 都是父亲的血脉有什么配不配的,事实上,也许你的血脉更高贵些,否则为什么你可以我们却不可以。” 落红叶不想说话,她知道仇海在哄她,想听到她说出血的秘密。 仇海带着她离京城越来越远,臧明藏在仇海京郊庄子附近,离秘密也越来越近。 落红叶也不是没想过去套仇海的话,但是除了差点被仇海反套,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仇海始终都是温和耐心,对她这个妹妹很是照顾, 一直到跟着图纸,到了杭城,到了伏龙山庄所在的山,仇海才开始展现他的另一面。 他掐着落红叶的脸,恶狠狠地看着她:“你们耍我!” 他不是没有防着别人跟过来,事实上途中发现过两次,他们的人都甩掉了。 现在到了已经开始破败的伏龙山庄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那两个小鬼给耍了,什么敬重落红叶,什么好徒弟,根本就不是。 落红叶就是他们推出来的鱼饵,专门就是来钓他这条大鱼的。 落红叶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哥哥,你怎么生气了,不装了吗? 我可是你唯一的小妹妹了,你要对我好才是,这么多年亏欠我,你说过要弥补我的啊。” 仇海:“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小妹妹,你知道你姓伏,却带着假图来骗你的哥哥。 伏氏怎么会有你这种叛徒,怪不得纤纤一直说你蠢,你是真蠢。 他们利用你把我引到这里来,不管你的死活,自己去找宝藏了。 枉我还以为他们对你有多少真心,没想到这两个人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到底是我小看了他们。” 落红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龌龊吗,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利用。 他们自然不会抛下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我就是想要看你一生所求皆落空的样子。 真是大快人心,凭你这种小人还想复国,做梦吧。 伏氏气数早就尽了,现在百姓安居乐业,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应该收手。” 仇海不掐她的脸,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收手?好妹妹,你别天真了。 谢缈和陆轩是吧,是两个好孩子,他们去找宝藏,那也行啊,也省了我的力气。 这两个好孩子,回来救你吗?可是我偏不让他们救,是不是他们告诉你,落到我手里,我肯定不会杀你。 为了真的藏宝图也不会杀你,是吗? 可是我把你的血放干,装起来,再去拿下他们两个人不就可以了,这么多宝藏,他们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运走。 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将宝藏置于原地。我杀了你,再去杀他们两个,夺图也好,夺宝藏也好,都可以。 耍了我的人,都得死,一个也别想活。” 落红叶慌了,缈缈他们两个没告诉她还有这种情况啊,眼前这个人说发疯就发疯啊。 她的匕首从袖子里滑到手中,对准仇海的心窝刺过去。 仇海察觉到异样闪开:“你没中毒?” 落红叶撒腿就跑,敌众我寡,她可打不过这个阴险小人。 她是根本就没跑出二里地,就被人逼了回来。 仇海转着脖子,看着眼前飞不出的猎物:“跑啊,怎么不跑了?红叶女侠不是很厉害吗?” 落红叶不想说话,打打不过,跑跑不掉,这是真要死了。 仇海看她不停地观望四周,好心告诉她:“在等人来救你?恐怕是等不到了,追着我们来的人,早就被我甩掉了。” 落红叶翻了个白眼,心里慌张,嘴巴硬:“你们都说我傻,合着就你们兄妹聪明。 又聪明又厉害是吧,周纤纤那一家子,都被我徒弟和她夫君给灭了,死得透透的。 至于你,你们甩了几个跟过来的人了不起,他们假装跟过来,你们还认认真真甩开。 这图是我徒弟他们伪造的,他们能不知道我们在伏龙山庄,跟着只是怕你们提前对我动手。 傻缺玩意儿,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会被我徒弟他们一锅端。 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动我,他们追到天边去,都能把你碎尸万段。” 仇海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落红叶还嘴硬,还那么相信谢缈和陆轩。 这两个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我蠢,你聪明。 你之前被杀那么多次,也没看他们为你报过一次仇。” 落红叶继续翻白眼:“那是他们还小,实力不够,难道要以卵击石吗? 能从周纤纤手里把我救回来已经很厉害了。 傻子才会去报仇送命。” 落红叶记得谢缈好像说过,反派死于话多,现在就是要让仇海多说话,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的好徒儿一定会来的。 第307章 仇海的秘密 落红叶还在那里跟仇海东拉西扯,隐藏在暗处的谢缈和陆轩就出手了。 主要想早点干完活,回去还有正经事要办。 落红叶一看到谢缈他们,冲上去就要弄死仇海。 这样子也不知道谁是谁徒弟,她不在乎,只要她的靠山到了,她就不会怂。 谢缈还给她递了把剑,落红叶拿着剑追着仇海打,嘴里嚷嚷道:“我就说徒弟有良心会来,偏你不信。在你眼里,宝藏重要,皇位重要,反正亲人是最不重要的。” 仇海功夫一般,单打独斗未必能打过落红叶,但是他带来的人不少。 一时间落红叶也拿不下他,按照往日的习惯,他这时候应该先走为上,不该在这儿跟他们痴缠。 但是陆轩他们想抓仇海,仇海也想抓陆轩他们。 一个为了藏宝图,一个为了仇海的秘密。 仇海躲在侍卫后面,鄙视落红叶:“做大事本就不应该拘小节。更何况是谋夺江山,怎么能儿女情长,优柔寡断。 我原来对你这个徒弟还有些欣赏,觉得她够狠,够不择手段。 没想到她竟然不去找宝藏,反而以身犯险来救你这无用之人。 感情用事的人,成不了大器。” 落红叶听他这么说自己的徒弟就不高兴了,抿嘴不言,专注杀人。 仇海只当她被触了逆鳞,所以才气急败坏。只等她自乱阵脚,拿住她威胁她的小徒弟和她夫君。 落红叶砍死他两个一等护卫以后,仇海就改变了想法。 他今天可能抓不住陆轩和谢缈了。见势不妙,就打算撤退。 看他想逃,落红叶立马就追,奈何被人拦住了。 谢缈本就留意她师父这边,看到仇海打不过就跑,抽身追上去。 她去追人,陆轩就带人杀人,他们夫妻能不留活口的时候就不留活口。 带来带去也是麻烦,还要管吃管喝,废人看管。 仇海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他手里得用之人,也有两个心腹在里面。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废话一个字不说,上来就直接斩杀的正派人士。 陆轩没给他们机会说话,他不需要从这些人嘴里知道秘密,抓住仇海问就可以。 其他人就是死人,这样,能守住他和谢缈的秘密。 仇海他们也没打算多留,能问出来就给个痛快,问不出来就弄死,反正把他弄到南边来,就是查他,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 他们夫妻这边杀得痛快,人多势众,不惧什么。 但是京城的郊外探查的臧明就惨多了。 他本功夫不弱于谢缈,心眼子也多,猴精一个。 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怕,不赢大太会输。 可是他去盯那庄子,带不了人,那里面连个护院都是顶尖高手,且警惕性特别高。 身手一般的根本靠近不了就会被发现。白白牺牲不算,还会让对方心生生疑。 臧明查仇海,一是因为仇海先招惹了他,欺骗他,还用他妹妹威胁他。他睚眦必报,这仇结下了。 二是他也好奇仇海到底在做什么,他这样的身份敢在京城附近活动,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当然现在还要加一条,因为他认的主子想知道,他得向陆轩和谢缈证明自己的实力。 臧明一点点摸着庄子附近的状况,终于躲在了他们定期采买的马车底下混了进去。 一进去就躲了起来,等待天黑。 这庄子没有庄头,佃农,倒是养了很多护院,白日也到处巡逻,臧明还是低估了里面的状况。 天黑以后,他闻着药香,摸到了药庐附近。 里面有两个人在配药,也无甚交流。 臧明又往灯火通明的两个院子摸去。 一个院子只有丫鬟小厮送饭,东西厢房各困着一个人。 还有一个院子,有一男一女在屋里聊天,声音不大,臧明听不太清。 他冒险趴在房顶,悄悄揭开瓦片,还未来得及听就被那男子发现。 “来人,有刺客!”那男子大喊出声,并且出了屋子,朝臧明追去。 臧明只是看了他一眼,撒腿就跑,今日怕是不好了。 他跑得很快,打斗中也被砍了些皮外伤,但是最终还是让他成功翻出了院墙。 那下令追他的男子翻身上墙,拉起弓,冲着即将消失在夜幕中的臧明放了一箭。 众人以为射不中,准备趁夜去追,只有他微微一笑:“活不成了,莫追了,不过是个江湖草莽,不足为惧。” 臧明知道后背来箭想完全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他侧身闪了一下,那箭扎在他肩膀之上。 力道之大,把他往前带了一个踉跄,直接摔趴在地上。 他觉得那人若是再补一箭,自己肯定是得完了。 可是有真本事的人,好像都有点自负,竟然没有补箭,也没有让人来追。 臧明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跑,没跑几步,他就知道那人为什么不追了,箭上有毒。 他已经感觉中箭的那个肩膀连着胳膊都开始动不了了。 臧明从身上掏出陆轩给他的解毒丸,倒了一颗进嘴。 陆轩也说仇海在神医谷待过很多年,人也阴险狡诈,随手下毒是基本操作。 白老也是神医谷出来的老姜头,所以陆轩身边的人,出门办事带着解毒丸,也是基本操作。 臧明服下解毒丸,感觉好了很多,再次庆幸他死皮赖脸卖身救妹的举动。 一路奔到了谢缈的庄子,他才敢晕过去。今日的行动,他没敢让夫人的人靠近接应,但是还是通知了她的人,到庄子里来碰头。 谢遥今日接到密信,早早就出城守在了庄子里,出发前还去陆轩在京城的医馆里找了个大夫跟着。 庄头把半死不活的臧明给抬进屋子的时候,大夫赶紧给他处理了伤口,拔箭清除余毒。 大夫告诉谢遥若不是及时服了解药,臧明这条小命今日就交待了。 根本就回不来庄子,那余毒他看了,神医谷的。 他也是神医谷的,不过没事,他们神医谷分好多派系,并不团结,各自为阵。别人下毒,他解毒,难不倒他。 谢遥撇撇嘴,白老的解毒丸起了大作用,当谁不知道似的。 第308章 孩子 臧明这次摸进去,别的没搞清楚,但是人他看到了。 一醒过来,什么也没说,就让谢遥给他拿笔墨纸砚来。 他把他看到的几个人都画了下来,让谢遥赶紧送到主子手中。 他都能看出来些东西,没道理陆轩和谢缈看不出来。 事实上图一画出来,谢遥就觉得臧明这伤没白受,这帮人胆子太大了,竟然就这么藏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一心想逃跑了仇海,没想到他的老底就快要被揭完了。 谢缈追上仇海,一脚将他踹翻,管他震惊不震惊,直接打晕绑好。 仇海的手下本就已经死伤大半,现在连主子都被抓了,他们只能冲上来救仇海。 真是没料到,今日竟然阴沟里翻船。一直盯着他们的皇族,朝廷重臣都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 就这么被两个无名小卒给拿下了,他们筹谋了几十年,布局至此,难道就这么失败了吗? “二小姐,公主!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徒弟对付主子。 你自己不想着复国就算了,还要从中作梗,是何道理!” “打不过,急眼了?就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还想复国?刚不是还要我命,还要杀我徒弟吗?就这?” 落红叶才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姓伏还是姓落,江山跟她有个屁关系。 谁动她,她就动谁,她徒弟谢缈缈说的。 杀掉最后一个人,师徒三人带着丧家之犬仇海回了扬州。 陆轩和谢缈看到了京城来的画像,仇海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不过,这事情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跟京城里那几家关系差得要死。 他们就算是死绝了,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 仇海直接关进地牢里,如他所愿,销声匿迹。 现在不仅仇人找不到他,盟友也找不到他,他的手下也找不到他。 谁能想到他是被不相干的陆大人给关起来了呢。 陆大人现在当了知府,没做别的事情,就是开始修筑堤坝,拓宽河道,清理淤泥。 原来他只能搞通州段,现在他可以搞得就多了。 这次升官的不仅是他,淮安府的新知府也是因为这件事升上来的。远在青州的田县令也成了田知府了。 淮安知府是睿王的人,他得到的消息是陆轩以霍思铭的名义给宁芝的,再由宁芝转给他们。 他也是个聪明人,打听到霍思铭的夫人跟陆大人的夫人是表姐妹。有这层关系在,再看陆轩这破格升官的速度,陆轩修堤坝他也跟着修。 陆轩说服商户捐资,给商户立功德碑,他也学着做。 陆轩觉得这人很上道,平常无事可以用,关键时刻也可以用。 霍思铭走了,原先让霍思铭盯着的那些人,谢缈接过手了。 她带着着人去盯,陆轩还怕她累着,不想让她去。 谢缈但是不觉得,她精力旺盛又坐不住,这会儿去把人家的底摸一遍。 等到汛期到了,洪灾发生,各种牛鬼蛇神都要跑出来。 到那个时候,再把水搅浑,总不能每次只打些小鱼小虾吧。 今年怎么着也要网一波大的。陆轩和谢缈可以接受战乱,但是不接受现在就乱。他们还没准备好。 是天灾也得避过去,人祸也得挡住。一切都要在可控范围内发生。 动乱是不可以现在动乱的。 两夫妻一忙就忙到了四月底,京城出事了。 谢缈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婴儿,有点儿呆愣。 她问跪着的人:“你说这是谁的孩子?” 小云硬着头皮回:“回主子,这是赵侧妃的孩子。” 谢缈听清楚了,但是她没明白:“不是,我让你照顾她,护着她平安生产,没让你把她孩子偷回来。我想要孩子我可以自己生,你不能因为这个孩子可爱,你就把他偷回来吧。” 谢缈想说这孩子真的可爱,小石头生下来小老鼠似的,长了小半年,还有点黄,没啥肉。 赵如意的孩子不过才满月,就圆溜溜的,各处都圆溜溜的。头圆溜溜,眼睛圆溜溜,脸上身上都肉嘟嘟的,还有股子奶香味儿,关键他还冲着她笑。 这就是很犯规了,他在作弊,小小年纪就讨人喜欢。 谢缈看着嘴角翘起来,不过还是理智回来了:“你赶紧怎么偷出来的,再怎么送回去。小心赵如意急火攻心,撅过去。” 小云忙道:“主子,不是奴婢偷的。是赵侧妃求奴婢带出来的。她这次生孩子异常凶险,要不是我们提前做了准备,真是要一尸两命的。赵侧妃说孩子就在靖王府,她和孩子恐怕都不好活,她不能把软肋放在王府。” 谢缈:“赵如意生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她可还好?” 小云:“王妃一直让小云给赵侧妃下药,奴婢替换了小云以后,还是能定期拿到药。 赵侧妃将计就计,让奴婢把药下给了王妃的嫂子。 原以为就这样了,但是除夕又闹了刺杀。 赵侧妃那时候就担心孩子生下来在王府不快乐还会丧命,就开始准备把孩子送出王府。 一个多月前,赵侧妃就开始准备死婴,她生产的时候稳婆动了手脚,被当场抓住。 但是胎位被她弄得不正,侧妃难产了。好在有惊无险,太医施针正位,生下来一个健康的男婴。 王爷看了也是十分高兴的。只不过当天夜里奴婢就打晕了奶娘带着孩子逃出王府了。 一个时辰以后,这事被发现,王爷大怒派人追。 他们追了大半夜,在一个林子里发现真的小云抱着一个男婴,小云捅死了孩子,自己胸前也扎了匕首,自尽了。 奴婢这个假小云带着真公子躲起来了。半个月后,风声小了,才带着孩子过来找您。” 谢缈听得目瞪口呆,不愧是赵如意,做事情比写书还精彩。 “赵如意恐怕早就生了这个心思了,不然她不会一直留着真小云。 她说她能斗,还真的是能斗。这事儿王爷查了吗?” “王爷那时候刚替皇上寻宝藏回来,事儿没办好,被训了。 赵侧妃生子他本来是高兴的,结果出这么大事,他很快就查出来小云是王妃的人,受了王妃指使。 王爷本来给王妃禁足了,赵侧妃不接受激动晕倒。太医一把脉,赵侧妃的补药被换成了绝嗣药,她以后都不能生了。” 第309章 谢不归 谢缈知道知道赵如意在最脆弱的时候,都没有吃亏,还做了这么多谋划,心里倒是放心了。 赵如意本就不是普通女子的想法,她对于能不能生养并不在意。 她看向小云:“赵如意是不是自己服的绝嗣药?这样一来,靖王就算怀疑任何人,也肯定不会怀疑她。 靖王对她只有愧疚和抱歉,这份愧疚可能持续不了很久,但是足够赵如意做准备了。 后面靖王不会再允许有人动她分毫。” 小云:“赵侧妃确实是自己服的药,她不想生了,若是以后服药被靖王发现了,难免要吃瓜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嫁祸给别人。 她哭得可伤心了,几度昏厥,而且都没用抹了姜汁的帕子,奴婢真是佩服极了。 时而默默流泪,时而嚎啕大哭,时而轻声抽泣,总之王爷看着心疼极了。 原本禁足王妃一个月的,现在改成半年了,管家权也被收回来了。 王妃本来被禁足一个月,还云淡风轻,听到绝嗣药的事情,她只是一味喊冤。 王爷说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没管王府的后宅就是她的失职。” 谢缈听着没说什么,只觉得她不想做男人,一脑门官司。 赵如意这一局没损失什么,还创了王妃,很可能还要创死其他人,是个清醒人。 小云后面的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王妃的嫂嫂生下一个浑身发紫的怪胎,她看了一眼就昏死过去了。 后来清醒过来,直说有鬼,把自己吓死了。 这事也让被禁足的王妃更加痛心,求王爷让她回去看看,王爷没同意。 王妃知道这件事跟赵侧妃脱不了关系,但是她没有证据,而且侧妃的孩子没了,也不能生育了。 没有人会听她说,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赵侧妃说,王妃若是经过这件事,能悬崖勒马,不来烦她,她也不会再多做什么。 但是如果还是跟疯狗一样,追着她咬,她就动王妃的三个孩子。” 谢缈现在更喜欢赵如意这个疯批样子了,但她不想养孩子:“这孩子在我这儿养几天可以,但是时间久了不行。 这孩子既然你带来的,那就带到白老的院子里一起养着,他那儿有两个孩子,再多一个也无妨。” 小云:“主子,赵侧妃说,等她重获自由就过来投奔孩子,她放在您这儿的分红就用来养孩子。 她还给孩子取了名字,感谢您养他一场,就跟您姓,叫谢不归,以后给您养老。” 谢缈:……比自己更皮厚的人出现了,算了让白老一起看着吧,也用不着她做什么。 于是,白老喜提谢不归,脸黑得吓人,整个院子感觉又重新到了冬天,冷飕飕的。 臧铃乖巧,见势不妙,老老实实背诵《医典》,眼睛留意着小石头,和新来这个谢不归,她真怕白老一气之下,真的厌烦他们了。 然而没有,白老还是挂着脸,给他们两个都把了脉,甚至在谢不归对他笑的时候,表情松动了几分。 跟着大哥到处流浪,居无定所,她原本已经习惯了,想着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还要拖累大哥,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是现在住在陆府,跟着白老,还有个小弟弟作伴,她的病能治,也不用拖着哥哥,这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又好吃的,不能死啊,必须得长命百岁才行。 这医书也不是白老让她背诵的,她自己要学,她要超越白老,这样等白老寿终正寝,她可以代替他做陆府的新府医。 气愤的白老,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准备取代他,只是心里痛骂谢缈不讲武德。 陆轩晚上回来,知道了谢不归的事情,赵如意胆子大,谢缈的胆子也不小。 一个说着害怕靖王,生了孩子,自己不逃,把孩子给送出来了。 一个嘴上嫌麻烦,调头就把白老的院子当育儿院,真是怕白老晚年过得太轻松了。 “阿轩,你说靖王知不知道他的孩子没死被换了?”谢缈觉得靖王本人很聪明,这种事不一定能瞒过他。 “应该不知道,靖王的机敏很少会用在女人身上,尤其是无依无靠的赵侧妃。 他这人非常自信,甚至有点自负,是不相信,赵侧妃敢做这种事情的。毕竟赵侧妃之前表现得太怂了,怕死,胆小,靖王最近又事务缠身,根本没精力去想自己的女人会舍得把亲生子送走。”靖王调查过陆轩和谢缈,陆轩自然也调查过他。 对待正事,从来都是清醒理智,对待后院的女人,有几分责任,也有些真情,但是都不多。 “我一定要好好关照一下谢不归,这孩子可是人质啊。”谢缈准备好好培养一下谢不归,让他做个不一般的皇室逆子。 陆轩倒没什么好反对的,既然孩子送过来了,他们想怎么养就怎么养。 赵如意心大,这时候身体早就养好了,她甚至没有去打听孩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 送出去以后,她就安安静静养身体,坐月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得信,她面上伤心难过一场,闭门谢客就可以了。 做足了样子,养好身体,她再出院子就自带反派气场,王妃已经禁足了,剩下来的人都没她咖位大,所以,她看谁不爽就创谁。 尤其是盯着她赵家找事的几家,死了的先不急,活着的韩侍妾敢躲在后面阴她,她出来就送韩侍妾一个早产。至于另一个没孩子还搞事情的庶妃,就躲在院子里日日受梦魇之苦吧。 做了坏事的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的,等老天出手,还不如她赵如意出手。 这事情,她做得也不算太隐秘,靖王大概是知道些的,也知道她郁气难消,反正都不是大事情,他就随赵如意发泄了。 只要她还有怨气,肯在后宅里面斗,那就不必担心她会跑,会跟他离心。 赵如意想,她现在就是恃宠而骄,靖王也纵容着她。有宠的时候,她就拼命放肆,到处打脸,等到靖王登上皇位,要秋后算账的时候,她都已经爽完,跑了。 谢缈说能办到,她就信,等着呗。 第310章 不作恶,可能都算是行善了 暴雨如期而至,比往年大许多,谢三爷的预告,准得吓人。 他纵然科考不行,但是这些方面实打实的有天赋,虽然靠着自己的父亲进了工部,但是考评从来都是上。 谢缈听赵如意说过一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爹天文地理造物之道,就是状元之才。 暴雨下了很久,两淮这边,堤坝加固,河道拓宽了,河底淤泥也清过了,虽然有灾情,但是却没有决堤。 官府早就通知,地势低的村民,暂时搬到高处,妥善存放粮食,物品。 陆轩每个县都通知下去了,他只严格要求了筑堤坝这些要求,并派人监工,不仅从民间募捐了些银子,还从朝廷要了一些,这些银子的去处,都派人盯死。 不是没有人想伸手,但是没有人得手。 至于百姓搬迁,他只让人通知,却没做强制要求。 有的县令谨遵他的命令,有的阳奉阴违,有的视而不见,他都没有去管。 因为也有些县的村民,被雨水泡了房屋,泡了粮食,一无所有,仅仅能保住一命。 此时在转移,也没什么好去处,又冷又饿,等待救济。 出事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扛罪,陆轩不会为别人的前途多费心。 两淮这边还好些,江南就遭了大灾,比二十年前更严重。 堤坝年久失修,洪水一泻千里,江南瞬间就成了人间炼狱,好些村庄被冲垮,死伤无数。 事情还小的时候,县令知府都不在意,灾情越来越大,死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出手压住了通往京城的消息。 原本这时候,该官官相护的,但是陆轩可不是什么合群的官,他一个折子,说扬州府的灾情,要粮食。一个折子把江南的灾情给捅破了。 他让人快马加鞭冒雨往京城送折子,又托人问了问淮安府那边要不要随他送一个。 那人精,虽然入了睿王的战队,但是不妨碍他交好陆轩啊。 他甚至都没犹豫,也跟着上了两个折子,文笔跟陆轩不同,但是内容却如出一辙。 无非就是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人活着 ,需要点粮食,救济百姓,夸自己夸得相当委婉。 另一边就是江南那边,全淹了,百姓要么淹死,要么快冻死饿死了,简直是人间炼狱,踩别人踩得毫不手软。 倒是有人想拦住这边过去的消息,可惜拦不住啊,扬州府的折子直接送到了谢阁老手中。 淮安府的折子进了睿王府,睿王现在都没明白,从前他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结果,人没了,钱也没了,也没什么忠心耿耿之人。 但是现在他听了王妃的话,除了出去杀伏龙山庄的人,就是老老实实在家窝着。 结果宁芝给她搞了这么大的惊喜,连王妃都赞叹不已,夸她是女中豪杰,人中楷模。 所作所为,既得了民心,又得了银子,让睿王觉得自己都是个好人了,而且做好人比做恶人踏实多了。 原本他只笼络了一个小县令,现在都变成了一个知府了,这次救灾有方,淮安府定是要被褒奖的。 他没再犹豫,拿着折子就进了宫,这事都等不到第二日早朝了,百姓的事情,岂能耽误。 他再快也没快过谢阁老,他进宫的时候,谢阁老已经跟父皇谈得差不多了。 谢阁老难得的忧心忡忡,父皇脸色沉重,他知道陆轩也上了折子,也猜到二人为何如此。 睿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行礼,把两份折子都递给了父皇,灾情不等人,得赶紧处理。要不然江南百姓可就所剩无几了。 皇上最近对睿王的感观不错,看到他转呈上来的折子,就事论事,没有拉踩别人,倒是又高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老父亲,满怀欣慰,孩子长大成人,摔过跟头,做错过事情,开始成长了。 皇上要他去江南救灾,顺便查清江南的事情。 睿王内心激动,但是他拒绝了,来时,王妃幕僚都与他分析过,去江南,成了是大功劳。 这巨大的诱惑,也可能是个大陷阱。派去的不是皇上的心中真正器重的儿子,就是给继承者的设下的磨刀石。 所以最好是拒绝,继续兄友弟恭,睿王不去江南,他要去淮安府送点粮食过去,领个小功劳就可以。 睿王此言一出,不敢看父皇的表情,但是他悄悄用余光观察谢阁老,谢阁老脸上竟然闪过一丝赞赏。 王妃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法子果然有效。 皇帝听老四这么一说,先是吃惊,随即就是满意,他的儿子真的是懂事了。 刚刚他说完,其实就有些后悔了,去江南是大事,不该就这么匆忙决定的,人选还是要早朝的时候,听听众人的意见。 谢渊看皇上满意,干脆送了个人情给睿王,陆轩也在给他的信里提到了睿王。 他建议皇上,淮安府和扬州府,灾情不重,不如就让睿王一并办了,既顺路,也顺手。 皇上觉得甚好,睿王觉得,他最近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这是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脚踩云朵似的,飘飘忽忽,回到了王府,非常得不真实。 太子都没笼络到的谢阁老,今天帮他了,这是觉得他不错吧。 王妃和幕僚都没从他呆滞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也不好问,大家就看他前院转到后院,后院转到前院。 最后还是他自己让王妃,掐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 王妃直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疼!这是真的。 他把今天的事情都跟王妃说了一遍,最后问王妃,他最近什么也没做,但是好像什么都得到了。非常不踏实。 一贯从容,稳重,睿智的睿王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王爷,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才积攒了功德呢? 毕竟,你以前做恶,现在不做,就是行善了!” 睿王妃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像母妃了,有时候,不这么说,王爷他可能听不懂。 睿王心塞得不行,但是不敢狡辩。 第311章 造反 睿王领了另外两府的差事,江南这边就最后落在了靖王头上。 原因很简单,晋王吃不了这个苦,他的幕僚他的长公主姑姑,怎么使劲,他都假装看不到。等皇上问到他头上的时候,他直接说他能力不足。 太子也不想去,他不想被刺杀,功劳再大,不能活着领有什么用。 皇上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本来就是靖王,他觉得怎么朝堂之上,也要为此争一争吧。 太子党,各个皇子党上蹿下跳闹一闹,然后老三的人胜出,他来拍板。 可是现在这个形势,就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的皇位都没人争了。 陆轩和谢缈比所有人都早知道京城的消息,这个安排正如他们所料。 前朝后宫,现在都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这种平衡能让朝廷稳定几年。 宁芝跟着鲁山进了陆府,她当初的猜测果然没错,她的主子真的是陆大人夫妇。 她见到堂上坐着的人,没有半分犹豫,跪下磕头。 “宁芝见过主子,叩谢大人夫人再造之恩。” 陆轩和谢缈没有说话,等她磕完,才开口:“起来,坐吧。可知今日叫你冒雨过来所为何事?” 宁芝很喜欢两个主子不东拉西扯,直接开门见山的行事风格。她也没有忸怩作态,直接道:“想来是为了江南水灾的事情,大人夫人有何吩咐,宁芝一定照办。” 谢缈:“宁芝,确实是水灾的事情,但我们要你做的事情,可能会打破你后半生的安稳,你也愿意?” 宁芝没有丝毫犹豫:“愿意,便是死,也无不可,宁芝这大半年活得甚是精彩,全仰仗大人夫人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我曾经以为自己要的是一份安稳的日子,但是其实不是的,我随着商队,镖局,走过很多地方,我原来是想去闯,想去见识更广阔世界的人。 说来不怕主子笑话,如今莫寻和睿王对我都是赞赏有佳,没有因为我是个女人就觉得我不行。 我的儿子,也以我为荣,他没有半点自卑,半点不快。 这些都是因为主子的指点,才得到的,所以如果现在不管给我多困难的任务,我都要拼尽全力去做。 我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只要能做到,那后半生肯定会是别样的精彩,主子没有亏待霍二公子,也没有亏待过我们。” 宁芝说得实在是太真挚了,鲁山坐在一旁,心里也是赞同无比。主子确实没有亏待过谁。 陆轩没什么表情,手下的人,只要事情做得好,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 谢缈其实对宁芝不是很熟悉,宁芝其实算是陆轩的人,陆轩对待手下,就是很有距离感的。 她今日看宁芝,与一年前夜探莫离山所见已经完全不同,有种脱离了牢笼,活出自我的感觉。 “宁芝,暴雨即将停止,江南和淮安府,扬州府不同,江南事态严重,灾民很多都要变成流民。我们要你去安顿二万流民。 这事情不好做,需要他们跟你走,但却不能让人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朝廷来查的之前趁乱把这事情做了。 这些消失的人,就当作是死了,如果二百还好说,二万,你能办到吗? 马上来江南救灾的靖王可不是个好蒙骗的人。”陆轩告诉宁芝要做什么,也说了怎么做,但是最关键的事情却要她自己去办到。 宁芝没有想要这二万人做什么,但是她脑子里立刻就该想各种可能性,她知道她可以办到,也许不能办得特别好,但是肯定不会办砸。 宁芝略一思索,就点头了:“我可以,只是这二万人,到了我手里,是只要他们活着,还是有什么别的用处?” 谢缈有点喜欢宁芝了:“当然是养着他们来造反啊,不拘男女,少青壮年最后都要上战场的。 肯定不能让他们吃白食,免费的饭吃下去,上了战场就要搏命。 现在知道他们的用处,你来说说,打算怎么安顿他们,还不引人注意,你那个山头,可藏不了这么多人哦。” 宁芝听到造反两个字,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从龙之功,土匪也上不了桌面,但是造反打江山就不同了。 那时候英雄就不问出处了,她宁芝,没准也可以有爵位,这主子让她此生不白活。 “我能藏下万余人,等到睿王过来,我可以把这件事说给睿王听,让他出钱出力帮忙养人。 淮安知府是他的人,帮着我们遮掩,万余人,想来可以藏得死死得。 另外藏不下的人,分批送到西北霍郡公处,现在江南大乱,往各处逃难的人都有,死上几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陆轩把霍思铭弄到西北去,本就是生了这个心思,宁芝这样说,大概也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谢缈觉得宁芝是个灵活会变通的,敢想敢做敢干,看着听令行事,却能不拘一格,不死板。有野心,有能力,有机会豁出去就能抓住。 就算陆轩没有给她指路,她暗中做的那些准备,早晚也能取大当家而代之,整个莫离山捆起来比不上她一个。 宁芝看陆轩和谢缈的表情,就知道可行,其实说起来简单,但是真做起来肯定很难。 若运气好,没有一丝差错,若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假死变成真死了,尽量别真死,这些都要成为她宁家军的。 正事说完,宁芝想了想,觉得光有野心还不够,不太能成功,脸皮不厚,不够。 她干脆又单膝跪地,听说,大将军都是单膝跪地的,她一抱拳:“属下有一事,想请主公应允。” 谢缈一口茶含在嘴里,看宁芝这样,没忍住喷了出来,这是已经代入造反的角色了,会不会太快了。 宁芝这是比睿王本人还想要造反呢,国泰民安,她真是敢想。 陆轩笑着给谢缈拿帕子擦擦嘴,然后看向宁芝:“属下你可以说,但是主公可不是我们,你的主公另有其人,日后你自会知道。 说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夫妻二人能答应的事情不多。” 第312章 宁不应 宁芝确定自己听到他们说要造反,然后又确定自己听到他们说他们不是自己的主公。 每个字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听不懂,陆大人是为别人办事? 她觉得不是,但是她没有问,她只说了自己想说的:“属下有一子,名宁应,识字,善武不善文,想请陆大人帮忙调教。” 陆轩点头:“这倒是不难,可以送到军营里去,你想去哪里,宁远侯府驻守西北,或者边城。” 宁芝吸气加固脸皮厚度:“宁应还不足十五岁,没想让他此刻就去战场历练。我是想把他送到陆府来,听说霍郡公的儿子也在这里,我也想让儿子来熏陶熏陶。” 霍二确实跟宁芝他们炫耀过,陆大人陆夫人帮他养儿子的事情,宁芝十分羡慕。 所以她今天借着这见一面的机会,把自己的愿望给说了出来。 陆轩和谢缈抬手扶额,有一种放了一只羊,就要放一群羊的感觉。 这些人如今是个个都想把孩子送到他们手上,送质子表忠心? 宁芝以为陆大人夫妇不愿意,忙降低自己的要求:“我家宁应不需要像霍小公子一样养在府里,他可以跟着护卫或者跟着管家,帮您做事。” 谢缈低声对陆轩说了两个字,陆轩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青木,去把陆辕叫过来。” 说罢又看向宁芝:“宁应可带来了。” 宁芝忙道:“来了,没有您的同意,我没让他知道我出来做什么,把他安置在了客栈。” 陆轩点点头:“你留下信物,就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会让人就宁应入府。既然教到我手上,就不要日日惦记孩子。 学成之前,暂时不要见了,要放手,就放得彻底些。若心疼,就直接带走。” 宁芝留下一个玉扳指,宁应看到便知是她的东西。来时她也曾说,可能会让他留在扬州府,留在自己的贵人身边。该交待的也都交待过孩子了。 她没有多话,跟着鲁山直接离开了陆府。 她刚走,陆辕就来了,最近他看兵法看得入迷,脑子好像比在书院的时候好用了很多。 陆辕进来就恭恭敬敬地给陆轩谢缈行礼,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他脱胎换骨似的,全然没有纨绔的影子。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对待哥哥嫂子恭敬有礼,没有耍滑卖乖。 “三哥,叫弟弟过来有何吩咐?” 陆轩把宁芝留下的玉扳指递给陆辕:“四弟去悦来客栈接一个叫宁应的少年,就说是他母亲安排的。 他看到玉扳指就会跟你回来,回来以后不用带过来见我们,直接带到你的小院里,把你看过的兵书给他看,你也会同你一起练武。 除了看书,和练武的事情,你可以指点他,其他的都无需跟他细说。” 陆辕知道陆府养了几个小的,什么小石头,臧铃,还有谢不归,各种来路。 想到这里,陆辕觉得得亏自己除夕赶过来了,要不然自己的大腿挂的全是别人家的孩子,想起来就让人恼火。 临去接人,陆辕眼珠子一转,馊主意就出来了:“三哥,你府里养了这么多孩子,听说有个已经叫谢不归了,还跟了大嫂的姓。 不过霍家那个小石头,也随了不字辈,叫霍不死,臧铃那个小丫头,叫臧不病,姓宁的就叫宁不应好了。” 这话一说来,那个惯会出鬼主意的陆辕又冒头了,陆轩没理他这一茬,让他赶紧滚。 陆辕嘿嘿一笑,三哥三嫂不必管这种小事,他来办就好了。 陆辕去客栈接了宁应,好一个青涩有礼,又充满朝气的少年郎。 陆辕拿出玉扳指递给宁应,宁应就知道母亲给他找的人肯收留他了。 但是肯定不是眼前这个一开口就要给自己改名的陆辕,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张嘴,还没有自己的母亲有本事。 陆辕也不管宁应答不答应,反正从他嘴里出来的称呼就是宁不应。 宁应实在不懂怎么会有人,这把年纪,还这么顽劣,碎嘴,难怪被派来接他。 他不欲与陆辕争辩,因为那样显得幼稚,而今要寄人篱下,如母亲所说,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情况不明朗的时候,要先了解自己的位置,察言观色,这些都是他所要学习的。 陆辕看宁应不吭声,只当他默认了这个名字,宁不应,多应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陆辕带着他到了陆府,没有直接进自己的院子,而是拐进了白老的院子。 雨没停,还在下,臧铃无聊地坐在屋檐下,翻看着医书。雨还不停,实在烦恼。 白老看到陆辕带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进院子,有些不满,都没让他靠近。 白老没好气地对他说:“不去看书,练武,瞎窜什么,这儿都是孩子,你别靠太近,容易串病。还有别什么人都带到我的院子里来,我嫌闹腾。” 能进陆府的,都不是什么能伤害到他们的危险人物,白老喜静,最近这个院子过分热闹了。 陆辕也不生气,还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跟白老说话:“白老神医别赶我走啊,您这院子跟神仙洞府似的,来了的都身强体健。 我三哥,今日让我领个人进府,你给看看,别有什么病,到时候惹麻烦。 我知道你这儿刚来个孩子叫谢不归,巧了我这带来的这个叫宁不应,叫天天不应的不应。 我寻思,霍家那个就叫霍不死,那个臧丫头就叫臧不病,都是不字辈,都是同一个门派,以后出去混,多气派。 我之前已经跟我三哥,三嫂说过了,他们没说话,应该就是默认了。” 能听懂人话的觉得陆辕说的都不是人话,宁应觉得陆辕欺负他这个刚来的就算了。 还能欺负这么小的孩子,简直就比他那个土匪爹还恶毒,不死,不病,这叫什么名儿。 臧铃坐在那显然也听明白了,她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事也不是不行,但是不死,不病给小石头弟弟,和自己,他们不愿意。 臧铃站起来脆生生地开口了:“白爷爷,我觉得陆四叔说得不错,叫不字辈挺好的,小石头就叫霍不绝,我就叫臧不灵,叫地地不灵的不灵,刚好跟不应哥哥对上了。以后要是再来同门,再叫不死,不病吧。” 众人:…… 魔法是能打败魔法的。 第313章 狗皇帝,下一任狗皇帝 臧铃自己愿意叫臧不灵,宁应觉得自己也该融入师门,他可以做个大师兄。 陆辕本来以为可以看到一个满脸不忿的宁不应,可以哭唧唧的臧不灵,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接受了。 现在他们四个统一了名字,感觉瞬间抱成了团,他被四个孩子给排外了。因为谢不归姓谢,他甚至觉得他们比自己更讨喜一点。 毕竟三哥比起姓陆的,更喜欢姓谢的,他对谢松不知道有多好,前段时间还给谢松整理了好多备考的文章,和书籍。 他把宁不应送到小院,越想越生气,又气鼓鼓地去找他三哥。 陆轩和谢缈还在书房里商量事情,让他进去,听他说改名字的事情。 陆轩抬头问他:“不是都按照你的想法改了名字吗,丧着脸做什么,难道还要给你改名费?” 陆辕:…… 谢缈:“阿轩,你四弟这个样子,真的能带好宁不应吗?他起的名字连五岁的孩子都嫌弃,人家自己改的名,听起来好多了。” 陆轩:“陆辕,给你两个月时间,好好带着宁不应,要是带不好,你们就一起滚出陆府,该去哪儿待着,就去哪儿待着。” 陆辕:…… 谢缈:“臧不灵现在身体好了很多,以后你们练武的时候,她也过去,陆府不养废物,你从基础开始教她。她要是偷懒,你们两个一起离开陆府。” 陆辕:…… 他实在受不了了,为什么孩子不听话,关他什么事情,为什么惩罚的都是他。 陆轩:“我和你嫂子还有事情,你没事就回去,别想着欺上瞒下,府里的孩子以后你都要看顾好了。 都是你的晚辈,你最好是像个样子,别到后来还不如他们。” 陆辕离开得很快,他怕他再不走,能从眼前这两张嘴里听到更加扎心的话。 等他走远了,陆轩放下手中的笔才放下手中的笔,把谢缈从一堆账簿里拉出来。 他扶着谢缈坐到软榻上,一边给她按肩膀,一边同她说话:“最近送来的账簿有点多,生意不错吗?” 谢缈觉得坐着不舒服,干脆趴着,还让他力道重点:“真舒服,你这独门手艺,旁人享受不到了。 这边的账簿,已经不算不多了,这里主要是海运的账簿,和秦王妃那边送来的。不过不难对,海运的账簿,田夫人已经帮我对好了,我只是稍微复核一下便可。 秦王妃那边秋菊也整理过了,当初把她留在那里,她做得不错。 其他还有些零散的分红,宁芝和杨铁红那边的,咱们自己的商行我都还没有看。” 谢缈可真是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她能这么有钱,这才过了一年半而已,她这手指是点了金。 陆轩没从她的语气里听到疲惫和不耐烦,便知道,现在这点事情,她还能应付,也就不劝她歇着了。 谢缈感慨:“真的感谢刘茹,要没她,我都想不起来要嫁给你。 不嫁给你,可能就没有这么多际遇,不会拥有这么多钱财。那金山银山,可能就要属于别人了。” 陆轩没说话,娶谢缈是意外,但是那个人,若不是谢缈,应是不会有这种意外。 孤家寡人,他才懒得去挖宝藏,他最多会爬上高位,俯视那些牺牲他去追名逐利用尽手段而不得的人。 这样轻松悠闲的时刻,很短暂,当天傍晚,陆轩就离府了带着扬州的官员一处一处视察。在其位谋其职,这时候,到了这时候,原来不服他的人,已经心服口服了。 他们也不算被派来做县令,起初谁都想为民做主,为社稷为苍生鞠躬尽瘁。只不过后来现实告诉他们,没有背景,就要有眼力见,就要会站队,上一次没站在刘知府那一队,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这次若不是他们被迫跟着陆知府做事,现在可能就要想着,怎么遮掩,怎么瞒天过海。 他们分成几个队伍,分别去了灾情严重的几个县盯着救灾事宜,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做个好官好像也不是太难。 然而刺杀来的很突然,大批黑衣人穿过雨幕袭来,有很多人受伤倒下,幸运的滚下堤坝,不幸的掉进河水里。 杀手似乎没有目的,见人就杀,护卫早早放出了求救信号,没有人当回事,都在城外,一眼望去都是水,谁能来救人。 陆轩带在身边的护卫都是好手,护着他一路撤退,其他官员,他们管不到的。 同一时间,扬州府其他几处重要官员都遭遇了刺杀,一同遇刺的还有淮安知府。 江南的人不是傻子,他们死死掩盖的事情,就这么被人捅到京城。 他们在京城的留着的自然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到了江南,所有的应对,就是没人查,或者查不到任何东西。 睿王上一次去扬州的时候,被人刺杀,受了伤,这一次,王妃只跟他说,比上次凶险,他不仅自己带了护卫,还进了宫,找了自己的母妃。 贵妃叹了口气,给他一封信,拿着信,睿王去找了自己的外祖父,又带了一批暗卫走。 兄弟之间,目前尚不至于下死手,别人就不好说了。皇上这次倒是给了五百精兵,帮着送粮食。 睿王只是去灾情没那么严重的淮安府,扬州府,就做了如此多的准备。 靖王更是不敢大意,他去查的事情,足以让对方铤而走险,杀他灭口。他说不恼都是骗人的。 但凡陆轩和那个什么淮安知府,能拖延十天半个月,再偷偷送信到京城,他都不会成为活靶子。 这么迅速地光明正大地送信到京城,真的是怕他推了这功劳。 靖王临行前进了趟宫,出来以后,两封圣旨发出来,一封到宁远侯府,一封到谢府。 宁远侯和谢侍郎随一道去江南,赈灾,查贪腐,这次务必将贪官污吏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不知道靖王说了什么,反正皇上是下了狠心,要整治江南,再入豪赚一笔。 接到圣旨,宁远侯倒是没什么,觉得皇上还是看重侯府的这是个机会。 谢阁老看着大儿子,只说了一句:“多带点儿人,把命保住。” 狗皇帝,下一任狗皇帝…… 第314章 遇险 陆轩被人送回了府,受了点皮外伤,血水混着雨水,加上他苍白的脸色看着特别严重。 谢缈亲自把他收拾干净,包扎伤口,又吩咐后厨弄点吃的过来。 她陪着陆轩简单吃了点,问道:“你带的人不算少,且都很厉害,为何弄得这样狼狈? 看着也不像是装的,对方太厉害了,已经不只是给你一点教训,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吗?” 陆轩皱眉:“ 他们是不仅想要我的命,一方面刺杀,牵制我们,一方面派了人去偷偷炸堤坝。 若不是岳父大人提醒过我,曾经有人自毁堤坝,为了陷害负责修筑堤坝的以为工部侍郎以及他背后支持的皇子,我恐怕也着了道。 当初那件事发生,相关的官员重则抄家流放,轻则贬官罚奉,死了无数无辜的百姓,还倒了一串人。 这次他们想要炸毁堤坝,有报复我们的心思在里面,但是更重要的是,将灾情闹大。你可知,若是炸毁,那附近的几个村庄,将不复存在,如果有人的话,那很可能十不存一。 我们夫妻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 谢缈也不是很相信,疑惑地看着他:“他们应该去了不止一个地方炸堤坝,整个扬州你都拦下了?” 陆轩轻轻嗯了一声,又吃了几口菜。 谢缈不经意间又问:“只是扬州府你派人拦着了,没向淮安府透露一点消息对吧。” 陆轩:“淮安府又不归我管,淮安知府之前就是照搬硬抄,我不拦着。前些日子上折子,我还主动问了。 这怀疑有人要炸堤坝,是我岳父提醒我的,我总是没必要事事都同他说,谁让他自己的岳父不行。” 谢缈起身换了一身劲装,准备出门。 “你要出门?替我报仇?” “你算计江南那几个世家,才受这点伤,我怎么好意思找人家报仇。收起来都是我们理亏。” “额,你要这么说有点道理,淮安府那边你不怪我?” “有什么好怪的,我们本就只需要管好扬州府,江南那么多府城,咱们都没顾过一个,现在心虚什么。 事情闹大了才能更好的解决,做事情总是要牺牲的。不过我瞧着淮安知府的人精一个,没准,他也有准备呢。”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靖王来江南把你大伯,和我大伯拉上了。我大伯母和大姐姐还有二哥凑了十万两给谢松,让他暗中保护我大伯。” “他答应了?不是都有金山银山了,他能看上十万两,该不会心软了吧。” “他是真想挣钱,但是他只躲在暗处,不到生死关头不出面。而且他只保我大伯,其他人他不管。 靖王要是逃不过,那就不该他坐江山。” “那你去干嘛,再大的危险,带谢侍郎逃命总不难。” “本来觉得不难,但是看到你这样,我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帮人是疯子,而且他们比伏氏那几个杂碎更阴狠。 有些污糟底蕴传承了数百年,谁能坏过他们。到时候真打起来,大家都会保护靖王,谁会管我大伯。谢松要救他不容易。” “我大伯看在姻亲的份上,不敢见死不救。怕只怕余太师会出手,他不会放过谢家,也不会放过我们宁远侯府。” 谢缈收到的信不是爹娘和谢松寄来的,是她祖父寄来的。 祖父在信中也有此担忧,给她写信,不过是多加上一层保障,他怕谢松有个意外,他不敢想。 谢缈换好衣服叮嘱陆轩在府里小心,府里也未必安全,书房都被翻过几次了。 陆轩点头,他是真羡慕百年世家,这次就在江南能拉下来几个是几个。 如他们所料,余太师出手了,不管是谁,都得死,如果他们两个不肯死,那就弄死一个皇子,让他们陪葬。 余太师本就跟谢阁老不对付,现在他的儿子死了,谢家的儿子还在,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谢家如日中天他做不到。 还有宁远侯府,当初他父亲能将宁远侯府两个最厉害的儿子害死,现在就能再做一次。 他余家停下来,那大家就谁也别想往前走,都得留下来陪着余家。当年一起动手的家族,现在必须都给他再动手一次,否则当年的事情就大白于天下。 他们派出去的死士一直跟着靖王的队伍,余太师不准他们提前动手。要他们等时机,机会不多。 睿王和靖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同路的,江南的杀手等他们分开,京城的杀手在别的杀手动手。 可是睿王和靖王一直同行,大有先把靖王送到应天府,再去扬州府,淮安府的打算。 睿王觉得跟在三哥身边特别安全,王妃让他紧跟着三哥是没错的,他要什么面子,让哥哥保护自己没什么不对。 上次他一个人走,刺杀就没有断过,这次就不一样,一路上什么事情也没有,他觉得就是因为这次人多势众,他才能安全。 睿王打的小算盘,靖王怎么会不知道,杀手肯定在等他们分开,虽然他做好了准备,但是能不在路上消耗人马就不消耗。 杀手既领了任务自然各种情况都要面对,两个王爷非要死在一块,他们也不是不能成全。 他们这次为了赶路,一直都是在野外扎营,谢松白日在大伯的马车里睡觉,夜晚在大伯的帐篷里假寐。 快到应天府,夜晚众人最放松的时候,杀手出动了,雨夜,杀人方便,防守却格外艰难。 已经杀的看不出来谁的血了,两个皇子身边的人也被冲散了,之前靖王就吩咐过,遇到意外,将士们先护着救灾的粮食,药品。 杀手本就是奔着人命来的,他们只要杀了人就算完成任务。 这一场厮杀从深夜杀到天蒙蒙亮,杀手中间还来了两次援手,睿王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架,人总是杀不完,怎么也杀不完。 他觉得他不是来赈灾了,他是上了战场,敌众我寡的那种那场。再看身边的三哥,一点不比他好,只是眼睛里没有疲惫,只有凶狠。 “别看我,别走神,要死也要先杀了这帮人,把事情办完回京城再死。 要不然,皇位就直接落到别人手里了,还非常有可能落到老五手里。” 睿王被靖王一吓,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谁做皇帝都行,就是不能让老五坐。 第315章 十万两的任务 下面奋力厮杀的不仅有两个皇子,还有宁远侯,侍卫死了很多,连看守救灾物品的将士也分了一大部分过来。 谢侍郎在树上坐了一夜,夜里,杀手还没动手,谢松就发现了异动,二话没说,带着他悄悄出了营帐,飞身上了一棵很高的树上。 原本这棵树离着营地有些距离,在林子里,打斗声也都在远处,谢侍郎没什么战斗力,只是死死抱着树。 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大家拖后腿,苟住命,谢家的护卫他都留下来帮王爷了,他就藏了谢松这么一点私心。 但是打斗声一直没停,还越来越近,他不是什么傻子,肯定是我方重要人物在逃跑,敌方在追。 心里一直祈求上天保佑,赶紧来点援兵帮帮忙,但是援兵好像来了,但是听着声音根本不像是他们这边的援兵。 好歹是两个王爷,难道这附近都求不到援兵吗?还是说,这些人根本就假装没收到求援的,杀了报信的官兵。 一想到这种可能,谢侍郎就绝望,这种情况,就算他爹在也解决不了问题。只希望两个王爷能跑掉,活下来。 等到快天明的时候,他渐渐能看到树下的身影,他也能看到离他不远的树上的谢松。 见谢松没有半点要下去帮忙的意思,他干脆两眼一闭抱着树干,下去做什么,不过是送死。 谢缈早就到了,她没有现身,和落红叶隐身在树上。 她现在不会下去救靖王和睿王,只是他们也不能就这么死了,有些事情,没他们也不好办。 睿王出发的时候,曾经让宁芝过来接应他,靖王肯定也安排了人接应。 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边的人都没来,总不见得是被拦住了。 她耐心地在树上等,等最后一刻来临。 靖王让睿王专心杀敌,但是他自己却先倒下了。 睿王挥开刺向他三哥的剑,他都还没有开始杀自己的哥哥,怎么能让外人杀了。 靖王也是没想到老四会救他,老四这功夫,比他的那张假脸真多了。 靖王眼睛都快闭上了,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眼看着睿王在他身前被刺了个对穿,轰然倒下。 睿王倒在靖王旁边,咧嘴笑了一下,看向靖王:“霍老三,我最讨厌你了,嘴毒,心黑,对我一点也不好。 现在还要跟你死在同一天,便宜了老五,一想到他到皇陵来喊哥哥,我就晦气的不行。运气太差了,我的救兵怎么还没来,原来想揽个救命之恩的,结果我自己都搭进去了。” 靖王在地上躺的时间比睿王久了点,本就力竭,想眯眼休息一会儿,但愣是被睿王给吓醒了。 他以为这一剑下来,老四肯定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没想到,他还能说废话,不免松了口气。 靖王想张嘴说点难听的,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四弟,你死,我都不会死,你要是不想死了以后,五弟去打扰你,我给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睿王:…… 刺客拧眉:“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镇定。靖王爷,睿王爷,我家主子说了,让你们死个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 他说完这句,就准备送两个王爷上路,宁远侯在内的还没死的所有人,此刻血都凉了。 死一个王爷,他们这辈子就没指望了,死两个王爷,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谢缈给谢松和她师父一个眼神,蒙上脸三人飞身而下,他们三个打这么多人,不现实。 落红叶挡住剑,谢松和谢缈扛上两个王爷就往林子深处跑,落红叶为他们争取一刻钟,算着时辰到了,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这一年,她没少练习轻功,他们这个门派从谢缈开始,主张的就是打不过别人不要紧,但是一定要跑得过敌人。 落红叶挡住几个人,宁远侯他们反应过来,死死拖住其他人。不管来者善不善,他们只当对方是善。因为王爷可以失踪,绝不能死在他们面前。 一刻钟,谢缈姐弟恋,已经带着跑进了深山之中,雨水到处都是,钻进去,就无迹可寻,什么血水,都被冲没了。 把两个只剩一口气的人,扔在山洞里,谢松点了堆火,开始烤衣服,谢缈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各种伤药,还有一卷湿漉漉的白棉布,撕开一段让谢松拿去给他们清理伤口。 她把剩下来的放在火堆旁边烘干,这山洞里还有些瓦罐用具,像是猎人的临时落脚点。她接了点雨水烧热,等谢松清理完一遍,又让他用热水再清理一遍。 然后上药,裹上白棉布,躲在这里,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已经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那些人断然不能让事情失败。 恐怕还会再派人来,谢缈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背着朝廷,偷偷养私兵了。 谢松把两个王爷裹好,谢缈又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让他收拾干净,衣服也烘干了。 换上干爽的衣服,谢松总算是舒服多了,接过阿姐给他烤得饼子,啃了一口。 谢缈看他那一脸满足的样子,笑着问他:“十万两的任务好接吗?” 谢松嘿嘿一笑:“有点难度,但是还行,就是今晚雨淋得有点多。” 谢缈提醒他:“你再想想你这十万两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谢松一僵,笑不出来了:“阿姐,你带来的人,会保护大伯吗?” 谢缈:“你说呢?” 谢松忽地站起身:“我去接大伯。”但愿他还没被人发现,那么高,一般人上不去的吧。 谢侍郎很高兴地看到谢松他们把靖王和睿王救走了,就是他没想明白另外两个人是谁。 隐隐有猜测,但是又不像,爹说给缈缈写信了,但是不保准,不是给钱就能来的。但是可能会为了松哥儿过来。 谢侍郎想,应该是为了松哥儿来的,救了王爷,就是救了谢陆两家。 等他想明白了,再往下看的时候,打斗已经停止了,刺客入了深林找人,宁远侯带着残兵往应天府去。 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树上,被忘记了。 第316章 宁安郡主之死 其实谢阁老没有被忘记,谢家还能站着的暗卫,谢一,跟宁远侯都去找了,可惜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尸体。 谢一让宁远侯先去办事,他回京禀报谢阁老,想办法,这事情很大,两个王爷被蒙面人救走了,谢侍郎失踪了。 宁远侯现在只能相信谢阁老在京城周旋,他自己带着令牌要去找援兵,这帮王八蛋,竟敢明目张胆的不来救援。 宁远侯走了没多久,谢家的暗卫,都爬了起来,甚至还有一部分侍卫举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他们也去帮忙了,也真的受了伤,只是阁老说了,救自己的主子可以赔命,救别人受伤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搭上性命。 所以他们活下来是谢家仁厚,谢大人早就被护住了。来的大人都带了人,能活下来是谢家的本事。 谢一带着能动的人,把所有刺客都检查了一遍,分明不是一伙人,但是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他们都不能活着去江南。 没过几日,皇上在朝堂上发了怒,赈灾队伍,快到江南的时候遭遇了刺杀,死伤过半,两个王爷受了重伤,户部侍郎谢让坠入河中下落不明。 谢阁老的脸比前段时间余太师的脸好不了多少,一直绷着,无人敢靠近,直到进了府,进了书房,他才敢笑。 谢桦跟在他后面,忍得也很难受,主要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都觉得爹完了,他本来也不知道,也沉浸在悲痛之中。 但是昨日祖父让谢一告诉他了,并且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于是他悲伤了一整天都没有出房门,饭菜都是谢一偷偷给他送进房的。 谢渊拍拍谢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带着人去沿岸寻找你父亲,就像死了父亲一样找,越悲伤越认真你爹活着回来的希望就越大。” 谢桦:…… 等谢桦带着人到江南的时候,江南的雨已经停了,看着滚滚长江,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谢一可能是在骗他,父亲也许是真的失踪了,不是被四弟救走了。 他认真地寻找,可是去哪里找,两岸地村庄都被冲垮了,没有活物。 越寻找越难过,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姐夫安国公世子裴朗,谢织整日以泪洗面,父亲母亲也忧心忡忡,谢家有岳父感觉没什么太大用处,但是好像没有是真的不行。 谢侍郎谢让,那天被折返的谢松从树上接下来以后,就跟靖王和睿王住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他就看到洞口烤火的谢缈,还有里面躺着裹成粽子的靖王和睿王。 顿时就心下大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谢松扶着他坐下:“大伯也累了一夜了,烤烤火,歇歇吧。” 谢让有点不好意思:“我在树上休息过了,上山也是松哥儿背着的,倒也没那么累。” 谢缈:“大伯赶紧休息吧,后面可就再没机会了。” 谢让:“缈缈,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们谢家可就完了。” 谢缈:“靖王玩这一手,是真的脏,绝对是跟陆家,谢家有血海深仇啊。要不是他把你们带出来,我和陆轩可不会出手。 他自己在江南的人,舍不得用,睿王派去送信的人,又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这是把我们吃得死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谢缈没什么表情,没办法,得了姓氏的好处,就得做好准备受它连累。 “陆夫人,这话说的有失公允,本王上奏父王带二位大人前来,只为公事没有私心。 本王只是觉得宁远侯上过战场能压住江南的妖魔鬼怪,谢侍郎能让所有黑账无处遁形。”躺着的靖王突然接了话茬。 谢侍郎被吓了一跳,靖王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刚才大侄女说的话,全让他听了去,肯定要在心里记一笔。 他给谢缈使眼色,让她赶紧服软认错。 谢缈哼了一声:“靖王醒得还真是及时,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别忘了把该给的功劳给他们记上。” 靖王坐起身,问道:“这么大的功劳难道你们夫妻不要吗?” 谢缈:“命薄要不起,我夫君光是给京城报信,就被刺杀了数回,要是再牵扯更多。 他们拿你们没办法,难道拿我们还没有办法吗? 今日你们两位王爷获救,功劳可以算在任何人身上,只不能是我们夫妇。 拼死救你二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靖王同意了,只是他又追问了一句:“陆夫人明明一身武艺,为何强装孱弱,蒙骗世人。” 谢缈皱眉:“我没有蒙骗世人,只是骗骗我祖父罢了,外面人怎么传,与我何干?” 靖王:“与你何干?你是忘了宁安郡主因你被罚了吗?” 谢缈:“宁安郡主?她那么爱整人,我不过是装个病,她就被夺了封号,我自问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皇上本就要罚她,顺水推舟罢了。” 靖王发现谢缈并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怎么把皇室放在眼里。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靖王原本不想说难听的,但陆轩和他这个夫人,未免把皇家当傻子耍了。 靖王:“若只是装病害她受罚,那也只能收说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她的死呢?你敢说不是你所为,她是长公主之女身上可是有一半的皇室血脉,你怎么敢?” 谢缈听到皇室血脉,笑了:“靖王殿下说错了,宁安郡主可不只是一半皇室血脉,她的另一半也是皇室血脉。 她越长大,越像她父亲,以至于宠爱她的皇帝舅舅都不太愿意见他了。” 靖王听出来,她话中有话,想要问个明白:“你什么意思,难道徐驸马身份有异? 这不可能,皇室成亲,从来不是儿戏,徐驸马的身份不可能问题。” 谢缈:“这关徐驸马什么事情,我说的明明是宁安郡主的身份。宁安郡主可不是什么早产儿,靖王殿下这么聪明,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吧。 她这个身份,若是不死,恐怕就会被爆出来,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帮皇上解决了个隐患罢了。 这种往事王爷还是不要总是提起来的好,皇上恐怕不爱听。” 第317章 秘密,画像 谢缈语出惊人,山洞里的人,没有一个傻子,前后一联想,大概也猜出了宁安郡主的身份。 谢让倒吸一口冷气,这种秘密都知道,还说出来,谢缈是半点都不想靖王用她装病的事情威胁她。 谢松只觉得,靖王是有病,若不是阿姐善良,早就一刀结果了他,轮得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靖王没想到姑母唯一的孩子竟然是这种来路,他更没想到的事情是,父皇也知道,可能父皇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们姐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跟前朝余孽牵扯在一起。这种秘密,先皇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为何还让父皇继位。 他不由的想到父皇拿出来的藏宝图,总不会是因为父皇够狠,为了江山社稷,对谁都可以利用,所以先皇才觉得他来坐皇位才是最好的吧。 只是,这种秘闻,谢缈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谢家一开始就知道吗,看谢侍郎的样子并不是。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陆轩和谢缈两个人,回到京城再也不能放任二人在外面作乱,他要想办法让父皇将陆轩调回京城。 靖王心里有了打算,虽然不确定谢缈会告诉他,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陆夫人,为何会知道宁安的身世? 你比宁安小上好多岁,只有那一次接触,后来她就被害死了。 她若没死,你们调查她,想要报复她还说的过去,但是人人死债消,你没有理由查她的身世。 且这种身世,根本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以你的阅历,怕是想都想不到她的身世会如此离奇。” 谢缈听他这么一说,来劲了,忍不住怼他:“靖王殿下,你应该不会忘记,我这人最爱看你的侧妃写的话本子。 托她的福,什么离奇的身世,我猜不到?我还能猜到更离奇的呢。什么真假千金,真假公子,多了去了,你不也看过吗? 像宁安郡主这种,娘一定是亲娘,爹未必是亲爹的孩子,话本子里多了去了。 只能说,有权有势的人,花样多,穷人家里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活命都不易。” 靖王:…… 听谢缈说到赵如意,靖王觉得也许他不需要跟谢缈针锋相对。虽然他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什么单纯的情谊,但是不妨碍,他利用谢缈对赵如意的情谊,来拉拢她和陆轩。 所以谢缈怼他,他没有生气,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秘密,这秘密对他来说,也许会很有用。 他一改压迫,变得温润无害,虽然还是问话,语气就和善了很多:“陆夫人,没想到你与如意,竟然有这样的情谊。 如今,你们夫妇与本王又有救命之恩,靖王府与陆府当常来往才是。 本王实在好奇,宁安的身世,你们夫妇是怎么查到的,就算是猜,也需要契机,那这个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如意常说,她写话本子,都要完本,吊着别人有些不厚道,本王也想听听宁安这个故事的完本,不知道陆夫人可否解惑呢。 如今本王出门在外身无长物,这枚令牌赠与夫人,有了这枚令牌,便可随时进出王府,与如意相聚。” 靖王知道赵如意做事情都要有些回报才能心甘情愿,所以她的朋友,想来也是如此。 果然,谢缈看到令牌,神色莫名好了起来,她高兴地接到手中。 只不过她没有直接开口说事情而是看了看靖王旁边躺得跟死尸的睿王,谢松说:“小松去帮帮睿王殿下,他躺着听可能听不清,扶他坐起来。” 谢松在其他人的惊愕中走到睿王身边,把他扶着靠墙坐好,尽管睿王紧闭着双眼,但是阿姐说他想听,那他至少耳朵已经醒了。 倒是靖王盯着睿王一会儿,笑出来了,被老四拼命护着,他都开始放松警惕了。父皇的儿子能有几个老实人。 心眼子不是比筛子多,就是堪比马蜂窝,他装废物骗老四救他,老四也不差,以身挡剑都要救他。他真是感动得都有点后悔骗老四了。 谢缈看着谢侍郎,递给他一个烤饼:“大伯,饿了就吃,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王爷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轻易不会死的。 您多余担心,您都能有个谢松保着呢,他们难道就没有?” 谢让:……饼热乎乎的,人心凉飕飕的。 靖王看着睿王还在装晕,也不喊他,只是转头跟谢缈要了两个饼,再怎么装,也是打了一夜,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但是醒来真饿。 平时瞧不上的干粮,这会儿吃,真的香,想要做皇上哪能光享福,不吃点苦不行啊。 睿王闻到饼香,也真是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幽幽地说:“三哥,我饿,给我一个饼。” 一副刚被饿醒的样子,哪怕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早就醒了,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是刚醒。 靖王把递给他,也不戳穿他,他们都是体面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非得扯掉对方的脸皮。 谢让见怪不怪,谢松慢慢在学,这大概就是阿姐说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谢缈见人都醒了,就开口说故事:“发现宁安郡主的身份,也是巧合,都是因为伏龙山庄。 之前发现刺杀我夫君有他们的份,我们夫妇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养好伤,准备好人,我们就开始暗杀伏龙山庄的人。 怎么说呢,他们仇人真多,要杀他们的人也多,连朝廷都派兵了。 我们当然要落井下石,斩草除根,趁乱抓了点人,回去审。 你们猜怎么着,小鱼小虾吐出来大秘密了。 庄主夫人有伏氏血脉,这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还给我画了像。 庄主夫人和少庄主的画像看着很像,子肖母,这没什么。 但是我们看着两张画像,总觉得面熟,在哪儿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直到我夫君那个纨绔弟弟来投奔我们。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画像,问我们为什么把宁安郡主的画像放在书房,还跟宁小王爷的画像放一起。” 第318章 被骗了 陆辕当然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是他来说,才让不合理的事情,显得合情合理。 毕竟他那个时候就是跟着宁小王爷混的,他们那个圈子的纨绔就是以宁小王爷为首的。 只是为什么周纤纤和闻人斐的画像会被认作宁安郡主和宁小王爷呢,画得模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们长得像。 以前也有人说宁安郡主和宁小王爷长得像,怎么说呢,他们都是宗室血脉,有些像大家都觉得正常。 所以长公主府一度和宁王府走得很近,两家关系因为孩子也很密切。 后来一死一傻,两府反而渐行渐远了,皇上对此也非常满意。 睿王和靖王对视一眼,只觉得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在努力回忆徐伏玲和霍俊逸的长相。 论亲疏,宁安是他们的亲表妹,难道不应该跟他们兄弟几个长得更像吗? 从前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一一浮现在眼前,他们身上多少有些父皇的影子,遮掩了身份走在外面,旁人也能猜出来他们是兄弟,可是没有人误会过他们和宁安是兄妹。 倒是霍俊逸常常被认作是宁安的哥哥,他们的长相像那对母子,所以不仅仅是徐伏玲的血脉有问题,连霍俊逸的血脉也有问题。 那父皇知道徐伏玲的事情,宁王府的事情,他又知不知道,怀没怀疑过呢。 谢让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皇家秘辛,今日知道这么多,来日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看谢缈姐弟,一个听得兴致勃勃,一个说得不管旁人死活。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现在的年轻人,他非常地看不懂。 靖王没有再问,他信了,但是睿王还是有点不信,宁王府还算是有点可能,毕竟,宁王爷最宠爱的妾室骆氏是罪臣之女。 当初宁王爷是亲自去把她偷偷接回来的,当然也是父皇默许的,宁王爷用他的不着调,换取父皇的信任。 这个骆氏到了宁王府没多久,就被诊出来有孕,但是算算日子正是宁王爷接她的时候怀上的。 但是她流落在外,到底是谁的孩子谁又知道的。 宁王府的事情乱七八糟,父皇乐见其成,越烂越好。 但是长公主他们的亲姑母,可是完全忠于父皇,一力扶持父皇登上皇位的。她身份尊贵,也不耽于情爱。 虽然有个驸马,驸马对她也一心一意,但是她还是养了好些个年轻的幕僚,她自有她排遣的方式。 姑母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伏氏生孩子,还捧在手心里。父皇又是怎么允许的,这一切都要把他脑子烧炸了。 睿王今天就想知道为什么,不然他睡不好,吃不好,天天惦记,总觉得有阴谋在身边,想王妃在身边给他分析分析。 “三哥,陆夫人说的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吗?”他不想听谢缈胡扯,他死死看着自己的三哥,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显得自己有点蠢。 只有他那个脑子才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龌龊内幕,毕竟他也经常出这种馊主意。 靖王哪能不知道老四心里想什么,看在刚才也算是拼死救他的份上,他也不介意给老四解解惑:“陆夫人的意思大概就是,徐伏玲,和霍俊逸其实都应该姓伏,极有可能是同一个爹。 这件事情可能他们的亲娘都是知道的,他们名义上的父亲不一定知道。” 睿王很麻,说这么明白是怕他听不懂吗,他听得懂,刚才也猜到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难道两个姓氏之间不是隔着国仇家恨吗。 他不明白,姑母是有什么大病,那么高傲的人,还能爱上一个失败者:“父皇知道吗?他怎么能原谅姑母,难道是因为亲姐姐所以他就这样无底线的纵容吗?” 靖王听他这么说,心情很好,太子出局了,二哥不争,五弟也出局了,现在四弟看着也没法儿争了。 看着有狠劲,想不到心思这么单纯,他甚至还对睿王笑了笑,不介意多提点他两句:“四弟,要不是父皇,姑母可能也不认识什么姓伏的。” 睿王:……我不信。 “要不是姑母,伏氏王朝藏宝图的秘密,父皇可能也不知道。” 睿王:……你胡说。 “父皇是能干,但是没有姑母,父皇可没那么多好名声,脏事烂事都是姑母帮他做了。” 睿王:……你过了。 “父皇就是躲在亲姐姐都面的小可怜,因此才能得到了先太子的爱护,二皇伯的怜悯,四,五,六皇叔最初的无视,让他强大了。一个哥哥带走一个,还有一个被姑母摁死了。” 睿王:……你骗人。 “世人都说父皇手上没沾血,历代帝王都心狠手辣,唯有他兄友弟恭。 但是别人至少能活下来一个两个,咱们可没什么亲皇伯,亲皇叔还活着。连他们的遗孤都没留。现在好了,姑母也没子嗣留下。” 睿王:……父皇骗他,他一直以为自己兄友弟恭最像父皇,父皇会偏向他。 所以,母妃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什么时候变成同情的,母妃知道,母妃知道父皇骗他。 谢让一边听靖王说皇上,一边忍不住偷看谢缈。 谢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大伯,你看不止咱家老爷子会骗孩子,皇上也会骗。 骗得有模有样的,孩子都给骗傻了。让一帮孩子给一个孩子心甘情愿地干白活呗。 还好,咱们家,孩子们也就是利益分配不均匀,皇家那可是生死之战。” 谢让这个既得利益者,只能尴尬地笑笑,事实如此,若非谢缈,谢松有本事,父亲百年之后,三房分出去,若后面出不了人,渐渐也就剩个谢了,若他和三弟都没了,那孩子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睿王现在气愤,他一直都在模仿父皇,结果,他模仿的是个假的,难怪父皇不喜欢他。 “三哥,我一直以为,父皇喜欢老五不喜欢我是因为老五年纪小,讨喜。” “那当然不是,喜欢老五是一时昏了头,不喜欢你,是因为你老是在模仿他最虚假的一面,如果不是因为你眼神太清澈,充满了讨好,他都要怀疑你是故意在讽刺他。 即便是这样,不罚你都已经是他在克制了,还想要他夸你,那怎么可能。 你呀,这是典型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第319章 三个姓谢的弄死两个姓霍的 睿王被真相气到肺炸,难怪王妃提醒他做自己就好了,不要一天到晚假装兄友弟恭。 五弟那样跟父皇撒娇卖乖告兄弟们的黑状,他看不上,不喜欢去学。 王妃让他学一学,二哥的直白,二哥敢顶撞父皇,直来直往,是因为,他已经放弃皇位之争了。 让他去学二哥,他是疯了吗,他想做皇帝,都是父皇的儿子,他才不退出。 王妃看他不死心,也建议他学三哥那样,明里暗里给兄弟们使绊子,皇上问,他还敢直接承认,也不失为一种真性情。 睿王当时都拒绝的了,他一个也学不来,他就学父皇,这下好了学了个空。 还不如跟兄弟们一样,踏踏实实做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哪用这么憋屈。父皇真的适合孤独终老,难怪母妃也不爱他,根本懒得搭理他。 虚伪,虚伪,虚伪! “三哥,你跟父皇一样,虚伪,你才是最像父皇的人,你们就是专门坑兄弟!!!”睿王气成这样还没有失去理智,骂他父皇的时候,把靖王也骂了。 骂完就后悔了,呸呸呸,这里就五个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好遮掩的,那个死老头子他有什么不敢骂的。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谢缈,这个谢氏胆子就很大,欺君之罪,她不怕,插空还能批判谢阁老。 他已经后悔没听王妃的话了,现在觉得自己还没眼前这个女人活得潇洒,他又能打,又有脑子,怎么就混成这样了,藏拙藏着藏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拙了。 靖王看他这一脸矛盾纠结,骂也骂不爽的样子,觉得这弟弟,以后要是不变,他也不是不能饶他一命。 “四弟,你知道就好,不过我没有父皇狠,你们不作死,我肯定不会让你们死。”靖王说这话没有阴阳怪气,比他往日在兄弟们面前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正经。 嘶~ “靖王殿下,想要教育自己兄弟,换个场合,来说说刚才的事情。宁安郡主这事情能翻篇了吗? 还是说靖王殿下还想去告我个欺君之罪,要是这样的话,那二位可就没法儿活着走出这个山洞了。”谢缈觉得这些皇子也怪没用的,天下这么大,非得抢这祖上打下来的一亩三分地。 想要当皇帝,想要江山自己,反正都是争,争哪儿一块国土不是争。反正别的国家也觊觎霍家的天下。 嘶~ 睿王怒了,被三哥威胁,他已经很委屈了,可是因为三哥连累他被威胁,他更委屈。 还有这个女人凭什么威胁他,姓谢了不起,他姓霍都没说要弄死她呢。 “你个疯女人,你在说什么,你本来就犯了欺君之罪。”睿王现在都要暴走了。 靖王捂脸,感觉自己这个傻弟弟在火上浇油,生怕谢缈杀不死他们。 谢松无语极了,才不给大伯打圆场的机会,直接跟谢缈说:“阿姐,也不是做弟弟的都像我这么机灵,不拖后腿。 这里就有个傻的,我们刚救了他们两兄弟,转头挑了个小问题,就想把我们抄家灭族。” 忘恩负义,皇室的人还没过河就想拆桥,都是垃圾。 他干脆也不看自己姐姐, 直接看向睿王:“你们都要杀我们全家了,我们不反杀,还要跪着自缚,走到刑场让你们砍,是不是还得给你们磕一个,谢恩。 你有这种想法,难道就因为你姓霍吗?你猜我们三个姓谢的,能不能弄死你们两个姓霍的。” 睿王:……是霍老三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弄死他好了,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这话睿王到底只敢在心里说说,没敢嘴上说出来。 靖王:“陆夫人,令牌都给你了,本王自然不会再提什么欺君之罪,谢侍郎放心,本王不是出尔反尔之徒,说到自然做到,睿王也不会恩将仇报。 宁安郡主死有余辜,我们兄弟二人本就看不上她嚣张跋扈,自然不会助纣为虐。” 外面的雨小了点,谢缈站起身来对靖王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二位王爷养伤了。 至于我大伯,我已经派人送信回京,说你们遭遇刺杀,他落水失踪了。” 她走出山洞,谢松扛着谢让紧随其后,谢让毫无反抗之力,他也不想反抗。 “三哥,他们把我们丢下走了?她不怕你言而无信,回到京城告他们谢家一状吗?” “我告她什么?有证据吗?你以为大理寺的尤伟没有怀疑过她,可是你看看尤大人,找到证据了吗? 没有!还是说,父皇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弄死他们,不会,父皇不是昏君,他还想用谢家呢。 又或者父皇派人暗杀陆轩和谢缈,你觉得父皇的人能成功吗?他们两个连伏龙山庄都敢查,查完还敢告诉我们。 你猜猜为什么?” “告诉我们,他们不是吃素的,他们有能力,也不怕事情。 暗杀陆轩的伏龙山庄,他们能动手,暗杀他们的其他人他们也不会放过。 真狂妄!” “莫离山没了,诚郡王府没了,伏龙山庄没了,我觉得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狂妄。 反杀一些人,又不是造反,不需要太大的格局,和多么充分的准备,只需要厉害的杀手到位就行。” “他们就不怕连累家族吗?” “他们不怕连累家族,他们只怕被家族连累,行了,我的人快来了,你赶紧招呼你的人来吧。 我们不同路,就不送你去淮安府了,你去淮安府悠着点。听说有两处堤坝被炸毁了,现在情况很是不好。 你自己小心,要是能找到什么证据,记得收好,别让自己折在里头。” “三哥,皇位你志在必得了吗?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反正也没人会知道。看谢家这三个人也不会多嘴。” “有病就去看大夫,我想要皇位,我凭本事争,弄死兄弟算什么本事,我说了我跟父皇不太一样,你是听不懂吗。 而且徐伏玲,霍俊逸的事情很蹊跷,谢缈不是简单说说,她在提醒我们。外敌没死,我用得着先杀兄弟吗?” 第320章 各怀心思 谢缈说要弄死靖王其实也没那么容易,他可没把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的癖好。他的人早就守在洞外。 这件事靖王知道,谢缈也察觉到了,谢松带着谢让出了山洞自然也感觉到了。 知道的人不动声色,来回拉扯两句,糊弄一下不知道的人。有些样子总是要做的,不说明白点儿,有些人就会往外说些不该说的。 睿王还在消化三哥跟他说的话,当年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各自的目的又是什么。 靖王吹了声口哨,就有几个黑影闪进洞内,跪在靖王面前:“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靖王起身:“无妨,走吧。江南给本王送了这么大的礼,本王也该好好回报一番。” 睿王伸手想拉他,可是两个衣角都没碰到:“三哥,你要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吗???” 靖王没有回头走出洞外,消失在山林之中,该说的话,都说了,老四要是听不懂,那也怨不得他。 睿王靠着石壁闭目养神,三哥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皇位他也想要,争到了,也不让兄弟们死,这也没什么难的。 宁芝接到消息不放心,亲自来接睿王,没想到出个淮安府都难得很,先是淮安知府等一众官员被刺杀,宁氏镖局的人跑去赶去救人。 一场苦战,好不容易打退了刺客,但是同知殒命,其他人受伤,轻重不一。 紧接着,又两声巨响,看守堤坝的人来报,有两处堤坝炸了,洪水泻下,瞬间淹没了附近村庄,田地。 淮安知府两眼一抹黑,想让宁芝带人去帮忙修补堤坝,宁芝拒绝了。 村民早就疏散了,修堤坝的事情,官府召集人手来做就成,她要赶去救睿王。 睿王要是出了事,他们的前程再无保证。 等宁芝紧赶慢赶到了出事的地方,循着记号找到山洞,在林子里还跟一波查找的刺客遇上,打了起来。 杀光了刺客,他们又转了几个圈,才进入山洞,睿王似乎不在乎外面的危险,靠着石壁睡着了。 听到动静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宁夫人,想不到是你亲自来了。 路上发生了什么,算着时间,耽误了两个时辰。” 宁芝单膝下跪:“回王爷,淮安知府遇刺,堤坝被毁,阻挡了出行,又在林子里遇到了寻找的王爷下落的刺客。 我们解决掉,在林子里绕了两圈才过来。” 睿王点头:“三哥确实厉害,淮安府的消息,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快。 堤坝毁了,百姓有没有事情?” 宁芝:“回王爷,百姓无事,早在洪灾之初,百姓就被迁移走了。只是村庄,田舍皆被冲毁,恐怕都需要重建了。” 睿王皱眉:“可知是什么人做的,扬州那边有消息吗?” 宁芝:“扬州知府也被刺杀了,但是他们抓住了要炸堤坝的人,堤坝没事。幕后操控之人,应是与来刺杀王爷的人是同一帮人,皆指向江南。” 睿王闻言,眉头舒展了几分,忍不住低语道:“难怪他们要出手救我们,原来是有共同的敌人。 三哥说他们有本事狂妄,那不妨看看,江南这些人,会不会消失。” 宁芝看他好像心情还不错,便趁机把安置灾民的事情说了出来:“王爷,宁芝斗胆自作主张,安置了一些灾民,在山上。” 睿王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瞬间恢复平静:“一些是多少,能养多久?” 宁芝屏退手下,让他们洞外等候:“万余,若是只靠我宁氏,大约能养上一年,省一省的话,也许能养上一年半。 但是灾情过去以后,宁氏的生意还是要做的,也不是不能养更多的时间。主要看王爷想不想养。” 睿王从前梦里想过培养私兵,他想了几百种方法,都觉得不行。莫离山那上千个土匪已经是他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 没想到宁芝就这么有了万余人,灾民,收留灾民,若是被发现了,也是善事一桩,谁会想到是他的私兵。 淮安知府是他的人,只要他帮着遮掩,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藏在淮安府,远在京城的父皇,政敌恐怕死都不会发现吧。 他右手握拳砸在自己的手掌心:“养,日后不用再往王府送银子,全用来养他们。宁夫人你要好好训练他们,务必让他们知道免费的饭可不好吃。 你可还有什么难处,不妨一道说来。” 宁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这万余人大多数是淹没的村庄的村民,王爷不如让知府大人,把他们都报了死亡和失踪。 这笔账一并算给江南那边,若不是王爷心疼百姓,让知府大人把人撤走,洪灾到来,这些百姓肯定也是逃不过的。 这也不算是栽赃陷害江南,原本就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孽。 不知道属下这个建议是否可行,若不如此行事,平白没了这么多人,可瞒不住。” 因为王妃的缘故,睿王本就不小看女人,不管是王妃,还是他有点怵的谢缈,包括眼前的宁芝,都不容小觑。 宁芝的建议他觉得可行,也不费事,敢杀他,他就报复回去。 宁芝又言:“江南这次的灾民更多,若是如法炮制,再往西北送上一批,想来霍郡公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藏得住。” 睿王原来做梦都不敢想得事情,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给他想到位了。 以前王妃给他去庙里祈福,求了上上签,解签的时候,那大和尚说他的福运争不来,不争就自然到了。 这两万多的私兵若是成了,他谁也不怕,连二哥都不怕。 宁芝现在看睿王一副神游天外,想入非非的样子,那天她跪在陆轩的书房大概有过之而无不及。 造孽啊,太想往上爬的时候,别人画个饼,都能闻见香。完全不考虑诛九族的严重后果。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干”。 睿王也不怕诛九族,皇帝的儿子,胆气就是足,真有点同情睿王妃和睿王府的孩子了,王爷出趟门,都已经开始谋划造反的事情了。 第321章 先保住自己 谢缈和谢松带着谢让下了山,找到了落红叶,陪着落红叶等他们的,还有旁人。 “青木?你们大人让你来的?”谢缈与落红叶约定好碰头的地方,没想到青木也在。 “回夫人,府里有人闯入,被大人拿下,审出来,他们还派了很多人来刺杀睿王和靖王。 大人让我带着一队护卫来接你们。”青木如实回答。 “其他人呢?进山了?”没看到其他人,谢缈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去哪儿了。 “进过山,但是山里有靖王和睿王的人,他们就没动手,直接去了江南,大人的意思,别人动我们,我们也要动他们。”青木从小就跟在陆轩身边,已经很习惯他的做事习惯。 谢让不习惯,谢缈回门的时候,他见过谦逊有礼,温润的书生陆轩。 前段时间,又见过一身黑衣,动作敏捷,跟着谢缈闯入谢家书房的陆轩。 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有仇必报,手段狠厉的陆大人。 他已经快要四十了,半生都过去了,他真的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经历这些事情。 谢缈带着大伯和谢松回到了扬州,雨已经停了,温度逐渐升高。 扬州府没有什么人员伤亡,疫情的风险倒是小了很多,但是他们囤下来的药材,一半高价卖给了江南豪绅,另一半低价卖给了靖王。 谢让来到了陆府,就一直在书房里盘点账簿,都是他们之前从江南弄到手的账簿。 所以孩子把他弄来不是让他享福的,而是弄来干活的,若是传出去,对方能再杀他一百回。 原先身上也无甚大功劳,全靠父亲谋划,他不需要行差踏错就能按部就班熬到户部尚书的位置。 但是恐怕难再进一步,然后江南走了一趟,这账一查,谢让觉得自己这功劳稳了,不管是睿王还是靖王登上皇位,他都要想办法爬到次辅乃至首辅的位置。 谢让越想越带劲,查账查到灵魂出窍,吃住都在书房,睡一两个时辰就爬起来干。 十天之后终于大成了,让谢松把陆轩和谢缈找回来。 陆轩和谢让商讨了许久,把牵扯其中的家族和官员都锁定,这些账簿可是跟今次洪灾没什么关系。 但是把持江南官场,操控江南税收,贩卖私盐,人口,桩桩件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大案。 失踪的谢侍郎该回京了。陆府的人也只有几个主子知道他曾经出现过。 最近这些日子陆轩不常在府里,总是在外面巡视。 灾区重建,派发救济粮食,他虽不亲力亲为,但是都会到场。 睿王重伤,他派人去淮安府把属于扬州的赈灾物资领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很周到贴心的,把扬州的受灾情况,救灾详情,整理在册,让人送给睿王。 条理清晰,有章法,任谁看了,都以为睿王深入到了现场。 睿王霍承旭看到东西相当满意,立马把扬州洪灾抗灾详情录给淮安知府,让他照着做一份,不要有遗漏。 他自己受了重伤,原来就没想着去扬州府,现在连淮安府的赈灾现场他也不打算去了,粮食,药材到了。 至于他的美名,不重要,事情办好了,百姓得到安置,没有民怨沸腾都是父皇的功劳。 他本人就在宁家庄里,看着宁芝和莫寻整顿这万余灾民,登记造册,万余人,能作为兵丁的不过五六千,但是女子可以纺纱织布,孩童也总会长大,不愁的。 父皇如今身强体壮,他也不急于一时。 京城收到的信息零零碎碎,譬如,江南出现了灾情严重,有百姓染了疫病,靖王命人将疫区围住。 不顾重伤未愈的身体,亲入疫区,以身涉险,带着很多充满大义的民间大夫,去为百姓治病。 又得了神医谷的医方,命人在江南购置药材,奈何江南药材商,坐地起价。 关键时刻,睿王从扬州府和淮安府带着药材去支援靖王。 两兄弟一个躺在疫区镇场,一个躺在疫区外面指挥,历经一个多月,终于解了这场危机。 朝堂之上没有人真的信了这些消息,但是他们没有得到别的消息,打探不到也问不出别的消息。 谢侍郎被谢家找回来了,谢家又开始闭门谢客,这次连相熟的人家也拒绝探视。 谢让开始明白当初谢松回京的心情,上次一本假账簿,这次可全是真的。 这次的账簿早就被谢松偷偷送回了谢府。 谢缈和落红叶带着谢让悄悄与二哥谢桦碰头,吸引火力。 送谢让回京的这一路,不管是探子还是刺客都没找到账簿,便放心回了江南从靖王和睿王身上下功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王爷,也丝毫没有找账簿,查他们罪证的意思,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救灾。 众人只以为,王爷被来时的刺杀吓破了胆,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他们在这片土壤强横的时间太久了,皇权于他们而言,也不过如此。 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家中子弟在慢慢消失,陆轩没有打算让他们在危机来临之时,偷偷送走孩子保存血脉。 赈灾结束,两位王爷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便先回京复命,宁远侯护送他们出了江南。 宁远侯在西北打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毕竟他了解他守卫的那片土地,了解他的同袍,了解他的敌人。 但是来江南,他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江南有什么在等他。 结果没到江南,就给他当头一棒,谢大人没了,两个王爷身受重伤被救走了。 他经历过生死,以大局为重,押送物资先去江南,他的任务就是押送物资,人没护住,事情不能做不好。 如果是老侯爷在,肯定不会这么果断,他肯定会留一部分人来找人。但是宁远侯不会,他该怎么做,心里清楚,他是祖父跟前教导大的,不会如父亲般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祖父说了皇子的命是命,臣子的命也是命,先顾小家再顾大家。所以刺杀来的时候,他先要保住自己。 第322章 不争了 宁远侯觉得谢侍郎根本没有失踪,他只是躲了起来,谢家的护卫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没有慌张。 他们不是没有发现谢侍郎不见了,而是根本就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在,他们留下来也只是撑撑场面,但凡认真一点也不至于说让两个王爷被划那么多伤口。 宁远侯骑在马上,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累,但是比上战场有趣。 他的副将原来还担心王爷出意外,整日里忧心忡忡。 宁远侯却不管这些,也没往京城递信,只是做分内事情。好像是个不近人情的莽夫,也不与江南官场上的人接触。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消失的人,便一个个出现了,想必这次回京,也能听到谢侍郎的消息。 谢缈送了大伯父进京,连谢家的门都没进,就回了扬州。 谢侍郎回府十五日后,谢阁老进宫了,还带来了大儿子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账簿。 皇上这次没有欣喜若狂,看到这种东西还有哪个当皇帝的能笑得得出来呢。 差点当场失控,谁能容忍自己的国土上面,还有别的皇帝。 等到两个王爷办完差事大难不死回京,都还没来得及回府沐浴更衣,就被皇上叫进了宫。 经过一番密谈,睿王直接摆手,说他不想干了,想回去陪王妃,三哥能者多劳,实在不行把老五带出去历练也行。 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就别逮着一个人薅了,他都去南下两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去了。 但是这次他救灾有功,他上了两份详细的折子给皇上。 要求父皇必须得给他把功劳记上,朝堂之上也要夸奖,还要给他赏赐,另外买药材垫付的钱,也要给他。 他自己的钱都用完了,这次救灾连王妃的嫁妆都用上了,父皇不能让做事情的儿子寒心。 靖王:…… 皇上没想到去了一趟江南,这个四儿子好像变了,但是又不知道他哪里变了,他眼神示意靖王。 靖王当然不会说,他把亲爹的老底给揭了,老四是看透了,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了。 他抬头望天,跟他有什么关系,比起亲爹,他甚至觉得这个弟弟都不是那么讨厌了。 皇上允诺了一堆东西给睿王,睿王才罢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御书房。 靠,原来只要大胆一点,脸皮厚一点,父皇就不会生气,不会猜疑,不会罚跪。睿王出来后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感觉过去那些年都白过了。 皇上看向靖王:“老四,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伤害,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靖王一本正经瞎说八道:“就是想明白了,被儿臣的能力给折服了,不想争这个皇位了呗。 既然都不想争了,谁还傻愣愣地光出力不要好处,他也不是个傻子。” 皇上根本不信:“老四能服你?这不可能,他谁都不服!到底为什么他不争了?” 靖王:“遇到刺客的时候,他还过来兄友弟恭帮我挡剑,可我只想借刺客之手了解他。 我们两个逃出来以后, 我的人找到我们,只带走了我,却把他一个人留在山洞,到这时候,他应该是想明白了。” “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弟弟,你不管他死活,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吗?”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既然要这个位置,什么感情不能抛弃,二哥不争,五弟不行,四弟不够狠,这个位置,父皇还有别人可以给吗? 别提下面几个还没长大的,他们还不配跟我们争,能让他们活下来,都是母后母妃们仁慈。 至于名声,像父皇这样的名声,不要也罢,至少他们几个还能活着。” “你个兔崽子,寡人还活着,太子也好好的,你现在就跟我说夺位,你疯了不成?”皇上捡起个砚台就往靖王身上砸。 靖王一把接住,当爹的,当皇上的,就喜欢拿东西砸人,不管是儿子还是奴才,照砸不误,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父皇,我一没打算造反,二没打算弑兄杀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做人还不能有点目标吗?” “你那是一点目标吗?你这都要争夺皇位了,你还说这是点目标!!!” “父皇,那你说身为一个皇子,该定什么样的目标?您拼命生孩子的时候,就该想到,皇位只有一个,我们这些儿子难免一争。” “你给我闭嘴,口无遮拦,你倒是不在乎悠悠之口。” “御书房只有我们三个,若传了出去,您就砍了徐德海,嘴不牢,活不久。” 徐德海:…… 皇上:“老三,去江南赈灾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老四不正常,连你都不正常了。” 靖王:“父皇,我没有不正常,以前不说,您也知道我在争,我可不是老四,做事就是想得到你的夸奖。 去江南,差点死一回,知道有些人不能养着,不能畏惧,也没法儿和平共处,他们连皇子也敢杀,父皇这次还是只打算杀鸡儆猴吗? 如果还是这样,那这趟窝囊的差事,您就让太子去吧,他与江南联系紧密,让他去施恩也好,去讨好对方也好,总之不要让我去。” “你想要怎么做?” “该怎么办怎么办,让尤大人与我一同去,律法他最熟了,请父皇赐我先斩后奏之权,有些人还是不要等到秋后了。他们不配!” “好,朕答应你,但是朕要你保住太子的名声。” “父皇,大哥他真的光有做坏事的心,没有做坏事的本事。您没看账本吗?连他那边的官员收到的好处都比他多。 别人根本就看不上他,下面的人蒙骗他,他也没有感觉。我们不害他,都是因为给母后面子。” 皇上:难道不是看在寡人的面子上吗? 他到底还是同意了靖王的要求,靖王需要大大的功劳,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父皇,您知道宁安是姑母和谁生的吗?”靖王最后问了皇上一个问题。 皇上脸色一变:“宁安已经死了,她的父亲只能是驸马。老三你姑母妨碍不了你,是朕对不起她。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翻出来。” 第323章 天下第一权臣 靖王没有再多问,有些事情当初做的时候,他未必不知道无耻,但是当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只是当初的卑劣,哪怕情有可原,都是成为九五至尊以后难以言说的污点。谢缈和陆轩确实可以拿这一点来威胁他。 他跟父皇提起这件事,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得到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权力。 皇祖父也好,先皇也好,曾经都动过江南,每一次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每次也都死了很多人,杀了很多官,但是都不过是马前卒,傀儡。 这一次,他要他们死,陆轩给他送来的信,已经证据确凿,他若不抓住这次机会,这帮人,还会在他临朝的时候,来恶心他。 陆轩说的没错,皇上老了,想留下好名声,也不想大动干戈,君臣和谐,世家共存,虽然做不了千古一帝,但是也不会留下骂名。 但是靖王不想这样,他还年轻,还有野心,他崇拜皇祖父,他想要像皇祖父那样强大,大厉朝必须得是别国惧怕的存在。 靖王回京,京城人心惶惶,睿王从宫里出来以后,靖王又在宫里待了一个时辰。 再出来,京城的天变了。 账簿重见天日,靖王带着刑部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京城与江南勾连的人都先抓了起来。 然后带着宁远侯重返江南。宁远侯府早就被老侯爷和世子绑在了靖王的船上,宁远侯就算想挣扎也不行。 但是两次随靖王去江南,这天大的功劳,泼天的富贵,他没有理由往外推。 谢缈先行一步回了扬州。 “事情成了。”她一回来就同陆轩说了。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这皇位只能是靖王了。”陆轩问谢缈。 “其他人要么有心无力,要么有力无心,都坐不稳这位置。坐不稳,则天下乱,天下乱,不如天下安。我们不想夺天下,自然是天下安更适合。”谢缈这一来一回,自然也看到了很多,想到了很多。 “正是如此,唯有靖王登位,才会天下安。虽然我们也有很多其他机会,但是这个最简单。” “阿轩,你做了父母官,仁慈了许多。你是想让百姓能活得好些,久些吗?” “也许吧,热闹繁华,好像更能得你的心。得你的心,就是得我的心。有生之年,我都希望你所到之处热闹繁华。” “靖王和宁远侯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次是急行军,京城的消息没有传出来。意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知道,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官位,功劳都可以给他们,但是好东西我们要了。” 谢缈抬头看他,这是要去明抢吗?这恐怕不合适吧。 陆轩:……“不是抢,是去捡漏,抢不过朝廷的。而且一旦被发现了,可能金山银山都得交出去。这些东西本就是他们巧取豪夺来的,如今这些人快覆灭了,与其落入旁人手中,或者被销毁,不如归了咱们。咱们拿了传下去只能是让这些东西能更好传承下去,不至于渐渐被埋没,失去了它们该有的价值。毕竟我们没他们那么龌龊。”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不差银子,但好像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听说那种百年世家,底蕴都很深厚,可是我从很多人身上,看不到底蕴,只看到乌糟糟一团恶心。” “家族大了,里面的人自然有成器的也有不成器的。这些用来传承的东西咱们可以不自己去学,但是不能没有。靖王早就怀疑我们了,他不会让我们在江南偷偷发展。若不是这次故意在他面前露底,让他觉得我们尚可掌控。他肯定会想办法除去我们。” “这么快就回京城合适吗?靖王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至于这么任性吧。” “有功当赏,他要是请旨,我们也不得不回。回到京城做事情可就一点都不方便了。再等上两年吧。” 再有两年时间,该做的布局差不多都做好了,再回京城时间刚刚好。 洪水退去,江南已经渐渐恢复平静,很多地方百姓靠着朝廷的赈灾粮勉强活着。 若不是两位王爷亲自赈灾,恐怕连这样的赈灾粮都到不了他们手上。 百姓的苦,永远进不了朱门。达官显贵家中又重现歌舞升平,夜夜笙箫,仿佛没有过灾也没有过难。 贱民而已,死一些无妨,剩下的这些人生孩子,就像猪下崽,又多又快,一茬一茬的,总不会缺的。 他们的家族,经历了数次改朝换代,早就看透了这些事情,民不聊生又如何,那是皇帝没做好,无能,换个皇帝就好了。 换个皇帝,就又能国泰民安很多年,百姓又能安居乐业,幸福很多年。谁还管这一批百姓跟前一批百姓有没有关系。 只是没想到靖王会带人杀个回马枪,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这一次不属于普通百姓,只属于权贵士绅。 陆轩在靖王走到半途的时候,去见了他一面,深夜会面,二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却对彼此十分熟悉,光是资料都没有少搜集。 两人初见的时候,都没有把话说死,陆轩觉得世事无常,靖王这艘船还破破烂烂,会不会沉,不好说。 靖王也觉得陆轩不过初出茅庐,无意中发现他科考控制了成绩,才对他多看两眼。一个没有城府,只有一身傲气的聪明人,他不一定会用。 不过,这一年,两人都算是证明了彼此,陆轩无疑是惊艳了靖王。 至于靖王,陆轩也没想到,他登上皇位最大的障碍竟然不是他的兄弟们,而是那些被自己和谢缈有意无意弄死弄废的人,还有那些被他们写在册子里,一一要除去的人。 他们夫妻俩竟然默默地帮靖王扫清了那么多障碍,只能说靖王是有点帝王运在身上的。 事情他们夫妻已经做了,功劳不能不认,深夜密谈之后,靖王没有把陆轩当成可以推心置腹的属下,但是已经开始相信他,愿意跟他合作。 别人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就算有些小小的要求,有些小心思,也算不得什么。 与朝中那些成精的老狐狸相比,陆轩已经算是可以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了。 而且他能做实事,所求也很简单,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臣,他夫妻二人见人可以免跪。 这算什么野心,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不想当权臣的臣子也不是好臣子。 只要陆轩能做到他所说的那些事情,那么靖王称帝的那一刻,就敢让他做最年轻的首辅。 陆轩从靖王的营帐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与靖王达成了协议。 江南地广,要拿下那么多人可不容易。总会有人听到风声提前逃跑。靖王问陆轩可有办法。 陆轩便告诉靖王,江南八府,他可以带着扬州府下面的官吏为靖王殿下拿下四府,他自己只需要拿住另外四府就行。当然他需要靖王的手令,没有手令,这事情做了后患无穷。 靖王觉得可行,一道手令而已,他没有问扬州官吏如何办到,正好让他看看陆轩的本事。 他来江南,就是要一网打尽,等到他继位,江南都是他的人,干干净净的到自己手上。所抄之物,他都要先过目。 因而就算陆轩不提出来,他也会找陆轩谈。淮安府的人他借不到,只能是跟陆轩谈,要不然这种功劳为什么要宁远侯来。 还不是因为宁远侯是陆轩的大伯父,给宁远侯府点好处,顺便拉拢一下陆轩。没想到陆轩比他想象的要识时务,带给他的惊喜,超出他所想。 事情谈妥以后,陆轩就去准备了,他没有调用扬州城的守备军,他调用的是各个县的县令,和通判,还有衙役,捕头。还有混在里面冒充士兵的土匪,没错,宁芝那边也弄来不少人。 至于真假,没有必要跟一帮阶下囚解释,他只要将人全部围住,等候靖王来审便罢了。也许有冤屈,但是与他无关,杀也好,留也好,都是未来皇帝的事情。 但是对他动手,杀了他手下官员还想炸毁堤坝的那几个大鱼,他早就知会过靖王,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都只能死。 靖王还算是有些良知,知道为自己的子民做主,打算先杀那些个人来祭奠因此而死去的无辜百姓。管他是真的还是做样子,事情办好就行。 至于陆轩自己的人,留了一部分在靖王要拿下的四府,看准机会趁乱拿到自己要拿的东西。 另外一部分他带走,也是做同样的事情。 只是他在准备的时候,发现谢缈也在准备,她还打算带上陆辕和宁不应去见见世面。 “你去?”陆轩听到谢缈要亲自带人去收集东西,有点没想到。 “对,我去。以后你在明,我在暗,这样快些。”谢缈利落地换好衣裳,这一年多不是做千金小姐,就是做官夫人,总想着去搞点事情,“还有这些不字辈的人,我打算培养他们,咱们就让他们来传承这些我们弄来的东西。” 陆轩很是惊讶,这些东西珍贵,原该全部由他们的孩子来继承,这也是之前他们商量好的。 谢缈不是突然转变的,而是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她听师父说了宁不应和臧不灵在练功夫,宁不应功夫底子不错,进步很快。臧不灵脑子不错,悟性很高,也吃得苦,但她主练轻功,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跟白老学医术之上。她有天分,白老都很想收了来做关门弟子。 她跟陆轩说道:“我们也不能生那么多孩子,这么多东西,全靠自己的孩子来传承,怕不是要累死的他们。 让那些府里养的孩子,来传承都是一样的,东西都在我们手里,我们的子孙后代,有兴趣的都可以学,学成什么样各凭本事。 只有拥有的东西太少的时候,才会想要不停的争,因而不管是我们生的孩子,还是养在我们陆府的孩子,要出去闯,看多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才不会只想争眼前的死物,蝇头小利。” 陆轩不反对这些,至于忠诚的问题,再强大的人,再好的人,都没法控制别人想要背叛的心。 遇到了,不问他们的苦衷,杀掉就行,没遇到之前也不必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得到了陆轩的认同,谢缈带着人离开了,金银这次不是他们要拿的东西,他们不缺,他们偷偷潜入各府,找书,找市面上没有的书,以及一切能留存的东西以及有用的人。 在靖王还没来之前,谢缈带着众人分头行事,天一黑就一部分人翻墙入内,一部分人守在院外。 也不知道是刺杀用掉了太多的护卫,还是最近觉得没有了风险,放松了警惕。他们潜入的宅邸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守卫森严。 这些地方,他们都不是很陌生,毕竟当初为了盗取账本,他们都来过数次,也算是熟悉,密道,暗室,统统都画了下来。陆轩这次一并送到了靖王手中。说不放过那些人,就不放过那些人,逃生通道都会被堵死。 谢缈他们也不是没有被人撞见过,每次打杀完人,谢缈都留下百晓阁的名号,皇上清剿伏龙山庄,但是却放过了百晓阁,上官老爷子不知道交了什么上去,勇毅侯竟然没有动百晓阁。 原本他还想保住闻人斐和伏龙山庄那帮长老的,设宴款待勇毅侯。勇毅侯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带着任务前来,事情没办好看到对方服软,献礼就冲昏了头脑,睡美人去了。 一觉醒来,闻人斐和伏龙山庄的人都不见了,都被陆轩的人给抓走了。勇毅侯自知有罪,赶紧带着上官老阁主给的东西回了京城。 勇毅侯虽然带回了皇上很想知道的秘密,但是还是被皇上罚了,虽然没有撸了他的官职,但是把他的爵位降了一等,且以后都不能世袭罔替了。 谢缈与百晓阁有仇,以后做什么坏事,见得不光的事情,都丢百晓阁的名号。让百晓阁名声彻底臭掉,烂掉,然后被干掉。 其他人知道夫人有些本事,没怎么太惊讶,但是陆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似乎能上天入地的女人是他三嫂。 他之前真的是太冒犯三嫂了,第一天从完事,他就当着谢缈的面欻一下跪地上,扇了自己俩耳刮子:“三嫂,以前弟弟有眼不识泰山,小弟错了,还请三嫂别往心里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不应悄悄离陆辕远了些,怕愚蠢会传染,娘让自己跟的人恐怕正是眼前人啊。 第324章 行动 谢缈他们的速度很快,他们拿到的东西,很多都在库房里面落了灰。 本来还担心丢失了,会有人注意,结果压根没人发现。 也有一些好东西,百年以上的人参,灵芝,还有一些珍稀药材,一句话,凡是不好得的,她能拿的都拿了。这些一拿到手,就命人送回扬州给白老。 整理出来的书册,分门别类,谢缈把一些织染刺绣的工艺秘方,拿给宁不应,让他送去给他娘。 食谱秘方,药方,农耕术,算术,制造,兵法,机关……这些东西确实多,多到拿着它们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宝贝。 还有很多世人都以为失传的医书,乐经,史书,易经,治世谋略,甚至还有道家,佛门的着作。 谢缈看到的都拿走了,刚开始还想着摆上一些书册作假,但是很快他就放弃这些想法了。拿了就拿了,都赖给百晓阁。 他们前脚刚做完这些事情,后脚靖王就带人抄家了。 他下令抄家,宁远侯奉旨拿人,尤伟立刻开始审,审完,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速度很快,不占用牢房。 尤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做得很很顺手,扬州那一次,远没有如今严重。扬州的徐文达认罪痛快,剩下的人,也俯首认罪,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知府都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杨家,沈家,袁家,根基深厚,与朝堂息息相关。 他们甚至都不会下跪,上了公堂,依然藐视一切,对一切都不屑一顾,能屈尊上公堂都是给靖王殿下面子。 就算证据确凿,他们也不恐慌,没有一样是他们亲自动的手,到了他们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亲自动手。 甚至嫡系子孙,手都是干净的,过分干净。 他们看尤伟的眼神,甚至还充满了悲悯,好像这一刻,犯了死罪的不是他们而是尤伟。 尤伟觉得自己的命挺坎坷的,办的案子越来越大,离他的理想越来越近,以少卿之职已经超越了过往很多大理寺卿,原来他觉得还有人羡慕嫉妒他,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甚至没有人敢同他走近,不敢同他交好,怕会被他连累。 当然也没有人敢与他交恶,怕一不留神就落到他手里,被他查,被他审,被他铁面无私判死。 尤伟无视这些大人物的藐视,和怜悯,还有无言的威胁,皇帝的亲信,他去年也不是没有办过,脖子上的脑袋依然还在,家中只有一老母,无人敢动她。 他不着急,杨家,沈家,袁家,家主不认罪,就不从上往下审,从有确凿罪证的人开始审。 靖王不管他怎么审,一府的贪官污吏都抓过来,家眷都圈禁府中。 留一些人手保护尤伟,他和宁远侯去下一府。 尤伟从县令开始审,速度非常快,贪污的银子超过一万两,手上再有几条命案,就能判决了,更何况欺上瞒下,苛捐杂税,参与贩卖私盐。 一堆县令一起审,速度很快,签字画押,砍脑袋,甚至因为他们的级别太低,都随便他们交不交待上峰的罪责。 接下来就是知州,通判,同知,知府这些州官,府官,他们能有什么背景,能救他们的人,也被关押起来了。 京城与他们有牵连的人,早他们一步全都下了狱,否则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回江南。 事实上,尤伟砍了那一批县令以后,很多人都慌了,原以为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没想到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惨剧。 皇上震怒,允了靖王先斩后奏,让他从重处罚,不可心慈手软,当日下旨就是这么说的。 靖王真的敢把人给抓了,告诉尤伟能砍头就不流放,能流放五千里,就不流放三千里,达不到流放的标准的,就坐监。 尤伟无路可退,他这一条命,早就不属于他了,所以坐上公堂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 审完知府等人,他们罪更重了,狡辩都显得无力,这次不仅他们得死,他们的家人也跑不掉。 解决完这些人,尤伟犹豫了一下,剩下来的三家不好审,人被送上公堂,都是从天而降的。 原来应天府是袁家的大本营,袁家靖王派人围住,直接上门抓走了家主。 但他不知道的事,掉到靖王跟前的杨家,和沈家的家主,是谢缈抓的。 陆轩担心靖王一到应天府,那两家就会安排后路,以防万一,干脆让谢缈偷偷抓了人,送给靖王。 靖王一看到人就知道是陆轩暗中派人做的,他原本打算让暗卫去做的事情被陆轩做了。省了他很多事情。 尤伟想了想,就先审了袁家,从之前审出来的事情当中,把牵扯到的袁家的人,都提上了公堂。 抄家灭族这种罪,是要皇上下旨的,但是涉及到具体的人,那他们就可以当场判。袁家内里乌糟糟一团,上上下下犯的罪,罄竹难书,不用等皇上下旨,都快灭族了。 尤伟砍人已经砍麻了,整张脸都是铁板一块,被百姓称为铁面判官。 他专门去了一趟牢房,让人把袁家主的妻子,儿子,孙子,家仆签字画押的认罪状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你对他们用刑了,你怎么敢!”袁家主看到这些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袁家在应天府乃至整个江南,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言语堪比圣旨。 “有什么不敢的,他们罪大恶极,人证物证俱在,还死不认罪,我不过是公事公办。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只不过区区拶指之刑都熬不过。哦,对了,人太多,这牢里放不下,有些当天午时就推出去斩首了。剩下的,直接流放了。”尤伟还挺喜欢看对方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袁家主招不招有什么关系,袁家都没了,他爱招不招。 深夜,袁家的暗卫出现在牢房之中。 “把不足十岁的男丁带走,出海,留两个人将尤伟碎尸万段。”袁家主给了他一块令牌。狡兔三窟,他袁家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第325章 琐事 尤伟去狱中见了袁家主,就直接带着人去了下一个府,时间很紧,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当夜,袁家的暗卫带着嫡出的孩子打算悄悄离去,被守在门外的官兵发现了,紧追出去。 一直追到江边,暗卫无路可逃,追他们的人步步紧逼,没留下一个活口。将尸体全部扔进了江里,才回去复命。 袁家人逃跑途中,掉进江里,是这件事的最终定性。 另一部分刺杀尤伟的人,在跟随的路上就被谢缈带人杀了,他们的首级被包裹着,送到了狱中。 随包裹送到的还有一张字条,袁家七个嫡出子孙坠江而亡。 袁家主一口鲜血喷出,一切已成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拿下应天府,其他府城就顺利了许多,四府审完,江南三大家族根基俱断,主支全无,旁支三代不能科考,迁出江南,去苦寒之地,形同流放。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大势已去,原本还在跟陆轩闹腾的四府官员,终是收到了消息。 靖王此举,没有放过主犯,也没有放过从犯,只不过杀掉该死的,剩下来的他还是留了命。他不是什么暴君,一些什么好处都没得到甚至还被嫡支打压的旁支,他没兴趣砍。 靖王将抄家得来的钱财,分出一部分来,用于此次灾后重建,他直言,苛捐杂税,被这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既取之于民,便用之于民。 又拨出一部分,用来修建慈幼院,将因灾情所致无父无母的孩子都妥善安置好。至于失去庇护的老人,由各族人集体奉养,官府会出米粮。 一堆事情安排完,靖王给朝廷的奏章得到了批复,他的人随着批复来到江南,走马上任。 太子因为牵涉江南事务颇深,已经被皇上禁足在东宫之中。 靖王回京,受到皇上嘉奖,大理寺卿程大人调任刑部,接任刑部尚书一职。尤伟升任为大理寺卿,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卿。 他也算是实至名归,无人质疑。 随行办案的宁远侯,接替勇毅伯,掌管京郊二营。 户部侍郎谢让冒死带回来江南账簿,揭开江南官场的黑暗,实属首要功劳。 原户部尚书曾大人,年事已高,上奏乞骸骨,谢让成为新的户部尚书。 如此一来,京城格局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余太师彻底失势,与此同时,看似与他毫不相关的几个勋贵之家,也因为各种原因,遭到贬斥。 轻则丢官,重则丢官丢爵,皇上念及他们祖上与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功劳,才没有抄家流放。 半年之后,太子被废,封为平王,封地在雍州,三日后,前往封地,非诏不得入京。 皇后一族,没有为他求情,坦然接受,废太子没有为自己辩白,领旨谢恩。 平王与平王妃离京之日,进宫拜别了皇后,虽然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但是一阵秋风过,离人难免萧瑟。 平王神情落寞,他知道他不聪明,所以江南事败,母后劝他为了国家着想,退后一步,做个安乐王爷,他同意了。 平王妃没有半点被贬的失落,从太子妃变成了亲王妃,她甚至有些高兴。她的母家在太子被禁足的时候,就送信入了东宫,要她好自为之。 太子被废以后,更是再也没露过面,这京城真没意思。母后说得对,住进了皇宫,做了一国之母一样没意思。 她将手轻轻搭在平王手臂上,笑着对他说:“王爷,咱们走吧,雍州自有大好的日子等着我们。母后在一日,咱们的日子都不会差的,咱们在京城有靠山。” 平王被王妃灿烂的笑容,迷了眼,当年娶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笑的,不怎么端庄,但就是动人心魄。 这么好看的笑,又回来了,他还有什么可难过的,本来就管不好一个国家,他的能力把雍州这一亩三分地打理好,就行了。 江山,自有他的兄弟们去操心。 平王的车驾到城外,十里亭那,已经停了三辆马车。 靖王,睿王,和晋王都在亭子里等着。 平王心里紧张,有些不敢相信,握着平王妃的手有点紧:“王妃,他们三个过来是不是想要落井下石,奚落我们。” 平王妃轻轻拍拍他的手背:“王爷多虑了,妾身以为,三位弟弟就是因着兄弟情深,诚心诚意来送咱们一程。” 平王将信将疑,下了马车,也是,他已经败了,再落井下石,显得不体面,做样子,他们都不会嘲笑他。 靖王三人朝着平王妃行了一礼,便引着平王入了亭子。 一桌简单的酒菜,四人如平常人家的兄弟那样,把酒言欢,不论政事,只叙家常。 有生之年恐难再相遇,彼此倒是放松了许多。 靖王三人笑着送别了平王,直到车驾渐渐远去,他们才收敛了笑容,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城!” 马车各自离开,仿佛三辆马车里坐的人毫无关系。 靖王犹豫了很久还是遵守了与陆轩的约定,明知道他在地方上蓄势,应该以救灾之功,把他弄回京城,但是他写好的奏折,最后还是付之一炬。 他重新写了一封书信,让人秘密送往扬州。 江南事毕,陆轩和谢缈回到扬州,就把陆府旁边的一个宅子给买了下来。 做成学塾,练武场,医馆,药庐,还有绣坊,厨房,工坊,乐坊彼此隔开互不干扰。 江南一行,被发卖出来的下人,谢缈让人暗中买下了大厨,乐师,舞姬,工匠,绣娘。陆轩还保了几个与之有牵连的书院大儒。 有书慢慢研究不知道要学到何时才能入门,能有人来教导,就让人来教导。 大半年的而已,不仅先生都到位了,连学生都满了。 陆轩和谢缈不过是开了个抗灾庆功宴,在宴会上稍微提了几句。宴会结束,扬州城的大小官吏,都尝试着,把自己的儿女送来读书学艺。 经过一些简单的测试选拔,第一批学生就这么产生了。 收到靖王的来信,陆轩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第326章 除夕夜 靖王给陆轩传的密信只有一句话:“可暂不回京,须稳住江南。” 谢缈扫了一眼,轻笑:“倒是让你说中了,靖王还真是会跟你谈条件。只是这两三年,新来的这一批人,怕是本就不敢做什么。” 陆轩烧掉字条:“靖王当时处决了贪官污吏,但是为了稳住江南的发展,还是扶持了一批商贾。 商人重利,新官上任,不管靖王给了他们什么承诺,如今也要与这些新官打好交道。 金钱美人总不会少的,给多了,难免有人会拉下水,就如当初一样。两三个月他们也许不敢,但是两三年,足以让很多人变节。 靖王恐怕也深知这一点,才会以此与我来做交换。” “他倒是相信你。” “不是相信我,只是相信我能办好这件事情。我与靖王之间哪有什么信任,只不过是因为各有所图,利益相合。” 陆轩没有给靖王回信,但是从收到信的时间开始,他就命人盯着江南八府,每季度将信息汇集成册传回京城。 方便靖王牢牢掌控江南,他的两个钱袋子,一个是出海的船队,一个是江南的商贸,每年大头到他手中,税收充国库。 一年以后,靖王早就不声不响成为了最有钱的王爷,胜过所有人,连皇上知道了,都忍不住羡慕。 而这一年,谢缈又定了两艘大船,养了很多水手在船上,每日训练,准备远航。 隔壁的院子里,有些人已经小有所成。 宁芝那边的绣娘看书学不会的,都到府里来学,学完以后再回去教,宁氏的绸缎,宁氏的绣娘做出的绣品,跟着宁氏镖局遍布四国,又借着谢缈的船队远销海外。 学厨的除了一品楼的大厨,还有杨铁花望月楼的厨子。两家学的拿到的菜谱不同,学成之后,两家酒楼就开始不停开分店,上新菜。明着打擂台,但两家生意都不差,反而把同一片区的其他的酒楼生意做没了。 靖王在京城数银子的时候,陆轩和谢缈就在扬州数银子。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边关,西北,西南多地购买荒地,庄子,建造粮仓,储备粮食。 年关将近,今年没有波折,平静得不像话,没什么打打杀杀,只有忙忙碌碌。 除夕一道吃饭的人,比往年多了些。 不仅有师父,白老,陆辕,还有宁芝,宁不应,谢不归,霍不绝,臧不灵。 至于三个孩子自己的亲人,谢不归的亲娘赵如意被靖王锁在后宅里,大杀四方。 因为她跟谢缈的关系亲近,又被人害了唯一的孩子,并且再也无法生育,靖王对她颇为纵容,只要她不直接杀了王妃,亲手杀他的子嗣,其他人随便她动。 赵如意,也没有风魔,害她者都已经暗地里报复回去了,明面上的打闹,拿捏着分寸,给足了靖王脸面。真要是一通无脑狂杀,估计早被靖王关起来了。 霍不绝的亲爹霍二到西北的第一年,刚安顿好,还没有完全适应,宁芝和睿王的人先后来通知他要安顿好一批人。 他把他那两个破县扒拉了一下,想找几块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建几座不起眼的村庄。 结果发现,他这个两个县,全部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人还没来的时候,他让人出去雇了些穷苦百姓,替他修建粮仓。 这是他来西北的任务之一,这下可好了,盖好粮仓,来做工的百姓还没走远,又被霍二的人找回来盖庄子,几座庄子都盖在荒山脚下。 对外只说是,要开荒种果树,百姓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们祖祖辈辈都居于此地能不能种果树他们会不知道吗? 这些荒山有两座是陆轩给他的,另外几座是他为了安置百姓买下来的,对外都说是要开荒种树。 霍二修这些庄子也不是为了住,修得很不讲究,院墙极高,内里就是普通的茅屋,土灶。 他寻思,这么多庄子总能藏下人了吧,直到宁芝断断续续给他送了一万多人过来。 这之后的一年多,他整日都围着这些庄子转悠,晒得乌漆嘛黑,倒不像是个郡公,反像个干苦力的庄头。 霍二在外转悠,段云英打理他们的生意,他们不缺银子,但是到了西北什么根基也没有,一切还得是从头开始。 两夫妻忙得脚打后脑勺,连自己的儿子取了名字,叫霍不绝都不知道。 剩下个六岁半的臧不灵,亲哥去了京城盯梢,一直就没有回来过。也不能说音信全无吧,但是送回来的书信,没有一个字提到她这个亲妹妹。 仿佛当年甘愿受制于人也要给她治病的哥哥跟现在这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哥哥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臧不灵也没多想起来她亲哥,贪玩的年纪,被爹娘喊回来照顾她,而且是托孤的那种,她过得很好,哥哥可以自由,她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也没时间跟哥哥瞎胡闹。 就这么一桌子,也不分大小尊卑了,凑到一起就是个缘分吧。俩小的咿咿呀呀,能喊人了,原想着他们还坐不住,上桌吃两口,就让奶娘带下去,没成想,孩子虽小,规矩倒是足。 他们俩做的椅子是定制的,赵如意命人送来的图纸,做得挺高,面前还有个小餐桌,孩子往里一放,掉不出来,还能与家人同桌吃饭。 赵如意说,孩子自己坐得住,能自己拿勺子吃饭,拿手抓东西,就无须喂饭。所以这俩孩子自己把自己养得挺好。 谢不归身边时小云留下来了,她现在就用了小云这个名字,专门保护谢不归的安全。 霍不绝身边留下了白术,还有东西南北,东西南北照着他们自己的模样挑了四个小子带在身边以后都是要给霍不绝做小厮的。 平日里也送他们四个去隔壁院子识字,习武,做饭,学手艺,少爷的小厮什么都要会一点。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团年饭,打算休息一会儿,再来守岁。 不成想,陆府的大门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敲开了。 门房打开门,一个侍卫,一个少女,侍卫怀里还绑着一个孩子。 第327章 小心 将人迎进门,少女跪在地上。 “你是杨铁花的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铁花怎么了?” 谢缈看到她就想起了当初,这个姑娘给自己送过一次信,他们带着个孩子,除夕夜如此狼狈,出现在她面前,恐怕不好。 少女难掩悲痛,努力把话说清楚:“我姐姐,被刘沛源害了。他勾结了外贼,想要用孩子来逼姐姐把手中的商铺全都交出来。不知事悦来客栈和望月楼,还有我姐姐名下的所有的商铺。我姐姐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护卫拼死把孩子送来杨家,我爹让我们赶紧带着孩子来扬州,他去找李县令报信去了。” 谢缈皱眉,杨铁花想来敏锐,怎么会被逼迫至此,凭刘沛源他能办到吗? 她问跪在一旁的护卫:“你们夫人可以要你传话,刘沛源与何人勾结?” 护卫从包着孩子的包裹里掏出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递给谢缈:“夫人交待,这封信只有见到陆夫人才能拿出来,只能交到您的手中。” 谢缈展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心刘长青。” 她把纸攥在手里吩咐陆总管带他们去休息。 杨家小妹没敢求知府夫人去救长姐,只听话好好带着孩子去休息。 谢缈站起身来,对陆轩说:“我要亲自去一趟通州,刘长青回来了,此事恐怕不简单。” 陆轩握着她的手,随她去后院换衣服。 陆轩想要陪她同去,谢缈拒绝了,他们不能都离开陆府:“你留在扬州,刘长青此人又坏又毒还很聪明,他不仅与长公主有联系,还与仇海有联系,十分不简单。通州之事,也许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陆轩叮嘱她:“杨夫人你尽力而为,一定要保全自己。臧明已经这个月的信没有来,原以为是快到年关,现在恐怕是出了变故。刘长青贬官岭南以后,我派去盯着他的人,这个月的信还没有到。变故不止一处。” 谢缈抱了抱他,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可以的。 换好衣服,她出了院子,师父和宁芝也都好了,他们带了二十个人,冒着严寒赶往通州去。 等他们赶到通州,叫开城门,直奔刘府,府门洞开,衙役守在院外。 闻声从里面出来的李捕头,认出了谢缈,上来行礼:“夫人,您怎么来了?” 谢缈下马:“李捕头,不必多礼,我收到信,赶来看看,里面情况怎么样,凶徒抓到了吗?” 李捕头边引着他们往里面走,边回答她:“李县令一接到消息,就让人通知了王县尉还有我们大家到县衙集合,立马就赶来了刘家。我们到的时候,凶徒还在,除了被刘少夫人身边的护卫杀死的,其余人,都被我们拿下了,但是他们咬断毒囊自尽了,我们只拦住了一个。少夫人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大夫来了,也只能护住她的心脉,让她交待后事。” 他连连摇头,刘少夫人实在可惜了,她虽为女子,却有侠义心肠,去年的洪灾,她个人捐赠了万两白银做善款。想不到如今却遭此大难,可怜她孩儿不过一岁多点,就要没了娘。 谢缈没说话一直走到杨铁花床前,她的丫鬟都死于刀下,如今守在她跟前的是她娘家的妹妹和父母。 她看到谢缈想要挣扎起身,被谢缈一把按住:“你躺好,有事情慢慢说。” 宁芝带着众人出去,只落红叶留在屋内,并派人守住门,防着有什么意外,她带着剩下的人随李县令他们去审罪魁祸首和凶犯。 “夫人,铁花辜负了你的期望,不能再为您效力了。”杨铁花不怕死,但是她非常难过,她本以为大好人生才开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没想到功亏一篑。 谢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大夫说你受了重伤,也中了剧毒,我给你的解毒丸你没有服用吗?我以为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放弃生命。” 杨铁花摇头:“刘沛源收买了我屋里的丫鬟,他没有用金银收买,他勾引了她,还让她怀上了孩子。他们把解药掉包了,大夫医术很高,帮我压制了一部分毒,否则我也等不到您过来。” 谢缈叹气往她嘴里喂了一粒解毒丸:“李捕头没提到刘长青,你如何知道是刘长青在背后捣鬼?” 服下解毒丸,杨铁花吐出一口黑血,精神好了些:“刘长青没来,但是他有信传来,我截到过几次,但是我看不懂,以为是刘沛源随手的乱写的诗词,没有半点文采。但是我的婢女刚刚有孕的时候,我还是怀疑了,我不动神色派人盯着他们。偷听到了他们说话,说这些都是贵人给他传的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要我这个毒妇的命。” 杨铁花说话很费力气,谢缈替她把脉,又戳破她的手指放了点血。 血珠仍然泛着黑色,毒没有清,谢缈凝视着杨铁花:“你中的毒是针对我的解药来的,只能解大部分,他们只是想让你速死,才偷换了解药。刘长青的事情我知道了,我留下来解决,现在我让人护送你去扬州找白老解毒,如果能活,就别死。” 从刘府找了辆马车,把杨铁花连着褥子被子都放进去,落红叶亲自带人送她去了扬州。白老年事已高,她没想过让他过来扬州,现在看杨铁花,也许还能活,送回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目送着杨铁花离开,转身去了刘沛源的书房,找到了那一盒子信,这是很笃定,别人都看不懂。她打开随手翻了翻,又看了看桌案上,一本诗经,好像是挺适合他这个纨绔附庸风雅的。 她拿上信,还有桌案上的书,就去了关押犯人的前厅。 刘沛源跪在地上,已经受过一遍刑,没想到倒是挺住了,连一旁的刘母都没有心疼他。两个人什么也没招。 宁芝看她过来,勉强挤了个笑容:“夫人,原以为他是个软蛋,没想到倒是扛打,一个字都没招,只说不认识凶徒。” 谢缈坐在上首,却不奇怪:“他是个软蛋,但是他真的不怕打,他爹从小打他,他的皮子早就厚了。” 所以耐打! 第328章 虚张声势 刘沛源听到声音,抬抬起头看向谢缈。 “是你?!你就是那个贱人身后的贵人!!!怪不得,怪不得!”刘沛源认出了谢缈,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哪儿有机会接触贵人。 “是我,怎么了?你认识我?”谢缈坐下,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他。 “前县令夫人,我见过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帮着杨铁花这个贱妇害我们刘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刘沛源冲着谢缈怒吼。好像谢缈杀了他亲爹似的。 啊,也算是,杀了的吧。 谢缈没有理他,看向刘母,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刘夫人,这会儿头发凌乱,呆愣愣地跪坐在地上。 “刘夫人,你说说看谁会遭报应?”谢缈问她,中人之姿,身若蒲柳,能叫刘员外一心一意呵护她,没有二心,绝非善类。 刘夫人默不作声,只做呆傻状。 “用刑!”谢缈冷冷得吩咐。 衙役直接拿着刑具上前,似乎未觉有何不妥。 刘夫人枯死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瑟缩,她害怕了。 “住手,别动我娘!你这个毒妇,陆大人爱民如子,怎么会娶了你这个蛇蝎妇人!”刘沛源爬过去挡在他娘跟前,推开衙役,怒骂谢缈。 “放肆,我们夫人也是你诋毁的!”李县令直接让人扇了他十个耳光。 谢缈看着刘母恢复平静的眼眸子,眼里满是嘲讽。 “刘沛源,你的贵人没有告诉你,他找人刺杀我夫君的事情吗?你做别人的刀,做得明白吗?你能活着,都是因为你夫人杨铁花,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用亲生女儿威胁她。可惜了,你算计了杨铁花,她死你也活不了。” “不可能,我娘说,是因为我父亲对他有恩,他才照拂我们刘家。我们都姓刘,刘家的产业不能被姓杨的握在手里。” “那你爹要把刘家交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手,你娘为什么不反对杨氏接手,是你们不想吗,是你们不能,你们无用,接不了手。现在杨铁花稳住了家业,还把生意扩张了,觉得时机到了,想要夺权?” “不是的,是因为我恨这个毒妇害了我爹。” “你娘告诉你的,要不然你这么蠢,怎么能知道?” “不是……” “否认什么,你娘说得没错,是我让杨铁花给你爹下的毒,敢参与谋害我夫君的阴谋,我又怎么会放过他?但是你娘一定没有告诉你,你一动手死期将至。” “是你?!” “是我!我就是你爹的报应。说吧,刘长青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你的,让你做什么,说清楚,留给全尸给你。”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刘长青,我杀杨铁花只为了报杀父之仇。我家的贵人另有其人,你杀了我也不会说。” “难怪你爹娘不喜欢你,前言不搭后语,只要一开口,就破绽百出。刘长青少年父亲去世,孤儿寡母被族人坑了产业,赶出去。求到你爹门上,你爹施舍了几两银子打发了他。他命好遇着了好人支持他考上了状元,一路高升。与你爹联系上,半哄半威胁,你们刘家就是他的银库。你真觉得他是你家的贵人,死也要为他隐瞒?” 刘沛源咬紧牙关不说话,他内心已是动摇,可是说也是死,不说还是死,万一呢。 “还不说是吗?我猜是那次你去县衙大牢,他告诉你两件事,一件事按照他的吩咐去给人传话,另一件事就是记住一套密语,等他脱困就来联系你。前面一件事你可以告诉你母亲和夫人,但是后面一件事,你可以告诉你母亲,不可以告诉你夫人,对吗?” 刘沛源和刘母没有说话,但是在场的人一直盯着他们二人,便知道谢缈所说不差。 “到底是考上状元的人,不得不我和夫君都被他骗了过去。你这傻脑子,复杂的密语记不住,想来刘长青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些来自半年前的信,就是密语了。你这人一看书一写字脑子就疼,竟然会在书案上放书和笔墨纸砚,刘长青教你的?” 刘母低着头,攥紧袖中的手,她不能看刘沛源,不能给他任何提醒。 刘沛源听到这里却是笑了出来:“刘大人说杨氏背后之人绝顶聪明,果然如此,是又怎么样,你说的这些刘大人都猜了,可是你猜到他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吗?” 谢缈看到刘沛源如此,知道事情还在刘长青的预料之中,想来刘长青还有别的承诺让他有恃无恐,便笑道:“这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呢,你这人也许能看进去话本子,可是几十本话本子,我的人可能要翻看半天,还有四书五经,我又要猜很久。算了不想猜了,杀了你得了。” 刘沛源急了:“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暗处之人,就会杀你们全家为我报仇?” 谢缈一听被他逗乐了:“这就是刘长青对你的承诺?你觉得他一个无钱又无人被贬到岭南的小官,有本事杀我全家?你是不是蠢?那我就杀了你,看他来不来为你报仇好了?” 刘沛源大喊:“刘大人早不在岭南了……” 刘母喝止:“住口蠢儿,她在激你!” 刘沛源呆住,不知所措,可是他不想死,这一步,刘大人没说啊,接下来他到底该怎么做。 谢缈手指敲着桌子,早就不在岭南,这个早是一个月,还是半年呢,若一个月那等岭南的书信送来便知道了,若是半年,那岭南那个便是假的,他偷跑,这可能吗? 谢缈想了想,看着刘沛源:“密语跟这本《千字文》有关是吗?” 刘沛源想说不是,但是他太吃惊了,几十本书,杂乱无章,她怎么会一下就猜中,除非她真的知道。 这回连刘母都震惊了,虽低垂着头,但是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贵人说拖上两天便可。猜到了也没关系,只要他们不说,光知道书,也猜不到内容。 谢缈示意宁芝靠近她,对着宁芝耳语几句,就把《千字文》和满满一匣子信给她。 宁芝喊了李县令让他和通笔墨的同僚一起到旁边解密。 “你在诈我们,你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密语的破解方法,不过是虚张声势。” 第329章 阴谋 谢缈是不是虚张声势不好说,但是刘沛源说这话肯定是。 谢缈看着刘母,挺心狠的一个女人,她问道:“既然你们两个都知道秘密,那我只需要留一个就行了,你们说我留谁好呢?刘夫人要不然把刘沛源留下吧,他还年轻,还能多活些年头,你半截身子入土了,不如替你儿去死。我这个人最是善良,就不让你们自己选了,挺难的,我来做坏人,这样你儿子活着只需要恨我,不用愧疚。” 刘沛源这次没有跳出来维护他的母亲,他觉得谢缈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她说得对,他还年轻,还有个儿子在丫鬟的肚子里,他要为他们遮风挡雨,他是刘家的希望,要传宗接代,母亲总归不姓刘,一个没有儿子的寡妇活着何其艰难…… 刘母一脸惊愕地看着谢缈,谢缈非常认真地看向她,告诉她自己没有开玩笑,也不爱抉择游戏。 她赶忙看下刘沛源,可惜他的好大儿,学他母亲低着头不吭声。默认了谢缈的决定。 刘母痛心疾首地斥责刘沛源:“源儿,这个毒妇她在挑拨离间,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吗?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只是吓我们,一旦我们撑不住把事情说了出来,她就会杀了我们两个!想想刘大人的交待!” 刘沛源看向母亲,问道:“那母亲希望我怎么做,主动替你去死?她说得没错,秘密我们两个都知道,只有一个能坚持到大人来救我们。” 刘母一时语塞,谢缈示意旁边的衙役拖她出去解决掉。 她拼命挣扎,大声喊叫:“你不能杀我,我若死了,肯定会有人告你们滥杀无辜,你们统统跑不掉。” 谢缈认真地纠正她:“刘夫人说错了,杀你的不是我们,是凶徒,外面一地的尸体,不差你一个,就算有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的。你应当知道这个道理,去吧,你们记得利落点,一刀毙命,叫刘夫人少受些罪。” 刘母慌张极了,她拼命摇头:“我知道的比刘沛源多,你不能杀我?刘长青早先跟我家老爷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把证据都藏好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杀刘沛源。 刘沛源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他母亲要抛弃他,要送他去死。 他张张嘴:“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之前的事情他确实不知道。 谢缈挥挥手:“都说母亲为了孩子能付出一切,杨铁花就为了女儿被你们算计,你却只顾自己,我看着就不喜。过去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而且刘员外早就死了,我只关心后面刘长青有什么阴谋。所以,还是你去死。” 刘沛源突然觉得谢缈有些顺眼,他有点想交待所有的事情,保住一命,爹算计了陆大人,爹死了赔命,也是报应。 而且杨铁花确实对他很好,把生意打理得很好,还给他生孩子,他什么都不用想,有钱花,日子很好过。 就算杀了杨铁花,爹也活不过来,家里的产业都要交给刘长青,那还是他能随便花的吗? 他有些后悔了,不该听娘的话,不该受到蛊惑的。 刘母没想到谢缈这么认死理,她已经被拖到了门口,再拖出去就是地狱门口。 “有阴谋,他们有阴谋!他们养私兵,开私矿……”她用力扒住门槛,手指甲都断了。 谢缈抬起手,让人把她拖回来。 “他们是谁,在哪儿养兵,又在哪开矿,什么矿?别骗我,我都会验证,也别乱说,我验证的时候,会带着你,一旦不对劲,别的做不到,弄死你不难。所以想清楚了再说。” 谢缈弹了弹指甲,没有看刘氏,她说到做到。 刘母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看着谢缈:“我怎么知道说完,你会守信用,万一等我说完之前的事情,你还是想杀我怎么办?” 她这话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尤其是刘沛源,他绝望地看着母亲:“娘,孩儿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刘母冷冰冰地回答:“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胎位不正,难产痛了两天一夜,才生下了你!所以我给你一条命,收回来,老天都不会说什么。你若孝顺刚才就该自戕,全了一片孝心。” 不得不说,刘母是个狠人,她所有的柔弱温婉不经事背后都藏着毒辣,谢缈可不管这两母子怎么纠缠,这时候,刘母明显比刘沛源有用了。 她挥挥手,让人将刘沛源拖出去。刘沛源听到母亲的话,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死死地盯着母亲,想要从她眼中看到哪怕一点点的不忍,痛心,可惜没有。 谢缈没有催促刘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直到手下拎着血淋淋的刀回来,她才开口:“带刘夫人去验一下尸!我这人做事最公道,看完,就到你了,说得不好,我不满意,那死得肯定比刘沛源更难看。” 刘母摇摇头:“不用了,我相信夫人,私兵和矿都在刘家本家,当初刘长青的爹发现自家庄子边上一个光秃秃的山上有铁矿,便悄悄低价买了下来。他准备献给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可是,他只是一个有些资产的商户,并没有什么门路,所以他想去京城探探路。” “他出发前,那山的契纸给了刘长青,并将铁矿的事情一并告知。刘长青真的很聪明,虽然年纪小,但是很能沉住气,深得他父亲的信任。刘长青的母亲只是普通妇人,托付不得。” “他们父子谋算得很好,可惜运气不行,命不好,他父亲坐船遇到了水匪,殒命了。世人都道,他们孤儿寡母被人欺凌,其实不是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计,他要保住那座无人问津的山,故意让人夺了家财。 他一得势,就投靠了贵人,偷偷回来开采铁矿,打造兵器,贩卖兵器,招兵买马。 刘氏族人全都牵扯在内,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若刘长青无用,他们自会将铁矿献出,若刘长青有用,那全族鸡犬升天!” “贵人是谁?” “京城的一个王爷,其他不知,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半分隐瞒!” 第330章 于绣绣 谢缈仔细打量着刘母,想起她曾经拿到的资料,刘于氏。 刘于两家是都是商贾,刘员外的父亲,与于氏的父亲有生意往来,适逢两家夫人皆有身孕,便定下来娃娃亲。 刘家在通州,于家在苏州,听闻刘员外十分爱慕这个未婚妻,于氏刚及笄,刘员外便催着父母三书六礼上门求娶于氏,更是亲赴苏州迎亲。 婚后更是对她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养在深宅没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可是,这真的是于氏吗?一个懵懂不知世事的商贾之女深宅之中会有如此谋算? 谢缈按下心中怀疑,继续问她:“刘夫人,刘长青既用了他本家的人,为何又要拉上刘员外?别说是报恩,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更何况,那几两银子,算什么恩。” “刘长青逼我家老爷入伙的,私自开矿之初,他缺银子,缺人,他将老爷骗去,若不入伙,便是死。他这人怎么可能报恩,只会恩将仇报而已。” 刘员外虽安居通州,生意却遍布全国,这样好用的钱袋子,想要造反的人怎么会嫌少。 只是杨铁花接管之后,自然保全了明面上的生意,假装不知道暗里的勾当,断了上不得台面的利益输送。这才是她被害的真正原因,之前不动手,是因为陆轩这个有些背景的县官在,且是多事之秋,怕被人发现端倪。 现在恐怕一切都准备好了,陆轩也调任了,杨铁花生子忙生意,也放松了警惕。 “我很好奇,刘员外竟然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你们的儿子,却一无所知。偏你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还能安稳活着。我猜应该是刘长青不知道刘员外将事情告诉了你。” 于氏默认了她的话,接着说道:“之前的事情,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可以去查证。” 于氏只想拖时间,她赌谢缈留着她有用,不会立刻杀她:“我累了,要休息,休息好了,我再说剩下来的事情。” 谢缈,答应了,让人灌了药,昏睡过去,绑在院子的凉亭柱子上,派人看住了。 “李县令,王县尉,你们都在通州生活了三四十年,对当年刘员外这桩婚事可有印象?”谢缈走到他们核对密语的桌子旁,这里头一定有事情。 “有些印象,婚礼盛大,刘家聘礼送去苏州好几船,于家的嫁妆是陆路送来的,十里红妆。不过让我最有印象的是,迎亲的队伍遇到了山匪,留下了几箱金银才勉强过了关。”李县令当时刚考中秀才,在县衙里帮着县令大人做文书,刘家来报了官的。 “知道于氏本名叫什么吗?”一旁的宁芝突然问。 谢缈一脸复杂地看向她,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去把刘沛源泼醒,他娘叫什么名字,问问他就知道了。”当然也可以去查婚书,耽误时间。 没一会儿,湿哒哒地刘沛源被带了进来,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像是被抽了筋似的。 “夫人何必救我,我娘想让我死,夫人就送我去死好了。”他竟不知道,母亲那么狠,那么想要他死。 “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吗?”谢缈直接问他,想死有不急于一时。 “于绣绣,我外祖家曾经经营着苏州最大的绣庄,我娘出生以后就叫起名绣绣。” “你知道的很清楚,你外祖家的人告诉你的?你娘回过苏州吗?” “我五岁以后每年都会去住一段时间,我爹送我去,我娘没回去过。她是个心狠之人,我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她都没有回去。我外祖父,外祖母去世以后,舅舅与我家断了来往。” “你娘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以前没有表现出来,我没有想过,但是我刚才想了,大概是因为我弟弟刘沛行的死,她狠毒了我。” “不是说刘家三代单传吗?你竟然有个弟弟?” “有啊,叫刘沛行,比我小两岁,深得父亲母亲宠爱,因为我母亲足不出户,不爱交际,所以她怀孕生产,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这也没什么好宣扬的。我爹高兴恨不得摆三天流水线庆祝,但是我娘不同意,想等弟弟三岁以后养住了再庆祝。可是,我弟弟偏偏死在了三岁生辰前的一天。” “他在花园里,追着我玩,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里,捞上来就没气了。我娘悲痛欲绝,有很长一段时间神志不清,所以爹就是那时候,开始送我去外祖家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娘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记不得弟弟了。我爹说,她是悲伤过度,暂时忘记了。” “如今看来,她一日都不曾忘记过,一直恨我。我爹给弟弟取名刘沛行,还偷偷将他葬在祖坟旁边,我知道他每年都会偷偷去看他。他们都没忘记他,我也没有。可这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不想的,为什么恨我!” “夫人,这些信都重新誊抄过了,您看看。”宁芝拿着破解好的信,过来给谢缈看。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解?” “这些字每个都是两部分,要不上下,要不左右,一边是页码,一边是那一页的字的位置。” “你,真的知道。” “刘长青很聪明,但是你刘沛源很蠢,他要是用再复杂一点的密语,别人看不看得懂不好说,你自己肯定记不住。” “我对你来说没用了对吗?我死不足惜,但是能求你留下那个丫鬟肚子里的孩子吗?” “你确实没用了,杨铁花饶你一命不是对你有情,是因为短时间内,不能让家里的男子都死光,但他给你下了绝嗣药,所以那个丫鬟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无关。好了,把他带下去,你们也去外面守着,宁芝你留下。” 待众人全部出去,谢缈快速地翻了一遍手上的信。刘长青真不容易死,这样都能翻身回京。 “夫人,你是不是猜到刘夫人不是于绣绣了?” “真的于绣绣还活着吗?” “还活着,当年被抢上山,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被我那死鬼丈夫的亲爹给看中了,没生过孩子。现在在山庄里,教女孩子们刺绣。以前在山上,我只知道她叫秀姨,下了山,重新登记,我才知道她叫于绣绣。” “李代桃僵,咱们这个刘夫人手段了得。挖出二十年前的秘密,刘长青找上刘员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必然与刘夫人脱不了干系。” 第331章 刘沛行 谢缈让李县令结案,刘家丫鬟背主爬床,又与外面奸~夫勾结,怀了孽种。担心东窗事发,投毒害了一府的主子下人。 幸得刘少夫人警醒,发现不对紧急不对,让人立马报到县衙,又叫了大夫,她勉强保住孩子一命,自己也支撑不了多久。刘夫人和刘公子不仅身中剧毒,还被丫鬟的奸~夫砍了数刀直接毙命。 望月楼,和悦来客栈正常经营,杨铁花还未死,掌柜该做什么做什么,账簿定期送来扬州店就好,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慌。 忙了一夜,再回来扬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白老,杨铁花怎么样了,中的什么毒,还能救吗?”谢缈到了府里先去问了杨铁花的情况,活是活的安排,若不能活,又要做别的安排。 “五毒散,我配置的解毒丸没用,不知道毒物用量,我也没有办法配出解药。只能将毒逼到她的腿上,暂时保她一命。”神医谷再厉害,也有克星。 “暂时是多久?”谢缈问道。 “三至五年,也许更短,且不良于行,要坐轮椅。”白老将杨铁花的情况如实告诉她。 谢缈没有再说什么,进屋内,去看杨铁花。 “夫人,你回来了。都是我无用,连累你来回奔波。”杨铁花已经醒了,她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谢缈上前帮了她一把。 “不是你无用,是刘长青此人需要我跑回去一趟。白老说你还有三五年的时光。”这种事情,防不胜防,杨铁花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防范一切,也不会有人活着一直在防范别人。 “已经很好了,我以为我活不过昨晚的,未来的几年都是挣的。足够我好好陪伴杨不鸣,为她做些打算。”杨铁花已经接受自己活不久的事实,难过,但感恩。 “杨不鸣?你女儿?”谢缈诧异地看向她。 “对,我女儿,随我姓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死后,不鸣以后,可否入到您的门下。”杨铁花听白老身边的小女童臧不灵说了孩子们的名字,白老说也算是个无名派了。她当时就知道,这将是她女儿最好的出路。 “想入就入吧,你受此难,也算是因我而起。现在与我说说你婆婆刘夫人的事情吧。说说她的异常。”宁芝把于氏带到地牢里去审了,她还让人去宁家庄接真正的于绣绣过来。 “婆母给我的感觉一直很温婉,以夫为天。我一直以为老爷死了以后,她会失了主心骨,一蹶不振。最初的几天,她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很快我发现她好像没有多悲伤,她还经常看书,习字作画,她的院子里,还能听到琴声,我不懂音律,但是很好听。而且她的举止仪态,总觉得不像……” “不像是商户之女,与当初诚郡王府的女眷相比如何?” “对不像商户女,反而像世家贵女,即便是在示弱,眼神里对对方都有一种蔑视。她还特别不喜欢刘沛源?” “何以见得?” “她每次看似护着刘沛源,实则嘴上总说拱火的话,老爷经常往死里打刘沛源。他是独子,却被养废了,管教的时候,就是一味毒打。” “还有别的吗?” “她身边有两个婢女是会功夫的,这算吗?她们会出门帮她办事,比如说托镖局送东西去江南娘家。我曾派人打听过,但是镖局口风特别紧,不肯透露消息,给银子也不行。” “我让春茗过来,你把两人的样貌描述一遍,她来作画,我要这两人的画像。” 春茗过来帮着画像,谢缈回了自己的院子。陆轩在院子里等着她。 “去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商量。”陆轩揽着她进屋,帮她更衣。 谢缈也不坚持,刚刚上床休息,只是提醒他把于氏和刘沛源的供词,还有那叠密信拿去看看,挺重要的。 陆轩去了谢缈的小书房,翻看手中的东西,把时间线延伸到了二十几年前。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那几年发生的,江南赈灾款贪污案,宸王追杀伏氏余孽,这两个案件后面牵扯了好些人。 这些人的孩子出生,这些人老去,这些人的孩子长大,他们在密谋什么。刘长青背后到底是睿王,长公主,还是仇海,都是,还是都不是。 他把青一叫了进来,让他带人去查二十几年前贪污案被抄家流放五品以上官员的资料。骆家的女儿流放途中被宁王偷偷弄回了府,而后又宠妾灭妻,已经是京城之中公开的秘密。 关键这个骆氏,生下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伏氏的血脉,她这是混淆宗室血脉吗? 霍俊逸如此,徐伏玲也是如此,或明或暗,还有臧明在京城盯着的那个庄子。那里的面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刘长青半年前开始联系刘沛源,除夕夜行动,他已经回到了京城,光明正大的被皇上召回了京城,官复原职。 信里没有说他做了什么,可是在岭南的人为什么没有传信回来,那只能是被发现了,凶多吉少。早晚要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要拖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面应该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他们在抢时间,不想被人破坏掉他们的计划。 陆轩想不通什么计划,他又叫人进来,去查刘沛行,这个消失的刘沛行去了哪里。他应该没有死,只是死遁,至于为什么,搞清楚刘母的身份也许就有答案了。 春茗拿着两张画像进来禀报:“大人,夫人交待把这两张画像拿给您,这是于氏身边的婢女,可以查她们每次托运货物的真正去向,也许就能知道刘沛行在哪里。” “知道了,下去吧,给夫人熬点鸡丝粥,炖点燕窝,一会儿她醒了就该饿了。”陆轩拿着画像,让春茗去忙。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春茗退下。 “青木,把这两张画像拿去拓印,速去通州,扬州各大镖局问,拿着通缉令去,就说她们两个是逃犯。还有去钱庄,于氏不出门,除了送东西给刘沛行,她也一定会让人给刘沛行送银子,去查。” 第332章 主谋 杨铁花三天之后就搬出了陆府,她在扬州买了宅子,又跟宁芝这边雇了几个人看家护院。 她让护卫把妹妹送回了通州,自己带着杨不鸣住在新宅子里。 宁芝审问了于氏,她最初没有承认自己是假冒的于绣绣,直到真的于绣绣出现在她的面前。 “刘夫人,你以为我们在诈你?当年迎亲的队伍经过了莫离山,土匪将新娘子劫走了,即便找回来于家姑娘的名声也都没有了,名节被毁只能是死路一条。于家的陪嫁下人都被刘员外说服了,找了个人假冒于绣绣。” “通州除了他们没有人见过于绣绣,只要他们守口如瓶,自然消息就不会传出去。刘员外当然可以杀人灭口,但是那样显得他有预谋,万一东窗事发,他脱不了罪责。” “他不杀于绣绣的陪嫁,营造出,他被迫找人代替于绣绣全了两家名声的假象。若有一天这件事被于家发现,那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殊不知,劫匪劫走于绣绣从来都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他就是要用你来代替于绣绣,你们真是好狠的心肠,就这么将一个无辜少女置于死地,可怜于家至今都蒙在鼓里。” “你见过于绣绣吗?她还活着,我把她带来了,活得好好的,只是你却活不久了。” 牢里一直沉默不语,用了刑也不吭声的刘母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来人。她咧着嘴笑了笑:“你就是于绣绣?害你的人,不是我,是刘来富,是他这个畜生!他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 她仔细回想着当日的场景,真是可笑,刘来富这个渣滓,她宁愿死,也不愿为什于他,于绣绣被算计了,难道她就不是了吗? “刘来富随他爹到京城做生意,许是刚到京城,一切都很新鲜,他逛着集市,不知道何时被人偷走了钱袋。他逛累了就去鸿雁楼吃饭,吃完了,一摸钱袋发现银子不见了。他身边的小厮也没有那么多银子。鸿雁楼开门做生意,在京城有些背景,掌柜的倒是没有奚落他,也准他的小厮去客栈找他爹拿银子。” “但是总有人狗眼看人低,喜欢羞辱没见识的外乡人,他被几个纨绔嘲讽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地洞。当时他不过十七八岁,应是最有血性不管不顾的时候,可是奇不奇怪,他竟然只是捏紧了拳头任人奚落,没有回嘴,也没有动手。” “他这个人啊,那时候,就很可怕了,他这样被人攻击,隐忍不发,倒让很多自诩正义的人看不过眼了。比如说我大哥,那日,他刚好带我们几个弟弟妹妹,在鸿雁楼吃饭,便主动替他给了银子解了围。” “刘来富很是感激,掌柜同他一说,他便等着他的小厮送了银子来,让掌柜领他过来还银子。我大哥竟然与他相谈甚欢。” “我以为那一日之后,大家再无交集。可是没想到我家落难了,卷入一桩大案,我父亲受到了牵连,我们家被抄了,父亲斩首,其余人流放。” “大哥偷偷跟我说,会有人救我离开,叫我不要反抗,不要害怕。原来他和刘来富一直书信往来,预感不对时,他就通知了刘来富保住我。” “我当时知道流放很苦,我这样的女子可能遭遇想象不到的苦难,所以我拼命点头。我只顾着开心,忘了问,为什么是我,不是其他兄弟姐妹。” “后面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刘来富救了我,原来他买了个姑娘替换我。事情本来到底就该结束了,可是没有,他为了把我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边,他用我替换了于绣绣。” “所有的事情都是明码标价的,我就是我大哥卖给刘来富的货物。大哥最初与刘来富通信,不过是一个有权一个有银子。后来家里出事,刘来富没跑,反而冒险救我,沿途打点,保我一家平安到流放之地。不是我家还能给他提供什么好处,而是,他第一次见我,就看中了我。” “只是当时,我是天上皎皎明月,照不了他这个沟渠,后来我们落难了,他可以摘月了。” “所以,于绣绣我不想成为你,从来没想过,我是被迫的,我反抗过了,他给我下药,我有了刘沛源。我恨刘来富,我也恨刘沛源这个孽种。” “我从来不出刘府,是我不想吗?是我出不去,刘来富死死控制着我,就算是他要出远门,也派人严防死守。” “我被打成这样都不肯说,因为我不想说,我不想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是女人,难道你们感受不到吗?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出这些话,我已经把刘来富的事情都交待了,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对我用刑!过去有什么重要的,求求你们别再问了!” 说到这里她浑身发抖,痛苦万分,整个人好像被这段往事割裂开来。 若是心软些的女子,恐怕这时候已经不忍再问,甚至要陪着一起抹眼泪了。可是宁芝不会,于绣绣也不会。 她们都是被抢上山,被人强迫过失了身子的。牢里这个女人嘴里说的这些,她们都经历过,比她经历得惨烈多了。 她们本该幸福的生活,被毁了,她们都能站着,平静地过完剩下的一生。牢里这个女子再精湛的演技,也骗不了她们一分。 “不想做我,也做了这么多年,从一个阶下囚,流放犯,罪臣之女,变成豪富之家的主母。用着我的嫁妆,骗着我的父母,你真的有一丝丝痛苦与不忍吗?”于绣绣平静地看着她发抖,看着她装。 “我不想的,都是刘来富逼我!都是他!”她挥着手,好像就能挥开对她的审判。 “是你给刘来富出的主意,他从来没有逼过你,这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背后主谋就是你。你不会以为刘来富死了,你就能随便胡编乱造吧?”谢缈的声音传来,她刚拿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便直接到牢里来会会她。没想到刚好听到她在狡辩。 第333章 我赢了她 谢缈看着还在发疯的人,从来没想过,刘家最厉害的角色竟然是这个女人,二十多年,一直躲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来人,把她带到刑房,绑在架子上。”谢缈让人把她拖出来,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狡辩都没用。 “你要过来看吗?或者自己上去抽她两鞭子,虽然不能弥补你过去受到的伤害,但是也许能让你,痛快点。”谢缈看着于绣绣问道。 “我不看了,我知道是她,当时抢我做压寨夫人的人,给我看了刘来富写给山寨的两封书信。第一封信,不是他写的,他只是认识些字,根本写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字,也写不了这么文绉绉的话。” “当时的大当家说,这信寨子里没人能看懂,他让人给刘来富回了一封信,让他写一封能看懂的,这是土匪窝,不是书院,没有秀才。” “第二封是刘来富写的,我看了,看完两封信,我彻底死心了。他们两个一起谋划了这件事,刘家背弃了于家。我没有想死,我从了大当家的,但我求了他一件事。”于绣绣说到这里没有痛苦,当年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未来的路。 宁芝轻声问她:“绣姨,你当时做了什么?跟我一样杀了大当家吗?” 于绣绣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实在忍不住,这么严肃的时候,还开起玩笑来了。 谢缈也跟着勾起嘴唇,这莫离山上的女人,真有意思。 于绣绣清了清嗓子告诉她们俩:“我是求大当家一件事,哪有你那本事,还杀大当家。我做的这件事,是私事,恐怕对你们审她也无用。我只是让他带人去刘家把我的嫁妆拿回来,等价的银两就行。我不想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大当家同意了,当夜就去刘家闹了洞房,拿回了银子。刘家两老,因为刘来富的荒唐事,都没敢伸张。他们只当是土匪不知足,根本没想过是我让他们做的。” “不仅如此,我还写了封信,让大当家随着银子一起送到了苏州,给我兄长。我不能让于家被蒙在鼓里,被刘家算计了去。我也不敢告诉我爹娘,我怕他们会忍不住露了马脚,被刘来富害了。我让哥哥隐忍不发,远离刘家,不要报仇,于家报不了仇的。” “难怪,刘沛源说你爹娘一去世,于家就跟他断了来往。不过你是对的,刘家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或者说那女子的背后有人,于家对上她,可能就是以卵击石。”谢缈赞同地点点头,做人不能一时意气,要认清现实。 “绣姨,你想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去。”宁芝说这话的时候,忘记自己为了不连累父母,都未曾回去过。 “我回去过,我爹去世,我娘去世,我都回去过,只有我兄长一人知道。爹娘已去,兄长把于家经营得很好,我告诉他我日后再也不回去了。我们兄妹的情分不见还有,再见恐怕就没了。”于绣绣没有太遗憾,她这一生过得也不算很糟糕,虽然没有孩子,但是现在在宁家庄教孩子们刺绣,她很快乐。 真要是嫁给了刘来富,她未必过得好,刘来富这个人不是良人,他死得那么早也算是报应。 送了于绣绣出去,谢缈和宁芝去了刑房,人绑在架子上,终于不用看她装可怜,装疯了。 “钱淑媛,好了,来说点实话吧。”谢缈只一开口,架子上的女人,就抬起了头。 “从你的言行举止,举手投足来看,我们猜你是官宦家的女子,偷摸着嫁给刘来富,恐怕也不是为了真情。你这人根本看不上刘来富,长眼睛的人都知道。”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你落难了,他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救你出水火。你落难了,身份还见不得人,很有可能是你的家族出了事情。二十多年前有一桩大案子,江南赈灾款贪污案,一下推倒了很多家族。” “这些日子,我们的人想办法查了当年的卷宗,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从最大的官往下看,看看里面有多少跟你差不多大,被流放的贵女。” “我写了八个,本来准备一个一个问的,可是刚刚你说,你还有兄长,我就把长女都划掉了,还有妹妹,我又把独女划了,还剩下两个人。所以我就肯定你是钱淑媛,当时的户部侍郎钱骛之女。”谢缈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错,其实下面的卷宗都还没有翻完,先写了八个过来碰碰运气。 “为什么不是骆静仪,另一个名字不是骆静仪吗?”架子上的女人冷静地看着谢缈。 宁芝很吃惊,因为谢缈手中的纸上真的写着骆静仪,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不会真的是骆静仪吧。 谢缈笑了,她一下就问出来真名,心情很好,所以就耐心地回答了她:“因为你只可能是钱淑媛不是可能是骆静仪。喜欢骆静仪的是宁王,救她的也是宁王。京城中里公开的秘密,宁王为了她宠妾灭妻,还替她的孩子请封世子。” 听到骆静仪被宁王救了,还过得这么好,她整个人十分激动:“这不可能,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命,不可能,刘来富说她过得很惨,在流放的路上就被人玷污了。我让刘来富找土匪做的!你骗不了我,刘来富更不可能骗我!” 谢缈诧异问她:“你这样的人,竟然相信男人的鬼话?土匪是抢了一个骆家的女儿,不过不是骆静仪,是骆静仪的小侄女。前些年一直勾着诚郡王府二公子的那个外室骆柔,明明二十好几了,但是跟她姑姑一样长得嫩,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样子。” 钱淑媛不是傻子,她把所有事情贯穿了一遍,她真的被刘来富骗了,他怎么敢。 她整个人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谢缈打趣她:“怎么输给骆静仪,还输得这么惨,不服气?从前在京城,你就一直输给骆静仪,什么也比不过她,你爹的官位比她爹低,你长得没她好看,琴棋书画她样样压你一头。本来你以为你很厉害,终于胜过她了,结果,啧啧啧……” “你闭嘴,别说了,我赢了她,我赢了,我抢了她的男人!全京城的男人都爱慕她又怎么样。可是云海朔不喜欢她,喜欢我!” 第334章 真真假假 “你闭嘴,别说了,我赢了她,我赢了,我抢了她的男人!全京城的男人都爱慕她又怎么样。可是云海朔不喜欢她,喜欢我!” “骆静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与那么多男人牵扯不清,云郎才不会喜欢她,你们懂什么,骆静仪永远也赢不了我。只有我才能帮云郎。” 钱淑媛过分激动的样子,之前失控大家都能一眼看出来,现在倒是看不出来她闹得哪一出了。 这是又把自己给说服了,眼睛里全是蔑视,和对骆静仪的不屑,应该是对骆静仪吧。 “钱淑媛,骆静仪不在这儿,你记了她一辈子,她恐怕都不知道钱淑媛是谁了。或者你们同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没有留意过你。毕竟她总是受众人追捧,而你则在角落里默默无闻。二十多年过去了,与你们一般大的人,只能想起骆静仪,从来无人提起钱淑媛。” 谢缈说的实话,真是比任何刑罚都狠,其他刑罚不过让她受些皮肉之苦,可是谢缈的话,却直刺她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你说什么云海朔喜欢你不喜欢她,如果这也算是赢了她,那你可赢她太多了,刘来富也只喜欢你,不喜欢她呢。你猜骆静仪会不会因此嫉妒你,她有皇亲贵戚的追捧,会在意无名小卒喜不喜欢她?” “住口,不准你这样说云郎,不准你拿刘来富跟云郎相比,谁都不配与他相比。他是最好的!他才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就算是追捧骆静仪的皇亲贵戚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将云郎奉为座上宾。” 宁芝大喜,云海朔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没想到钱淑媛这女人的软肋不是孩子而是骆静仪,和这个叫云海朔的男人。 宁芝忍不住刺她:“他这么厉害,怎么不救你,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冷眼旁观的男人你当个宝,救你出火海为你付出的一切的夫君,你当根草。落得如此下场,只怪你自己眼瞎。” 原以为钱淑媛听到这一番话,会继续说下去,可是她并没有,反而笑了,那是一种逗乐成功的笑。 宁芝被她笑得有点冒火:“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死到临头了,觉得自己可笑。” 钱淑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看看陷入沉思的谢缈:“你这女子草莽出身,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总觉得三言两语就能激得我将事情和盘托出。你觉得我这种白眼狼会被这么浅显得话,激得方寸大乱吗?刘来富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他算我哪门子夫君。你们呐,还是太嫩了。只不过关在这里太无聊,陪你们玩一玩。” 宁芝啧了一声,上去就给了钱淑媛一鞭子:“说得好,我太嫩了,草莽一个,说得太对了。我这人就是沉不住气,急于求成,所以我用点酷刑才符合身份。你这脸全皱在一起做什么,这样一来你还怎么嘲讽我!” 宁芝一鞭子是下了狠劲的,钱淑媛没想刺激她们,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云郎让她等两日,可是现在早就过了两日了,为何还不来救她。她快撑不住了。 宁芝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对方痛苦,她便高兴,又连续抽了十几鞭子,才停下。 谢缈还在那里写写画画,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抬起头问宁芝:“晕过去了?不是装的吧,这女人惯会装死。” 宁芝笑:“真的,要不是我收着力打,就真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谢缈想了想:“她这么些天真真假假,吐了些东西出来,让我们一遍猜一遍查证,大概是想要拖延时间等人来救她。把她手筋脚筋都断了,给来救她的人增加点难度。” 宁芝好奇心起来:“您说那人真的会来救她吗?如果真的在乎她,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把她的两个武婢调走。我问了李县令,他们到的时候,查过所有活人死人,都没那两个武婢。” 谢缈把手里的资料一卷,起身示意宁芝跟她出来:“那人是谁?云海朔?不会,云海朔不会来。走吧别胡思乱想,今日跟宁应好好吃个饭,年都过完了,赶紧挣钱去,那么多人等着你养活呢。” 宁芝跟在她旁边,小声抱怨:“用完就丢,也太心狠了些。” 谢缈问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什么用完就丢,心太狠,以后是不能用你了,这都是要当君侯的人了,用不起了。” 宁芝讪笑,辩解:“我不是,就是想留下来看看戏,好奇心有点儿重。还有不是宁应,是宁不应,他好容易混成门派大师兄,您别给他除名啊。” 谢缈径直往前走,到了出口,马车已经等着了,她上了马车,宁芝忙跟上去。 谢缈忽视了宁芝一脸期待的脸,告诫她:“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上面的人,我们夫妻二人知道一些,他们尚能容忍,旁人他们可不能忍。要想做君侯,就别总这么好奇行不行。” 宁芝大眼一睁:“他们是谁?真正的主公?” 谢缈有点怀念第一次见到的宁芝,人狠话不多,眸子里没有好奇,只有一股子让对方去死的死气。 “最近出门注意安全,肯定不止杨铁花一个人会栽在对方手里,她是没有防备。现在有了眉目,你们都要防备上,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噩耗了。你本就在这件事情之外,暂时就别牵扯进来。你在暗处,老老实实的,做睿王的人。” “是,知道了,我今天就悄悄回去,放心我不会有事,其他人也不会有事。” “恩。” 深夜,地牢里,钱淑媛昏昏沉沉间,好似听到一声呼唤。 “阿媛……” 再仔细听,又没有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快死了,已经出现了幻听。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叫她阿媛了,不对,那人会叫他阿媛,只有他还会记得。 她真的很想念他,还有他们的孩子,可惜,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阿媛,醒醒,是我,我来救你了。” 声音终是来到了她的耳边,她没有做梦,不是幻听,他真的来救她了。 第335章 救走 黑衣人来到地牢,把钱淑媛从架子上解了下来。只是他没想到钱淑媛手脚皆被废了,根本站不住,直接跌倒在地上。 黑衣人堪堪将她扶起,放到自己背上,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阿媛,必须得带她出去。可是她连安稳趴在他背上都做不到。 “有人来了,快走!”守在门口把风的同伙催促。 “云郎,我不行了,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你快逃吧,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待大业有成,杀了谢缈这个贱人为我报仇。都是她害我至此。”钱淑媛一直在等云海朔,她不畏死,只是不甘心。 云海朔让她等了这么多年,她想说服自己,对方是是爱她的,可是爱意不能凭空想象,总要有实质的体现。 云海朔冒着风险来救她了,虽然迟了,但只要来了,她就没有输。 云海朔撕下布条,将钱淑媛绑在背上:“阿媛,我让你在一个人孤身在刘府二十余年,已经是无奈之举。以后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不管,我说过要带你走的,逃出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云海朔背着钱淑媛往外走,入口处已经打成一片,不断地有人倒下,谢缈早就埋伏好了人。他们知道此行危险,可是没想到会被瓮中捉鳖。 云海朔功夫最高,他没有管一起来的人,自己撕开一条口子冲了出去。 为了阿媛,他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他背着钱淑媛逃了,找到自己藏好的马,一路飞驰。后面追兵没有停止过。 只不过,没想到,一直追到江边,他跳上早就等在那儿的小船,小船顺流而下,江岸上的人,再也奈何不得他们。 “骑马往下追,沿途找船跟上。”岸上的声音,传到了钱淑媛的耳朵里。 此刻她已经被云海朔放在了船舱里,听到声音,很不踏实。 “云郎,我们能逃出去吗?” “阿媛放心,他们追不到我们的,你累了,睡一会儿,我守着你,你别怕。” 他们的小船往下走了没多久,就改变了方向,驶向了对岸的深山。 云海朔所说的永远在一起,就是躲进深山,再也不出来了。 地牢深处,陆轩和谢缈正坐在那里看着里面的人。 刚刚外面打斗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就在了,只是躲在暗处,无人察觉罢了。 “刚刚,你是不是觉得人是来救你的?”陆轩问他。 “难道不是?不过是我小看了你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他留在外面的信息,足以让人找到他,这群蠢货,竟然找了这么久。找到了,还不能把他救出去,真的都是废物。 “他们真的不是来救你的,他们救走了一个女子,就是这两天我们在审问的那个。你见过的。”陆轩提醒他。 “她是谁?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人。”他知道那个女子,被打得血淋淋的。 能让他们这么重点审问,又有人冒险来救的女子,他也有几分好奇,也许身份很不一般。 “钱淑媛。我还以为你认识。”陆轩随口就告诉了钱淑媛的名字。 “不认识,从未见过。”他仔细想了想,与他纠缠的女子中,确实没有此人。 谢缈听他这样说,疑惑地看着陆轩,干脆凑到他耳边低语:“他真不认识?我们猜错了?” 陆轩与她咬耳朵:“不会,刘家的事情,他们肯定知道,他只是忘记了钱淑媛而已。” 谢缈一脸嫌弃:“不是吧,钱淑媛情根深种,看着不像是单相思,而且,按照话本子里的狗血程度,刘沛行,显然是她跟心爱之人所生。难道这个狗东西做了不认?” 陆轩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声音停了,青木进来禀报。 青木低声将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陆轩让他先出去。 “外面那个来救人的是云海朔,那这里面的是谁?”谢缈等着陆轩给她解惑。 “仇海,还能是谁,云海朔本来就是个假名字。他用这个名字诓骗贵女也很正常。仇海也未必是什么真名字。”陆轩觉得仇海挺无聊的,花费那么时间,制造那么多身份,就这样还妄想匡复大业,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们怎么知道云海朔这个名字?按照你们的年纪,是不该知道的。”仇海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些名字。 “当然是钱淑媛说的,她说云海朔当时给王爷做幕僚,对她情有独钟,却对骆静仪嗤之以鼻。怎么你也认识云海朔?” “钱淑媛,钱骛的女儿?”如果是她,那他就有些印象了。什么都喜欢跟骆静仪比较的一个笑话。 “想起来了?正是她,刚才就是她的情郎云海朔来救走了她。” “这不可能!云海朔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都是为了哄骆静仪开心,才吊着她的。”云海朔才不是钱淑媛的情郎,更不可能来救她。 “有什么不可能,刚才她被人救走了,来了很多人,这些人的路数,跟你的手下如出一辙。没想到你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难怪红叶师傅说你们兄妹俩是假货。周纤纤被我们抓了好几个月,也没人救,你被我抓了更久,还是没人救。结果这个钱淑媛才被抓了几天就被救走了。” “早知道他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杀了痛快,关在里面,简直浪费米粮。”谢缈补充了一句,别管真相是什么,现在事实就是,一年多了,就是没人来救仇海。 “你们说的我都不信,别浪费时间了。至于我,你们想杀就杀,复国大任,不会因我死而停止。你们突然来跟我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外面有了新的动静。你们着急了。每一步我们都计划好了,不会因为谁出事就停止。我承认你们有些本事,能抓到纤纤,也能抓到我,还策反了红叶。可是除此之外,你们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计划已经几十年了,凭你们没用的。”仇海自己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不对,我们还拿到了你们伏氏的宝藏。一两百年都找不到的东西,在我们手里。” 第336章 金珠银珠 谢缈很喜欢学这些老谋深算的人说话,就是掌控一切,戏弄对手,戳对方肺管子。即便身处劣势,他们也要端着架子,不到最后关头,都不会求饶,总觉得自己死不掉。就算死了也没事,他的遗志会有人传承下去。 所以她刚才说的宝藏被他们找到了,这句话,狠狠戳中了仇海的肺管子。让他半天想不到该说什么。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信,自欺欺人,不中圈套,可是宝藏是他的执念,是他父亲的执念,是他祖父的执念…… 他想说不在乎,想说对方骗他,他张张嘴,却说不出。 谢缈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珠,一个银珠,举起来给他看:“眼熟不?你这个年纪不一定能见到这种东西,但是你爹,应该见过吧。听说,当年的皇子皇孙,都有金珠银珠,一人两个。” 仇海看到金珠银珠,整个眼睛都亮了,父亲有两颗,这是伏氏正统才有的东西。他见过的。 仇海直愣愣地盯着这两颗珠子,眼中的渴望,掩饰不住,不是贪婪,是虔诚。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爬到了牢房边,把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谢缈举起珠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可是我不给!”说罢就把东西收回了袖中,“这是我师父的,藏宝图也只有我师父的血可以解开,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冒牌货,也想拿我师父的东西。” 仇海眼睁睁看着谢缈把珠子收起来,之前听她说自己和周纤纤是假货,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这种荒谬的话,他根本不信。 他跟在父亲身边,是父亲亲自教养长大的,父亲教他的是帝王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知道落红叶是父亲的孩子,他甚至看到落红叶出生。 可是他只能证明落红叶是父亲的孩子,不能证明自己父亲的孩子,难道自己真的是假的吗? 否则父亲为何把金珠银珠传给落红叶,不给自己,这是伏氏正统才能拥有的东西,除非自己不是。 看到陷入自我怀疑中的仇海,谢缈和陆轩对视一眼,起身离开。 一个灭了一百多年的王朝,谁还在乎那点子血脉纯不纯正,只有他们自己还存有念想。坐在皇宫里的时候,都守不住江山,被赶下龙椅,反而能发奋图强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痴心妄想。 仇海在后面喊:“别走,把金珠银珠还给我,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你们回来!” 陆轩牵住谢缈的手,笑道:“这场计划里,人人都觉得自己是重要角色,结果人人都是被摆布的棋子。都是只是为了需要,生下来的孩子,这个做父亲的也挺惨的。” 谢缈:“你是说,他那个爹是被逼着睡了旁人,被逼着生下了孩子,其实他自己并不想复国,他只是一个傀儡吗?” 陆轩:“其实就算是做了皇上,也是要因为需要收一些人进宫的,还要为了自己的目的,给一些人赐婚。 所以仇海的父亲也算不得是傀儡,他也想复国,凭他自己不行,总要有一些旧部忠臣护着。 为了施恩,允诺事成以后的高官厚禄,不过是画饼充饥,不如让他们的女儿生几个有伏氏血脉的孩子。牢牢绑定。” “这不就是配种的公猪,是挺惨的,仇海能这样,看来他的亲娘地位挺高的,最起码是个正妻。”谢缈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额,缈缈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伏氏确实难成大器了。下次说给仇海听,也不知道他听到亲爹是公猪会气死,还是听到亲娘是正妻会高兴。” “谁管他,岭南那边的消息,还没回来吗?京城呢,臧明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都没消息回来,再等等吧,京城那么多人,若有大事,过不了几天,我们也该知道了。岭南那边除夕我就派了人去,一来一回,也要些日子。” “钱淑媛那边怎么样了,被心心念念的情郎救走,高兴坏了吧。” “高兴不了三天,等着吧,她当年在京城就十分地向往权力,想要嫁入高门。她嫉妒骆静仪,就是因为骆静仪明明只是个柔弱无用,空有美貌的草包,却能得到世家贵族得青睐。可是她明明比骆静仪聪明百倍,坚韧百倍,却嫁不进高门,只能躲在兄长后面,给他写策论,看着他往上爬,最后还爬跌下来了。” “她跟云海朔是因为看中了云海朔的能力,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是吗?” “他们的感情,需要特定的条件,云海朔有能力,她才爱他,但云海朔如果只是个侍卫长,那就另当别论了。别忘了,仇海说的,云海朔接近钱淑媛只是为了哄骆静仪高兴。想来,钱淑媛上蹿下跳的跟骆静仪别苗头,还是让骆静仪起了戏弄她的意思。” 陆轩这么一说,谢缈就明白过来了,钱淑媛想必很快也能明白过来,那时候,她恐怕得闹个天翻地覆。 难怪陆轩说要把他们都关在这里,他就是要把这个地点暴露出来,让人来找仇海。不仅仇海的儿子会找过来,钱淑媛应该也会再逼着云海朔回来找人。 陆轩这是找不到对方,等着对方送上门来了。 不出陆轩所料,这个秘密的地牢被人发现了。 “消息可准确?真的在扬州吗?” “少主,只知道云护卫带了一队人进去,里面守卫森严,只有云护卫一个人救了人逃了出来。” “云海朔对我父亲倒是忠心耿耿,都一年多了还在暗中找他,真让他给救出来了。” “少主,他救出来的是个女人,不是您父亲。” “你说什么?女人?这怎么可能!什么女人?” “属下不知,云护卫的人嘴巴很紧,属下跟着他们追了几日,途中他们并未与他人有过接触。” “扬州知府陆轩,这事情跟他有关系,他是靖王的狗腿子,现在帮靖王盯着整个江南,尽职尽责。我父亲失踪恐怕也跟靖王有关。我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杭城,靖王那段时间也在杭城,找寻宝藏。 杭城离扬州不远,没准父亲就是被靖王关在那里。他们两个人都去杭城寻宝,宝藏很大可能就是在杭城。 祖父有什么指示?” “主子说,到底是他的儿子,您的父亲,虽然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还是要救一救的。” “那就,救一救。” 第337章 宁小王爷 元宵节,扬州城里很热闹,有灯会,可陆轩和谢缈没有去看花灯。 因为京城来人了,带来了两个大消息。 宁王府的小王爷,恢复神智,除夕夜回府团圆了。还跟着进宫赴宴了。 宁王府张灯结彩,上上下下都欢喜无比。而且小王爷一回来就去佛堂给王妃磕头请安,一片孝心,感天动地。 王妃竟然真的被他请出来了,宁王府如今,妻妾和睦,和谐无比。 宁王爷自己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做梦他都不敢这么想,王妃出来给他笑脸,唯一的儿子不傻了。他高兴的没边儿了。 这还不算,小王爷还娶了神医谷照顾他的医女为妻,将她带回了府。 宫宴之上,皇上见他如今进退得宜,做事情也不像以前那么不着调,便准了宁王爷之前请封世子的奏折。 宁王府也算是喜上加喜,而那个不起眼的医女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成了名正言顺的世子妃,登上了高枝。 最奇怪的是,宁王爷,宁王妃,骆侧妃都没有对这桩婚事有什么不满,还因着这个世子妃肚子里有了孩子,对她十分照顾。 “阿姐,今年我没去参加宫宴,但是宫宴一结束,祖父就让我赶紧把消息给你们送来了。你都不知道,天寒地冻,路途遥远,我真的累死了。祖父心太狠了。”来人正是谢松,他喝着热茶,嘴里忍不住抱怨。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祖父叫你赶来这一趟,就没让你带点东西过来吗?”谢缈觉得祖父不该只是让他传个话。 “有的,诺,二哥画的,说是也许对你们来说有用。”谢松把一叠画像递给谢缈。 谢缈打开看了看,又递给陆轩。 “这个医女世子妃,竟然是骆柔,她跟骆静仪有关系?”谢缈一看到这个画像就认出来是骆柔。 她和骆静仪都姓骆,他们很难不多想。 “祖父说,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有关系,但是骆静仪相信了,世子妃就是她的侄女。真相不重要,结果就是这样。”谢松如实转达谢阁老的话。 “宁王没有实权,不是什么重要的王爷,这件事被祖父提起,还专门让你跑一趟,祖父就没提到点别的。”谢缈觉得谢松可能漏了什么重点。 “阿姐,不只这一件事,还有一件,曾经的状元郎,刘长青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祥瑞。一块海中突然升起的五彩石,据说当地很多人都看到了神迹,当时还放着霞光,石头上还有千秋万代几个字。” “皇上很高兴,直接将刘长青调回了京城,升任礼部侍郎。”谢松觉得离谱,一个破石头就能让人从一个地方小吏升到礼部侍郎。这官升得有点太快了些。 “没有别的消息透出来,只是因为这样就能升任礼部侍郎?”谢缈看陆轩,刚刚,他也收到了京城来的信。 “不只是这样,钦天监预言,除夕夜会有祥瑞入京,能保大厉一统四国,千秋万代。”陆轩收到的信是纪纲送来的。说的也是这两件事。 不过他写得更详细些,宁王世子霍俊逸除夕之前就偷偷回到了宁王府。一直秘而不宣,但是他回来以后,宁王给皇上递了折子,瞒得只是其他人。 祥瑞的事情,是钦天监除夕前五天跟皇上一个人说的,说完就留在宫中,哪儿也没去。但是其实这个消息京城不少官员都知道。 他们不是不想造假,时间来不及,也担心造得不像,恐会惹皇上反感,但是没想到刘长青就这么出现了,祥瑞入城的时候,霞光四射。 纪纲的那个贵妾薛芙蓉成婚以后,倒是被他哄得找不着北,每次都能完美的跟她姐姐套话。 薛嫔娘娘是个聪明人,她未必不知道妹妹递信进宫的意思,但是纪纲对她妹妹不错,也帮她看着薛家,她是故意送出来消息,卖纪纲一个好。 现在纪纲的消息,和谢阁老的消息,都指向了这两件事,京城那边注意到这两件事情的人不少。 谢缈让谢松去休息,他们的计划好像要变一变。两夫妻又在书房忙了一整夜。 与此同时,地牢里前后来了好几批人。救人就救人,还分开救,原来挺不值钱的一个人,现在倒是抢上了。 不过他们夫妻挖好的陷阱,除了放跑过钱淑媛,其他犯人一个人没丢,来救人的,来一个死一个,来一批死一批。 他们甚至不需要留活口,没想过抓活的,刀刀毙命。 也不是什么人,他们都愿意花时间去审问。 消息不断地送到陆府,他们喜欢画图,喜欢自己推算,反正都是真真假假的东西,他们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就好了。 现在最操心的是靖王,他虽然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但是皇位最大的对手,有时候不是兄弟,而是亲爹。 现在皇上怎么个意思还不好说,他又想学先皇,又学不像。几十年都没有过的一统四国的血性,突然被唤醒了。 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推敲,靖王估计呕死了,兄弟们他有办法,毕竟娘娘们神智清醒,能劝自己的孩子。 但是父皇这会儿恋着皇位,想要做千古一帝,想要没事搞点事情出来,这就很头疼。 陆轩希望靖王撑住,不要出尔反尔,提前把他弄回京城。说好了至少三年,现在才一年半,他要是在京城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那真的是没用。 推算到最后发现,仇海只是个无用的棋子子。他说得好听,没了他计划照旧。没有了主子,计划还能照旧,这事情说不通。 要不就是主子只是傀儡,要么他根本就不是个正经主子。 骆柔是仇海抓的,却跟霍俊毅一起回的府,霍俊毅肯定也跟仇海有关了。 第338章 你认识仇海吗 谢缈敲了敲桌子上钱淑媛的名字:“我去审钱淑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在拖延时间,她似乎很笃定有人来救她。说明有人很重视她。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一直在找她,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引导那些人找到这里。我以为是她的情郎。” 陆轩道:“钱淑媛也以为救她的是她的情郎。” 谢缈还有点想不通:“可是她说的云海朔,偏偏是与骆静仪有牵扯,又是某个王爷的幕僚。那时候,我就怀疑,她的情郎根本不是普通人,我怀疑他就是仇海。但是仇海又明显不认识她,还说什么云海朔戏弄她。这怎么说?” 陆轩指着云海朔,和仇海的名字:“其实仇海曾经化名云海朔骗了钱淑媛,实际上跟钱淑媛私会的是他的侍卫长。你道钱淑媛为什么不喜欢刘沛源,而特别爱刘沛行,因为刘沛源的爹就是个商户,但是刘沛行的爹是王室血脉,那就是高贵。她根本不知道跟他谈情说爱的云海朔,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云海朔。京城当年有个海先生,应该就是仇海,只不过钱淑媛以为他叫云海朔。” 虽然很绕,但是谢缈还是听懂了:“钱淑媛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种骗局,先骗心,又骗身,骗她生孩子,最后就是为了骗她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 陆轩并不这么认为:“她有什么惨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没有人强迫她,她费尽心机求来的。如果不是仇海实在不喜欢她那张脸,让云海朔顶着海先生的名义给她写信,戴着面具与她相会,她也算是算计成功了。而且到了现在,她都不算失败,云海朔的侍卫长爱上了她,还为了救她,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很多后果都是源自一开始的选择,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躲在山里养伤的钱淑媛早就发现了不对,云海朔怎么可能带她避进深山,凭他的本事应该带她住进豪华的宅子,用奢侈的物品,穿华服,有奴婢伺候。 而不应该云海朔砍柴生火,捕鱼打猎,亲自照顾她,这说不通。 “云郎,我们不去京城找行儿吗?去京城,找个好大夫,我的手脚应该还能治。我们去京城吧,你不用担心我,我好多了,能赶路。”钱淑媛见他不提离开的事情,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想法,便主动开了口。 “阿媛,这里不好吗?山清水秀,一间茅屋,我们两个人,没有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做一对神仙眷侣。”云海朔还是戴着面具,温柔地与她说话。 “不好!”钱淑媛听到这样说,登时急了,可能意识道自己语气过分激动,她又赶忙解释,“云郎,你还有复国大业,怎可如此儿女情长。我也不想自己成为你复国的阻碍。这么多年我在刘家忍辱负重,只为了和你,和行儿一家三口团圆,怎么能在此刻说放弃就放弃了。” 云海朔没有怪她,隐藏在面具的下的脸,是个什么表情,钱淑媛也猜不出来。只是他没有带钱淑媛离开,而是继续过着隐居山林的日子。 钱淑媛终于忍无可忍,在某一天,云海朔来给她喂饭的时候,抬起胳膊,掀翻了碗。她绝食了,如果是过这样的生活,她宁愿饿死。 云海朔不是傻子,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她野心勃勃。主子也是这样给她暗示的,所以,她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谋划这一切。 甚至不惜以身入局,把刘家拉进来,复国,总是要银子的,刘来富就很有银子,也愿意为她花银子。 可是云海朔没有这么多想法,这么多年下来,复国无望,他只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原本他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主子已经消失了一年多,恐怕凶多吉少,他本就是主子的人,也算是重获了自由。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钱淑媛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是放不下执念,她的贵人梦,总是醒不了。 云海朔摘下来面具,告诉她,主子已死,他不过为了主子来救她而已。再也不要提什么复国大业。 “……你是谁……你怎么可能不是……你的脸……”钱淑媛看到云海朔的真面目,说话都不利索了。她颓然倒下,不知所措。 云海朔没有逼她,阿媛这么聪明,大概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信是你写的?” “是!” “一直与我私会的也是你?” “是!” “谁的主意,你的主子怎么注意到我的。” “骆静仪!” “骆静仪真狠啊,听说她流放途中被宁王救回去,还为宁王生了个孩子,是真的吗?” “是,宁王府唯一的儿子就是她生的。” “她儿子不是宁王的,是你主子的吧。” “……是。” “这种大事,你也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吗?我那么恨骆静仪,我恨不得她去死。” “你办不到,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宁小王爷已经离府失去神智,离府两载。骆静仪过得也不好。” “刘沛行呢?他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是我的儿子。” “还活着吗?” “活着,做了少主的影子暗卫。” “影子暗卫,像你一样对吗,还真是子承父业。” 至此钱淑媛心灰意冷,全无指望了,没用的儿子,她一个都没有感情。现在她只想毁灭全世界。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他不忍看她如此,再次劝说她:“阿媛,我待你是真心的,主子已经死了,同我在这山林里隐姓埋名,好好过完余生好不好。” 钱淑媛冷漠地看着他,讽刺道:“一个新生儿子都要送去做狗的人,还有什么真心。我送去给刘沛行的东西,都被你们少主子拿去了吧。刘沛行知道,这是他娘给他准备的吗?他知道你是他亲爹吗?” 云海朔:……“阿媛,你累了,先休息吧,刚才的粥撒了,我再给你做一份。”他仓皇而逃,实在无法面对眼前的女子。 “云海朔,你认识仇海吗?我在地牢里见到一个犯人,他们说他叫仇海,伏氏余孽,杀了不少宗室子弟。他跟你的主子是什么关系?兄弟?还是血亲?” 第339章 祸事 云海朔已经跨出门去的腿,听到仇海的消息,他又折返回来。 “你说谁?你知道仇海的消息?” 钱淑媛看着他:“怎么,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主子死你都没什么反应,为何听到仇海的名字,反应这么大?” 云海朔抓住她的胳膊,问道:“阿媛,你真的知道仇海在哪儿吗?快告诉我。” 钱淑媛胳膊被扯得有点疼:“放手!你们这么骗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的下落,他到底是谁?对你们很重要吗?” 云海朔没有松手,两只手拎着她,将她拎着坐了起来:“别闹了!仇海就是主子,他才是真正的海先生,海先生的名字是仇海,不是云海朔。他已经失踪一年半,身边的护卫,暗卫都已经死了,我找了他很久,我们都觉得他也死了。现在他的势力一部分被老主子收回,一部分被少主子接管,再不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钱淑媛闻言大笑:“他竟然是你的主子,竟然是海先生,那个乞丐都不如的邋遢囚犯?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他也有今天。被自己的父亲儿子放弃,众叛亲离了吧,活该啊!” 云海朔知道仇海没死,自然还是想去救他,若不然,他们只能散了,他可以偏安一隅,可是还有很多兄弟们,都没了出路。 “阿媛,怎么样你才肯说出主子的下落,他也在那个地牢对不对?”云海朔觉得只能是在那里,可是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是啊,仇海当时就在牢房最里面,你说说,你这个护卫,能找到我,为什么不能找到他呢。如果你们没有骗我,那日不就能一起救走了。不对,你会救他,不会救我。仇海的牢房就在几步之遥,没准他以为你们是来救他的,结果救了我。” 云海朔,立马放出信号,让人来接他。 “你要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真心只有你的主子死了才会有是吗?” “我会留下人来照顾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云海朔,你们骗了我,你比仇海该死,你还让我有了孩子,还把孩子带走为奴。你欠我的。” “我对不起你,救出主子,我会回来找你。” “不必,我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赢骆静仪是我曾经的执念。我要你发誓,替我杀了骆静仪。你若对我有真心,就为我做到这件事。不要回来找我,跟着你的主子去成就大业吧。” 云海朔走了,给她留了个哑仆照顾她。 他自己带着人去救仇海,只不过因为之前有人劫囚,地牢守卫森严,他们迟迟不能得手。 “现在你信了吗?”陆轩已经让人把钱淑媛带回来了。 “成王败寇,我被人算计,是棋差一招。骆静仪的儿子不是宁王的,是仇海的。我的小儿子是云海朔的,在他们的少主子身边做暗卫。 这么多年我给他送过去的东西,都到了这个所谓的少主手里。唉,难得有点慈母心,还送错了地方。 我爹和大哥,跟刘长青投靠的是同一个人,具体我不知道,刘来富这颗棋子,是我大哥早就找好的。那个偷儿是他找的,但是刘来富自己也愿意。 我手里还有一座矿山,是刘来富偷偷让我藏起来的,没有开采过。契书在我头上的簪子里,是什么矿,刘来富没说,但应是不差了。”钱淑媛把事情都说了,虽然陆轩知道的比她多,但是这个时候,她没什么可藏的。 “你想活?”谢缈问。 “我想让他们都死,包括刘沛行在内都死,刘沛源没什么用,也可以不死。”钱淑媛用一座矿换这些人死,有点贪心,但是万一陆轩刚好也要杀他们呢。 “成交了,你先活着吧,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谢缈让人取了她头上的簪子,拿到了契书。 冲着陆轩甩了甩,白得一个山头,意外之喜。 只是没高兴几天,京城又来人了。半夜! 总结规律,白天来的都是喜事,晚上的到的都是祸事。 谢遥拖着两个人回来偷偷回来了。 一个是昏迷的臧明,白老在给他诊治。 “臧明怎么了?” “发现他的时候,就昏迷在温泉庄子里。” “你怎么想起来找他的?” “我们约好要一起过除夕的。他没来,这不可能!所以我就找他,按照他给我留的记号,在温泉庄子找到昏迷不醒的他。” “等等,你们?!是谁?” “我,臧明,和孩子。” “你跟臧明搞在了一起?这是你们俩个的孩子?”谢缈真的炸了。 “额,去年他夜闯仇海的庄子,被人发现,受了伤,我接应了他,照顾了他。他功夫高,长得周正,人也洒脱。所以我就准备借他的种,生个孩子。”谢遥有点不好意思,右手摸了摸鼻子。 “借种借出感情来了?”臧明那有白老照看着,谢缈就专心盘问谢遥。 “我没有,是臧明,不过就是睡了他两次,第一次,他说,他要负责,我说不需要。然后第二次,他就说要我负责,我肯定不同意啊。我都怀上孩子了,还要他做什么,我只想要孩子。后来他就时不时来看我,送东西,逢年过节都要在一起,特别难缠,我有点不适应。他说他不要名分,就看看孩子。”谢遥头疼。 “他现在可能真不行了,你也不用担心他再烦你了。”谢缈叹气。 “刚好去父留子,我千里迢迢,把他送来扬州,已经仁至义尽了。”谢遥跟臧明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只不过给给一个主子办事而已。 “夫人,臧不灵求见。” “进来吧。” “夫人,我在哥哥身上发现的。”臧不灵刚才从哥哥的扳指里找出来的密信。这个扳指她也有一个挂在脖子上,掰开可藏东西。 谢缈接过密信,“霍骆已死” 她把字条攥在手里,问臧不灵:“白老怎么说,你哥哥,什么时候能醒?” 臧不灵摇头:“哥哥受了内伤,头部受到了重击,白爷爷给他行过针,让人煎药去了,何时醒不好说,但是暂时应该死不掉。” 第340章 臧不灵 臧不灵说,臧明暂时死不掉。谢缈看了一眼谢遥,谢遥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要是没猜错,那表情不是庆幸,是,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臧明没死透? 谢遥被人抓包,还有点点尴尬,但是她是谁啊,京城最大的金楼的谢掌柜,很快就装得若无其事了。 谢缈只要她把事情做好,把金楼生意打点好,京城的情报及时整理过来就行,至于有什么私情,她可不管。 “不灵,你回去吧,也别太难过了,只要还活着就能想办法。”谢缈也安慰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夫人,我不难过,白爷爷说,哥哥可以给我试针,试药,刚好用来提升我的医术。我觉得我们兄妹也算是互相成就了。而且,哥哥从前过分能蹿,总不在我身边,如今终于躺下了,我们兄妹俩可以彼此陪伴,这事情对我来说挺好的。”臧不灵还是臧不灵,她五岁不难过,七岁了还是不会难过,她只有一颗取代白老的上进心。 谢缈真是喜欢臧不灵,这状态,跟她幼时十分相似,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不灵,听说你只爱医术,不爱习武。是习武太累了吗?”谢缈对几个孩子的日常也算是了解。 “回夫人,不是习武太吃苦,而是钻研医术,和钻研武学都需要花费时间,我一心不能二用。我发现自己于医术毒术一道更有天赋些,所以就专注于此。习武,我也抽时间去练了,我的轻功,比宁不应都厉害。夫人可是要指点不灵,白老说您的功夫很厉害,若能得您指点,不灵肯定能受益匪浅。”臧不灵大圆眼睛里满是期待。 谢缈摸了摸下巴,果断地拒绝了她:“你还是继续钻研医术,我厉害是因为天分胜于旁人。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我亦如此。” 能把轻功学好的人,都不笨,资质都不会差,这孩子以后要留给自己的孩子。 臧不灵也不失落,夫人也算是指点她了,她的选择得到了肯定。她来此还有点事情,她走向谢遥。 “谢掌柜,我哥哥之前给我写信说您的孩子是跟他生的,说我是小姑姑,我能看看他吗?”臧不灵看到哥哥的信的时候,真的觉得接受无能,她有点明白哥哥接到爹娘的信让他回来养她是什么感觉了。 谢遥觉得这小姑娘比臧明拎得清,她把儿子递给她看看。 臧不灵看着大哥的缩小版,瞬间在内心给自己升了个辈。这个小侄子,真的可爱,她要给他攒好东西。 “谢掌柜,长得真软,我喜欢他,我做了个辟邪香包,白爷爷帮我检查过了,说婴孩也是可以用的,可以送给他吗?”臧不灵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包,上面只绣了一粒豆子,应该是豆子吧。 谢遥看到这个豆子香包,乐呵呵地接过来,放在儿子襁褓上。 “这个豆子是你绣的,不平的大名我已经取了,这个小名不如就叫小豆子吧,我就替他谢谢你这个小姑姑。” 臧不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反应过来,和谢缈一同看向她。 “不平?谢遥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恩,放到你这儿养,吴不平,我,我自己出银子。”谢遥声音越说越小。 “谢掌柜,你让小豆子做我师弟?乱辈分了。”谢缈还没着急,臧不灵先急了。 “不灵,你们各论各的,你大哥现在昏迷不醒,你的束修我一起交。”谢遥这就是自说自话了。 “谢遥,我还没同意呢!你再说一句试试!”谢缈看着她,现在一个个都自作主张了是吧。 “我再给你守京城十年。” “十八年。” “十五年。” “成交,他和臧不灵的费用你来出。” “没问题,不能送到隔壁院子学本事,他要入不字门。” “哪来的不字门,这都是谣传,宁不应,臧不灵他们几个大了,都是去隔壁院子学本事。” “但是他们住在陆府,能得到真传。” “随你,臧不灵,你带着吴不平去白老院子,他要是不想要,你就带出来交给谢遥。”谢缈不管了,她把人赶走。 臧不灵无语地看着谢遥,示意她跟着走。 “不灵,你侄子,亲侄子,你能想办法留在白老院子吧。”谢遥看着鼓着脸的小姑娘,只等她心软。 “白老年纪大了,刚把霍不绝和谢不归拉扯到能自己走路吃饭,又来一个躺着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的。谢掌柜觉得合适吗?”臧不灵不用想,都能知道白老的脸有多臭。 “我找人进来照顾他衣食住行。”谢遥觉得这不难。 “谢掌柜,容我提醒你,陆府不是闲杂人等能进来的。而且他这么小,你又不是不能照顾他,生了这种心思,完全可以等他长到五岁再送来。即不耽误你们母子培养感情,也不耽误他拜师学艺。为何这般心急。”臧不灵实在是不理解谢遥,大哥说她聪明,洒脱,何以如此拎不清。 “京城危险,我做的事情也危险,还有我想他早早过来占个情分,有个好的出路。”谢遥这会儿已经不把臧不灵当作一个七岁的孩子了。 “既然不能陪伴,你做什么要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受罪?”臧不灵不理解这些可以生孩子的人,就像她不理解爹娘。 “孩子是我骨血的延续,我只是暂时不能陪伴他,但我一直关注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谢遥想法很简单,她原来姓吴,吴不平,让她漂浮的心落到实处。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照看她,不管怎么样,我要谢谢你,因为他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人,虽然我不会感到孤独,但是我喜欢这个孩子。只是,他叫别人什么我不管,他要叫我小姑姑。不听话,我会打他,你别心疼。”臧不灵也帮着云姨照顾谢不归,帮着白术照看霍不绝,但是吴不平不一样,他们两个可以是天下第一好的。幸好,她一直在学画,她可以画吴不平了。 第341章 祥瑞 谢缈把臧明藏起的纸条拿给陆轩看。 “阿轩,事情跟我们想得差不多,臧明之前跟踪的庄子,大概藏的人就有骆柔和霍俊逸。但是现在他们死了。” 陆轩捏着纸条,想了想:“霍俊逸的毒解了,该交待的也交待完了,至于骆柔的秘密该说的也说完了。所以他们活着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二哥画上的两个人与骆柔霍俊逸长得一样,想来不是什么易容术。 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两个人死了,脸皮剥下来,做成了人皮面具,毕竟要糊弄住亲爹亲娘,用真的才像,这面具还能用个一两年。” 谢缈想起来,真觉得有点恶心:“想想要把别人的脸皮顶在自己的脸上,我就想吐。仇海做这个计划恐怕很久了。我不明白,霍俊逸既然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的。” 陆轩最近已经把京城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说起仇海,他嗤笑:“为达目的,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一个从来没有养在身边的私生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占据宁王府的工具。想来当时你不下手,他自己也会下手,把霍俊逸处理掉,我们算是帮了他。” “额,仇海之前到底怎么做到的,一个两个的京城贵女都对他青睐有加,刘伏玲也是他的女儿吧。连长公主都愿意为他生孩子,他有这么大魅力吗?”谢缈也是见过仇海的,长得是不错,这把年纪了,还是有些能看出些当年的影子的。 可是单凭这,就能让人,为他生孩子,这得有多么离经叛道。 陆轩一句话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因为仇海不仅长得好,而且他当时以海先生的名义作为幕僚投靠在一个亲王门下,为他出谋划策。立下赫赫功劳,使这位亲王在朝堂之上,大显风采。” 谢缈了然,容颜确实能吸引人,但是才华,谋略,权势有时候更能让人沦陷,尤其是长公主这样的厉害女子。 陆轩想了想又问谢缈:“缈缈,你可知,那个亲王是谁?” “宁王?至少表面上得是他,宁王胆子并不是很大,当年他敢去把骆静仪弄回京城,想必是得到了旁人指点。一个为了女人,不顾前途的亲王,大概是不会被皇上忌惮的。” “确实是宁王,不仅如此,他们还合谋弄死了王妃的孩子,是真的死了。这个主意应该也是仇海出的,他在宁王和骆静仪那都说了,宁王妃生出嫡子,宁王府的世子就一定是她的孩子,骆静仪生的霍俊逸,就什么也不是。”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宁王就同意了?虎毒不食子,宁王真的连畜生都不如,难怪他断子绝孙。若我所料不错,他这个宁王府大概是不可能生出他的血脉来了。” “对啊,先弄死宁王妃的孩子,宁王妃后来就隐入小佛堂,不问世事。宁王府后宅,实则由骆静仪一手把控,虽然还有几个侍妾,但是一无所出。仇海此举,不是为了他的儿子霍俊逸,而是为了如今。” “让伏氏少主取代霍俊逸进入宁王府,他们的目的达成了。可这样就能夺取江山吗,皇上那么多儿子,轮得到他?伏龙山庄的屠龙计划,要是能把皇帝的子嗣都杀了那还有点戏,从宗室过继个靠谱的继承皇位。现在都活着呢,他实在搞笑吧。要么事情没那么简单。” “事情没那么简单,除夕这两件事,看似不相关,但是应该是相关的。我倒现在想不明白刘长青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杀杨铁花,让我们发现端倪。” “我最近又派了很多人去岭南查,五彩石的事情查清楚,这件事查清楚,我们也许就能知道更多。” “要通知靖王吗?让他去查一查,或者直接派人暗杀了假的霍俊逸。”谢缈想,若实在弄不清这个人的底细,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不用通知谁,他们不知道我们在查这些事情,我们也不该有能力查到这些机密。靖王手中掌握的消息,不会比我们少,此时,恐怕早有了对策。” 想到这里,陆轩突然神色不对,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青木,速去叫青一过来。” “怎么了?”谢缈忙问。 “我们不能查岭南的事情,靖王大事将成,他不会希望我们的手伸得到处都是。能做到这一切,只能是他。”陆轩派去岭南的人,太多了。 青一进来。 “青一,把去岭南的人都召回来,你自己悄悄去一趟,把我们之前留在那里的人全部悄悄撤走,若死了,就想办法,把痕迹消除。” “是,属下遵命。” 陆轩,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靖王党,他所做的一切,在任何人眼里都代表靖王,在靖王眼里,他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 京城,靖王府。 “如意,你可知五彩石的玄秘?”靖王已经派人去了岭南,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这些日子,都泡在赵如意的院子里,指望她能想起她那个时代的一些知识。 赵如意确实想了好几天,虽然,那日宫宴她照旧没去,宫宴上的事情,她都听说了。还专门让人画了现场的图景。 她心里有猜测,但是不确定,也不想亲自去验证,她仔细看了那张刘长青献礼图,总觉得不对劲。 她问靖王:“王爷,刘长青进京城献礼,为何礼物不是他端着,而是让别人呈给皇上?” 靖王想了想:“那人是长公主的人,刘长青可能是感念长公主救他一命,所以把这个献宝的露脸机会给了她。最后由长公主的人献上祥瑞,但长公主也提前告知了皇上,特准刘长青进宫了。” 赵如意又问:“你可知,这个祥瑞五彩石,最后放在哪里了。” 靖王诧异,赵如意怎么知道祥瑞还有特殊的摆放位置,据他所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过院子了,说是要搞创作。 “王爷怎么了?难道这祥瑞不能见人,被皇上收进国库了?”赵如意看他神色不对,只能大声问他。 靖王回神:“不是,钦天监测算出来的最佳摆放位置,是上书房。” 第342章 日常 赵如意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涉及祥瑞,没有十足的证据,说出什么来都是她有罪啊。皇上那么相信钦天监,钦天监算出来她是个灾星,或者非我族类什么的,她必死无疑。 赵如意牢记谢缈的话,不做异类,她本想将事情传信给谢缈,但是忍住了,谢缈说,靖王已经关注到的事情,她不要往外传一个字。 她不知道谢缈为什么突然提醒她,但是总不会有错,比起靖王,她更相信谢缈。 靖王自从在江南与陆轩夫妇交底以后,就让人暗中守着赵如意的院子。陆氏夫妇,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准自己的侧妃,就在给他们提供情报。 “怎么样,最近赵侧妃往外递消息了吗?” “王爷,赵侧妃只是往书局递过两次话本子手稿,都是让府里的小厮去跑腿的。她和她的人都没出过王府。” “继续盯着。” 靖王仔细回想那日赵如意说话的表情,他怀疑赵如意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处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说。 祥瑞五彩石为什么要放在上书房里,那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年后竟然也要求适龄皇孙也去上书房。 他的两个嫡子也被送去了,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一想。 只是他的嫡子送了去,平王,亲王都不在京城,睿王的孩子还小,晋王的孩子还未出生。王妃觉得这是荣耀,从母家为皇孙选了两个伴读。 二十年前的事情,陆轩给谢阁老谢写了一封信去,只问他还记不记得海先生。 除此以外,再没多做其他事情。 除了公事,就是帮靖王办事,剩下来的时间,一心陪着谢缈,踏青赏花,郊游访友。 用仇海钓了许多死士前来送死,后来,也不杀绝了,让他们闯进来,再放跑一两个。好给他们的主子带信出去。 仇海并不在地牢里,他们有的是猜错了,有的是被骗了。 云海朔,终于想起来被他安置在深山的钱淑媛,带着人前去兴师问罪,结果,早就人去楼空。 他不得不回去跟老主子认罪,请他出山寻仇海。钱淑媛既然说到仇海,那仇海想必是还没有死。 殊不知,他们祖孙也去寻过仇海,什么也没有发现,还在仇海最后消失的地方得到了一封信。 “当年海先生兴风作浪,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想要宝藏,做梦。” 他们原本猜测抓走仇海的是靖王的人,但是往地牢里派了那么多人,到最后,才发现,并没有仇海。这让他们开始怀疑,最初的想法。 又因为这封信,抓仇海之人,就是寻得宝藏之人,然当初寻宝的那么多人里,到底谁真正寻得了宝藏,他们并不知道。 扬州陆轩,不过是他们甩出来的障眼法,这个人根本没有根基,也没有去寻过宝。 如今大事初定,他们倒是有些时间去细细追查宝藏,不管是谁找到了,都要吐出来还给他们。 陆轩守着谢缈,难得的快活,就像当初两个人在金陵一样。不管别人忙成什么样子,他们夫妻,有钱有闲,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丰衣足食,夜不闭户,街市繁荣。 谢缈十八岁生辰之时,怀孕了,众人大喜。 他们成婚三载才传出好消息,着实让人操心。尤其是两家的老夫人,从前十年八年都没有想起过他们两个。 现在因着陆轩年年被嘉奖,倒是惦记上他们夫妻一直没孩子这事了。若不是府里还有懂事的人拦着,恐怕早就写信来催了,通房丫鬟都不知道准备了几回了。 不过现在谢缈没问题,怀孕了,他们又十分担心谢缈的身体好不好生,有没有风险,又想送嬷嬷过来照顾她,又想送丫鬟过来,帮着她伺候陆轩。 谢府,宁远侯府,又给拦下来。以前没有给的关心,现在千万别给,两个脾气都不是太好,要给他们添堵,他们不好过,京城谢家,陆家也别想好过。 谢缈怀孕没什么反应,她身体很好,也能吃能喝,吐了几天,就好了。三个月胎相稳固以后,她还能每日练剑。 臧不灵迷谢缈,迷得不得了,但是她轻易也没机会接近谢缈。就经常粘着落红叶,学本事。原先她只想好好钻研医术,毒术,可是,她为了能更靠近夫人一步,也开始勤奋习武。 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成不了谢缈身边第一人,就成为,她孩子身边第一人。 她的想法和谢缈不谋而合,谢缈孕五个月的时候,派人唤她到跟前。 “臧不灵,我欲让你跟着我的孩子,追随它一生一世,你可以愿意。” 臧不灵觉得来到陆府,事事顺心,今日最是顺心。她喜上心来,当即跪下:“不灵愿意跟随小主子,以命相护,绝不背叛。” 谢缈知晓她最近在勤奋练武,再看她今日的表现,瞬间明白过来,这孩子恐怕在她怀孕之初,就生了要扶持她孩子的心思。 不由心头满意,待臧不灵退下去,她与陆轩说到臧不灵,忍不住赞叹。又隐隐有些担忧。 “阿轩,臧不灵如此早慧,若我的孩子资质平平,又该如何让她心甘情愿顺服。” 陆轩并无此困扰,他拍拍谢缈的手,让她宽心:“我们就是孩儿的底气,忠心耿耿的,便留下,做不到的便走,生了异心的便杀。我们做这么多,自然是为了孩子不必从头开始艰难往上爬。臧不灵资质不错,给她一个机会无妨。待孩儿出世,再选些人,从小培养,不必担心。” 陆轩其实已经在隔壁筛选,无父无母无牵挂,资质好的孩子,他已经在选了。 谢缈怀孕以后,有时候思虑过重,患得患失,这种失控的感觉,她不喜欢。陆轩便把青州,西北,边城,海运,还有商行的账目,都让人送过来,让她过目。 谢缈,每日盘账,算一天,能买三个城池,十天能买一个国家,她真的非常有钱。 这样一来,她一点都不焦虑了,这么多钱,都不知道能养多少人,造反都够了,更何况只是养个孩子。 第343章 生子 过完年,春天还没过。谢缈快要生了。 谢三夫人早早就过来了,她不放心,女儿头胎,身体再强健,做娘的也是担心不已。 陆轩看到岳母大人,心里踏实了许多。虽说有白老在,但是妇人生子,无异于鬼门关走一趟,他也是提心吊胆。 谢缈发动的突然,一家人吃饭吃得好好的,她破了羊水,就要生了。 送进了产房,也没有像别人那样,痛的一直喊。 只因,白老告诉她,能忍就莫要喊出来,叫喊容易泄力。 要说这疼是真的疼,生子之痛,比谢缈过去受过的所有伤痛都疼,但,她尚能坚持。 她按着稳婆的指示用力,孩子生的还算顺利,没有太磨人。 等候在外面的李飞凤,陆轩,白老等人,还在想,什么时候才开始镇痛,什么时候才开始生,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其实也不是很快,破水以后,过了一夜才生出来,但是因为谢缈没有叫,所以他们觉得好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千金。”稳婆抱着孩子出来说着吉利话。 谢缈和陆轩的长女出生了,外祖母高兴地接过了她,她亲爹匆匆看了她一眼。 甩下一句:“都有赏!” 就匆匆跑进了产房,去看她的亲娘,谢缈。 丫鬟婆子还没收拾干净,就看到陆大人跑了进来,一阵手忙脚乱。 谢缈觉得生孩子确实挺累的,生完,有些脱力,昏昏欲睡。 看到陆轩进来,勉强扯了扯笑脸,交待他:“阿轩,你来了,我有点困,先睡会儿,你看着孩子,别叫人给偷了换了。” 说完也不等陆轩点头答应,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陆轩满腔的爱意,在此刻达到了顶点,等人把产房收拾好,他小心翼翼地将谢缈抱回了房间。 从怀孕开始,他们就没有分房睡,夜里谢缈起夜,抽筋揉腿,都是他在旁边照顾。 月子里,他在屋里添了张软榻,准备陪着她坐月子,一起照顾孩子。 陆轩的长女,取名陆长宁,满月的时候,谢三爷,谢松带着谢家的满月礼过来了。宁远侯府的陆三爷代表着宁远侯府也拖着两大车贺礼来了扬州。 原本陆三爷想着大哥要是不出面,他自己都得来,没想到大哥以宁远侯府的名义,准备了那么多,这哪是管家能代替的事情,他自告奋勇跑这一趟。 宁远侯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还有这一面,但是他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陆轩这孩子被亏待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计前嫌,给陆家报喜,心胸确实比陆辙要宽广许多。只希望宁远侯府和扬州陆府,还能是一个陆。 小孩子见风长,陆长宁周岁的时候,陆轩回京述职,谢缈带着孩子随她一道回了京城。 两夫妻住在宁远侯府,谢家不是不能住,但是要真是住进了谢家,那就坐实了陆轩与宁远侯府决裂这件事。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是大面上,他们不想这么做。 这次是他们第二次光明正大的回京,宁远侯府,倒是准备的比五年前隆重很多。 谢缈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看到了,大夫人刘氏,三夫人梅氏,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安安,她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子在旁边。 谢缈看着陆安安挑挑眉,没多说,给各位长辈见了礼,就落座了。 宁远侯府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陆轩是靖王的人,虽说宁远侯府也选择了靖王,但是靖王待陆轩是不一样的。 甚至让宁远侯跟着去江南立功,回来取代勇毅伯都是靖王看在陆轩的面子上给安排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人的脸面,还得看男人的地位。陆轩爬得越高,谢缈在这后院里,得到得尊重就越多。 这时候,除非是个真傻子,否则,没人会出来触她霉头。 “缈缈啊,长宁长得真俊,像陆轩小时候。” “可不是,白白胖胖的,养得真好。” “她叫我曾祖母,这小嘴,快到曾祖母跟前来,这孩子可真讨喜。” “可不是,伯祖母,叔祖母都会说了,太聪明了。” …… 一开始大家是客气的话,那年画娃娃似的陆长宁下地转了一圈,挨个喊人,就真收获一波老太太夫人的心。 怎么说呢,偌大的宁远侯府,真缺孩子,不热闹,一点都不热闹。 原本陆辙和陆轩都娶妻好些年了,添丁进口,宁远侯府该热热闹闹的。 结果一个外放,另外一个跑去西北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长宁这一回来,可算是把她们的心给盘活了,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谢缈只想呵呵,也不知道说什么。 陆安安看着痴痴地看着陆长宁,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爹爹,娘亲,哥哥都喜欢她。她也是这么快活地恣意生长。 可是,后来他们都弃她而去了,让她嫁给一个注定活不长的人,她挣扎不得。 她不过才十七岁,已经守寡三年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跟自己的亲大哥闹翻,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陆安安看着坐在身边,脸色红润,满身贵气的谢缈,羡慕,打心眼里羡慕。 “嫂嫂,身体看起来好了许多。” 谢缈笑了笑,也搭话:“还成,一时半会儿死不掉,还能活些年头,你哥哥暂时没办法续弦了。” 陆安安被这话噎住,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当年她不懂事,骂了很过分的话,这些话,她早该忘记了。 可是谢缈一说,她瞬间都想了起来,真是该死啊。 她讷讷道:“嫂嫂,吉人天相,定能长命百岁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谢缈道:“借妹妹吉言,瞧妹妹如今过得也算是不错,有孩子傍身,又没夫君劳神,大概是过上了自己想过的日子。一定也能长命百岁的。” 陆安安以为到了谢缈现在这个位置,面子话总要说几句的,怎么能直接戳她的伤疤呢。 原本她今日过来还有些不安,觉得对不起谢缈,如今看来她还是像当初一样令人讨厌,那她做的一切,就没有什么对不起谢缈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344章 嫁了个良人 陆安安如今回府也是领了任务的,当初宁远侯府为了让陆辙进京郊大营,把陆安安给了勇毅侯的嫡长子,他没活过两年,这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跟通房丫鬟生的,陆安安那时还太小,根本生不了。 现在勇毅侯办事不利,降为勇毅伯,后来又失了京郊二大营的指挥权,到了宁远侯手中。两家形势瞬间颠倒。 陆安安的牺牲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宁远侯府没有想起来接她回府,勇毅伯府也不像之前说的那样要善待他,放她走。说她克夫,说她丧门星,如今伯府落魄,都是因为娶她进门。 但是他们不会放过她,也不会让她死,只是关在佛堂里,日日吃斋念佛,为她早死的丈夫诵经。 陆安安,一想到这些就要爆炸,恨不得毁了一切,凭什么是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谢缈一只眼看着陆长宁在几个长辈面前逗乐,一只瞥着陆安安逐渐黑化。 唉,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安安变了几种心思,讨好她这个嫂嫂,挖嫂嫂墙角,弄垮宁远侯府,弄垮勇毅伯府,毁灭所有人…… “想弄死所有人啊,想得不错,但是别想了,靠你一个人办不到,而且害你的老头,世子,爹娘都在西北,你杀不过去。”谢缈身子斜靠在桌子上,凑到了陆安安的身旁,漫不经心地说。 陆安安被她吓得一激灵:“没,没有,嫂嫂你在说什么呢,我没想弄死谁。” 陆安安死不承认,被看出来又怎么样,谁会信。她只是想想而已,日子已经这么苦了,连想什么都要被控制,简直是过分。 祸从口出,当年陆安安口无遮拦,已经自食恶果,现在的她,轻易不说话,说话就说好话。已经受过教训了。 谢缈看着她死鸭子嘴硬,倒是也没揪着不放,眼睛依旧看着陆长宁,嘴里轻轻飘出一句话:“你啊,运气不错,嫁了个良人,上辈子是攒过功德的。” 啊?陆安安,想让她说清楚,可谢缈已经坐直了身子,张开双臂,唤着陆长宁。 “长宁,到娘这儿来,时辰不早了,不要打扰曾祖母休息了,好不好?” 一听到亲娘的召唤,玩得挺开心得陆长宁,立马转身,迈着小短腿就往谢缈怀里扑。 谢缈起身行礼告退,也不顾大家的挽留,她们不累,好着呢。逗孩子啊,还挺开心的。 谢缈牵着陆长宁的手走出了院子,陆长宁就有点不想自己走了。 陆长宁停下来脚步,转身冲着春茗张开手:“春茗姑姑,抱。” 春茗看了眼谢缈,谢缈点点头,她立马高兴地弯腰把陆长宁抱起来。 “阿娘,逗老人家开心,会有福报是真的吧,您别骗我哦,我今天嘴巴都说累了,脸都笑不动了。”陆长宁缩在春茗怀里冲着她娘抱怨。 谢缈睨了她一眼,没生出来的时候,还担心她是个笨的,没想到,才一岁,就已经听懂人话了,还能说。 陆长宁反正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且执着地看着她,非要她说。 谢缈心道,磨人,不想伺候:“你爹一会儿就回来,你问他,这话也不是我跟你说的,是你爹跟你说的。” 陆长宁不依:“爹说他听你的。” 谢缈呵呵冷笑:“你要想逗,你就逗一个,不想逗就不逗。你才一岁,想那么多做什么。” 陆长宁撅嘴,瘪嘴,这动作,真的可爱的人做,就是可爱,一点不造作,谢缈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她长得就是翻版的陆轩,但是比陆轩小时候可爱,陆轩小时候身上有一股子冷寂,以至于陆家上下都没感受到他的软糯。 陆轩小时候,上有陆辙,下有陆辕,没人记挂他,但是轮到陆长宁,这整个就变了个样子。大家的关注点全都到了她身上,这很难评,说不上理。有的人就是没占到好时候,被所有人忽视,而有的人生下来就万众瞩目,被人期待。 谢缈曾经问过陆轩失落吗?嫉妒不嫉妒长宁。陆轩笑她痴,小时候那点子委屈,跟后面的快乐想比,不值一提,他不过是被冷落了几年。 能换来跟谢缈的大好姻缘,他有什么可失落的,而且,谢缈还看不透长宁,若长宁真的像他,那绝对不会是长得像,一定是跟他一样冷情,长辈她哄一哄,其他时候才不会把动什么真心。 “阿娘,什么时候去外祖家,这里都不好玩,带我出去玩吧。”陆长宁做了半天怪,娘都没怎么搭理她,她只好转话头。 “等你爹忙完,再去。”谢缈没打算一个人带孩子先回去,到了京城,她也会守着点京城的规矩。 陆轩回京城以后忙了好几日,先面圣,又去见了靖王,又私底下见了几个人,应酬了好几回。 回来若是早,还要被宁远侯叫到书房去谈上好一会儿。 除了刚回来的那天,在宁远侯府用了一顿正经的饭,后面连着几天都在外面宴饮,好像一下子宁远侯府的陆轩就进入了京城各家的视野。 大家都开始重视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到短短五年,他都已经坐到知府的位置,算时间他不到三年就做到了这个位置,如今已经坐稳了。皇上夸赞他,靖王更是看重他,现在谁不知道,太子的最佳人选就是靖王。 原以为他是个难相处的,可是没想到,有宴他是真的肯赴,宴席上推杯换盏,往来应酬,他都拿捏到位。 靖王私底下也好奇问他:“陆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成婚五年都未纳妾,洁身自好,只她一人,如今看着倒是不像。” 陆轩笑道:“我只是待夫人一心一意,哪里不像。” 靖王见他装傻,便没点破,都已经快要来者不拒了,嘴上还说什么一心一意,这就是赵如意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可做不来这样口是心非的事情。 要是有人把陆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消息,传到谢缈这个疯婆娘耳中,想必陆轩家的后院也是要起火的。 男人哪有一心一意的,为了前程,女人算不得什么。 靖王自己倒是没有做这个恶人,但是陆安安三天两头就去宁远侯府,真是奇了,往常,她连院子里的小佛堂都出不来,现在倒是能出府门了。 大概是发现她回家告状也无用,这世道,ji这样,勇毅伯府,可没有亏待她,告御状都不怕的。 陆安安回府,也不带孩子了,但是会带一个妙龄小姐,说是她小姑子。勇毅伯的一个庶女,亲娘是个舞姬,长得美艳,女儿也美,身材妖娆,脸蛋儿清纯,是个上等的妾室人选。shi 第345章 细作 陆安安的目的昭然若揭,她来府里找她的亲嫂嫂,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都知道她是个苦命人,心中难免苦闷,哥哥嫂嫂回京城,她上门来,求些庇护,也说得过去。 谢缈总不能撵她走吧,勇毅伯还要点脸,不想做这种龌龊事,但是勇毅伯夫人不啊,这有什么,当初宁远侯府为了世子的前程,还把嫡女嫁进来呢。 现在她不过是让宁远侯府的陆轩纳个妾而已,陆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伯府,谁让勇毅伯自己不争气,别人出去办差是立功,他出去办差倒好,去嫖,被人算计,撸了官职,降了爵位。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的男人,一点用都没有。 这话勇毅伯夫人只会在心里想想,她才不会说出来。 她看勇毅伯嘴上说着不要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卖女求荣的事情,私底下却没阻止,大儿媳妇带着自己的小庶女,每日去宁远侯府去偶遇陆轩。 真是应了那句,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道貌岸然,内里污糟。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勇毅伯:“伯爷觉得妾身这事,做得上不了台面,要不,明天我就不准老大媳妇再带着你那爱女出门。” 勇毅伯被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他本意可不是这样。 “伯爷,您就同意吧,都是奴家求着夫人带菲菲去宁远侯府的,这桩亲事,奴家可是求来的。”僵持中,勇毅伯的爱妾袅袅娜娜,出来顶了这个锅。 陆轩长得一表人才,又有前途,给他做妾,总比给糟老头子做妾强。真当勇毅伯有多爱她,多疼这个女儿呢。 如今金尊玉贵地娇养着,不过是伯夫人和伯爷都看出来,这个女儿长得好,奇货可居罢了。要不是送进宫没前途,出不了头,靖王觉得勇毅伯府没利用价值,不想要,他们也不会选宁远侯府。 有了这妾室打岔,这事情,勇毅伯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们悠着点,别结亲不成反结仇。 伯夫人懒得理他,假模假式的自我找补,风韵犹存的美妾依旧无脑夸赞伯爷想得周到。 自此以后,勇毅伯再也没说过一个字,他是傲气,但是当年亲爹把他赶回京,他挫败了一次。好不容易在京城站住了脚,没想到又栽了个大跟头。 他多年的经营,若是换个人接手,恐怕也不打紧,京城里的软蛋,军营里那些人可不会服。可是他娘的,竟然让宁远侯去,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收拾京郊大营那帮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靖王这招实在太狠了,勇毅伯,现在哪里还有傲气,一点都没有了。没有权力,没有爹,他儿子还不能独当一面,他还傲什么。 “勇毅伯就是个废物,原本以为他会接替他爹守着边关,结果我刚献身,他就被送回了京城!”美妾此刻再也不是一脸娇媚,她面目狰狞,恨不得砍了勇毅伯这废物。 “您悠着点,当初是你自己选了勇毅伯做任务对象,这难道怪王爷。”她身边的侍女,是跟着美妾从西楚一道过来的。 “那时候,年纪小,我功夫也不好,王爷不就是看重了我容貌,我这容貌是好,勾引勇毅伯不是一勾一个准,这么多年,对我都死心塌地的。”美妾轻抚自己的面容,跟勇毅伯好,她是愿意的,又不是什么老男人,伺候起来也不那么难受。 “那你还抱怨什么?王爷又给你新任务了。”侍女搞不懂她,别人做任务,都拿命在做,不传回去有用的消息,任务失败,留在西楚的家人,可是要受罪的。 只有她的主子,那日子真的,没一点风险,勇毅伯十分宠爱她,刚跟了勇毅伯,就回京城住大宅子,还给她大院子。 没有拿到边防图,王爷也不怪她办事不利,勇毅伯被调走,谁也不想到。 干脆让她继续留在勇毅伯身边,京郊大营也不错,能把城防图搞到手也行。结果二十年过去了,城防图还是没到手。 也不知道是勇毅伯藏得太深,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带回府,这么多年,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因为勇毅伯还有用,所以,王爷都没有让她塞什么抄家灭族的通敌证据来诬陷张家。 西楚的摄政王也不是不想,是不能,因为姓张的老匹夫临死摆了他一道,杀到了西楚腹地,用命来表忠诚。 这是通什么敌,说出来根本没人信!只要大厉的皇帝不是傻子,通敌这一样就扣不到张家脑门上。 所以西楚摄政王让她生下孩子,把孩子也变成细作,好好调教,不要浪费了美貌。 来都来了,总要做成一两样事情吧,要不然路费都挣不回来。 “我不想让菲菲做细作,她也算是大厉人,我只想让她平平安安活到老。” 美妾叹气,这么多年,完不成任务,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她就不想家破人亡,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比她娘在西楚过得好。 “您这话还是别说了,我虽然认您为主,但是我还是西楚人,小主子自己愿意做细作,她想出人头地,您多余担心,她跟您可不一样,她想上爬。”侍女说的是实话,西楚那边派人过来训练菲菲小姐,她明白自己的命运。 “这孩子到底还是心大。”美妾叹了口气,自己的孩子想要的,她这个做娘的只要尽力去争取。 “姨娘何故如此担忧,女儿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说话间,张如菲已经走了进来,面露不满,“你们二人实在太不小心,我在门外都听了好久,你们一点都不知道,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你们可能要死上十次八次了。” “菲菲,你别这么说,我让人在外面守着呢,闲杂人等是靠近不得的。”美妾拉过女儿。 “姨娘,你怎么如此天真,我这个庶出的小姐,都能让他们退下,我爹,母亲,难道不能吗?隔墙有耳,以后你们万不可如此。”张如菲见她姨娘还是这样,不免有些气急。有些父母能托举子女,为什么有些反而要扯后腿。 第346章 谢家 张如菲现在大概是知道为什么姨娘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了,不是她爹太废,是她姨娘太废。 “菲菲,宁远侯府不守边关,你去嫁进宁远侯府有什么用?还是不要冒险了,而且那个陆轩只是个知府,马上述职完,还要回扬州,根本不住在京城,难道你要一个人留在宁远侯府吗?”她实在搞不懂摄政王,在后院里面做细作,也得选对人,菲菲选的这个人根本不合适啊。 “姨娘不需要管太多,王爷的安排不会错的,西北的军事布防图我们也有用,京城的布防图我们也要。留在京城也好,跟着去扬州也罢,都是好出路。”张如菲不欲多说,她姨娘是不会懂的。 “你有数就行,能成功吗?姨娘听说,那个陆轩对他夫人一往情深,从定亲开始就如此,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姨娘多虑了,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一往情深的,我见过谢氏,长得不过如此。浑身上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言语交谈也不突出,这么多年,只得一女,我要是男人,我也厌弃了她。”张如菲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自诩是懂男人的。 王爷派来调教她的人,同她说了许多,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真情,尤其是男人,要不就是为了利益,要不就是为了美色。 陆轩娶谢缈就是为了利益,那现在功成名,自然要有美人相伴。她就是那个听话的美人。勇毅伯的庶女,这个身份不高不低,刚刚好。 只是陆轩最近都不在家,她还没有碰到人,只要让她碰到一次,那便能成了。她有这个自信。 府里让陆安安带着张如菲这个小姑子,她就带着,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其实很奇怪的,谢缈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她带着张如菲上门是什么意思。 可是谢缈好像就是不在意,也不生气,有时间就陪她们坐坐,没时间就让她们自己坐在那。反正没有赶过她们。 陆安安,拿不准谢缈是什么意思,又想到那日她说的自己嫁了个良人,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说实话,张若淮挺好的,活着的时候,还能护着他些。 可是他死了,她死后,自己日日为了他念经祈福,却从来没有想起来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她记不得他的脸了。 一个活不久的夫君,算什么良人,陆安安没有怪他就不错了。 “大嫂,你在发什么呆呢?到了下车吧。”张如菲其实看不上陆安安,这么好的出身,竟然混成这样。 “哦,来了。”陆安安收敛了心神,下了马车。 门房见她们又来了,好心提醒了一句:“姑奶奶,三少爷和少夫人一早带着小小姐,去了谢府。” 一听这话,张如菲就觉得今日白来了,不想进去了,结果看到陆安安,还是跨进门去了。 “大嫂,既然他们不在,我们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张如菲喊住她。 “妹妹先回去吧,我去见见祖母,来都来了,过门不入,于礼不合。”陆安安回头交待了一句,就自顾自进门了。 她来宁远侯府,还能透透气,别人看不上她,她也不管。她还有什么脸面早就没有了,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怎么今日来我这儿,不去找你嫂嫂聊天了。”老太太也没有不让她进院子,都是可怜人,她没在勇毅伯府挣出活路来,这事情怪不得她,太难了。 “祖母说笑了,哥哥嫂子都去谢府,我只是想来祖母这里坐了坐,还请祖母不要赶我走。只当可怜可怜我,我已经在佛堂里敲了三年木鱼。”陆安安现在一点都不强硬,她在诉苦,在抱怨。 她话里藏着未尽之意,她不会全部说出来,说完了,这家人仅存的那点愧疚就消失了。 “留下来用饭吧,是祖母没用,帮不了你,不能接你归家。”老太太擦了擦眼角,坏事是男人做的,她老婆子也没办法。 “祖母,这都是我的命,与旁人无关。”陆安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张家说的放妻书,张若淮明明写给了她的,但是他一去,就被伯夫人扣住了。 若是能助张如菲成为陆轩的妾,她就能拿到放妻书,她就能重获自由。她其实不那么相伯夫人,但是,诱惑太大了,她忍不住上钩。 对比宁远侯府,谢家真的是热闹极了。 谢织裴朗带着一儿一女,回来了,一个四岁多,一个两岁多,都比陆长宁大。 谢松也成亲了,孩子两岁多。 算上陆长宁,这四个孩子是小辈,他们由伺候的人丫鬟,奶娘跟着,到园子里玩去了。 跟谢缈同辈的,谢织,谢桦,谢松,谢柏,谢杨,谢枫,谢柏,谢绒,谢练,谢绰。 比谢缈长一辈的四兄弟。 还有大家长谢渊。 谢家真是枝繁叶茂,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谢缈看着这么多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但凡有一个人作死,抄家灭族,菜市口砍头都砍不过来。 谢阁老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准能气得跳起来。别人作不作死他不知道,但是谢缈和陆轩两个人,就是作死的代表人物。 人前装模做样,两个人一个安安分分,一个规规矩矩,再挑不出一点错,人后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真是没他们不敢做的。 照例是女人,跟女人谈,到花厅喝茶点心,扯家长里短。 男人超过十五的就跟着去书房,聊国事。谢松不想去,他想去跟外甥女陆长宁玩儿。 被李飞凤一个眼神给逼退了:注意分寸,皮痒,老娘分分钟暴打你! 谢松一抖,把想要胡扯的嘴给闭上了。他两年前已经科举高中,如今在翰林院里苟着。低调又不起眼,踏实做事,还不露一点锋芒。把一个文官演绎得非常到位,气质拿捏得十分精准。 他不差银子,没有理想,没有抱负,也没有家族责任,主打一个官三代,混日子。 而本该在翰林院混资历的谢桦,找到了人人生目标,他去了鸿胪寺,干得风生水起,外邦话说得十分溜。那本来与大厉同宗同源的三国,西楚,大周,大夏,被他反复研究。 只因为,谢缈跟他说,一统四国也未尝不可,这载入史册之功,也不是只有皇帝会被记上一笔。他就热血沸腾了。 第347章 妖魔鬼怪 谢缈只是随口一说,她真不知道对谢桦影响这么大,他更奇怪的是谢渊,谢让都觉得没问题。 谢缈这会儿正在花厅里聊着天的,谢桦娶的夫人是,御史中丞方大人的嫡长女,据说是一见钟情。 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她舌战群儒,不,舌战群芳,把那些个世家贵女,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真正的以理服人。 谢桦回了谢府,就跟祖父,父亲母亲说了,方大人立身正,忠于皇上,倒是很适合跟谢家结亲。 方氏对这个听过百遍,未尝一见的三妹妹也很是好奇。大姐说她诡计多端,夫君说足智多谋,婆母对她赞叹不已。 她自己大概就只记得五年前,风靡京城的送礼事件,宁远侯的三公子跟谢缈定亲以后,送礼,送到京城有婚约的男儿手抖,女儿心颤。 谢缈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街,就赚足了眼球,演绎了好大一场动人的深情故事,比戏台子上的好看多了。 大概就是话本子照进了现实里,后来也不是没人这么送过礼,可是像陆三公子这样,深爱一个人的,就再也没了。 谁能五年还是那一个人,更何况谢缈三年都没有怀孕生子,放在别家,那早就妾室满后院,庶子成堆了。 当然夫人娶进门就怀孕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孕期里就勉为其难的住进了小妾的房里,总要有人伺候嘛。 但是方氏发现谢桦没有,谢织的夫君好像闹过那一回也没再纳妾。她怪好奇的。 谢家也没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说法儿啊,只有三叔没纳妾,说是对三叔母一往情深。 方氏就在那看着谢缈,一边观察她,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谢缈神游天外,同她亲娘如出一辙,听也没听进去什么,说又没什么想说的。 “三妹妹,你在发什么呆呢,孩子都生了,想办法调回京城啊。家里这么多人,总能让陆轩调回来的。”谢织看谢缈又开始放空了,忍不住点她。 “大姐姐,我们不着急回来,等大姐夫官升高点儿,要不然我回来,你脸疼怎么办?”谢织这么为了自己着想,她这个做妹妹的,肯定得礼尚往来也为她着想着想。 方氏本就一直看着谢缈,谢织说完,谢缈云淡风轻,谢缈说完,她看向一向伶牙俐齿,高高在上,优越感十足的大姑子。 哈,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但是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像是没话说,倒像是不敢说。 她猜得不错,谢织是不敢回怼,因为,她怕谢缈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大夫人段氏扫了一眼女儿,不想说话,有本事搞事没本事收场,谢缈的话也不算错,陆轩要是回来官职压裴朗两头都可能。 到时候,谢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要谢缈回来她就巴巴的回来了,以后肯定躲都来不及。死要面子活受罪。 谢桦去鸿胪寺,她也不满意,说什么非翰林不入内阁,她祖父都没说话,就她想法多。谢桦才多大,想什么入内阁的事情,咱家已经有人入阁了,着什么急。 也不想想,朝堂之上能不能祖孙三代都身居要职的,至于谢松去翰林,就没想混出头,纯在那摸鱼混时间。 谢家这些年风头过盛,过满则损,所以全都沉着呢,结亲都低调了许多。 “三妹妹,扬州是不是很繁华,很有趣?”方氏笑着问谢缈,她是真的好奇,她自出生至今,都是在京城。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有些尴尬的谢织,感觉好了很多。 谢缈听说过这个二嫂,是个泼辣能干的,没想到二哥竟然是好这一口。 她笑着同方氏多说了两句:“扬州很繁华,百姓多富裕,茶楼,酒肆,书院,画舫,绸缎庄,金楼银楼,诚意铺子,应有尽有。” 谢织嘴快:“扬州最多的恐怕是花楼妓院,男人最爱去的地方。” 她这话倒是没什么错,谢缈没说是因为还有几位妹妹没成亲,这多少要避着些吧,可不是她忘记了。 瞧瞧,谢织这话一说,几位妹妹,脸一下就臊红了,纷纷找借口躲了出去。 “我忘记了还有妹妹们在了,现在人不在了,谢缈你说说扬州是不是很多妓院。”谢织成婚以后,结识了些贵妇人,玩得挺花,她不敢玩,但是她很好奇。 “很多啊,男人很爱去,你又不是男人,你很感兴趣?”谢缈本能反应,是谢织有问题。 “但是她们,她们说,也有女子能去的?”谢织到底是问了出来。 “那个我院儿里还有事情,我先走。”二夫人立刻站起来,这个乐子,她听不得。 “缈缈,娘回去了,我去看看长宁。”谢缈她娘紧随其后。 “我走了。”没理由,不想找,四夫人走了。 “你们年轻人说话我听不懂,人老了不中用。”老夫人也走了。 “好了,该走的人都走了,谢织你说说怎么回事?”谢缈也不喊大姐姐了,竟然能精准找到谢家的弱点,曾经的京城双姝,这是差点要被拉下水啊。 “也没有,就是一起去喝茶的几个夫人,她们都会去逛一逛,就坐着看看戏,捧捧戏子,我听那些戏子说,还能提供更多的服务。她们就去了后面的院子,我,我没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谢织不敢不说。最主要,她本来就有点外强中干,她不敢做坏事啊。 “多久了?”谢缈手指又开始敲桌子了,谢织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谢缈,但是谢缈一敲桌子,她还是有点害怕。 “一年半吧,可能再多一两个月。也有可能再多一两个月。宝儿满月,她们来的赴宴,后来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谢织确定时间肯定是一年半,但是万一她们蓄谋已久的话,那可能就要从宝儿满月开始算。 “宝儿,跟谢启差不多大。”方氏一直在听,此刻适时地插了句嘴。 宝儿是谢织的女儿,谢启是谢桦和方氏的儿子。 不愧是谢织,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被独宠啊。 第348章 惹祸 方氏说宝儿和谢启差不多时间出生,段氏,谢缈甚至连谢织自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尴尬,她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段氏额角直抽,侄女,儿媳都在场,她忍着不说谢织,但是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眼看着亲娘要爆发,谢织先嚷出来了:“我知道不对,我不该嫉妒弟妹生孩子,把谢家上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但是我忍不住,我就是失落,我生玉儿的时候,人人都护着我,关心着我。结果生宝儿,你们就不疼我了,我难过。” 段氏起身一巴掌拍在谢织肩膀上,去他的当家主母,她今日一点都不想端着,这个死孩子,不把自己作死,不罢休。 她伸出食指戳着谢织的脑门:“谢织,你脖子上顶着的是个球吗?你是不是蠢?我们不疼你了,你弟媳妇有的东西,哪样没给你添置。怎么的,你是要我们不管谢方氏,只管你裴谢氏!要不要我们谢家全围着你谢织转!” 谢织被戳得生疼,能看到清晰的指甲印子,她眼角的泪都被亲娘指头尖子戳出来了:“娘,您骂就骂,别动手啊!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控制不住怎么办,老是胡思乱想。我也不想的。怀孕生子,本来就会胡思乱想,谁都会!” 说完,她看向方氏,方氏摇头:“我不会,婆母和夫君对我关怀备至,即便我父亲母亲没怎么关心我,我也不失落。” 谢织气急,又看向谢缈,谢缈看傻子似的看她。 “身在福中不知福,据我所知,国公府上下都对你极好,成婚这么久,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至于谢家,谢家要是对你不好,你觉得裴家能对你这么好,凭什么?凭你蠢,特别容易被人当枪使?”谢缈嘴毒不留情。 谢织把好处都占了,自己闯了祸,现在不想着补救,还大声推卸责任,被宠坏的孩子,就是这个死相。 谢织被她娘骂了,还敢回嘴,但是被谢缈骂了,她不敢吱声,谢缈不会惯着她。 方氏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大姑子,欺软怕硬,也算是她的本事了。看样子,也能猜到她被人捏住了把柄,根本不像她说的那样,什么都没做。 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毁了谢家孩子的姻缘前程,毁了谢家的清誉,真,想把她逐出族谱。 段氏沉着脸问她:“你真同她们去了养戏子了?” 谢织摆手,这个她真没有,她只是女扮男装,去了几次妓院,还去了几次南风馆。 段氏差点被她气得吐血,指着她的手都颤抖了:“为什么呀,我们到底是哪点儿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做!” 方氏心掉进冰窟,婆母的痛心,她半点都不想体谅了,若不是小事纵容,一再的包庇,谢织怎么会如此无法无天。别人刻意引诱,但是这世上的诱惑那么多,她若不愿意,谁能诱惑得了她。 不过是仗着出了事情有谢家兜底,有人帮她解决,才这么肆无忌惮罢了。 谢家教养没有问题,自己的夫君,还有谢家的弟弟妹妹们都很好,谦逊知礼,又不顽固守旧。长辈对晚辈教导严格,同时又宽和,不会一味地拿规矩压人。 她嫁进来这三年,不知道有多庆幸,多开心,她不能让谢织毁了这一切。 段氏,方氏,谢织,都没有说话,显然她们都觉得谢缈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会插手。毕竟她也是谢家人,还是比较有本事的谢家人。 如果谢缈出手,这件事,就不会闹到祖父面前,裴家也不会知道,谢织对裴朗,对国公府都是很满意的。全京城,真没几个女子不羡慕谢织的,出身好,嫁得好,五年生了一儿一女,命是真的好。 但是谢缈没有打算出手,谢织话说得遮遮掩掩,还问扬州的烟花之地,保不准,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要没点实质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她今天能这么着急。 看样子有人已经按捺不住,等不到大厉朝,天灾人祸,这是想人为制造点混乱出来。 她站起身对着段氏行了个礼:“大伯母,我去看看长宁,这孩子一会儿见不着我就闹腾。” 然后,就用她们来不及阻拦的速度,离开了,像一阵风似的。 谢织当场愣住,她看向段氏:“娘,三妹妹什么意思,她不管了?可是她也姓谢,我的事情要是闹大了,她的名声也会受损。她怎么能不管呢?” 段氏皱着眉头:“这事情不能拖了,告诉你祖父,让你祖父想办法解决。” 谢织摇头,这回是真的哭了:“娘,不能告诉祖父,祖父知道了,裴朗,国公府就会知道。裴家的传家玉佩,还有,还有绣了我名字的贴身衣物,我写的书信,他们都拿走了。事情要是闹出来,我真的完了。” 段氏没想到事情还能更糟糕,这还是她女儿吗?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娘,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啊。别不管我,我是被人骗的,这些东西都是被她们偷去的,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已经后悔了,她们逼我偷京城布防图,偷虎符,还让我把通敌的书信放进国公爷的书房。我不敢啊,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就算死,也解决不了问题。”谢织现在活着难受,死也死不透。 她为什么要好奇那些从扬州来的妓子,哪里的画舫不都是一样的,自己为什么要去看。若不是好奇,又怎么会被人偷了东西。 方氏没想到自己进谢家最大的危机,不是婆母刁难,不是夫君不爱,不是生不出儿子,而是大姑子被细作给拿捏住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谢织脑子没有完全坏掉,没有因为害怕真的去做了这些事情。 要不然,所有人都要万劫不复。 谢缈在自己的闺房里,春茗已经正在把大房三个人说的话,告诉她。 谢缈眼神沉下去,一批从扬州来的妓子,可是扬州并没有出去什么妓子,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扬州的。 第349章 心思不明 春茗将探听到对话都一一禀明谢缈。 谢缈微眯着眼睛,早早布局,环环相扣,谢织跑得了一次,也跑不了第二次。 掉入陷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谢织,有大家闺秀的命,但是却没有大家闺秀的病。 她外在高傲有气节,实则内心道德感却并不强烈,要不然也不会被勾着去养戏子,玩小倌儿。她可以被胁迫,但是不会因为被胁迫做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 细作拿她下手,倒也不算错,前面容易,一套一个准,可惜了,后面稀烂,谢织,是一点大事都不会做的。 抄家灭族啊,拎不清的谢织,在这种时候拎得清清楚楚。 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概是妨碍了这帮人作孽,什么都拦不住这帮人想要打仗的心了。 “春茗,把这封信送到谢遥那里,让她弄清楚扬州妓子的事情。给她一天时间。” 谢缈有点想不通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会被谢遥忽视掉。 总不可能是暗娼,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 除了谢织,还有没有盯上别人呢。 女人这边的聊天先是不欢而散,剩下的又愤怒,又惶惶不安。谢家的男人们聊得就很顺畅了。 仕途平顺,家庭和睦,有什么比这些更让男人意气风发的。 谢三爷谢谦坐在角落里,照例不发声,他对朝堂之事无感,脑子里面想着给外孙女做的小木马,小蹴鞠,小狗车……好多好多,从谢缈怀孕开始,他就抽时间做小玩具。 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看一堆老脸在那高谈阔论,还不如陪着外孙女玩玩具。 “老三,你笑什么呢?”谢阁老人老眼不花,观察细微,坐在书房里的人,都在他眼皮子的底下。 “啊?父亲,我在想长宁呢,我工坊里,有好些东西,做给长宁的,这儿要没什么事情,我想去找长宁。”谢谦看父亲点自己,没有惶恐,干脆表明自己的心意。父亲也不指望他做什么大成就,有大哥,大侄子在,他没什么压力。 “祖父,我也想去,我在翰林院累死累活,难得休沐一日,我去陪长宁玩儿了。”谢松跟着他爹就站了起来,栋梁之才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谢渊看得出来,他们也坐不住了,想到谢缈难得带孩子回来一回,自己要不让他们去,好像自己成什么大恶人了。 一挥手,三房两父子,就迫不及待告退了。 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接一个,所以二房,四房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停留。 都是谢家的地基,听话扎扎实实打进土里就成。 陆轩也想走,被谢阁老拦住了。 “陆轩,你留下,祖父有话问你。” 陆轩恭敬坐好:“是,祖父,您请说。” 谢渊看陆轩,以前他觉得陆轩同他当年一样,有能力有野心,如今看来还是不一样的。他对名利的追逐,原因与他不同。 他为了家族,陆轩却不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何会早早站到了靖王那一边。 “你在为靖王做事。” 陆轩为靖王做事,也没遮遮掩掩,谢阁老知道,他不奇怪。 “我在为靖王做事。” “为何?只因为他是下一任太子最佳人选?” “算是吧,我与靖王各取所需而已。” “你明白就好,多为谢缈和长宁想想。” “是,祖父,我做事情之前,一定会先考虑他们,不会乱来。我不会帮靖王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江南现在很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谢桦觉得这祖父和陆轩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裴朗就更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开始站队了。谢家,和安国公府是不站队的,始终忠于皇上的。 “祖父,我去看看缈缈,你们继续聊。”陆轩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谢阁老还是不要察觉的好。 陆轩出去以后,谢桦忍不住开口:“祖父,三国异动,您不打算告诉陆轩了吗?” “是他不打算告诉我们?他手中掌握的东西,远比我们手里掌握的要多。”谢阁老从陆轩的回话中,感受到了疏离。 “那祥瑞不对劲的事情呢?也不说吗?”谢桦知道祖父原来都是想跟陆轩说的。 “他进京吃了赴宴多次,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了,无需我们多说。”谢渊不高兴。 “祖父,……” 谢桦还想说什么,被谢渊打断了:“别喊了,祖父,祖父,陆轩他想知道什么,他自己会写信来问。不问就是已经知道了。” 两年前海先生的事情,他不就来问了吗?问完,屁都没放一个,好歹交待一下吧。 去千机阁买个这样级别的消息,没个几万两都不行,这个两个小混蛋,写了一封信,就这么把消息套走了。 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 还有三年前江南水灾,泼天的功劳,他们就这么揣在了谢让怀里。还把他的命给保住了。安安全全地送回京城。 什么都没跟谢家要,好像是这种功劳在他们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若是他们自己呈上来,调回京城,官升三级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们就这么给谢家了。 谢渊一直在猜测陆轩和谢缈要做什么事情,可是猜不出来,每次要猜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改变的方向。 “祖父,勇毅伯的那个庶女的生母有问题,这个事情真的不跟陆轩说吗?”谢桦不知道祖父在生什么气,一家人,重要的事情总要告诉对方才是。 “暂时不要说,他们自有分寸,别让他们察觉。倒是裴朗你提醒安国公,多注意些,细作不会只对宁远侯府下手,非常时期多加防范。”已知的危险,都不要紧,未知的才防不胜防。 “多谢祖父提醒,只是最近织儿出门多了些,我说了她也不放在心上。”裴朗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按照母亲的建议,跟谢家祖父说一声。 “谢桦,去把她叫来,裴朗你去看看玉儿,和宝儿,谢织的事情,我来处理。” 谢织能瞒的人,大概只有裴朗。 第350章 抄家 谢织是第一次来书房,书房里只有祖父,父亲,和弟弟。 她知道事情不好,也庆幸裴朗不在,有些事情私下里知道是一回事,明面上揭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说吧,仔仔细细全部说出来,不要隐瞒,你婆母已经有所察觉,她既然让谢家来处理,就是给你脸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谢织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话说到这份上,裴家那边不会动她,但是也只是不会动她了。 谢织把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刚刚在花厅回忆过一次,所以这次她说得更快,更仔细。 “谢织,你是谢家的嫡长女,你已经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你享受了家族庇护这么多年,以后也该为谢家多付出些了。今日回去以后,我要见到一个真正的当家主母,就像你以前做冠绝京城的谢家大小姐一样。祖父知道你可以,你的后半生就按照这种去做,你没有资格再任意妄为了。” “是,祖父,织儿不会让您失望的。”谢织面色清冷,端庄,脸上挂着浅笑,稳稳地行了个礼。 她尝试过了,离经叛道,追求自我,没做好,失败了,这些不适合她,里子面子都快丢完了。以后就收心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吧,像婆母,像母亲那样。 “这事情,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用再管。” “是,谢过祖父。” “不用谢我,因为你姓谢,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就从族谱上剔除。” 谢织走出书房,感觉又活了过来,但是谢渊却觉得很是疲惫。 “桦儿,你亲自去一趟,找把你三妹妹,三妹夫,叫过来。” 谢桦还没有从姐姐的做的事情中抽离,听到祖父叫他,就这么站了起来,往外走。 “父亲,都是儿子教女无方,让您操心了。” “十个手指头有长短,又怎么能要求每个孩子都不长歪。这时候怨天尤人已然无用。” 谢桦来到二叔二婶这里,孩子们都从花园转到这儿来了。 二婶的院子里,有葡萄架子,架子下面是小秋千,这个秋千除了木板,还有绳索编织的固定锁袢,长宁坐在里面,不管飞多高,都不会掉下来。 四弟,兴致勃勃地给她推秋千,把她哄得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哇哇大叫。 宝儿在骑小木马,晃来晃去开心得不行。 玉儿让小厮陪他踢蹴鞠,满头大汗。 自己的儿子谢启坐在小狗车里,催促前面的大黄狗快点拉车。 只是裴朗神色莫名,方氏脸色阴郁,只有三叔三婶乐呵呵的。 “三叔三婶,三妹妹在这儿吗?”他走上前去,来之前就问过了,说大家都在这儿。 “在呢,她跟陆轩在屋子里躲懒,你自己去叫他们。”谢谦不想离开院子,他一会儿还要陪长宁玩鲁班锁,抽陀螺。 这孩子可能是大了,拨浪鼓是一点兴趣没有,晃一会儿秋千,再换点花样,没人不喜欢鲁班锁,九连环。 方氏看到谢桦过来找谢缈,也跟了过去。 “夫君,大姐姐她……”她实在忍不住了。 “没事,祖父已经知道,我们会解决,别担心。”谢桦拍拍她的手,安抚她。 方氏将信将疑,这事情,有那么好解决吗? “三妹妹,妹夫,祖父让我来请你们再去一趟书房。”进了屋子,他们就看到谢缈和陆轩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完全没有被谢织的事情困扰的,方氏不明白,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放在心上吗? 世家大族,牵一发而动全身,谢织的事情,不算小。 “二哥哥怎么亲自来了,让小厮跑一趟就好了。很着急?”谢缈问道,父亲他们不是刚从书房出来吗。 “很着急,事关大姐姐,我们边走边说吧。”按着谢织的说法,谢缈应该也知道了一些,只是不想管而已。 “那走吧,这事情就不要在路上说了,叫人听了去,没什么好处,事情始末我和陆轩都知道了。”谢缈拉着陆轩起身,刚才见到陆轩就把谢织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轩这几天没白参加宴席,心里倒是有些数的。 谢阁老的书房,方氏从来没想过能进去,她父亲的书房倒是经常进去。 只是她今日惶惶不安,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书房门口。谢桦自己也有心事,所以也没阻拦。 陆轩和谢缈是没有关系,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小声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牵着手。 “二嫂不进来吗?都到门口了,不如进来听听。”谢缈看方氏要走,喊住了她。 “我?这不太好吧。”方氏觉得不行。 “祖父,二嫂能进来吗?”谢缈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冲着冲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声。 “一起进来吧。”谢渊听到谢缈的声音,气息都平稳些了,能惹事,也能平事,他听着声音就踏实。 “走吧,二嫂,既然担心,就进来听听。”谢缈冲着方氏笑笑,点破了她的心思。 方氏脸一红,也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她性子急,等不得,进来就进来吧。 “祖父,大伯。”谢缈还是头一回白天被请进书房,感觉怪怪的,这回是来做正经事的。 巧了谢家祖孙三个不知道为什么,也有这种感觉,场面一时间还挺诡异的。 各自落座,方氏终于见识到了谢家的行事风格。平日里说话三分留七分,在这儿根本不是。 “谢织的事情,你们夫妻都知道了?” “知道了,包括她东西被偷。” “有眉目?” “细作,都已经明晃晃冲着安国公府去了,不难猜。” “哪儿一边的可知道?” “大晋,应该是这样。” “仔细说说?” “西楚那个细作正准备往宁远侯府,您孙女婿房里进呢。” 谢缈语出惊人,方氏听得瞠目结舌,其他人则见怪不怪。 “就因为这个?” “这个还不够?还有大周那边的人,已经把辅国大将军拉下马了。” 除了陆轩,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大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禁卫军统领高同元刚带人去抄家!” 第351章 畏罪自杀 谢缈的话一说出口,就是惊天大雷,炸了。 这下不仅是方氏,其他人都绷不住了。 谢渊直接让暗卫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你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谢远看着谢缈和陆轩,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前些天我出去宴饮,听到些风声,找人查了查,但是知道辅国将军府要被查抄,也是今天的事情。具体的事情没查那么明白,只知道是通敌。” “余太师给御史台递的消息,专门瞒着方大人,也是为了瞒着祖父。怕您坏事,他们偷偷告到皇上跟前的。”陆轩接的话,这事情其实是中城兵马司指挥,纪纲悄悄告诉他的。所以他比较清楚。 “这件事,你为何不早早告诉祖父。”谢渊有点着急,郭大将军忠心耿耿,驰骋沙场几十年,郭家不知道多少男儿埋骨西南,他们怎么可能通敌。 “祖父,您想救郭家?咱们家跟郭家有交情?”谢缈问道。 “没什么交情,只是郭大将军绝不可能通敌。有他镇守西南,可再保西南十年不破。”谢渊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此刻要是把辅国大将军调回来查办,那西南边防恐将生乱。 “西南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我三嫂的的父亲,宋将军也可带兵打仗。郭家的事情,祖父还是莫要插手了。” “他们可不是完全被冤枉的,内里确实有问题,罚他们不无辜。”陆轩把这件事告诉谢缈,她也没闲着,去查了查郭家人。 说到底,林如烟是跟谢织一样被套了,只是谢织没被吓破胆,也还没有妥协罢了。 “是谁?郭家只剩一个三子郭凌风在家,是他出了问题。”谢渊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想到郭凌风。 “是他,准确的说,是他的夫人林如烟学人家做生意,亏了钱,哄着郭凌风贪墨了一笔军饷。 按理说,他接触不到,但是有人给他行便利,反正他就是贪墨了。把柄被人捏住以后,不得不去他父亲的书房,偷了西南城防图。 虽说是很多年前的布防图,但是还是可以参考的。 就这样还不够,他们又单独给银子给林如烟,让她将通敌密信放到了郭将军的书房。”谢缈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总之,他们确实通敌了,也确实把东西给出去了。 “糊涂啊,竟然因为一个女子,毁了一个家族。”谢渊知道事已至此,抄家已经无法逆转了。 “祖父,还有心情为别人家抱屈,还想替郭大将军翻案不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不处罚,以后人人都情有可原,还怎么治国。”谢缈不知道要说什么,现在这情形,同情辅国大将军,也确实该同情他,但是害郭家的是郭家人,而且是他们自己挑选的。 “我没有,只是遗憾而已。” “历史进程从来如此,不如引以为戒,想想怎么处理大姐姐的事情,要不然,下一个倒下的就是安国公府,那时候,您才要真的头疼。” “我找你来,就是为此,现在三国细作,如此猖狂,必要有大动作。” “我们知道,所以呢?” “西楚那个你们既然知道,想必是能防得住。弄你大姐姐的,什么条件你们两个肯出手?” “暂时没有,祖父给我三个承诺吧,放心都是您能办到的,不违背国法家规。” 谢渊知道谢缈说没有,其实已经想好了,但是还没有到时间跟他提。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这件事非他们夫妻不可,谢府被盯着,一出手,就是把柄。 但是陆轩和谢缈,实实在在的野路子,不按常理出牌,能快狠准地把事情料理干净。 “我同意了,谢织闯的祸,本不该你们夫妻来解决,所以三个承诺不过分。” “祖父,告诉安国公这件事,他们要欠我们夫妻一个人情。因为不是谢织,也会是旁人,这局是为安国公府设的,谢织没有学林如烟,就已经是大不易了。是人都有软肋,最近这段日子,看好孩子们。” 方氏没想到谢缈会替谢织说话,发生这种事情,她第一反应就是谢织该死,连累了大家。 “二嫂为何如此看我,我说得不对吗?这时候苛责谢织没什么用,当然祖父教训她肯定是必要的。但是谢家事,谢家了,若不跟裴家说,下次也许被算计的就是世子裴朗。大家族里,自己的孩子自己打,自己骂,在外面总还是要端着点的,体面不能丢。”谢缈喜欢直言,这时候不能有什么误会。 方氏见谢缈主动与自己说开,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将心中疑惑又问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三妹妹为何还要跟祖父要三个承诺。” 谢缈被她说笑了:“二嫂,民间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我不出力,还想跟祖父要点好处呢。这事情多难办,你不会不知道吧,只是要了三个承诺而已。凭什么没用的孙女闯的祸要有用的孙女来解决,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二嫂,记住,对外是对外,对内是对内。” 方氏在家的时候,父亲母亲都跟她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弟弟妹妹惹了事,她都会无条件地去解决。 其实心里有时候是不满的,会委屈,但是看谢缈这样,好像并不会难过。是因为付出有回报吗? 谢渊不反对谢缈跟方氏这样说,内宅外院同样重要,自己拎不清,自然也教不好孩子。 “三妹妹,二嫂受教了。我想问问你和妹夫打算如何解决这桩事情?”方氏还是觉得棘手,敌人在暗处,最主要是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太好找出来。 还有那么多人证,就算毁不掉安国公府,也能毁掉谢织的名声。 “我们打算悄悄解决,时间也不多,半个月后,我们就要回扬州了,静悄悄快速地解决掉。”谢缈说得随意。 还能怎么解决能,杀了埋掉,这些来吊着谢织的,一多半都是被拖下水的,找出来细作悄悄解决掉,至于被拖下水的,让她们畏罪自杀好了。 第352章 设计 辅国将军府突然被抄家了,别的倒是还好,但是从书房里抄出来几封通敌的密信,让这次抄家问题变大了。 皇上看到信件虽然大怒,但是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的,没有立刻下旨诛九族,他一族都没诛。很多人都为辅国将军求情,说此事蹊跷,恐怕是有人陷害,也有人说,证据确凿,须得立刻将辅国将军召回京城严惩不贷。 众人僵持不下,知道靖王进了宫,与皇上密谈了一个时辰。 靖王前脚出御书房,尤伟后脚就被叫了过去。皇上责令大理寺卿尤伟详查辅国大将军通敌一案。 这些年,尤伟断的案子比别人一生都多,动不动就是大案,要案,涉及到的官员就没有三品以下的。朝中重臣就算没有全部得罪,也全部吓退了。 众人躲他都躲不及,想到这里,尤伟咬着牙发自肺腑地感谢陆轩和谢缈。 从他盯着尤青天的名头开始,不管有多忙,案子有多少,他都没放弃抽丝剥茧去查谁在后面“帮”他。 查到最后,结果他真的万万没想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谢家。 谢家他得罪过谁,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谢家搞他,他也不能全然喊冤。 查清楚以后,尤伟就让母亲帮他相看,他要成亲,一个人实在太累了。被那两个疯子联手搞,明明不到三十,已经早生华发了。他觉得这些年,自己衰老的很快。 尤母问他娶媳妇有什么要求,是不是还要找美丽,温柔,和顺,端庄,能持家的女子。 尤伟摇头,直言外表不太重要,不太丑就行,但是他要找聪明的,通透的,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最好泼辣一点,能护住他的。 他母亲听他这个无理要求,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除了案子脑子里是塞不下一点正常的东西。 她干脆不自己寻摸了,她怕出去打听的时候,被人轰走,所以直接请了官媒帮忙。 官媒倒是不觉得麻烦,也不觉得条件离谱又苛刻。她是什么人呐,最不怕的就是提条件的人,有条件就能去找,无非难点儿,多花点时间,但是那种没什么条件,只要人好的,那才是费神。没条件就是最难的条件,没想法才是最夸张的想法。 整整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官媒都没有给尤家答复。尤母都快要放弃了,觉着可能要求太奇特,官媒实在找不到,直接不愿上门了。 结果柳暗花明,人家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好消息,合适的人找到了,永平伯府的二房的嫡出小姐,纪漫。 永平伯府原先只是有爵位,有点钱,但是家里上上下下的男人们都是不成的,文不成武不就,朝堂之上没人了,儿女姻缘就变得高不成低不就的。也难找。 但是前两年不同了,永平伯世子不当纨绔,改邪归正,做到了中城兵马司指挥使,仕途平顺,伯府隐隐有些起势。 他家的孩子倒是再也不愁嫁娶。当然二房嫡女配史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卿是有些高攀,但是,人家其他方面符合尤大人的要求啊,官媒先问过永平伯府,人家也非常愿意。 尤母一听有人愿意要她儿子,还是个伯府小姐,立马点头。这还有什么好挑的,她儿子再能干,也快三十了,老男人了,找得到这么好的不容易的。 两边都愿意,官媒立马趁热打铁安排时间,赶紧相看。提前几日纪漫就按照尤伟的标准去打扮自己,还紧急往脑子里装了点之乎者也,够聪明了吧。 相看当日,临出发前,她不踏实,又去找大哥纪纲问了问:“大哥,尤大人要是觉得我不够聪明,不喜欢我怎么办,完不成任务,你不会把银子要回去吧。” 纪纲真服气,这妹妹是真对自己的长相一点认知都没有,对男人也没有一点认知。 他得给孩子提提气,鼓鼓劲:“小妹,大哥跟你说,长成你这样,没有男人会在乎你聪不聪明,知道吗? 相看,第一面,最重要的就是长相,不看脸的那都是笑话。而且尤伟年纪轻轻能凭本事做到大理寺卿,那个脑子得聪明成啥样,大部分人在他面前都是不聪明的。你觉得你能是个例外吗? 放心大胆去,这事儿准能成,没有半点风险。如果不成,那肯定是你嫌弃他!” 纪纲心道,靠漂亮脸蛋拿下那个老男人就行了,聪明有什么用,跟聪明人就要真诚,直来直往,让对方绕不了一个弯子。 果然见了一面,彼此满意,皆大欢喜,于氏就又有了第二面。两面一见,定下来了,尤伟年纪大了,肯定是有些着急的,纪家么,也担心夜长梦多,事情有变,两边一合计,抓紧时间,三书六礼飞快走完。 前后不过三个月,尤伟就把纪漫娶进门了。全京城都知道,永平伯家还没定性的小姑娘,把铁面判官尤大人给拿下了。 朝堂之上的人,是不怎么喜欢尤伟,但是要是自家的女婿,妹夫什么的,他们肯定也上赶着的,谁知道不近女色的人,突然不声不响地就成亲了,便宜了纪家,让他们捡了漏。 尤伟从宫里出来,想到妻子,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了笑意,谢缈和陆轩回来这么久了,他也懒得再去盯着他们,不再试图找他们的茬了。 自己的日子现在很好过,漫儿还有了身孕,那两个疯子,万一被自己刺激到了,发癫误伤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他到时候一定追悔莫及。这划不来。 如今尤伟已经从长公主手里脱离出来,他之前断了个案子,是长公主的幕僚,没顾得上她求情,直接斩了,与长公主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尤伟长叹一口气,能养出徐伏玲这样的女儿,长公主又怎么能算是好相与的。当初自己年轻气盛,不顾师父的提醒,非要去查谢缈,因此招惹上了长公主。 若不是他能办事,入了皇上的眼,百姓中还有点声望,长公主大概已经弄死他多回了。相比起来,谢缈都算是个好人了。 第353章 占坑 现在,尤伟也算是跟着靖王做事,靖王宽厚,不计较他为长公主做过事情,从江南开始,就给了自己很多立功的机会,如今他总算不是鬼见愁了。 大舅子纪纲平日里,爱屋及乌,也为他周全了许多事情,他现在终于觉得自己的日子像个日子了。 尤伟先回去看了看纪漫,最近她身子重,有点娇气,又十分懂事,不肯跟他诉苦,怕影响他办案。 他把路上买的蜜饯带给她。看纪漫欢喜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被填满了。谁能想到最爱办案的人,此刻真的不想去查什么案子。 尤伟原本只是回家里打声招呼,告诉纪漫,最近要忙,之后几天会回来迟点。结果话交代完了,人一点都不想走。 纪漫看他赖着不走,觉得好笑,这么大个人,怎么还黏糊上了。 但她很有分寸,一点都不嫌烦,只是善解人意地提醒他:“夫君,赶紧去吧,公事要紧。家里这么多伺候的人,我没事的。你千万别因为我耽误了皇上交给你的事情,若人家真有冤屈,你就去帮人家洗刷了,也是功德一件。若不是,也让别人吃个定心丸,通敌可不是小事。” 纪漫的懂事,让尤伟欣慰又有些心疼。他这个古板,无趣,又总忙着公务的人,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古灵精怪,又善解人意的妻子。 忍了又忍,尤伟亲了亲纪漫的额头,最终还是按住心里的不舍,去了衙门,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 纪漫:……老男人,戏有点多。 尤母更是满意,这媳妇哪哪儿都好,一点世家贵女的脾气都没有,又漂亮,年纪还比自己儿子小很多。关键是识大体,从来都以自己儿子公事为重,一点儿都不胡搅蛮缠。 没想到这死小子错过了程小姐那么好的姑娘,还能再遇到一个,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尤伟这边被纪漫打了鸡血,干劲十足地出了门。 他一走,纪漫跟婆母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永平伯府。尤母也不阻拦,永平伯府上下都宠着儿媳妇,连带着对她那个儿子,都好得不得了。 “大哥,尤伟去办辅国将军府通敌案子了。”纪漫一回府就来找纪纲了,有新案子,回来报个信。 “这事你也回来说?”纪纲正准备出门,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还走这么快,额头的青筋都在跳。 “不重要吗?”纪漫反问,挺大一件事的,她巴巴地跑回来,结果大哥好像不满意啊。 “还行,但是人人都知道这案子是他去办,我就不给钱了。”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纪纲想不出来要给钱的理由。 “啧,大哥,我也不是每次都要钱的,你们悠着点,别弄死尤伟哈,我可不想做寡妇。”拿不到钱,纪漫想着高低得替尤伟说两句实在话。 “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又没仇,弄死他做什么。再说了有仇,我能拿你去填坑吗?”纪纲其实挺奇怪的,成亲这么久了,为什么尤伟越来越爱纪漫了,难道那个老古董就喜欢这种小跳蚤吗。 “倒也是,那你们让我嫁过去做什么?没有仇,总归是有所图吧。没好处的事情,你们才不会做呢。不就是想让我做个插入敌人心脏的钉子,还能随时随地替你们打探情报吗?” 纪漫最知道永平伯府人什么尿性了,无利不起早。为达目的,大哥可没少哄薛芙蓉,她有样学样哄着尤伟,做得可不比大哥差。 “我们不想占大理寺卿的便宜,你去把坑占上,我们的对家就打不了他的主意。要是尤伟哪天想站到咱们对面去,我就把你从这坑里拔出来,让他妻离子散。”纪纲半开玩笑,半认真,小妹到底还是知道自己姓纪的。 “不要影响我过好日子就行。”纪漫也不说自己听懂不听懂,跟谁成亲不是成亲,她嫁给尤伟走出去谁不给她三分颜面。得了大哥这句话,她心里熨帖,婆家,娘家两手都要抓。 纪漫风风火火回了永平伯府,吃了个饭,她从来也是不留宿的,打个秋风就回去陪婆母。 所以她又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尤府,让婢女拿了一盒上好的燕窝,吩咐厨房,每日给她跟婆母一人炖上一盅,女子甭管什么年纪,都得补气血。 又拿了根老参,让厨房每天炖参汤,做好饭菜,送到大理寺去。家里的顶梁柱,她的面子担当,身体要调理好。 本来尤伟年纪就比她大上许多,可别累死了,死太早了,儿子还没长大顶立门户,她可是要受罪的。 尤伟在大理寺做事,也得有十年之久了,从来就是独来独往,从前师娘在的时候,他还能蹭饭,后来就直接孤家寡人了。再后来师父也不太理他。最后师父去刑部了,他坐上了大理寺最高那个位置。 没想到娶了纪漫,倒是过上了有人关心的,且有烟火气的日子。 逢年过节,纪漫还替他四处送年礼,迎来送往,十分妥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连师父都愿意跟他走动了。 母亲更是赞不绝口,她拉扯尤伟长大,身体不好,平日里甚少在外界走动,不能为儿子做些什么。他与其他同僚的关系烂极了,直到纪漫嫁进来了,倒是渐渐没那么烂了。 “大人,夫人又让人送饭来了。”手下拎着食盒,进了他的办公房,“夫人交待了,先喝参汤,让您别太劳累了,每日抽些时间,午休一下,养精蓄锐,头脑清醒。” 尤伟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没那么严肃了,眉眼弯弯,拿出参汤喝了一口。 “我竟不知道,你现在不是我的侍卫,倒是成了夫人的狗腿子了,夫人还说什么了?” 侍卫没听出尤伟生气,倒听出了几分愉悦,便大着胆子道:“大人,属下不敢。夫人还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歇一歇不碍事的。尤府的小厮还在衙门口,等您回话,您有话回给夫人吗?” 尤伟:“就说我知道了,让夫人自己保重身体,不必担心我。” “是!”侍卫不想跟阎王爷多待,赶紧退了出去。 大理寺的尤大人成亲之后,被小娇妻吃得死死的,这话果真不假。 第354章 真巧 谢缈没见过纪漫,但是她知道纪漫,还知道纪漫怎么嫁给了尤伟。 她在京城盯着尤府的人,第一时间就把尤大人要娶妻的消息传到她手里。 知道这个消息,她立刻就去跟陆轩商量去了,想要娶媳妇是好事啊,起码以后能做个人了,要不然整日像个疯狗似的盯着他们两口子。 京城的权贵是不喜欢尤伟,忌惮他,又拉拢不了他,但是没有人家不喜欢大理寺卿夫人这个位置。 大理寺卿夫人,这么好的一个位置,肯定要落到他们的手里。 陆轩觉得谢缈的想法甚好,就给纪纲去了信。纪纲收到信,立马就尤大人想要娶妻的消息给封锁了。还好官媒当时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她找的几家,根本没当回事,不可信啊。 陆轩谢缈把身边的适龄女子,能为他们所用的,都想了个遍,没有一个合适的。 纪纲给他们推荐了一个,他把自己二叔的女儿,他的堂妹推了出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虽是堂妹,但是从小跟着他,脑子不错,关键是长得漂亮,一定能拿下尤伟。 谢缈回京城才几天呢,就已经知道尤伟被纪漫拿捏的死死的。 “纪纲这妹妹,比他描述得还要厉害许多,真想出来,尤伟这样的人,还能动真感情。”谢缈靠在陆轩怀里感慨不已。 陆轩把她抱起来坐在腿上,亲了亲,男人更了解男人的心思,尤伟的行为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哼了一声:“尤伟怎么了,老房子着火收不住了呗,纪纲的妹妹,年轻娇俏,比她哥哥还会哄人。本就带着目的,这一出手,尤伟哪里还跑得掉。” 谢缈扑哧一声被他逗笑了,推了推他贴着自己脖子的脸:“老房子着火,你这是说谁呢?” “我说我自己,回京城好久了,我素够了,长宁今日跟岳母睡,今天想荤睡。”陆轩抱起谢缈就上了床。今日没有应酬,也没有孩子,时机刚好。 “喂,疯啦,这是谢府!”谢缈被他拱得难受,赶紧推开他。 “谢府怎么了,我们的院子,门都让青木他们守住了,大晚上,长宁也不准进来。”陆轩把谢缈往床上一丢,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他今天睡媳妇。 就这么着,谢缈和陆轩拗不过谢三爷,带着孩子在谢家多住了几日。方氏挺急的,都好几日了,为什么他们还这么云淡风轻,每日不是陪孩子玩各种玩具,就是去跟老夫人闲聊。陆轩倒是出了几次门,但是每次都是赴宴,这正事到底有没有悄悄办啊。 就这几日,比方氏更急的是张如菲,之前逼着陆安安带着她去宁远侯府,说陆安安想念哥哥嫂子,这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带着她去谢家傻子也能看出问题来。她恐怕连谢家的门都进不去。不是她,是陆安安自己都进不去谢家。见不着陆轩,她还怎么勾引他做他的妾呢。 为了回家陪老婆,尤伟没几天就理清了辅国将军府通敌案,事情很清晰,郭凌风和妻子林如烟,被人做了套,窃取了西南城防图,又拿通敌信,坑了自家亲爹。 大将军和两个儿子在西南浴血奋战,完全属于是被小儿子给坑惨了。不,差点被他们两口子给坑死了。毕竟布防图如果真的落到敌国手中,最先遭难的就是大将军守的西南。 尤伟第一时间就觉得是细作所为,带着人一一排查,好不容易找到地方,追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但是他这人就是有运道在身,追拿细作的时候,细作从天而降掉在了大理寺门口。 大半夜的,做好事不留名的两夫妻,本来打算扔下人就跑的,结果遇到了办案到深夜的尤伟,正巧从大理寺出来。 他今日准备回家看看纪漫,案子查得差不多,细作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急不得。 偏偏就是这么巧,三个人迎面撞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尤伟竟然福至心灵,一下认出了黑衣蒙面的两个人。 他觉得他猜对了,除了他们两个,谁会把穿夜行衣还打扮得这么骚气,于是试探着问道:“是你们?你们两个深更半夜到大理寺门口做什么?” 谢缈和陆轩,被他问得一愣,原想着,打晕他就走的,此刻倒是觉得好像也没必要。因为尤伟得第一反应不是喊有刺客,而是,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聊天? 谢缈鬼使神差地指着地上的三个绑成球的人道:“出来玩,遇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想着大理寺可能需要,就扔门口。做好事被大理寺卿遇上了,大理寺会给赏银吗?” 陆轩头上冒下一滴汗,想来黑色面巾,是没法堵住缈缈的嘴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个烟雾弹,随时准备跑。 尤伟可真有意思,深更半夜不办案,这是跑出来看月亮散散心吗? 尤伟本来出于本能问一问,见到对方认真回答,挥手让侍卫退远点。 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也没想过为什么不怕眼前的两个人,谢缈觉得自己是真的会杀人灭口的。 尤伟这会儿也不急着回去陪媳妇了,就地聊开了:“还真是你们两个。他们是谁?鬼鬼祟祟的人多了去了,能劳动你们俩的可不多。”说白了,他根本不信,这对贼夫妻,“说清楚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省得我费力去查,我夫人要生了,我不想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谢缈啧了一声,准备揶揄尤大人两句,结果陆轩咳了一声,拉住她,时辰不早了,不是聊天胡侃的时候。而且地点也不合适。大理寺门口,跟大理寺卿打嘴仗,容易让人看笑话。 “细作,大周那边的,跟你在查的案子有关。其他的你自己去审,我们只是碰巧遇到,就知道这么多。”陆轩直言相告,敌人的敌人也可以短暂做个朋友。 他们跟尤伟在这条路上,可以一起走一段,没必要互相扯后腿。 尤伟眉头一挑,竟然有这种好事,他压低声音问:“在何处遇到的?良辰美景,你们俩竟然辜负了,是不是府上有大事儿?需要帮忙吗?” 第355章 活久见 谢缈大概是懂了陆轩的意思,既然都把人给送到大理寺门口了,他们确实是想推动辅国将军的案子。不想让大周的细作逍遥法外,让大周得逞。 但是她有点看不懂尤伟了,怎么一直等着抓他们把柄的人,现在也算是抓到他们一点把柄了。没有义正言辞地让他们交待事情缘由就算了,还要帮他们。 这一脸真诚的样子,都快要骗过她, 真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陆轩想了想,多说两句也无妨:“这三个人是在在威武将军府地窖里抓到的,威武将军的宠妾,是大晋的细作。我们追过去,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他们三个是意外收获,就给你送来了。至于我们府上没什么事情,多谢尤大人关心。” 不知道这个尤伟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今次见面竟然与从前判若两人。陆轩都这么说了,不仅没有劝退他,他还热心肠起来。 只能说,他不愧是大理寺卿,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尤伟一听威武将军府,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安国公府世子夫人,也被人设套了?她被威胁了,但是没有认怂,照办,而是回谢家求救了。这都是设套,人跟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安国公府什么事情没有,辅国将军就惨多了,差一点就灭门了。” 说完,他自得地看着谢缈和陆轩,眼睛仿佛会说话,他们在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看他张狂样子,谢缈有点不想忍了:“尤大人,你是不是有病?多少年了,你还在盯着我们家,连谢织这个出嫁女你都盯着不放,大理寺的事情不够你忙的?我要不要礼尚往来,也派人盯着你那娇妻慈母。” 尤伟听她一说娇妻慈母,立马慌了,什么架子都不端了,赶紧解释:“以前我年轻气盛,是我不对,钻牛角尖,觉得你们为富不仁,身居高位,草菅人命,破坏规则。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只是因为查案的时候,刚好发现世子夫人与好些武将家的夫人来往过密,但我也没有深入探查。真的没有盯着她。” 谢缈绷着脸:“你最好是,也就是你还算为官清正,要不然,就冲你对我们做的那些事,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怎么的,我们不以势压人,你就一直蹬鼻子上脸,还改了,谁信呢。” 尤伟想到自己当初执着于寻求真相,现在只觉得笑话,徐伏玲没什么好下场,是咎由自取。薛芙蓉看似不成了,但是没想到那个纪纲对她倒是还算好,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尤伟一揖到底,诚恳道歉:“从前是尤某着相了,二位也给我弄了不少事情,我曾经愤愤不平,但是我凭此坐上了大理寺卿。比起打压我,迫害我的人,二位只是给我找了点事情做,助我登高。我夫人劝我,只看结果,莫问过程,二位也算是我的贵人,这一点不能改变。” 谢缈被他说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拉着陆轩的衣袖:“夫君,走吧,他病得不轻。” 陆轩刚好也有此感觉,他对着尤伟拱拱手,带着谢缈离开。 看到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尤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对他们凶狠残暴他们无所谓,但是要是对他们客气,他们真是受不了。 收敛笑容,尤伟举起右手,勾了勾手指,黑暗中出来几个人。 “把这三个人带进去,今天通宵审出来。这个月的月银翻倍,多出的钱,从我私账走。夫人说,多干活,要多给钱,不能让你们累了人,还拿不到银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尤伟已经习惯把夫人说,挂在嘴边了。 “多谢夫人体恤。”大理寺一干人等,觉得冷面判官自从成了亲,血热乎多了。 尤伟想,做人其实无需太刻板,夫人说得就很对。是非对错,没必要卡那么死。 跑远了的两夫妻,真是被尤伟的笑给恶心到了,比他查他们的时候还恶心。 “阿轩,尤伟是不是被夺舍了?”谢缈搓了搓胳膊,想起刚才就一阵恶寒。 “话本子少看点。”陆轩虽然也不爽,但是还不至于相信鬼神之说。 “那你说,他怎么能变化这么大?”谢缈问。 “他以前一直想变成这样但是没合适的理由,现在娶了纪纲的妹妹,这个理由他有了。”陆轩略一思索,便想通了。 尤伟有出身寒门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让他自尊心变得特别强,特别的愤世嫉俗,刚正不阿。现在跟伯府结亲,又身居高位,也算是慢慢改换门庭了,身上的自卑感在慢慢消散,人圆滑起来了。 “这什么意思?”说话说半截,谢缈懒得猜。 “粘上毛变成猴了。” “纪漫就是那猴毛呗,你可真会说。没想到他还能变成这样。” “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尤伟骨子里就有圆滑在,算不得转性子。 两人短暂地分析了一下尤伟这个人,就像尤伟用一句话分析他们一样。都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 然后双方都把精力放到了审细作这件事情上。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之前那都只不过是小插曲罢了。 关于细作,尤伟这边三个,巧了谢缈和陆轩这边也有三个。 除了威武将军的贵妾,他们还把勇毅伯的美妾,和他一心想要做妾的乖女儿张如菲抓过来了。 都是睡梦中抓来的,细作按理说是比一般人警醒的,除非她们被下了药。陆轩真的给她们下了药,省时省力。无人察觉。 尤伟不回家了,在大理寺审犯人,陆轩他们把人带到了靖王的指定的地牢里。 靖王知道他们今晚的行动,打算亲自过来审一审。靖王知道谢缈要来,就把赵如意给带了过来,让她跟谢缈聊聊天,解解闷。久别重逢的小姐妹,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吧。 赵如意睡梦中被靖王这个狗东西弄醒了,压制不了自己的起床气,准备暴走。 第356章 夜审 眼看着赵如意表情不对,靖王赶紧把喊醒她的目的说出来,赵如意立马平静。混沌的眼睛,瞬间清亮无比。 靖王没想到谢缈这么好用,心头有点酸,还好是个已婚的女子,要不然,他真觉得自己被戴上了绿帽子。 赵如意迅速换好衣服,拉着他往外走,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真像是赶着去给自己夫君戴绿帽子。 直到他们上了马车,赵如意一路上问东问西,终于问到了审犯人的过程,并表示,自己也想去看看。 呵,这才是她激动的原因。靖王看来,也,不比见情郎好到哪里去。 “你要看我审犯人?你不是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最怕打打杀杀吗?”靖王对于赵如意没急着跟谢缈叙旧,反而要跟自己下地牢不太理解。 审犯人,尤其是别过细作,可不是儿戏,血淋淋的场面,她肯定受不了。 “入乡随俗吧。”赵如意给自己找的借口合情合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温润王爷的铁血一面,以后写话本子的时候参考参考,好多赚点银子。” “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话本子,什么温润,什么铁血,你哪来的这么多词表述本王?”靖王皱眉,实在是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是去做正经事,被她一说,竟然有些儿戏了。 “三分冷酷,三分冷漠,还有四分冷血,形容的就是此时此刻王爷您的眼神。”赵如意抱着胳膊仔细观察他,得出了结论。 靖王嘴角抽了抽,真想把自己的脸遮住,不想听她用奇奇怪怪的词形容自己。 终于,马车停下来了,到地方了。 “下来吧,想看就看,看的时候别尖叫,看完以后做噩梦也别抱怨,多喝点安神汤。”马车停下,靖王甩下一句话,快步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哎,我还没下来呢?有狗在后面撵你啊,走这么快。”赵如意站在车上看着已经往前走的靖王抱怨道,“实在太没品了。” “赶紧的,去晚了,看不着戏了。”一只素白干净的手伸到赵如意面前。 “谢缈?!真的是你,你这样真是帅啊。我靠,传说中的侠女,这头冠还是红宝石的?你手指上面这个戒指是什么材质的,玄铁吗?里面有没有暗器?”赵如意看到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谢缈眼睛都看直了。 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是一顿猛夸。 “爱妃,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已经走出好远的靖王发现尾巴没跟来,一回头,就看到赵如意在那对着个女人发花痴。 那眼睛里都能闪出星星来了,说话口水都流出来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看过她用这样崇拜爱慕的眼神看自己。 跟这个一比,靖王就知道什么是千篇一律,什么是发自肺腑。靖王突然觉得,赵如意真的不爱他,不仅如此,后院的女人也都不爱他,没有一个痴狂的。假得要死。 “来了,来了。还爱妃,真约了。”赵如意听到靖王喊她,赶紧扶着谢缈的手,跳下马车,小声嘀咕,“催催催,赶着投胎去吗?” 她抱着谢缈的胳膊,猛吸一口,自由的味道,真是香! 看赵如意这样子,谢缈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小番茄话本里的一个形象,痴汉。 同样一身黑衣的陆轩,看到快要吊在自己妻子身上的女人,脸色有点不好看。而且这个女人还在那吸,这是吸谢缈的气运吗? 找自己男人去吸好了,那可不是普通的气运,那是紫气。 “靖王殿下,您出来办事,把赵侧妃带来做什么?是能抓细作,还是能审细作?”陆轩对赵如意发不了火,只能转向靖王这边抱怨。要他说,靖王自己都没必要来添乱。 要是真的灵光,也至于在眼皮子底下让人钻那么多空子,还没坐上皇位就掉以轻心。 靖王不来,自己做事情还快些,没准个把时辰就能结束回去抱着缈缈歇着了。 “你不带谢氏过来,我也不用带侧妃过来,她就是想跟你夫人叙叙旧。只不过抓三个人而已,非得带夫人吗?”靖王还生气呢,他还不如一个女人有吸引力。 结果这个女人的男人,还在那里哔哔哔,真是烦躁。他只是好心啊,没一个人领情。 “哇哦,你们竟然连夜行衣都是情侣装,真是配一脸。男帅女靓天生一对。我话本子里的男女主,开始有脸了。啧啧啧,缈缈我也想要一套,就没事自己穿穿过过瘾。”等赵如意看到陆轩眼睛又是一亮,她直接磕上了。 陆轩面无表情拉开谢缈,牵住她的手,直接下了地牢。 赵如意:好高冷,只对自己爱的女人好,不博爱,不聊骚,优质男。 靖王嗤笑一声:“光天化日,牵手同行,有伤风化。” 赵如意冷哼:“三更半夜,非得说成光天化日,就是看不得人家夫妻恩爱,睁眼说瞎话,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想牵手,也得有手可以牵。” 说完她拎着裙子就跟着谢缈他们进了地牢,完全不理外面的酸葡萄。想要做皇上,就别想得到什么真爱了,爱不起。做梦都不配得到爱情。 靖王:……这个女人要翻天了。 地牢里的味道不太好闻,空间逼仄,气氛压抑,三个人见惯了,有点麻木,一个人菜鸡刚来,兴奋过度。 靖王抬眼看了看兴奋不已的赵如意,不知死活,最好是能多坚持一会儿,别吐,别晕,别哭。他不审完,是不会带她出去的。 “弄醒她们。”靖王示意手下人开始干活。 “这是什么地方?干嘛绑着我,放开我!”张如菲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自己被绑在架子上,她拼命晃动手上的铁链。 张如菲叫嚷半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另外两个人却一声没吭,她们一睁眼就知道暴露了,开口狡辩的必要都没有。 靖王让人将张如菲的嘴堵住,先审的不是她,还是闭上嘴巴,叫叫嚷嚷实在聒噪。 第357章 萧弥 “萧弥,大晋人氏,五年前顶替晋中富商萧远方之女,做了威武将军洪亮的贵妾,洪亮宠妾灭妻,他发妻称病不出,你代替她在外行走。从大晋精挑细选过来许多俊男美女,散落在京城各个妓院南风馆,勾搭朝中大臣,和她们的妻子。用各种手段拿到他们的把柄,为你们做事。是也不是?”靖王说的这些有他自己查到的,也有陆轩查到的。错不了。 “不愧是靖王殿下,短短时间,就把奴家查了个底朝天。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了我吧。”萧弥牙齿里的毒囊早被取了出来,没办法自裁。她也不想死,表个态罢了。 “想死?很容易,把东西交出来,可以让你死个痛快。”靖王面对细作没什么怒火,他也派了人在其他国家,各为其主,同战场上一样,没什么对错。但抓到了肯定要好好审一审,让他们吐干净。 “东西?哈哈,我死了,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啊,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贵人,贵妇,是怎样的道貌岸然,淫~荡无耻。那时候大厉的脸都要被丢尽了吧。还有那些大人,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每个都该被处以极刑呢。哈哈哈哈哈……”萧弥明明是被绑缚在架子上任人宰割的那一个,却一丝惧意也没有。反而对着靖王极尽嘲讽,告诉他大厉朝烂透了。 看到靖王脸色铁青,萧弥自觉占了上风,笑得又得意,又妩媚,不愧是去扬州顶级妓院训练过的人。 “呵,大晋都能把人千里迢迢偷偷送来大厉做妓子,做小倌,京城的贵人们,花钱捧个场,也算是国事,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们都出来卖了,我们还不能买吗?”赵如意原本安分坐在椅子上看好戏的,结果就这儿,第一回合,靖王先干哑炮了。 她没事啊,不就那点儿事,花了钱的,不偷不抢,要丢人也大晋的人先丢。至于那些做了见不得光的人,爆出来就爆出来,该杀杀,该贬贬,说起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还得谢谢大周的细作,费力把他们找出来。 “你是谁,穿成这样下牢房?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大厉的王爷,审个犯人还要带女人一起。难怪整个朝廷自上而下都不中用。”萧弥连靖王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随着靖王进来的赵如意放在眼里。 “对对对,你说的好对,你最中用了,长得丑,不用以色侍人。自己国内想伺候人,伺候不到,巴巴地跑来我们国家,给一个糙汉做贵妾,以技术伺候人,我真是比不过你这么有大义。威武将军几品来着?从三品有没有?长得英俊潇洒吗?”赵如意看萧弥一脸吃屎的样子,恍然大悟,“不是吧,一坨屎就让你迫不及待地插上去了?你就这么缺肥吗?这是跨过千山万水都要来追肥吗?” “扑哧~”谢缈没忍住被赵如意逗笑了。这哪是来审案,这就是来斗嘴的,靖王还是有点宠她的。 这是别国的细作,可不是正常来使,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 赵如意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出息,笑点太低:姐妹,忍一忍。 谢缈捂住嘴,示意赵如意继续。霸道王爷心尖宠的游戏,靖王要玩,她就跟着看看戏吧。 陆轩看她的表情,同她窝在榻上看话本子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是当话本子看上了。 走到她身后,让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慢慢看。 靖王收回对赵如意的成见,她会不会审案不重要,但是肯定会骂人。 “哼,想激怒我?你说得不错,那又怎么样,希望那些体面人,都像你一样想。只怕他们做不到,很快就会到黄泉路上来追我。”萧弥乍听是很生气,可是瞬间就平静了,演一会儿就算了,这么多年什么话她没听过,谁认真谁就输了。 口舌之争,最是无用,这个小娘子,还是太天真了。 赵如意知道她说的对,自己从现代穿过来,现在说再多也不过是过嘴瘾。名节这东西从来不是自己在不在意的事情,世界观,价值观压着呢。男子还好,丢个脸,这里面的女子,闹出来,恐怕真的会万劫不复。 萧弥直接让两个人闭嘴,转向了另外两个穿着夜行衣,却不像侍卫的人。 没有哪个侍卫能戴那么贵的束发头冠。 那女子嘴角吟着浅笑,靠在男子身上,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已经有一会儿了。 萧弥盯着谢缈,在想她是谁,她后面的人是谁,为何能在靖王面前如此放松。谢缈直视她的双目。 “好看吗?我的头冠价值千金,两个是一对。”谢缈对着萧弥,歪头一笑,又不解地问道,“说是来审细作,靖王殿下和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怜香惜玉,聊上天了?心慈手软可不行,剩下的还是交给我好了。” 谢缈准备演一个冷血无情的女魔头,在她手下,再硬的嘴,也得被撬开。 所以话音刚落,她就从一旁的刑具架子上拿了把匕首,飞射出去,将萧弥的右手腕牢牢钉死在刑架上。 对就是这个味儿! 赵如意:酷! “啊!!!!”萧弥猝不及防,痛得叫出声来。 浑身都在颤抖的萧弥,咬住嘴唇,恨恨地看着谢缈。 谢缈干脆利落另一把匕首已经飞出,萧弥的左手腕也被钉死。 赵如意:超酷! “啊!!!!”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萧弥痛得冷汗直冒。 谢缈不喜说话,感觉她已经能适应现在的疼痛度,就又射出匕首,将她两只脚踝钉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萧弥不懂她,什么也不问,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只是为了折磨她吗? 她忍住不再叫出声来,她不想满足这人的变态想法。 “没想到你还清醒着,会武?死士还是暗卫?”谢缈走到萧弥跟前,用匕首挑起她的下巴。 第358章 给我跪下 谢缈的冷酷无情,帅气手段,看得赵如意两眼放光,两手合起握在胸前:简直酷毙了! 靖王扶额,他没想到,他彻底输给了一个女人,现在就算他上去扎刀子,扎得再帅也没用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萧弥眼神闪烁,转过头去。 谢缈抬起匕首划过她对着自己的脸颊,从耳朵一直到下巴。 鲜血糊了萧弥的美人面,皮肉翻卷,狰狞无比。 萧弥这次依然没有叫出声来,她忍得住。比起她从前训练时受过的伤,吃过的苦,这点痛其实算不得什么。 眼前这个黑衣女子,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之前的惨叫,于她而言不过是看了场戏。 “鸦奴,你终于不装了?一个死士,怎么可能熬不住这点痛呢。”谢缈往后退了几步,玩味地看着她,说出一个名字。 “你知道我?你耍我!”萧弥之前还只是猜测,现在却是肯定了。鸦奴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对呀,耍你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耍别人吗?我还以为你能接着装呢,别生气,不动你了。”谢缈说话心平气和,实在无法与刚刚那个出手狠厉的人匹配到一起。 谢缈觉得无趣,把匕首丢了回去。 “谢缈,左右不对称,我看着难受!”赵如意看谢缈虐人,愣是把自己看兴奋了。还举手提了意见。罪过罪过,她要是再穿回去,会不会成为一个法外狂徒啊。 但是气氛到这儿了,她实在不想装害怕,啊啊啊,这样叫,显得没见过世面,有点不配做谢缈的朋友了。 靖王本人更是被谢缈这一出弄得很不适应,一个大家闺秀,比他的手下还凶残,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 而且,还把他的赵侧妃,一个软绵绵的小兔子,给彻底带歪了。头疼,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现在听到赵如意激动的说话声,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匕首就在那里,人也绑死了,你看着难受,你就去把她弄对称。”谢缈抬抬下巴,让她自己动手,她可不想惯着赵如意。 “哦,那我去了哈。”赵如意迈着激动地小步伐,狗狗祟祟地去架子旁把匕首拎起来。 又做贼似的,来到萧弥面前,拿着匕首比划了一下角度。 “呸!滚开!”萧弥被这两个女人戏弄了,心里很不爽,吐了口唾沫,赵如意眼疾手快,举起衣袖挡住。差点就喷脸上了。 “你敢呸我?!啊,去你大爷的!”赵如意也不找角度了,直接挥手划了一道,管她两边脸对不对称。 然后气鼓鼓地往回走,匕首都忘记扔回去了。实在太气了,谢缈弄了她那么多下,她都忍了,到她这儿还吐口水,欺软怕硬!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她赵如意可是个狠人! “谢缈,我被她吐脏了,太恶心了。”赵如意嚎丧,谢缈拎起她的胳膊,把那脏掉的衣袖,用匕首割掉了。 “行了,人菜瘾大,下次离远点,小心吐你脸上。”谢缈边说,边把她往后面拽拽。 “你叫谢缈?谢织是你什么人?”萧弥盯着谢缈问,她两边脸已经不能看了。跟个鬼刹似的。 “谢织啊,是我那愚蠢无知的大姐姐啊。这次也被你拖下水了,我还要大半夜的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你看你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我扎你几下不过分吧。”谢缈看着萧弥,很真诚地回答她。 “原来她是你姐姐啊,都是妹妹为何,你要照顾她呢?不都是姐姐照顾妹妹吗?”萧弥自说自话,言语间似乎有些羡慕。 “谢缈,她怎么了,在羡慕啊?羡慕谁啊,谢织?”赵如意靠近谢缈,大声咬耳朵。这个萧弥不对劲。 “不是说了,她愚蠢啊。不像雀奴的姐姐,聪明能干,处处照顾着妹妹。你说是不是呀,鸦奴?”谢缈也羡慕啊,都是姐姐,差别真大呢。瞧瞧别人家的姐姐。 “你连这个都知道,你姐姐的肚兜找到了吗?”萧弥突然邪恶地冲着谢缈笑,“不是要给谢织收拾烂摊子吗,那就给我跪下,求我告诉你,肚兜藏在哪里!” 赵如意:……还真是勇。这是完全不知道谢缈跟谢织之间的真是关系啊。 话说,谢织,还真是离谱,连肚兜都能让人拿走,这要是闹出来,好家伙,谢府的姑娘别想嫁人了。 “为了谢织不丢脸,我自己丢脸?我只是个妹妹,不是圣母,鸦奴,你绝对有脑疾。我没扎你脑子,你脑疾是天生的。”谢缈无语的有点尴尬住了。 “谢织的肚兜要是被闹出来,可不仅是丢脸,她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谢家的姑娘都完了。你只是跪一下都不愿意吗?”萧弥妄图给她套上亲情的枷锁。 可是这玩意,谢缈她不是很看重。而且她是胜利者,没道理跪一个失败者,这事情她半点都不纠结。 谢缈解开拎着的小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展示给萧弥看,“你说的肚兜是这个吗?也不是很难找,还有书信,玉佩,你看我都找到了。当然找不到的话,谢织熬不住,自有她的去处,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跪是不可能跪的。” “一点都骗不了你,我真讨厌你这样的聪明人。那么你呢,靖王殿下,你表妹的东西,能让你命令她给我跪一个吗?”萧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谢缈给她跪,她现在就是想这样做。连任务都可以不管不顾。她讨厌死了谢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那双眼睛太像雀奴了,总是平静无波。 “吃屎去吧你,敢让谢缈跪,我不同意!”赵如意直接骂出声来,骂完萧弥又转向靖王,“我就说王爷今天怎么还亲自来呢?合着就是为你舅舅家那个祸头子来擦屁股的是吧。她的东西,你自己凭本事找,找不到,就让她去死!反正谢缈不跪。” 靖王从来也没说要让谢缈跪,不知道赵如意激动个什么劲,他是很想知道表妹的东西在哪里,但是他不蠢,三对一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被弄死,这些人疯癫得很。根本不管他是不是个王爷。 第359章 赎罪 靖王在心里面揣测的一点不错,三个人脑子里已经给他想了十八种死法。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尊卑,没有皇权。 陆轩那个眼神跟刀子似的,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他要是张嘴说个跪字,今天别想安稳走出这个地牢。 “死不掉,东西找不到,大不了就让表妹远远嫁了。没人让谢缈跪,赵如意你别激动。”靖王都快按不住赵如意了。 “都护着她,怎么没人护着我?”萧弥颓丧地垂下头。大家为什么都护着雀奴。 “王爷,刚刚门外送来一封信,说是大晋左贤王给您的。”侍卫匆匆赶过来。 大晋左贤王,西楚摄政王,大周战王,每个名头拿出来都响彻四海。 大厉?说要与他们齐名的,宸王也许能算一个吧。可惜,宸王是宸王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名声大噪了。当时宸王年纪大了些,名声也不够响挤不进去。 再后来,宸王登上了皇位,做了皇上,又觉得,那三个什么王,也不配跟他相比,汲汲营营多年,年少成名,混到现在,连个皇位都没坐上。不过是空有虚名。 靖王倒是没有自己父皇那么自信,这三人不仅齐名,少年时还曾一同游历四海,父皇比他们年长十几岁,走得是中庸之道,颇为看不上那三人的张扬。但他们三个人不仅仅齐名,而且关系密切,听说还是异姓兄弟。 如今父皇已经老了,他们三个正值壮年,看这架势,三个国家的细作同时在搞事情,图谋不小,不得不防。 他拆开信,赵如意探头偷看,谢缈靠着陆轩抠手指,犯困,这封信要是倒是能醒醒神。 原本浑身泛着死气的萧弥,此刻死死盯着靖王手中那张纸。她不肯眨眼,好像要把纸看穿。 靖王把信递给陆轩,一眼扫过,没什么意外的,这是一封要求留萧弥一命的信。作为交换,左贤王会用靖王在大晋的细作首领来交换,为表诚意,他附上了那人的名字。 整个信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提了要求,根本没有考虑过靖王不答应这个情况,这是逼迫。 靖王非常憋屈,但是左贤王不仅捏着他的人,还要威胁开战,他不得不留下鸦奴一命。 靖王的憋屈,众人都看在眼里,包括萧弥。 她赌对了,呵,心更痛了,怎么办。王爷来信了,是救她,但却不是为了她。 赵如意低声问道:“王爷,这个左贤王什么人,他说不杀就不杀吗?为了个细作还要开战,怎么看都像是个借口。” 靖王还没说话,萧弥就抬起头来嘲讽她:“无知妇人,大晋左贤王都不知道。大晋皇帝的胞弟,心怀天下,才华横溢,雄才大略,拥有权势却不爱权势一心只有大晋的子民。说与你们听,你们也不懂。王爷跟王爷也是很不相同的。” 萧弥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靖王。 赵如意撇撇嘴,张口就来:“不就是个卖弄风骚的老男人,还贤王,有什么了不起,我男人更厉害,又年轻又帅气,又有才华,还超级能干,江南水灾,力王狂澜,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无人能及,左贤王算个屁,只会逼良为娼。” 靖王愣是被她给说爽了,关键时刻,赵如意眼里自己这么厉害的吗。不由地身体都坐正了些。 赵如意这人就是典型的我的狗只能自己吐槽,别人说一下都不行。 萧弥:“你给我闭嘴,不准你这样说他,他才不老。” 赵如意:“嘴长在我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这还不老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吧,你心上人啊?他吊着你,让你过来给人做妾,心里没有你,你看看你可怜的,我都不忍心说下去了,我怕你哭。这种垃圾,也就是你肯装。” 萧弥:“他心里有我,若是没有,他怎么会保我,靖王再厉害,还不是要看在信的份上留我一命。王爷最重情,他说会接我回去的。就一定会。” 赵如意:……“谢缈,你来,我歇会儿。”对这种死心眼子,说不通。 谢缈:……“鸦奴,左贤王保你,是因为你妹妹雀奴。你们这对姐妹花是左贤王养大的,他对你们非常好,你爱上他,情理之中。可他不爱你,你以为他爱着你的妹妹对吗?要不然来大厉做细作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你妹妹。” 萧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 谢缈:“谁还没点人在对方的阵营里呢,你来得,我们自然也去得。你怕左贤王不管你,所以种了生死蛊在你妹妹身上。你不服,但是你又太爱,对不对?嫉妒你妹妹吗?可惜啊,你爱的左贤王不爱她,她也不爱左贤王,与她相爱之人,是大晋的太子。你死了,你妹妹就会死,保你一命,是因为你妹妹不能死,她还有用呢。” 陆轩看着靖王:“你的细作首领早就叛变了,换回来不顶用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他刚到大晋地界,就被发现了。但是这个鸦奴有点用处,可以留着,等左贤王来访的时候,将计就计,摆他们一道。” 靖王也不打算杀了,万一那个左贤王真开战,也是个麻烦,遂吩咐道:“灌药带下去。” “等等,先把细作名册拿到手。”陆轩拦住人。 “萧弥,我在你房内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块活动的砖头,掀开来,发现了一根簪子。你把名册说出来,我把簪子还给你。”谢缈举着根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萧弥看到簪子,瞳孔微缩,却说了个跟簪子无关的要求:“在我死前,让我见左贤王一面,我不信他会是你说的那样。” 谢缈:“我没说他是什么样的,不过能把本国的少男少女送来大厉做娼~妓的王爷,能有多贤良,我是不信的。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但你要记得,你本大厉子民,说出名单来不过赎罪罢了。” 萧弥:“你?”怎么会知道。 谢缈把玩着簪子问道:“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感觉好吗?萧弶!” 第360章 不是丢是偷 谢缈把玩着簪子问道:“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感觉好吗?萧弶!” 萧弥诧异得抬头:“萧弶,原来我还有名字,原来我叫这个名字吗?” 谢缈告诉她:“萧远方知道妻子怀了双胎以后,就取好了名字,萧弶,萧弥,男女都可以用。满怀期待,想要用心呵护的孩子。” 萧弥笑了:“呵呵,满怀期待?用心呵护?我刚出生,就弄丢了我!这就是他们对我的爱吗?如果爱我,就好好守护我啊,为什么把我弄丢了,我过得什么日子,从小训练怎么杀人,长大了学习怎么勾引人,讨好人!萧弥,过得什么日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真正的掌上明珠。” 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相信的小姑娘了,给了她活路,她最爱的王爷,也骗了她不是吗? 谢缈眼里难得有了些怜悯:“你在左贤王身边,当知道,他年少时爱化名游历四方,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他在大厉游历时,与你父亲萧远方一见如故,他借住萧家,常常与他把酒言欢。好到要结拜。” 赵如意啧啧两声:“所有的接近都是蓄谋已久,图谋不轨,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这个什么贤王把你从萧家带走的。你还对他感恩戴德,爱上了一个贼?” 在场无人是笨蛋,当然明白谢缈话中的意思,被赵如意直白说出来,萧弥完全不能接受:“不是的,不可能!不准你污蔑王爷!”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你,也怪可怜的,你完全没有的选啊。”赵如意倒是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这怎么说。 谢缈:“确实是左贤王偷了你,应该不是蓄谋已久,可能就是突发奇想。因为他发现萧远方十分爱你们姐妹,他就带走了一个,临走还给你父亲留下一封信,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并告诉他,带走了一个孩子。信,我带来了。” 说罢,她把让人把信展开给她看,不止一封,包括,后面拿捏着鸦奴,让萧远方帮他做事,给他提供金银,最近的一封是让他把萧弥送给威远将军做妾。 想作假,都做不了的,就算是个小人,都做不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所以左贤王坏得彻底,用了阳谋。偏偏萧远方同意了。 谢缈告诉萧弥:“萧远方答应了左贤王的要求,包括最后一个。你的妹妹萧弥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也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她自愿入威远将军府做妾。因为什么你可知道?”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地脱离左贤王的控制,他们猜到了左贤王要用我来顶替萧弥。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是爱萧弥吗,一个真正在身边长大的孩子难道不比从小就抱走的孩子更重要吗?”鸦奴从来都是为了雀奴受过,挨罚,牺牲,从来没有人为她牺牲过哪怕一次。 谢缈:“你妹妹自己要求的,她活不久了,生下来就有心疾,活得很辛苦,各种汤药吊着性命,就是为了等到左贤王要用你换她的这一天。萧远方虽然交错了朋友,但是他不是笨蛋,你妹妹更是少有的玲珑心窍。 他们对于左贤王予取予求,让他放松了警惕,不再提防,实则早就做好了一切,你妹妹的身体情况也被瞒得死死的。 最后萧弥身死,你换成她,你父亲质问左贤王的人,他说,他遵守约定,把你送回来了。人啊,坏得没边儿了。” 萧弥垂下眼眸:“难怪她不挣扎,临死之时,笑着说了两个字,现在想来应该是姐姐。” 谢缈:“所以不必羡慕谢织,你曾经也有真心待你的妹妹。你妹妹和你父母一直在守护你,他们为你做的远不止这些。” 萧弥:“大晋的细作名单,和部署,我都可以说。但是不要让我见萧家的人,若有可能,可否让我亲自报仇。” 谢缈看了看靖王,这她说了也不算。 靖王还在犹豫,萧远方皇商萧家的家主,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这么个情况,左贤王都拿了不知道多少好处走了,他也想要。 陆轩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靖王:“萧远方说,保他女儿一命,凭着这个令牌,能在四海钱庄,提银子。” 靖王愣了一下,接过牌子,问了句:“多少?” 问完觉得不合适,显得自己有点心急了,刚想找补两句。 陆轩回他了:“一次十万两,一年能取三次,再多,会影响萧家的正常生意,若是想要更多,你提前打个招呼,让他好安排一下,变卖产业。” 赵如意吸了口冷气:“我去,这么多,王爷你别杀鸡取卵啊,抱着大金鹅,年年生金蛋才是长久之计。你给她弄个假死脱身,这些银子怎么也够买一条命了。就把银子拿去添军饷,能救活更多的人,咱们不亏,这买卖能做。” 巧了,靖王也是这么想的,他需要能给他赚银子的人,源源不断地给他赚银子。弄死一个人他什么好处都没有,但是让她活着,他一年能得三十万两,他不是左贤王这个畜生,他没有折磨人的爱好。 靖王转向陆轩:“你去告诉萧远方,本王同意了,他女儿可以活,但是在没有彻底解决左贤王和大晋这些事情之前,萧弥也好,萧弶也罢,都不可以出现在人前。自己躲好了,别让人找到。再有什么闪失,自己负责。” 靖王不给他推辞的机会,这件事他们夫妻经手了,就要管到底。 他又转向萧弥:“你有个好爹,说吧,你知道的一切。本王会让你亲自报仇的。” 萧弥的手废了,她用嘴说,赵如意记录的,赵如意每日笔耕不辍,写字飞快,这一点在场的无有不服。 萧弥知道的比他们想得多得多了,她能给雀奴下生死蛊,还能让左贤王为了雀奴来救她,自然也准备很多让左贤王刮目相看的东西。 原本是想吸引他,现在用来报复他刚刚好。 “王爷,我想把身上的母蛊种到野狗身上。” 第361章 美人计 把母蛊种到野狗身上,这话一出来,时间静止了一息。 “扑哧~”赵如意先笑了,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赶紧道歉,并且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对不起,忍不住。萧弶萧弥萧家本来挺惨的,但是我总觉得,你们萧家人不管是死了的,还是被抓的,都劲劲的,有一种,敢偷老子,老子势必弄死他们的疯感。” 谢缈唇角弯弯,给她纠错:“不是老子,是老娘!” “对对对,我口误,莫怪,莫怪。”赵如意拍了拍自己的嘴。 萧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靖王说:“靖王殿下把我带下去吧,麻烦尽快找到合适的狗。” “哈哈哈哈哈……” 笑得这么放肆的是赵如意,她甚至伏在了谢缈肩头笑。谢缈自己也笑,但是她没发出声音,她更多的是因为赵如意的笑而笑。 她一直觉得赵如意是很通透很特别的人,跟别人都不一样,只是她在装,她应该是她书里的那种人。 靖王觉得赵如意今晚很不一样,就好像,今晚格外放得开,不是那种假装得放得开。 都是因为谢缈对吧,这就是她偷偷跟婢女说的,榜一大姐来撑腰。 萧弥又催了几次,她是个细作,靖王的女人笑得这么夸张是不是有病。 靖王终于对着暗中勾了一下手指头。 萧弥被带下去的时候,相当平静,相当配合,还有种解脱。即便如此靖王还是赐了她一碗药,大事未定之前,好好在地牢里待着,谁知道她的醒悟是不是装的。她这一身本事,万一越狱可就难看了。 这么惨的身世,换哪个女子不崩溃,此刻恐怕都会一心求死。萧弥心硬如铁。没有误杀孪生妹妹的愧疚,没有为贼卖命的痛苦,她迅速想好了报仇第一步,后面应该还有二三四五六七步。 萧弥被拖走的时候,回头与谢缈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谢缈扯扯嘴角笑了。 “大晋的细作解决了,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用刑吧,先打一顿,爱招不招,今天嘴都说累了。”赵如意挥手让人用刑,还不忘征求靖王的同意,“王爷,可以的吧?” 靖王:“!!可以!!” 张如菲和她姨娘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顿鞭子,她们可不像萧弥会武功,有内力,她们就是纯纯的普通女子,身娇体软,根本不经打。 两人被打得惨叫连连,声音一点儿也不好听,完全不是刚才萧弥那种假装的疼。 张如菲哭叫不止,她叫嚷着什么都招,别打了,她姨娘从月也好不到哪里去。 鞭子停了,母女俩的口供拿到手,勇毅伯这个贪花好色之徒,若不是早早就被他爹调离了边关,还不知道要栽多大跟头。 死去的老侯爷,这次也保不了他。在边关的时候,从月就勾搭上了他,还一路追着他来了京城,入府做了妾。 “谢缈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是被逼的,我也算是大厉人,我没做过坏事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张如菲对着谢缈求救,她虽然看到谢缈刚刚审萧弥的凶残,但是她觉得谢缈还是顾忌亲戚情分的。 谢缈可以为了谢织这个堂姐出头,肯定也能看在陆安安这个亲小姑子的份上帮她。要不然她完了,勇毅伯就完了,陆安安肯定也会跟着完蛋。 张如菲真的怕死了,她后悔的要死,细作原来这么难做吗? “我可不是你姐姐,别想做墙头草,既然已经你已经投奔了西楚摄政王,就一心一意地跟着。没准,摄政王也会出面,写封信让王爷饶你们一命呢。趁早问问你姨娘,有没有什么保命法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谢缈也算给她指了条明路。 “姨娘,有没有?”张如菲看着自己的姨娘,犹如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你是在西楚待过的,你见过摄政王,你快想想啊。” “有!”张如菲的姨娘咬着唇,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快说啊!姨娘,都这个时候了,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命重要。”张如菲顾不得眼泪鼻涕,冲着她娘嚷着,只觉得能活下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摄政王有个喜欢的人,在大厉,进了宫。但我不知道是谁。拿这个威胁摄政王,有没有用?”从月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摄政王为了她还偷偷来过几次京城。 赵如意本能看向谢缈,向她求证,谢缈,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靖王看过来的时候,陆轩也表明,没查到这么多。他们这几日,就全力翻大晋细作的底了。 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从月说把西楚的细作抓起来审,肯定能审出来,这件事不止她一个人知道。 但是,西楚摄政王到底是单恋大厉皇帝的妃子,还是勾结大厉皇帝的妃子,不好查。按照年龄来算,后宫也不过五六人符合要求。 靖王上了心,决定秘密查一查,至于最后是给西楚那个摄政王添堵,还是给自己父皇添堵,还不好说。 “招得这么快的细作,还是头一回见。”赵如意没见哪个细作,招供,把主子的隐私给卖出来的。这种瓜,要是在西楚爆了,摄政王还能高枕无忧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生在官宦之家,从小长得美,又娇气。后来家道中落,摄政王找到我爹娘,点名让我到大厉来当细作,这样我爹可以官复原职。爹娘当场就同意了。我自己没得选,我不来,最后的出路也是在西楚找个富贵人家做妾。嫁给穷人做正妻别说我爹娘不同意,我自己也吃不了这个苦。。” “爹娘告诫我,一定要完成摄政王交待的任务,否则全家都得死。可是怎么完成,我能做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跟摄政王说过,我做不了太难的任务,那种危险的任务不要找我,我容易露馅。” “结果给我的任务就是美人计,勾引当时的勇毅侯世子,让他沉湎于美人乡,不能好好打仗。这个我觉得没什么难度,我也做得来。” 第362章 做戏 大家看着从月,有句话叫岁月从不败美人,用在她身上正合适。她三十多岁,没挨打之前,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面如娇花,妩媚生姿。少女的美,胜在清丽可爱,熟女的美,却是千姿百态。从月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从月见大家听到她用美人计,都在看她,包括她的女儿张如菲,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被绑着没有搔首弄姿,但是却无时不刻,不再释放美丽,言语,神态,她不仅练过,而且还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一种,她有天赋。 她浅笑吟吟,继续说道:“说真的,美人计我很厉害,对付勇毅侯世子张时彦得心应手,他一直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按照计划,只等勇毅侯死后,他袭爵,我只要勾住他,让他无心军中事务,边关休矣。” “可是,谁能想到,他被亲爹赶回京城了,失去了边关的领兵权。我以为摄政王会让我回西楚,结果,他让我跟着来京城。等待新的任务。我欣然接受,我对西楚没什么感情,回不回去都可以,而且张时彦对我很是宠爱,京城比边关富贵,来就来吧。” “新的任务就是京城的城防图,我一直都没敢动,笑话,我一个妾,别说去书房偷东西,敢靠近书房,主母都会弄死我。张时彦是挺喜欢我的,但是他不宠妾灭妻,他不敢,主母凶悍无比,手段了得,脾气上来连他都打。” “他都不敢惹主母,我就更不敢了,我做细作本就是为了好好活着,怎么可能上赶着去送死。我迟迟拿不到布防图,京城的细作首领就催我,我先是示弱,后来直接装死,再后来不知道摄政王怎么跟他们说的,反正他们没再管我。” “原来摄政王跟他们说,我不行,就让我女儿来,如菲渐渐大了,他们背着我开始训练如菲。如菲长得美,每次赴宴都能吸引很多小公子。本来张时彦犯错失了势没了兵权还降了爵,我是很高兴的,彻底安全了。没想到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宁远侯府上,本来西楚这边是要如菲是去勾引宁远侯的,但是如菲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张时彦发现了。” “张时彦最好面子,宁远侯跟他一个辈份,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他丢不起这个人,坚决不允。如菲也不敢硬碰硬,要是太坚持了,只怕张时彦要察觉如菲的真正目的。这事情,一直拖着,直到到你们回京。” “他们觉得如菲跟你更合适,而且你还是靖王身边的红人,又年轻有为。这一次主母也同意了,张时彦一个人反对无用。如菲跟她爹说了,陆安安能嫁给她大哥,她怎么就不能嫁给陆安安的哥哥。一点都不丢人。可惜,天不遂人意,只差一步而已。” 说到这儿,从月看向陆轩和谢缈,有点懊恼,天杀的,这么好的郎君,这么厉害的主母,就该给他们做妾,这样如菲的日子才好过。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他们俩干嘛?勾引宁远侯嫌丢人,勾引他侄子就不丢人啦?好好的大家闺秀,非得上赶着给人做妾。”赵如意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不管是西楚摄政王还是勇毅伯,简直奇葩。还有这个当娘的,就这么想让女儿做妾啊。 “张如菲,你日日跟着陆安安来我院里,是等陆轩吧。从月,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让张如菲见到陆轩,她就能成功?”谢缈问她,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难道不是,要不是陆轩哥哥总不在府里,我们早就遇到了。你肯定是发现了我的目的,所以才带着陆轩哥哥躲在谢府不回来。”张如菲是挺怕的,但是万一,陆轩还能看上她呢。只要他护着自己,得罪谢缈,就得罪谢缈。对,就是这样,她给自己打气,忍不住抬了抬头,展示她的美貌。 “陆夫人,你别听这个死丫头说,她不是去破坏你和陆大人感情的,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她就是去加入你们的。我也不想要她完成任务,一辈子躲在后院做个富贵闲人,保平安就行。”从月怕张如菲激怒了谢缈,赶紧解释。 “姨娘!”张如菲大叫,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张如菲,你住嘴,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你真觉得你入了宁远侯府,能摸到什么机密。你去了宁远侯府这么多日子,知道宁远侯的书房门朝哪儿开吗?”从月没想到西楚的人,把自己好好的女儿教的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姨娘!我不需要知道书房在哪儿,我没有想去做细作,我真的喜欢陆轩哥哥,我是大厉的人,我不会背叛大厉的。”张如菲脑子回来一点,把她娘亲那一套,活学活用了。 不得不说,张如菲是真的好看,刚才挨打了,身上受了伤,脸却还是好的,头发散乱了些,一双杏眼泫然欲泣,此刻如受惊的小鹿般,有一种破碎的美。 如果她不张嘴说话,赵如意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好看的人,谁不爱看。但一张嘴,味儿就不对了,如烟即视感。 她看看陆轩,没看出什么,但是靖王这个狗东西,好像还挺有触动的,时不时看一眼张如菲,那双平时锐利的眼睛,这会儿好像都带了点柔情。怎么的,还想把个细作藏进自己的后宅里头啊,也不怕爆炸炸到自己。 靖王示意陆轩附耳过来,与他低语几句。陆轩瞬间皱眉,这说得什么鬼话。 他往后让了让,直接拒绝了靖王刚才的提议。 “我不干,就算是为了家国大义,也不行,我不卖身。王爷还是不要出这种馊主意。” 卖身?谢缈耳力很好,听到这两个字,很是吃惊,赶紧竖起耳朵认真听。 “只是做戏,你跟谢缈说清楚,叫她别醋。你要说不清,我让侧妃去跟她说。她是谢阁老的孙女,非普通女子,一定会明事理,为大局着想。”靖王劝着陆轩声音也大了些好让谢缈也听到,他懂陆轩的心思,他再多劝两次,无非就是要给谢缈一个理由而已。 第363章 保张如菲 靖王留着张如菲是有大用的,而且他还不能把她跟萧弥那样藏在地牢里。可是这跟陆轩有什么关系,靖王有很多其他办法,但是他偏偏要要把陆轩拉下水,到死改不了算计人心的本性。 “跟缈缈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太脏了这种事情,靖王殿下,还是选别人,我不日就要回扬州,完成不了这么无耻的任务。”陆轩觉得靖王脑子有大病,时时刻刻都想拖他下水。 “陆轩,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逢场作戏,不是卖身,有什么可脏的,不就是多个妾,朝中官员谁不是三妻四妾,你能一辈子只守着谢缈一个人,守不住的。”靖王眼看劝说不行,干脆施压,他就不信,男子还能守节。 “王爷,我岳父没有三妻四妾,我不是守着谢缈一个人,我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其他人。”陆轩一点缝都不留,让靖王的针插不进来。 “你!冥顽不灵,本王是相信你,这种尤物才会便宜你。”靖王有点恼了。 这次声音大的,赵如意的耳朵都听见了,什么,说了半天,还以为谈什么机密,原来是想塞给陆轩。还是强塞。 “王爷把拉皮条说得跟赏赐似的,陆轩不想要,那您就赏赐给别人呗。这种尤物想要的人多呢。”赵如意阴阳怪气地怼靖王。 “赵侧妃,注意你的言辞,说谁拉皮条呢。”粗俗,正经的大家闺秀,谁这样说话。靖王有点羞恼。 “要不然收到自己后院也行。听说,靖王妃最是大度贤惠,还特别良善,您的后院最适合不过。”陆轩非常实诚的建议,祸害别人不如祸害靖王自己。 靖王犹豫:“本王?这,这不合适吧……” “我觉得合适。”赵如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侧妃也觉得合适?”靖王觉得赵如意是真大方。 “合适啊,你看上的人,要保下的人,当然得放在自己的后院了,怎么能塞到陆轩的后院呢。”赵如意唯恐靖王的后院不乱呢,她怎么会不愿意。 “王爷,王爷,我愿意,我求之不得,我原来以为王爷是天上的明月,姣姣不可高攀。我才说我喜欢陆轩哥哥。”张如菲听明白了,这是想保她,那她还去什么宁远侯府,肯定选靖王府啊。 “张如菲,你个死丫头,你不要三心二意,你喜欢的是陆轩!”从月怒斥女儿,这个猪脑子到底随了谁。 “我现在不喜欢了,他嫌弃我,而且,你没看到谢缈多凶残吗,她刚才扎刀子那几下,我跟她一个后院,我怕啊!”张如菲还瑟缩地看了一眼谢缈,好像谢缈能立马弄死她似的。 “王爷的后院你就不怕了?”从月怒极。 “侧妃看起来很温和,而且她接纳我。”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刚才也扎刀子了,专门划开美人的脸。而且王爷的后院,王妃是老大,我说了不算,我只是个有身份的妾而已。”赵如意好笑,这个张美人还真是单纯。 “行了,有完没完,张如菲王爷爱送哪儿送哪儿,陆家不行,我是什么人,王爷心里有数,事情都差不多了,今儿就散了吧。”谢缈有点不耐烦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回家洗洗睡,明天早起,还得办大事。 “你们夫妻先回去吧,剩下来的事情,本王来处理。”靖王见好就收。 他们夫妻今日肯出手,不是因为他,也不是为了大厉,只是因为大晋细作萧弥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谢家。 多亏了谢织犯错,要不然,他们只会作壁上观。 审完萧弥,他们还肯留在这里,陆轩在做样子,给他这个王爷三分颜面,外加谢缈给赵如意三分颜面。 就在刚刚,他脑子一热把这六分颜面用完了。 “谢缈,你这就走了?”赵如意感觉两人还没开始叙旧呢,时间过得真快。她不舍地拉着谢缈地衣袖。 “走了,忙了一晚上,明天早上还要去善后。”跟赵如意说话,谢缈是多几分耐心的。 “你难得回京城,咱们抽时间好好聊聊。” “明天解决完谢织的事情,我带长宁去靖王府找你。” “王爷,那我明天找王妃说一声,王妃会同意的吧?”侧妃就是侧妃,来个朋友还要跟正妃打招呼,赵如意该低头时只能低头。 “她为什么不同意,她这几年可没有再为难你一星半点。”靖王也不是为王妃说话,只是自从赵如意不能生以后,王妃确实再也没为难过她。 赵如意没接靖王的话,她只需要靖王去跟靖王妃说一声而已,明天是谢缈来,她不想搞事情。 “谢缈,你明天带长宁过来,我们一起用饭,我给她弄点好吃的。”赵如意中西式糕点的手艺一绝,但是她不卖方子,也不开铺子,自己做自己吃。 靖王吃到过几回,觉得开个铺子,肯定能挣钱,但是赵如意不同意。靖王来钱的生意很多,也不差这么一个,就没逼迫她。 只是后来他再没吃到过她做的点心,赵如意做多少吃多少,吃不完分给丫鬟吃,也不给靖王送。 这会儿听说,她要给谢缈的女儿做,他有点不是滋味,赵如意可没给靖王府的孩子做过。 谢缈和陆轩回到谢府,刚进院子。 “爹,娘,你们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出去玩儿了?还不带我?!”这奶呼呼的声音,从院子的秋千上响起来。 饶是陆轩和谢缈,也吓了一跳。 秋千上坐着的正是陆长宁,旁边还站着她的护卫,谢松。 谢缈不满地看着谢松,眼神能刀人。 “阿姐,你别这么看着我,长宁闹着不睡,非要起来荡秋千,还不肯在娘的院子里荡秋千,非得来你院子里。爹娘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让我来陪着,我真的很无辜。”谢松忙不迭地解释,他在这个家里能拗得过谁。 “舅舅,我娘回来了,你走吧。”陆长宁让谢松把她从秋千上,抱下来,然后就让他走了。 第364章 没事了 谢松看着催他离开的陆长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外甥女用完人就扔这一点,跟他姐姐高度相似。 “还不走,等我请你用宵夜。”谢缈瞪了一眼,欲说还休的谢松。 谢松抬脚就走了,今天姐姐有点累,他惹不起。 陆轩忍着笑,抱起陆长宁。 “走,跟爹爹进屋。” “你就惯她吧。”谢缈跟着这一大一小回了房,看到陆轩纵容陆长宁,有些不满。 “我最疼的是你,对长宁不过是爱屋及乌。她才一岁多点,这哪就是惯了。”陆轩空出一只手,拉着谢缈。 “爹爹,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陆长宁搂着她爹的脖子认真发问,最近她很爱问为什么。 “恩,爱屋及乌的是意思是,一个人爱着一个屋子,就爱这个屋子顶上的乌鸦。爹爱着你娘,顺便爱你的意思。不懂没关系,以后就知道了。”陆轩很喜欢跟陆长宁说话,从她还在谢缈肚子里就开始说,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 “那我对爹也是,我喜欢娘,顺便喜欢爹。”陆长宁从她爹身上探出身子,抱着谢缈的脖子,往她脸上一亲,吧唧声真的响。 陆轩:……可以这么用的吗? 谢缈刚刚还绷着的脸,被女儿亲完,就软了下来。 “好了,也不去洗洗,脏兮兮地就抱孩子。赶紧的,一起去洗干净,长宁跟娘再去洗香香。”他们两个人今晚在地牢里待了好久。 这一身的煞气,别冲撞了孩子。 三个人洗干净躺床上,虽然白日陆长宁睡了小半日,但这个点,她已经有点熬不住了。 强撑着睡意,打着呵欠跟她娘商量:“娘,你也给我做一套这个衣服,好看,我要跟爹娘一样。” “等你到五岁,就做。”现在还太小了,一岁多点儿,这真是想上天吗。 “缈缈,长宁跟你小时候一样是不是?”陆轩看着睡在他们中间胖嘟嘟的女儿,问谢缈。 “长得是很像,我爹给我画了很多画像,五岁之前他都是亲自画的。下次你可以看看。”谢缈自己看过了,长宁现在拥有的这些个玩具,她小时候,爹也给她做过。 她才不是什么被弃之不顾的可怜虫,不知道多幸福。翻看那些画,就能想到她当时多么快乐。 陆轩住在谢家这几日,亲眼所见,岳父岳母,谢松怎么带着长宁玩的。 “我爹娘肯定也给长宁画了,他们最喜欢做记录。” “他们很疼爱长宁。” “爱屋及乌呗。” …… 早晨,陆长宁是在外祖母的房里醒来的。 知道爹和娘有正事要办,她也没闹腾,软软地叫上几句舅舅,谢松就能带她玩上一整天。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外祖母家,我想找长宁妹妹玩儿?”裴宝珠凑在谢织跟前撒娇。 “我也想找长宁妹妹玩。”裴钰在练习大字,听到妹妹的话,也跟着插嘴。他才四岁,也不知道娘为什么突然开始让他读书识字。 “过几日,等爹爹休沐,就带你们去。”谢织敷衍道。 她看着账本,那日从谢府回来以后,她同裴朗就没独处过。 她当日径自去找婆母谈了谈,带了一堆账本过来。婆母说她该管家了,她觉得她也该管家了。 谢织的事情,令方氏不安了多日,茶饭不思,但是她自己没有感觉。吃得好睡得香,没有憔悴,也没有惶惶不安。 那日谢织看到谢桦带着谢缈和陆轩去了祖父的书房,她就知道,终究还是要欠谢缈了。 之前舅母同母亲说过,谢缈救了表妹段云英母子,金陵十年,她定是有了特别的境遇。 如今,她又要出手,救自己和两个孩子,若不然,做母亲的名声有损,孩子的前途艰难。 “夫人!有消息了。”翡翠疾步进了屋内,正要开口,被谢织拦住。 “带小少爷,和小姐去玩儿吧。”支开孩子,谢织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在意的,并没有那么平静,“翡翠,说吧,好坏我都能接受。” “夫人,威远将军府,勇毅伯府,都被抄家了。他们两个府上出了细作,有通敌之嫌。不仅如此,城里还抓了好些人,说是细作。”翡翠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府上没事,这应该算是好事吧。 “那几家呢,经常来约我的几个夫人。”谢织隐约猜到,这是谢缈他们动手了。 “那几家,府上,似乎也没动静。有好些细作是从妓院,画舫带走的。”翡翠只能打听这么多了。 说话间,裴朗抱着宝儿,牵着玉儿进来了。 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谢织没想到裴朗会来。 “夫人,岳母,让你带着孩子回去一趟,我今日刚好休沐,与你们一道回去。”裴朗看着谢织有些发白的面色,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到底是他在那段时间忽视了谢织,她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做下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既是被旁人蛊惑,也是自己不察。 日子总是要过的,京城没有比谢织更适合他的妻子了,两个孩子,也很好,就算舍得谢织,他也舍不得谢家。这样的岳家,找不到第二个,父亲说,若当初他娶的不是谢织,那么今日抄家的人当中,也许就会有安国公府。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裴朗知道的比谢织多一些,陆轩和谢缈这些日子住在谢家,没有一日得闲,一直在为此事奔波。昨晚已经开始收网,今日直接一网打尽。 “我没事,就是高兴。翡翠,随我去库房挑些礼物送给三妹妹。”谢织笑了一下,裴朗说是没事,谢家让她回去,那就真的没事了。她该好好谢谢三妹妹。 “夫人,不必了,母亲准备了厚礼。”裴朗把宝儿放下,握住谢织的手,他看到她的手刚才在抖,握上以后,很凉。想必劫后余生,还有些心绪不宁。 “父亲,你快抱一下母亲,抱完咱们就赶紧去外祖母那,我要找长宁玩儿。”宝儿催促道。 “什么?”裴朗没听明白宝儿的话。 “长宁说,要是父亲惹母亲生气了,就抱一下,抱完就好了。”玉儿解释,长宁好像是这么说的。 第365章 靖王妃 听到这话,裴朗失笑,又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他真的抱了一下谢织,低声对她说:“织儿,好好过日子吧。我以后会多多陪伴你和孩子。” 谢织,眼酸终究没哭出来:“好,咱们回去吧,别叫他们等。” 他们一家四口很快就到了谢家,一进院子,孩子们就凑一起去玩了。 谢缈没让谢织他们来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大夫人段氏的院子里,方氏,谢织都在那等着。 陆轩他们在书房,把事情与他们摆弄清楚,谢家明哲保身,无须参与进这件事情。 谢缈见了谢织,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你去屋子里看看,东西对不对,有没有缺什么?” 谢织颤抖着手,接过包袱,匆匆去了内室。 没过多久,内室就传来她痛哭的声音。屋外的三个女人,没有进去打扰她,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一直等着谢织哭完,整理好,出来。 她走到谢缈跟前行了大礼,并道:“多谢三妹妹出手相助。” 谢缈坦然受了她的礼,告诉她:“你确实该谢我,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活不了,只有你,和靖王的表妹活下来了。” “除了真正的细作,其他人和你们两个一样都是被蛊惑的,他们既盯上了你们,你们其实很难摆脱。你是我和陆轩保下来的,靖王保下了他表妹,但是她也不能留在京城了,昨夜已经秘密送出京城,远嫁了。” “接下来,那些夫人会先被禁足,再慢慢病逝。那些被捏了把柄的贵人,按律处置。通敌的罪,倒是没有算在他们头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安国公府不会为难你,但是你好自为之,你是个有福气的,没遇到难过,总有人替你摆平。只是再好的福气也经不起你这么消耗。凡事三思而后行,一步错,便步步错。” 谢缈说完,冲着大夫人段氏,二嫂方氏,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方氏没想到谢缈夫妻两个真的不声不响就把事情解决了,她如今才知道父亲说的,谢家每一个人都不可以小觑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错得离谱的谢织,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她若自己坚持不到谢家出手救她,也是枉然。 谢织望向门外,段氏拍拍她的肩膀:“别看了,你三妹妹已经走远了。” “母亲,我以为三妹妹会奚落我。”谢织想起从前,谢缈总是要刺她几句的。 “她不喜欢落井下石,你以前就像只骄傲的孔雀,没事就要去她面前显摆,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你。但是,她也没这闲工夫,帮了你,还要说难听的话。”谢缈帮就帮了,很少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嘴上,一遍遍提醒对方。 谢缈的世界里,若别人能记住你的好,那不必反复念叨,别人自然会放在心上。若别人不想记得你的好,就算日日重复,别人也不会记住,只会厌烦。 施恩图报,当场就图,施恩不图报,事后也不要提。 谢织已经提着气,做好被谢缈踩的准备了,她还暗自提醒自己,不管谢缈说什么,她都绝对不反抗,没成想谢缈,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事情揭过去了。 方氏看着谢织这样,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她自己是这样的人,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大概觉得人人都是如此,可是谢缈真的不是。 她实在看不透谢缈这个人,猜不到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她牢记不惹谢缈。。 谢缈其实很简单,有什么很难猜的,就是有点随心所欲,不喜欢被拿捏,但是也不喜欢拿捏别人,很爱银子,喜欢简单的关系。 她今日要去靖王府,一早就跟着陆轩把各种把柄分门别类放好,要治罪的给了靖王,只是违反世俗礼仪的,都交给安国公去解决了。冲着他来的,他自有处理方法。谢缈跟谢织说的并没有错,身败名裂的死,跟静悄悄的死,最后都是死。 至于勇毅伯那两个细作,他们不管,靖王自己处理好了。 谢缈给女儿换上漂亮的衣服,坐上马车去了靖王府。 赵如意提前打点好了,也派了婢女来接她。谢缈虽然不喜约束,但是礼数还是知道的。 陆轩算是靖王的人,她这个陆夫人,来了靖王府不管是找谁,总是要去给王妃见个礼的。 靖王妃这边靖王交待过,赵侧妃又来打过招呼,她其实很好奇这个宁远侯府的三少夫人何德何能,叫王府里两个厉害人物来提醒她。 是的,自从赵如意四年前生孩子出事,查到她头上,王爷虽然看在自己父亲的份上,没有废了她这个正妃,但是情分到底是不一样了。 赵侧妃也从偏安一隅,变成了猛兽出笼,常常出来没事找事找事,四处找茬。便是她这个王妃也是惹不起的。 她没想到,谢缈会过来给她请安见礼,如今陆轩是靖王身边的第一得力之人,谢缈愿意敬着她,她自然是高兴的。 看到她带来的陆长宁,又是一顿猛夸,赏赐了好些稀奇玩意儿给她。陆长宁年岁小,遇到不熟悉的人,母亲教她一句,她就磕磕巴巴,奶声奶气说一句。 刚好王妃的嫡子嫡女都在,他们大的十一岁,小的也有七岁,看这么丁点大的奶娃子,圆乎乎的,漂亮可爱,今日又特别打扮过,像是个小仙童。 从前都是看自家那些庶弟庶妹,总觉得不是很顺眼,没想到看陆长宁倒是稀罕。他们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陆长宁在扬州有很多哥哥姐姐在谢府也有哥哥姐姐,她是不怎么怕人的。 王妃看自己孩子喜欢陆长宁,就想让世子郡主带她去花园玩一玩,自己也好多跟谢缈聊一会儿。 谢缈婉拒了,并把锅甩在了赵如意身上:“多谢王妃娘娘厚爱,只是这次与赵侧妃有约在先,这会儿我们也该过去了。要不然,她这个急性子,肯定会找过来。” 王妃有些失望,问道:“听闻陆夫人幼时长居金陵,赵侧妃一直在京城,不知你们是何时结下了此等缘分?叫人好生羡慕。” 第366章 赢了 靖王妃是觉得谢缈和赵如意属于两个世界,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没怎么听说,怎么会关系这么好呢。 所以赵如意的那些事情根本不是赵家帮她的,而是谢家?若是谢家,那就真的有可能了。 可是,如果是谢家,怎么会让她出事,又不能再生了呢,谢阁老的手段不至于此。 谢缈见王妃问,她没有犹豫,实话实说:“妾身未嫁之时,喜欢看侧妃写的话本子,有些痴迷,便通了些信件,后来,我回到京城时,与赵侧妃见着了面。一见如故。” 靖王妃:……这个理由,很离谱。但她不得不信,因为王爷就是这么认识的赵如意,然后以侧妃之礼迎入府的。 她竟然不知道,写话本子,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竟然能争宠还能吸引到盟友。 靖王妃有点气不顺,言语间便也带出了些轻视之意:“原来如此。陆夫人竟然有如此爱好,喜欢看话本,倒是与众不同。” 谢缈也不气恼,顺着她的话:“比不上京城贵女,看话本子,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靖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 靖王妃不懂,为什么她们能做到这么坦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像这天也聊不下去了。 “谢缈,我都等你老半天了,就说你怎么还不来,一问,你到王妃这儿来了。”赵如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谢缈看向王妃,看吧,我说她会找来。 王妃:……稀客。 “哎呦,这是长宁吗,快来让姨姨抱一抱。”赵如意发现了谢缈腿边圆乎乎的长宁,立马就张开了双臂朝着她扑来。 陆长宁:哪里来的怪阿姨。她看向自己的亲娘,该怎么办,是哭,还是投入她的怀抱。 谢缈冲着陆长宁点点头。 陆长宁马上笑眯眯地扑到赵如意怀里:“姨姨,抱!” 赵如意笑开了花,也顾不上谢缈了,抱着陆长宁就走:“跟姨姨去吃好吃的,我可是忙活了一上午,绝对让你吃了不想走。” 谢缈冲着王妃微微一笑,行礼告退,准备就跟着赵如意走了。 靖王妃二十多年端庄守礼,今日,她突然想要反骨。 她起身拉着谢缈的手,笑道:“我早听王爷说赵侧妃小厨房做的糕点最是美味,市面上都买不到,独一份的。一直要吃没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也沾沾长宁的光,我们也去尝尝看。” 我们的意思是除了她自己,她的孩子们也要去。世子他们几个年岁都挺大了,这不请自去,上门蹭吃蹭喝,真的好吗?而且赵侧妃好像不是很好说话,也不是很待见他们的样子。 他们有点尴尬,眼巴巴地看着母妃,求求了,不是很想去。 靖王妃眼里意外地坚持,必须得去。 赵如意听到靖王妃的话,刚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转过头看靖王妃,又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问道:“王妃娘娘你这是被夺舍了?” 靖王妃皱眉:“荒谬,子不语怪力乱神。” 赵如意挑眉:“那你发什么神经,要去我院子里,吃我做的东西,还带上你的孩子。我敢做,你敢让他们吃吗?想想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不怕吗?”最后一句话,她是凑到王妃耳边轻轻说的。 靖王妃没有被她的话吓到,也没有被她的话气到,她只是理了理衣袖,轻声回赵如意:“我不怕啊,我是想做坏事,但是我没做成,我嫂子生下的那个死婴我想了很久,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你将计就计,我也没有戳破。你猜我为什么任由你为所欲为,不是因为我可怜你,更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的孩子。” 赵如意眼里那一瞬的不安,还是被靖王妃捕捉到了,果然没死吗?可是她的侄子却死了,她的嫂子被迫病逝了呢。她还被禁足了那么久。 赵如意你果然是好样的,是真狠啊。 赵如意敛神,知道靖王妃不过是在诈她,直起身子盯着她的眼眸:“那就好好找吧,找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就不用抱着别人的孩子解馋了。” “不过,还是别去我的院子了,我不喜欢你,来了我也不给你吃。” 靖王妃没想到她这么不留情面:“赵如意,今日我偏要去,若是今日吃不着,我就去求王爷,让他命令你做。” “尽管去好了,王爷命令了,我也不做,大不了被禁足喽。再说,你在王爷那里还有脸吗?” “你……” “我什么?” “你总要担心担心你的家人。” “就像当年那样被,我被王爷后院里那几个迁怒,动不了我,动我赵家?当年的事情,王妃你躲得干净,现在又要故技重施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当初没本事,靖王让我入府我就入,我爹我娘也没本事拦着。你要是对他们动手,他们要是没本事承受,死了伤了,流放了,我也认。但是记得弄死他们的时候,把我一起弄死,要不然,我就送你的三个孩子下去陪他们。”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王妃娘娘,记住了,无欲则刚,我啊,比你刚!” 看到靖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如意一甩头,她觉得她现在就是斗战胜佛。 “谢小缈,咱们走!” 赢了,见好就收。 谢缈看了场好戏,跟着赵如意走了。靖王妃,不是她的朋友,她不想安慰。 出了院子,赵如意看了谢缈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你想说什么?”谢缈问她。 “你不想说什么?”赵如意反问。 “不想。”谢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妻妾之争向来如此。 “我们还是朋友吗?”赵如意自己得罪靖王妃不要紧,也不怕靖王妃迁怒赵家,但是她怕对方迁怒谢缈。 “为什么不是?你只是跟靖王妃吵了一架,还吵赢了,为什么要跟我绝交。”要绝交也是跟靖王妃绝交。 第367章 十年 赵如意一听谢缈这么说,心里就踏实。 这吃人的世道,动不动就逼人反目成仇,或者退避三舍。 “之前因为我被她们几个摆了一道,赵家被搞得挺惨,什么亲朋好友都没了。等我生完孩子,算是复宠了吧。王爷出手整治了那几家,赵家又好了。然后苍蝇闻着味儿又来了。”赵如意忍不住感慨,看开是看开,抱怨还是想抱怨。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为何还会在意。多交几个我这样的朋友,就没这么多事情,或者成为我这样的人,也没这么多事情。”谢缈觉得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但是如果能借别人的势也没什么不可以。她就没少用祖父的名头。 “我这不是在努力吗?但是挺难的,还好有你,要不然靠不上谁。”赵如意知道她的意思,她自己写过那么多小说,也深谙这个道理。 她也想做个女强文里的主角啊,但是她好像不行,还没开始用现代技术赚个盆满钵满,就被靖王这个狗东西给盯上了。 不过也就是他,还算个人,要是换别人,恐怕早就关进牢里,严刑拷打,逼问她的一切,把她脑子里面的东西榨干,然后弄死她了。 “你其实可以借靖王的势,他也算是你的夫君,你用用他的力量,算不得什么?他不是也在利用你吗?海运,还有他名下那些赚钱的生意,很多点子都是你的。”谢缈在这一点上很佩服靖王,还是那句话,她看来个热闹,靖王却看到了商机。 “他防着我,我手上有银子,但是我院子里的人,除了你给我的,其他都是府里给的。我不是没提过,要自己找人,但是他不同意。”什么夫君,连利益共同体都不是,她只不过是被靖王圈禁起来的笼中雀罢了。 “那你只能靠我了,你之前写的商战很有用,再给我写点东西,我让你靠。外面的世界很广阔,我带你出去。”赵如意这么一说,谢缈觉得,她比靖王靠谱多了。 “我啊,这几年没少写,待会儿,你当话本一起搬回去,慢慢看。我在我们那不算多聪明的,我写的东西,很多只是个概念,但是你们夫妻脑子灵活,回去琢磨琢磨,定然是有用的。”赵如意这几年确实都在写东西,写现代的一些东西,她记录下来,怕自己忘记。 “好,不能承诺你具体的时间,十年之内,还你自由。”谢缈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承诺。 从前赵如意觉得谢缈只是怕她想不开给她画个饼吊着,现在时间定下来,她知道,谢缈是真的在替她打算。 “到我院子了,除了你送给我的绿芜和红梅,其他人都不太牢靠,咱们说话的时候,我让他们避着些。有人靠近的时候,我们也小心点。”赵如意提醒道。 进了院子,陆长宁眼睛一亮,这个姨姨的院子里有点东西。跟外祖父给她做的那些玩具不太相同。 赵如意找人做了滑梯,跷跷板,旋转椅,平时她自己在院子里,让婢女陪着她玩。小孩子的玩具,大人也没什么不能玩的。 长宁喜欢,她让绿芜陪着长宁在院子里玩。 自己和谢缈坐在一旁,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她们玩。 红梅把她早上做好的西式糕点每样端了一份出来。 泡芙,蛋糕,果酥,各式面包,摆了满满一桌子,还有很多撒了干果蜜饯的小饼干。 陆长宁这会儿从滑梯上滑下来,还啊啊啊的大叫大笑,高兴得不得了。 谢缈笑意一直挂在脸上,看着陆长宁撒欢地玩。 “我这院子不错吧?”赵如意自己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给谢缈也拆了一根。 “这些都是你家乡的玩具?真有意思。”谢缈觉得那样一个地方应该是很有趣的。 “是我家乡的玩具,其实还有很多,我不会做,做出来也用不了。”赵如意想,游乐场还有项目都是要电力支持的,时代局限性啊。 “这样已经很好了,再多,该惹人怀疑了。”谢缈觉得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要学会满足,不强求。 “我把图纸给你一份,你带到扬州去,找人做一套。让他在扬州也可以玩。”赵如意没说名字,但是谢缈知道她说的是谁。 生了孩子,谢缈才觉得赵如意比她想得要坚强,能为亲生子筹谋至此,生下来就离别,实在是不容易。 “想他吗?给你看看画册。你别难过,也别流泪,要忍住。”谢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折子,很厚实。 赵如意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折一折地看,有在襁褓里笑,有在襁褓里哭,有抬头,有翻身,有爬,扶着人走,与别人对爬,那个别人叫霍不绝。 还有他们两个坐在餐椅上,拿着勺子努力往嘴里送饭的图。 还有大一点的姑娘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玩,拿糖葫芦给他们舔。再后来又来了一个女娃,杨不鸣,再后来吴不平…… 赵如意看得入了迷,没有哭,反而笑了。 “这小子,有吃有喝有玩,还有伙伴,每天开心得要命,白担心他了。果然交给你是最方便的。”赵如意把册子还给谢缈,眼巴巴地看她收进袖中。 想留下,但是不能啊。 “他很想你,我告诉他你的处境,现在他非常努力,想要早日接你出来。是个孝顺孩子。”谢缈觉得谢不归是可以的,他脑子很聪明,其他孩子若只是某一项突出,那他就是样样突出,他就是纯粹的聪明。 “所以你说十年,是让他来接我?十年他还只是个孩子。”十五岁不到的孩子,能干啥。 赵如意想,十五岁,太小了,可是眼前这个不就是十五岁就有了很多想法,她儿子这么牛!老天,她生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他来接,我也会出力的,不让他孤军奋战。你放心吧,他比你想得要厉害。”四岁而已,谢不归就已经读了好久的书,都快要会作诗了。根骨也好,五岁开始练基本功,十年下来,杀回京城不成问题。 第368章 娃娃亲 赵如意有点飘,生完孩子有人带,有人辅导作业,还有各种私教培养课程。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她只需要在靖王府关上个十来年就行了。 上一个这么牛逼的母亲,还是白素贞,再上一个是三圣母,她赵如意何德何能,竟然又如此造化。与这二位有同等待遇,还不用吃她们那么多苦。 谢缈看着赵如意不说话,脸上就呈现各种诡异的笑容,以为她被这件事刺激到了。 “你没事吧,你在担心他吗?没有万全之策,我不会让他轻易行动的,你不必过分担忧。”谢缈宽慰她。 “我没担心,我只是激动,这么有出息的的孩子,我担心什么,高兴还来不及。”赵如意笑得开心,当然肯定是要错过孩子的成长的,但是没有关系,与其在身边胆战心惊的活着,不如在外面海阔天空的闯荡。 “张如菲怎么到你院子里来了,我以为靖王会给她单独安置个小院子。”谢缈学着赵如意舔了舔她给的棒棒糖问道,刚才一进院子就看到角落里瑟缩站着的人。 “她啊,她以为靖王看上了她的美貌,其实不是,给陆轩做妾,我怀疑他只是想让陆轩有瑕疵而已。想要多控制一点陆轩,让你们没那么好。其实他自己根本没打算收张如菲,单独给她一个院子,引人猜测,不如放在我这儿。” “什么来头,知道吗?” “她也许不是勇毅伯张时彦的女儿,张家人是不难看,但是像她这么好看的可没有。” “你猜的?” “我猜的,因为靖王一直在看张如菲,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在透过这个人,看别人。” “你还猜了什么?你说与我听听。” “你相信我?” “猜测有什么信不信的,我听完会去求证的。” “我怀疑她是西楚摄政王的女儿,她应该长得与摄政王很像。所以靖王才留着她。” “据我所知,西楚摄政王,早年受伤,身体受损,子嗣艰难,所以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巧不巧的,万一从月就是个容易怀孕的体质呢?那张如菲可能就是摄政王唯一的孩子。王爷应该是防着我的,怕我跟你说些什么,所以他没有当着我的面审从月。他昨晚肯定也没有跟陆轩说,留下张如菲的真正原因。” 谢缈没有再深入聊这件事,但是赵如意给了她启发,从月落到了靖王手里,他们不好再去提审。但是可以去西楚,查一查摄政王。 陆长宁玩累了,春茗带她洗干净手和脸,牵着她过来吃东西。 赵如意接过长宁,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喂她吃了一个泡芙。 长宁眼睛一亮,没吃过,软软的,甜甜的,里面还有馅儿。 “好吃吗?”赵如意一边投喂,一边问她。 “好吃,姨姨,我想再吃一个。可以吗?”陆长宁小奶音比泡芙里面的奶油还奶,赵如意被击中了。 “这些都给你带回家去吃,你再吃这个小饼干试试。”她拿着各种形状的小饼干在陆长宁眼前晃着,光吃泡芙,她怕小孩子给腻住了。 陆长宁两手各拿一块小饼干,像小松鼠一样啃着,表情丰富,又可爱,又生动。赵如意想要准备七色麻袋。 吃了一会儿,谢缈就让她继续去玩,消消食,平日里吃不到这么多,今日在外面有些放纵了。 “谢缈,谢不归是不是挺厉害的。”赵如意眼睛不离陆长宁,嘴里问得却是她亲儿子。 “很厉害,小小年纪,已经看出不凡来。”谢缈夸起谢不归来,毫不吝啬。 “那能娶陆长宁吗?”能的话,先定个娃娃亲。赵如意觉得让陆长宁跟自己成为一家人,不一定要偷。 “不能,我和陆轩都不会给孩子定娃娃亲,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谢缈一口回绝了赵如意的提议。 “为什么?你们不就是娃娃亲的受益者吗?”赵如意觉得这个时代娃娃亲,指腹为婚,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他们夫妻还反对上了呢。 “我们不是,你应该知道当初定亲的是谢织和陆辙,不是我们。”谢缈和陆轩算什么娃娃亲,不算的。 “但是你们两家联姻,他们不干,就轮到你们,你们不是也没反抗吗?事实上,你们在一起特别般配。”这就是先婚后爱的成功案例了。 “因为是谢家是我,陆家是他,我们才肯联姻,换个人试试,我们肯定想办法摆脱啊。我们认识这么久,彼此心意相通,互不反感,他们让我们联姻,我们二人不过顺水推舟而已。”谢缈不介意把当年的事情跟赵如意详细说说。 赵如意对这两夫妻的骚操作,真是大写的服字,还能这么做呢。 “我是不太懂啊,陆辙竟然放弃了谢家,选了刘家,他是脑子不好?总不会是真爱吧,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真爱啊。”赵如意听完,忍不住发问。一个未来的掌家人,这么不理智,不冷静的吗。 “没什么爱不爱的,因为他觉得娶刘茹比娶我大姐姐更有用处而已。”谢缈直言。 “什么用处,我没看出来啊,宁远侯没回来的那两年,宁远侯府可乱了。靖王回来都说了,宁远侯府简直乱七八糟。他们早早投了靖王这边,还被嫌弃成这样。真的很少有了。”赵如意对宁远侯府不陌生,因为靖王总是到她这儿来吐槽他们。 “跟靖王接你入王府异曲同工吧。”谢缈给了赵如意一个你懂的眼神。 “我靠,她不会也是,”穿来的吧。最后几个字,赵如意没发声。 谢缈无声地回她:重生…… 赵如意整个如遭雷劈,这个世界,还真挺不严谨的,漏洞还挺多的。 “刘茹有这种境遇,靖王这个狗东西,鼻子竟然没闻到?”赵如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谢缈还挺意外的。 “闻到了,你都没藏住,她更藏不住,破绽多得很。”谢缈身边就有很多人发现她有问题。 第369章 早就和离了 赵如意没想到刘茹藏得这么不仔细,但是既然被靖王他们发现她的特别之处,为什么会混得这么惨呢。 “按照靖王的尿性,他很大可能会把她弄进王府养着啊,就像我这样。”赵如意是真想知道,“她应该知道未来哪个人会上位吧,想必是不会拒绝靖王的。” 宁远侯府早早站队靖王,肯定是她预言了,靖王能做下一任皇帝了。 “靖王看不上她,你仔细想想,有那种境遇,还只是想挖谢织的墙角,嫁给陆辙这个不太能干的人。她能有多大用处。”实话总是不那么好听,不过别说刘茹不在,就是她在跟前,谢缈也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刘茹捏着这么大的造化,就选了个陆辙,还不如干脆躲着呢。就算不想嫁给皇子,选陆家,肯定也选厉害的那个。显而易见的,你们家陆轩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赵如意低头分析。 谢缈手里的棒棒糖,还没吃完,实在是太大个了,她半天舔一下。 正常人都这么想,但是这次谢缈其实觉得刘茹选的还可以:“刘茹不是不想选其他人,而是不敢。她能选的最好的就是陆辙。陆辙这个人,属于优柔寡断型的,好么不够好,坏又不够坏。我祖父曾经暗示他,让刘茹病逝,以除后患。他听明白了,但是他没有下手,而是把刘茹带去了西北。” “刘茹若是对陆轩下手,陆轩可能会弄死她。靖王的话,大概也会弄死她。因为没有她,他都能行,何必还要有她。除了她,不让她透露什么天机给别人就行了。刘茹一早就想明白了。” 人有自知之明,其实也算是不错的。 赵如意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不过重生只是提早知道一些事情,并不是比重新长了脑子。穿越也是,靖王不想弄死她,可能就是她没有野心,还能给他提供点发财治国的灵感,也算是安分。 “所以真的,不考虑结个儿女亲家吗?”她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不考虑,这种事情以后免谈,你再说,我就认谢不归为义子,让他们成为兄妹。就算他们长大了,看对眼,也只能绝了在一起的念头。”谢缈看多了话本子,就不喜欢掌控儿女的姻缘。 “别别别,我不说了,让他们顺其自然。我就是多嘴,太喜欢长宁了,还想学书里面来点桥段。”赵如意赶紧打断谢缈的想法,好家伙,她没把长宁拐到自己家,谢缈差点把她儿子给搞走了。 谢缈带着陆长宁在靖王府玩了半天,陆轩去了勇毅伯府,事情已经查明,死罪可免,活罪怕是难逃了。 这会儿人都没下狱,全部圈禁在府中,他出示了靖王的令牌,守在府外的禁卫军就放他进去了。 勇毅伯府,人心惶惶,突然进来个陌生人,还以为是皇上的圣旨下来了。 “陆安安。”陆轩对着人群里发呆的女子喊了一声。 陆安安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循着声音抬头来。真的是大哥。 “大哥,你来了,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陆安安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她太委屈了。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看看你到底有多惨的!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时候,想到过自己会有此下场吗?你天天带着个细作去宁远侯府给我做妾,想过自己会落难吗?”陆轩看着她问。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不知道张如菲是细作,是他们逼我的。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大哥,求求你,救我,我真的错了!我是你的亲妹妹啊!看在爹娘的份上……” “爹娘的份上?记住你说过的话,青木,把她带出去,让人送到西北,告诉我父母,再不准他们回京城。” 陆安安没想到陆轩只是吓唬自己,更没想到,她就这么脱身了。她甚至来不及给自己的哥哥磕头就被带了出去。没有任何停留就出了城,往西北去。 剩下来的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安安就出了府。 陆轩没急着走,他事情还没办完。 “为什么她可以走,她是张家妇,她可以走,是不是我也可以走。我要走。”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妇人突然爬起来往门口冲去,结果被守卫挡了回来。 “放我出去,刚才那个贱人都能出去,我为什么不能?放我出去!”她拍着门大喊。 “去把你媳妇拉回来。哭哭啼啼,疯疯癫癫成何体统。”张时彦冲着自己儿子张若言吼道。 从光鲜的世子变成了阶下囚,张若言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他听了父亲的话,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去拉自己的媳妇秦氏。 “别拉我,都是你爹色迷心窍,把个细作带进府,还生了个小细作,害了我们,还有脸说我疯疯癫癫。”秦氏推开他,指着张时彦破口大骂。 “啪!”勇毅伯夫人高氏一巴掌扇过去,“闭嘴,都不要吵了,被细作算计了而已,但是伯府没有人通敌,怕什么!” 她环顾一圈个个都蔫头耷脑,气不打一处来:“皇上都还没有下旨定罪,你们倒是自乱了阵脚。抄家没有搜到通敌的证据,也没有丢东西,最多就是削爵,安心等着便是。” 被她这样一说,张时彦也清醒了:“夫人说的是,张家忠心耿耿,没有人通敌,莫慌。” 说罢,他又看向陆轩:“陆贤侄,我们两家也是姻亲,还请在靖王面前多多美言两句,从轻发落。” 陆轩:“伯爷言重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了什么。靖王一向公正,伯府若是清白的,必然会没事的。” “可你刚刚,明明把我大儿媳送走了,你能保住她,又怎么可能人微言轻。” “不是我保她,是她与你家大公子张若淮早就和离了,是你们张家扣着我妹妹,逼她守孝,不让她归家。我这次回京,才知晓这件事,故今日来此接她而已。她不是你们张家人,自然可以出这个门。” 第370章 陪葬 张家的人听到和离两个字,全都愣住了。 因为张若淮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三年真的很久了,也很遥远了,怎么会有和离书呢。 如果有和离书,为什么陆安安要留在张家受苦,是的受苦,十几岁的年纪,守在那个小佛堂。 伯夫人高氏怒斥道:“信口雌黄,我儿根本就没有跟陆安安和离,你不能擅自把她带走,她还是我张家妇!你快把她带回来,不然……” “不然你就报官,上告是吗?”陆轩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他掏出一张纸,徐徐展开,在勇毅伯面前停留住了,“伯爷,还记得你嫡长子的字吗?这份和离书可做不得假,三年前就去官府登记。” 张时彦撒不了谎:“是若淮的字,他确实给了陆氏和离书。” 高氏面目狰狞:“这不可能,他是写了和离书,但是真的已经被我撕掉了,你手中的是假的!” 陆轩把和离书折好,收起来,笑道:“你撕毁的是真的,我手中的也是真的,他啊,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陆安安,所以准备了两份。” 张时彦质问高氏:“夫人,你为何要这么做,当初去宁远侯府议亲,也是说好了,若淮去了,便放她归家的。” 高氏怒吼:“为什么?因为这个丧门星进门,没有冲喜成功,若淮还是去了,还害的我们侯爵变成伯爵,害的你丢了官。” 明明是强词夺理,但是偏偏众人就是信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勇毅侯府败落了。 陆轩没打算跟她说道理,也无意去解释,陆安安是不是丧门星这件事。 他今日来不是为了陆安安,他是因为与张若淮的约定才来的。 “高氏,我受张若淮所托,今日过来送陆安安一程,也送你们一程。”陆安安走生路,而你们走死路。 高氏嘴唇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她是扣了和离书,可是她也是为了张若淮好,有个人为他一直守着,一直记着他,这是多好的事情。 “他要你们为两个人陪葬,至于是哪两个人,高氏你自己心里清楚。原本两个细作,是要不了你们的命。但是他拖着病体,找到了一点让张时彦身败名裂,让张家万劫不复的东西。” 张若淮在陆安安入府的没多久,就联系上了陆轩。他知道是陆轩的算计,陆安安才入了勇毅伯府,嫁给他。 陆轩看到信,生平第一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可惜了,在他尚未有自保之力的时候,就被人害了,活不久了。 张若淮把他训练的一支暗卫送给了陆轩,条件就是让陆轩在合适的机会踩死张家,这样肮脏的血脉没必要延续下去。 陆轩没有提陆安安,但是张若淮提了,他给了陆安安一条活路,没必要因为张家而死。他在死之前就办好了和离,把和离书送到了陆轩手中。 临死之前又当着大家的面写了一封,高氏收起来了,他了解高氏,东西到了高氏手里,陆安安就跑不掉了。高氏不会成全陆安安,一定会将她扣在府中受罪。 陆轩把张若淮托他办的事情办妥,将当年张时彦屠杀普通百姓充作贼匪的证据交给了靖王。今日过来就是接一下陆安安。 张若淮给他的暗卫,他收的心安理得,用的很是顺手。 他不是张时彦,也没有痛击落水狗的想法,这些人知不知道所谓的真相,对他来说不重要。 可是张时彦拦着他不让他走,让他说清楚,陆轩皱眉微微退后几步,避免这人的唾沫星子喷到自己。 “伯爷,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长子,其实不是高氏所生?他的亲娘是高氏的大丫鬟云桥,因为高氏嫁入张家,三年无所出,所以她急了,与你同房时,就点了燃情香,关灯以后,将云桥送到了你床上。” “云桥怀孕以后,张氏也怀孕了,但是她是假的。她将云桥藏在院里,不能出门半步,直到生产。对外只说云桥放出去嫁人了。” “张氏运气很好,云桥一举得男,就是你的嫡长子张若淮。而云桥就被当作他的奶娘留下来照顾他。” “张若淮从出生,到三岁半都是身体健康,活泼可爱,非常聪明,得所有人喜爱的一个孩子。张氏对他也真心疼爱,视为己出。” “三岁半以后发生了什么,伯爷还需要我说吗?” 张时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这一生,虽然喜欢女人,但是对高氏一向敬重,从来不曾让任何一个妾室越过高氏。 再喜欢的女人,冒犯了高氏,他都任由高氏处置,绝对不会插手。 他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她毁了自己的大儿子张若淮,那个孩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得子如此,可保张家百年无虞。 张时彦一巴掌将高氏扇倒在地,高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就因为外人的挑拨之言,你就打我!我可是你的发妻,张时彦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张时彦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个毒妇。我不是听他说就信的人。而是若淮三岁半的时候,你怀孕了! 你怀孕初始,是高兴的,但是很快你就不高兴了。你动不动就责罚云桥,一向最疼若淮的你,对他的态度也变了。” “直到若言出生,你的不高兴达到了顶峰,先是云桥无故病死,然后就是若淮失足掉进了寒潭里,侥幸救了回来,却被太医说,活不到二十。” “从那以后,你又开始对他好了,是愧疚,也是因为他再也不会挡着张若言的路了。这么多年你装的可真像一个慈母,全京城的人都被你骗了去。” 高氏推开他,她不是什么弱女子,到此刻也无需让张时彦三分:“是我做的,怎么了?我也不想让他们死,我也舍不得啊。可是背主的奴婢,她只能死。谁让她在我有孕以后,妄想爬你床。她想让张若淮夺了本该属于我儿的世子之位,这不可能。” 第371章 世子妃 高氏没有后悔杀了云桥,但是她现在后悔对张若淮心慈手软了。 “我还是不够狠,斩草不除根,现在反倒让那个孽种给害了!” “你!毒妇!” 张若淮没想到枕边人竟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他颓然放下手。 “除了云桥,若淮还为了谁?” “他自己的大丫鬟银临!”陆轩说出银临两个字,张若言脸色变了。 他拉着高氏的衣袖问她:“母亲,你答应过我,不杀银临的!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杀她!” 高氏甩开他,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杀了她,她发现与她同房的不是她心爱的大少爷,她受不了自尽了。她会知道这件事,难道不是你透露的,是你害死了他。” 她这个儿子半点不像她,像极了他的父亲,是个没有女人就不能活的,见一个爱一个。 “银临原本是要给张若淮留嗣的,结果被你故技重施,送到了张若言床上。” “那是因为张若淮太爱她了,不想她孤苦一生,不想没有爹娘的孩子留在世上。刚好我儿看上了她,我不过使了点小手段而已。本来皆大欢喜啊,张若淮也不用担心我会虐待孩子,有了孩子作为寄托,银临就不会死。银临不死,没准张若淮就不会报复呢。” “可是偏偏张若言这个蠢货,把底透给了银临,银临受不了自杀了!” 张家的人还在吵,陆轩已经走出了门。一群疯子狗咬狗,一家子凑不出一个正常人。 才分开半日,他就想谢缈和长宁了。从前在宁远侯府,他半分不快乐,虽然陆家没有张家这么龌龊,其实也不怎么样。 张若淮死的时候,是很后悔的,是他贪恋银临带给他的温暖,又不作为,害了银临。他不知道为什么把心事告诉陆轩,但是陆轩不是很想知道。 他们之间不过是个交易而已,就像他与永平伯府的纪纲,都是交易。比起张若淮,他其实更喜欢跟纪纲打交道。 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没有那么多枷锁,认准的事情,就好好去做,为人圆滑,公事做得好,后宅里头,他也平衡得很好。 陆轩这边想着妻女,但是她们倒是一点儿都没想起他来。玩得开心,吃得高兴,乐不思蜀。 看着时辰不早了,赵如意恨不得把自己的院子搬空了给她们带走,专门装了一马车,跟在谢府的马车后面送她们回去。 临走的时候,谢缈也送了个好东西给赵如意。 “这东西你都能拿到?”赵如意两眼放光。 谢缈怕她飘,把实话告诉她:“救过靖王一命,他给的。但你这个是假的,真的在我手里。” 假的就假的,做得逼真,骗过门房不成问题,赵如意一点不嫌弃,“你这一招够狠的,以假乱真,他还找不到你麻烦。” 谢缈见她心里有数,只是简单交待了一声,“给你以防万一的,万一有事,你就先逃命要紧。” 出了院子,赵如意就没再继续送了,谢缈不让,小小分别,无需伤感,高兴的事情不要搞得泪水涟涟。谢缈实在不喜欢这种氛围。 赵如意跟靖王妃当着谢缈的面开撕,谢缈走的时候,就没有跟靖王妃打招呼了。靖王妃一直让人盯着的,她以为谢缈是个守规矩的,可是,她说不来就不来了。 也是能跟赵如意走得近的,能是个什么好的。在她这儿喝茶的侧妃,庶妃,原是准备来给谢缈使绊子,让王妃出出气的,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靖王妃,直接就把气撒在她们身上了。 靖王妃院子里的事情,谢缈是不知道的,她抱着长宁坐在马车上。长宁玩累了,上了马车就睡着了。 她自己也靠着车厢闭着眼睛小憩。 “夫人小心!”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提醒。 紧接着是撞击,还有马的嘶鸣声。 “春茗出去看看。”谢缈稳稳抱住长宁,看看怀里的小姑娘,这么大的动静,她都没有醒,可见是累坏了。 “是,夫人。”春茗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今日赶车的是谢一,最近事多,谢家不放心她们母女出行,怕遭了算计,想要让她们多带着护卫。 因为今日谢桦不出门,谢一便自告奋勇过来给三姑奶奶打个散工。赶赶车。 春茗下车的时候,护卫拦在马车前面,谢一控制好马车坐着没动,他今日的任务便是守好三小姐和小小姐,其他不管。 刚刚那马车旁人都以为是发生的意外,是对方的马车失控不小心撞了过来。但是谢一却觉得,对方是故意的,而且就是等着她们。 春茗看到自家没什么事情,责任也在对方,便没多说什么,转身准备上马车回禀给自家主子。 “姑娘,请等一等,今日之事,是我宁王府的不是,我们世子妃想与你一道过去,给你家夫人赔礼道歉。” 春茗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美貌少妇,朝着她走过来。 春茗认得这张脸,待她走近,还不得不给她行了个礼:“世子妃,那便随奴婢来吧。” 说完她便径直走到自家马车前,隔着帘子将事情快速与谢缈说了一遍。 “我还没找他们,他们倒是找上我来了。”谢缈听说是宁王府的世子妃,太忙了,倒是把宁王府的这些人给往后放了。 宁王府的人看到春茗这么怠慢,想要上前理论,被世子妃拦住了。今日他们的马车冲撞了对方的马车,可不能再生事了。 她款款走到谢缈马车前,赔礼道歉的姿态倒是挺足的。但说话的是她的丫鬟。 “刚刚我们世子妃的马车不小心受了惊,撞到了贵府的马车,惊吓到了夫人,世子妃特来给您道歉。若有损伤,我们宁王府会负责赔偿。” “无碍,回府。” 马车里传来清冷的四个字,马车便缓缓前行了。 谢一:呵,宁王府世子妃,好了不起。 谢家的马车就这么走了,把宁王府的人晾在路边。被人看了好一场笑话。 朱雀路上,有些高档的铺子,好些个贵女也算是对这个世子妃有些认识的。 “一个医女上位,还以为谁都会给她面子。” “就是,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马车里坐的那个夫人是谁,一定是个妙人。” (作孽,今天开始写稿,才发现,我的373章没了,昨天发掉了……,我就一直没发现我昨天发错章节了,感谢闭着眼睛催更的宝子,暑假加不了一点更。为了不偷偷看小说好好写稿,我把洋柿子都卸载了,但是这天真的干不了一点重活,勉强维持日更。好容易多写了一稿,还提前发了。) 第372章 靖王的烦恼 “陆轩,你夫人这样一个不顾人死活的性子,以后回了京城,恐怕会给你惹不少麻烦。”靖王靠在窗边看了这么一场闹剧,笑着调侃坐在对面的陆轩。 陆轩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宁王府这个世子妃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没死心,找不到仇海,也找不到宝藏。盯着靖王就算了,还一直盯着他们夫妻,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 他眸子冷了冷,“我有本事,她便可以不顾人死活,我没本事,她才需要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她能给我惹什么麻烦,比起那些祸起后宅的人家,我的后宅不知道有多稳。” 靖王饮茶,说的倒也没错,这刚刚抄了的三个家族,哪个不是因为后宅出了事。 “红颜祸水,女人啊,有时候就是会坏事。”还好他足够清醒,后院里的女人,他可以喜欢,却从来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陆轩觉得这话刺耳,向来不爱多说的人,今日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男人犯了错,用一句红颜祸水,就把责任推给了女人。女人要是真有这么大的作用,何以不能坐皇位,当官。靖王殿下,以后是要做明君的,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是你的子民。” 靖王大概没想到陆轩会这样说,赵如意会这样说,他不奇怪,谢缈会这样说,他也不奇怪。女人为女人说话,这很正常,可是男人为女人说话,他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下头。 这个明君,陆轩说得倒是顺嘴,但是听起来好像在阴阳他。他有点堵心,不想说话。陆轩这个人能力很强,是个能干大事的臣子,关键他爱家,心里惦记的都是他那一亩三分地,好用。 可惜多余长了嘴,说话不中听,从来没给他说过一句好听的话,这一点还是谢阁老做得到位,从来就是让上位者如沐春风。 “靖王殿下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夫人女儿已经回府了,我也想回去陪陪她们。”陆轩不想陪靖王在这儿喝无聊的茶了。 靖王拦他,“别急走,宁王府的事情,你不跟我说说?这个霍俊逸可不是宁王的种,原先他没回来,我想着徐伏玲已死,他也废了,这皇家的丑事,也就不提了。没成想,他回来了,回来的时机还这么巧。我就不得不妨了。” 陆轩被他按着又坐了下来:“谢缈早几年前就把我们对霍俊逸的猜测告诉了你,这么多年你在京城,近水楼台,调查起来总是比我们要方便些,宁王府的事情为何还要问我们?” 靖王不是没有查宁王府,他查了,可是查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觉得这个霍俊逸怪怪的,这三年脱胎换骨,把父皇哄得心花怒放,还给有实权的官,在吏部。 人怎么可能痴傻了两年,突然就清醒了,然后就从一个十成十的纨绔,变成一个洗心革面的青年才俊呢。 三年下来,宁王世子的口碑,在京城已经变得十分好了,踏实勤勉,正直稳妥,不仅不再流连勾栏之地,还舍弃了当初的狐朋狗友,变成了爱妻顾家的好男人。 别看刚才那些贵女满嘴地瞧不上世子妃,各种嘲讽,实则是羡慕她以平民之身得到世子的爱重,且让整个宁王府都护着她。 参加各种宴会,宁王妃也处处提点她,宁王世子更是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有些人非不信邪,去找她麻烦,都被宁王府狠狠惩治了,被逼着与她道歉。 有些时候甚至不是她们的错,只是一个眼神,叫她觉得委屈,落泪,她们都得道歉。这种憋屈,她们也是受够了。 所以,今日马车里的人,帘子都没掀开看她一眼,没理睬她的做作,真是大快人心。 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京城已经很少了,毕竟,现在谁不给宁王世子和世子妃一个面子呢。 当然了,皇帝的儿子,和儿媳妇可以不用给,但是宁王府的人也不蠢,他们惹不起的,都不会主动招惹,姿态低得很。 靖王也想过让王妃找找宁王府世子妃的麻烦,从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医女这下手。 靖王妃直接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她不跟会医术的人作对,尤其还是这种面甜心苦的小白花。一招不慎,不是折了自己,就是伤了自己的孩子,划不来。 其他几个弟妹都不是傻子,她要是去做这件事,她就是傻子。 靖王还是第一回被靖王妃拒绝,在他已经开始对她很冷落的时候,可见,靖王妃是真的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陆轩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觉得他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有点精神不济。突发的各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理不清头绪。回府以后,后院还闹腾,睡也睡不好。 因为他在出头解决问题,本该操心的皇上就很轻松。自从前几年父子之间坦诚对话,太子被废,去了封地,皇上一下就想开了。 能交给靖王的事情,都交给他,烦心事,闹心事,琐碎事,都给他,反正以后皇位也给他,现在这些苦都让他吃。还以为当皇帝是什么好差事呢。 本来可以分摊给睿王和晋王一点的,但是自从江南赈灾结束以后,睿王就开始了闲散王爷之路,当然了皇上让他去哪个衙门蹲着,他也去,该他做的事情,他做一下,但是绝对不多做一点。 皇上一想多给他活干,他就闹,作天作地,做自己。反正别想压榨他,他也不想兄友弟恭了,演不来,累了。 至于晋王,他本来就不务正业,被绑架了那么一次,受了罪,谁也别想让他离开京城。太子被废以后,他更加老实了,对还剩下的两个哥哥毕恭毕敬,不管他们谁上位,请不要杀他,让他过好日子就行。 靖王想起来这些事情,就觉得心累,没有皇帝的权力,还要干皇帝的活,谁心里没点意见,他现在意见非常大,大得想让他父皇退位。 第373章 不能忍 陆轩听靖王说话,听得有点走神,他一度怀疑对面的这个人喝得不是茶,是酒。 靖王对他实在是有点交浅言深了。他们两个关系还不至于如此亲密。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听他讲心事,真的有点后悔了,这个未来的皇上是不是选错了。 靖王说了半天,发现对面这人一声不吭,他怀疑陆轩走神了。 “陆轩,本王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陆轩回神,“在听。” 靖王不信,“那你说说,本王刚刚说了什么?” 陆轩一句话点明了要义:“王爷说了这么多,大概是是觉得自己吃了做皇上的苦,却没有享到做皇上的福。您觉得有点亏了。” 靖王尴尬:“胡说,这种谋逆之言,叫旁人听去,你是不想活了吗?” 陆轩觉得靖王多少有点装了:“您说来说去就是这个意思,您都没事,我为什么会有事。我现在要回去了,我夫人今日受了惊吓,我这会儿有点急,您看?” 靖王:……“宁王府今日这一出,是故意的吧,你真的能忍?” 陆轩轻笑:“不能啊,这不是准备回去跟谢缈商量商量,怎么出气么。” 他们夫妻也算是跟靖王交过底了,都不是什么好人,跟宁王府的梁子早就结了,宁王府盯着他们以为靖王通过他拿了藏宝图,夺了宝。 霍俊逸接近不了靖王,就想从他们夫妻这两颗软柿子下手,正好,他们也想对付宁王府。既然拿了钱淑媛一个矿,该做的事情,他们还是要做一下的。 靖王也不知道说这两个人什么好,从江南的事情开始,他就知道这两夫妻不是什么好鸟,能用不正当手段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用正当手段。 “你们这次想怎么做,宁王府现在可不是好闯的,当年你们能成功,不过是出其不意,趁其不备,现在宁王府守得水泼不进。”靖王怕他们鲁莽行事,还是提醒了陆轩两句。 “我们从来没闯过宁王府,王爷没证据,别胡乱猜测。”没做过的事情,陆轩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霍俊逸,和他的夫人,可不太好惹,正面对上,你们夫妻吃亏。”靖王想着陆轩这个地方官,对上宁王世子直接矮了好几节,正面对上也是受气。 “惹不起,我们就躲。等惹得起的时候,再弄他们。”陆轩把跑路这件事情,说得跟喝水一样自然。 “王爷您这么关心我们夫妻,投桃报李,就告诉您一声,我们怀疑霍俊逸已经不是霍俊逸,他那个夫人,能得到骆静仪的认可是因为她说她叫骆柔。睿王想必对骆柔有些印象。” “她真的是骆柔?霍俊逸可以是假的,那骆柔也可以是假的。” “她是真是假不重要,但是她肯定是宁王府最不重要的那个。骆静仪认为她是,那她就是。既然她回京城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想必很多人想要教她做人。” “这倒是,多少贵女受了她的气,如果知道这个人就是莫离山逃掉的五当家,还是个犯官之女,一本参下去,她必死无疑。只怕宁王府会保她。” 霍俊逸把骆柔弄进府,是为了稳住骆静仪让她不闹,所以很可能会想法子保住骆柔。 陆轩让他不要担心,“她可是有前科的,曾经勾引过霍思铭,还闹上过朝堂。你只要把证据找足了,御史上奏一个奏一个准。霍俊逸定然不会为了保她,而惹怒皇上。” 靖王知道他的意思,证据么,找点物证,再来点人证,基本上就成了。 “万一,宁王府要一查到底呢,这证据其实也没那么硬。” 陆轩一句话安了他的心,“那就查啊,把霍俊逸也一并查了,毕竟他跟宁王妃说,他不是霍俊逸,是宁王妃的亲生子呢。” 靖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陆轩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了。 “这个假的霍俊逸真的是宁王妃的儿子?”他有点信了,宁王妃可是为了她死去的孩子,二十多年未出院子,在佛堂里为孩子祈福,“想想真有可能,儿子死她进了佛堂,儿子复活,她又出来了。” “假的就是假的,死了就是死了,宁王妃出来,不过为了复仇罢了。”陆轩起身,“回去了,生下来的,王爷自己去查吧。您在京城,办事比我方便。” 说完这话,陆轩都已经到门口了,开了门就走,完全不想被靖王再拦住。靖王有皇位要继承,他可没有,操这么多心,不值当。 陆轩下了楼,迎面来了个小厮。宁远侯府的。 “三少爷,侯爷请您回府,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你回去跟侯爷说,今日用了晚膳就回府。”陆轩不为难下人,给了句话,才走人。 小厮擦汗,一直不怎么打眼的三少爷,让他有点不敢直视。三少爷说话也没有很严厉,但是就非常有压迫感。 谢缈跟陆轩前后脚到了谢府。 一进院子,就看到陆长宁在给孩子们分东西。 他奇怪地看向谢缈。 谢缈笑眯眯地给他喂了块饼干,“赵侧妃琢磨出来的小点心,原来长宁还有点舍不得分,我跟她说了,姨姨把方子给了咱们,以后想吃,可以自己做。她就给她的表哥表姐们分了。一边分一边炫,手不停,嘴也不停。好吃吗?” 陆轩看着小胖妹开心,自己也开心,“好吃,有点甜,是加了牛乳吗,很香。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是加了牛乳,赵侧妃说了,孩子都吃牛乳,长得壮实,好似塞外的人,确实高大结实些。”谢缈觉得赵如意说得有道理,准备按照她的方子做些牛乳点心,给长宁做零嘴。 “宁王府的马车冲撞了你们,可还好?” “没事,长宁都没醒,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近我而已。没理她,就走了。”这个世子妃肯定生了小心思,但是她不想去探究。 “真的骆柔已死,这个假的,也快死了,她从药王谷出来,在后宅里,出门见客,想做些隐私事,很容易。靖王准备下手先解决她。” “你提醒他的?” 第374章 明示 靖王说的没错,明里暗里,陆轩他们都不太好对宁王府的人动手。 那他只有借刀杀人了,先让靖王出手挫挫他们的锐气。 管他们最后是什么目的,敌对关系,破坏掉就没错。 “今天回府吧,宁远侯忍不住了。” 陆轩告诉谢缈,宁远侯派人见他回去。 “怎么,送走陆安安,他不高兴?” 想想不可能,宁远侯不会关注这种小事,而且也不是把颜面看得特别重的人。 既然要走,那就要好好道别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谢家没有人说扫兴的话,仿佛一切如常。 只是谢缈的四婶罗氏,旧事重提,让他们把谢枫,谢梧带去金陵,如今谢枫十三岁,谢梧十一岁,去文昌书院求学,也不算小了。 这一次谢缈倒是没有拒绝,想来没有祖父的指示,这件事四婶也不会再提。 谢家这一大家子,实在没必要全都留在京城。 用完饭,两口子又收拾了带了两马车的东西回府,赵如意一马车,谢家给装了一马车。 到了宁远侯府,谢缈带着陆长宁去给老夫人请安,陪着坐了一会儿。大伯母,三婶都在,难免对勇毅伯府的事情,唏嘘感慨一番。又庆幸,把陆安安接了出来,算张若淮还有些良心,放了她归家。 又说去西北也好,也是条出路,留在京城,早晚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谢缈无意去探究什么。陆安安,她没什么好感,与她不是一路人。若是经此一事,能有长进,受益一生的人,还是她自己。 陆长宁没闲着,拿着她的小点心,把几个长辈哄了一圈。人啊上了年纪,心就软些,看到这种小孩子,特别容易化。 侯夫人想到自家外甥女,四年前生了,是儿子,前些日子来信,说又怀了。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嫡长孙,应该也同长宁一样可爱吧。 三夫人还不知道陆辕在扬州跟着陆轩,写了几次信,都没叫回来,心里烦,这么大的年纪,还没成家立业,她这辈子,还能抱上孙子吗?自家男人,那是一点不操心,问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长宁打哈欠的时候,谢缈起身行礼,准备带她回去,洗洗早点睡。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跟老夫人说了声,明早启程回扬州。 这么快就要走了……陆轩他们回来这一趟,侯府显得有人气了许多,怎么就要走了呢…… 还好,这次没有悄悄一走了之,明日还是可以送一送的。 …… 宁远侯与陆轩隔着桌案,相对坐着。 他仔细打量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子,一个被整个侯府忽视的孩子,已经悄悄地长成了侯府最出息的孩子。 “你刚才说,你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回扬州,何以这么突然?”难道是因为自己今日让人拦着他叫他回来,让他感觉不舒服了吗。 陆轩直言相告:“一则时间到了,也该回扬州了,积压了不少公务待完成。二则被人盯上了,惹了小人,准备躲一躲。” 宁远侯没想到这个侄儿跟他说话,这么不见外,放在别家,伯侄之间确实该如此亲近,可是他们家,亲近是不可能亲近的。 既然陆轩愿意跟他敞开心扉,他也不好不问:“是因为救陆安安出来的事情?勇毅伯府已经翻不起浪了,不用担心。” 陆轩否认,陆安安的事情,有法可依,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勇毅伯做的孽,怪不到他头上来。 他道:“被宁王府的人盯上了,倒也不是怕他们,就是不想与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宁远侯显然也知道白日里,宁王府世子妃的马车撞谢缈马车的事情,原以为是意外,这么说是故意的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最先想到的办法竟然是回避,还是立刻躲远。 这与他对他们两个人的认知完全不符合,这几年陆轩和谢缈的事情他让人去打听了,从来不是吃亏的主,更没有避让过谁。 有时候,明着不方便动手,暗地里还是要报仇的。 他不解,在他看来,宁王府也不一定就是想对他们怎么样,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为什么要躲。 “宁王府也不能只手遮天,你们既然不怕他们,躲什么?” “不想被狗皮熬药粘上,这种今日撞一下马车,明日争个头面的事情,谢缈嫌烦。而且她不想,见面给世子妃行礼。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宁远侯想了想,那个不肯吃亏的侄媳妇,他们这是躲瘟神的躲。 这种小事,他不多问,他想知道的是其他事情,陆轩跟靖王的关系。 陆轩也不知道,他跟靖王算个什么关系,大概是互相利用吧,但是要是这样说的话,宁远侯肯定要说一大堆,听了嫌烦,不听直接走,好像也不合适。 他斟酌再三,谨慎地说道:“我跟靖王的关系,就是他之下便是我。他对我大概是十分信任的。” 宁远侯吸了口冷气,这话,与其说靖王与陆轩,不如说,新帝上位以后,要给陆轩什么位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他想说陆轩夸口,说大话,开玩笑,但是看陆轩的样子,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信了几分。 “最近几件细作的案子,你动手了吗?”拉下来这么武将,宁远侯心里也是有点不确定的。都牵扯到了细作,证据确凿,虽然是陷害,但是也是自身有了漏洞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陆轩没有瞒宁远侯,“因为细作的手,伸到了谢家,和宁远侯府,所以我们帮着把细作抓了出来。但是大鱼不一定抓到,只是抓了几条小鱼而已。日后,侯爷还是要多惊醒,这种事情,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后宅也需注意。” 宁远侯知道陆轩这算是明示了,他没想到,陆轩会为了宁远侯府主动出手。 陆轩也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要是知道,就会直接告诉他,自己还在陆家的族谱上,一个人作死,一群人受累,他也是跑不掉的。 宁远侯既然知道了,就不会步那几家的后尘,犯同样的错误。 “边境要乱吗?” 第375章 不讲武德 边境要乱吗? 这问题不好回答,陆轩也没有回答。 “我一个地方官,不懂战场上的事情,侯爷还是不要为难我。” “你回来以后一直叫我侯爷,好像没有叫过我一声大伯。你对侯府有怨言吗?”宁远侯一般不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但是现在他说了。 “大伯?没叫过,没反应过来。”在陆轩的印象中,好像都没有跟这位侯爷说过几句话,生疏得很。大伯这么亲近得叫法,他都用来叫谢让了。 谢让还给过他挺大的红包,让他拿着花。 宁远侯想自己大概是真的不适合同人套近乎,这个侄子恐怕连亲爹都亲近不了。 “这些年,你辛苦了。”干巴巴的话,也没什么用处。 人都长大了,有身份有地位,有银子,有妻,有子,还有岳家可以依靠,今日从谢家带了两马车东西回来。 这时候,宁远侯府,给什么,好像都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他真的不需要了。 果然,陆轩毫不在意,也没有任何不满,“没什么辛苦的,宁远侯府好吃好喝养大了我。”该出力的时候,会出的,谈感情就不必了。 一家人,把账算清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宁远侯与自己的二弟关系很好,“你别怪你父亲母亲,他们心里是有你的。” 陆轩不知道这个平时很清醒的侯爷,今日为何老是提起这些事情,“不曾怪过他们,这样互不打扰,我觉得不错。” “你爹心中有大义,为了一个忠字,他舍了小家。你多体谅他一些,他知道你现在这样优秀,很高兴。”宁远侯见陆轩不反感,就多替自己二弟说了两句。 陆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侯爷,大哥每年生辰都会收到西北来的两份生辰里。他成婚的时候,你和我父亲都回来了。他的长子出生,我爹送了孩子一匹小马驹,满月送了他一块暖玉,周岁送了一杆小红缨枪,两岁送了他一件金丝软甲,三岁送了他一套小铠甲。四岁我还不知道送了什么。” 宁远侯知道二弟对辙儿的事情很上心,他以为陆轩是吃醋了,便安慰他:“你父亲对你大哥是很好的,他对你也是一样的。” 陆轩面露嘲讽:“侯爷原来真的不知道,我父亲连我的生辰是哪一日都不知道。十五岁之前我没有过过生辰,也没有受到过生辰礼。直到我去了金陵,遇到了谢缈,她每年都陪我过,自此我才能收到属于我的生辰礼。” “我成亲我父亲,走得干脆。我的孩子出生,他不闻不问,他不是没有情,也不是舍小家,他是舍了我。所以侯爷今日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告诉我,我父亲心里有我?” 宁远侯没想到二弟事情做得这么绝,他真不知道。 “侯爷,我说了,以后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您说呢?该为侯府做的,我会做,但是别提要求,份内之事,我会做,份外之事你们莫强求。麻烦侯爷约束好,宁远侯府的其他人,别给我添堵。” 陆轩走了,离开书房,回去了,聊情分,还不如不聊。这种东西,他与陆府之间没有。 宁远侯在战场上多年,身上的气势很重,与陆轩交谈的时候,他也没有刻意收敛。便是陆辙看到他都还是有些发怵,但是陆轩没有。 他自己有了与别人对等谈话的资本,他以后还会爬上更高的位置,俯视众人。刘茹说他日后心是黑的,身居高位,冷血无情,分府别居,无视侯府,孤独终老。 若是没有与谢缈成亲,只凭着他今日对二弟的控诉,他真的有可能成为那样一个人。谢缈多少还是让他心软了。 翌日清晨,宁远侯府的主子们都早早起来,准备送送陆轩他们。 不曾想,他们天微微亮,就已经出了城。谢缈的两个堂弟也被谢家早早送了过来与他们同行。 宁远侯府永远差了一步,有些东西从来没有过,就谈不上失去,也不要妄想得到。 陆轩他们走了半日,宁王府世子妃的帖子就送到了宁远侯府,送给三少夫人谢缈。 结果,扑了个空,他们已经回扬州了。 骆柔原想仗着自己有诰命在身,为难谢缈一番,叫她有苦说不出。没想到,谢缈走了。 世子妃一口气堵在胸口,比昨日谢缈不理她径自离去,还要难受。 她纵有万般招数,可是对方压根不接招,她憋屈。 “怎么这么点小挫折,就让你沉不住气了?在京城做了三年贵妇人,都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了。”霍俊逸进了屋,看到满地碎瓷片,让人收拾了,都退出去。 “少主,属下不敢。”骆柔赶紧跪下来认错。 “我说了,在这府里,我就是霍俊逸,你就是骆柔,我们是夫妻,哪怕是私下里,你也不要叫错,这里可没有什么少主。” 霍俊逸皱着眉头,说了多少次,还是不经事,当初无人可选,选了这么个废物,还不如,用真的骆柔,“起来吧,都是有身份的人,别动不动就跪。” 骆柔赶紧起身,坐到一旁,“夫君,谢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今日才会跑得这么快,他们是怀疑我们了吗?” 霍俊逸看着这个进了王府就飘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忍不住斥责道:“你在京城的名声,还需要她察觉什么吗?她那是懒得给你行礼,懒得接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说了不需要你去接近她,陆轩与靖王走得很近,回来以后没少见面,我们只需要从靖王这边查就可以了。你自作主张,自取其辱,报复不成,反丢人现眼。” 骆柔被骂得抬不起头,她哪有这么差,这几年在外面,都只有她叫旁人吃哑巴亏的份。还是谢缈太狡猾了,遇事先躲,不讲武德。 “你准备一些毒丸,有人在扬州看到了钱淑媛,我让云叔带着刘沛行一起去,不相信,她还能躲着亲儿子不见。顺便让人给陆府的人下毒,让你解解气。 终究还是你厉害,做出来的毒丸,连白长老的解毒丸都解不了。”霍俊逸承认骆柔在毒术方面的造诣很高,平日也愿意哄着她。 第376章 假死? 骆柔一腔委屈,在听到霍俊逸要给她报仇的时候,就散尽了。 哪怕这个报仇只是顺带的,她也很高兴,高兴霍俊逸心里有她,还觉得她厉害。这颗枣够甜,所以她能立马忘记对方刚刚打她那一竿子。 霍俊逸垂眸冷笑,几句话就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说两句。 云海朔一直都在找仇海,在山里失去了钱淑媛以后,他隐隐觉得自己是被骗了,所以这些年,他也在找钱淑媛。 他跟着少主,但是来去自由,霍俊逸给他自由,还很尊重他。 霍俊逸只要他能找到宝藏,自由,与尊重,这种口头上的东西,他有什么不能给的。云海朔的亲儿子,刘沛行还捏在他手上,云海朔就跑不远。 拿到毒丸,云海朔就带着刘沛行出发了,他们虽然比陆轩和谢缈晚出发,但是他们轻装简行会比带着孩子坐马车的陆轩早到扬州。 骆柔没等到扬州传来的好消息,倒是先被大理寺的人给拿下来。 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出其不意的拿下了。大理寺的人没有为难她,只是扣着她,尤伟的任务就是扣留她两天。 这两天靖王会让人在朝堂上弹劾宁王府,弹劾宁王府世子罔顾律法娶一个山匪头目,还是流放犯。包庇,窝藏罪是跑不掉了。 没有给宁王府换替死鬼的机会,就借着大理寺的手直接审了。 前两天是无中生有的罪进来的,没人动骆柔,现在实打实的罪名,那尤伟就没有手软的道理。 骆柔酷刑之下,坚持了两天,不认不招,宁王府还是没办法把她弄出去。 宁王府的人很乱,很担心,但是大家担心的事情都不相同。 宁王是觉得丢脸,骆静仪的事情是先皇默许的,但是同一件事,现在皇帝就不许了。而且骆柔还是个莫离山上的悍匪头子。 莫离山上的土匪都被清剿了,骆柔现在被爆出来,要是真的,那宁王府真的要被连累死。 骆静仪心疼侄女,也心疼儿子,这件事闹大了,霍俊逸还有什么名声,不管真假,都没有名声了。 霍俊逸现在只想让骆柔死,被人盯上了,还查到了底细,她跑不掉了,尤伟审案能力不凡,要是审出来更多东西,那连他也洗不清。 三年都安然无恙,连睿王见到骆柔没认出来,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呢。 他们初到京城的时候,是小心翼翼的,也想好了一些对策,骆柔是一步一步走到人前来的。 三年过去了,他们终究还是大意了。 大理寺的牢房里,来了几次刺客,但是靖王借了人给尤伟守着,他们一次都没得逞。 这一夜过去,骆柔招了,把宁王府摘干净了,她只说,她杀了药王谷与她同名的医女冒充了她。她认出了姑姑,但是姑姑没有认出自己。 这一套漏洞百出的供词,尤伟派人去把几个主子都问了一遍,他们说的与供词竟然对上了。 毕竟三年之前,他们就对过,还好骆柔记住了也算识趣。 宁王府只得了一个失察之罪,爵位都没降,罚了些俸禄而已。 而骆柔则是一杯毒酒赐死了,好歹也是宁王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算是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是宁王世子跪在宁王面前,让他父王去宫里求的情,人人都以为他会明哲保身,没想到,他还算情深意重。 骆柔死后,宁王世子还去大理寺为她收了尸。 尤伟听到手下来报,挑挑眉:“棋差一招,来晚了。” 霍俊逸拉着骆柔的棺材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宁王不允许他在宁王府办丧事,不管他怎么跪求都不可以。 霍俊逸这副痛失爱妻的姿态,倒是哄骗住了许多人。 深夜里,庄子灯火通明,霍俊逸,在屋里转来转去。 “为什么她还不醒,假死药不是十个时辰就失效了吗?昨夜服毒,到现在已经十二个时辰了,为什么她还没有醒?” 他怒气冲冲地问庄子里大夫,这些都是他父亲仇海从神医谷带出来,医术很好。可是只要到关键时刻,就用不上。前几年治不好霍俊逸那个傻子,现在又弄不醒,服了假死药的骆柔,要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众人没有回话,因为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出了状况,假死变成了真死,他们知道,少主也知道。 霍俊逸不死心,等了一整夜,天明时,骆柔还是没有醒,身体也僵硬了,假死是不会这样的。她真的死了。 “埋了吧,身为神医谷最有天分的毒医,却让自己被毒死了,要她何用?” 声音的还如一如往常的凉薄,无用之人,不值得他费心,只是以为再也没有那么好用的药丸子了。 霍俊逸知道,他被人算计了,是靖王,还是陆轩,还是大理寺的尤大人,他还不确定,他也不能轻举妄动,暗中人,也许正死死盯着他。 谢缈送了两个堂弟去了金陵文昌书院,安顿好,便回了扬州。 刚回府,白老就来了。 他对谢缈说:“杨铁花快不行了,前两天她的人过来,我过去看了看,也就是这几日了,我吊着她的命,你去看看吧。” 谢缈没有很难过,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她只是遗憾一个好用的手下,就这么没了。 放下陆长宁,让臧不灵,带着去玩。她告诉白老,神医谷最有资质的毒医,被她送走了。 白老摆摆手,神医谷已经烂了,别说死了一个有天赋的后辈,就算是神医谷没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继承他衣钵的人,他已经找到了,而且还有两个,临了能有这个造化,他知足了。 谢缈去了杨铁花的宅子,看到床上濒死的人,她终究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杨铁花像是意识到自己等的人终于到了,费力的睁开眼,脸上带着笑意,她不惧死,今生也算是没白活。 “主子,回来了。”声音轻缓透着说话人的虚弱。 谢缈俯视着她,道:“我说过,不必叫我主子,你我之间签的不是卖身契。” 杨铁花摇摇头:“让我叫吧,我一直想这样叫,怕您嫌弃,不允许,临死之前,让我叫一回。” 见她执意如此,谢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当初害你的幕后黑手,我已经解决一个,剩下来的,也都会送下去。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第377章 升官 其实谢缈想说还有什么遗愿,但是总觉得不好听,便换了个词。 杨铁花让杨不鸣进来,这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延续,杨家现在很好,不需要人照顾,但是杨不鸣还小,就算是放在杨家,她也不放心。 “杨不鸣就托付给主子了,她知道她的祖母,和亲爹做的事情,我走之前,会当着她的面带走她的祖母和父亲。不鸣给陆夫人磕头,以后,你就去陆家吧。” 杨不鸣听从她的吩咐,跪下给谢缈磕了头。 谢缈点点头,扶她起来,她答应了,钱淑媛和刘沛源被带了过来,恩恩怨怨,死后就都消散了。 杨铁花的丧事一切从简,办完以后,谢缈牵着杨不鸣回到了陆府。 大约是这些年,杨铁花跟她说了许多,她没有哭闹平静地接受了。又或者,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陆府多得是,她觉得她不是个异类。 杨铁花把她教得不错,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她不是能哄孩子人,哄不了任何人,包括陆长宁。 云海朔找到钱淑媛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刘沛源也死了,他们两个的尸体放在义庄,无人收殓。 是陆轩让人给云海朔透露的消息,他们找到的时候,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们一死,线索又断了,陆轩没有对这两个人出手,放他们回去给霍俊逸通风报信。 刘沛行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母亲曾经告诉过他,掉进水里,装死,跟着叔叔去找亲生父亲。去做少主,去闯一番事业。 两岁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少主,不知道怎么闯一番事业,他不想离开疼他的亲娘,哥哥,还有爹爹。 他已经有了爹爹,还要找什么亲生父亲。 但是,娘替他做了决定,带走他的人叔叔对他很好,到了地方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爹。 他做不了少主,但是可以跟着少主做事,也会有一番前途。 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只是给少主做个侍卫,像他的亲爹一样,做别人的狗。他恨自己的亲娘,她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哥哥,害了爹爹,害了没见过面的大嫂。 这么多年,他唯一的坚持就是,还叫刘沛行,他不会姓云。 看到亲娘的尸体,他没有说话,只是买了口棺材把刘沛源装进去,运回了通州,葬在刘家的祖坟。 他记得,哥哥对自己是好的。 云海朔没想到刘沛行不认自己,也不认钱淑媛,当初做的孽,如今怨不得孩子。 刘沛行没有等云海朔,自己回京了。他得回去好好跟着自己的主子,这是他的命。 两年后,谢缈生下一子,取名陆长安。又过一年。 陆轩调任回京城,任兵部侍郎,调令已经下达。择日回京。 是年,陆轩二十八岁,谢缈二十三岁,陆长宁五岁,陆长安一岁。 一同回京城的除了白老和落红叶,还有十四岁的臧不灵,七岁的霍不绝,六岁的吴不平。 陆辕三年前娶了通州李县令的女儿李氏,有子两岁,名陆长风,此次也随他们一起回去。宁远侯接管了京郊二营,他回去有地方去。 宁不应被谢缈推荐去了西南军营,如今在她三嫂父亲的麾下历练。 七岁的谢不归和杨不鸣出海了。 “小家伙,你们两个胆子倒是大,不怕海浪拍下来,砸到脑袋吗?”甲板上的女子头发束起,穿着改良过的胡服,颇为爽朗。 她面前站着到她腰腹位置的两个小不点,因为晕船,脸色有点发白,但是仍然站得笔直。 “秦姨,我们不怕,夫人回京的时候,问过我们,我们选了跟您出海做生意,就想好了,生死有命,绝不怨天尤人。”谢不归道,他娘给他的信里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除非真心喜欢,否则不要偏安一隅,趁着年岁小,要多出去见见世面。 他觉得娘亲讲到了他的心坎里,所以夫人问起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去航海。 夫人说秦姨会很多番邦之国的语言,还懂得很多风土人情,又会做生意,与她同行两年便可以学到别人十年都学不到的东西。 此外,小云姑姑也跟着过来,继续教他功夫,这个不可荒废。又给他带了一箱子书,安排了一个喜欢游历的夫子。武不可废,文亦是如此。 “你才多大一点儿,就开始说什么生死有命了,有我在呢,还轮不到你们死。”甲板上的女子,正是秦如琢。 当年她开了秦氏商行,仍觉得不满意,就写信给谢缈,与她说了海运一事。谢缈有的是钱,这些年,陆陆续续造了好些大船。有人肯为她挣钱,她就敢出钱折腾。 秦如琢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死心眼的弃妇,当权力金钱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她的抱负越来越大以后,她发现当初真的不堪回首。 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了,只希望,没有人记得那些蠢事,那几年不是她的来时路,是她的黑历史。(记性好的读者,最好也忘记吧,作者今天心情好,放生了一个秦如琢。这本书的逻辑在哪儿,作者写书的时候,都要寄存脑子的,大家看书的时候,也寄存一下吧。) 秦如琢笑问:“怎的,叫我秦姨,叫谢缈夫人,倒显得与她不亲近。” 她常在海上漂,皮肤早就不是嫩白的样子,黑了,也粗糙了,一笑,一嘴大白牙,看着就不像是会早死的样子,气血充足。 谢不归也笑:“夫人说,她不喜与人亲近,离远些,显得她高深莫测。不归深以为然,夫人离远些,是神女,靠近了,长宁说她娘有点癫,过分的接地气。” 秦如琢咂嘴,现在的孩子胆儿真大,谢缈的脾气也是真的好了,没那么暴虐,任由这些小家伙编排。 又看向一旁结实严肃的小姑娘,杨不鸣:“你呢,你不在岸上做个娇娇女,怎的也下海来凑热闹?为了他?”她下巴点了点谢不归,又劝道,“你们还是太小了,不要为了一个男子就搭上了一生。” 杨不鸣抿抿嘴,实在忍不住,打断了秦如琢的说教:“秦姨,我是为了我自己,您不要以己度人,您的事情,夫人早就跟我们说过,她说您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恋爱脑,受了好大的罪,相当于家破人亡。” 第378章 夺权 秦如琢不知道七岁的小姑娘,是怎么说出这么扎人心的话的。她这些年将自己练成了铜墙铁壁,封心锁爱,将往事一并抛诸脑后。 身边的人,都是这八年来她培养出来的,谁敢这么就把她老底给揭了。 “小姑娘,你上了我的船,吃我的饭,还要说我的人,你这样很不好。”秦如琢试图跟杨不鸣讲道理,她给谢缈面子不翻脸,不骂孩子,但是吓唬吓唬总是可以的。 杨不鸣没有被吓到,她皱皱眉,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夫人说,这个秦姨心眼子很小,不喜欢承认错误,一说她就狡辩,果然没错。 谢不归听秦如琢这样说,便一板一眼地回秦如琢:“秦姨,您说得不对,这是夫人的船,我们上了她的船,吃的也是她的饭,不鸣没有说您,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是您先开口说她的。 她是女孩子,但是从小与我学的的东西一样,与我并没有区别,夫人让我们选的时候,她选了上船,出海,跟您经商。您对一个七岁的女孩子说,她是为了我而来,这是您不对, 就算是开玩笑,您也是失了分寸。 您得道歉。我娘说,错了就要认,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孩子。” 秦如琢:……谢缈养的孩子,很谢缈,她现在有点后悔自己这张破嘴,张口就来。 她心里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她嘴硬,非要看看谢缈还有什么后招,“我是错了,但是我不道歉,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船是谢缈的,但是船上的人都是我的,我强你们弱,强者有不道歉的权利。这就是秦姨教你们的第一课。” 杨不鸣抬头看她:“秦姨,这一课,夫人早就跟我们说过了。她给我们选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不管我们选哪条路,都是去学本事的,可以吃苦,但是不能吃亏。她给我们带了人,还给我们令牌,叫我们在必要的时候,告诉您一句话。” 秦如琢:……这两个小崽子,怎么这么听谢缈的话,就不能服个软吗,她只是开玩笑,开玩笑啊。 谢不归问她:“秦姨,您就不好奇是什么话吗?您现在问,我们马上就告诉你。” 秦如琢:“我不是很想知道,你们还是不要说了,说了我也不道歉。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你们干嘛那么当真。” 谢不归:“但是夫人说,玩笑要对方觉得好笑才算是玩笑,您刚才说的话,不仅不鸣觉得不好笑,我觉得也不好笑。是因为我们还小,所以您才会这样说吗?” 秦如琢:“不是,你们才七岁,为什么这么较真?” 杨不鸣:“秦姨,这不是较真,这是理不辨不明。上船第一日,您想给我们下马威,那我们也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和立场。从地位上来说,您是夫人的手下,我们是夫人的门生,论关系我们与她更亲近,但是我们上船却没有以势压人,您反而以大欺小。您这样,真的会吃亏的。” 秦如琢:……谢缈到底从哪里找来的两个魔星,专门克她。 “我错了,我会好好教你们的,你们两个配合得很好,我服了。” 谢不归:“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人说了,秦姨这些年,上了海,说话有点飘,跟这个海浪一样,不着调。她希望您能谨言慎行。” 秦如琢:“这就是谢缈让你们给我带的话?”细想想,她在船上养了几千号人,打退了几次海盗以后,说话是有点不规矩。跟海盗打交道惯了,她比海盗还海盗,甚至想去冒险黑吃黑。 谢不归:“当然不是,这是她平时教导我们的时候,举的反面案例,您就是反面案例。” 秦如琢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底裤都被谢缈给揭了,无奈扶额,她教孩子真的什么都说,就地取材。 杨不鸣看她这样,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劝道:“秦姨,您也不用难过,不仅是您,我母亲杨铁花,夫人也拿出来作为案例说事了。她会告诉我们你们的优点,也会告诉我们你们的弱点。她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所以,我们不会笑你,你也别哭。 秦如琢摆手,求求了,别再说了。装逼没有装成,现在装死都不让装,谢缈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神奇的孩子。 她让人带着俩孩子去休息,今天先到这儿吧,她需要疗伤。 谢不归想了想,怕秦如琢颓了,还是把谢缈的话给说了:“夫人让我们告诉您‘秦如琢,俩孩子你好好带在身边两年,认真教,把能教的都教了,不准偷奸耍滑,不准高高在上,不然就给我滚下船来。’” 说完,他就和杨不鸣走了。 “不归,咱们这话是不是太狠了,秦姨刚才气得脸都绿了。”杨不鸣略有担心。 “有什么狠的,夫人说,秦姨这两年,身边有了人,被人哄着,开始秘密养了一批人。虽然说,不一定有二心,但是有异心是早晚的事情。别忘了咱们上船的目的。”谢不归不管秦如琢变成什么样,这个船队以后,只能是他的。 谢缈临行前,就单独跟他说过了,要想接他娘出来,就得有人,有地,有本事,跟他亲爹抗衡。 船是她花钱造的,选秦如琢,只是因为当时的时间合适,人也合适,事实证明秦如琢做得很好。 谢不归想从秦如琢手中顺利接管船队,并不容易。 …… 回京的船上,谢缈与陆轩掷骰子,两个人的脸上贴的纸条,飘来飘去,活像黑白无常的哭丧棒。 他们也不是不能做些风雅些的事情,焚香抚琴,下棋品茗,他们都会,但是就觉得没意思,马上回了京城,这些个事情,会经常做,不是自己做,就是看别人做。 还不如,掷骰子,争胜负的时候,能争得面红耳赤,明着指出对方用内力作弊。 陆轩拨开眼前的纸帘,认输,他多贴了一条,他认输。 “谢不归和杨不鸣,今日已经出海了,你真放心,这两个小家伙去跟秦如琢争?” 谢缈也拨开纸帘,挡着说话有些不方便:“放心啊,不是你说谢不归这小子,非比寻常嘛。再说给他们两个配了这么些人,就算夺不成,也不会死的。” 第379章 狼狈为奸 谢缈送了谢不归和杨不鸣两个人上船,跟着秦如琢,主要是为了谢不归,杨不鸣其实跟着她来京城,一样能学到经商的本事。杨铁花手中的产业,这些年都是她在看顾着,早晚要交到杨不鸣手上的。 现在秦如琢有了别的心思,谢缈也有,谢不归到底与旁人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赵如意的孩子,还因为他确实很有天赋。陆轩说了,若是他想,他能走得比靖王更远些。 他如果能早点拿到船队的控制权,将来就能想办法,控制靖王的船队。到底是父子,撕破脸不如合作。用亲爹的东西壮大自己,有了说话的底气,才能对抗他。 要不然始终要躲躲藏藏,那日子没意思极了。要的就是对方知道你,但是奈何不了你。 陆轩知道谢缈从小就胆子大,想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年岁小,就做不成事情。 平日里她见到那些小孩子说话也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以至于不字辈的孩子,平日里是孩子气,遇到事情的时候,立马少年老成,恨不得独当一面。 “你对谢不归有点太好了,你也不怕长宁,长安吃醋。”陆轩看到谢缈的纸要掉了,又沾了点水,给她贴住。 “长安太小,还不知道,但是长宁我问过她,那些东西她没什么兴趣,谢不归凭本事拿到,答应分她一份,他们两个签了契的。长宁有长宁的去处,到了京城看看她外祖父,外祖母,便会带着臧不灵去边关。”谢缈没想到陆长宁会不会不开心,但是所有的东西,她都是先问陆长宁,才问其他人。 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孩子,孰轻孰重,孰先孰后,她心里还是有数的,长宁想要什么,就先选。 陆轩没想到她还单独跟长宁说了,“要是长宁想要船队,你就真让她上船?不对,她去边关做什么?你们母女竟然背着我做决定。”我还是不是一家之主,好像也可以不是。 长宁醋不醋,他不知道,现在他有点醋了。 谢缈挑眉,这叫什么话,哪里背着了,只是没说到这个事情而已。 “长宁想要船队的话,肯定要上船啊,只不过带的人肯定更多一些。要不然我在府里挖池子做什么,她连凫水,潜水都学会了。不过她不想要,她去边关,想走一遍我走的路,去完边关还想跟着我师父去走江湖。” 陆轩了然:“快五岁了,这是知道时间到了对吧,那些白色练功服,黑色夜行衣,红色劲装,都已经做好了,这是等不了了。去吧,外祖父在那边,定能保她平安的。” 聊着孩子,孩子到了,一进来,看到亲爹亲娘的造型,陆长宁见怪不怪,第一次见到,吃惊,好笑,第二次见她就知道了,她的爹娘与众不同,她要学着习惯。 她牵着陆长安进来给谢缈和陆轩请安。陆长安从小不好动,文静得很。但是看到爹娘脸上的纸帘子,还是忍不住拿小手够。 谢缈把他抱到腿上,站着,看他一下一下的扯着纸条,揪下来一条,先举给她看:“娘~” 谢缈就夸他一句:“棒!” 然后他又举着给陆轩看:“的~” 陆轩也夸他一句:“棒!” 最后扭着身子,举给陆长宁看:“阿阿~” 陆长宁配合着夸一句:“棒!” 至此,四个人的任务都完成了,都是非常认真没有丝毫敷衍地完成了。 陆长宁牵着陆长安出去了,回自己的房间,她要开始对陆长安进行说话训练。 他们两个一母同胞,但是她早早就会说话,走路,但是陆长安就到现在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还蹦不对。 爹娘不急,也不是很上心,非常的不靠谱,还好陆长安还有自己这个亲姐姐,要不然他就惨了。 谢缈和陆轩确实不着急,白老看过了,陆长安没什么问题,而且从他那固执的要走完全部流程的性格来看,他不仅不傻,还是个讲究人。 说话迟一点,没什么,可能对他们来说还是件好事,毕竟陆长宁太能说了,现在来一个话少的,他们能接受他事多。 陆长宁在带孩子这一块,比爹妈靠谱很多,她回了京城,也不是很放心把长安交给他们,她选中了小舅舅,在她离开京城之前,最好是让小舅舅能带着长安。 重回京城的陆轩,一跃成为官场新秀,不足三十,不靠家族,凭一己之力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听说这个职位是靖王殿下力保的,皇上顺水推舟,他这些年的考评实在是亮眼,暗地里还操持着江南的事务。 这些年,江南两淮的税银,使得国库充盈,如今大厉也算是兵强马壮,难得的,粮草不用催。 所以纵然有人反对,兵部侍郎的位置还是落到了陆轩头上。 “祖父,我不服,这个位置,本该是我的,却偏偏给了那名不经传的陆轩。” 余太师看着自己的嫡长孙,已经三十了,却仍然这么沉不住气。 “名不经传?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你不服,你凭什么不服,他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陆轩在通州,扬州,江南做的事情,你但凡了解一下,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祖父,你不也反对他做兵部侍郎,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不想他做兵部侍郎,是因为,我们余家跟宁远侯府有仇,他们宁远侯府越好,我们就越危险。” 余太师没想到,宁远侯府,时隔这么多年,又出了这样能力出众的子孙。而余家却同当年的陆家一样,没了优秀继承人。孙子辈长成的没有一个能支撑门楣的,余家休矣。 “祖父,您不是已经跟刘大人合作了吗,陆家,谢家到时候,还是任我们处置。”余囿明眼里闪过阴狠之色。 余太师想到自己之前被刘长青胁迫,做的错事,握紧了拳头,还好没有铸成大错,只是可惜了辅国大将军提早卸甲归田。 第380章 收礼 回京之后,陆管家带了好几辆马车来接陆轩和谢缈他们。 陆管家先他们一步,来京城准备,置办新宅子,他们住在陆府,不住宁远侯府。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他们一家。 陆府的门头已经挂上了,左右府的人,还不知道,这是哪个陆府。 府里陆管家已经收拾妥当了,他们一路奔波,去了各自的院子,陆辕一家子,主要是陆辕,二十八岁的人,跪在哥哥嫂子面前,磕头卖乖,非得要个院子,要住在这儿。 谢缈笑眯眯给他们分了个院子。院子给他了,但是能住几天是他的本事。 等全部收拾好了,大家一起用了饭,这是回京用的第一顿饭,吃得安稳,没有扫兴的事情打扰。 第二日,陆辕去京郊二大营报到,他是不想去,但是陆轩不留他,一脚踹出门。 陆轩自己要去兵部,暂不急着上朝。 谢家和宁远侯府,到了晌午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最关键的是,这个消息他们没比别人快。 谢家还好些,毕竟只是陆轩的岳家,宁远侯府就很被动,陆轩不回府住,宁远侯不知道。 他想起来,三年前陆轩跟他的对话,这就是互不打扰的意思吗?分府别居,还真不能说,他没有提前通知。 陆轩可是三年前就通知过他了,大意了。 他不是陆轩的亲爹,陆轩也不需要宁远侯府扶持,他可以命令陆轩回府,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来,陆轩不会听他的。 到时候,丢脸的肯定是宁远侯府。 现在虽然侯府也没什么脸,但是只要陆轩跟他们没有撕破脸,他们就还是一个陆。 权衡之下,宁远侯就做了对侯府最有利的决定。 他决定告诉,大家陆轩他们搬出来住,是侯府同意的,还送去了丰厚的乔迁礼。只是搬出来住,并不是分家。 陆轩没有出来否认,那就是承认没分家。 谢府,谢阁老听说以后,只说了句,宁远侯比他爹识时务,便让大儿子也给陆府送去了乔迁里,顺便告诉他们有时间回谢家吃饭。 宁远侯府,谢府起了头,这事情倒也没有引起不相干的人注意,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紧接着,靖王府也送了礼,两份,一份是王府送的,一份是赵侧妃单独送的。 靖王现在就是没有册封的太子,他力保陆轩回京做兵部侍郎,在他回京之后,立马送上乔迁礼。陆轩的地位就这么蹭一下涨上来了。 紧接着安国公府,英国公府,睿王府,大理寺卿尤大人都送了礼来。 谢缈让人登记造册,皱着眉头问陆轩:“安国公府送东西来我不奇怪,英国公府这是哪一出,咱们两家有交情?难道就是因为高同方,这不能够吧,高同方自己跟英国公府都不亲近呢。” 陆轩瞥了一眼礼单,道:“他升了指挥使,英国公府现在跟他关系亲近着呢。他只是跟二房不走动,不理他亲爹而已。” 谢缈指着另外两份礼单:“睿王还送礼给咱们,这是要跟咱们走动起来了?怎么的,不打不相识,在通州还喊打喊杀的,到了这儿,进了京城,礼貌起来了。 还有大理寺卿,我的天,在京城混,咱们这是每天都要化干戈为玉帛吗?不应该给咱们使点儿绊子,放点儿谣言什么的。” 陆轩被她笑死,合着他这夫人,别人客客气气,她反而不能接受了。 谢缈轻拍他的肩膀:“你做什么呢,笑成这样,这哪里好笑。想想八年前,就一个赏梅宴,又是行礼,又是罚跪,这一转眼,你不过才是个兵部侍郎,大家就都对咱们笑了。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咱们才到这个位置,恶意就少了很多。” 陆轩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等着吧,还有更多的礼要送上来呢,你夫君我可是朝堂新贵,靖王身边的红人。” 谢缈微微仰头侧身看着他:“那咱们是不是得办个宴,这不年不节的,咱们府里的花好像也没开,也没什么可赏的。要不算了,我不想办,怪累的。” 陆轩看她自说自话,自己否定自己的提议,也是怪难为她的。还是位置不够高,都要让缈缈操心这些琐事了。 “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你开心就好了。” 门房这边又来报了,还有礼。 宁王府,永平伯府,御史中丞方家,礼部侍郎刘长青府上,长公主府上,薛家,翟家…… 还真是各路神仙妖魔都来了,他们这些年,没少结盟,也没少树敌,京城还真是热闹极了。 第二日,陆轩就带着妻儿去宁远侯府赴家宴,宁远侯按着侯府不闹腾,他自然也会给宁远侯面子,回来其乐融融。 陆轩都回去了,陆辕没道理不回去。他也带着夫人孩子回去了。 他们俩是小辈,一府的长辈,不敢让长辈来迎。管家带着人,在门口迎了迎,一团和气,做给全京城的人看。 一直到了老夫人的花厅,从老夫人开始,在坐的就没一个人有笑脸。 陆轩一家还好,见惯了,他们夫妻行礼,俩孩子还给老夫人磕了头,坦然地找位子坐下来了。 陆长宁牵着陆长安,往老夫人跟前一靠,老夫人瞬间气不起来了。孩子只是想搬出去住,没想着跟他们离心,她就不那么生气了。 宁远侯见状松了好大一口气,住哪儿不重要,只要别闹,别让政敌看笑话都行。 陆辕一直没皮没脸,他嘿嘿一笑,带着妻子李氏行了礼,本想跟八年前一样说些哄老太太开心的话,但眼下好像不合适。就没说。 他不是说不出来,还是说出来可能也比不过陆长宁这张嘴。 李氏已经有点站不住了,她爹只是个县令啊,她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有点想晕。 她爹说,老李家祖坟冒青烟,这是真的冒了吧,侯府的贵气逼得她这只野猴子要现原形了。 陆长风倒是不怕,长得虎头虎脑的,跟他爹小时候一个样。陆辕小时候得人喜爱,不光是嘴甜,还有就是他确实长得可爱。 陆长风就很可爱,他看他爹娘结束了,就想起他娘跟他说的话。 第381章 婆婆要回来了 陆长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邦邦的响头,磕完发现自己已经忘记长宁姐姐说的话了。 娘说,今日长宁姐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跟着长宁姐姐做就可以了。 忘了说什么了,怎么办,他皱着小胖脸眼巴巴地看着陆长宁:“阿姐,长风不会了。” 就这一下,就把大家逗乐了,这表情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谢缈看看长风,又看看陆辕,再看看陆轩:“当年,陆辕那小子,就是靠一张脸骗了大家的偏爱对吧。瞧瞧,这脸长得就是挺讨喜的,老天爷赏饭吃,他们祖孙三个都靠一张脸混饭吃。你小时候输了,不冤枉,咱们长安就是一本正经脸,想来是复刻了你小时候。” “不过长安命好,有你这个能干的爹,还有护着他的姐姐,长成这样,也是讨喜的。就算陆家不喜欢也没关系,去谢家,从我祖父,到我那小侄子谢启,都喜欢这种脸。” 陆轩原以为缈缈是想安慰他,但是听着听着,发现她只是在认真分析这件事,并告诉他小时候的不幸,是因为他爹不行,没有兄弟姐妹护着,生错了人家,不是他的错。 陆轩想,他小时候去过几次谢家,谢家的人好像是挺喜欢他这样的,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喜欢他的。他们家的人就是能慧眼识珠。 这边长风已经被梅氏心肝宝贝肉地抱了起来。在怀里一阵揉,哎呀,这可是她的大孙子啊。 原先陆辕一直没成亲,她又着急,又生气,后来娶了个县令的女儿,她气得三天睡不着觉。发誓,绝对不原谅这个死小子。 今日一看到自己的大孙子,她突然就不气了,李氏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能生大孙子。 老太太本来压着怒气,她还活着,两个孙子回了京城却不住在府里,这像什么话,以后她在京城,还有什么脸面。 被自己的大儿子千叮万嘱,不要发怒,不要刁难,陆辕一家很好弄,陆轩不一定会为了他们出头。 但是陆轩一家,两个人混不吝,根本不顾礼法,还会强词夺理。说多了,直接闹翻,摔碗不干。 但从昨日往陆府送礼的人家就可以看出,惹他们不明智。 让大家一起丢脸还是给陆轩他们做做脸,聪明人都会选择。看陆轩一家今日和和气气进门便知道,他们没想着跟宁远侯府划清界限,甚至还做出了大家并不生分的举动。 那么宁远侯府就得知情识趣,体恤晚辈。 老夫人看着三个曾孙辈,原本没想通的事情,现在一下就想通了。她要做京城里最通情达理的老祖宗,家族兴旺,儿孙绕膝。 外面说话难听的,那是嫉妒,有本事就当着她的面说,想来档次不够,如今也不是谁都能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 老太太,三房的人现在开心了。 大夫人刘氏却心事重重,西北来信,刘茹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又有了身孕。陆辙想让一双儿女回京城来,在京城能有更好的资源,若是陆轩能不计前嫌,多指点一下他的儿子,他感激不尽。 刘氏同丈夫宁远侯说了,宁远侯赞同孩子们回京城,但是其他就免谈。他可以再想别的办法给孩子找夫子,但是不能开口找陆轩。宁远侯府跟陆轩现在只靠着一点点血脉相连,稍有不慎,就是把他们一家推出去,再也回不了头。 她今日看着大家其乐融融聚在一起,差一点就把这话说了出来,宁远侯按住了她,让她等孩子回来再说不迟。 谢缈靠向陆轩问道:“长房这是有事情要说?你可知什么事,叫侯夫人为难成这样。” 陆轩用茶杯挡着,告诉她:“三叔告诉我,陆辙写信回来,要送他的两个孩子回京城。不管儿子还是女儿,开蒙在京城当然好过西北。他现在很怕自己的孩子长成陆辀和陆安安这样。” 谢缈不解:“回京城这不是好事吗?宁远侯应该不会不同意自己的孙子孙女回来吧。陆安安不说,陆辀这些年不是挺不错的,骁勇善战,立下了不少战功,怎么陆辙觉得自己比陆辀强许多?” 陆轩想了想,眼神里也没有对陆辙的轻视:“陆辙刚去的时候,没显露出什么天分,但是上了几次战场以后,倒是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后面越来越好,祖父,我父亲,都是喜出望外。觉得陆家军有了继承人。陆辀也不错,但是他有点死心眼,一心想要娶个丫鬟做夫人。” 谢缈眼睛眨了眨,笑问:“这丫鬟是不是有不妥之处?” 陆轩点头:“这丫鬟心术不正,爬过我的床,我母亲,我弟弟妹妹当时都知道的。这种人该早早处理,留在身边,只会坏事。” 谢缈吃惊:“竟然是她?当时你弟弟是不是就说要纳了他,以你母亲的性子,竟然没有处置她,还留在身边。” 陆轩道:“她是我母亲陪嫁丫鬟的女儿,还是不要提了,过不了几日,这人就没了。” 谢缈压低了声音问道:“让你妹妹下的手?” 陆轩回了两个字:“妹夫。” 谢缈闻言,坐直了身子,看着陆轩:还真是没想到。 陆轩对着她微微一笑:能干吧。 她轻轻拍了一下他凑过来的手,被他一把捉住。陆轩拉着谢缈又靠近些:“陆辙这个不省心的,想要我指点他的长子。我猜宁远侯不准侯夫人提这话,所以这会儿,侯夫人才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谢缈切了一声,“这会儿,倒真瞧得起你。等着吧,宁远侯识趣,你那个为家族着想的祖父,可不会跟你客气。人回来以后,定有话给你。” 陆轩不怎么在意,陆辙他真不怕自己报复,只能说他们心大,“不怕我把孩子带歪了,我就指点指点。不仅长房的两个孩子回来,我那个为爱痴狂,不顾亲子的母亲也要回来的。” 谢缈对这个婆婆印象深刻,十分无语,“怎么,孩子大了,准备展示一下母爱了?” “也有可能是想摆婆婆的款儿。” 谢缈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立秋了,我喝了奶茶,啃了西瓜,刚撸了串,该有的仪式感都做了,emmm…我是个爱随大流的人……) 第382章 上官老贼 谢缈瞪了陆轩一眼,“你别吓我,我一怕就会躲回娘家,可以是谢家,也可以是李家。” 陆轩眼神带着嘲讽,亲娘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好猜,“灰溜溜逃出京城,想风风光光回来做我的母亲大人,我要是能给她请封个诰命,那是更好的事情。她觉得她能扬眉吐气。再压一压儿媳妇,学着祖母当年那样,把长安抱到身边去养着。” 也许还会给乔家体面,听说她的侄女已经二十了还没定亲,高不成低不就,还传出来对他这个表哥痴情一片的风声。 想要等缈缈一命呜呼,过来做续弦? 真是他的好母亲,好舅舅,想得这么美,就等着吧。 谢缈没再接话,陆轩心里清楚,那事情就能解决。他动手,乔氏最多是伤心,轮到自己动手,那她的好婆母,大概就要伤筋动骨了。 “你们小俩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这都八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瞧瞧,感情还是那么好。”老夫人在上面看着清清楚楚,陆轩和谢缈说了好一会儿了。 谁能想到呢,当初还以为活不了几年的孙媳妇,这是越活越起劲儿了,开枝散叶的能力也真的是没话说。 那些擎等着要给轩哥儿做继室填房的,恐怕这算盘是白打了。谢家如日中天,李家手握重兵,陆轩对她一心一意,等谢缈不行了,这真有的等了。 陆轩回老夫人的话:“祖母,我在跟缈缈商量明日回谢府的事情,我岳父岳母,想孩子了。” 一句话,绝杀,老夫人下意识,把手里的孩子抱紧点儿,还没抱热乎呢,这就要走啊。 “你们自己去不成吗,孩子留在我这儿玩儿两天。” 陆轩看着老夫人,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祖母,要不然,我跟缈缈留下陪您,长宁长安送去谢家。” 老夫人怒斥:“谁稀罕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心烦。哪像长宁长安他们讨喜。” 陆轩两手一摊:“刚好,谢家也是这么想的。缈缈生两个孩子的时候,我岳母都是提前一两个月去守着的,她想孩子,我们怎么好拖着不送过去。” 这样一说,老夫人倒是没话说了,这么多年,都是谢家那么照应着陆轩他们,宁远侯府也就占了个姓氏的便宜。 谢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她心里有数,不好惹,不要惹,“知道了,快去快回。陆辕,你们一家三口就别到处跑了,住在侯府陪陪我老婆子。” 陆辕:……凭什么。 李氏:……天塌了。 陆长风,被三夫人梅氏直接抱走了,带回去玩了。 花厅的请安早会,散了,还没到开饭的时辰,各忙各的。 李氏幽怨地看着陆辕,陆辕先看陆轩,陆轩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没再理他。 陆辕又看向亲爹,陆三爷不想看他,他一个老纨绔能劝得动谁。 “别看我,爱莫能助。我自己想出去住,都不行呢。” “爹,您怎么这样,不是您让我跟着三哥的吗?我是听您的话啊。”陆辕对自己亲爹这种不管他死活的态度非常不满。 陆三爷手往后一背,问他:“听我的话,错了吗?不跟着你三哥,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指不定在哪儿斗蛐蛐儿呢。能生出长风这么好的孩子做梦去吧。” 陆辕:……“爹,您去哪儿,今日有家宴,您不会还要去斗鸟吧!” “斗什么鸟,是大孙子不可爱吗?我去找长风玩儿。” “玩,玩吧。” 李氏知道今日是肯定走不脱了,还好,侯府的人,只是看起来吓人,好像也没真对他们做什么。 果然,用完两餐饭,天都黑了,实在是留也留不住了。 陆轩一家四口携手离去,陆辕一家三口被扣下了。 陆辕本来想哭的,但是陆长风先哭炸了,阿姐和阿弟这怎么走了呢,他以后,跟谁学,他有点无助地看着自己爹娘。 无助地一家三口,还想着被解救,但是一定有但是,然后并没有然后。 马车上,冷漠的一家四口,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势,坐好。 额 ,长安,窝在他爹怀里,也算是坐吧。 长宁倚着谢缈,问:“娘,四叔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谢缈轻轻拍她:“就算宁远侯府放他们出来,陆府的大门也彻底关死了。” 长宁松了口气:“长风天天跟我学,我都开始谨言慎行了,我才不到五岁啊,压力太大了。” 谁能知道啊,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长宁,会怕带坏陆长风而谨言慎行呢。 谢缈刚想说点什么,马车外传来异动。 “大人,有刺客!”青木发现刺客的时候,此刻已经到跟前。 “回头!”陆轩吩咐,来人不一般。 “大人,夫人,坐稳!”马车停下掉头,往回疾驰。 谢缈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拆下来头饰,解了发髻,绑起来。 从马车暗格里拿出她的靴子,和短刀。 “看好长宁,是上官那个老匹夫来了。”谢缈对着陆轩交待,顺手把长安捞起来,绑在身上。 此刻也顾不得想为何这个老东西为什么还活着,他们一家四口算是遇到坎了,京城居大不易。才回来两天,刺客都来了。 马车被逼停了,谢缈蒙上脸,从马车里蹿了出去,“乖儿子,不要哭闹。娘带你杀出去。” “跟上去,就是她!”上官老阁主一声令下,十几个黑衣人就跟了上去。 谢缈脚步不停,放出一记信号,一声鸣响伴着烟火,飞向空中。 谢府有两个人立刻回房换上黑衣,带着人往谢缈这边赶。 谢缈没有有往宁远侯府跑,她往谢府跑。上官亲自带人追着她。 还留了许多黑衣人围着马车,父女俩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上青木,春茗等人都围了过来。没有一丝恐慌,看着马车外面的刺客,恍若死人。 这些不是大厉人,也不是上官老贼的人。 “你们是哪个王爷的人?来都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陆轩笑着问道。 “陆大人果然非同一般,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应当知道我们王爷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们一家去喝个茶而已。”黑衣人渐渐朝他靠拢。 第383章 错的都是别人 陆轩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按动机括,一根沾了剧毒的牛毛针射出,直中对方命门。黑夜之中,无人察觉,他便突然嘴角流出黑血,轰然倒地。 不待黑衣刺客反应过来,陆轩便发出了指令。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茶就留着自己喝吧。” “凭你们几个,就想杀了我们,陆大人你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从天而降的暗卫,让这个人闭了嘴。青木四个,还有春茗夏竹只是死死护着马车。 陆长宁没有害怕,只是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爹爹,阿娘和长安安全吗?”她知道娘一个人引开了一帮人,那些人应该是比眼前这些更厉害的。 “安全,你阿娘的轻功无人能敌,即便带着长安,也没人能跑过她。”陆轩握紧拳头。 上官苍带人追着谢缈过了两条街,一直看得见摸不着。 他隐隐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应该停下来,可是这个杀了自己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他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突然在一个空巷,那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不跑了。 上官苍没有靠近,还是保持着这个距离。 对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到上官苍看到她身后走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 “你故意的,是你引我过来,你知道我是谁?”上官苍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这个目的。 谢缈抱拳:“百晓阁阁主,上官苍的大名,如雷贯耳,晚辈怎会不知。” 上官苍现在确定自己的不安源自何处,她能跑掉,但是却吊着自己,那她的功夫就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功夫也高,对付一个有点天分的年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不怕滥杀无辜,而是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结错了仇。“你既然知道老夫,那就跟我说句实话,上官皓可是命丧你手。” 谢缈看着他直接承认了:“八年前,在他的新婚夜,我确实杀了上官皓两夫妻。” 上官苍握着剑的手有些抖,他不只上官皓一个儿子,但是只有上官皓最得他的喜爱,因为那是他最爱的人给他生的孩子。 “你们有仇?什么仇让你不顾我百晓阁,杀了他。” 谢缈毫不同情上官苍,有这样的儿子,当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是不共戴天之仇,他敢肖想我们姐弟,难道还不该死吗?百晓阁怎么样,不过是个江湖组织,我祖父一句话,不就让你百晓阁散了。要不是我以为你死了,肯定会去补刀的。没想到张时彦竟然敢把你藏起来。”谢缈知道刀子该往哪里扎,戳下去毫不留情。 “果然,你是落叶,是谢家三小姐,我以为姓余的骗我,没想到是真的。你们谢家该死!”上官苍想到自己的百晓阁因为谢家祖孙毁于一旦,气血上涌,他要杀了谢三,再去灭了谢家满门。 跟在他身后的,百晓阁残部,也都愤怒无比。 谢缈冷漠地看着他们:“若不是上官皓派人暗算我夫君,我也不会想起来这个败类。你们百晓阁,敢勾结伏龙山庄,朝廷派兵围剿,就不要喊冤。如今我为官,尔等为通缉犯,不是你们要杀我,而是我们要替天行道。” 上官苍冷笑:“凭你和你的两个帮手,不自量力。” 谢缈三人握紧了刀,“当然不止我们三个,难道与你说这么多话, 是因为我有礼貌吗,只是在等人而已,现在他们来了,你们可以去死了。” 上官苍看着涌出来将他们包围的人,为首的是个没有遮面的红衣女子。 当初杀上官皓,谢缈和落红叶就是险胜,这八年,谢缈无时无刻不在精进,为的就是这一刻。这一次不仅有落红叶,还有谢松,和她亲娘李飞凤。 谢缈和谢松对上上官苍,两人的刀,皆化为双刀,步步紧逼上官苍。李飞凤和落红叶,带着暗卫对上其他人。 上官苍想得不错,双拳难敌四手,只不过,他们是双拳,对方是四手。 谢缈是喜欢逃,但是更喜欢解除隐患。今日上官苍必须死。她趁着谢松挡开上官苍右手的剑,一刀劈在他的左胳膊上,另一只手举刀捅进他的左胸。当初就是用这一招杀了上官皓。 今日仍用这一招,杀了他爹。他想一掌打在谢缈身上,就像当初上官皓做得那样,但是谢缈已飞身躲开。 谢松顺势一刀割喉,上官苍毙命。 而另一边李飞凤和落红叶也杀掉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人。她们没留活口,谢缈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幕后黑手,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 补完刀,落红叶带着人把尸体拖到乱葬岗烧了。 李飞凤,和谢松把谢缈送到了宁远侯府的角门。 陆轩,陆长宁,还有宁远侯守在那里把人迎了进去。 李飞凤给了谢缈一个明天再审你的眼神给谢缈,就和谢松回到了谢家。 她一进屋子,就看到在房里等得有点心急的夫君谢谦。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受伤了没有?怎么这么多血?”他迎上来拉着李飞凤好一通检查。 “杀的人太多,全是别人的血。”李飞凤坐下来喝了杯水,好久没有杀人了,累得很。 谢谦看到李飞凤确实没事情,便开始关心起女儿来,“到底怎么回事?缈缈才回来,就有人害她!” 李飞凤不知道怎么说,纠结了一下,“她杀了人家儿子儿媳妇,她祖父撺掇皇帝捣毁了人家得窝,人家在姓余的鼓动下,来找她寻仇。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 谢谦摸了摸下巴,“那肯定是那人的儿子儿媳妇先对缈缈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要不然以缈缈的性格,她绝对不可能主动惹事。就像今晚,他们伏击缈缈,结果被灭了,技不如人,这能怪得了咱们家闺女吗?” 李飞凤:……你要这样说,那也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第384章 谢松娶妻 谢谦虽然听到夫人李飞凤说她没受伤,但还是仔仔细细给她检查了一下才放心。 问完李飞凤,又问了谢缈,问完谢缈自然该问他的好儿子谢松。 “松儿怎么样?他不像你们两个实打实在外面游历过,会不会不够有经验。打架尤其是要命的打架,最忌讳缺乏经验,心慈手软。”谢谦絮絮叨叨,本该出去之前说的,但是今天这情况太急了,哪容得他多说。 李飞凤呵呵两声,心慈手软?谢松也就是长得心慈手软。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谢谦反问,他实战不行,但是理论在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说你多余操心,你那经验不足的儿子,一刀将个混迹江湖几十年的人物割喉了,动作利落的像是砍了条菜瓜。” 李飞凤这会儿已经泡在浴桶里了,谢谦还给她撒了点花瓣,调了点香,并且拖了张圆凳坐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她舒服得眯上了眼睛,还好当年京城闺秀不识货,还好她李飞凤下手快,抢到个好郎君。 “你这会儿担心松儿心慈手软吃亏,不如担心他回去怎么跟媳妇交待。他要是脑子一抽,说了假话,后面日子可不好过。”李飞凤想起什么来,睁开了眼。 谢谦笑,女儿选女婿,有点粗糙,儿子选媳妇更是又争又抢。他们家就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准了就下手。管他是不是门当户对,又会不会两情相悦,只要手段够高,什么高岭之花,都能折下来。 说谢松呢,谢松踉踉跄跄从窗户里滚进房里,就算穿着黑衣,那满身的血腥也遮掩不住。 把坐在窗前等他回来的卢莹莹吓了一跳。 “莹莹,别怕,是我。” 在卢莹莹即将开口尖叫之前,谢松及时发声,这事情不好闹大的。 卢莹莹听到谢松的声音,赶紧捂住嘴。 谢松眯着眼睛偷偷看自己的妻子,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嫩的漂亮的手捂着嘴,真是可爱。 卢莹莹平复一下心情,把手放下来,凑上来问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会儿眼里没有害怕,有关心,但不多,更多的是好奇。 谢松想着,不容易啊,两年了,终于叫媳妇产生好奇心了。 “今日看到阿姐的求救信号,时间紧迫,便没来得及同你说。我和母亲刚去和阿姐教训了几个毛贼。” 谢松收着劲儿,一点一点说给卢莹莹听,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果然没有惊恐,也没有不适应,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全是意犹未尽的不满足。 卢莹莹可不就是激动不已,心在狂跳嘛,白皙的面庞都因此染上了红晕。婆母,姑姐,夫君都会武,还会在大晚上出去打架,信号弹,教训毛贼。 怎么教训得,打得鼻青脸肿爹娘都不认得,还是打得断胳膊断腿,又或者是不是干脆直接杀死了。 “还有呢,夫君,怎么不说了?”快说呀,我都等不及了。卢莹莹忍不住催他。 谢松好笑一手捂着胸口:“没有了啊,夫人,教训完,我就回来了。哦,对方很厉害,我还受了点伤。” 卢莹莹一听没有了,怎么就没有了呢,不过看着好像伤得不轻的谢松,她还是收敛心神,先救夫君,故事以后听,也是可以的。 “我让银枝去叫府医来。” 谢松赶紧拉住她:“别去,这事情不宜让其他人知道。我去小书房,让小厮上个药就行。” 卢莹莹一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觉得里头的事情应是不简单,她不急,等三姐姐回来以后,她再慢慢打听。 “别去小书房了,我让人提了热水来,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我来给你上药。”卢莹莹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上手扶着他去浴房清理。 谢松装得半死不活,快要半死不活的样子倚着她,享受着被媳妇照顾的好时光。 脱了衣服,莹莹看到他身上那几道都快愈合的伤口时眼里闪过的光,谢松是一点都没忽视。原来这姑娘好得是这一口。 难怪前些年,她会喜欢高同平那个烂人,不是因为他是英国公府的公子,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而是他好“行侠仗义”,还经常战损。 外人见他行事风流,不拘小节,他的名声竟然还不错,卢莹莹还是涉世未深被他迷惑住了。 殊不知对方一直吊着她,根本没打算好好跟她成亲,更是养了个卖身葬父的小白花,做外室。还跟卢莹莹的庶妹来往密切,这是想要效仿娥皇女英,姐妹通吃了。 还好卢莹莹拎得清,发现以后,与他断交,再不来往。 高同平转头就与了卢莹莹的死对头赵如鸢定了亲,本来赵家是够不着英国公府的门楣的,但是谁叫赵如鸢的堂姐是靖王的赵侧妃呢。 虽然赵如意跟赵如鸢关系一般般,而且两家早都分家了,但是不妨碍,别人认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 赵如鸢未必有多喜欢高同平,又不是世子,又没有官职,但是架不住英国公府高门大户,好听! 最重要的是,她赢了卢莹莹这个贱人,所以赵如鸢与高同平刚一定亲,转头就放出风声,说卢氏姐妹寡廉鲜耻,追着英国公府的小公子跑,用尽花招。结果不过是白费力气,自取其辱。 这招够狠,一下就把太仆寺卿卢大人家的两个姑娘都给毁了,因为卢家就两个姑娘,要是有更多的,那毁得更彻底些。 卢莹莹的庶妹很快就被卢大人远嫁了,她也知道惹了祸,乖乖听从家里安排,算是躲开了京城的流言蜚语。但是卢莹莹就比较难了,卢大人从小对这个嫡女疼爱有加,远嫁异乡,他和夫人舍不得。 半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英国公小公子高同平的未婚妻赵如鸢当街暴打高同平的外室,外室被打到小产。高同平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开了,他气得骂赵如鸢毒妇,嚷着要退了与赵家的亲事。 始作俑者卢莹莹带着帏帽隐藏在人群中看完这场闹剧,谢松靠在茶楼看着卢莹莹搞事情。 回了府,就同爹娘说了,准备提亲,就要娶太仆寺卿嫡女卢莹莹。 第385章 很快就会回来了 想起往事,谢松脸上荡漾着笑意。 卢莹莹不解,这人都受伤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她怀疑谢松脑子被打坏了。 一脸担忧问道:“夫君,你没事吧,这次打架可是打到了头颅?这么多伤口还笑得这么开心?” 谢松笑容卡在脸上:“我脑子没事,开心是因为今天打赢了。我们把对方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卢莹莹竖起大拇指,成心夸赞:“夫君英勇,那两年前为何打那个姓高的废物,还得用下黑手那一套呢?” 谢松:……“我就是想让你觉得我为了娶你不容易,想让你珍惜我。而且,我怕打太重了,你心疼。” 卢莹莹眉头一挑:“你来说说,我会心疼谁?那个废物?” 谢松不想回答这个送命题,当初他去找卢莹莹说要成亲,卢莹莹说要是他能打高同平一顿,打完第二日,就可以让谢家上门来提亲。 谢松让问她晚上能不能出来,能的话,他可以打给她看。 卢莹莹说能,当晚,她就跟爹娘说了这事。卢大人一想是谢家子,虽然是三房,但是已经中了进士,在翰林院行事中规中矩。 一想到女儿现在婚事艰难,若能与谢家结亲,倒是再好不过。所以,入夜,卢大人卢夫人亲自把女儿送到了角门。 谢松蹲在墙根等着,看到人出来,先是一喜,接着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大人也是第一次仔细看谢松,谢三爷长得好,没想到他儿子长得也这么好,这身板脸蛋,样样都比高同平那个死小子强太多了,关键还有出息。 “贤侄,要是觉得方便,我与你伯母也跟着去看个热闹?” 卢莹莹当场愣住了,爹啊,您可是太仆寺卿啊,您说这样的话,有点不合适吧。这热闹真的还是不要硬凑了。 谢松没说话,墙根站着的另外两个人走了出来,给老大难娶媳妇,那真是全家都要出场的。 谢谦对着卢达拱拱手:“卢兄,有此雅兴,那就请吧。只是你们三个,这衣着有点太张扬,不如同我们一样换一换?” 事已至此,卢达也算是看到谢家的诚意了,谢阁老什么意思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谢松的父母谢松本人对莹莹是重视的,今日就算打不成那个小混蛋,这亲也得结,多好的亲事。 两家,六个人,埋伏在高同平从花楼鬼混回来的路上,套了麻袋,棒子打晕,就扛进了深巷中。 五个人旁观,谢松一个人拳打脚踢。 打完两家人若无其事的各自回家,谢松怕人死了,叫了侍卫躲在旁边看着。 第二日,谢家三夫人就请人去卢府提亲了。 两家人事情办得静悄悄的,直到半年以后,谢家的四少爷高头大马迎娶卢家嫡女,卢家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送上了十里红妆。 之前那些谣言早就被人遗忘在犄角旮旯里。反而英国公府那个不着调的公子哥高同平和他怎么都退不成的婚事,时常被人提及。 高同平人生头一回感到后悔,是卢莹莹的花轿经过朱雀姐,从他面前过的时候。 怎么就嫁人了呢,不是喜欢自己吗? 骑在马上的谢松对他就只有蔑视,哪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只不过如今他的日子没有自己媳妇日子好罢了。 成亲怎么可能选谁都一样呢,阿姐阿娘都说过,日子跟不同的人过,就是不同的。 卢莹莹嫁进了谢家,仿佛那晚上他们六个人埋伏高同平的事情从来没存在过。 她谨守规矩,进门以后,以相夫教子为己任,准备好了晨昏定省,伺候好婆母和夫君,为谢家开枝散叶。 孩子生了一个,男孩,谢明,八个月。不需要伺候婆婆,夫君,她没受过一点磋磨,李飞凤根本都没有管过她,谢松也这两年也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通房,没有妾室,包括孕期。 卢夫人听她提起时,简直不敢相信,谢家的日子未免太好过了些。 “明日你阿姐会回府吗?”卢莹莹问谢松。 “可能吧,不确定,但是现在他们回了京城,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是很多的。”谢松后来才知道小外甥被绑在姐姐胸前,阿娘最后刀阿姐的眼神,实在有点吓人,她可能会拖着不回来。 “姐夫后院里只有阿姐一人吗?”卢莹莹好奇。 “这是自然,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姐姐早就说了,她不喜与人共用,物件儿如此,人当然也是。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都这样,我和我爹都不会纳妾的。”谢松以为都两年了,自己媳妇应该熟知这些。 卢莹莹抿着嘴,帮着他擦干身上的水,又细致地给他涂上伤药。扶着他上床休息。 她自己也爬上床,睡在他怀里,付出真情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宁远侯府,这会儿该睡的都睡了,还有五个醒着的。 宁远侯觉得自己睡不着了,今晚睡不着,明晚可能也不一定能睡着。 陆轩派人回来求助的时候,他带着人匆匆赶过去,就看到这父女俩站在马车上,看一场厮杀。 对方放狠话,杀!对方逃跑,杀!对方求饶,杀! 陆轩看没有动一丝恻隐之心,也没有生出要留活口盘问的心思,既动手便杀光。陆长宁就陪着他看着,没有害怕,没有尖叫,不像个孩子。 让他过来,不过是,需要有人处理尸体,陆轩觉得自己刚回京城,肯定没有宁远侯处理得好,仅此而已。 他们回到府里,宁远侯才想起来没有看到谢缈和长安。 他一度以为,他们母子遇难,所以陆轩才会这么狠绝。 就在他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陆轩父女俩的时候,陆轩开口了,“侯爷,陪我们在这门口等一会儿吧,缈缈和长安很快就会回来了。” 宁远侯:飘回来吗?罢了等一等,陆轩没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以后会好的。 第386章 不是死了? 陆轩说要等谢缈和长安回来。 声音幽幽的,在这暗夜里,让宁远侯觉得周身发凉。他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和侄孙女,可能受到莫大的痛苦,已经变得不会哭,不会痛了。 他初入战场的时候,看到同袍战死,看到护不住的百姓,惨遭杀害也会变成这样,失去了表达能力。 只是经历得多了,心就硬了,也麻木了。 他拍拍陆轩的肩膀,“他们在哪儿,大伯父带人去把他们接回来。”这时候,最需要亲人的关怀,他知道的。 他与二弟在西北互相扶持,如今他的儿子遭此大难,他理应好好照顾他。 “知道是谁做的吗,宁远侯的人,不是好欺负的,大伯父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长宁抬着头看着宁远侯,觉得这个伯祖父还挺心软的,但是她怕伯祖父去了给阿娘添乱,便劝阻道:“伯祖父,您在这儿等着就好,阿娘说了,她跑得最快,不必去找她,免得拖她的后腿。” 宁远侯单膝蹲地看着长宁:“长宁知道你阿娘和弟弟在哪儿吗?” 长宁点头:“他们引开了一队功夫特别高的刺客,往我外祖家跑了。” 宁远侯还想问什么,角门敲响,陆轩脸上欣喜,跑过去拉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黑衣人,一个进门,两个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谢缈拽下面巾,笑着对陆轩说:“我回来了。”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小声说道:“长安睡着了,一点没有惊到,是个好孩子。” 陆轩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可有受伤?” 谢缈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和谢松弄死了上官苍这个老贼,全身而退,我娘和我师父带人把百晓阁的残部全部解决了。八年了,我更厉害了。” 长宁拍手:“阿娘厉害,舅舅厉害,外祖母,师祖都很厉害。伯祖父我就说吧,我阿娘跑得最快,你现在信了吗?” 宁远侯震惊得要死,他觉得他今天晚上的打开方式不对,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春茗带着长宁和长安去休息,阿轩我们去侯爷的书房说吧。”谢缈把长安解下来,交给春茗,示意陆轩二人一起去书房聊一聊。 “你说什么,今日之事,与余家有关?”宁远侯听到谢缈说当时的情况,听到余家,声音有点响。 “大伯父应该也知道,余家与咱们宁远侯府有仇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激动呢,他们一家子今晚遇刺,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余家想要对宁远侯府动手,毁了侯府的根基。 宁远侯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他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余太师这是完全不遮掩了,江南赈灾的时候,我们遇刺就有他的手笔,回京以后,皇上就严惩了那几个家族。想着余家没了支撑,才给了余太师留了点体面。 没想到你刚一回来,他就对你们下了手。这种卑鄙的手法,与当年害我大伯,二伯如出一辙。还好你们没有着余家的道,我陆家可经不起这样的重创了。”宁远侯此刻仍有些后怕,陆轩可是这一代,陆家最厉害的孩子,余家一出手,就是冲着他来,太狠了。 “你们还是住在侯府,单独住在外面我不放心,尤其是你,陆轩,我再给你几个护卫,都是我从军中带回来的好手。他们一招不中,还会再来。” 陆轩知道宁远侯是真心想要护着他们,但是他们真的不需要,“多谢大伯父好意,我们既然决定住在陆府,就没打算回来住。而且我跟缈缈都认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大爷爷,二爷爷的仇,早在八年前的宫宴上,我就报了。两个换两个,很公平。曾祖父留下的手札给了我很大的保住,了他心愿,我心甘情愿。麻烦您给列祖列宗上香的时候跟他老人家说一声。” “你是说,余家大爷,二爷是你的手笔,你跟伏氏余孽有勾结?”宁远侯想到这个可能后背发凉,“糊涂啊,你怎可为了报仇,与虎谋皮?” “额,大伯父,你想多了,我跟伏氏余孽没有勾结,非要说关系,那就是有仇。我的人混进去,就是杀余家两个顶梁柱,仅此而已。” 陆轩简单的伏龙山庄和百晓阁的人怎么算计他,害他的事情跟宁远侯说了一遍,并且发誓,不会做不忠不孝的事情。陆家那点仇,还不足以让他冒着诛九族的罪去报。 “所以我们后来去江南遇刺,其实是因为被余太师迁怒了对吗?他猜到了,他儿子的死不简单,甚至不去求证,就想取我和谢大人的命。杀不死我们杀了两个王爷也要连累死我们。” 现在已经说不上是谁连累谁了,这一家人的事情,扯不清。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当然,你们两个还被靖王算计了,他自己怕死,就拖着谢陆两家的当家人一起,逼着两家人护着他。我和谢缈不是被逼无奈出手了吗?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说起来也是一家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谢缈低着头一边听一边打瞌睡,这种半真半假的话,对方肯定也是将信将疑,但是实话总归是很难听的,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那真是谢谢你们两个了。我们回来可是大受嘉奖,算是立了大功。”宁远侯总算明白,靖王是给谁面子了。想不到他拼杀了前半生,回来靠着侄子躺赢了。 “你媳妇怎么回事,当年不是说体弱多病吗?”今天晚上最让他震惊的还是谢缈,一个人引开了那么多人,这不是有勇气就能办到的事情。 “我娘是李飞凤,我怎么可能体弱多病呢,只不过是谣传罢了,做不得真。我与阿轩旗鼓相当,最是般配,方方面面。”谢缈看话题说到她身上,便直起了身子,好好回话,在长辈面前,她一贯很守规矩。 “李飞凤,边关的飞凤将军,她是你娘?她竟然不是死了,是嫁人了?” 第387章 怎么不能嫁人 宁远侯是知道飞凤将军的,不仅仅是他知道,当年谁不知道呢。 都是差不多年纪,他们还没有克服杀人的恐惧,对方已经立了很多次战功,已经能震慑到敌军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总是不服气的,拼着超过飞凤的心,他们没少下功夫,等大家都建功立业的时候,飞凤将军销声匿迹了。 众人猜测她大概是死了,有遗憾,但是这就是将军的宿命。 结果,她没死,只是来京城嫁人了,一个将军躲进了后宅,这才是真正的遗憾。 “她怎么能嫁人,还是嫁给文官呢?” 谢缈不解:“怎么不能嫁人,难道不比死了强?嫁给文官怎么了,刚好遇到我爹这个英俊潇洒,温柔体贴,眼里只有我母亲一人的好男人,当然要嫁了,嫁的时候,我爹还没官职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应该驰骋疆场,那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土壤。” “那里有我外祖父,舅舅,精忠报国李家不缺我娘一个,比起建功立业,我娘更喜欢我爹。”谢缈全家都没有太多的正义感,他们更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做别人认为更有意义,更有用的事情。 她娘,上战场的时候,是真的想上战场,后来不想上的时候,也是真的不想上战场。 宁远侯努力在脑子里回想,谢三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现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是怎么能把身上的煞气给隐藏起来的,或者说真的泯然众人矣了。 “你是她的女儿,有一身武艺,倒是不奇怪了。李将军家素来男女都可以习武,上战场,你有李家的血脉,想来你娘也教了你许多。” 原本觉得侄媳妇已经很逆天,但是知道她娘是谁以后,一切都明了了。这些事情李家都没有隐瞒过,但是因为李氏嫁给了谢家最不起眼的谢三,所以根本没有人关注过他们。 隐藏一件事情,不是躲,而是光明正大的销声匿迹。 之前隐藏是为了平静安宁的生活,但是现在不想隐藏了,故意说于他听,又是为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以你们的能力,安全回到陆府不成问题,至少,谢缈没必要暴露在我面前。你们是故意告诉我的,肯定不是为了让我震惊,所以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 谢祖父说过,宁远侯其实脑子比功夫更好,更适合站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他想问题是很快的。 原本陆轩就要找时机与他交底,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们自己安排的刺客还没有开始行动,真的刺客已经到了。 “大伯父所言不错,我们其实也没想过要藏着掖着,有些事情没有合适的机会,总不能到处宣扬,我夫人不仅不弱,还会武,一掌能劈死一个人吧。 谢缈随了我岳母,不喜张扬,很是低调。但是我们日后要长居京城,眼看着你们对她误解越来越深,我原本就想找机会给您透个底。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时机刚刚好,顺势,让您知道一下我们夫妻的底。” 宁远侯抛开之前的震惊,一脸无语:“所以呢,你们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你还是最好先通知我一下。光是交底已经够吓人了。” “没打算做什么,就是,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您到时候不要太震惊就好了。不会主动搞事情的,最近的话,我们打算送余家一家团聚。”天天躲来躲去,没什么意思。 “你们要带人去余家灭门?”宁远侯嗓门突然大了起来,“此事不可为,我们侯府向来光明磊落,带人灭门这种事情,有损阴德。” 谢缈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宁远侯真是有点意思,陆家祖传的,心不够狠,手不够辣,对敌人不够坏,对自己人不够好。 陆轩扶额,又让夫人见笑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个亲娘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血脉里的自私自利,全都传给了自己。 宁远侯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也许他们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但是他该说还得说。 “天子脚下,这种冒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容易引人忌惮。” 陆轩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解释一下,否则,宁远侯就要越想越多,越想越荒谬了。 “大伯父,不必担心,我们还不至于愤怒到,自己动手杀人,这种报复,永远是最低级的。 您可知今日与上官苍一同刺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是大晋的左贤王的人,若没猜错,里面应该有两个是他的贴身侍卫。” 宁远侯身子前倾,他大概是明白陆轩要做什么了,“你的意思是,余家不仅窝藏朝廷追缉的重犯,还通敌?” 陆轩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是他们通敌,是他们想诬陷你通敌。勇毅侯放跑了上官苍,丢了官,您接手了他的职务。与大晋交接的西北,是宁远侯府的陆家军守着的,要通敌,也是宁远侯府通敌。大伯父还是好好查一查咱们侯府,说不准罪证已经在书房里了。” 宁远侯起身,走到门外,“去,把四少爷叫来。对了,还有三爷,也叫过来。不要梳洗,直接过来就行。” “是,侯爷。” 他回到书案后面,眼前两个人没事人一样,要多自在就多自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靠在一起,小憩。 他往后一靠,也闭目养神,反正天塌了,还有聪明人顶着。 三房父子俩,得了信,匆匆赶到书房,平日里可以吊儿郎当,但是有事的时候,他们跑得很快。侯府有事,他们的下半辈子就不牢靠,这一点,他们从小就拎得清。 结果一进书房,就看到三个闭着眼睛,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睡得正香的人。 他们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一步,然后三双眼睛,突然就睁开了,看向他们。 那是怎样的眼神,没有睡眼朦胧,也没有睡眼惺忪,只有杀气。 吓得他们两个人,立马止住了脚步。进不敢进,退亦不敢退。怕这三个人,梦游的时候,六亲不认,当场杀了他们。 第388章 九族 三双眼睛盯着门口两个人,只是几瞬而已,陆三爷有点儿顶不住,往儿子身后躲了躲。 谢缈见是他们,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用手支着头。到底不比从前了,只是打了一场,就有些疲惫了。 入秋了,是时候,找白老要两个药膳方子,好好补一补了。 陆轩随着谢缈收回了视线,他刚刚并没有睡,只是看她有些困,让她靠一靠。 宁远侯还是盯着门口两个人,总算知道为什么姓余的拿陆轩一家子开刀了,其他姓陆的根本不配他们冒险。 “杵在那儿做什么,把门关好,过来干活。”正事儿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头。 “是,大哥!”陆三爷听到指令,立马转身关好门,快步走到宁远侯跟前。 他就是大哥的好弟弟的,令行禁止,不惹事生非,所以大哥二哥都疼他。 陆辕:学到了! 他紧跟着亲爹,快步走到谢缈旁边,等候三嫂吩咐。 “人到齐了,开始搜书房吧,所有可疑物品,书信,都要找出来,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听懂的没听懂的,都开始干活,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说要怎么搜。 大家各有各的目标,找三房父子过来,完全不担心他们两个起不了作用。他们找东西藏私房钱的本事比谁都强。 五个人花了两个时辰,把书房翻了个遍,包括地砖,墙砖,暗格,密室,书夹层,房顶的梁柱,屋角的梅瓶…… 书房空地上,一小堆书函,密信,有些信还要用特殊的处理方式才能显现字迹。还有几样大晋左贤王的私人物品。 寻常人别说见过,想都想不到。 余家要是密告皇上,被皇上派人抄出来,宁远侯府九族是跑不掉了。 “这都是余家做的?我们侯府这是漏成了筛子吗?” 陆三爷看着这些东西,又听到大哥咬牙切齿的问,方知是侯府被人给陷害了。 陆轩让陆辕去书房的榻上扯了床单过来,把这堆东西包住。 “大伯父,上官苍若带人入府,想要不惊动侯府守卫,也不是做不到。侯府也许有别人放进来的探子,但是绝对做不到,把这么多东西塞进来。” “他们今晚是冲你们去的,也是冲我们侯府来的,若是我没猜错,明日就会有人在朝堂上参我们宁远侯府通敌。皇上一定会立刻派人来搜。 这么多东西,就算不全搜出来,也会让我们有理说不清。而你和谢缈不见踪影,自然不会有人为我们奔波。” 到那时候,侯府凶多吉少,谢阁老的孙女都凶多吉少了,谢家肯定不会出面保他们,甚至会因为担忧谢缈一家的安危,投鼠忌器,一言不发。 “我们三个现在要去一趟余家,您立刻派可靠的人去谢家,告诉谢阁老,所有事情都要告诉他。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 您和三叔只管吩咐人把院子守住,明日不管下人还是主子,都不准出府,若有不对的,先扣住。 既然余家不顾江山社稷,要算计忠臣良将,前些年勾结外敌,算计了辅国大将军,现在又变本加厉算到咱们宁远侯府,那今日这些罪证就只能出现在他们府里。抄家的游戏,也该转到余家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封左贤王的亲笔书信,可以直接送余家一程。 宁远侯见他这样,知道他心中有成算,便放心让他们去办了。 陆辕当着他们的面把外衣扒了,露出里面的夜行衣。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三嫂说了有备无患,之前在扬州经常夜里被叫起来出任务,我都习惯了。” 陆辕掏出面巾蒙在脸上,主动扛起了大包袱,跟着三哥三嫂出去了。整个过程非常的自然,仿佛做了千百次,已经成了习惯。 陆三爷抱着胳膊,用肩膀撞了撞,还没醒过神来的大哥。 “怎么样,大哥,我聪明不聪明,让陆辕抱紧了陆轩的大腿,现在他比以前有出息多了对吧。你瞧好吧,他到了军中也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宁远侯确实没想到陆辕能变成这样,印象中的他比老三还要不着调,不务正业,找猫逗狗,惹是生非,还嫁祸兄弟。 他看着身旁站没站相的弟弟,自己没尽到做大哥的责任,自己的儿子也没尽到做大哥的责任。 “陆辕现在很好,他没指望兄弟养他一辈子。我不如陆轩会教弟弟,没把你教好,是大哥的不对,好在现在还不晚。” “不是,大哥,你千万别自责,我比陆辕这小子好多了,我从来不惹事,也不会让大哥二哥给我背锅。就他对陆轩做得那些事情,陆轩拿他当牲口使,我都没意见,他活该。 但是我只是你的好弟弟,你不用对我太严苛,下半辈子,我还想这样活,真的,我毫无怨言。” 陆三爷觉得自己可以回去接着睡觉了,为了家族不覆灭,他已经辛苦一晚上了。 “你去谢家跑一趟,找谢阁老把陆轩的交待转达给谢阁老,现在就去。” 宁远侯冰冷的话从钻进了他耳朵里,让他怀疑人生。难道就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去跑腿吗? “你快去,事以密成,这件事只我们五个人知道,我不想家里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别办砸了,成了余家这个隐患就消除,不成,咱们宁远侯府,不得安宁。” 陆三爷抹了把脸,认了,特殊情况,他也是为了自己。 “你让人给我脱一套侍卫的衣服下来我换上再出门。” 换好衣服,他又走到砚台那边,抠了点墨涂在脸上,抄着手出了门。 “侯爷,三爷走得有点快,属下没跟上。” “知道了,下去吧。” 呵,三弟这么多年,活命的本事是一样都没有少学。还真是小瞧了他。 现在想想,二弟自觉,三弟躲懒,真要说起来,在京城,用三弟更加方便些。 只看陆轩谢缈就知道他们有多爽了,一个眼神,陆辕就知道要怎么做。 宁远侯府,想来延续个百来年不成问题。 第389章 搞事情 宁远侯头一回遇到大事很轻松,有人分担,有人操心,自己不用殚精竭虑。 家族有可靠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很好。 不过,等陆轩他们回来,宁远侯还是要好好说说他们。虽然教子需要严厉些,但是不至于让那么小的孩子直面杀戮。 也不怕孩子吓到,或者性格扭曲。 余府门外,陆轩和谢缈躲进月亮都找不到的树顶,让陆辕一个人进去藏东西,只有一点,藏得越隐蔽越好。 陆辕拿着陆轩给他的地形图,翻进去,直奔前院余太师的书房。快要到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灯光,果断转身离去。 今日他们算计了三哥三嫂,明日还要算计宁远侯府,这会儿不睡觉,肯定是继续商讨阴谋诡计。 他掉头就去了余家嫡长孙余囿明的书房,无人。月明星稀,正好方便了他做坏事,从后窗翻入,怎么在宁远侯的书房找到的,就怎么藏进了余囿明的书房。 陆辕想,藏东西这一块,他真的是有天分的,三哥三嫂,带着他绝对没错。 事了拂衣去,余太师书房里,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他都没去听,再多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三哥说了,余家自从勾结外敌以后,气数就尽了。 办完事情,三人回到府里,洗洗睡了,明日定是要闹一场的,补充一下精神没错。 脸涂得熟人是完全认不出来的陆三爷,没有去敲谢府的门,他翻了谢府的院墙,凭着记忆,摸进了谢阁老的屋子。 鬼影一般出现在谢阁老的床头,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凑到床前,确认了是谢阁老没错。他轻轻拍了拍谢阁老的肩膀,第一次动作太轻,谢阁老没有醒。 他又用了点力气,推了推谢阁老。谢渊猛地睁开眼睛,荧光之中,他看到一张诡异的黑脸。 陆三爷怕他惊叫,伸手准备捂住他的嘴。 但是谢阁老只是看着他,没有发出声音,反而坐直了身体反复打量他。 “是谁让你来的,姓谢还是姓陆?”谢渊沉声问道,他挺生气的,那两个狗东西,行事越来越过分了。 是生怕吓不死自己,谢家的护卫,到底配不配拿那么高的月俸,每一次都让别人摸着黑潜入府中。 这要是杀手,他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陆三爷以前觉得谢老三命好,有个好爹,现在更加深刻的感受的,谢老三的爹是真大气。 眼前这状况,就算是他的亲爹,肯定也不能这么镇定,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就是。 他立马恭恭敬敬地回话:“谢世伯,是姓陆的让我来的,我也姓陆。” 谢渊一听这个声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表情,就是那种竟然是你小子的表情。 “宁远侯竟然让你过来办事,你小子怎么跑进来不被人发现的?你装纨绔?” “没有,没有,我真纨绔,我只是会点轻功,闯了祸,可以逃命。大哥也是没办法,这件事必须得是陆家的人才能来办。轩哥儿,辕哥儿去办跟重要的事情去了,只能我来了。” 陆老三连连摆手,谢阁老面前他藏不了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情,谢缈也出去办事了?”谢渊觉得这件事可能非同小可。 陆老三睁大眼睛,“您怎么知道?侄媳妇也一道去了。” 谢渊无语,谢缈在的话,也轮不到陆家的人,来谢家报信。 陆老三立马也想到了这点,尴尬一笑,没事,没事,显蠢招人疼。 他不敢耽误,立马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渊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朝暗中吩咐:“去把大少爷,大少奶奶叫到书房。” 陆老三赶紧上前伺候他更衣,他是晚辈该机灵点,多大年纪,眼里有活都是对的。 他们到书房没一会儿,谢桦两口子也到了。 陆老三在谢阁老的注视下,喝了一杯茶,又把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力求与刚才一样,没有任何添加。 他说完,谢渊看着孙子,“谢桦,你陆三叔说的,可听明白了?你说该怎么办,余家确定是通敌,三年前,和今日做的都一样,但是证据不足。” 谢桦没有一丝犹豫,看着谢渊道,“祖父,证据足的。充足,可以诛九族。您到时候可以劝一劝皇上,就别诛那么多,有些人确实无辜。” 谢渊捋着胡须,“哈哈,很好。” 他将手中写好的密信交给谢桦,“去,送给你岳父,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祖父。”接过信,谢桦带着方氏离开。 谢桦离开后,陆三爷也与谢渊拱手告退,他今儿可是少睡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么熬,脸皮子都松了。 谢桦连夜到了方府,御史中丞方大人,接过密信,看完就烧了。 “贤婿,倒是叫我刮目相看,我那小女儿一直说你是端方君子,我也这样认为。今日对余家,你倒是出手狠绝。” “岳父大人,我自是端方君子,但不是对敌人心慈手软之辈。我妹夫既然已经查到了,余家通敌,若不解决,后患无穷。何况,江南水灾,余家动了我父亲。于公于私,为国为家,我都不能放过余家。” 谢桦从前是有些理想化,但是这些年他从花房里出来,从前他靠家族护着,如今,他想护住家人。 方中丞感慨,自己的女儿嫁到宝,走大运了。 当初谢家来求娶自家女儿,方大人是完全没想到的。那可是谢阁老的嫡长孙,谢家未来的家主。 这门亲结的战战兢兢,几年下来谢阁老用他的时候,从来没把他当外人,一如当下。谢家对女儿也是好的不能再好,不仅谢夫人带在身边指点,遇到家族大事,谢阁老的书房,她也进去。 如此,方中丞才知道,安国公当初这亲,结的有多好。 众人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屋睡觉,黑夜也趋于平静。 只有宁远侯还在等。 结果他等到天明,四个人都没有再回书房。越等越心惊,总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事情出了意外,这些人不会又靠不住了吧。 第390章 证据有了 熬了一晚上的宁远侯,压制心中的焦躁,不可能四个人都出事,他们许是办妥了事情为了不被人发现,就躲在了外面没回来。 他让人伺候着用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神,亲自吩咐下去,让护院护卫,在府里巡视,又交待管家守好门户,不准任何人外出。 宁远侯府夫人,刘氏,过来的时候,他把事情大致交待了一下,“你去陪着母亲,让她不要慌,有我在没什么事情。” 刘氏疑惑地看着他:“侯爷不是让人来通知过我们了吗?各自留在院子里,查看有没有不规矩下人。怎么又改主意了。” 宁远侯:……“说清楚点。我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安排任何事情。” 刘氏道:“陆轩和谢缈送外面办事回来,就跟我说了,难道不是侯爷让他们来的。” 宁远侯意外:“他们回来了?还去找了你?你不都睡着了吗?” 刘氏一脸无语:“侯爷这么大的事情,别说睡了,就是昏迷了,也得弄醒啊。这俩孩子,回来,衣服都没换,就过来跟我说这个事情了。我刚安排妥当,母亲那边也排查过了。” 宁远侯只是想让她们好好睡一觉,有些事情天亮再做也是来得及的。不过提前做好了,他心里更踏实些。 “可查到些什么可疑的人?”这么急着过来,宁远侯觉得大约是有的。 “有些别府扔过来的探子,我都拷问过了,签字画押,让人看守起来了。只有这些小鱼小虾,旁的没有。”侯夫人平日管家很有规矩,所以她查起来也快。 “如此甚好,陆轩他们人呢?三房那边查了吗?” 看宁远侯这公事公办的上司样子,合着自己成他的下属了,还挺好用的那种。从前丈夫在西北,一年回不来两次,刘氏尚无这种感觉,自从那年他回来以后,她真的觉得,夫君只要活在世上,给她挣诰命就行,实在不必活在眼跟前。 “那俩孩子跟我说完就回去睡了,说累了今日不去他祖母院里请安,三房那边三弟昨天晚上回去也让查了,这会儿也睡着呢。” 郁结归郁结,该回的话,还是一丝不苟地回了。 “做得不错。你觉得几个孩子怎么样,还有老三,你不觉得他们有点厉害吗?” 刘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正事说完了,怎么还聊上了,他们之间是能聊天的关系吗,杂事多得很,她还有好些账本没看呢。 “刘氏,你这是什么怎么了,眼睛疼?” 呵~眼神挺好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就是没有心,该想到的,全没想到。 “眼睛不疼,孩子们好啊,有他们在我觉得挺热闹的,也踏实。厉害,很正常,你没发现,行三的都厉害。” 儿子走的时候,早都跟她说过了,叫她以后别管有没有机会,都不要招惹陆轩,在外面要维护他们夫妻。 瞧瞧年纪轻轻,兵部侍郎,他不厉害,谁厉害。 刘氏觉得宁远侯是在没话找话说,无聊又无用。 “侯爷,要没什么事,妾身就去歇一会儿了,毕竟今天还有的耗呢。” 说罢,就当宁远侯无事,她欠了欠身,就走了。 宁远侯:…… 全家都在补觉,只有宁远侯一个人通宵完,还要上朝,接受弹劾。 他本想坐马车上朝的,但是管家过来跟他说,“侯爷,三少爷说了,今日上朝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往日里怎么做的,今儿还是照常不变。” 然后给他把马牵了出来,宁远侯默了默,翻身上马。 只是周身气息,比往日冷了些。 入了宫,在大殿门口等着,朝臣一堆一堆的寒暄着。虽然平日,他也是孤寂一人。 但是今日他就是觉得哪儿不对,总觉得有人在窥视他,而且平日虽不聊天,但是他还是有几个点头之交的。 但是今天,他一个头都没有点成。本来还有点慌,可是他瞥了一眼谢阁老,老大人揣着手,假寐,稳得很。 谢尚书与他不在一处,笑眯眯地与人聊着天。 宁远侯没有再看别人,抬头看看天,要变天,下雨了。 余家,陆家今日之后只能留一家的话,余家就去死吧。 时辰到了,众朝臣排好队,鱼贯而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宁远侯:来了。 大殿外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滚滚地雷声。 “……宁远侯驻守西北期间与大晋左贤王往来甚密,有通敌之嫌,恳请皇上明察。” 除了雷声,大殿之上,安静一片,这是弹劾的人,被弹劾的人,旁听的人,都不吃惊,不意外啊。 皇上如今年事已高,这些年,总是发生些不安稳的事情,伏氏余孽作乱,江南百年不遇的水灾,三个大国,同时启用的细作…… 他废了太子,扶了能干事情的靖王上来做事,想不到,消停了两三年,武官又开始通敌了。 上一次大大小小拉了好多武官下马,这次,若宁远侯的事情,是真的,少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皇上脸色沉了沉,这里头要没有阴谋,他都不信。 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不急不慌的靖王,靖王也看向自己的父皇,还咧嘴笑了笑。 哼,看来是心里有底,不需要他出面力保,公事公办就行了。 皇上没有大怒,这让出来弹劾宁远侯的御史有点不自信。 皇上跟儿子对过眼神之后,开了金口:“宁远侯。” 宁远侯出列:“臣在。” “褚义所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宁远侯跪下:“无凭无据,臣一片丹心,请皇上明察。” “褚义,你可有证据。” 褚义低头窃喜,他有证据,“启禀皇上,微臣手中有一封左贤王写给宁远侯的书信。”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举起。 “呈上来。” 徐德海亲自下去把书信拿了上来,展开,递到皇上面前。 “是左贤王的印章。” “宁远侯,证据有了,你还要狡辩吗?” 第391章 将计就计 宁远侯心里把左贤王这个混球诅咒到死,“臣冤枉,宁远侯世代镇守西北,与大晋不死不休。左贤王空有贤名,实则卑鄙无耻,他这一招不过是离间计。否则这信,怎会不在我手中,而寄到御史手中。”、 “这要是臣写给他的通敌信,那臣无话可说。他写给臣的,那是他们大晋,在战场上打不赢,就在朝堂上出阴招。” 褚义没想到,信拿出来,宁远侯还死鸭子嘴硬。 “宁远侯,这封信只是刚巧被人截下来而已,你们侯府,想必不知道藏了多少书信呢。若是陷害,他怎么不陷害余太师,谢阁老,难道是他们的官不够大吗?” “褚大人,侯府的清誉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没了的。想必,什么是想必,你猜的?这是抄家灭族的罪,你用想必二字,就把我宁远侯的世代忠心给碾碎了。我们武将可以战死在与敌人厮杀的疆场,却不能冤死在全是自己人的朝堂。” 宁远侯说完这话,深深叩头,“求皇上明察,还我宁远侯府清白。” 在场的武将通通瞪大了眼睛,卧槽,都是没什么文化,只会干架的大老粗,每次上朝打嘴仗都要输给那帮文官的他们,竟然出了宁远侯这么一个异类。 他爷爷的,这嘴皮子,怎么长的,一个字好! 好的不能再好,爽!瞧瞧,把这狗官,说得面红耳赤,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放不出屁来的褚义,被宁远侯煽情自述,给干懵了,主要是他没防备,这要是个文官,他不意外,一个上朝几年,说不出十句闲话的宁远侯,猝不及防给他来了这么一下。 他短暂愣了一下,随即就敛了心神,歪嘴冷笑:“呵,宁远侯说得好,说得精彩,当初,威武将军,辅国将军,勇毅伯,谁不喊冤,谁不是赫赫战功,他们说得没有你动听,但是说得声音可大着呢。” “结果呢,抄家抄出来的东西,只能是辱没了他们的祖辈的功绩,却没有冤枉他们一点。” 褚义的话,让大家想到了三年前,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几个人都是被细作潜入,明眼人都知道冤枉,可是又不能说冤枉,非常的可惜。 本想替宁远侯说话的武将,闭了嘴,不是不敢,是不能,他们觉得,宁远侯府,十有八九已经被人做了局。现在恨不得有人能给宁远侯府的人报个信,自己先查一查。 宁远侯早就料到会有人提及前尘往事,想到昨日查出来的东西,此时此刻褚义的话,还是让他气得发抖。 “那么就请皇上下令搜查我宁远侯府,还侯府清白。” 宁远侯的声音带着悲壮,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破釜沉舟一战的悲壮。 胜了只能自证清白,败了就要背负叛国的罪名。 明知可能被做局,还要这么做,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做。武将此刻已经想着,下一个会是谁。 褚义见目的达成,本想再落井下石,让宁远侯不要装腔作势,但是被余太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过犹不及。 褚义偷偷看了一眼皇上,没人是傻子,他差点就得意忘形了。 皇上脸色不好看,但是他在朝堂之上,向来如此,没人敢直视他。 “余太师,你说呢?” 余太师没想到黄山会点他,想了想道:“宁远侯府世代忠良,精忠报国,臣相信宁远侯不会通敌。不过为了替宁远侯正名,皇上不如就让人去一趟侯府看一看。也好让心有疑虑的人,安心。说到底,同朝为官,都是为了朝廷,效忠皇上。” “谢阁老呢?” “臣附议,不过就别看一看了,去都去了,认真搜查,仔仔细细翻找一遍。免得到时候,有人说皇上徇私。” 大家都以为谢阁老怎么就算不明着支持宁远侯府,言语间也要偏袒一二吧,这怎么还落井下石了呢。 这不是姻亲吗,难道两家真的闹掰了吗?好像平时是不怎么来往,可是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只有余太师倏然看向谢阁老,谢阁老,看着他挑挑眉,无声道:轮到你了。 皇上坐在上面,将下面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是玩了一出将计就计啊。余太师,老糊涂了,余家陪着太祖开国的功绩,也抵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国本。 “如此,传朕旨意,让禁军统领高同元去吧。宁远侯府未定罪之前,只可搜查,不可伤人。查完,将结果报来,咱们都在这儿等着吧。还有什么要奏的,开始吧,今儿时间多。” 众人想擦汗,但是不敢,褚义,和宁远侯都跪着。宁远侯想,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跪着都不觉得累。 就在大家都觉得度日如年,倍感煎熬的时候,御史中丞方大人出列了。 “臣有事启奏,臣今日出门上朝之时,收到一封信,与刚才褚大人呈上来的出自一人之手,但是却不是写给宁远侯的。” 方大人没写弹劾折子,只是纠结着把事情说了。 皇上真是被这个左贤王给气到了,这是个正经王爷能干出来的事情吗,“那是写给谁的?” 褚义想到刚刚他说的,怎么不陷害余太师,和谢阁老的话,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但愿是给谢阁老的,要是余太师的话,那可真是完了。 再看余太师,这时候,已经没了刚才的从容淡定,他就知道谢渊奸诈,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 让方中丞来说这件事,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报复,谁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不,他们三家都有关系。 “回皇上,是写给余太师的,微臣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就是大晋的阴谋,本不欲理会,可是没想到褚大人刚正不阿,臣惭愧,妄自替余太师做了决定。所以,臣觉得,不如余太师府上一并搜查了,以示清白,以此击溃大晋的阴谋诡计。” “准!” 褚义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余太师没有太担心,他们昨晚一夜都在自己的书房,书房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太师府,定期检查,不会有事。重要的书信,他又怎么可能放在自己府上呢。 第392章 看热闹 京城各个街巷,行人匆匆,躲避着雷电风雨。 高同元骑着马,肃着脸,带着一队兵马,穿过朱雀街,吸引了茶楼酒肆里的客人,也惊扰了平头百姓。 又不知哪家要从云端跌落尘埃了。 “刘大人,今日特意病休,不上朝,是担心有什么意外吗?我祖父办事从无遗漏。”鸿雁楼临窗的位置,总是不缺看好戏的人。 今日这个雅间,也被人包了了去。 “何来意外,刘某不过与余大人一样,想看看宁远侯府怎么倒台罢了。听人说,哪有亲眼所见来得痛快。”刘长青心里高兴,端起酒杯冲着余囿明举了起来。 陆轩再厉害,也才刚刚回京,升迁之喜还没高兴三日,就被牵连,纵然是靖王也保不住他了。 刘长青想过早点下手的,可是,三年前没动得了宁远侯府,三年后,他有了更多的准备。真是多亏了百晓阁,上官苍听说自己的儿子死因,就信了。 江湖草莽,空有武艺没有脑子,不过正是如此,才能被他所用。 余囿明自己是因为被陆轩顶了兵部的缺,对宁远侯府恨得牙痒痒。他已经数次听祖父夸赞陆轩贬低自己了。 祖父明明最看不上宁远侯府的人,却不吝夸赞陆轩。 他不过是运气好些,入了靖王的眼,往前看看,又有什么突出之处。 要说突出,传奇,眼前的刘大人才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论出身不及陆轩万一,论才华,不知道超过他多少。 只可惜被一个商女给白白耽误了好些年头。但是他能又爬上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刘大人与宁远侯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缘何与我一般来看热闹?”刘长青未遭贬谪之前,在京城颇有美名。 “井水不犯河水,我原先也以为是这样,但是陆三少夫人救了我那前未婚妻,把我害得那样惨。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怎么能不回报一二呢?” 刘长青便将过往之事,挑拣着与余囿明简单说了说,这里头有他对秦家的迫不得已,有宁远侯府和谢府在后面的施压,害得他蹉跎了数年。 “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的,我就说,一个商女罢了,怎么会判得这么重,竟是有人以权势相逼。”余囿明眼里是没有平头百姓的,他们的命在贵族面前不值一提。 “刘大人,今日可以大仇得报了,我敬你一杯。” 刘长青举杯与他轻碰,一口饮下,“也恭喜余大人即将得偿所愿,坐上属于你的位置。” “好,哈哈哈哈哈……”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进来。”余囿明派去打探的小厮回来了。 “大少爷,是高统领,带兵围了宁远侯府。侯府被抄了。” 没有意外,陆轩不过如此,宁远侯府彻底完了。 “刘大人,咱们改日再聚,今日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情要做。”余囿明赶着回去等祖父,宁远侯府树大根深,万一谢家要庇护他们呢。 绝不能让谢家把陆轩一家捞出来。 刘长青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可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起身相送:“余大人,慢走,咱们改日再叙。” 余囿明走到鸿雁楼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歪嘴笑了笑,这天气,好,十分应景。 刘长青没有离开,坐在窗户边上,看着余囿明上了马车,动作敏捷,意气风发,大雨没有能使他感到糟心,反而添了几分洒脱和意气风发。至少不知情的人,是这样认为的。 “刘大人,得偿所愿,难道不开心吗?” 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刘长青的对面,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不知道他在惆怅些什么。 “得偿所愿的是先生您,至于我,只不过是一个被逼卖国的可怜人。”刘长青对面前这个早就不再年轻,还顶着一张年轻的面皮,装如玉公子的人,没什么尊重可言。 “刘大人这样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西楚,大晋,大周还有大厉本就是一国,从前分开了,可分久了自然也有一天会合。你只是早投明主,算不得卖国。” 冠冕堂皇的话说得久了,自己信了,旁人才会信。 刘长青不想跟他多说,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不会有回头路了。他只是觉得没意思,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没什么意思。 从前他读书,科考,想要改变命运,为此不惜与狼为伍,不惜谋害与自己有恩的人,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但是改变了命运以后,也就那样,没有意思。 他为不同的人做事情,每个人都把他当作恶狗,他也确实是恶狗,他想看看那些人最后会打成什么样,谁会赢,谁会笑到最后。 尤其是看着他们表面上互相联合,背地里让自己这条恶狗搞出了许多事情,最后打起来的时候,一定是非常非常精彩的。 “先生若是想在这里赏雨,便继续赏雨吧,我的病还没好,就先回府休息去了。” 养好身体,看大乱斗,也许他这条恶狗也能咬死训练他的人。不是所有的狗都会忠于主子,谁让他要效忠的人太多了呢。 “今日还有好戏要看呢,刚才与你相谈甚欢的余大公子,恐怕不知道,下一个被查抄的就是他家了。你说他兴冲冲地赶回去,然后收获这么大一个惊喜,会不会高兴地晕过去。” 他饶有趣味地转着手中的酒杯,没想到,他们久攻不下的城墙里,藏着的都是早就算乱的人心。 这些人自己就能把大厉给弄得四分五裂,而他只需要写那么几封友好的信件,就可以了。 这种举手之劳,他乐意至极。 刘长青顿了顿,随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给宁远侯的信,左贤王也写给了余太师。 “你这样做,就不怕怀疑吗,这种计谋用多了就没人信了。” 刘长青不懂,余太师明明已经在为他做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我要写,是有人逼着我写的。我没办法,谁让我有软肋捏在那人手里呢,他让写就写吧。” 第393章 等抄家 下雨天,谢缈一向是喜欢多睡一会儿的,但是今日要来抄家,她睡着显得不方便。 陆轩一早就把谢缈从床上挖了起来,换好衣服,等着孩子们过来一起吃饭。 一家人吃好了,陆轩着人搬了两把太师椅,他跟谢缈,就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滴滴答答的落雨,打在树叶上,坠落到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陆长宁有一把缩小版的太师椅,她看爹娘坐在那,看着外面的雨景,聊着天,就也让人把她的小椅子搬了过来。 一家四口,定然少不了长安,他有一张餐椅,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他牵着春茗的手,指挥她把椅子搬到姐姐旁边,然后举起两条胳膊,让人抱着坐了进去。 待坐稳了,他才满意地拍拍手,分别同爹爹,阿娘,姐姐打了个口齿不清的招呼。 然后就对着雨幕中的东西指指点点。 一指树,长宁道:“树!。” 顺着树干往上指,长宁道:“枝,枝上长叶。” …… 陆轩侧着身子,看着两个孩子,谢缈凑过来问:“羡慕吗?” 陆轩没有否认点点头,他是很羡慕的,他幼年的时候,既没有遇到他的长安,也没有遇到他的长宁。 从前没有见过兄弟姊妹之间有这样的亲密关系,后来见到对谢缈唯命是从的谢松,他有了点感悟。也曾经好奇过,他们两姐弟是幼年时候是怎样相处的。 后来有了长宁,又有了长安,他大概知道了,原来父母恩爱生下来的孩子,关系会这样好。 但是,好像又不对,他的父母听说也是很恩爱的,为什么生下来的孩子每一个都那么的不讨喜,性子扭曲。互相之间没有爱,甚至还有恨。 “你小时候和谢松也是这样吗?”他问谢缈。 谢缈看着和睦友爱的两姐弟,觉得又无聊又有趣,就是看别人做,觉得有趣,但是如果陆长安这个臭小子盯着她问,她就会觉得无聊。 所以听到陆轩问她这话,她立马就否认了,“那是不可能的,我小时候没有耐心跟谢松说这么多话。他大多数的时候跟着我爹混,我爹特别有耐心。 我跟我娘有点急躁,说直白点,我娘不喜欢教谢松功夫,她喜欢教我,因为我话少,谢松话多。 我给谢松讲东西,只说一遍,如果他没认真听我就会揍他。五岁我去了金陵,他每年都会和娘来陪我一段时间。 我比他早练功夫,他的资质也不错,外祖父只对我下功夫,但是我会要求谢松也必须好好习武,学文。 稍有懈怠,我就会揍他一顿。” 谢缈一边说当年的事情,一边笑,她觉得谢松这个弟弟当得还是很合格的。不是每个弟弟都这么听话不惹事,办事还牢靠。 “你觉不觉得,正是因为我对谢松的严格要求,他才长成现在这样,文能科考,武能飞檐走壁,上得朝堂,入得疆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陆轩看着谢缈炫宝一样,炫耀谢松,有点嫉妒,要得红眼病了。 “我羡慕谢松,他从小就认识你,我却不是。” 陆轩没头没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把谢缈给说不会了。 亲姐弟不从小就认识,还能半途才认识吗? “你家那个陆安安,还有陆辀,原本要是在你身边,你也能好好教训他们,可惜他们不在。要不然你也能有小弟小妹用。” “呵,他们就算在我身边,我也动不了他们一点。你动谢松,全家没一个人会拦着。我动他们,陆家上上下下都拦着。”就算能动,陆轩也没那个闲工夫管他们。 他与谢缈就是不同,谢缈温暖,他冷血无情。 “说得也是,陆辕也是被我打了一顿都没学乖,他要是我弟弟,小时候,我就会把他打服。孩子还是得从小教,长大了,都长成歪脖树了,看着碍眼。” 谢缈又想起来刚回京的时候,她把陆辕拎出去打的事情。她真没见过这么恶劣的弟弟。 “陆辕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你教导他,他现在还是个废物。哪能有那个本事娶妻生子。”陆轩还是觉得谢缈给了陆辕脸了,这样的混球,他活该跟宁远侯府一样烂掉。 “倒也没必要,我们本就需要人手,陆辕也好,以后陆辙,陆辀,陆安安这些人都是陆家的血脉。牵制你祖父,你大伯,你爹,你三叔的人质。李娘子是我们的人,还有西北娶陆安安的人,也是我们的人,陆家的根子出了问题,给他们洗一洗就好了。” 谢缈劝说陆轩,宁远侯府的人还没有十恶不赦,她祖父谢渊都要拉一把的人,想来还有些价值。谢家的人,是会考虑利益的长久性,和持续性的。 “你说的没错,陆辕和陆安安,在我这里是烂人,但是用他们去拉拢人心,去联姻,对方都求之不得,觉得烧了高香。” 李娘子也好,那个边关小将也罢,能为他们所用,就是因为他们也想改换门楣。 “可不就是,宁远侯府的牌子,他们能用,咱们也能用,这不比我们从头开始培养心腹快嘛。老谢说了,能为我们所用的,就要用,这是他们欠你的。” 不用白不用,谢缈觉得陆辕现在就很好用,还不用花自己钱养。 “谢阁老真的说过这话吗?”陆轩觉得谢缈就是在瞎说。 “应该吧,过两天去谢府,你自己去问问祖父。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嘛,当初欺负你,冷落你的人,现在都要为你所用。 可见你是多厉害,而且都没有人说你不孝顺,不尊老爱幼。都夸你有出息,是家族的荣光。今日你救侯府于水深火热之中,必须让宁远侯写信去西北告诉你祖父,你爹,还有世子,要不是因为你,他们全完。” 谢缈其实跟谢渊说的话也不是很多,但是她肯定,老谢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做事情不凭感情,若是他要帮助人,一定是因为利益驱使。当然,他一定会打着重情重义的幌子。 第394章 搜查 春茗撑着伞上前来。 “大人,夫人,是高统领带人过来的。已经将侯府围住了,但是来人很有礼,叫管家先通知主子们到花厅待着,以免冲撞了。又交待手下,不可无礼,认真搜查,不准破坏。” “知道了,夫君我们带着孩子们过去吧,防着有人加塞罪证,你和陆辕还得陪着一起。” 谢缈牵着长宁,陆轩抱着长安,撑着伞,穿过回廊,走到了花厅。 高同元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堂弟口中了不起的陆氏夫妇,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陆大人和他怀中的孩子,穿同一款蓝色袍子,陆夫人和她牵着的女儿穿同一款红色的裙子。 连他们四个身上的玉坠子,都是大小不同,但是形状相同的双鱼佩,若是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出自同一块玉。 不得不说,他们四个一出现,真叫人眼前一亮。高同元不由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夫人抱怨他不解风情,连个礼都不会送的情景。 那时候陆三和谢三定亲,陆三除了准备读书,就是绞尽脑汁给谢三送礼,这就算了,谢三还把这些好东西做成首饰,做成配饰,做在衣服鞋子上,跟陆三一起穿出来显摆。 这两个显眼包,把整个京城的风气都带坏了,他这个已经成婚的人,都被带累的不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又卷土重来了。高同元有预感,京城马上又要不安宁,倒霉的不仅是还没成婚的未婚男子,他们这些已经成亲的,恐怕也跑不掉。 因为他一个男子看到他们的打扮都觉得赏心悦目,只要他们四个一起去参加几场宴席,或者一起出街。那场景,他有点不敢想,当差已经很累了,他真的不想被夫人女儿埋怨。 有那么一瞬间,高同元突然很想在宁远侯府搜到点东西,再把这一家子贬出京城去。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今天恐怕是不可能搜到什么东西了。看看花厅里的各位淡定的主子就知道。 一般人听到这种搜查,疑似抄家的事情,不说吓坏了,肯定是要紧张的。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好好梳妆打扮。 不仅仅是梳妆打扮,是整个宁远侯府,人人都没有太害怕。 这些年也着实抄了不少家,这样的光景,还是头一回见。 高同元想着自己也算是受过谢阁老的点拨,自己的堂弟更是因为陆轩升官发财,他是想要与陆轩结交的。 他上前一步,对着陆轩拱手道:“陆大人,高某领命而来,多有得罪了。” 陆轩放下长安,亦是拱拱手,笑着道:“何来得罪,高大人公事公办即可。不过我宁远侯府这次是被人陷害,未免再次被人陷害,你们搜查的时候,我们侯府的人想要随行,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高同元没想到陆轩这么直接,他虽然自信自己带的人不会有问题,但是万一呢,人多手杂,要是因为他的人带进来什么,那他相信倒霉的一定不会是宁远侯府,一定是他这个冤大头。 “可以,侯府未定罪,这样确实稳妥些。”他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就同意了。 与他一同过来的都是他的心腹,虽然不理解,却没有多话。不过后面搜查的时候,变得格外小心,没有丁点儿破坏。 “三叔,陆辕,管家,你们每人带两个侍卫跟着。”陆轩交待完,又看向高同元,“高大人,前院搜完,后院也搜一下,不过都是女眷的东西,你们自是不方便,还请派人去禀告皇上,派宫中女官带人来搜。” 高同元诧异,这有必要吗?随即又想到,这不是抄家,抄家无所谓,后院他们也抄得,搜查的话,他们确实不合适,但是不搜,万一日后有什么也说不清。 就算没有什么,也容易叫人诟病,毕竟三年前的细作可都是隐藏在了后院,罪证从后院搜出来不少。 “陆大人思虑周全,我这就让人去办。” 朝堂之上,皇上下完第二道旨意,也让人去搜查余太师府上。 这会儿,倒是没有新的奏折,皇上坐着闭目养神,底下人站着等待消息。 “报,禁军统领高同元,有事急禀。” 冷不丁,大殿外传来的声音惊到了殿内的众人。 有人惊讶,有人惊喜,有人惊讶,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查出问题来了。 高同元去的是宁远侯府,那么这时候来报,还能有什么,只能是有发现啊。 皇上是徐德海让人进殿,褚义跪地,顿时不觉得腿疼了,他得意地看了看跪在他前面的宁远侯。还以为多厉害,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再看余太师,发现余太师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慌张。 那大概,余太师府上,是搜不出什么东西的。还以为被谢阁老给算计了,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 宁远侯跪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到处张望,若是以往他必定不安,可是三弟和陆轩都在府里,他总觉得出不了大事。 他甚至都没有动,站着的武将都比他着急,这几年朝堂之上似乎,武将的地位越来越低了。若再出通敌之事,后果……难料啊。 余太师侧目,想回谢渊一个落井下石的眼神,可是谢渊根本不与他对视,他甚至动都没动一下,表情都没换。 “启禀皇上,高大人请旨,派宫中女官搜查侯府后宅。” 此言一出,众人心境又转变了,不是抄家,那自不好由进军查后院。谁想出来的,还请宫中女官去。 “这是高大人自己想出来的?”皇上显然也有此疑问,便问出来了。 “不是,是陆轩陆大人主动提出来搜查后院的。” 原来如此,这人倒是心细。亏他想得出来。 陆轩……这个名字在众人心中又有了些不同。 “那便允了,徐德海,你去办,除了宁远侯府,余府也派人去。”皇上觉得自己很公平,宁远侯府有的,余太师府上也要给他。 “是。” 徐德海领了旨,两腿走得飞快,转到后面就开始跑起来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人就齐了,分成两队,一队跟着高同元的人去了宁远侯府,一队,他让自己的徒弟跟着送去了余太师府上。 第395章 等待 余太师此刻心中已经不能保持平静了,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宁远侯太镇定了,谢渊也太镇定了。这种放松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镇定。 是因为陆轩在家主持大局,所以他们才会不担心吗。他想到了余家,现在长孙余囿明也在家,应该能稳住家里人吧。 想到这个孙子,余太师只觉得虽然不错,但是还是缺了些历练,该学一学谢渊这个老狐狸,把孩子放到地方上历练历练的。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陆轩只不过是个羸弱不堪,平平无奇的世家子。还是融入不到任何团体里面的那种。 最拔尖最优秀的那一拨人,没有他,放浪形骸的纨绔里头,也没有他。 可是去金陵读书回来,考中进士,去了通州做个小县令以后,渐渐从名不经传做到京城无人不知。 他现在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兵部侍郎,靖王的亲信,下一朝的宰辅人选。 若说有人在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成就,那个人就是大理寺卿尤伟,但是大理寺卿已经是尤伟的顶了,但是兵部侍郎不过是陆轩的开始,他大有可为。 宁远侯府,谢家都可以为他保驾护航,尤伟只是孤家寡人,与他还是差了一层。 余太师立在朝堂之上,想了很多,他的父亲当年费尽心思,拉拢众人谋害了老宁远侯的两个惊才绝艳的兄长,使得宁远侯府一蹶不振。 老宁远侯不得不从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快乐小公子成长为一个守关大将。不仅如此,他与侯夫人连生三子,两个儿子都骁勇善战,保住了侯府的荣耀。 还与谢渊做了亲家,替他在朝中掌舵,又保了他家后面的荣华。 而原本如日中天的余家,不仅痛失两个顶梁柱,他的孙子还支撑不起门楣。 若是今日不能将宁远侯拉下马,但他反应过来,余家必将承受百倍的报复。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宁远侯,今日他必须有罪。 宁远侯天生对待敌人就有敏锐的感知力,他在余太师收回目光的时候,突然抬起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捕捉了余太师目光中的恨意,杀意,宁远侯笑了,微微一笑,唇角翘起,眼睛里是无所畏惧地蔑视。 余太师在他面前好像只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战场上什么肮脏的手段都会有,杀人见血,也可以不见血。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余太师没有被宁远侯吓到,文官永远不会同武将那样逞匹夫之勇。 别说只有一封通敌信,就算有一堆通敌信,他也不会死。 余囿明没有余太师那样沉稳,他现在怕极了。他只想过害人,别人会怎样的慌张,落魄,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也会被禁军包围。 他刚从鸿雁楼回府还没有坐下来,管家就跑来告诉他余府被围了。管家也传达了禁军副统领的话,说的与高同元没甚区别。 管家都没有慌,余囿明先慌了,因为他们真的有通敌,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管家本就是余太师的左膀右臂,实在看不得大少爷这副没了主见的样子,便上去按住他,道:“大少爷,莫慌,不是抄家,只是与宁远侯府一样,搜查而已。您放心,咱们府上什么都没有!” 这话已经是在明着提醒余囿明不要自乱阵脚了,本就没什么事情,不要让做出什么让人怀疑的举动。 余囿明右手握拳轻轻砸在左手掌心,对,不能慌,祖父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事的。 禁军先在前院一点点翻找,没过多久,徐德海的徒弟王顺就带着几个女官过来,说是要搜查后院。缘由简单说了一下,禁军便放了进去。 副统领汪明坐在堂前,余太师的书房,是重中之重,他亲自去查了,什么也没有。其他地方就由他的手下去搜了。查完余太师的书房,他觉得这次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没有变小的趋势,他心中也很憋闷,神仙打架,让他们这些小鬼跟在后面忙个不停。 左贤王这个坏种,生怕大厉的江山太稳了,没事写那么多信,冤枉武将就算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文官,也能套近乎。 他这么想着,已经准备带队收工了。 没想到好几个手下捧着东西过来了,他坐不住站了起来。 “大人,有问题,余大公子的书房搜出来的。兄弟们还在搜,东西不少。” 来人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展示给汪明看,有书信,有信物……呵,他想岔了,是冤枉还是勾结,现在他可不好判断了。 “让兄弟们一寸寸,房梁,地砖,角角落落仔仔细细搜,余太师的书房再搜一遍。”汪明不敢掉以轻心,自己也去了余囿明的书房。 他去了才知道,这东西藏得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什么地方都有,床板,门缝都拆开了找。 藏得到处都是,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栽赃陷害,但是找不到栽赃陷害的人,那就是余家通敌。 汪明冷笑一声,那个褚义就是余太师的爪牙,今天出来冤枉宁远侯府,很可能就是余太师指使的。 现在这通敌的罪扣到了余家头上,就不知道余太师怎么狡辩。 高同平先一步回大殿禀告,前院后院,角角落落,全部都搜过,什么也没有。 褚义张嘴,这不可能啊。难道是余太师给假消息害了自己。 高同平没有理他,只告诉皇上,他们搜了两遍,什么都没有,现在还有人守在宁远侯府外面,没有离开,也没有放任何一个府里的人离开。 宁远侯没说话,他跪了好久,腿麻了。 皇上似是才想起来他,让他不要跪了,又不是罪人跪什么,还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宁远侯谢主隆恩,麻溜起身,腰板挺得笔直,愣是没敢坐那把椅子。 不多时,汪明回来了,他一眼就瞧见站着的宁远侯和他旁边的椅子,看来宁远侯府是什么都没搜到了。 他让人抬了个箱子进殿,“启禀陛下,臣在余府大公子余囿明的书房搜到了许多书信,文件,还有信物。” 第396章 乖,别闹了 汪明把箱子抬到大殿上打开,将里面的罪证一件件展示的时候,除了余太师,和宁远侯,其他人包括谢渊都非常的意外。 这未免有点太多了,余太师就算通敌也不至于将最终都藏在书房里,他没有这么蠢。 谢渊看了看余太师,若有所思,这些罪证原来该是在宁远侯府上搜出来的。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两个多时辰,他好像已经有点疲倦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靖王,之前的通敌案,是你和大理寺卿负责的,余家的案子也由你们负责吧。余爱卿年纪大了,他就不要动刑了。 宁远侯府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让禁军撤了吧。御史褚义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诬告朝廷重臣,其心可诛,罢官永不复用。” 皇上说完这些,便退了朝。江山以后都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这些事情让他们来做,累不死。 褚义没想到第一个被处置的竟然是他,他寒门出身,寒窗苦读二十载,历尽万难才中了进士,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八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结果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服,可是皇上不听,其他人也不会为他说话。 褚义被人拖出大殿,扔出宫门。 靖王没有管褚义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都是替别人咬人的狗,打死活该。 他拦住了尤伟,“尤大人,本王最近有点忙,就一家,要不就你来吧,这么多证据,想来也不难的。” 尤伟拒绝,他原先就比妻子纪漫大好几岁,因为经常审案,劳心劳力,还要废寝忘食,头发掉得多了些,没掉的,已经开始泛白了。纪漫不过二十出头,把自己养得娇娇嫩嫩的。 现在他与纪漫一同赴宴,别人竟然说他们是老夫少妻,说自己能做她爹了。 原先他已经释怀了,现在他又恨上了陆轩和谢缈,这两个人有毒,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把自己害成这样,拉磨的驴都没有他干得活多。 “靖王殿下,还是您来审吧,微臣配合您。” 尤伟说完,就想跑。被靖王果断拦住。 “尤大人,你这样可不对啊,从前你还是少卿的时候,可是相当勤勉的。” “臣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尤伟示弱,不惜自我贬低。 “刚过而立,正当打的时候,莫要谦虚。”靖王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什么年纪大,大家都差不多大,他还年轻得很。 “臣妻有了身孕,臣想多陪陪她。”纪漫又怀上了,才月余,长子两岁多,他现在又要当爹了。他和他娘都感激纪漫,家里现在热热闹闹,他更想保重身体,不想像他爹那样走得早。 “尤大人,你妻子已经二胎了,头胎你不是兼顾得很好嘛,她在外面可没少夸你,现在怎么了是你不行了,还是她矫情了。”这个理由在靖王这就不是理由,就算是王妃生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整天在那盯着,有那么多奴婢伺候,他抽空去看看就好了。 “都不是,王爷,臣知道了,会好好办这个案子的。但这个案子,皇上让我们一起办,王爷也是要来的。”尤伟不想再跟靖王耗着,余太师就余太师吧,更难的案子都办过。 “余太师,请吧。”尤伟没让人押解余太师,只让他自己走,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尤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个罪臣。”余太师没想到尤伟对他还这么有礼,印象中,他最是冷漠,办案得罪的人不少。 “余太师不必如此,皇上没有罢您的官,您还不是罪臣。”尤伟现在会做做样子,是纪漫跟他说的。 靖王看着尤伟接下来这活儿,出了大殿,脚一转,往御书房去。 皇上这会儿没有在批奏折,他歪躺在榻上,看圣女小番茄也就是老三那个赵侧妃写的话本子。 徐德海给他上了一壶酸梅饮,还上了几盘点心,他看得津津有味。 靖王到了御书房,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也不奇怪,也没进去通报,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跨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悠闲自在,准备向天再借五百年的父皇,捧着书,看得有滋有味,脸上还荡漾着笑意,一脸的褶子,而不自知。 靖王站在那看了皇上好一会儿,皇上愣是没察觉到他这个大活人。 或许父皇早就察觉到他了,但是他懒得跟他的好大儿打招呼,都做了几十年的父子了,看都看腻了,没必要一见面就客气地打招呼。 靖王“咳咳咳!”,皇上还是没抬头,“咳!咳!咳!”靖王咳嗽声音越来越响了,皇上终于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着他,被咳嗽声吵到了。 “徐德海,快去给靖王准备点药,年纪轻轻,身体这么不好,刚入秋就咳嗽不停。不知保养!”皇上一边吩咐徐德海,一边嫌弃地看着靖王。 靖王:……真是太过分了。 “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赶紧批奏折去,还有昨天的呢。你要当皇帝,当天的奏折当天批完,这是最基本的。”皇上见他还站着不动,不耐烦地催促他。 “父皇,儿臣现在批奏折名不正言不顺。”靖王想掀桌子了,他想当皇帝,没错,但是总让他干活,不给他名分,他生气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让你批个折子废话这么多,你要不想做,我让老四做。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你不会想做逆子,让我无病无灾的时候,就给你让位吧。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靖王无语真的是,他委屈死了,“父皇我不是让您让位,难道现在做不了君,还做不得储君吗?大哥都已经去封地好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立太子。还提什么老四,您别逼我对兄弟下手。” 皇上恼了,就像老父亲,看不懂是的儿子,“你大哥做太子好多年,最后做不下去了,去封地做平王了。现在给我写信,说是每日都很开心,又生了几个孩子,还给我送当地的土仪。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这个封号不吉利,你现在位同储君,朝堂后宫,都认你,别老想着虚名。 乖,别闹了,干活去!” 第397章 抱大腿计划 靖王被自己父皇的一套歪理邪说,气得想砸场子。 前些年看父皇突然开始沉湎于修仙问道,炼制仙丹,虽然还没有到昏庸不问政事的时候,但是靖王还是比较怕出了意外。 不出意外父皇还是心软,神志清明的皇帝,他只要制住兄弟们,就能拿下皇位。但是若是太痴迷长生不老术,那这个意外恐怕就要产生了。 事实上,刘长青凭着一块横空出世的破石头,诓骗皇上,还轻轻松松换了个礼部侍郎的官,靖王觉得意外就已经要出现了。 这已经是往昏庸无道的路蹦跶了。 他当时没有让人在朝堂上反对,也没有立刻进宫私下劝阻。人若头脑不清醒,是听不得劝的,尤其这个人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拥有最高权力的皇上。 于是,他回府问了赵如意。别的优点不说,见多识广这一条,大概连靖王府最厉害的幕僚都比不上赵如意。 “皇上修仙问道,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啊,这正常的,很多皇帝暮年都喜欢做这个事情,总结来说,就是贪恋权位,舍不得死。”赵如意没把靖王的话当回事,皇帝想要长生不老,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秦始皇那时候就干了,小说话本子里更是多得很。 换她是皇帝,也舍不得死,恨不得长命百岁。 “本王不想用暴力夺皇位,但是若是父皇被奸人迷了心智,本王也不介意清君侧。” 靖王听她说正常,那便正常吧,谁登上皇位不是踩着无数尸身,哪个朝代更迭,能兵不血刃。 赵如意顿时觉得靖王就像一坨大冰块,瞬间将室内温度,硬降了好几度,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说得好好的,这就要逼宫夺位了,真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子,果断,狠绝。 “我觉得王爷说得对,皇上就是被奸人迷惑了,但是奸人能迷惑,我觉得我也能迷惑。”赵如意眼珠子一转,坏计上心来。 “爱妃此言何意?” 靖王看她满脸的算计,像只刚下山的狐狸精,在祖师爷面前,显摆狡猾的技能。怪有趣的。 他捏着赵如意的下巴,迫使她仰着脸看自己。 赵如意眉头微皱,从前看电视剧,看到这种觉得很上头,轮到自己被霸总王爷做这个动作,瞬间祛魅。 她努力让自己的下巴挣脱这个没数的小夹子,掏出一本书,递给她,“诺,我写的新话本,谁看谁爱。你推给父皇看,正经的修仙文,包好看,包上瘾的。” 靖王有点不满意她逃开,但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翻了翻手中的书,越翻越无语,这种一看就假得不能再假的玩意儿,真能迷惑住父皇,他不是怀疑,他是觉得肯定不会。 他傻了才会把这本书送到父皇的案头,让父皇觉得他无能,无用,没有判断力。 靖王的表情,很好的表现出了他的内心所想,他看不上自己的写的书,赵如意火了。 写文的人,谁还没点傲气,她一把夺过靖王手中的书,“不懂得欣赏,暴殄天物。你带我进趟宫,我要去拜见母妃。” “见母妃做什么?你跟母妃很熟?”靖王看她劲劲的,更有趣了。她之前还说什么,“你可以贬低我这个人,但是你不可以贬低我的书。”呵,什么时候,话本子也能叫书了。 “熟得很,母妃超级有眼光,是我的第二大书迷。”仅次于谢缈这个榜一大姐,是为了看最新章节,开会员卡的那种。 “我拿给母妃看,母妃自有办法送到皇上面前去。只要能把皇上的注意力从那些不正经的玩意身上收回来就行了。他要是玩物丧志,天天追我的书,我是不担责任的。” 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回头别把她的书当妖书禁了,把她当妖精抓起来烧了就行。 “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信你一回。放心,只要父皇不乱来,他不上朝,天天躲起来看你的书我都不管。若是,你真能成,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 “说话算话吧,赏赐我就要京城外头的庄子,王爷带我去住两天,放放风,那肯定是更好的。”赵如意虽然知道靖王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医的态度,但是,还是认真的谈了条件。 她要让靖王这个狗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天她做了各种中西式点心,跟着靖王入了宫,到了锦华宫拜见贤妃娘娘。 贤妃见她过来,倒是开心,摆摆手,让自己的亲儿子忙正事去,在这里碍手碍脚还碍眼。 靖王:……我走。 赵如意等靖王一走,立马屁颠屁颠地凑到贤妃跟前,“母妃,我来了。” 贤妃拉着她坐在榻上,“给我带东西了?” 赵如意献宝似的,让贴身婢女,把食盒拿过来,“母妃尝尝,不是那种甜腻的味道,这不是今日的重点。我还带了好东西,锵锵锵锵!看看这是什么?” 趁着贤妃品尝糕点,她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修仙一》、《修仙二》。 “修仙?以前没看你写过啊。”贤妃,一看书名,就来了兴趣。 “这是我新写的类型,与以往都不相同,这种比较费脑子,我写了好几个开头,才定下来。这不,刚写完两册,就拿来给母妃过目,想请母妃指点指点。” 赵如意自从发现贤妃喜欢看话本以后,就定期给贤妃送话本,靖王这条烂腿靠不住,她就抱上了贤妃的大腿。 每次开新书,她拿到外面去印的之前,还要亲自入宫,拿手稿先给贤妃看,贤妃根据世人的眼光,给她一些意见。 今天她带着目的来,毕竟写这种,给贤妃先看,没问题了,再拿给皇上看,比较稳妥些。赵如意是不想自己因为不了解规则,被硬性消失的。 贤妃拿到书以后,就放下了她觉得还不错的糕点,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也很投入。 赵如意觉得这一波稳了,她坐在旁边喝着茶,吃着自己带来的点心,打着瞌睡,转着脑子,等着贤妃给她大大的赞赏。 抱上贤妃的大腿以后,她已经不怎么害怕靖王了,要是今天顺利的话,她还能抱上皇上的大腿。 第398章 另辟蹊径 赵如意的这个抱大腿保命计划,还是谢缈跟她说的。 在当世,哪怕是皇帝,也逃不过一个孝字,比靖王还粗的大腿,就是他的亲爹亲娘。 至于怎么搭上关系,谢缈没有跟赵如意说,因为她也不知道。她直接搞定了自己的夫君,所以他们两个决定不怎么孝。 贤妃这一看就没停下来,赵如意吃饱了,喝足了,困了,就往榻上一倒,抱着个软枕,打算小憩了一会儿。 听到动静,贤妃总算是注意到身旁的人了。 “绣兰,带着赵侧妃去里间小榻上休息,那里舒服些,躺在这儿哪睡得好。”贤妃让宫女带着赵如意去休息。 她自己继续看书,赵如意主打一个在锦华宫听话照做,追书嘛,她当年都熬通宵的。 等绣兰再来喊她的时候,靖王已经办完事来接她回府了。 贤妃将将把这两册书看完,还有点意犹未尽。 “如意,这书后面写得怎么样了?” 赵如意懂,这是催更了。 “母妃,我怕这书没人看,后面还没写呢。” “有人看,可以写,无需担心,没犯什么忌讳。” “那我这就回去写。您觉得这书,给皇上看,他能看进去吗?” 赵如意终于把来这趟的目的给小声说了出来。 贤妃是什么人,一等一的聪明人,再加上刚看过的内容,立马就明白了赵如意的意图。 “本宫觉得可以。你们先回去吧。” 靖王带着赵如意出了宫,坐在马车上,他忍不住问道:“这书,还有吗?让本王看看。” 赵如意翻了个白眼,“话本算不得书,王爷自己说的,我没有,手稿给母妃了。” “倒是本王小瞧了你,事情未成之前,你别太得意了,小心到时候自己打脸。” “呦,自己打脸王爷都会说了,没少偷看我的话本子。您啊,就等着吧,话本子好成功一半,母妃出手,另一半也妥了。” 靖王没再说话,但是心里已经从不屑,转变到将信将疑了。 回忆到这儿,靖王面色非常难看,赵如意成功了,非常成功。 她的话本子,把父皇迷住了,当时父皇就把请进宫里的道长,大师都请出宫了。 不仅如此,还开始把更多的政务交给他和几个兄弟来做。 要不是重要的活给他,打杂的给睿王和晋王,他都担心赵如意是不是要背刺他。 经历了最初的惊喜,他现在已经麻木,他被赵如意给算计了。 “老三你坐在那发什么呆呢,赶紧批奏折啊。年纪不大,精神不振,真不像个样子。国事为重,不可纵欲过度。” 徐德海到时间就来提醒皇上起来活动,活动,保养眼睛和身体。 他这一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好儿子,正在发呆,摸鱼,这怎么行呢。他死了以后可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儿子不好好干活,他怎么名垂青史。 靖王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认命地翻开奏折,批,批,批。 皇上满意地走到外面,看看景儿,又练了一遍五禽戏。 自从看了赵如意的书,他觉得体内沉疴都可以调理。事情甩给儿子,自己主打一个不管闲事,长命百岁。 还有那些道士,和尚,连引气入体都不知道,就敢来骗他,连丹毒都不知道,就敢哄他吃,简直不杀了,都是他善良。 靖王从门里面看到在外面越动越灵活的亲爹,觉得谁熬死谁不一定了。 靖王在宫里水深火热,痛苦万分,心里不平衡。 赵如意正在府里打探宁远侯府的消息,听到侯府没事了,她才放下心来。 现在她手上不仅有之前谢缈给她的两个婢女,和风、细雨,还有后来她跟谢缈高价买的两个暗卫,趁着靖王高兴带进府里的。这两个暗卫的名字也很拉风,狂风、暴雨。 “娘娘,小云借着金玉楼谢大掌柜的手,给您送了个小盒子,还有一封信。”和风刚才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路过金玉楼,取来的。 赵如意看着眼前精致的小盒子,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到手里。 她先把信展开,不是小云的笔迹,是谢不归的,小小年纪,竟然能写这样一笔好字,把孩子交给谢缈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再好的天分,没有好资源,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不过,看着信,满心欢喜,变成了泪,叭叭滴在信纸上。反复看了两遍,记在心中,她把信用火折子点燃烧了。 “侧妃,这是小主子的信,您怎么给……”和风想要拦着。 赵如意让开,烧得很坚决。 “不归说要烧了,我们母子之情不在字里行间。现在还不到相认之时,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样最好。他出海了,我儿真是好样的。” 从前谢缈说谢不归很厉害,她没什么感觉,但是他小小年纪带着任务出海了,她方才感觉出,儿子接她出府的决心有多大。 她没想到送出去的儿子,姓了谢,还认她,抹了把泪,打开小盒子。 一枚蓝宝石戒指镶嵌在乌金戒托上,厚重,又夺目,她取出来套在右手食指上,她觉得她的手指一下子高贵又神秘起来。 暗自用大拇指指尖刮了刮戒圈,拼命生下来,冒险为他活命谋划一场的意义,变得具象起来。 这些年,她写得话本子,卖得盆满钵满,跟谢缈合作的书局,在陆轩公开站队靖王以后,也在靖王面前过了明路。 因为她不能生了,所以人人对她都很宽容,她赚的钱,都没人较真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母亲有钱,荣华富贵,父亲能干,兄弟姐妹。 “侯府没事了,你去给谢缈下个帖子,明日约她去金玉楼一见。可算是回来了,我以后不用单打独斗了。” 谢缈回了京城,他们俩谁依靠谁真不好说。 现在看不惯赵如意,又干不掉赵如意的人多了去了。她不仅是靖王的宠妃,还是贤妃和皇上最疼的儿媳妇,一个侧妃,能得此殊荣,也算是独一份了。 “侧妃,您忘了吗?明天是您进宫交稿子的时候,你要是不去,绣兰姑姑和徐德海总管可能会亲自过来催稿!” 第399章 可以不写了 赵如意听到交稿的时间就脑壳疼,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的。这几年没做别的天天写话本了。 “那就约后天吧,跟谢缈说,把后天留给我。” “是奴婢这就去。”和风忍着笑,快步出了门,把空间留给赵如意。 “如意不如意啊。”她感叹完认命地去了小书房,奋笔疾书。 靖王干完活,天都擦黑了,父皇连饭都留,就让他在宫门关闭之前,赶紧滚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要好好办余家的案子。 靖王黑着脸回府,哪儿都没去,就直奔赵如意的如意居,原来的芳华苑说是名字不旺她,直接改如意居了。 他一进院子,不等人行礼,就问伺候的丫鬟,“你家侧妃呢?” “回王爷,侧妃娘娘在小书房写书呢,交待我们不要进去打扰她。”小丫鬟进来如意居伺候也有两年了,了解主子的习惯。 侧妃娘娘平时最是和善,犯些小错,轻易不会打罚,但是如果在她写书时候,去打扰,直接撵出去,让王妃重新安排去处。 显然靖王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原本没有,就是开始给父皇母妃供稿以后,才开始有的习惯。如果写不出来,宫里就会来人坐在书房盯着她写,所以,她一写稿就不准人打扰。 从前,靖王也是守他这个规矩的,可是现在想到自己被她害得这么惨,他气不打一处来。 怒气冲冲地就奔着小书房去了,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一眼就看到,书桌后面头发有点乱,满脸菜色,笔尖挥出残影的赵如意,脸上都沾了墨汁了,她还不自知。 看到她这样子,靖王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在宫里受罪,她在府上也不容易,谁比谁惨还不好说。 “他大爷的,终于写完了!”赵如意把笔一扔,往后一躺。 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人影,吓了一跳。刚想骂人,发现是靖王这尊大佛,硬生生的把话憋回去了。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刚才都吓到妾身了。”赵如意夹着嗓子说话,还做作地拍了拍胸脯。 靖王看到她胸前被手指上的墨染黑,越发地觉得赵如意也挺难的,他决定救自己之前,先救他的好侧妃。 “用饭了吗?”他柔声问道,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差点烫到赵如意。 “没,没用饭呢,正准备去。”赵如意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施展美人计想图什么。但是不能掉以轻心。 “一起,本王也没用饭。”说着过去牵着她干净地左手往外走。 “去准备几个好菜,本王要陪侧妃好好吃个饭。” “是。” 进了屋,和风端着水过来给赵如意梳洗,每次赶稿子,都是这造型,主仆都习惯了。 “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我这儿?”不用给老皇帝做牛马,这是提早下班了。 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赵如意神清气爽地坐到一脸班味的靖王对面。 别管是底层还是天皇贵胄,一旦被人驱使,用画出来的大饼吊着,都是牛马。 靖王觉得哪儿怪怪的,总觉得赵如意说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但是他去看她的脸,又乖乖巧巧,跟他去其他妻妾那儿没什么两样。温柔体贴,标准的仪态,和一脸的假笑。 “看你没日没夜地写话本,实在太辛苦了,本王有点心疼,过来看看你。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么多,日后就不要写了。父皇母妃那里不用担心,我去说。” 靖王现在说不动父皇,他就只能从源头断掉,没有人写话本,想去买的话本,他一定让那些话本一本都送不进来。送进来也没事,那些话本子,没那么大的蛊惑能力。 赵如意一定警惕起来,这是要断了她的财路,不写话本子,她怎么吊着宫里的高端客户,这绝对不行的。 “妾身不辛苦,为了王爷的前程,如意愿意笔耕不辍。”只要皇上修身养性,锻炼身体,不烦神,活到个八九十岁,也未必不能啊。 让靖王看得到皇位,坐不到。 眼看着靖王还要劝说,赵如意赶紧打断他,“王爷饭菜来了,妾身饿了,咱们就先用饭。” 赵如意拉着靖王去吃饭,不停地给他夹菜,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先堆满他面前的碗,然后就开始自己扒饭。 写稿也是一种巨大的能量消耗。 吃完饭,靖王又想跟她饭后走一走,他的人来催了,大理寺说余家的案子有进展了,请王爷过去一趟。 点卡得死死的,赵如意将他送到院门口,恋恋不舍地挥挥手,待人走远些,转身回了院子。 下班了。 宁远侯府又吃了一顿团圆饭,这一餐,比起昨日的那两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较之以往一家子人各怀心思,言不由衷,吃着吃着就会不欢而散的团圆饭,宁远侯府上上下下吃到了长这么大最齐心的一餐饭。 果然大祸临头到处乱飞,但是提前解祸,大家就会拧成一捆,共同扛过事情,能产生短暂的凝聚力。 “轩儿你和缈缈带着长宁,长安,在府里多住些日子,祖母见不着你们心慌。”老夫人受了点惊,她这个年纪,见得多了,倒不是真慌。 她是感受到了,不用成为全家的支撑,而可以依靠儿孙的幸福。 “祖母,我们今晚住一晚,明天去谢府,已经定下来了。去完谢府,我们就直接回陆府不回侯府了。初一十五,带孩子们回来给您请安。” 陆轩放下筷子,把他们后面的安排说得清楚明白,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老夫人不明白,白日里,孙子还为了家里的事情忙前忙后,尽心尽力,怎么一到晚上就生分了呢。 她张张嘴,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大儿子宁远侯,想让他劝一劝。 宁远侯没有劝,陆轩夫妻能为宁远侯府,做到这样,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侯府应当见好就收。 “母亲,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这次侯府被人陷害,若不是陆轩和谢缈够警醒,咱们就该同余家一样,在牢里团圆了。” 做人该知足。 第400章 进宫 靖王妃听说赵侧妃又进了宫,眼皮子都没抬。身边的心腹桂嬷嬷倒是急得不行。 “主子,您怎么一点都担心呢。她现在可是皇上和贤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咱们王爷兴许都不如她。” 靖王妃楼氏,自从赵如意的孩子死了,又喝了那一碗猛药,就再也没有把她当作对手。后院里的女人,有孩子才争,没孩子争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哄了皇上开心,那也是为王爷分忧,我捧着她还来不及,难道还要蠢到去拦着她吗?” 靖王妃看得明白,自从赵侧妃进宫给皇上,贤妃娘娘送话本子开始,皇上就越来越重视王爷了。 父亲传信给她不必再与赵氏为敌,当初是大嫂与她害人在先,大嫂生下那样的胎儿,已经是报应,就不要再报仇了。 “可是,老奴担心,赵侧妃以后……”会抢了王妃的位置。 “且不说赵侧妃有没有以后,王爷本就不是糊涂人,不会做贬妻为妾的荒唐事。他重视嫡子,也给了我这个原配嫡妻体面。我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楼氏喝了口燕窝,若无意外,那个位置定是靖王无疑了。她此刻不必着急,不能行差踏错,耐心等着就能等到做皇后入主中宫的那一天。 楼家也会因为她,而再上一个台阶。区区一个赵侧妃,她容得下。 桂嬷嬷虽然觉得王妃娘娘说得很对,但是她总觉得不踏实,如果赵侧妃什么都得不到,她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地哄着皇上呢。 “……”一早进宫打卡上班的赵如意,心情也就比上坟好那么一点点吧,虽然伴君如伴虎,但是真的高风险高收益。 “别跪,说了多少次了,还有让你唤父皇,你照做就好了,每次都不听!”皇上今日早早就到了贤妃的锦华宫里头,等着赵如意了。 一看徐德海领着她进来,又准备给他来一套大礼,他立马就制止了。 “礼不可废,皇上万福。母妃万福。”皇上说说,她听听,赵如意在小说和剧里看多了翻脸无情的皇帝。 不行大礼,常规礼仪还是要有的。 “你这孩子,嘴上说着礼不可废,不喊朕父皇,对着贤妃却一口一个母妃。你这是区别对待。”皇上一把年纪了老头儿,说这话的样子,不像是老顽童再现,而像是一灯大师在装老顽童,有点辣眼睛。 赵如意心想,不区别对待,难道还要一视同仁吗,谁敢把您跟别人一视同仁啊,皇上啊,九五之尊,自己心里没点数。 不过本着,你装我也装,轻易不忤逆大老板大客户的工作态度,赵如意腼腆一笑,在宫里这种不露齿的端庄浅笑,才是标准的职业笑容。 “不是区别对待是,正确对待,妾身只是靖王的侧妃,今日要是叫了一声父皇,明日朝堂上,御史们的折子就能堆满案头,朝堂上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能把王爷,我父亲给淹了,说我就算了,别连累了他们。” “这都是自己人,谁会传出去。而且传出去,就传出去,你本就是霍家的儿媳妇,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谁敢乱喷,反了他们。” 说得好好听,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下次还是别说了。 “这点儿小事,母妃您就劝劝皇上别计较了,新的话本子已经拿来了,我就先告退了。”赵如意现在想出宫,回去好好准备,明日跟谢缈出去玩儿。 逛街,吃饭,过几天再约她秋游,哦哦哦,马上要秋狝,要去金缕阁做两套好看的骑行服。围猎她不参加,但是骑个马耍个帅,她还是要耍一耍的。 “留下用过午膳再出宫,顺便给你父皇讲讲书。”贤妃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贤妃是喜欢看话本,但是她更想一个人在自己的锦华宫看。她躺着,有人捏捏肩膀,捏捏腿,小宫女坐在旁边给她读上几页。 再用些茶点,快活又自在。 她一点都不希望皇上过来跟她讨论修仙文,种田文,假的都是假的,有什么好讨论的。还问她是不是笑一笑,十年少。 这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方法,还用问吗! 自从开始早睡早起,节制房事,勤练五禽戏,把国事难事,推给儿子,皇上确实吃得好睡得香。太医来请平安脉都以为皇上吃了神丹妙药,身体健康,又灵活。 赵如意还是想走,她也不想跟皇上瞎吹,靖王这只牛马已经开始想要反抗了,他动不了皇上,但是能动得了自己。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不错了,皇上要再听她的话,继续压榨员工,员工要造反了。 “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本宫也不耐烦伺候他。”贤妃压低声音警告赵如意不准把皇上扔给她一个人。 贤妃还不忘给她准备吃的喝的,润嗓子,增强体力,“绣兰,让小厨房把燕窝羹端来,给如意润润嗓子。” “爱妃,给朕也上一碗燕窝羹,再来点儿小点心,少糖的那种。”皇上也不想赵如意走,他觉得每次跟赵如意聊天,都能得到新的思路。 之前她说,做将军的就得会带兵,会指挥,功夫厉害当然好,但是打仗靠的是团队,不是靠他一个人杀杀杀。就算不战死,也会累死。 该放权的时候,放权,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当皇上的不放心把事情全权交给大臣,但是可以交给儿子啊。当然这话赵如意没敢说出来,是皇上自己会联想。 皇上当时想的是,老三既然已经把自己的兄弟们都打服了,不跟他争了,那把操心事扔给他不过分吧。 他还分了主次,把一些小事,琐事,让老四老五去做了。如果老三最后被老四,老五给干翻了,那跟皇上可没关系,是靖王自己没本事。 赵如意只是跟皇上讲了一个如何长寿的故事,还跟他讲了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万一他的哪一个儿孙厉害得帮他把四国统一了呢。 说实话,赵如意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故事很扯,但是因为有话本的加持,皇上那就是有点信了,还一点点拿靖王练手,越练手,越觉得靠谱。 他有几次看到靖王熬夜处理完事务,顶着黑眼圈精神不济地来上朝,心里就有一种想法,长此以往,儿子未必能比他活得久。 第401章 回谢府 赵如意在宫里困了一天,跟皇上探讨话本走向,探讨各种延年益寿的生活方式,然后带着一箱子赏赐回府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这就算了,一进如意居,就看到她院子里的奴婢们,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用力。 赵如意对着在墙角扫空气,一脸死气的张如菲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张如菲不喜欢她勾自己,但是还是拖着扫帚走到了她身边。自己走,总比被人推着走拽着走,好看点。 赵如意用胳膊夹着她的脖子,跟她头靠头,“妹妹,开心点,姐姐这儿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天天死气沉沉的,跟我这如意居不相配啊。来,给姐姐,笑一个。” 张如菲真的想冲到屋子里把靖王拉出来,看看他的好侧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京城的纨绔浪荡子,也不过如此。 但是她动不了,也不敢大声叫嚷,之前她被毒哑了,后来看她乖,又给她解药了,允许她说两句话。如果她乱说,她肯定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说话了。 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算是交差吧。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假笑会折寿的,和风,你看看,再漂亮的人,假笑也丑得不能看,她丑到我了。”赵如意勾着张如菲对身边的丫鬟唠叨。 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赵如意,知道本王过来了,你还不进来,在院子叭叭叭什么,故意的是不是?赶紧滚进来!” 靖王人在屋子里,愤怒的声音已经在院子里炸开。吓得张如菲一哆嗦。 赵如意松开张如菲,拍拍她的肩膀:“王爷吼我,我都没怕,你怕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还知足,整日丧个脸。王爷天天凶我,那我不是还活得有滋有味的。下次看到我,记得笑起来。” 赵如意打发了伺候的人,自己抱着箱子,笑眯眯地进了屋。 张如菲真是没见过这么疯的人,她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被靖王当众责骂,她都不难过的嘛,不觉得丢脸吗? 难过?丢脸?不存在的,靖王这算什么责骂,不过是声音大,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罢了。 赵如意抱着箱子进了门,用脚把门带上。然后走到桌边,哐一声把箱子搁在上面。 “来得巧不如来得早,见者有份,王爷来都来了,我带你一起分个赃。分个赏。”她笑嘻嘻地把箱子打开。 靖王看她笑,心里就堵,都在宫里待了一天,累成什么样,彼此知道,他笑不出来,赵如意笑,也是强颜欢笑。 “别笑了,累不累?吃了吗?”他有点后悔发火了。 赵如意也不知道这狗东西,又脑补了什么人间惨剧,但是她不会问的。 “为什么不笑,皇上和母妃赏赐我一箱子宝贝呢,你有没有喜欢的,看你今天不高兴,让你选两件开心开心。” “我不喜欢,你都留着自己把玩,我那又来一批舶来品,回头挑些好的,送过来给你把玩。” “船队出海回来了?这次去的时间好像有点久。去得远还是遇到了危险?”不归也出海了,小小年纪,她虽为他骄傲,但是还是很担心。 “是很久,去了好几个番邦国家,没什么危险。下个月别去宫里了,太辛苦了,我带你去庄子上住几天玩玩。” “我不辛苦,母妃都留我用饭了,我就是去陪陪他们,一个月才一天,没什么的。母妃心疼我,让我不用辛苦写话本了,说费眼睛。他们还是很疼我的。” “那你不想去庄子上了?” “去啊,谢缈不是回来了,我都给她下帖子了,我找她玩儿几天,王爷您忙正事,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靖王:……“陆轩陪着她,你去不方便。” “方便啊,非常方便,陆大人不去,他刚回京事情也不少,每日还要上朝呢。” 看着赵如意满心期待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说扫兴的话。进了他的后院,她已经很少出门,很少与人相交了。 也许她内心还在渴望自由的生活,就像她在话本写的那样。 被赵如意念叨的谢缈,今日一早就拖家带口地回了谢府。刚回去,一家子先去老夫人的永寿堂请安。 谢家人本就多,他们四个一来,永寿堂欢声笑语就没停过,几个小的年岁有些差距,谢启大些,已经进了族学,开始启蒙。谢松的儿子谢明最小,八个月多,还不会走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谢缈他们。 他娘亲卢莹莹跟他一样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谢缈他们,她和谢松成亲的时候,谢缈没有回来,但是送回来一车奇珍异宝给她作为贺礼。里面有一根百年紫参,正是他们卢家求而不得的东西。 卢老夫人有一顽疾,倒是不致命,就是需要人参做药引,制成养荣丸长期吃,人参年份越高,品质越好,养荣丸的药效自然是越好。 这紫参送来,可见谢缈对卢莹莹这个弟媳是满意且上心的, 更别说那一车豪礼,给卢莹莹撑足了脸面,谢家对她是非常看重的,不会因为高家的事情看不上她,这一点她自己知道,可旁人不知道。她与高同平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她受了许多非议。 谢缈送来的贺礼,是出嫁前,添妆那日送进卢府的,这样一来,私下里对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那些人,也识趣地闭了嘴。 今日终于见到这个厉害的三姐姐,她能不好奇吗。 谢缈顺着两道视线看过去,对着一大一小,两个长得很像的人,微微笑了笑。 卢莹莹被谢缈看得脸就有点红了,谢明没有不好意思小手一伸,想要她抱。 谢缈很给面子的走过去,从卢莹莹手里接过小胖墩。掂了掂,有点沉,陆长安可能也就这个重量吧。 陆长安靠在陆轩怀里,看看爹娘姐姐,又看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娘怀里的谢明,不一样,不是一家人,不愁。 谢明在谢缈怀里也就待了一会儿,谢松主动接了过去,请了安,他带着卢莹莹和孩子识趣地缩在最边上。 他娘已经快忍不住了,要发飙了。 第402章 一场机缘 “谢缈缈,跟我过来!”李氏一声低吼,还没离开永寿堂的人,都听到了。 谢缈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慢慢挪到她娘身边,弱弱地喊了一声:“娘。” “跟上!”李飞凤大步走了出去,谢缈乖乖跟了上去。 永寿堂里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了。 “贤婿,快带上孩子追啊,你媳妇要被揍了!” 谢谦可太熟悉李飞凤这样子了,她这是生气了,要打人了! 当初自己就是被她这霸气的样子给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想起来,自然激动不已。 十几年了又能见她动手了,至于女儿,谢谦提醒了陆轩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他要去给飞凤助威! “父亲,母亲,儿子去处理一下家事,劝劝架!”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跃,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陆轩抱起长安,牵着长宁,“祖父祖母,我也去看一看。” 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吃亏,缈缈是不会站着挨打的。 “夫君……”卢莹莹扯了扯谢松的衣袖。 谢松低头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想看?” “想看!”卢莹莹猛点头。 谢松自己也想看,从来都是他被揍得上蹿下跳,他也想看姐姐被揍,这种名场面,这辈子能看一回也值了。 他准备跟祖父祖母打个招呼,就溜,才发现大家都起了身。 一直老实本分的李氏今日不一样了,她又拿起刀了。 都知道她是英雄救美,救了谢谦,谢谦非要以身相许,他们两个成就良缘。 谢谦当时描述得是轰轰烈烈,惊天动地,险象环生,李氏从天而降,所向披靡。但这么多年,谁也没见李氏动过手。 没想到一动手就是揍出嫁的女儿,这好戏,不看都不成了。 “胡闹,三丫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哪能动手。夫人随我去看看,别闹大了。” 谢阁老言不由衷地说要去劝架,心里恨不得谢缈这个兔崽子被狠狠打一顿。 谢家的大门,侧门,角门……所有门关的死死的,谢家有事,谢绝来访。 李飞凤带着谢缈直接到了谢家简陋的练武场。 到了之后,就抽出了一根长棍。 “娘!你这是做什么?要教训我还是要跟我切磋?” “教训你!” 谢缈没跟亲娘打过,那天晚上分了点心看她出招了。宝刀未老,杀人跟砍菜切瓜似的。 “教训我,总要有点理由吧!要不然我可不服,我不服就会反抗!” 错了她都不会站着挨打,更何况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错。 “那你还手吧!挑兵器!”李飞凤教训人不凭身份,凭实力。 大家赶到练武场,就听到李氏对谢缈说了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就看到谢缈毫不犹豫地跟着抽了一根长棍,完全没有觉得跟自己母亲还手有多么的不对。 谢缈拿起棍子,李飞凤的棍子就到了她身后,她反手挡住。用力将她娘推了出去。 “娘,您不讲武德,竟然偷袭我!”谢缈大喊,手臂刚才都震得发麻。 李飞凤滑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住,“你讲武德,你把长安捆在胸前,去诱敌!” 她举起棍子照着段离的面门下死手,一点都没有留余地。 谢缈不敢硬刚,她娘力气大,当年祖父也是比不过的,她灵活闪开,避开娘的优势,寻找娘的破绽。 “娘,我跟长安说过的,他都没反对,您替他急什么?” 说话间,谢缈已经躲开了刚才的一击,翻身到了李飞凤的身后。她一手将木棍撑在地上,绕了一圈飞身一脚踢在了谢缈的肩膀上。 “娘,你来真的!”谢缈虽然刚才让了力,也躲了,但是这一脚,还是快把自己踢碎了。 李飞凤拎起棍子,劈头盖脸对她就是一顿乱砸,已经不讲究功法,只要能打到她什么招式都用了。 “长安才一岁,你让他怎么反对。我现在要打你,你也没反对,你跑什么,还用轻功跑。你有本事别跑啊!” 这一日,谢家的人知道了三夫人李氏的厉害,她追着谢缈打了一个时辰。这种打法也就是谢缈轻功厉害些,躲过了大部分的棍子。但是也没少挨揍,三夫人不仅把谢缈的棍子打断了,自己手上的棍子也打断了。 又拎了根棍子打谢缈,这种情况,谢缈如果不拿出她的双刀,她是赢不了的,但是要是拿双刀,她们娘俩肯定得见血。 谢阁老想起很多年前,在书房脱了鞋子追着谢松打,怎么都追不到。他很羡慕三儿媳,至少她想到哪儿不肖子孙就能打哪个不肖子孙。 人啊,还是得练点儿功夫才行。 打了这么一架,众人也算是搞明白了缘由,不得不说一句,谢缈这顿打挨得不冤。但是她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好,这么灵活的呢。 “我在江南遇到了神医谷的白长老,他一直住在府里替缈缈调理身体。并替她打通了经脉,传授了她一套保命的功法。缈缈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养好了身体,还练就了一身武艺。” 陆轩一本正经地向谢家的长辈和小辈解释这件事。谢缈能获得这种机缘把很多不知真相的孩子给羡慕坏了。 知道真相并配合着她们演了这么一场大戏的知情人士,仰头望天,呵,机缘,可劲儿地编造吧。 “啊啊啊,疼啊,疼!轻点儿,轻点儿啊,娘啊,你刚才打过我了,还没消气呢。上个药下这么大的力气做什么!”谢缈挨完打,回到缥缈院,趴在榻上上药。 原本是春茗给她上药的,结果李飞凤觉得春茗力气不够大,揉不开,她亲自来。 结果这哪是上药啊,这分明是谋杀亲女啊,谢缈被揉得嗷嗷叫。 她很想陆轩过来救她于水火,毕竟他这个女婿她娘还能给三分颜面,亲爹,亲弟弟那是早就明哲保身,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但是陆轩来不了了,他还在演武场,给谢家的人解释,她会武这件事呢。这次回京城,会武这件事情,就要过明路了。 谢家人先知道,秋狝的时候,京城权贵该知道的都可以知道。身体好了,有了些武艺都是因为神医谷白长老。从不曾欺君过。 第403章 不一样的谢让 谢缈最终也没有等到陆轩来救她,每一处瘀伤都被亲娘给揉开了,上了药。 “娘,您太狠了,想打我,就直说,还说要演戏,把我会功夫的事情给露出来。”谢缈气得拍床板,“这借口,秋狝的时候,一样能说,我今儿算是白白被你打了。” 谢缈觉得现在说出来效果是好一些,但是也没必要真打吧。若是这样,别人怀疑了,再解释,她被人怀疑就怀疑好了,她又不是很在乎。 “这主意,是你的好夫君想的,但是打你是我要打的。你把长安置于险境,今日我打你一顿都是轻的。下次你再这样试试。”李氏一巴掌拍在她后背,差点没把谢缈打出内伤来。 “娘,您这是要谋杀亲女吗?!”谢缈真的恼了,“但陆轩还带着长宁应敌呢,您怎么不打他!” “你还好意思说,那么多护卫保护他们两个,你呢,你孤身一人!” “可行了吧,您重男轻女,还不承认,您就宠着您的好女婿吧。您可怜的闺女现在想静一静。” “知道了一会儿让人来叫你用饭。” “哦,知道了。” 谢缈穿好衣服,趴在床上,自己的闺房太舒服了,她真睡着了。 谢家这会儿可热闹了,三三两两说得都是三夫人李氏大展神威,打得三姑奶奶到处乱飞。 谢谦带着孩子们到他的院子里,滑梯,跷跷板,旋转飞椅,他都根据谢缈给他的图,在院子里搭建好了。 之前的那些个玩具,都搬出来,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 陆轩解释完谢缈的身体和功夫,随谢阁老他们去了外书房。 “余太师真的通敌了?”谢渊还是有些不相信,余太师虽然与他一直不对付,但是对大厉还是忠心耿耿的。 “祖父,那些证据是真的,是他放在我侯府的,不管他从哪儿弄来的,肯定是不清白的。那天晚上,来杀我们一家四口的,除了百晓阁的人,还有大晋的人,三年前清剿细作,也许有漏网之鱼,但绝不会有这么多。”有些事情陆三爷不知道,谢阁老也知道的不多。 所以陆轩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人京城有人通敌,不是自己人帮忙,这些人进不来也藏不住。 “余家帮着他们进了京城,其心可诛。到底是什么样的承诺让他能背叛自己的国家。”谢桦有些激动,他如今在鸿胪寺,已经做到了少卿的位置,他知道三大国对大厉虎视眈眈。 “也许是,对方跟他说,统一四国,他为宰辅,这样的功绩,皇上都会动心,更何况是余太师。”谢渊突然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是余太师还是用这种说法麻痹了自己。 “祖父说得不错,对方确实抛出了这个诱惑。但是真正让他跨出这一步的是他的长孙余囿明。最先通敌的是余囿明,我的人查到他与刘长青有来往。当年我派到岭南盯着刘长青的人,都无故身死。凭刘长青自己是办不到的。”陆轩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他查到的东西并不多,后面只是猜测。 “钦天监当时的预言,也是这样,皇上动心了,紧接着刘长青献石有功,顺利留京。”所以刘长青才是对方下在京城最大的棋。 “祖父可知,对方是哪个国家的人,具体又是谁?”他不在京城,但是谢阁老一直在,他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三个国家,也许都有份,那三个手握重权的王爷应该都参与了。合力瓜分大厉,三分天下之后,是要再打还是维持现状,到时候再论。但是现在他们应该是结盟了。三年前的细作也透露出来一些消息。他们窃取的情报,是三国共享的。” 谢渊紧皱着眉头,只觉得安稳日子恐怕是过不了太久了。 “三年前,他们算计了很多武将,若没发现,那么各种布防图都被窃走。一旦开战,边防俱是危机重重。若是发现了,那么就会像三年前那样,倒下一批武将,同时开战,我国可能无将可用。”谢桦想,计确实是好计,谋划数年,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祖父,真打起来我们能坚持多久,会赢吗?”还是会国破家亡,谢桦不想这样悲观,但是好像忍不住要悲观。 连余太师这样的大臣,都会投敌,连辅国大将军家中都被细作收买,文臣武将,还有谁可以信,谁可以用。 一直沉默的谢让,突然插了一句嘴,“国库充盈,除了前几年的江南水灾,这几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大厉兵强马壮,皇上身体很好,靖王独揽朝政,皇权稳固。赢不敢说,但想来也不太会输。” 见大家都看着他,谢让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道:“边关除了李将军镇守,还有秦王在,这几年,军饷都按时发放的,也没人敢贪,被秦王抓到一回,就直接砍了。边关兵强马壮,想来西楚那边肯定是赢不了的。” “宁远侯府镇守的西北,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与宁远侯喝过酒,他对老侯爷,世子,还有你爹都挺有信心的,那是不是说,大晋也成不了事情。西北来催军饷的时候,我也是早早就准备齐全的。是宁远侯信任的小将押送。” 谢渊看了一眼平时算账门清,其他方面却不怎么突出的长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下了这么多功夫,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还有吗?大周那边呢?辅国将军已经卸甲归田了,那件事之后,他恐怕再难起复。” 谢让瞄了一眼陆轩,接着说:“辅国将军可能是回不去了,西南现在的守将,是镇西将军宋安南,他与咱家沾点儿亲。” 陆轩听到这儿,就已经知道谢让说得沾亲是什么意思了,这一层关系,他都能发现,这个谢大伯可真是有点意思了。难怪他刚刚要看自己。 “什么意思,谢家与宋家从前并无交情。”谢渊虽然老了,记性却不差。 “他的嫡女跟辅国将军的嫡三子退婚以后,被李老将军的孙子给捡漏了,算起来,她现在是咱家谢缈的亲表嫂了。” 第404章 布局四十年 谢让把宋家和李家的关系拉出来的时候,谢阁老,谢桦也看向了陆轩。陆轩点点头,他知道,这个表嫂八年前还跟着三表哥来帮过他们。 “爹,你怎么……”这么能干?谢桦想这样说,但是没敢,做儿子的这样质疑父亲有点不孝。所以这个熠熠生辉的亲爹,之前怎么就能做到按部就班,不出头不出彩的。 他真的很想知道,还有三婶,今天三婶大发神威,因为有三婶在前,所以父亲的表现,他是吃惊但是又不至于接受不了。难道整个家里只有他没留后手吗? 谢让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没办法跟他解释。因为这就是谢家的策略。 这事情得从几十年前说起,谢让祖父是御史中丞,在朝堂之上所向披靡。父亲从金陵回来高中进士,进入朝堂。 谢家没有保持中立,谢家想要兴盛,谢渊当时就选了还是皇子的先皇。一路为他出谋划策,巩固地位。君臣二人一起站到了权力最高点。 先皇登基,谢渊入阁,谢家重返京城顶级圈层。谢渊有四子,嫡子有三,长子谢让,三子谢谦,四子谢礼,二子乃庶出名谢诚。 谢让从启蒙开始便对术数感兴趣,他的书读得一般般,十七岁进户部做了个小吏,没品,那时候先皇还在世,想要给谢谦一个郎中之位,谢渊谢绝了先皇的好意。从小吏开始做便可。 这件事连谢家的政敌,都没办法攻讦谢渊,谢家的名声从那时候开始就不一样了。 从谢让开始,谢家四子走得都是脚踏实地,不出彩的路子。 老二谢诚入了商籍,不仅帮着打理谢家的产业,自己也有商行。虽未分家,却有很大的自由。这个选择,不是谢渊做的,是谢诚自己愿意的,他的姨娘就是商籍,他很享受赚银子的快乐。 而且父亲没有瞧不起商户,还很高兴他与外家来往。谢家人就觉得行商很正常,他很小年纪就去姨娘的铺子里跟着姨娘学做生意。十五岁以后,得了父亲同意,跟着外祖父,舅舅外出做生意。 古姨娘没有侍宠生娇,得了扶持的古家也没有忘乎所以,都是明白人,非常安分守己。 谢家上下,为官之人从无贪腐,后宅主母也不乱收礼,就是因为谢诚经营有道。 老三谢谦,喜欢的东西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他幼时拆家,后来学习了机关术,先是找了书,学不透,后来谢渊在工部给他找了个老师傅。 还学五行八卦,学习阵法,奇淫技巧都是他所爱,谢渊见他之前的师傅对他赞不绝口,后来想学什么,他都想办法给他找师傅。 尽管世俗眼光之中,这个谢三爷玩物丧志,但是谢家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七八岁就开始跟各种师父在外游历,十几岁以后,就自己独行。本以为此生不会安定,没想到遇到了李飞凤,一见钟情。 两人一拍即合,成婚以后,谢渊把他弄到了工部也是从小吏做起,让他去发光发热。他唯一得要求就是不升到高位,谢渊同意了。所以他一直升到工部郎中之位以后,就纹丝不动了。 幼子谢礼,酷爱读书,博学多才,考中了状元,却不做官,立志要做当世大儒,在白鹤书院教书,颇受学子爱戴,十几年孜孜不倦,桃李满天下。但他教不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看着头疼,妻子罗氏把他俩送到了金陵文昌书院,算算时间,快回来参加科考了。 谢家的这一代,都是这么养的,看着都平平无奇,除了谢让在各种外力作用下,爬到了尚书之位,其他三个名不经传。 下一代倒是一个个早早展露锋芒,闯出了名声,谢渊不仅没有压着,还推波助澜。他们科考以后,授官,各个都超过了父辈。 上一代儿女婚事,除了谢让与段氏是门当户对,其他几个孩子的婚事,看对眼,人品不差,就能成。不联姻,断了任何结党营私的机会。 有十几年谢家似乎都只有谢渊一个人在发光。所以谢家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带着一身本事长大了。 谢桦一出生,谢渊就决定要亲自培养他。闯一代,守二代,稳三代。到了谢桦他们这一代,谢家稳了。 谢家这一代不论男女,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但是这个喜欢一定是对谢家有利的。 四十年前就开始布局的谢渊,得意地坐在太师椅里,当年设想的最好的结局达成了。父亲在天之灵,肯定要跟列祖列宗炫耀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今日长子谢让的表现,让他惊喜不已,他一度担心长子守成太过,遮住锋芒久了,就再也没了灵气。 陆轩若有所思,谢家是一个被低估了的家族,外面的人甚至自己都觉得谢家是靠着谢渊在支撑。一旦谢阁老去世,那谢家虽不至于轰然倒塌,却再难复今日的辉煌。 可是看看心思缜密的谢让,再想想自己破阵设阵的岳父谢谦,不能想想谢诚,谢礼真实的样子。 谢家可真是没有一根废柴,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在角落里蒙尘,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能熠熠生辉。 世家之中,为了一点点资源争得头破血流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谢阁老倒是会教。谢家的根子可能也比较好一点。 “桦儿,你不需要太紧张,承受你该承受的就好,我们都还在呢,重担不会压在你一人身上。” 谢让说这么多,只是不忍看自己的儿子为国事操心,谢桦心太正了,他在鸿胪寺,翻看史书,总想着要保卫大厉。 他有点不满意父亲,天天把谢桦带在身边教导,怎么还会这样,谢家人从来都是以自身,以谢家为先的。 谢阁老挺冤枉的,他一直也是这么教导谢桦的,但是被谢缈说了几次,这小子,就有点不对路,血热了。 总想着成就一番事业,不仅仅是在朝堂,还要超脱朝堂,尤其是知道那三个国家的细作潜伏京城的时候,这小子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第405章 实诚人 谢渊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谢家怎么出了谢桦这么爱国的人。 “父亲,您教我,您是怎么做到的?”谢桦被父亲一分析,又觉得事情大有转机。 兴许大厉不会有事,反而能趁机让西楚,大晋,大周俯首称臣,按岁纳贡呢。 “其实也不难,我在户部,非常便利。户籍管理,土地管理,赋税征收,财政收支等等,只要我想查,我都能查清楚弄明白。 各地收多少税,征兵丁,国库里多少银子,预计每年能进来多少银子,我都是非常清楚的。 而且我可以知道更多的事情,从细枝末节上,就能窥见很多东西。 户部下面有很多小吏都是我精挑细选过来的人,帮我筛选处理这些消息,汇总到我手上。 与我谢家结亲的,我都会查内查三代,外查三族,以确保不会因为姻亲有问题,而祸连我谢家。” 谢让见谢桦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如遭雷击,总觉得,父亲没有好好教他,难道只教格局,不教做事方法吗,这就是所谓的抓大放小,把孩子教得好高骛远,都不能脚踏实地了。 谢渊有点尴尬,格局打开了,但是确实忘记怎么教他做事了。他以为谢让他们这一辈能做好的事情,谢桦应该也是能做好的。 但是谢让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脚踏实地做实事,把小事做好,不要总想着做大事。 谢渊自己忘记了,导致谢桦这些年做事都是跌跌撞撞,跟着谢缈学一点,又跟着谢松学一点,这看看那看看,没有个具体的思路。大格局是一点都不欠缺。 “父亲,还有呢?”谢桦真是求知若渴。 “没有了啊,我说到这儿,就不好再说了,你在鸿胪寺,就可以翻看西楚,大晋,大周的资料。那里应该有关于他们国家的皇室,世族的记载,你要翻出来,从中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谢让觉得说到这儿儿子还不明白的话,他就没必要浪费唇舌了,再说下去,他不如自己转到鸿胪寺去做鸿胪寺卿。 谢桦本就不笨,他只是还没有学会自己解决问题。并不是不能自己解决问题。 “多谢父亲教导,儿子明白了。祖父,妹夫,我还有点儿事,要出府,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谢桦起身他迫不及待地要赶回衙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二哥,倒是没必要这么急,今日休沐,你这样子,别人难道不会起疑?被有心人盯上了,你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大伯父的一举一动,都合情合理,边境的形势,很多人都知道,你觉得特别,是因为告诉你的人是大伯父,有点出人意料。” 若这个人是谢阁老,他就不会觉得厉害,或者谢缈说出来,他也觉得正常。 他与旁人对谢尚书的看法是一样的,觉得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的谢阁老嫡长子的身份。 谢桦:…… 谢渊不太想笑了,谢家养出了一个实诚人这事情,他想瞒住。 “祖父要去见见余太师吗?”陆轩笑了笑,谢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就算真打起来,也不用操心他们。 “你有办法?”他还真想去,送他一程也好。 “靖王和尤大人都还算好说话,只是去看看,落井下石,他们应该是没意见的。我祖父离得远,要不然他肯定是要去的。” 陆家和余家世仇,不死不休的那种。老侯爷是最恨余家的人,若不是他们,宁远侯府就由他的两个哥哥挑大梁,他根本就不会吃这么多苦。 谢渊目光落在陆轩身上,与他当年一模一样,一早就押对了宝,也会赢到最后。 “那就去看看这个老东西,死一个少一个了。” “好,我来安排,就今晚吧。再迟,只能去给他收尸了。” …… “小小姐和小少爷回来没?”陆轩回到缥缈院问守院的婆子。 “回大人的话,他们还没回来。” 陆轩走进院子,进了屋,谢缈已经睡了一小会儿,已经醒了。这会儿趴在床上无聊的翻话本子。 看到陆轩,只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翻页,翻得纸张哗哗响,显然是带着气的。 “谁惹你生气了,我去教训他。”陆轩坐到床边,手覆在她的背上。 “啊!疼!”谢缈夸张地大叫,吓得陆轩立马把手拿开了。 “怎么回事?岳母真打你了?!” 不是说做做戏,怎么还来真的。 “我娘说话你也能信啊,她假戏真做,憋了二十多年了,平时就是在自己院子里练练,今儿可好了,在练武场撒欢。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自己,我娘太狠心了。” 谢缈真是要气哭了,早知道,她就尽全力了,管她亲娘不亲娘的,她都要打。 “这事情都是我没考虑周全,你怪我吧。”陆轩是不敢怪岳母一点,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谢缈拿起软枕敲在他身上,“可不就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陆轩没躲,站着挨打,他也是被岳母骗了,想打孩子就直说,拐那么大个弯。 “我不管了,秋狝我是肯定要去的,我不仅去,还要大杀四方,我把猎物都打光了。” 边城她威名赫赫,京城她也要名声大振,赵如意都已经混成皇上身边第一红人了,她要靠着赵如意为非作歹,横行围场。 “去的,带你去,靖王早就写信给我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上,因为赵侧妃也想去,你刚好去和她做个伴。” 陆轩这时候一个不字都不会说,回了京城,不能说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但是目前来看,不是造反的大事,都能想办法平。 “这还差不多,你退下吧,我今天丢了脸,午膳就不去吃了,我在屋里吃。” “这恐怕不行,岳母会让人把你抬过去吃,你信不信?” “啊,真的烦,我娘五岁就不管我,这会儿倒是管上了。我都出嫁了,还打我。这是要把小时候没打的棍子补上吗?” “还好,谢织没回来,要不然肯定又要啰嗦。” “刚听人说,她回来。” 谢缈:…… 第406章 挨打 谢织听说谢缈回了谢府以后,就坐不住了,虽然现在她已经稳重多了。但是谢缈回来,她就是想回去。 连给给长宁和长安的礼物她都早早准备好了,本以为他们宁远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会缓几天回谢府。 没想到他们两个心这么宽,昨日她还担心来着,冒着大雨去宁远侯府周围看着了,还好是没事。 “阿娘,您不是让我进学一日都不可懈怠吗,怎么今日叫人去跟夫子请假了。”裴钰带着妹妹过来,不解地问她。 “玉儿,宝儿,咱们今日去外祖家,你们三姨母回来了。”谢织这话一出,两个孩子眼睛发亮。 谢织就知道他们会高兴,书什么时候都能读,但是谢缈就算是回了京城,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着。 娘仨带着礼物,上了马车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娘,不叫上爹吗?爹今天休沐。”走到一半,宝儿突然想起来,好像这次去外祖家没带爹。 “是吗?呵呵,娘给忘了,没事,待会儿爹闻着味儿自己就来了。他骑马没准比咱们还快呢。”谢织尴尬了一下,就释怀了,忘了就忘了吧。 等他们到了谢府,下了马车,裴朗已经抄小路先到了。 “娘,您真是料事如神。”裴钰佩服地冲她娘竖起了大拇指,“爹真的比咱们先到。” “夫人下次还是提前跟为夫说一声的好。”裴朗走到谢织身边咬着牙笑着提醒她。 “知道了,这次真忘了。” 四个人一进府,就听说三婶追着把谢缈打了一顿。直接给打得倒地不起。 他们四个露出了一模一样完全不信的表情。 “你去找父亲吧,我去找我娘了哈。”谢织给裴朗撂下这句话,牵着俩孩子就要去找谢大夫人了。 “去吧,收一收你脸上的幸灾乐祸。”裴朗提醒了她一句,听到谢缈被打就这么开心吗。 “很明显?” “很明显!” ……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段氏听到这句话,都不奇怪,这么多年,改不了。 “你又来看戏了?”段氏看到女儿没好气地问。 “娘,您怎么这样说,我带孩子们来看看您,您这是不高兴我们回来吗?”谢织已经二十五岁了,还凑到她娘跟前撒娇。 “孙儿见过外祖母,外祖母身体安康。”裴钰带着裴宝珠向段氏行礼。 两个孩子养的好,裴钰快八岁了,头发半束,穿着月牙白的长袍,有礼有节。 裴宝珠六岁,浅粉色小裙子,头上梳两个小啾啾,肉乎乎的小脸,煞是可爱。 段氏搂着两个孩子好一阵亲香,才放他们去三房找孩子们去玩。 “母亲,听说谢缈被三婶给打了?”谢织问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段氏扶额,真的没眼看,她该说一句傻人有傻福吗?出身好,嫁得好,生的孩子也好,这些好都是用脑子不好来换的,可能是这样。 “是,被打了,打得可惨了。你开心吗?” “开心,只要不是被外人给打了,我都挺开心的,嘿嘿。”谢织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这一趟果然赶上了,她只遗憾没早点过来,错过了那么精彩的场面,“谢缈竟然乖乖站着叫三婶打,她能那么老实吗?” “她跑了,但是你三婶追着打,也就是小时候谢缈不在府里,要是在府里被你欺负,挨打的肯定是你。你三叔三婶可护犊子了。”段氏想提醒女儿,待会儿别不长眼,到谢缈跟前跳。 “我怎么会欺负谢缈,我也欺负不着她。哪次跟她对上不是我吃亏。”谢织撇撇嘴,“不过三婶真厉害,深藏不露。” “你知道你还老往谢缈跟前凑,你是什么贱皮子吗?你三婶哪里深藏不露,她当初打杀了好几个贼匪救下你三叔呢。只是在谢府不需要动武而已。” “娘,您怎么这样说我,我知道你喜欢谢缈,我现在还喜欢三婶呢,要不我们换换。” “死丫头,口无遮拦,我让你换,我让你换,你喜欢三婶,是因为我没打你嘛!现在还换不换?” 段氏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根枝条,就开始抽谢织。 “娘,快住手啊,疼啊,不换了,我瞎说的!” 谢织满屋子乱窜,她也不是不想跑出去,但是跑出去,太丢脸了。 段氏没停手,若是往常她肯定心疼,但是今天看过李氏揍谢缈,她看着都觉得过瘾。没想到真打起孩子来,更过瘾。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大概是有点儿对的,谢松,谢缈就是很孝顺,很听话。 没准抽一抽,谢织就不犯浑了。 …… “你说什么?谢织回来以后,被我大伯母给抽了一顿?”谢缈本来听说谢织回来,有些不高兴,别人不会这么不识相,但是谢织肯定会凑上来嘲笑她。 本来无事她还要想办法找点刺呢,这现成的由头,她不信谢织能忍住不开口。 结果陆轩跟她说什么,说谢织回来就被大伯母给抽了,这是什么大喜事。听起来都不真实。 “好像是她觉得岳母比大伯母厉害,大伯母又老是说她不如你,她就想换一换,然后就被抽了。”这消息也算是全府都知道了,陆轩都没特意让人打听。 听说二夫人,四夫人也想找个孩子打一打,过过瘾。现在十几岁的孩子瑟瑟发抖,几岁的孩子在三房开心地玩耍。 谢府处于冰雪两重天,他们这些已经做了姑姑,姨母的人,脸面全都掉地上了。 “谢织不愧是我的好大姐,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被打绝对能把我被打的风头盖住。一家子姐妹,就该有难同当。大伯母今日的情,我得领。”谢缈才不管别人死活,她知道她现在好得很,“阿轩扶我起来,我要更衣,出去看看我的难姐。” 谢缈笑嘻嘻地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才没有刚才蔫不拉几的样子。 “春茗,帮我梳头,飞仙髻,用那套赤金头面,换上那身跟长宁一样的粉色裙子。”出门知道要挨打,特意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这会儿才跟长宁穿一样的。 第407章 显眼包 谢缈打扮好,长宁长安也带回缥缈院,稍作整理,一家人去前厅吃饭了。 谢织看到谢缈穿得光鲜亮丽,牵着与她一样着装的长宁进来,就浑身都疼。她分明是被骗了,谢缈哪像是被打过的样子。 谢缈似是知道她怎么想的,冲她挤挤眼,带着长宁直接就坐到了谢织的旁边。 “大姐姐来了,是专门来找妹妹玩儿的吗?”谢缈贱兮兮地拍了一下谢织的背。 “嘶!”谢织疼得抽气,她不是来找谢缈玩儿的,她是来找谢缈茬的!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你就这样难受吗?难道姐姐竟然这样厌恶妹妹吗?”谢缈难过揉了揉眼角。 谢织看过话本子,装绿茶是吧,八年前赏梅宴,她就被谢缈给装到了,现在她也看过话本子了,谁不会似的! 她一巴掌按在谢缈的肩膀上,“妹妹哪里的话,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厌恶你!”,说完还揉了揉,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疼一疼这个好妹妹。 “嘶!”谢缈挨的那几棍子比谢织可重多了,这一掌来回摩擦,差点没给她疼出眼泪水来。 “妹妹好像也不喜欢姐姐碰你啊,很难受吗?”谢织笑得花枝乱颤,她想装难受的,但是真的装不了一点。看到谢缈疼得龇牙咧嘴,她都觉得身上的伤不疼了。 谢缈掐住谢织的肩膀一使劲,她不找伤口了,她制造伤痛! “啊~”谢织被她捏的尖叫出声,又迅速被谢缈用手给捂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是赖,她就是怕吵。 好一场姐妹大战,真的绝了,没有哪一家像他们谢家这样争斗了。 别人家最多都是文斗,谢家直接武斗。别人家的女儿都是罚抄书,禁足什么的,谢家直接棍棒!家规到底什么时候变的。 谢阁老和老夫人进来以后,谢缈和谢织识趣地收手了。老老实实起身等祖父,祖母入座。 他们两个刚才在屋外都看到了,看完了热闹才进来的,进来以后两桌子,就属谢缈一家四口最打眼。 两个粉色,两个蓝色,穿一样的,就是受人关注。高同元那天猜想的不错,他们是卷土重来了,而且现在不是两个,是四个了。 他们的队伍壮大了,穿得用的,母女一样,父子一样,配饰还是全家款,总之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看就是一家人。 从前就那一次两次,出场机会,也不需要宣传自家的铺子,如今回来了,那自是不同的。 他们的衣服,首饰,配饰全都出自,金缕阁,金玉楼,这次做不做显眼包不重要,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赚银子。 谢阁老不懂这些,但是直觉他们一家人肯定要做点什么。 “用饭吧。”他没有多想,闹了一早上,饿了。 二爷谢诚目光在陆轩父子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三弟,三弟妹身上的紫色面料,同一块,做成了男女款。 这种款式不是京城的样式,是新的,谢缈这丫头想赚的银子可不少呢。 “二哥,你看着我做什么?”谢诚的视线根本没在谢谦身上停留,谢谦说这话之前谢缈让他问的。 “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好看。”谢诚实话实说,三弟平常都不爱说话,今日破天荒了。 “缈缈的金缕阁做的,我媳妇跟我这件是配套的。”这话也是谢缈让说的。 谢诚:……好的知道了,谢缈这丫头挺会的。连他都盯上了。 到这儿,大家发现不仅谢缈一家穿一样,整个二房都穿一样。对,谢松,谢明,卢莹莹他们也换了新衣裳,因为坐得比较分散,所以他们一家三口没被注意。 “娘,我也想跟你穿一样的衣裳。”宝儿早就想跟娘说了,金缕阁可以买,让娘买。 她眼巴巴地看着谢织,不答应不行的。 “金缕阁是你姨母的,你找她。”谢织不想让谢缈赚钱。 “姨母,我先给定金。”裴宝珠掏出个小荷包递给谢缈,祖母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的东西都要花银子买。 谢缈眨了眨眼,呦!歹竹出好笋了。 她拿手轻轻挡开小荷包,笑着告诉宝儿:“宝儿乖,赶紧把私房收回去,姨母送你。” 裴宝珠又把荷包递过来,“姨母已经送过我见面礼,但是这个衣裳是宝儿要买的,祖母说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贪小便宜会吃大亏。姨母收下这个定金,后面的银子,祖母会结算的。” 谢缈把那个小巧的荷包接过来,揣袖袋里,“成,那姨母给你折扣,剩下来钱去你们府上结算。我让掌柜去你府上量身选款式好不好,你最先给银子,金缕阁最先给你做。” 裴宝珠高兴地起身谢过谢缈,谢织无语,“稚子的钱袋你都不放过,还是同当年一样掉进钱眼里。”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不会说话,小孩子都比你懂道理。”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旁人只觉得她们两个姐妹情深,说悄悄话。 “姨母,怎么选款式,有图册是不是?颜色能选吗?我和娘都喜欢红色。如果能选,我就要选红色。” “有图册,很多款式可以选,颜色,料子都可以选,你还可以去店里看成衣。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选什么样的。”谢缈耐心地低头同她解释。 “姨母,长宁妹妹头上的头饰,跟您的也是一样的吗?在哪里买的?”裴宝珠从小就爱打扮自己,看到长宁的装扮,早就迷上了。 “是我这套头面的缩小版,是我给长宁定做的生辰礼。在金玉楼可以定做,这个你要是喜欢,需要去店里定做,姨母不可以再收定金了。” 她不是掌柜,回家吃个饭,宣传一下就好了,做生意实在不必。、 谢家的夫人小姐,国公府的夫人小姐,赶紧都穿戴上她店里的衣服首饰,去赴宴吧。 “谢缈,你别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个侍郎夫人。” “知道了,大姐姐,你再叮嘱我,我就让金玉楼和金缕阁不做安国公府的生意,以后你在筵席被人比下去,别气。” “你!” “我怎么了,顺你意还不行,你真难伺候。” 第408章 妹妹 谢织被谢缈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不要带着情绪用膳,对身体不好,吃完饭咱们再说。”谢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控制你的表情,别太狰狞了,我们可是好姐妹。底下还有三个待嫁的妹妹,做姐姐的,要互相友爱,做好榜样。” 谢织扫了一眼谢绒,谢练,和谢绰,正羡慕地看着她们。立马挺直腰背,唇角带笑。高贵端庄成熟稳重的大姐姐又回来了。 谢缈对着三个妹妹挑挑眉,都快及笄了,日子过得真快。 谢绒她们被神秘的三姐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听娘说三姐姐很厉害,旺夫,把三姐夫拿捏的死死的,姐夫一路高升,官运亨通,如今又儿女双全,日子惬意得不得了。 难怪今日被三婶那样打都没哭,别说她们不行,就是换成哥哥弟弟挨打,估计都要鬼哭狼嚎的。 三姐姐铺子里的衣裳也好看,想要,待会儿就要去金缕阁逛逛。 比起高高在上的大姐姐,三姐姐好像更容易靠近些,她对宝儿都那么有耐心。 谢家的夫人不反对女儿亲近两个姐姐,谢织,和谢缈过得很好,小姑娘也到时候了,有姐姐带一带,脑子都能清醒许多。 用完午膳,姐妹们还都聚到了谢缈的缥缈院里。 “逛街,不去了,才回京城两三天,每天都很累的。今天姐姐们还被打了,休息休息。过几天给你们下帖子,去我府里玩。”谢缈直接拒绝了三个妹妹的邀请,明天还要跟赵如意去逛街,今天,她动都不想动。 谢织浑身也疼,她娘虽然力气没有三婶大,但是她跑得也没谢缈快,身上没少挨抽。 “你要摆宴?什么时候?在宁远侯府,还是你那个陆府?”她挺佩服谢缈跟陆轩,敢搬出来住,还敢挂陆府的牌子,也不怕御史参他们。 “半个月后吧,我都回京城了,搬进陆府还收了好多礼,总得办个开府宴吧。”她这是先收礼后请客,半个月准备也差不多了。 “你真在陆府办?宁远侯府能愿意,老侯爷还在呢,你们就分家,这不合规矩。” “没分家,只是分府住而已,老夫人和宁远侯都没意见,有什么不愿意的,初一十五,我还去侯府请安呢。还是一家人。我府上人多,住在宁远侯府不方便。” 侯府都给他们送过礼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不愿意就是两家人,愿意就是一家人。 谢绒真是服气了,三姐姐她是真的敢,这事情她想都不敢想,听听都觉得不真实。她已经定亲,后面还是会老老实实跟夫君住在家里,哪敢搬出来。没有长辈在身边指点,搬出来可怎么活。 “我说你就是傻子,你不是最爱银子嘛,搬出来那么大的开支都得自己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谢织想到自己正式管家的这三年,真是劳心劳力,又累又苦。 安国公府那么大,想要管好,她真的是费了好多心力。当家以后,才明白母亲说的,银子多重要。这府里头不仅人花钱,花鸟鱼虫都花钱,亭台楼阁这些死物也要花钱,感觉喘口气都得费银子。 她是真心劝谢缈,能靠家里就靠家里,搬出来,自己受累,看着没人管,实则没人帮衬。 谢缈看谢织真心实意地劝她,坏笑道:“大姐姐,无需担心,我陪陆轩外放八年,都是自己当家。京城物价贵,不碍事,侯府还帮衬着我们呢。我不差钱。” 谢织:……死丫头日子怎么这么好过。 “你有数就好,你在扬州办过筵席吗?京城总归不一样的,你别办砸了。” “所以,你们四个要帮我办,大姐姐今天就开始帮我写帖子,这是那日往我府里送礼的名单,这些都要请的。 还要请哪些,大姐姐帮着写就好了。顺便告诉这些人的关系,我要安排坐席,重要人物有什么饮食忌讳,大姐姐也给我写一下,我得注意着。” 谢缈安排谢织干活是一点都不客气,完全不见外的。 “谢缈,你过分了,你当我是什么呢?”谢织气急。 “我当你是我亲爱的大姐姐,你闯祸的时候我不眠不休都要保住你的大姐姐。”谢缈支着下巴,没正形地看着她。 “你挟恩图报?!”谢织脸都红了,三年前她白感动了。 “恩?大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有姐妹情,你若不姓谢,当时我会管你去死还是去流放。”谢缈宁愿睡大觉,也不会管别人的命运。 谢织显然也想到了其他被抄家的人,也不是各个都谋逆,叛国了,很多都是被连累的。 更是想到了,与她一同出入的夫人们,纷纷病逝,唯独她还好好活着,甚至还掌了家。 “大姐姐,自家姐妹,不就是我帮帮你,你帮帮我,这跟挟恩图报可没关系。妹妹们可在一旁看着呢,你得做好示范。” 谢缈的话在谢织耳边响起,她下意识点头应是。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写,一定给你弄妥帖。” “这就好,三个妹妹也别走,刚好让咱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带你们长长见识。听说你们的亲事都定下来了,以后总归也是要学的。大姐姐没问题吧。” 谢织是得过妹妹的好处的,这时候她不敢矫情,自是同意的。三妹妹这个魔星,至少对她们还是好的。 “你们就跟着我吧,现在多听多看,日后待人接物也有数。我再给你们说说,这些人家的关系,在京中行走,不可不知。” “是,三姐姐,谢谢大姐姐教我们。”谢绒马上带着两个妹妹起身行礼。 谢织这些年跟在国公夫人身边,确实也学到了很多,谢家的四个夫人,也就大夫人懂得多多些,其他三个夫人甚少赴大宴。 便是去赴宴,也都是跟在大嫂身后,默不作声,充个数。她们更多的是在层次相当的小圈子里活跃。 所以能教给女儿的,并不多,大夫人连谢织都教得心累,侄女儿跟着她,她也最多是提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还不如谢织这一下午一边做一边教学到的多。 第409章 干活 谢缈听着她们四个轻声细语,翻着礼单,核对着名字,又说着每家每人的情况。抱着软枕倒在榻上睡着了。 说话声,细琐的纸张声,没有打扰她入眠,反而让她越睡越香。 “大姐姐,三姐姐睡着了。”谢绒是最先留意到谢缈睡了的人,因为她时不时地偷瞄一下三姐姐。 谢织手一顿,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谢缈,拿了个毯子抖开,搭在她身上,又转回来继续写帖子。 “让她睡吧,赶了好久的路回京城,回来又忙里忙外的不停歇,也是累了。” “三姐姐,不用学这些吗?她刚回京城,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呢。” “她不需要,能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也影响不了什么,我们帮她看着点就好了。真要有人惹她,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谢织不担心谢缈在京城混不好,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混得好。 陆轩现在是靖王跟前的大红人,谢缈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更何况她跟靖王的赵侧妃关系匪浅,相识于微时,赵侧妃是什么人,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靖王妃都不要避其锋芒。 所以谢缈她在京城的关系硬着呢。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她会被人故意为难。 “三姐姐这么厉害吗?大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三姐姐这么有本事的。”谢绰小些,但是也跟着谢松在演武场练了几年功夫。 她今日看到三婶和三姐姐对打,羡慕极了。 谢织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也想跟谢缈或者三婶对练,哼了一声。 “八年前就知道你们三姐姐的厉害,当时就是以为她嘴厉害,但是后来发现她身体好了,打人也很厉害。你们要是想挨打,等她醒了问问她,应该是能满足你们这个愿望的。” 谢织可不觉得妹妹们的三脚猫功夫能在谢缈手里过几招。 但是不妨碍她们几个跃跃欲试,这不干活都充满了干劲,这年头真是奇了,挨打都有人上赶着了。 帖子全部弄完,谢织带着三个妹妹一一检查,确认无误以后,伸手拍了拍谢缈。 “弄完了?还挺能干的。还得是回京城,我都敢办宴了。”谢缈伸了伸懒腰,坐起来。 谢织看到她脸上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把她们几个当外人了。 “合着你办宴就是这么办的,全靠我们,你自己一点事情都不打算做了?” “那当然不全靠你们,有些夫人还得宁远侯夫人去打交道,大伯母那日也是要去帮我的。裴伯母要是愿意帮忙,我也高兴。回京城,能靠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还需要做什么。我到时候准时出门迎客,这个你们替代不了。你要陪着我,好多人我都不认识的。” 谢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光她跟陆轩迎客还不成,得拉人帮衬着。 “行吧,你爱怎么做怎么做,帖子你看看,都记一记,若是又要增加的,再跟我说。” “这么多?我和陆轩能有这么大排面吗,到时候人家不一定来的。” “来不来都得发帖子,这是规矩。行了我累了,你们三个不是有事求你们三姐姐嘛,赶紧说吧。” 谢织想看打架,在国公府管不完的家,到了谢府还要劳神,一点都不快乐了,她现在要找点乐子。 “什么事情?还用个求字,姐妹之间是不是太见外了。”谢缈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睡久了真渴。三个妹妹扭扭捏捏的,所求的事情,这是不太好开口吗? “她们还不好意思,就是想跟你切磋切磋,她们也是练了几年功夫的,一直没什么机会用。谢松又不会真的跟她们对练,早上看了你跟三婶,现在心痒,手痒。” 谢织看她们磨磨蹭蹭的,干脆替她们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当时谢让也是建议想学的女孩也来学一学的,开始也没都来,但是后来看谢绰练得不错,其他姑娘也就都来了。 “想切磋?我跟我娘都是真打,跟你们打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能不会让你们,打到你们,可别哭。”谢缈不知道妹妹们这几年练成什么样,但是她不想看低任何一个人,她平等地尊重每个对手。 三个小姑娘,眼睛一亮,拼命点头,“我们不哭,只要三姐姐别让我们就行。四哥每次都让着,打不过瘾。” 谢缈笑出声来,呵,这是还没被毒打过的孩子,眼睛真是清澈无比。 “那你们就回去换衣裳吧,我们一刻钟后演武场见。打完,刚好用晚膳,不耽误。” 谢缈看她们今日穿着也不适合动武,这好好的衣服,一打就破了,不好看。 “是,我们这就回去,三姐姐等我们。” 三个姑娘还是踩着轻功跑出了院子,真高兴坏了。 谢织见谢缈满脸宠溺的笑,直觉她不是真的想宠妹妹们,她的疼爱,妹妹们可能受不起。 谢缈要起身换衣服,谢织按住她的手。 “三妹妹,你悠着点儿,她们还没及笄呢,你别给打坏了。” “大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保管一次教她们学乖,以后没事不要显摆自己练过的功夫。京城险恶着呢,不会才没人防备。” 说罢谢缈起身去换衣服,再出来之后,就换了一身玄色绣暗纹的窄袖劲装,不过不是彼岸花,是普通云纹。 发髻打散,高高束起,用了一个玉冠。 谢织还是第一回,看到谢缈这样的打扮,英姿飒爽这个词她会用了。 “看呆了?是不是特别帅气。秋狝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猎一只小狐狸,让你在贵妇圈子里长长脸,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你喜欢吗?” 谢缈突然凑到谢织面前低声问她,声音充满了蛊惑。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帅,这个主意好。我喜欢。” 谢缈看着面颊绯红的谢织,终于明白那些戏子名伶怎么把她勾搭得神魂颠倒了。她真的就吃这一套,还真是弱得明明白白的。 谢缈手中的乌金扇轻轻按在谢织肩头,“大姐姐,醒一醒,别发梦了。没事多回谢府,看看你的兄弟姐妹,练习练习眼力,以后就不至于被人一勾就勾走了。” 谢织肩膀一疼,醒过神来,吼道:“谢缈!你耍我!” 谢缈被她吵得耳朵疼,“赶紧跟我去演武场,打架给你看。” 第410章 全都伤了 谢缈带着谢织到演武场的时候,谢绒三人都已经等在那儿了。 红色,黄色,蓝色,量身定做的劲装是鲜艳好看。 她穿玄色就不会撞衫,一家子姐妹,各有各的风格。 演武场又围了一圈人,看热闹,永远都不嫌麻烦,不过长辈们都没在场,除了两个姐夫,两个嫂子,其他都是谢绒她们三个的兄弟姐妹。 今天两个姐姐都挨了打,妹妹们,不好少一顿的。奖惩都不患寡而患不均。 “三姐姐,我们想过了,虽然你的功夫高些,但是我们还是想一个一个跟你打,一起上,有些以多欺少,我们到时候胜之不武。”谢绒一抱拳,似模似样地跟谢缈行礼,又说了一下她们姐妹地打算。 谢缈挑挑眉,“怎么,一起上以多欺少胜之不武,车轮战难道就,公平了?” 谢绒语塞,三姐姐好认真,但是她说得对。 “谢缈,你好意思说,你还以大欺小呢!”谢织自己不上,但是就不想谢缈欺负小孩子。 “我以大欺小?她们三个真是精力最好的时候,我都二十好几了,还生了两个孩子,体力上我就是比较弱。”谢缈这话说出来,生过孩子的几个都觉得是这个理儿。 “三姐姐,那要不今天我们先比一场,明日,后日再比?”谢绰说了个比较公平的提议。 谢织,谢桦,谢松:傻孩子。 “十妹妹,你们今天就先上去比一场看看,没准你们很快就不打算车轮战了。”谢桦自己曾经就很公正,但是现在对着谢缈,他都要多想点儿。 他的公正有时候,在谢缈眼里就跟个笑话似的,比方说,他曾经让谢一去保护谢缈。 “二哥你们出点彩头,谁赢了归谁,大姐大姐夫最阔气,要拿点好东西出来。”谢家的小姑娘怎么一点都邪呢,太正气了,都不太好欺负。 “三妹妹说得有道理,这要比武,有点彩头才尽兴。”裴朗说着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放到丫鬟端过来的盘子里。 “我们的。”方氏从手上褪下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 陆轩把手上的玉扳指摘下来,放进盘子里,充个数。 谢松身上没带东西,卢莹莹把谢明的金项圈摘下来放盘子里,他有好多个,借一个不打紧。 剩下来的弟弟妹妹都没成亲,拿点私房意思意思就得了。 不过就这儿,盘子里都堆得高高的,也就是长辈们没来凑热闹,要不然还能有更多好东西。 谢缈看看时辰,准备一炷香的时间,陪妹妹们玩一玩。 “开始吧,谁先来。挑好兵器。” “我!”谢绒拿着一把剑过来,“三姐姐,不选兵器吗?” “我有兵器。”谢缈晃了晃手中的乌金扇子。 说着就挥扇向谢绒冲了过去,谢绒闪躲,避让。 被乌金扇打到肩膀,疼得剑差点脱手。她用力握紧剑柄,认真对抗。 但是谢缈总是出现在谢绒的各个方向,胳膊肩背都被乌金扇打中了,好容易,她的剑挡住了乌金扇。 “叮当”一声,她的剑被打断了。 谢缈的扇子直直抵在了谢绒的脖子上,只差分毫。 “你输了七妹妹!”谢绒笑着对她说。 谢绒握着半截剑颤抖着离开比武台,她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她好疼啊。 “九妹,十妹,你们怎么说,一起还是谁先来?”谢缈歪头问她们。 “一,一起吧。”谢练和谢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绝望。 三姐姐太可怕了,她真的打了七姐姐。马上就要轮到她们俩了,这下惨了。 “来吧。”谢缈对她们招招手。 学人家比武,那就要满足一下她们。 谢练和谢绰,一个选了鞭子,一个选了长棍,视死如归地上了台。 她们要离三姐姐远远的,扇子这么短,只要碰不到她们,三姐姐就别想打她们。 在场的人都看懂了她俩的意思,但是谢松一手扶额,不忍再看。 “夫君,怎么了,你这是担心姐姐吗?”卢莹莹凑过去问他。她也觉得姐姐的扇子太吃亏了。 “莹莹,我不担心我姐,我担心九妹十妹。”谢松都不敢想鞭子到自己姐姐手里以后的场面。 谢缈见她们拿鞭子,便把扇子插进了腰间。 谢练的鞭子挥过来,她顺手就夺到了手里。 然后拎着鞭子追着一红一蓝两个小可爱,满场跑。 “三姐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天塌了,打架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也不好看。 没人抽了几鞭子,谢缈就收了手。 “早上看我被我娘追着打爽不,也想追着我打是不是?”谢缈把鞭子一点一点卷起来,看得众人,心一缩一缩的。 “祖父让你们学功夫是保命的,也提醒你们在外面不要显摆,你们不会觉得你们的功夫真的已经出神入化,所向披靡了吧?” 一众鹌鹑低着头,再也不敢想了。 “谢松,你对他们还是太宽松了,每次比试都给他们放水,放得他们各个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一出去,骗骗外行人还行,遇到行家,被打死都不冤。” 谢松抬头,这还有他的事儿? “你想想我是怎么陪你练的,你再想想你是怎么陪他们练的,心慈手软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快飘了。” 谢松想起小时候,被亲姐姐揍得满地爬的情景了。这么一说,他对弟弟妹妹们确实很和气了。 谢缈让春茗把盘子里的彩头全都拿到缥缈院去,又吩咐她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端过来。 “谢松,现在你上去陪几个弟弟练一练,用我对你的方式。一起上吧,练得好,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练不好,我亲自上去陪你们练。” 谢松先上去选了根长棍,除了去金陵读书的两个弟弟谢枫和谢梧,连谢桦在内三个人都上场了。 谢松使出十二分力气,把谢桦,谢柏,谢杨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除了脸他们三个浑身都是伤。 对不住了各位兄弟们,我要是不打你们,我就得被我姐姐打。 小厮把谢桦三兄弟拖下场以后,谢缈上去跟谢松对打了一阵,打得树叶漫天飞。 棍子打断了,赤手空拳对打,打到人影都看不清。 第411章 找不到人的 “什么?全都受伤了?” 各房接到消息以后,真的震惊的不能再震惊了。 谢阁老和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先往哪儿跑。 罗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还好谢枫和谢梧不在家,要不然肯定也得被打趴下。” 谢礼看着自己夫人神神叨叨,还有点庆幸的样子,很是不赞同,“夫人,道理不是这样的,都是谢家的孩子,只有每个人都被打,才不会互相埋怨。” 罗氏眼睛一瞪,“夫君是不是要跟我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谢礼眼睛亮亮的,“夫人终于与我心意相通了!” 罗氏叉腰:“心意相通个屁,练儿和绰儿被她们三姐打了几下,我都疼死了。刚才去二嫂那,谢柏,谢杨那打得更惨,都走不了,是被抬回去的。 你说说三丫头怎么那么狠心,还有谢松,他可真下得去手。” 谢礼把她的手从腰上放下来:“夫人不要说腌臜话,也不要做这么粗鲁的姿态。缈缈做得没错,是谢绒,谢练,谢绰她们提出来的比武,三比一,还输了。这怪不得别人。” 罗氏气急:“一家子姐妹,难道不能让一让嘛,谢松平日里也都让着她们啊。” 谢礼认真地看着她:“难道不是因为谢松平日都让着她们,今日才会被谢缈打得那么惨吗?谢缈已经手下留情了,若真是在外面,被人一激签下生死状,那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 罗氏:…… 她被吓到了,讷讷道:“哪就这么严重,若是她们学着无用,为何要学?” “我的好夫人,学着只是为了出其不意保命用的,不是用来找高手对决的。谢缈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谢礼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 “那讲道理,用嘴讲就好了,干嘛要真打!”罗氏知道谢缈好心,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 “因为不打疼了,这两个小丫头觉得自己都可以出去行侠仗义了!用嘴讲她们根本不听。就冲她们早上看到三弟妹打谢缈那激动的样子,她们就分不出谁是真正厉害,谁是花拳绣腿!”谢礼看了罗氏一眼,上午的热闹,他夫人可没少看。 看完还幸灾乐祸地与人讨论,谢缈被打的时候,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心疼,还说打得对,说她以身涉险不打不听话。 合着到自己孩子头上就心疼了。慈母多败儿。 罗氏自知理亏,没在吭声。 “谢缈他们前天晚上被人刺杀,来了几十个人,父亲已经与我们都说过了。宁远侯府也被人放了好多通敌罪证。 京城最近不太平,所以,谢缈回府,也是为了提醒大家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 谢礼说到重要之处,也是神色凝重。 罗氏惊讶,若是夫君不与她说清楚,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 四房发生的事情,其他房也都一样,之前只听谢阁老说了这样的事情,倒是没有那么深刻的理解。 若是后面细作拿不住谢缈这样的,将矛头转向不厉害的这些,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余太师会被算计,是因为他的孙子被人拿住了,他舍不得孙子,才踏上了不归路。后面种种不过是他自己劝自己的理由。 余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谢家自然也会遇到,所以谢阁老早就让府里安排了护卫陪同他们出行。 谢阁老在老夫人的永寿堂,听各房传过来的消息。知道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最后打人的谢缈谢松也互相都打到受伤才作罢。 从谢织到谢绰没一个人,逃过了打,也没人抱怨。 “你这是手痒了,回家来打人的?”陆轩已经拿回了扳指,这会儿,正在给谢缈上药。她这是一日受两回伤。 谢缈忍着疼,在陆轩给她揉开瘀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嘶嘶叫。 她狡辩,打人不是手痒,是不爽,“我没有,谁让他们早上过来看我笑话的。都挨了打,就知道不好笑了。” “他们要动手了。我们的暗桩从那边传来消息,他们都在大量征兵。”陆轩轻轻推着她的背。 谢缈趴在那,微微侧头与他说话:“我在那边的金行,也传来了消息,三国的户部都在鼓励商户捐资捐物,大概是想筹集粮草。还发了皇上御赐的金匾,我有三块,你说好不好笑。” 陆轩笑着回她,“好笑,谁能想到最厉害的人我夫人呢。都快把人家的商脉挖断了。” 这次她伤得不重,谢松伤得比她重些,这小子,还是留手了。 谢缈坐起来穿好衣服,打吧,等这一天,也等了八年了。 “晚上,我要带你祖父去一趟大理寺的监牢,你一起去吧。” “去见余太师,我祖父不是爱落井下石的人,你怎么说服他去的。”谢缈挺奇怪的。 “我只是跟他提了提,他看我能办到,就想去了,我没花什么心思说服他。” “老谢可能觉得老伙计,越来越少了,去送一送,还挺有情有义的。那我晚上也去。”余太师是帮大晋的左贤王做事,左贤王现在就在京城,这个消息,不知道这个余太师知不知道。 “左贤王最近派人潜入京城各个大牢,他在找鸦奴,想要把她找出来解了雀奴身上的蛊。”陆轩想起来就告诉了谢缈,鸦奴当时是她去藏的。 “不是派人,应该是他自己也来了,但是这世界上早就没有鸦奴了,只有萧弶,她在京城,但是不在我们京城。左贤王找不到可着急了,他万万想不到,母蛊种在了一条狗身上,这条狗现在养在靖王府的小郡主院子里。”这主意是赵如意出的,一条刚出生的小哈巴狗,放在一个孩子身边。 “你把她送到大晋去了?”陆轩从前没问过,他自己也着实没想到竟是如此。 “让白老给她换了张脸,送回去了,她不是想要亲手报仇吗,送到她熟悉的地方,更方便。萧远方打通了大晋和大厉的商路,是左贤王和靖王给他的便利。” “明着替他们挣钱,实则,银子大都到了咱们手里是吗?” “不错,因为两个王爷见到了钱也没替他做什么事,我们把他女儿保下来了,还能保住他。我们给的饼不是画的,是实实在在的真饼。” 第412章 手下败将 δ???|\u0004o\u001c|j??x~g9??m?6\t??v]??#\u0002??m?z?\u0017?f??|\u0003?a=)n?r$d??fs17?o?h\u000f\b?\u0011?1?p z??-?cf??''9??7~?\u0018?}>z????ek?(??u5?i???8??ev???@?u&(?k?\"??\u0019?.vfr????__??t??r?j?4????w??\u001a6?g??c\u001e???d{???\u0015???t?8?$o?s2\u0003???q\u000f??\u0017?$??\u0003\u0011?}b??g?,g(\u0003\f\"???(?? ?9?w\b??)\u0013\u0014?;?\u001e?\bs??$???on\u001c????$p\u0003??\u0002??0-?mtc{g&??\u0013-?qh?\u0016??t\u0006???|$???g?q?c?|q??.?\f?\u0001?:???t?\t??1vr?z?>\u0003?g _v^?|?h\u0001g?\u001a\u0006?m??>sw-?)`???o$?w???9?q?i?5\u001e??t?~k???k??-_k????g??x???n?i??\u0012????\u0014????Аl?{?????????\"b?\u0019?\u0017? \u0012rn?\\?q\u001d?\f?\u0013\f??;???r''?q?\u00161???\u0013??\u0015??\b?;v?????\u0013?8''''?+$???r\u0010=??+:wf??????y?-le\u0010??\u0002???r''[??+????7wd???k\u0017c??? \u0018?&?^??!e\/?,??\u001c0*\u001c???w9???+w4\u0004?&2?o\u0010?????*?5??n??''?邙??%\u0010?d?n?b?k?h???d?u\u001f??????pa??\u001f\u0002i???&?6''!???c5\u000f????-f?j?y\f??t?r&uctz?????\u0007.\u0010@Б?\u0017?*\u0012?g?^?x\bm??i?\u001d?@\u0019???8?o???w?{\u0001muq;?\u0013$,li?\u0013???\u0012i?\u0019@] j?u\u0011??:j???:\u0006p\u000f\u0001} ??$ivf????5?\b??\u0017?cm?hs)??k????^p?l?|?x?k\u0007\u001c?>?!?u?\u0007?i???z??c??@p??mw?jz\u0001''?b??\u0010i=?v??`?? ?? q?j\u00061?i?s3t??ox\u001a??i\u0010???l#?ca???+ci??$m??)?n?\u0010?$?~\u001d???\u001e\tk,\u0003??f??\u0011?7[?[?n?=o\/??y? ?gih?\u0017\u001a\u0002?t\fz*? 0???\u000ee?\t??5?????|\u000fw?:?`c\"?l:??g?\u001b???q''l?\u0003\u0003?fq*?y?`a??\u0002}\u0012,??gmc?(?p?\u000bx??s''l\/?fo????qi?w? ~\u0014j??\u001b??)??y???o?c??4?x?y???-r??a3f???3xvq?p\u0002y?]tz??Ψ???o?%??\u0007(?ed `????\u0013p??\/g\u0001?\u0015?c?v)g??????\u0006\f?!???\u0019?\u0011??\u0013\bo???qkf\/g??\u0014?xf%??r=*?31(?2g?\u0003#??k?x??\\]??^h??}?y?=??v?_sn[? ??\u0017?f???\/??a??a\u001d?v???}rp}pg???-5gl??? lt |o\u000e#~\u000b??^????)i 2?@eq1q?????5???:4????y??p?cpi????\u001eh?25x??5??{pn1??i\t\u0003?\u001cs?\u000b??\u0016?\u0005li???>g\u0017p?\u0014[\\s?o?}???\b?????c w???@???\u0004?#y\u001c??\u0016???r?ji\u001b\u001d? ?=?_?z?tr\u0006??n????\u0012??\u0002??\u00187 ??c?\b?3;[\u001d?\u0005 ?q?\u001e?z\u0013\b?\u0003????''6\u0010j?5q \u0019''??=????uf\u0011?k&\f\u0019?n??\u001d?z7xkz\u001ad??m?j??q&??rx?\u0012?qc\u001b?z!?\ba??*?wt??k\\6?$??\f??[?\u0004?z??????\u001e\f8??\u001e?|???.#??\u000b\u0018>?\u0012??y?\u0003??v??^m?y?d\t???3?d\u0018\u0002???7\f???\u000fl??|z?\u0016?;??#?''?b;??\u000b???5\u0003\u0006x[?\"??3?a=(?`?????-??\/*p???q?4??z\\g ?t#\u001f#ki???-?h?\u0012d??(-?i???zv???u w\t\u0014???w???r???m??????<ш?h?\u0002\u0014?s?\u001d?\u0004i?\u0003\u0017\u001e?????s???t?a??a?s?\b\u001ab%?=k(?&\u0019?\b$?$v\u001a\u001e???yj?<\u0010\u0014u\"?`$??b?vr???cb\u001c?`?????6? ?:?f?''??\u0004\u0016k?\u0019??=\u001ejrj{\u000f?\u00181''h?b?@\b??=~''?z\u001d??\u0013??\"??\/?\u0018\u0013 p? \u001e\u00036?\u0011d?_m?y???\u0017???\u001f?\u0011?h??k???dp??\u0012?hd.b???jm\u0016a[\\m 3ru??f?\u001f?x\u0018?,n?uoz?<{??\u001f6&??yo\u000f?[???@??p????p9\u0014\u001eem?\"?7:?;\u0001?o??\t?\u0018???y??\u000b?w?\u0004????i4?1\u0016?????6?u?d?@m?iz?\u000e\u001ak1b?)r ?wwe\u0003''??\u000bc?|`??`?l8?\u0010\b?h\u001bk???w??g+??w??\u000b?\u00185?w''?r\u001c??4j ?\b\u0012?wf??{??<${???a?????}?p???~\/v,??\\???t2?\u0005?!7?1? ?l??|?o\u0003^(?\\??\/*k\u0013?\u001fao?g\u001f??\u0006?p?%&?s2av%-9??o-d}?t????`?1\u000b?g?6?4b\b\\z?ihp????n`\u001d????v-\"?\u0002???\u0004!w$p??gi\u0010\\?w7?\u001ay5t?? {?\u0017??k}??vg?yh?5?9@s[\u000ef??z??!\u0001\u0016?????r\u0002???q?q+??z??sqs???b?$k\u001f?\u0006]?\u001fc?\u0004????kq?b??,???\u001e???\b????o7efhp??xl?s,?\u0017??n???y\u0004?3??\u000b6\u001467? \u0015??\u0012?''?u ??6??\/???????y$ ?z\\\u000f?\t???\u0012?cw???\u0003\"??? \u0004?''??q?\u0003??v\/v\u0006\u00145?f????9??*???''?p\u001b??o???t\u001860?ph??f?g|}?c~??}tf??a??\u0010j?y?f??g? \b?ngc.\u001f???\u000eowd}?????\u001c!ov?\/d!3?\u0017???je?????\u001c?p?t:tz=?,\u000f?\u0005??\u0011\u0018a^?@-g?@???w\u0015\u0003??:\u001c??>9??b\fu??????w?u?\u0002r?\/4\u001e?c\b>?]?5t??^|??\"??p\u0010\u0001???d??\u001eg\u001au??jw?\"z\u0005?!rf\u0016[???\u001c?k??;\u0007?f\u0006>\u001b????;??$??t?\u0016b??t?m?????,\u0010g\"?\u0014??6\u001d???r\u0019??m?u\u0006k?6*\u0013??n\u00193-%i.????\u000f=?c??\u0015???a???? \u0016?w78:r\u001dg???p?f?&???lp?\u001e\u001c????-????5\u001da~???b?;.???\u0019?#\u000b)uzz?????y\u0019???z?c?3???i\/?t?\u0017v??t?i?np?}?\/gk??v\u00160???|?\u0018???\u000e?i5????q\u001a\tzn?p?w???\u0011?nx? ??p?????(\\?r??{\u0011j\u001c???6??-??~\u000fbj???\u0001d?\u0017?uhdm???z???\u001f\u0001&o?f?9qwb??\u001d??x??\u0016??z\u0018???\b?????+??8??????q?\u0017\u0014@9?jp???w??n????????v??j\u000bf?7?m??\u0014? s?\fv?\u0014??\u0015??\u0004?0?+d? ?m 第413章 招认 ???l\t????\/?d??e????\u0005??!??????k$??]a?\u0005???=\u0019=? p?\u0006???f\"\u0006?wl??????i\u0019:h''4?\u0005?\u000e??q??q?&????-\u0004y\u0013?????\u0014st0d??s?\u001e????x?\u0012????3ka[?\"?rv?r??e?f?\u0013x?\u0013a+??s?;h???t\u0016\u000e8o?} ?^??yh??p??}??r\u001b??$ \u000e\u0007\/\/x\u0001t??*?q:\u0004`q\u001b?,??x\u0010g?v?\u0012??\f?f0^''ym~?????,s?-?-??x?#???)nh??~0??????''????s??\\?\u0006&m+xc????j%??\u001c??oja??????\u0010?z???ef??\u0006????\u0011-[=\u001f''\u00049xgmvs?<&?w3?32+?7?\b2ibi?\u001b?bb\u0012?\u000f@qa.?|\u0012\u0017??\u0015?f?~???v|???????g?j?\u0001?rq ?uxt?????:????r??.?vh???t\u001b???l\u0010?''?i#?f\u001a?i?\u0002?h??\u0015?u??2)+:??\be?.?????????:?\u0010>\u000f????vd?\u00030c\b?,f\t??r&\u0005??\u001ah a?}?\u0007?\f?n\u0019\u0002n gax?d|??\u0002fp????f?h)????z''n~?o??\u0013\u0006!h??`???za?n\u000f?\u000f{\u001e[ \u001b??k????$?u?\u001d?z?}?????y;?{?\u0001??????????\u0019 \u0005???\t?\u001dq?cz?\u000b?s?+?\u000e?&?s?a???z\u0019?????h?f\u0016???4\u001e\u001b?r??????\u001b\u000f?;?\t?y?nf?~??????\u0005????t?\u000b\u001c??k???\u001e\u000f5????peo?mk????fo¤?w???\u0004?wjn?z?\u0017q?3\u001f\u0014??v\u001f?????h\u000bz\u0002????d?Эpd0(\fx?q\u0012???Эs??(f?z?g?bp\b]\u001a\u0006??e?b??rh0omz\u001d∥tmv\u001a$\u0005a?\u0003s8?q?\u0015??vd??]s9:??\u000b??8\t???[????q?j? ?ek0?vh ???>?\u001cz???????\\?8?oi??_p??ht\u0013??b\u00016?}?s ??owl?-?\u0019f??qc?4y?h???:\u0016?o????l??to\u0012?\/?*??nt?????\b<_?v;i??8~a??pk3??;m??\u0007\/????|????\t???x?\u001czq?q o\u001bme\u001d1???p????\u000b?&??\b???\\??)ā}\u0016&~|?\u0011agp?o8???t?=3?sv?m????f?eba?\u0002?\u0003\u000fbh\\b?g???\u0011m?n?\u0003?????6?x)?\u0012\u0002?h\"??i \u0013?y^??n?\u0015\u0003\t\u001f\"?ag?\u0014h`?\u0004f?n?x\f:8\u0017?r?*??\u0017????b??q?3k?1?t0?}??\\?as\u0002??u???\u0016?\u0006?_??????1?\u000e\u0018??\u001d\u0007???xa??kj???#????\"p?\t?b_p??w?$h?$.?%???s?n$]\u0011msub??&f??az??}m''?\u001e4n??m??l?\u0003?c?u2;\u000b?Пh\u000eu???i\th{h+?\u001d?\u000f????\u0010?ssi?zs?n????\u0003+4????\t\u001a??a???\u0003m\u0015\u0010^\u0010???\u0007?}?h:?r?|????h??3|??)???0|??o\t?o\u0003????\u001e? ?o?p??\u001c?g;?x????%?3''??o?t9]??\u001d:?#?5\t? #????\u0001t?m??????w\u000f??p7?繑?\u000b??\u0006e?|$?1-??-\u001fl???l???(???\u0005@?\u0019???m\u0002??0\u001cv\u001d??\u0006???~??cl?41???6?#8????q?\/t???f;v??dgj?y\tg?h???k3\u001d?????j=?v?.?\u0011u?e?8[??\u000ej?\u0013?\"?e\u0019k?]d?d.j\u0017?\u0017q??? ?s?+?|ri?\u001c #?╱?b8&58`>j???h?np,,?''g???ya?nl\u0017}??g?+?4$>9u:x??\u0011??+ ??z?n\u00051n???n0??r????\u0019??\u000b?? 1&f??il?]??9??^?\u001cb?]??\u0015?q????p?????w?q???_?^?xk\u0012???pf?\u001d`;o?'':?b??????#g?mg???\u001a?a?\u0014?\u001d?\u0016q?)\u0006?!~svor?\f\u0011?hk?+^??lv??`????uh(t\u0015?\u0003?@?????tb?}?5m??x? \u0013???_?f??\u0017i|?[4?9\b???,j0rs?v?jo?\u0015?妇%y(?????^\u001dox:3\u0006?\u000bo????j??4??\"??''???x?\u000b.?\\+??)??l?\u001a ????z?\u0007`??.??\u0013??zv????|\u0007?{?p? ?\u0017??9??8??~!7b?ts???j??n??\u001ai?i?z;????0\u001evg?sa?{?(??Цc\u0010@\u0019d\"8&bqc^_\u0001?\u0010?k\u001a??i? ?w?\"%\u0010z??>?}1>?qh??v?(??\u0001??\u0010lw-\u0003q??6j?=?5lh??\u0004=??zm??????s\u001bwbr??\u001a\u0013p?<4??(?\u0002???y???\u001ft?<\u0015\u0015c$?\u0015?\u0014?\"???.\u001bz\u0010?d''??\u0015\/????\u000b\u0010???}?\"??e\u0012?z?7~???\u0011?d?y?k?m?l\u001ey\/f@????5\u0017?awz?i#??o?\u0002?y!?e?g???\u0010?\u0012ya????]?\u001alu(?_x?c?2?] ?u?!????r???t*???0j4??z?>u?c?r+y??e??f??q翝?&1?\u0007?5|s???c?on?t\u0006\u0004???n?kss\u001a?\u0005\u001c??rf??a??`j?i?f???@???\u001a\u000e?\u000b?\u0011!\t)?????????????^?\u0014?q?oo?v÷\tz?\"???????yl\u0005???d??w??l\u000f=of\u00028?9??z?\u0004????lkz??\u0006v\/;??\u0013h?u?t?fw?c\f??i??@,?\u001di?a\u000b\u0015?o ?>h4?i0蚔o??k???oy>;z?????m??~??\u0019lr_??t????|??????q?\u0014?j?\fe?\u0019\u000edi?????\u001d?\u0004\tɑ????\u0001?z4\u0003#??4?ba\u0003??df??\fl????4\u0007@\u0018mj\u0012??8??\u0013??d???\b\f,?\u0016???\u001cb!\t?~?i?ys0??z?q\/σ>??Γ?^?????kj ?a\u0013l?@0??g?\u0003w?a?d??p????j????\u0007??i? r`a\u0013\"?x1t? ??\u0002??b?????z}?:y??wp??i}?z}?:w?f??:u?y?\u0004n???????{??e?!1\u0010???n?z?`~?k ?\u0001\u0015??j-?^????p\u0010?????a?mbp??3?_s\u001cbu\/j???\u0003$??[)?n`?2?\u0017#?$fd???\u0019????\u001f??%%e_u\u001b??\u001a?\u0013?x b#??j+\u0001??\u0001?\u001e?3\u0015?\u0007懓,?o(_?c?%?x.?0?1q ?.v??o?g?a?\u0012-??c?s?w?\tl?v8??\u001ay\fbd?(?\u001c?r0?\u000e?g?q???a?????\b5?u??o?\u0019\u0012?v??\u0006e?s????\u001bs?_j?^???u\u00055????3?j???h ??t???\u001f\u0017?o??`???8w???\u001a??}yv?zv??*??|tx\u0011?2?[p??e?p?j{?:?\u000f -v??\fq??6?w\u0018a??w?7?t?hk@s?ps{?v???\u0019\u001e`r^??\"??4{???+q????\/?\u00138?????4(\u0006c?%7??w\u0003?(?y??\u000e^??\u0012\u0003sq?''mc???rh\\:???????\u001bɑ{??_ 第414章 二桃杀三士 什么都招认了? 就是余囿明勾结大晋左贤王通过他和三个国家的细作合作,从八年前甚至更早开始勾结或者构陷大厉的武将,成功的包括辅国大将军,勇毅伯府,威武将军府,还没成功的有安国公府,宁远侯府,其他大大小小的将军府,甚至文官都有。 余太师颓然将手放下,果然是都招了。 “余太师,父皇顾念你年迈,体恤你曾经为大厉鞠躬尽瘁,不对你动刑,但是余家其他人可都经不起几次刑罚。 本王和睿王去江南赈灾,遇到的各种刺杀,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你的手笔。大手笔,你恨宁远侯府,为了弄死宁远侯和谢尚书,你威逼了当年跟你一起杀谋害侯府两位公子的家族,又想故技重施。 不仅杀他们还要杀皇子,你是怎么敢的? 你说谢家和陆家要造反,难道造反的那个不是你们余家吗?” 当初只是父皇推测京城去的那些杀手,是冲着宁远侯和谢尚书去的,他还不信,为了这两个人不值得大动干戈。 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干,本来拉他们两个人去是为了挡灾,没想到自己和睿王倒是替他们挡灾了。 刚刚审出来的时候,尤伟就留意到靖王的表情了,五彩斑斓的非常好看。 连听到大晋左贤王在京城,三国在屯兵屯粮,马上要开战,他的表情都没这么生动。 “余太师这次不仅要身败名裂的死,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来了。”打破尴尬的是谢缈,靖王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杀别人还好,杀他,他就是不可能原谅了。 “余太师,十岁以下的男丁,按律不会砍头,但是,按照大晋的律法会,你都投靠了大晋,对你们余家,那就按照大晋的律法来。” 靖王一句话,断了余太师所有的念想,也抽走了他的脊梁骨似的,他瘫倒在地上。 “还有被左贤王带走的那两个幼儿,我会告诉左贤王,杀了他们,就放他回大晋,不杀的话,就只好留着他在京城长久做客了。 余太师不妨猜一猜他会怎么做。”靖王犹嫌不够,又补了一句。 他会怎么做,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两个孩子,根本不必靖王亲自动手。 “你们太狠了。”他只能说这么一句,连你们不怕下地狱这句话说不出口,先动手的人是他,他输了。 “谢渊,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救救他们,我知道你有办法,这么多年,你在朝堂上广结善缘,救了很多人。”余太师转向谢渊,对着他拜下去。 谢阁老受了这个大礼,但是起了身,“余震,我来看你,就是冲着同朝为官的情谊。你也说是善缘,余家配吗?” 谢阁老对靖王拱拱手,“老臣年迈,有点熬不住了,就先回去了。” 谢缈乖巧得上前,扶着他出了大理寺,上了马车。 “你们是故意说出来,不是为了嘴上出口气,气余震,是想说给靖王听的,是不是?”谢渊面色凝重看着孙女。 “我们的小心思,瞒不过祖父。”谢缈点点头。 “你外祖父给你们来信了?情况很严重?”若不是如此,谁愿意打仗呢。京城好像还是风平浪静的,大厉实则已经危机四伏了吗? “外祖父说,西楚新增了两员猛将,是兄妹俩,好像是西楚宗室子女。功法诡异,几次交锋,都是我们这边吃了亏。 之前小打小闹,他没有留意,是我表哥发现受了伤的小将,总是不见好,才让军医去给他们检查的。 原以为是不起眼的皮外伤,没想到个个都受了很重的内伤,就算有命活,也再上不得战场。 他们都是被西楚那个男人给砸伤的,原本他们也不至于让对方近身,但是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女子似有点魔性,被她看过的人,会失神。 外祖父已经提醒了大家要格外小心,他派了探子过去,现在没有更多的消息。” “只是因为这两个人,就让你外祖父如此警惕吗?” “自然不是,西楚那边已经征兵两个月了,他们是真的要战。总不能等到大军压境再做准备。真的三个国家同时大军压境,祖父,你想想那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京城会是什么样?” 谢缈就看着眼前这个文官头子面色微变,坐不住了。 光听消息,就能想到那混乱惊恐的场面。 “三国大军压境,朝堂避乱,自上而下都是慌。调兵过去也不行,京城的守卫不能不顾,这里的兵,皇上动都不敢动。他可怕死了。”一个国家还好,他还能抽调一部分兵力过去,三个国家,以谢渊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动京城的兵力去冒险的。 “京城动不了,那就让藩王派兵,但是余太师说了,藩王已经知道伏氏的事情,皇上知情却不告诉他们,害他们损失了好多子嗣。没这回事情,他们都未必会派兵,现在有这回事,他们更有借口按兵不动,试图求渔翁之利。” “那时候,就会派使者和谈,一个被打废了的大厉,和一个完好无损的大厉,他们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议和,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亲,大厉派公主,陪嫁是与三国相邻的边境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先各划走一两座城池。 若大厉想挣扎,他们就真的打一打,赢了,谈判筹码更大。”谢渊说到这里,头真的痛,“能想办法,让三个国家拆伙吗?他们也不是那么彼此信任,密不可分吧。” 谢缈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祖父你在问我一个不懂朝政的小女子吗?他们彼此信不信任,我哪里知道,不是,你们当官拿俸禄,想办法救国救民,不是分内的事情吗? 问我,我也不懂啊,今天跟余太师说的话,都是阿轩让我说的,只是确定一下,人家真的想打我们。蓄谋已久,虎视眈眈。 眼下肉到嘴边,我猜他们肯定要吃的,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放弃到嘴的利益,自己先拆伙呢?” “二桃杀三士。” 第415章 退路 二桃杀三士? 谢阁老还真是敢说,纯纯把人当傻子。 “祖父,这个招,你打算怎么使?阴谋还是阳谋?你猜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典故?”谢缈翻了个白眼。 那三个勾结了几十年的王爷,心眼子多得数不尽,什么谋略都玩烂了。 要说早点去布局给他们拆伙,还有点可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停止,他们自己都不同意。 谢渊当然也想到了,但是总归要试一试的。 “凡事尽力而为,不做怎么知道不行。你们什么时候察觉这些事情的,为何现在才说?” “谢阁老,我们之前猜测的时候,跟您说过了,我们算是哪根从,人微言轻的,您都不信我们,还指望谁能信。 您瞧着皇上和靖王还是哪个王爷,是能提前布局的,他们都不想惹事,只想守成。” 谢缈心里巴不得打起来呢,怎么会去拼命证明,打起来她才能得到她要的。还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你不是说你不懂吗?现在反驳我的话,倒是头头是道。” “您是在生气,那您觉得我懂好,还是不懂好。要是大厉真的完了,您是以死报国,还是死遁,还是投降?”谢缈就很好奇,自家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渊想都没想,直接告诉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死报国没必要,一百多年前这国还不是霍家的呢。 谢家都指不定是哪个国家的子民,我报不过来。 投降也是不会投的,这三个国家合力打完大厉,大厉的百姓都是奴隶,投降的下场也不会好。 谢家的孩子就要别成权贵的玩物,你不懂那些人的心里,他们变态着呢。” 谢缈来了兴趣,老谢有点东西啊,她凑过去问:“祖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这一大家子,能往哪儿逃?” 谢阁老得意地笑了笑,“三丫头,你可知我这一生做得最成功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我有四个好儿子,各个都厉害。当年你爹读书偏门,喜欢的东西在世家里头算上不得台面。但我不仅没反对,还支持了他。 他那些年,游历名山大川,也出过海。狡兔三窟,但是谢家可不止三窟,都是你爹当年发现的。还被你爹设了阵法,外人是找不到的。 你二叔行商赚银子,不客气的说,谢家富可敌国,明面上的钱都是毛毛雨。所以我们谢家对什么伏氏的宝藏根本没兴趣。 你四叔,说实话,平日看着好像普普通通,但是咱家的藏书,都没他脑子里的书多。他就是一座行走的藏书阁。 本来谢家还缺点儿武力,你娘可以,但是她没这个心思,但是你弟弟谢松就有这个本事。” 谢渊说到这儿,真是想仰天大笑,三王算什么也就是他没有动这个心思,要是动了,也能算计得他们土崩瓦解。 谢缈真是服了这个老谢,她忍不住拍手叫好,“谢阁老,实在是深谋远虑,孙女拜服。” 谢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这么多年的攒出来的成果,今日能跟这个孙女说出来,他真的是爽。 谁能懂他想说又不能说的痛苦,终于说给新的人知道了,关键,他就是知道,她懂。不像自己的四个儿子,虽然照着自己说的做了,但是从来只当作寻常事,一点不激动。 他装模作样地摆摆手,“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也是运气好,儿孙争气,但凡有拖后腿的,这里头都要出差错。” “祖父我觉得你真的有远见,我现在只有两个孩子,还是少了点,后面还得多生几个。”谢缈若有所思地说。 “这哪儿能一样,生子就如走鬼门关,马上就要开始打仗,乱得很,现在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谢渊还是很看好自己这个孙女和孙女婿的,可不想她因为生孩子,出意外。 谢缈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跟他确认:“祖父,您这是在担心我?您其实还是挺关心我的是不是?” “我担心你啊,你这么能干,要是出意外,那就是谢家的损失。” “我要不能干,你是不是就随我去了。” “谢家的孩子多,你能干,我才关注到你,你要不能干,我可能真的就看不到你。你不要觉得不公平,说什么都是我的孙子,我该公平。 人做不到公平,我那四个儿子,我是每个都好好观察过了,然后尽力培养了。但是儿子的孩子,我只能挑着看了。你们不是我的责任,我当然要按照喜欢来选。我的喜好就是孩子能干,机灵我就喜欢多一点。目前还没有因为特别差劲,被我厌弃的。” 谢缈点点头,她觉得道理谢阁老这辈子,过得值了,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好了这一生。 换她可能也就是这样了,这样就很不错。 谢渊这话只会跟谢缈说,因为他觉得这个丫头跟他很像,这番话说出来,有些孩子听了会难过,会伤心,但是谢缈应该是会接受的。 没想到啊,谢家最像他的,竟然是这个孙女。 “说了那么多谢家的事情,我的计划,你们的计划呢,你们跟余太师说的,是真的吧?”谢渊可没忘记这一茬。 谢缈狡黠一笑,没说话。 “当然是半真半假,总归要气气那个老头。西南不认识人,瞎说会穿帮。 李家那个兵力,朝廷是有记录的,谢家大伯父说了,这几年国库充盈,军饷给得及时,这怎么不算是实话。 至于秦王殿下,纯粹是胡扯的,他对皇位没兴趣,这事我才说他头上,要不然我肯定换个人说说。 西北,我们宁远侯府跟大晋那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陆家多少人埋骨在那。霍二的事情是我编的。我们救了他妻儿的命,这层关系在呢。 他封地就两个穷的不能再穷的县,囤粮运过去都费劲。”陆轩面对靖王的盘问,丝毫不慌。 靖王将信将疑,尤伟是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他不想管。只要能拦住敌人,他觉得,还不如是真的呢。 第416章 欺骗 靖王听了陆轩的解释,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只是又问他:“你说我现在给二皇兄投点儿银子还来得及吗?” “谁会嫌银子少,秦王殿下高兴得很,王爷是担心战争将起?大厉会不敌吗?”陆轩反问道。 “难道你们不担心吗?” 二人摇头,又不一定会输,就算输了,他们也不姓霍,自有去处。 “我真是怕父皇临了把皇位传给我,然后江山在我手中丧失了,我成了亡国之君。”靖王不想做亡国之君,要上史书的,实在是太难听了。 “靖王殿下要是不想做亡国之君,也可以不做。” 陆轩说完,吃了口菜。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半夜陪人喝酒的事情。 是的,他们三个坐在大理寺的小桌子旁喝酒聊事情。因为靖王看到谢阁老摆在牢房里的酒菜心动了,让陆轩和尤伟陪他来一杯。 两个很想回去陪妻子的男人,非常不满地被迫留下来,陪他喝一杯。 “你有办法?你别跟我说,他们三个国家弱得要死,肯定打不过我们,这种提振人心的话,在战场上对将士们说管用。现在我有点不信。” “不会,靖王殿下怕皇上把皇位传给您,那您就让他把皇位传给其他皇子,毕竟还有那么多不是吗?这样一来,您绝对不可能成为亡国之君了。”陆轩把一个喝酒上头,什么都敢说的耿直心腹演绎得淋漓尽致。 靖王:……他想掀桌子,他看向尤伟:“尤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尤伟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勇敢地说:“臣觉得陆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其他法子治标不治本,唯此一策,可解王爷之困。” 靖王:……着急回去陪夫人孩子是吧,他不同意。 …… 一个时辰以后,陆轩和尤伟把靖王灌到不省人事,醉得爬不起来。两人把他扶到大理寺尤伟的办公房的小榻上,让他的侍卫好好照顾他。 走出房间门,陆轩笑着对尤伟道:“我再去一趟牢里,不管真假,还是不要让他开口得好。” 尤伟点头,“陆大人说得是,你不去,我也要去一趟的。” 陆轩眼里带了几分审视:“尤大人这几年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陆大人不必如此防备,前些年,我累得很,从前有人劝我不要盯着谢家,以卵击石,我偏不信。 我不是盯着谢家,我只是盯着谢三姑娘,怎么能说是以卵击石呢。 现实给了我好大一巴掌,这些年,我审案子,审得差点猝死。我崇尚的正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直到娶了妻,生了子,我好像能得到片刻轻松。我真的不想回到过去了。” 尤伟说到妻子的时候,内心是快乐的,遮掩不住。 “所以我其实希望事实真的如你所说,我们真的能抵抗住敌国的侵袭。这样山河无恙,我还能享受到现在的幸福。” 陆轩笑了笑了,“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山河无恙,都是尸骨堆积起来的。尤大人该出力的时候,也一定要出力,就像今晚这样。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守护。你说是也不是?” 尤伟愣了愣,很快便回他:“陆大人说的对,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守护。可是若是你发现幸福原来是一场欺骗,大人还会去守护吗?” “幸福怎么会是假的呢,切切实实感受到的,哪怕是被骗了,当时也是真的。我若是你,我就想法子,让对方一直骗着我。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纪纲是我的人,但是纪漫是你的人。尤大人,断案讲究明察秋毫,务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家事怎么能说得清呢,这里头可太复杂了。我只求抓住当下就好。” “你们当时为何要这么做?”尤伟有时候痛恨自己的敏锐,他也不想发现,他和纪漫的婚事是被操控的。 “尤大人,你可是我夫人想法子送上大理寺卿的位置的,你要娶亲,我们怎么可能让别人嫁过来。 万一,你还是冥顽不灵,没事找事都要盯着我们不放,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所以猜想给你保媒拉纤,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只是觉得纪漫与你相配,才牵了这红线。我们也未曾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甚至没有打算瞒着你,一切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进行。你不也是很快乐吗? 听说尤老夫人逢人便夸你夫人贤惠,孝顺,你得了好处,不谢谢我们,还想怎么样?” 尤伟很无语,想生气,但是陆轩说得实在没什么问题,他有什么好发火的。 “尤大人,慢慢想着吧,我先去牢房里一趟。” 陆轩抬脚便走,他与谢缈的婚姻也是一场算计,他们当时没哭没闹,没折腾,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两个孩子都快出来了,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男人,在忸怩个什么劲。 尤伟也就是这会儿没什么人,弱弱地质问陆轩两句,回到家里,他跟纪漫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因为他怕他说了,纪漫就把对他的好全数收回去,那样,他真的是一日都无法忍受。 到了监牢里,余太师已经没有躺到了床上,睡是睡不着的,余家没了,他哪有心思睡。 他倒是希望有人来救他,可是自从关进来以后,外面的消息都没送进来过,更别说有人进来救他。 听到开牢门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来。 发现来人是陆轩,他冷下脸来。 “怎么会是你?” 陆轩靠近他,反问道:“你以为是谁?左贤王?你在等他来救你?” “……” “他的人都被我杀了,尸骨都找不到了,他拿什么来救你?” “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一粒哑药,虽然我不怕你乱说,但是百姓会恐慌啊。所以你还是不要张嘴比较好。” “你……” 陆轩趁他张开嘴,将药丸弹进他喉咙里。“你这一生,说了很多话,害了很多人,以后别说了。” 余太师捂着喉咙,呃呃说不出话来,愤怒不已。 陆轩凑近告诉他一个秘密:“你们余家心心念念找了四代的宝藏,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 现在知道宝藏的去处,你可以安心地去了。” 第417章 撑场子 余震这一生都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临死的时候,发现,他追逐一生的东西,早就被别人拿到了手。 余震死了,第二天一早被发现的,是气死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陆轩发誓他真的没有亲手弄死余太师。尤伟和靖王都去看了,生生气死原来是这样。 皇上倒是没有怪罪下来,留个全尸死了,也显得他仁义。 谢缈听到余太师被气死的消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轩。余家满门抄斩的消息,都没让余太师气死,能气死他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伏氏王朝的宝藏。 如果说宁远侯府的执念是报仇,那余家的执念就是找到那个宝藏。在别人都放弃,都觉得被伏氏的人给耍了的时候,余家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就是有这么一份宝藏。 陆轩这是杀人诛心了。 “给西北传信了吗?”她边梳妆,边问陆轩。 “今日传过去了,告诉我祖父,余家没了,余太师被我生生气死了。两位伯祖父的仇我报了。”陆轩为家族做了好事,是一定要留名的,“曾祖父留下遗训,陆家子孙谁能报仇,谁就是真正的家主。” “这个遗训只有你祖父知道,他要是不认呢。就算他认,宁远侯和你父亲也不会认,你早就知道结果了不是吗?”谢缈簪好最后一根簪子,站起身来,走到陆轩的面前,与他一同去用早膳。 “打到他们认为止,先写信告诉他,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打大晋需要陆家的人拼尽全力去打。先打赢了再说,到时候还需要用他们一下,用完就是两个陆了,家不家主的不必在意。” 陆轩只是暂时不方便与宁远侯府分割,他对宁远侯府的感情没有谢缈对谢家那么深。靠近些可以,远离些也可以。 “也行,我与陆家不熟悉,不劝你。你知道我祖父昨日跟我说了什么吗?天,这老头,给谢家弄了好几个避世之所。 有一个就在大晋,说出来你都不信,我爹寻到的,还设了阵法。每一个避世之所里面都有金银珠宝,我二叔挣的。 还有各种书籍,有些都是孤本,我四叔看过默下来的。”陆轩昨夜回来得太迟,谢缈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些。 现在真的是迫不及待要说的,她就是服了,这么多年了,也没真正地服过谁。 陆轩听完也沉默了,他曾经觉得自己厉害,也确实厉害,但是如果不是谢缈,他可能没什么活力。他现在就很佩服谢阁老。 谢阁老不仅仅是厉害,他很有活力,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直有目标,也一直在准备退路。 “感觉他的人生,比旁人要精彩许多,他怎么能做到一辈子都干劲十足的。” 谢缈笑,她也很想知道,心思这么多的老头,怎么这么能活的。 “你知道他跟我说完以后,我怎么想的吗?”她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你想把他在大晋的那个窝给私吞了,对不对?”陆轩也算是摸得清谢缈的心思。 “知我者,夫君也!”谢缈就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个不是谁的私产,是谢家共有的,她不能私下讨要,最好是拿东西置换。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等把事情稳定下来,那个窟,祖父也许就能给你了。”不用逃难,谁愿意背井离乡。 “恩,今日我要陪赵如意去逛街,你带孩子先回家吧。” “好。” “春茗,一会儿,你把我准备的东西给弟弟妹妹们送去。昨天伤得太重,忘记了。他们几个打得还是很好的。”谢缈想起来昨天拿到演武场想要送,又没有送出去的礼,赶紧交待春茗带人送过去。 “这是三姐姐送的?不是打的好的才有匕首吗?这么好看的匕首真的给我了吗?” “小姐说,打的认真就是打的好。” “这衣裳也是给我的?” “是的,是给您的,是您最喜欢的颜色。” “旁人有吗?” “都有,款式一样,颜色不同。” …… 春茗送完东西,腿不疼,嘴累,每个人都要问一遍大差不差的话。最后她还嘱咐各位少爷小姐,结伴穿出去,准能令人过目不忘。 “事情办妥了,小姐。” “走吧,咱们去逛街去。” “谢遥,你看看啊,这个蓝宝石戒指,好不好看。”赵如意早早就到了金玉楼等谢缈,她把手伸到谢遥面前给她看。 “好看,你给他取名不归,他倒是惦记你。”谢遥有点酸,不平这次也回京城了,但是她没见着。 他们那些人不知道被谢缈藏到哪里去了,按理说都是回来的,可是却没在陆府。 “你家不平还小,等长大了,也给你买。”赵如意忍不住看自己的手,儿子太能干了。 谢遥想,不平还小,难道不归就大吗?相差没多少的,不平的性子跟不归那完全就不是一个样儿。 “哎,谢缈你来了!”赵如意挥着她的蓝宝石戒指手。 谢缈一看,这个她会啊,她伸出同款红宝石戒指,摸了摸头上的红宝石簪子,又滑到自己的红宝石珥珰上。 赵如意:谢缈你这个老六! “如意,你的蓝宝石戒指真好看,要是再配上头面就更好看了。”谢缈热心地给她建议。 “不归给我的,这是他对我满满的爱。”不是用数量来衡量的,你到底懂不懂!赵如意在心里咆哮。 “是个有孝心的孩子,问我要送个什么礼物给你,我说这个蓝宝石戒指不错,就给你包着了。你真是有福气!有人送,不像我,要什么都要自己去挑。”谢缈叹气。 谢遥在旁边差点笑抽筋,赵如意转了转自己的戒指,算了,八岁都不到,她该知足的。 大不了以后不在谢缈面前秀好了,这次真是失策了。 “说吧,这么急找我出来做什么?”谢缈落座以后,就不再茶言茶语了。 “秋狝,你去吧,给我撑撑场子。”赵如意双手合十,拜托了。 “你还需要我撑场子,我在扬州都知道你现在有多厉害,皇上跟前徐德海都得让步。你给我撑场子还差不多。” 谢缈是打算靠着赵如意,混各种宴席的,虽然是侧妃,但是她也经常出来,是有特权的。 第418章 独一无二 赵如意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在靖王府的后院里也可以耀武扬威。 但是出门赴宴,她能去的宴,不是宫宴,就是她不能发挥的宴。 别人也没有暗害她啊,只是明着抱团怼她。她一对一,一对三都可以。 一对一大群,还是有点势单力薄的。 听她这么说,谢缈有点理解她了。 “你们赵家,你就不能扶持扶持?” 赵如意叹气,“激不动,我爹我娘我弟弟都是一个性子。温温和和的,做好眼前事情,不争也不抢,不气也不恼。” “国子监祭酒,我爹做得不错,但再多就不行了。结党营私别说他不想做,就算想做,也做不成。” “因为你没有子嗣,也不会有子嗣了。所以你的结局基本上是注定了。母家本来强还行,但本来弱嘛,旁人那就真的没必要深交了。”谢缈算是明白赵如意的憋屈了。 别人虽然看不惯她也干不掉她,但是她同样因此,有名无利。 “所以啊,我这个大红人,空有虚名,单出无甚大用!靖王又不可能天天给我出头,时间长了都不稀罕了。”赵如意心里苦,她想打脸,打不成。 皇上,贤妃,靖王对她的宠,是宠物的宠。 她在外头乱咬人,也是要被惩罚的。 “那你确实需要我回来。”谢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那还用说,你回来了,不仅我的强回来了,我自己也强了。腰有人撑,腿有人抱。”抱团以后,再也不用单打独斗了。 谢缈嫌弃地看着她一眼,“这么多年,你在京城就不能培养个手帕交吗?” “我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躲家里写话本子赚点钱顺便打发时间。后来就被靖王挖出来,带进了后宅。他的后宅我能结交谁,全是敌人!” 说到这件事,赵如意就恨的不行。 “要不是你找到我,我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孤苦无依,穿梭时空来到这么个地方,来了还被当金丝雀养起来。 啊……面对皇权,她简直丢了穿越女的脸面!不提也罢! “行吧,半个月以后我府上设宴,你那天别来,一个半月以后秋狝我们再见。”谢缈决定了。 “为什么?我想去!我姐妹的宴我为什么不去!”赵如意不同意,她还准备了礼物呢。 “我回京第一次宴请,就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我希望来的人,和和气气,不要惹事。 你要是来了,她们针对你,斗几句嘴,我总不能出来拉偏架吧。”她是请人做客,不是请人砸场子的。 “你认真的!谢缈,我不同意,我一定要去,必须去的那种!” 赵如意没想到高兴地出来见谢缈,直接被背刺了。 谢遥真是没眼看,赵侧妃这是在撒娇吗? “你不让我来,我也会去,靖王一定会带我去。你可得好好照顾我,我已经不想等秋狝再扬眉吐气了。”赵如意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这件事。 然后拉着谢缈就去选首饰,她现在钱多得用不完,金玉楼的最新头面,首饰,镇店之宝,她统统都买过。 来一次买一次,从不还价,生生拉高了金玉楼的档次。 这也是别人看不惯她的原因之一。 赵如意买了她就送贤妃娘娘,再拿一堆赏赐回来,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给谢不归攒了好多银子。 但今天她挥金如土,就是为了给谢缈买,实力回馈榜一大姐。 买完金玉楼,又去金缕阁做衣服。骑装,订做了好几套。 趁她买买买的功夫,谢缈让掌柜带着成衣图册,亲自去一趟安国公府,给府里的小小姐做衣服。 小姑娘可是早早下了定金的,一定要好好服务才是。 “金缕阁开始做亲子装了?”赵如意凑过来问。 “嗯,我们全家都穿上了,之前就想做,但我孩子都没生,我都没穿上呢,也就不急了。长宁出生以后,我就开始准备了,找人画了不少图。” “挑着还行的,我们已经做来穿了。是惹眼。感觉很不错的。”谢缈从前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爱显摆。 可能是从前太穷了,钱总不够花,还要养败家师父。 想到这儿,她问掌柜: “我让做的那套大红色窄绣束腰长裙,做好了吗?” “做好了,我让人拿过来给您看看。” “不错,这料子很好,上面的百鸟栩栩如生。”衣裳叠好端来,谢缈用手轻轻拂过。 “谢缈,这衣服上有刺绣吗?”赵如意乍一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刺绣。 “不是刺绣,是特殊的线织上去的。”谢缈抖开,拿着裙子转了一圈,借着光,真能看到百鸟上飞。 “这件衣服是你给谁做的?”赵如意眼红嫉妒。 “给一个长辈做的生辰礼。”谢缈把衣服递给掌柜,“包起来吧,做这件衣服的大师傅,这个月月银翻倍。” “谢缈,你给我也做一件?我也要过生辰了。” “你喜欢这个?”谢缈觉得赵如意的衣服应该穿不完的,不知她为何这么喜欢这件衣服。 “难道还可以是那个?”赵如意是当然喜欢这种私人定制的心意。 “把那件冰蓝色的流仙裙拿过来。” 还真的可以是那个。 “是!” 裙子被端来的时候,用布盖着,挺神秘的。 “打开看看吧。”谢缈对着赵如意抬抬下巴。 赵如意:神秘兮兮的,气氛拉满了。 她揭开绸布,托盘上的裙子,是蓝色又不只是蓝色,是从上而下的渐渐变深的蓝色。 如海面掀起浪花,还有飞鸟…… “你管这个叫流仙裙?”赵如意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名字很重要?你喜欢不就行了。你要不要现在穿上?”谢缈这条裙子也不全然是流仙裙的样式,她略微改了改。 赵如意:改得有点多了,除了名字都改了! 但是她喜欢,她把衣服叠好,现在不穿。 “这件衣服,独一无二,我要在你开宴那天穿。谢缈缈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赵如意小心地把衣服包起来,让和风小心拿着,她自己恨不得抱着谢缈撒娇。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也不是有多好好!”她还给很多人送了衣服,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 第419章 冲突 赵如意收到礼物非常高兴,这裙子跟她的戒指非常相配。 “走,去鸿雁楼,我订了雅间,咱们边吃边聊。”她挽着谢缈的胳膊晃了晃。 “走吧,吃完我带你去城外玩一玩。” “之前在金玉楼是逗我的对吧,还说不让我去你家。嘴硬心软,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自然是对你好的,你说你孤苦伶仃,我肯定要照顾你。” …… 到了鸿雁楼门口,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一个侧室天天在外抛头露面,没有规矩。”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如意转身靠过去。 “嚯,冤家路窄。”她撇撇嘴,道了一句,“晦气,咱们别理她,走吧。” 谢缈点点头,任由她挽着,往鸿雁楼里面走。 “看夫人气度不凡,又有些面生,想必是刚来京城不久。对京城的情况不了解,我劝你啊,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 赵如意听她当着自己的面挑拨离间,谢缈可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能忍了。 松开谢缈的胳膊,她就想撸起袖子教训这个坏丫头。 被谢缈一把按住,“走了,不相干的人,你理她做什么。我饿了去吃饭。” “哦,你别听她挑拨。” “我看起来很傻?”谢缈无语。 “她给你戴高帽子,万一你爱听谗言呢。”赵如意不放心。毕竟这人身份特殊,谢缈很可能要给她面子的。 “呵,她要是会看人,她就不会在人家鸿雁楼门口对你阴阳怪气。上一次这么没分寸的还是薛芙蓉。”谢缈声音不小,保证想听到的人都能听到。 站在门口的姑娘气得仰倒,拿她跟薛芙蓉比!啊……她真是要拼了。 “你是谁?说话这样无礼!” 谢缈没有回答她,但是有人忍不住冒出来了。 “谢三!你还敢回来!” 说薛芙蓉,薛芙蓉真就到了,她气急败坏地冲过来。 纪纲平日哄着她,虽是贵妾,跟世子夫人说一声,想出来也不难。 世子纪纲早就与夫人说明了薛芙蓉的用处,世子夫人是个聪明人,平日里也不为难她。 “薛芙蓉你都敢出门,我怎么不敢回来?说说看,这次又看中什么,想要我让给你,给双倍价钱我也不是不能让。”谢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八年前你使计害我,逃出京城,还敢回来,还有脸笑?”薛芙蓉指着她的鼻子吼道。 谢缈一把拍开她的手,正色道:“薛芙蓉,没钱就别学人家摆阔,不就花了点银子从我手里横刀夺了那套簪子吗。 说什么害不害的,又不是我抢了你的银子,我是随夫君去任上,说我逃跑,你可真是想得出来。 你,还不配我专门逃跑,使计害你。京城我想回就回来,又不是没回来过,三年前我随夫君回来述职,待了好些天,你没听说吗?” 薛芙蓉捏紧拳头,气得面目狰狞,“谢三,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谢缈歪头,认真求教:“我就与你见过这一次面,不是这件事,那是哪件啊?” “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随夫君离京的时候,你好着呢,我可不记得跟你还有什么过节。” 薛芙蓉在长公主的赏荷宴上,与永平伯世子在房中私会,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少。但是那真跟谢三没关系,她那时候,不在京城啊。 众人猜薛芙蓉说的就是这件事,但是,她真的没脸把这件事说出口。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都快忘记了,又被她一提醒,想起来了。 薛芙蓉忍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气得转身上了马车,她还逛什么逛,脸都丢尽了。 把薛芙蓉气走了,谢缈没事人似的,准备去二楼雅间。 “你是兵部侍郎,陆大人的夫人?”刚才在门口挺生气的姑娘这会儿倒是不生气了,拎着裙子,小跑着到谢缈跟前。 谢缈不说话,绕开她准备上楼。 “陆夫人,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我姑姑在……” “楼小姐,你挡到我的路了,站在一边做个知书达理安安静静的贵女不好吗?乖,让一让,这样更讨喜。”谢缈冲她扯了扯嘴角,非常夸张的假笑了一下。 “你……我……”楼时雨一脸不可思议地一会儿指谢缈,一会儿指自己。 赵如意没忍住笑,上前一步挤开她,“让开吧,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不仅如此,她还贴近楼时雨无声地说了句:好狗不挡道! 然后挽着谢缈无视她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楼时雨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关键还无视她,她气得发疯,想要尖叫。 “小姐,不可,这儿人太多了。”她的贴身丫鬟眼看着要失控,赶紧扶住她的胳膊提醒她。 这要是大叫出声,那脸就真的丢大了。回去小姐要受罚,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少不得要挨板子。 楼时雨咬住自己的嘴唇,“回府!” “小姐不去找二公子吃饭了吗?”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派个人跟二哥说一声,我今日有事,不陪他吃饭了。” 楼上有两个男子,透过雅间的半开的门,看了场好戏。 “楼二公子这是故意叫楼小姐过来的,是想让她为难靖王的赵侧妃?” “从前她为了给姑姑出气,没少带人奚落赵侧妃,每次都能得逞。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了硬茬子。” “二公子刚刚为何不下去替妹妹解围?” “女子之间的事情,女子去掺和,赢了输了,都丢人。楼家的男子不做这种没品的事情。叫祖父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罚。”他摇摇头,旋即又看向对面的人,“想来世子对这个陆夫人应该是了解,毕竟,您可是在她手里吃过亏的。” 霍俊逸动作一顿,吃亏的是死掉的宁安郡主,和真的霍俊逸,两个欺软怕硬的蠢货。还有他从前的世子夫人,也是吃过她的闭门羹的。 原以为她是对谁都如此,没想到,竟然独独对靖王的侧妃这么和气,私交颇深。 “二公子说笑了,不是吃亏,是当时年少不懂事差点害了谢三小姐,罚一罚,长记性了。这种糗事,还是不要再说了。有点丢人呐。” 他告饶,楼二自然不会再追着不放。他今日只是碰巧遇到宁王世子,宁王府似乎谁也不站,只忠于皇上。 但是他直觉不是,靖王妃是他的姑姑,那他们楼家天生就是要站在靖王这边的。宁王若是站在别的皇子后面,那与楼家就是敌人。 第420章 反击 一进雅间,赵如意砰一下就把门给关上,拉着谢缈就坐到了窗边。 “你是不是偷偷打听过我在京城的处境?” 谢缈很诚实地摇头否认,“没有,没时间,也没这个心思。自从你不能生育以后,我就知道,你大概是不会被人害死了。 明里暗里又有四个高手护着你,我不觉得还需要打听你在京城的处境。” 赵如意不信,她还沉浸在被榜一大姐罩着的巨大喜悦里,不想醒过来。 “你一眼就认出来她是楼家的人,还说不是因为我。别嘴硬,承认吧,你最爱我。” 谢缈觉得赵如意大部分时候都很正常,但是少部分时间想法很奇特。 “我最爱我自己,其次是我的丈夫孩子父母,他们是一样的。对于你,我只是当作朋友,谈不上爱。 刚刚拦着我们的楼时雨,是楼太傅的小孙女,楼时雨,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资质都不错。楼家家风不错,家里的孩子也都成器,没给靖王拖后腿。 我知道是因为我人不在京城,但是对京城里的人,和大事都要充分了解,这样回了京城,才不会被人拦了路还不知道为什么。” 谢缈这是是跟她祖父学的,凡事做好准备,就能面对别人出其不意地刁难,反制对方。 “那你是知道她经常找我茬,因为都是靖王一派的,她又只是个小孩子,差着辈分,靖王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笑了之,劝我大度。 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一个从十二岁开始,就知道给我找茬的小孩子,一个快要及笄的小孩子。”赵如意想起来都有点无力感。 “我知道,她要给她未出世的小弟弟报仇。还要给她被抢了风头的小姑姑报仇。 因为楼家的门风很好,楼家的公子小姐,在外都守礼,从不仗势欺人,所以楼时雨针对你的时候,大家都站在她那边,不会站在你这边。 其实主要还是你势单力薄,你们赵家不如楼家,就算有人看明白谁对谁错,也不会站在你这边。”谢缈很理性地分析,她让人收集京城资料的时候,自然也是知道赵如意被人针对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她成功了,别人就会效仿她,我真的有时候,想弄死这帮人算球。”赵如意心中的憋屈可算是有人知道了。 “我远在千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他们当然也知道你的委屈,只是委屈又不是死,按住你就能息事宁人,又没有什么后续麻烦,所以他们就选择劝你大度,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 一切都是因为赵如意不够重要,所以才不被重视。牺牲她后果靖王承担的起。 “我知道,我书里什么都有,我明白,我没难过,这么多年我也没爱上这个狗男人。我挣扎了,但是我真的逃不脱,能力不够。 我又不舍得死,想必他也看透了我这点,拿捏着我。 一边委屈着我,一边好像又很宠我,你看我这不是随时都还能出府吗?”赵如意苦笑着,这是训狗吧,她没被整出抑郁症,都是她先天就是乐观圣体。 “其实,你做得很好了,就这种糟心的局面,你不也暗戳戳地给他挖了好大一个坑吗?”谢缈喜欢跟赵如意说话,暗戳戳这样的词儿,陆轩能明白但是不能给她那种真的听懂精髓的感觉。 这种话就是要跟赵如意说,特别有趣。 “宫里的事情,你知道了?”赵如意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贱兮兮的。 谢缈真是喜欢她这样丰富生动的表情,很不一般,很奇特。谢缈喜欢赵如意,就是因为她能全方位的给她带来新鲜感。 “知道呀,别人以为你是给皇上提供话本子,让他万物丧志,但是谁能想到,你给他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呢。 不是玩物丧志,是熬死儿子。这种主意,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谢缈很是佩服她这颗脑瓜子。 拐了好大的弯儿,算计的是枕边人。就算有人想到她会算计靖王,恐怕也无人相信她算计的方法不是下毒,不是谋害,而是让他一日日,一年年地看得到饼,吃不着饼。 “在我的家乡,人活到八十九十也并非什么奇闻,皇上想长生,我是做不到,但是我确实可以劝他活得久一点。 劳心劳力的事情让靖王去做好了,他只需要吃好喝好,睡好,多抻一抻胳膊腿,少去后宫睡女人,自然是能活得久一点的。 与此同时,靖王被奏折,国事压在身上,又常去后院交任务,寿命短些不就正常了吗。” 赵如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报复靖王,这是她绞尽脑汁之后的策略,也不一定会成功。但是现在看来,靖王是憋屈的。 皇上是开心的,活蹦乱跳身体健康的。 也许哪一天,靖王就忍不住了,逼皇上禅让皇位,踏实做个太上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只要熬住这几年,不归就会来接她了。 谢缈记住了,吃好喝好睡好,多动少做。她也想活得久一点。 “今天楼时雨吃瘪,我高兴得不得了,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赵如意一想起来那个死丫头一句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就爽。 “你来点,吃什么能长寿,你就点什么。”谢缈把点菜的大权交给了赵如意。 赵如意扑哧一声笑了,“你还年轻,何必如此节制,想吃什么都可以的。” 谢缈坚持要她点,年轻的时候,开始节制,也许能活得更久。 赵如意拗不过她,就叫小二过来,上一桌最好的席面。凡事开心了,才能活得久,心情不好,比胡吃海喝还容易生病。 菜上得很快,每一样都好吃,谢缈本想着每一道菜都吃浅尝辄止,最后吃个七八分饱就可以了。 但是没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吃完略有一点撑,不过待会儿,还要活动,吃饱点没事,她这样劝了一下自己。 赵如意想要喝点小酒,被谢缈拦住了,让她想喝酒,晚上喝,别耽误了事情。 “谢缈,我后面天天来找你行不,你罩着我。” 第421章 挑马 赵如意没喝酒,却有点醉,她想要天天跟着谢缈。 谢缈点头答应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这段时间,你日日出门来我府上。” “你答应了?”赵如意感觉自己在做梦。 “答应了,不过我有条件,我要酬劳,我想让你给我写你的家乡,风土人情,名人轶事,什么都可以写,我想看。你用半日写东西,用完午膳后,过来找我。” 谢缈已经不满足从话本子里找蛛丝马迹了,她想更加透彻地了解赵如意的家乡。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赵如意觉得这都不算个条件。她之前就给靖王写了好多,靖王看完觉得无趣,想要烧了,她又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锁在箱子里。 “这样就可以了,你每天写一点,不必太劳累。”谢缈怕她有压力,拼命写把自己累死。 “不会,我有一箱子已经写好的,你可以拿去先看。那是我写给靖王的,有些东西是我胡编乱造的,你先凑合看看。 我再给你写一些真实的东西,你慢慢看。”赵如意写给靖王的,是科幻片,星际,虫洞,宇宙飞船,什么都有,所以靖王也不是很能看得下去。 “好,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带你去城外玩儿。”谢缈开心了,那就要让赵如意也开心开心,投桃报李,她做得最好。 “吃好了,走!”有人带着她玩,赵如意可以随时吃饱。 二人下楼的时候,好巧不巧遇到了推门而出的楼二公子和宁王世子霍俊逸。 “陆夫人,时隔八年,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宁王世子上前笑着与她打招呼。 谢缈微微福了福身,轻轻对他说了一句话,便错身下楼,只留下他在原地面色苍白,后背发凉。 “世子,你怎么了?刚才陆夫人说了什么,将您吓成这样?”楼二公子没听清,但是他看得分明,霍俊逸就是因为陆夫人的一句话,吓倒了。 他回过神来,勉强应付了楼二公子一句,“我没事,陆夫人只是问世子夫人好不好,她问的是我的亡妻,我一时感怀。” 说罢便匆匆离去了,楼二公子可不信,他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失态,当时大义灭亲,可是干脆得很。 霍俊逸匆匆去了他的别院,召集了府中幕僚。 把谢缈跟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宁王世子我们可没见过面,与我见过面的可是宁王府的小王爷。” 这话是谢缈说的,故意说的。 她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霍俊逸,是假的。她太笃定了,根本不是猜测。 他什么时候露馅的,他都不知道。 谢缈知道,陆轩就一定知道,但是靖王不一定知道。霍俊逸不知道他们夫妻要做什么。 “你们说,他们想要做什么,是要威胁我吗?” 幕僚也都陷入沉思,这个秘密是宁王府最大的秘密,却不是少主最大的秘密。 他们不知道陆氏夫妇知道多少,更是猜不透他们要做什么,才回京几日,他们还摸不透。 “少主不必过分担心,他们现在肯定没有告诉靖王,也没想对付您,否则不会私下里跟您说,而是早就去告发您了。” “正是,也许他们只是想跟宁王府合作,少主不妨等一等,看看他们有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管有没有恶意,想不想对付少主,我觉得还是除掉得好,我们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一点差错。” “那边除掉他们夫妻,京城不好动手,秋狝的时候动手,让他们再活一个半月无妨。这段时间派人盯着他们夫妻俩。” 霍俊逸做了决定,他不能让任何人坏了自己的事情,也不想被人威胁。 “谢缈,你刚才对宁王世子,说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马车出了城门,赵如意就憋不住了,直接问了出来。 “没说什么,只是问他夫人好不好?三年前撞过我的马车呢,我就是随口一问。”谢缈没跟赵如意说实话。胡诌了一个理由。 “难怪他害怕,三年前那个夫人,是个逃犯,还落草为寇了,宁王府也是大义灭亲,牺牲她一个保全了整个王府。”明眼人都知道王府脱不了干系,可是愣是让他们逃脱了。 “到地方还有一会儿,我歇一会儿。”谢缈不想跟赵如意讨论宁王府的事情,太乱太杂,说多了,口渴。 她若是真的想听,回头,就让春茗去给她慢慢说一说。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谢缈睁开眼,她没真睡着,但是赵如意倒是睡得香。 “如意,醒一醒,我们到了。”谢缈轻轻碰了碰她。 赵如意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这是哪儿?” “你下来看看,这是我在城外的马场。旁边是我的温泉庄子。”谢缈先下了车,对她招招手。 赵如意扶着春蕊的手,下了马车。震惊! “你明明不在京城,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马场,谁帮你打理的?” “我弟弟,弟媳妇帮我打理的,我出钱,他们出力。我弟媳妇卢莹莹的父亲是太仆寺卿卢大人,弄点好马,弄点善养马的人,还是有些便利的。” “你可真行,你带我来马场做什么?不会是学骑马吧,这个我会,前几年就会了。就不用学了。”赵如意隐隐觉得不妙,她觉得今天可能要完。 “走吧,带你去挑马,送你一匹好马,就选你书里写的那种白龙马。”谢缈拉着赵如意去马厩选马,“选一匹骏马,秋狝的时候,骑上别管你骑得好不好,最起码是英姿飒爽的,帅气无边的。” 她这样一说,赵如意就动心了,跟着她去选马。 看到这里的高头大马,她有点嫌弃靖王给她选的那些小矮马了,每次骑出去,都矮人一头。 “我要这匹,取名白龙马!一个半月以后,我就要骑着它,艳压群芳!可以吗?”赵如意一眼就看中了那匹通体雪白的宝马,这是她的梦中情马。 “可以,这匹马就是你的了。”谢缈让人拿了副上好的马鞍装上,“上去骑一圈,试试。” 她自己牵了一匹乌黑发亮的骏马,翻身上了马。 赵如意扒拉了半天没爬上去,站在下面尴尬地仰头冲着谢缈笑了笑。 第422章 拼命练习 赵如意说她会骑马,她确实是学会了的,骑小矮马,让人牵着绳子走几圈那种骑,还要上马石,才能爬上去。 她想耍帅没耍成,想装逼除非穿回现代,还能摆拍一个。但是在技术大佬谢缈的面前,她直接不装了。 “春茗,教教赵侧妃怎么帅气的上马,我跟黑鸦出去跑两圈。” 谢缈撂下这句话,一夹马肚子,挥着马鞭就弹射出去了。 赵如意看得目瞪口呆,眼里全是牛逼两个字。虽然她也看别人骑马,别人可能也这么厉害,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演示,她就是觉得谢缈最棒。 春茗抿着嘴偷笑,赵侧妃真是有意思,小姐只是骑个马她魂儿就被勾走了似的。 “侧妃娘娘,奴婢带着您开始练习上马吧,多练练就行。” 赵如意指着自己,“我能行吗?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春茗笑着保证:“奴婢没骗您,你刚才只是姿势不对,不是没有力量,你的手,和腿,力量都很足,完全没问题的,我先给您示范一遍,然后您照着来行吗?” 赵如意眼睛一亮,好眼力。她一直都在好好吃,好好练,虽然不是练武,但是力量训练她做得不错。 春茗说她能行,她肯定是能行的。 于是她看着春茗给她说怎么上马的时候,她就认真听,一听就懂了,感觉真的不难,以前怎么没人跟她说这些呢。 然后春茗又给她慢动作,快动作各示范了一次,非常清楚,她一看也懂了。 然后轮到她自己,深呼吸,搓搓手,抖抖腿,开始实践。 这其次没有完全成功,但也是半成功了。毕竟她帅到一半快要泄力的时候,就跟猴子爬树一样手脚并用把自己给翻上去了。 和风细雨,春茗夏竹,都觉得侧妃娘娘果然不是普通人,她是一点儿都不怕自己的丑样子被别人看到。 也就是她们四个没说出来,但凡说出口,赵如意就会告诉她们,在自己人面前丢脸没任何关系。但是别人面前,尤其是喜欢找她茬的人面前,她端得好好的,绝不给别人正面嘲讽自己的机会。 “春茗,春茗,你真太厉害了,我按照你教的法子,真的爬上来了,之前不是我不行,是没人好好教我。”赵如意坐在马上恨不得得意大笑。 “侧妃娘娘,您可以下马了,用很帅的那个姿势下马,对就是这样。”春茗记得小姐教给她的任务,等到赵如意按照她的方法下马以后,她又鼓励她再练习上马。 在四个丫鬟的疯狂吹捧下,光是下马上马赵如意就练习了一个时辰。她真的好想甩手不干,太累了,太无聊了。 然后谢缈就骑着黑鸦回到了这边,看到她最后一个完美上马动作。 “你真的是有点天分的,这么短时间就学得这么好。前面真的被埋没了,要是有人好好教你,你定然早就练得很好了。” 赵如意书里说,要鼓励教育,所以谢缈就鼓励她。这方法可能只是对她有用。 “我也觉得,我还可以再练习一个时辰。” 就说吧,这一套对她特别有用。 “今天不练了,时辰不早了,回去迟了,城门要关。明日再来。你今日有可能胳膊酸,腿酸。”谢缈提醒她。 “没事,我拉个筋,回去再泡个澡。明天我早点去找你。”赵如意下马做了一套拉伸动作。 和风细雨常看她练习,见怪不怪。 谢缈主仆三人是没见过这样的动作的,但是她们不需要练习,她们成天动来动去,并不会腰酸背痛。 回城的时候,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赵如意一上马车就看到马车里的玩意儿。 “这是谢缈给我的?” 和风道:“是陆夫人送您的,让我们在府里教您练习投壶。您不能只靠她,自己也得行。” “我从前不练,是因为一个人没意思,出去大杀四方然后呢,还是没劲。我肯定不是因为懒。”赵如意狡辩。 “陆夫人说她知道,您只是需要一点点督促而已,她回来了,她来督促您。” 赵如意:“呵呵,她还真是了解我。” 回到靖王府,如意居,只要不是睡觉,赵如意的身前都会放一个壶,随手练习。 她写东西的时候,桌案前方都会放一个壶,写累了,就投壶。 靖王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练习投壶。 “从前你不是不在乎吗,在外面怎么都不肯参加这种比斗。我劝你练习你都不练,怎么跟着陆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转性了呢?” “我练了又怎么样,赢了又怎么样,输了一堆人嘲笑,赢了无一人喝彩。所以我才不屑于去做跳梁小丑。我不会,连你也不好逼我去。 但是现在谢缈回来了,有她在,输了有她兜底,赢了有她鼓掌,所以我才要练习。” 赵如意一边说,一边练习,完全不管身旁之人听到这话会做何感想。他愧疚也好,尴尬也罢,又不值钱,不必在意。 “最近不能伺候王爷了,我得专注练习。王爷也不想我出去丢人吧?”赵如意这回倒是看着靖王说了,说得他一脸无语,差点气笑了。 但是他没走,“不用你伺候,本王只是在这儿歇歇脚,看着你练习,不会打扰你。” 赵如意可不信他是体贴,三十出头,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精力不足,睡不动了呗。 她早就感觉到了,毕竟时间短了,次数少了,也没那么快乐了。 这事男人会挑新鲜的,女人也是会比较的,只是彼此都不会说出来罢了。 赵如意没管他,继续练习,谢缈的鼓励,对她来说真的有用。已经慢慢找到规律,十支能进六七支了。 毕竟从前没少扔废稿,准头还是有点的。 谢缈回到陆府,洗手更衣,就吃上了晚膳。两个孩子吃完抱下去歇着。 他们夫妻继续吃。 “我今天遇到霍俊逸了,第一次打照面,他被我吓得不轻,恐怕按捺不住,要对我们动手了。”谢缈把白天的事情对陆轩说了说。 第423章 荒山 陆轩给她盛了碗汤,“那就做好准备,这次就要里应外合,把宁王府铲除了。” “王妃等不了了,能拖到现在也是白老出手,否则早就不行了。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送宁王府上路吧。” 当初承诺了宁王妃的事情,他们该履行了。 回京第一件事,本就该是处理宁王府,余家是自己找死,送上门来的。 “今天同赵侧妃出去,玩得开心吗?” “开心的,明天还要去,你安心上朝去衙门,我把长宁和长安带着,一起去马场玩。” 谢缈觉得这里跟扬州也没什么区别,好玩的东西更多了些。 果然家世好,嫁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吃完饭,谢缈要去沐浴,陆轩跟了进去。 “你进来做甚?”她明知故问。 “想要一起洗!”他也不遮遮掩掩,从扬州回来,一路上带着长宁长安同睡,不方便。 回来以后,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没机会。 他素了一个多月,真的是够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一起沐浴,要荤睡! “可以,但是我想要长寿,不可纵欲过度,以后,一个月一次。今日同房以后,三十日后才可再来一次。” 谢缈也是有点想睡陆轩,所以今日先睡了。明天再开始清心寡欲。 “先洗,先睡,长命百岁的事情,明日再说。”陆轩在这个时候,不会随便答应事情,否则会后悔莫及。 他上去剥了谢缈的衣服把她抱进浴池,自己也脱了干净,跟着下了水。 两人靠在一起,他抱住了谢缈,喟叹一声,这样的日子才对! …… 荒唐一夜,陆轩早早起身去上朝了,谢缈动都没动,她继续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陆长宁已经蹲完马步,练完功,陆长安也坐在那里观摩了一个时辰。 “谢缈缈,你可终于醒了?从前你勤勉努力,日夜练功,从不荒废,如今做了娘倒是好了,一日比一日更懒。”落红叶看到她起身梳妆,进来就是一顿碎碎念。 “师父,我有了血脉,长宁跟着您练习,您还有什么不满足。还不够的话,长安也可以跟着您练习啊。 别整日盯着我不放,我勤勉了几十年,想要的都拥有了,现在就想偷偷懒,人不能太完美了,您没听过吗,小满即万全。” 谢缈昨夜过得滋润,又睡好了,这会儿气色不错,同落红叶打趣的时候,倒是有了一点小女子的娇媚。 落红叶还想找她的茬,谢缈喊了一声,“春茗去把我师父的生辰礼端来。” “是,奴婢这就去。” 落红叶一喜,又收敛住,“你还记得,昨日不给我,昨日才是正日子。” “昨日我一回来就吃饭,吃完饭又被人吃,太迟了,就没起身打扰你。礼是早就定做好的,昨日也拿回来了。 但是我精心做的礼物,肯定是要当面给你的,怎好假手于人,是不是?” 谢缈这不算是忽悠,她真是用了心的,宁愿迟一日给,也不能让别人转交。她是想要看看师父,拿到礼物的欢喜样子。 春茗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照例盖着块绸布。 “师父打开看看吧,包你喜欢。”谢缈最了解自己的师父,最喜欢正红色,火焰似的热情,有生气。 落红叶掀开绸布,看到谢缈为她定做的衣服,拎起来,抖开。 好看,太好看了。 “喜欢吧,知道这件衣服,我取名叫什么吗?”谢缈问。 “什么?”落红叶抑制不住地欢喜,忙不迭地问。 “百鸟朝凰裙。” “可是只有百鸟并未见凤凰。”落红叶把裙子转来转去,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到凤凰。 “您穿上就有凤凰了。”谢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师父生辰快乐。” 落红叶想说,她不是。 谢缈觉得她可以是,比那些那些痴心妄想的人更配。 “师父,我们这次要斩草除根了,他们再也不会出来烦你了。”谢缈轻轻说。 “好的,那日,我跟在你身边吧。我想看他们去死,然后好好活着。” 落红叶觉得她就穿着这身衣服,去见证他们的下场,那么爱操控别人的命运,轮到自己的命运被操控,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 是气急败坏,还是无奈认命。 “好,到那日,定然让师父站在一旁。”谢缈也是这么想的,师父也算是凤凰涅盘过的,死过一次,早就将那点血脉流干净了。 赵如意没有忘记约定,用完午膳,就带着一箱子书到了陆府。 谢缈收下书,带着落红叶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去了郊外的马场。春茗,夏竹留在马场教赵如意骑射。 谢缈等人从马场后面的的小路七绕八绕进了荒山。 这里的阵法,落红叶跟着她走了一遍没记住,长宁皱了皱眉头,长安却在脑子里摆出了图。 “长安,你记住了刚才的路?”谢缈看到长安陷入沉思,又叮一声豁然开朗,就知道他想明白了。 他从前都是如此,思考,理解,表达。 “嗯。”长安讲话不利索,他想表达的太多,但是会说的太少。 “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你用手指着走出来,可以吗?”谢缈问他。 “嗯。”不用说话,长安可以。 进入荒山范围内,之前陆轩和谢缈留在这儿的人,早就盖了房屋,农庄,也种了很多树,开了河流,垦了荒地。 不字辈的人,除了出海谢不归,杨不鸣,和去了军营的宁不应,其他人都在这儿了。 教授他们武功的主要是臧明,他伤好以后,就一直在教孩子们习武。 白老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搞了一片药田,也住在了这里,他的亲传徒弟霍不绝,和臧不灵跟着他学医,打理药田。也学些粗浅的功夫。 谢谦十日来一次,教授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这里有藏书阁,也有兵器阁,很多东西渐渐成型了。 不字辈之外,也从扬州带来了一些有资质的孩子,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为主。这一批是有字辈。 谢缈到的时候,习武,读书,采药,练兵,种地的都有,倒像是一方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第424章 互相指责 落红叶带着长宁长安,去转了转,她这次来了以后就不出去了,留在这里带带有字辈的孩子。 谢缈找了荒山的负责人荒芜,让他准备好人手。他们二人商量好了潜入和撤退的路线,谢缈便招呼了长宁和长安,同落红叶道别。 出来的时候,长安指路,无一错漏。 长宁想,这大概就是师祖说的天赋,有些人生来就在某些方面特别突出。她与母亲根骨奇佳,也是一种天赋。 重新回到马场,赵如意还在认认真真练习骑射。有人耐心陪练,她就不觉得累和无聊。 “娘,我从前以为赵姨会坚持不下来。” 长宁三年前见过赵如意,知道她是个有趣的姨母,会玩,会做好吃的,是个娇弱的女子。 “你赵姨母喜欢写话本子,你现在学认字,可以从简单的开始看一看。她不较弱,身体不较弱,内心也很坚强。 识人辨物从来不是靠第一眼的感觉,太多的人表里不一了。” 谢缈看长宁,天赋与自己很像,但是性子有时候很像她的父亲,清冷,稳重。在没有长宁之前,谢缈以为陆轩的性子不是天生的,只是被忽视得太久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生下长宁以后,长宁越长越大,性子与其父如出一辙,她才恍悟,陆轩本就如此。 只是陆轩与自己在一起以后,才有了些促狭,外表如旧,内里闷骚。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挺期待的。 赵如意练习到了回城的时间,才结束,原来她是可以骑马飞驰是这样的,她原来坐在马上被人牵着走,根本算不得会骑马。 那大概就是从前去景区上了马,摆拍几张照片的感觉。靖王真的是能糊弄她,难道是怕她学会了骑马,会骑马奔逃吗? “如意,你很有天分,年纪也不大,才这短短的两个半天,你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假以时日定能脱胎换骨。” 看着赵如意过来,谢缈真心实意地夸赞她,鼓励她。 “赵姨母最厉害了,只两个时辰就能骑得这样好,长宁真的很羡慕。” 赵如意本就被谢缈夸得信心满满,听长宁这样一说,简直心花怒放。她蹲下身子与长宁说话,“长宁无需羡慕姨母,你日后一定会特别厉害。” 长安知道自己的姐姐,现在就很厉害,她骑马早就骑得非常好了。 两辆马车回了城,赵如意请她们母子三人去鸿雁楼用饭。 “今天王爷约了你夫君饮酒,晚膳我们也在外面吃怎么样?” 谢缈看了看孩子们,孩子们想,她也没意见。 “那就让我们的赵姨母破费了。”她学着长宁的口吻对着赵如意揶揄道。 赵如意被她逗得直乐,牵着陆长宁往鸿雁楼里走。 谢缈也牵着陆长安慢慢跟在后面,他在练习走路,走得还算不错。 鸿雁楼里照旧客满,不过这次倒是无人那样没眼色地出来拦着赵如意,说各种酸话。 原因无他,昨日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楼时雨讨不到好处,她们也轻易讨不到好处。 不仅是她们,连宁王府的世子,曾经的宁小王爷,上前与谢三打了个招呼,就被她一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谢三这人有点东西。不管是靠着身后的谢家,还是靠着她的夫君陆轩,暂时她都惹不起,而她目前看来,是站在赵侧妃这头的。 昨日楼时雨受了委屈,靖王殿下一回府,就去了赵侧妃的院子里,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吃饭睡觉。从前她们二人相斗,靖王殿下都从来没有站过赵侧妃这边。 不仅如此,罪魁祸首谢三,不仅没被迁怒,还又与赵侧妃一起出游了。 靖王殿下朝堂之上没有为难陆大人,还在散朝以后,心情很好的约了他出来饮酒。 这会儿,靖王跟陆大人也在鸿雁楼里,天字号雅间里他们已经喝上了。 谁会这么不识趣,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茬,那不是找茬,那是找死。 谢缈等人一入大堂,青木就看到了他们,他赶忙下楼走到她面前。 “夫人,大人就在楼上,和靖王殿下在一起,要告诉他您过来了吗?” 谢缈摆摆手,表示不用了,“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我们散得早,一起吃不自在,各吃各的吧。” “对,就不要说了,我们吃完就各自回府,王爷那边也不用通传了。”赵如意探过头来,补了一句。 “是,侧妃娘娘。”靖王的亲卫陈鸿跟着青木走了过来,赵如意刚才就是跟他说话。 她们说话,有两个大男人在一旁,不方便。 “陆大人,好好管一管你夫人,昨天我的侧妃就是跟她出去了一天,回来就转了性了。 也不肯伺候我了,说要练习投壶,太累了,伺候不了我,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还控诉我,说我不给她撑腰,不会夸赞她。说你夫人如何如何好!”靖王喝了酒,就开始跟陆轩抱怨,谢三这个人本就刁钻,不像个正常女人,赵如意好不容易才被他驯服安分。 他不想谢缈又把她那个向往自由的心给带活了,他不喜欢。 陆轩真不爱听靖王说话,谈政事的时候,靖王没什么问题,与他很多地方不谋而合,但是他反感靖王跟个长舌妇似的,背后说人。 更反感他说自己的夫人,他放下酒杯,用更不满的语气陈述一个事实。 “靖王殿下,不是我要管一管我夫人,是你要管一管赵侧妃。是她来约的我夫人,这就算了,你对她不好,她回去折腾你就算了,她还牵怒到了其他男人。 比如说我,我夫人昨日回来以后,就开始说什么不要纵欲,要养身了。 说只有这样才能长命百岁,你觉得到底谁受到的伤害比较大。” 陆轩想到昨天晚上,谢缈说的,一个月一次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架不住靖王自己先说起来这个事情。 靖王听他这么一说,尴尬得不行,甚至都没有狡辩。因为这不是赵如意第一次这样说,她之前对父皇就说过类似的话。 这么荒谬的话,父皇信了,没想到谢三也信了。他有点同情陆轩了。还有点对不住他。毕竟赵如意不伺候他,他还有其他妻妾,但是陆轩只有谢缈一个,这有点倒反天罡,违背人伦。 第425章 利用 靖王想了想,不是在想怎么管束赵如意,他没什么筹码约束她说什么不说什么,除非不让她出府。 但是,不让她出府,谢三肯定会有办法进府,他不想把事情做这么绝。 这会儿,他真的觉得应该有个孩子的,当初孩子怎么就没了呢,后来怎么就不能生了呢。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就出现了偏差。赵如意隐隐有了不对劲,但是尚在掌控之中。 他现在想到的是,怎么补偿一下陆轩,毕竟赵如意是他的人,他有责任替她善后。 思来想去,他觉得送两个美人给陆轩。 “陆大人,这事让你受委屈了,陆夫人要是需要养生,那我送两个美婢给你伺候笔墨聊表歉意。”靖王还记得陆轩爱妻,不纳妾,他不能做这个坏人。 就算陆轩有一日想要纳妾,也不能是自己送给他。谢三这人不讲理,她要是呷醋,就会迁怒自己。 送两个美婢正好合适,用不用随陆轩自己,反正也不是妾,谢三应该不会在意。 陆轩闻言,举杯饮了一杯酒,靖王以为他是要感谢自己,果然是被谢三压制得太久了。 “靖王殿下,美婢我就不要了,今日身体不适,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没想到,陆轩直接不要,也不跟他喝酒了。 “哎,你别走啊,这么点小事,不至于,你是怕夫人生气吗?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就跟她说是我送的,你不敢推辞。”靖王拦着他,没想到陆轩这么怕谢三,未免有失男儿本色。 “是我自己不要,我心里只有谢缈一个人,此事靖王殿下还是不要再提。”陆轩认真地对靖王说。 靖王收回手,仔细打量陆轩,没想到在江南以雷霆之力助他解决几大世家的陆大人,竟然是个痴情种。 不过痴情好啊,靖王觉得痴情是个好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来牵制陆轩。从前他只是以为陆轩对谢三好,只是为了借谢家的势力,来发展自己。 真有人会喜欢谢三这种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还嗜杀的女人吗?以前他是不信的。 但是听陆轩亲口承认,他才感觉,陆轩从前竟然不是在做戏。 “好,这次是本王错了,本王自罚一杯,日后再不会提及此事。今日找你来,也不单单是找你诉诉苦。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昨日,你夫人对宁王世子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失魂落魄?” 靖王知道霍俊逸是假的,他怕谢缈中了他的计。 说到正事,陆轩又坐了回去,“我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不是宁小王爷而已。” 靖王扶额,果然是被这两口子看出来了,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莽撞,发现了倒是先过来和自己商量商量啊,做什么过去打草惊蛇。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不是真的霍俊逸?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年前回京城的时候,我跟谢缈就偷偷观察过他,他脸上易容过的,像极了霍俊逸,但是不是他。霍俊逸是个纨绔,他可不是。” “宁小王爷可是装得纨绔,他从来也不是什么真的纨绔,这一点不作数,只是让你们歪打正着了而已,他确实是易容了。” 靖王也理解他们两个,八年前回京城对霍俊逸了解的不多,三年前还能阴差阳错地发现,霍俊逸是假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爷早就知道他是假的了?”陆轩诧异。 “谢缈提醒我徐伏玲和霍俊逸长得很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有异。但是想到他们一死一傻,我就没有多做什么。 谁想到霍俊逸还能清醒回来呢,我就派人盯着他,想看看他回来要做什么。 没想到发现了他把宁王妃请出来,一家和乐融融的事情。再细致调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靖王故弄玄虚,说话说一半,故意吊着陆轩。 “王爷不会以为这个假的霍俊逸,是当初宁王妃的孩子吧?”陆轩没心思陪他玩猜猜猜的戏码,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 “这个你也知道,你在京城有人?”他这话一出,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谁京城没人呢。 “我猜的,宁王妃因何避世,就会因何出世,解铃还须系铃人。您都提醒我了,我就不难猜了。” 宁王妃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晓。宁王妃缘何进的佛堂不出,不就是因为她的孩子早夭吗?不仅如此,宁王还试图用霍俊逸代替嫡子,被宁王妃识破了。 如果她能被假的霍俊逸劝出佛堂,那只有一个可能,假的霍俊逸,就是她的儿子。 “不错,假的霍俊逸确实是这样把宁王妃劝出了佛堂。”靖王点头,他们盯梢的人,查到的也是这样。 他觉得现在的宁王世子,只是想复仇而已,如果能让宁王府内部出乱子,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出手拆穿宁王世子。 “不仅哄住了宁王妃,还用骆柔这个侄女哄住了骆静仪,这个宁王的真爱。”陆轩补充道,他说到这里,看了看靖王,“王爷不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了吗?” 这么一来倒不像是为了拆散宁王府,倒像是把宁王府凝聚起来似的。如果他真的是宁王妃的儿子,他又怎么可能娶骆柔。 他对骆柔没有感情,所以能看着她去死,他娶骆柔,只是为了向骆静仪证明自己就是她的儿子。 “王爷,我曾听闻过一句话,天底下没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宁王妃如此,骆静仪也是如此。你觉得他们真的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吗?” 陆轩不等靖王回答,又继续说下去。 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宁王世子,彻头彻尾是假的,他算计宁王妃,算计骆静仪,是为了成为名正言顺的宁王世子。 甚至让靖王的人听到他与宁王妃的对话,都是他故意的,不这样的话,宁王爷去为他请封世子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霍俊逸做了那么多年的纨绔,都只能被人叫一句宁小王爷。他也想做宁王世子,但是做不到。 第426章 要人 靖王显然也想到了,自己被宁王世子利用的事情。 没想到中计的不是谢缈,是他自己。发现这个事实,靖王整个人都不太好。他怀疑陆轩是故意的。 而且早就知道这件事,故意在今天说出来,就是为了报复他刚才要送他美婢的事情。 这两夫妻,真的是一样的讨厌,做下属,还不一心一意,藏着私,一点一点放出来。 “你们查到他的身份了?”查到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靖王在心里骂了他们两个一百遍。 “没有查到,所以昨日才要点他!”笑话,皇室里有几个大度人,陆轩还是知道他们上位以后秋后算账的手段的。 这事情全程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发生,这么多年,他们自然是摸清了宁王世子的身份。这么多年不动,只是不需要动,他们不在京城,动了宁王世子,他们也得不了利,还会被人发现。 准备还没做好,宁王世子外边布置的那些势力,他们也得一点点摸到,慢慢地瓦解,铲除。要不然总跟那野草似的,长了一茬又一茬。 没什么用处,那就是碍眼。也不能闹起来,否则火烧一般,不仅伤了自身,还会燎原。 给那边随时想要偷鸡摸狗的三个国家,可趁之机。 现在么,他们回来了,该杀的杀了,该盯着的盯着了,与三国交界之处,也筑起了高墙,倒是可以动手了。 这手,他们可以动,但是,命令最好还是靖王来下。最厉害的那个人还是给他来做。 “你们这是要打草惊蛇,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靖王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了,事实上,昨天宁王世子就没有控制住,已经开始乱了。 “你就不怕他对谢缈动手,杀人灭口吗?”不是说心里只有谢缈吗,怎么能置她于险境呢。靖王这时候又看不懂了。 “我们此举就是想让他动手啊,他不动手,我们怎么出招。总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去抄家吧,余家抄完,这抄家的事情,还是少做些吧。 也不怕闹得人心惶惶,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动不动就抄家,谁不怕。 这次也就是我们宁远侯府主动要求去抄家,逼着余家下场。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做的。 但是宁王世子先动了心思,痛下杀手的话,那么就能名正言顺的反击。谁也不能说我们有问题。 皇上和王爷也必左右为难。” 这都是为了江山稳定,为了你们霍家人不难做,他们也不容易的。 靖王心里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刚才错怪了他们两口子。 “不过王爷到时候,可要护着我们夫妻一些,万一他的来头太大,就我们手里那么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我们只是想为王爷排忧解难,还不想搭上身家性命。”陆轩要帮手,要得理直气壮的,毕竟靖王多给点人,他们自己的人就少死点儿。 靖王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同意给他人,但是此事不宜在鸿雁楼聊,约了他明天去靖王府议事。不仅陆轩去,他还准备把大理寺卿叫过来。 跟尤伟办过几次事情,发现这个人实实在在的好用,父皇用他,他就用尤伟。 尤伟这人也疼家里的小娇妻,孩子马上就要生两个了。他现在是发现了,要用这种顾家的人,这种人吃苦耐劳,又聪明能干,还惜命,没什么坏心思。 真要是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拿住他的家人。靖王提醒自己不要有这种感情,帝王可以留情不可以专情。 没什么正事要说,又不想听靖王发牢骚,陆轩迅速吃饱了饭菜,与靖王散了场。两人开门的时候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雅间里出来的谢缈和赵如意。 她们两个一人牵着一个孩子,有说有笑,靖王靠着门框咂嘴。赵如意这个女人,跟着谢三真的是越学越野了。 这个点还在外面逗留,没有夫君陪伴,就出来用饭,他真的是过分纵容她了。 陆轩从他身前走过,高兴地迎了上去。那一脸真诚的笑容刺痛了靖王的眼睛,一个晚上了,就没见他真心实意笑过。真难为陆轩来陪他吃这顿饭了。 “缈缈,你们也来这里吃饭?怎么不让青木叫我,这样我就能过来陪你们一起了。” “我让青木不要打扰你,你跟靖王有事情要谈,我们四个吃得挺好。刚吃完了准备回去休息了。”谢缈把长安交给他,孩子有点儿困了。 陆轩抱起长安,又伸手牵住长宁,谢缈跟赵如意挥挥手,就先走了。 “赵如意,要是本王不在,你是不是打算去陆府歇着了?”靖王看着赵如意依依不舍的样子讽刺地问道。 “王爷说笑了,这不合规矩。”赵如意倒是想呢,但是怎么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靖王是不会在鸿雁楼质问赵如意的。 “你还知道规矩,这么迟不回王府,就合规矩了!是不是明日还要出门?”他反问一个接着一个。 赵如意忽视自己不想回答的,欣喜道, “王爷您怎么知道,我明日还要出门。您简直神机妙算!” 好一个神机妙算,这夸人的话,夸得靖王想翻脸。 “不准出去,你天天霸着谢三,我同意,人家陆大人同意吗?” 自从谢三回京,赵如意一下子就失控了,原先已经不怎么爱出门了,现在好了又开始日日出门了。 偏偏自己当初许诺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本来因为怀孕生子的事情,她已经开始不爱出府了。后来哪怕孩子没了,出府总是被人挤兑,她又不出府了。 谢三一回来,一切又回到了八年前,还变本加厉,从时常出府,变成了频繁出府,不,是日日出府。 “可不是我要去的,是谢缈让我去的,她让我去练习投壶,顺便带我散散心。陆大人能有什么意见。 他白日里又上朝,又上衙门,根本都没有时间管谢缈,才不像王爷这么小气。”赵如意最后一句声音不大,但是靖王听得清楚。 他小气,陆轩就是个好人,刚才这个好人还跟他抱怨来着! 第427章 疑心 靖王今天气还是不顺,跟陆轩抱怨没成功,算他没道理,回来跟赵如意上火,她也不听。 明明是赵如意不对,她还能理直气壮。这么能说,为什么每次在宴席上都被别人算计,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如意才不去管靖王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她知道只要他还要用着陆轩夫妇俩,就会对她让步。就算嘴上不让步,对她说三道四,实际上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能跟谢缈好,这一点他的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做不到,包括王妃楼氏在内,三年前靖王妃就想跟谢缈搞好关系,不是为了孤立她,仅仅是因为,陆轩已然是王爷的左膀右臂。 陆轩重要,谢缈的地位就水涨船高,靖王妃跟谢缈搞好关系,只是为了日后多些筹码。不仅是她这样想,楼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昨日连楼时雨一定到谢缈的名头,都立马熄了火。 若不是楼家的长辈在家里三令五申,分析时局,她怎么会对谢缈客气,拉拢。楼家肯定对她说过,都是站在靖王这一头的,陆轩肯定更愿意与楼家相交,男人的心在哪里,女人的心也会在哪里。 想到这里,赵如意笑了,看到楼时雨吃瘪,她就高兴。谢缈怎么会是普通的女人,她连靖王妃示好都略过去了,凭楼家一个小辈,还想挑拨谢缈和她的关系,真是天真。 陆轩也不可能跟楼家有什么密切联系,他眼里楼家老太爷都没必要结交。三年前他们夫妻俩的手段,赵如意是亲眼见到的。 站在靖王这一头,也是顺势而为,并没有站得那么死。 “你笑什么呢?爷现在不高兴,你就高兴了是吧?”靖王觉得赵如意就是来气他的。 “我是因为跟谢缈吃饭高兴,长宁,长安又可爱,又乖巧,还长得好看。”赵如意讲到孩子,神情柔和了许多,眼神里好像在想什么人。 靖王知道她想孩子了,这是他最愧对她的地方,可是事情回不了头了,他甚至不能再给她一个孩子,不是他不想,是她生不了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后院的韩侍妾好像又怀孕了,到时候抱给赵如意养着,也不是不可以,她那么喜欢孩子就满足她吧。 赵如意是在想孩子,不过她跟靖王想的不一样,靖王以为她心痛,但是她没有,因为她的孩子还活着,还特别优秀,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念,想他长得多高了,有没有很帅气。 她此刻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如果靖王这厮说话不那么扫兴,来触她霉头的话,她能愉快地回到如意居,再练习练习投壶。 但是,靖王这个狗东西,看不得她一点好。 “如意,你如果还是那么喜欢孩子的话,韩侍妾生下的孩子,就抱给你。”靖王说得柔情似水,带着恩赏的意味。 说得赵如意差点吐了,脸上震惊的表情都收不回来。 靖王想,她果然是无比开心的。 赵如意想,开心你个大头鬼啊,开心!这是哪里来封建余孽,上来就给人送孩子。 她自己的孩子都是请别人帮着养的,她有那个心情来养别人的孩子,是老妈子做不够吗! 赵如意真想朝靖王扔一坨屎,但是她忍住了,不跟靖王讲道理。 “多谢王爷好意,孩子还是在亲娘身边养比较好,妾身没这个福分。”赵如意委婉推拒。 “本王说你有,你就有。孩子跟在你身边,比在韩侍妾身边有前途,这是它的福分。”她越是这样,靖王越要给她。 “可是我不想让它有前途,因为我不喜欢韩侍妾,我觉得她的孩子随她,我也不喜欢她的孩子。”委婉不行,赵如意就打直球了,不过她不只是不喜欢韩侍妾,“我所有人都不喜欢,不管谁的孩子,我都不想养,王爷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 她想养孩子,宁愿去慈幼院养个孤儿,都是发善心,她发给谁不是发,但是就不想发给靖王的孩子。 但是她真的不想养,眼馋的时候,跟长宁长安玩一玩,过一过瘾就好了。她的好大儿,很快就要驾着七彩祥云来接她了,她不能有别的孩子。 靖王气得想笑,今天他长见识了,给男人送美人,没送出去,给自己的女人送孩子,也没送出去。 这是他看重的人,故意跟他对着干呢,还是世道已经变了。不要就不要,他也懒得做这个坏人。 赵如意见靖王闭上了他嘴,终于耳根子清静了许多。两人直到回了府都没再多说一句话,但是,靖王还是跟着她到了如意居,今晚还是不走了。 “你说王爷要给赵侧妃一个孩子,她拒绝了,不仅不要韩侍妾的,其他人的孩子她也都不要?”靖王妃乍一听王爷要给赵侧妃孩子,就坐直了身子。 她容忍赵如意至今,无非就是她没有孩子,且不可能再有孩子。但是如果王爷非要给她一个孩子,那就别怪她容不下她了。 不过赵如意倒是个聪明人,竟然拒绝了,就是不知道是欲迎还拒,还是真的不想养。 “是,属下听得真切,赵侧妃确实不想养孩子。她说她所有人都不喜欢,谁的孩子也不想养。” “本王妃只知道了,你下去吧,闭紧你的嘴,不可再让旁人知道。” “是,属下告退。” 待人下去以后,桂嬷嬷神色凝重地问道:“娘娘不会真的信了赵侧妃的话吧?” 靖王妃揉了揉额角,“我信啊,我为什么不信,她确实讨厌王爷后院里的所有人,不,她连王爷都讨厌。” 她信了赵如意不想养王爷的孩子,但是…… “陆夫人有两个孩子?那个女孩儿多大了?”她突然问桂嬷嬷。 桂嬷嬷不知道,主子为何这样问,不过她对那孩子有些印象,“三年前来府里的时候,好像是一岁半,现在四岁半的样子,不到五岁。” 靖王妃听到这个年龄,摇摇头,对不上,太小了些,是她想多了,赵如意的孩子真的死了,不可能活下来的。她循着蛛丝马迹找了那么久,又盯着赵如意那么久,若是还活着,怎么也该现身了。 可是谢缈,她到底还是漏了谢缈,如果谢缈帮她呢。 “盯着陆府,尤其要盯着陆夫人。” 第428章 宴席前夕 靖王终究还是没有让赵如意禁足。 赵如意每日准时去谢府等着谢府的马车去城外的马场练习骑射。只不过从第三日开始,陪着她去练习的就是春茗夏竹,长宁和长安也去了,他们进入荒山学习。 回京的时候,谢缈把当初放在边城的秋菊和小谢一等人招了回来。八年,以后,边城至西楚的关系网已定。 这八年她陆陆续续送去几批根骨不错的乞儿,被外祖父训练的不错。秋菊和小谢一,也带着他们做了很多任务。 从中选了几个小首领,秋菊他们回来,并不需要担心这些人会乱。人心易变,谢缈没有亲自带过他们,所以她更信任白老的药。 不仅秋菊回来,冬雪也从青州赶了回来,原先是让她盯着秦如琢的,后面岸上有田夫人,海上有谢不归,她便回来京城,照顾她的孩子。 人都回来以后,小谢一等人去了一趟谢府,和谢一等人切磋完以后,回来就把小字拿掉了。他们现在今非昔比,谢府暗卫已经望尘莫及。 他们十人一组,分给陆长宁和陆长安做暗卫守护他们。算上明面上陆轩陆轩给的蓝字辈护卫,两个孩子身后的人已经是不少了。 谢缈的四个大丫鬟也都到齐了,她如今也有了诰命在身上,要在京中行走,人手少不得。 第十日,宁远侯夫人刘氏,过来跟谢缈对了对菜单,有些食材要早做准备的,没有的,她要从侯府带来。 用得什么碗碟茶具,她也看了,缺了点底蕴,她决定从侯府的库房里搬来。说干就干,当即就命人回侯府去拿。 第十一日,谢织过来了,先是问了陆管家,家里的伺候的人手是不是够,不够,现买都来不及,她从国公府,带一些过来。 陆管家道,家中人手是够的,她又去看了看下人的规矩,不由挑眉,谢缈府里的人倒是个个稳重守规矩。 便顺嘴夸了句,不错,不比京城世家差什么。 陆管家脸上笑眯眯,心中道,何止不错,他们不光能伺候人,还都有些身手,底盘稳,手也稳。 什么泼汤,崴脚的事情,那是一桩都不可能发生。 第十二日,谢缈三个堂妹来了,把整个府里都逛了一遍,熟悉熟悉环境,和地形,问清楚三姐姐,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有没有什么忌讳。 她们用了饭,谢缈让人送她们回了府。 第十三日,谢府送了很多名贵的花花草草到陆府,因为谢绒她们回来就说了,虽不至于光秃秃,亭台楼阁修得错落有致,但是没有什么可赏的。 第十四日谢织和谢绒她们就住进了陆府,看到她们过来了。宁远侯府的人想了想,干脆也来了。 他们只是分府,又不是分家,陆轩他们回京的第一次宴席,他们肯定得帮着办好。 所以当天,等在外遛鸟的陆三爷,回府就发现府里的女主子都不在,一问去陆府帮忙了。他调头就去了陆府。 宁远侯和陆辕从京郊大营回府天都黑了,各院子都静悄悄的,还好没忘记给他们两个准备膳食。 他们用完饭,宁远侯还在纠结是去陆府还是不去陆府,陆辕的脚都已经跨出侯府的大门了。宁远侯一个人守家的情况就这么达成了。 全家都离开,他觉得有点不好,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好,但是总要有人看家的,万一又有人潜入放些有的没的,那真是乐极生悲。 京城里面早有些人注意到陆府这些日子的动静,来来往往的,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她好得也是谢家的姑娘,操持个宴席都不成,全靠谢府和宁远侯府帮衬?” 楼家人聚在一起,明日的宴席他们也是收了帖子,准备去的。说这话的是楼时雨,自从被谢缈打击过以后,她躲在家里一直就没出过门。 “可不只是靠谢府和宁远侯府,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过去帮忙了,安国公府的倒是一点儿意见没有。”楼二公子说到这件事,只觉得稀奇。 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看在陆轩的面上帮衬着谢缈,还是本身就看重谢缈 “安国公世子夫人是谢家大姑娘,成亲之前就名满京城,成亲之后颇受国公府重视,早早就掌了家。 裴世子对她一心一意,嫁入国公府八年只她得了一儿一女。谢氏刚入府时,裴世子曾经被人赖了一个妾,后来那小妾命薄一尸两命了。” 楼夫人悠悠地说,谢家女命真好啊。 “母亲,世子夫人谢氏,竟然有如此凶残,不怕人说她善妒吗?况且那时,谢氏应该才十七八岁吧。” 楼时雨想起来就一哆嗦,楼府连打杀下人都是不会做的。 “不是她,那时,她有孕在身,国公府看她怀着身孕难受,便让世子陪他回谢府换个环境养胎去了。 这事情是在她离府好多天以后才发生的,也叫了那妾室的娘家人去了,国公府倾尽全力都没救回来。” 楼夫人说这话时候,看了看,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儿,她只想让她快乐地长大,但是楼家女能有谢家女那样的好运气吗? 楼夫人已经快四十了,七年多前老蚌生珠,产下孽胎,伤了元气,这会儿看着说是四十五也有人信。 她曾经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两儿一女,三十出头竟然又有了身孕。夫家门风清正,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夫君是没有纳妾,可是一直都有美婢伺候,通房一个接一个,为了不弄出孩子来坏了楼家的门风,避子药都是她让人端过去的。 这是夫君给她的体面,这是楼家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力。 小姑还是靖王妃,靖王地位稳固,几乎可以说是只是没有太子的名头,权力比曾经的废太子还大。 赵侧妃怀孕的时候,她为了替小姑解决隐患,拿了那种损阴德的药出来。报应不爽,赵侧妃的孩子没了,她产下孽胎。 只因为赵侧妃再不能生产,又得皇上娘娘器重,楼家便让自己忍了,自己的娘家更是不会为自己讨公道。 只说是一个孩子换一个孩子,那孩子还未出生就为家族做了贡献。 第429章 身子弱,还没起 楼二看自己的母亲又开始陷入回忆之中,很是无奈。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很大了,当时那个可怖的死胎,他们没有看到,但是光听那些描述,小妹就吓得夜里睡不着觉。 后来母亲非说是靖王的侧妃赵氏所为,从她嘶喊,怒吼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母亲和小姑姑为了算计怀孕地赵侧妃,命人给她下了那种阴毒的药。最后赵侧妃的孩子夭折了,未出世的弟弟也中了那样的毒。 赵侧妃的孩子夭折是被刺杀,而不是中毒,唯一的一份毒,用在了楼夫人身上。 这件事几乎可以肯定,但是没有人去出头,因为谋害靖王的孩子,这一条罪名就洗不清。 楼二不觉得祖父做这个决定有什么错,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决定。 不过他也理解母亲的苦楚,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在教小妹怎样去为难赵侧妃。再多他们也做不到了,一个不能生子的侧妃,靖王也不允许他们下杀手。 只是这样母亲似乎还是不满意,可能她永远不会满意了。 楼时雨不像楼二心思那么细腻,她只觉得谢织运气特别好,手上干干净净的,后宅就没人烦她,与她争宠了。 她见过裴世子,长得高大英俊,他也见过他对谢织呵护备至。 “母亲,谢织的命可真好,咱们楼家比谢家还要位高权重,我以后嫁人可不能比她差了去。家世,人品都要超过安国公世子才行。” 楼时雨扯着楼夫人的衣袖撒娇,她哪点比谢织差了,谢织能嫁得好,还不是靠谢家,自己定然也是可以的。 楼二扯扯嘴角,小妹可真是敢说,位高权重,楼家可比不了谢家。 只不过,因着小姑姑的原因,楼家才有可能更进一步。放眼全京城,嫁得比谢织还要好,还得是各个方面都要好,那可不容易。 楼夫人却不觉得女儿异想天开,她揽着小女儿,仔细端详,楼家不给她撑腰,没关系,她还有女儿。 人品好,一心一意又怎么样,嫁人还得是位高权重才行。 小姑不就是因为嫁给了靖王爷才有了如今的日子吗,楼家不也是因为小姑嫁得好,才要装作门风清正的样子。 都是虚伪做作罢了,她的女儿以后可以嫁给靖王世子,靖王登基以后,雨儿就是皇子妃,甚至是太子妃。 “雨儿难道忘记了,你小时候不是嚷嚷着要嫁给你表弟吗?” 楼时雨脸一红不说话了。若是嫁给表弟,那肯定后院里不可能只有她一人了,好烦。 楼二没说话,关于谢三的话题,也只说到了这儿。和母亲,妹妹始终是讨论不出来什么。可是祖父的书房,永远只有爹和大哥。 他们会怎么讨论,陆府的事情呢? “原以为谢氏病逝了以后,可以往陆轩身边送上楼家的人,没想到,谢氏跟着陆轩出去了八年,倒是把病给治好了。 不仅如此还生了两个孩子,凭她身后的谢家,这时候,再想让她让位是不可能了。” 楼大人感慨道,江南贪腐案,不仅稳固了靖王的地位,也让陆轩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旦他调回京城,便会一飞冲天。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一回来就是兵部侍郎的位置。 当初有很多人想要打他的主意,但是碍于谢家的权势,倒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还以为谢氏会如传言中早死,活不过二十岁。 没想到一回来,她就多活了三年,还是活蹦乱跳的。 他们还没蠢到送妾上门,那样就算拉拢了陆轩,与谢家为敌,简直是得不偿失。 只是没想到,谢氏是个不中用的,办一场宴席,都办不明白,全靠谢陆两家帮忙,动静闹得这么大,也不怕惹人笑话。 “父亲,谢氏这么不中用,当不得一府主母,陆大人迟早会厌弃了他。”楼大公子楼茂倒是说到楼大人心坎里。 只是还不待楼大人说上两句赞同的话,就被楼太傅喝止了。 “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与陆轩交好,可以换别的法子,但是不要妄想动谢氏。她不是你们能动得了的。 陆轩是个聪明人,不仅不会厌弃她,还会一辈子重视她。想想,你们的妻子要是有个这么强有力的娘家,你们会不会高兴。 当初陆轩在通州出事,谢家可是派了人去帮忙的,回京以后,谢家上下对他们夫妇也是照顾有加。 还有那个裴世子,谢阁老可没少提携指点他。谢家的孙女婿,别人求都求不到,在你们嘴里倒显得不值钱了。” 楼太傅这话算是击中了儿子,孙子的要害了。他们的夫人倒是能办好一场宴席,风风光光,大操大办。 但是娘家都是依附楼家,不来打秋风,靠楼家提携就不错了。哪会出钱出力帮着做事。 陆府恐怕也不是缺钱,缺东西,只是谢府,侯府,甚至国公府,都愿意给。陆轩只要不是个傻子,睡觉都能乐醒。 不仅仅是楼家,谁家不羡慕呢。 第十五日,陆府有宴。宾客临门。 小姐们有谢家的三个姑娘帮着待客,少夫人就由谢织,谢家的少夫人们陪着,夫人们聚在寿安堂里,陪宁远侯府的老夫人和谢府的老夫人聊天。 陆老夫人实在是惊喜极了,昨日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陆轩和谢缈给她准备了个院子。说不分家,果然不分家。 今日想来说三道四的人,在寿安堂里,直接闭了嘴。又有谢老夫人坐在旁边帮衬,她底气倍儿足。 “今日怎么没见着,陆夫人呢?”到底还是有人问了。问的人,就是楼夫人。 “这孩子,身子弱,这会儿可能刚起身呢。”陆老夫人和谢老夫人同时脱口而出,这话里头还带着宠溺。 说完她俩默契地对视一笑,自家孩子什么尿性,她们自己有数。 “母亲,缈缈身子好多了,只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有点改不过来。”谢大夫人段氏笑着说。 “可不是嘛,去了一趟南边,回来啊,脸上都能见着红润了,我们缈缈啊,就是福气在后头。”侯夫人刘氏附和着。 在座的人,算是听明白了,这是都惯着她呢。 第430章 各自欢喜 老实说,谢陆两家的当家夫人也不是很想谢缈过来,她们担心有人不开眼,惹她,她一点脸都不给人家留。 想想八年前她出回京做的事情,外人家人她都没留情,在声讨她和维护她之间,谢陆两家非常统一的选择了维护她。 没有别的,因为她厉害,不惹她的时候,对大家都挺好,虽然不怎么照顾内宅,但是她能应付外面的事情。 楼夫人昨晚上羡慕谢织,没想到今天还要羡慕谢缈。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至少谢陆两家当家主母和老夫人,在外人面前,能坚定地维护她。 楼夫人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出门前,夫君的话,她还是忍住了。 “楼夫人,您这是在找我?”谢缈今天并没有睡到日上三竿,她现在正常了,早就不睡到日上三竿了。 只是当初留在老夫人心中的印象太深刻,后来回来几次,她又不爱请安,常常以睡不醒为理由请假。 成见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这话没错。 楼夫人尴尬笑笑,不是说她不会早早过来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呢。 谢缈倒是也没为难她,非逼着楼夫人说出个所以然来。她都二十三岁了,是稳重一点的年纪了。且今日不宜逞凶斗狠,今日宜和气生财。 她牵着长宁的手过来给给老夫人们请安,刚刚已经去招呼了一圈客人。 主要是为了炫耀她和孩子一模一样的衣服,头面。 今日是陆府的好日子,母女俩,穿着红色的裙子,上头绣着牡丹花,除了头面,身上的配饰也都是成套的。 长宁平常也不爱穿戴这么齐全,但是,母亲答应她,金缕阁的母女装卖出去,分她一成利,当然,为了公平公正,父子装卖出去,也分长安一成利。 这些钱每月都结算,任由他们自己支配,她和陆轩都不会插手。 两个孩子配合得不得了,长宁想着后面要出去游历,穷家富路,有钱才能走得更远。长安想法很单纯,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以后用不着。他一岁多的脑袋想得其实非常多,只是还说不出来。 最近他非常认真努力地在听别人说话,自己也跟着练习。 谢缈带长宁给孩子给老夫人们请过安,又很周全得体地带着长宁认了认,京城的贵妇人。全程都没有不耐烦,争取全方位地展示她们这一身装束。 结果是非常成功的,都夸两个老夫人有福气,养出这么好的孩子。 谢缈见目的达到,非常有规矩地带着长宁给长辈行礼,然后出去了。 待她们出去,那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地往外说。尤其说是她们这衣裳做得好。 老夫人也是领了些任务的,今日谢陆两家女眷身上穿的都是谢缈让人定做的。这孩子有孝心,又肯用心。 说着还都站起来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到她们这个年岁,钱财名利都是有了,孩子贴心,有本事,就又能炫耀一波。 众人这回是仔细看清楚了,这两家的老夫人,身上的衣裳华贵无比,这且不说每个人脖子上还有一串上好的翡翠珠链,底下缀着一个硕大的蓝宝石。 之前坐着,她们手搭在胸前,旁人也没注意,这可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弄到的好东西。 见众人都盯着她们的珠链,谢老夫人说了句,“三丫头让人送来的,说是托人从出海的商队弄来的宝石,拢共就两块。让人打磨了,寻了这翡翠料子,制成了链子拿来给我们两个老太太戴着玩儿。” 陆老夫人也频频点头:“有点好东西,就想着我们,就是嘴上不爱说。” 楼夫人现在酸得要命,她觉得比不过小的,也比不过老的,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过得那么好,只有她不得劲。 瞧瞧两个老夫人,这么大岁数了,珠光宝气,锦衣华服,愣是感觉年轻了些。这一身打扮,瞧着就是真的好。过得好,她们就慈眉善目的,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刻薄。 今日来的宾客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只是老太太有,跟谢缈相关的女眷都有。可能是太稀松平常了,她们都不怎么显摆。 谢织那头带着裴宝珠,招呼各位少夫人。裴宝珠为什么在这儿,是她主动要求的,她花了银子,去姨母店里制了两身衣裳,今天她和娘都穿上了。 这衣裳单看也好看,但是跟娘合一起穿才是宝珠花了那么多私房定制衣服的目的。 娘在招呼客人,她就乖乖跟在娘的身边,不吵不闹,保持微笑。和娘一起接受大家的夸赞。这感觉好极了。 裴宝珠想她应该就是随了娘亲,喜欢出头冒尖。瞧瞧娘,嘴上说不要穿,但是穿上以后,被别人羡慕夸赞,她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下去。 宝珠想好了,回去以后,娘肯定会带她再去做几身衣衫,换着穿,日后甭管是赴宴,出游,还是烧香拜佛,娘都会带着她。 四五岁的孩子,为了穿好看的衣裳,她是瞬间成长起来了。 她猜的没错,谢织现在就是心花怒放,自从成婚以后,她再没有受过这样的追捧。虽然她知道外头人都羡慕她,嫁得好,命好,但是那都是因为裴朗,她成了裴朗的依附品。 可是成亲之前,不是这样的,别人夸她就是夸她,她去哪儿都是瞩目的。 现在又被注视了,她怎么能不开心。真恨不得,谢缈多搞几次宴席,让她来帮忙。 谢缈牵着长宁的手,隔得远远地瞧着谢织面带微笑,在人群中,左右逢源,整个人都发着光似的。 “阿娘,姨母为什么这么兴奋,一点儿都不累,不烦似的。”陆长宁有些不理解,“宝珠表姐也是,她也格外高兴。” “因为你姨母和宝珠表姐,就喜欢与人打交道,她们做得也很好,就像你喜欢习武,喜欢外面的世界,想要出去游历一样的。 人做了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就会开心。”谢缈自己不是不能操持这些,但是她确实也那么喜欢做。 找谢织来算是找对了,两人都欢喜。 第431章 新技能 陆长宁听懂了母亲的话,她觉得如果以后她也需要面对这种情况的话,就请宝珠表姐来帮忙。 “你姨母是纯粹喜欢做这件事,平日里喜欢与娘争个高低,那都是直接明面上的争。可以说是无伤大雅地争,所以娘才会允许你姨母过来帮忙操持。 如果你姨母心思不正,帮忙只是为了打压我,那我是不会让她来的。”谢缈想到了,就与长宁多说了两句。 “长宁明白了,我会好好观察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能力之前先是人品,母亲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走吧,随我去迎一迎你赵姨母。”谢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生的孩子像她一样事情不多。 赵如意今日早早就换上了谢缈送她的衣服,为了配衣服,她今日戴得是一套白玉头面。她自己上了妆,是素颜妆。 昨天靖王就通知她了,陆府的宴席王妃出席,她是侧妃就不要去了。 靖王不是不可以带她去,但是楼家人也去,他们这一派的人都去,去了又是那些争执,从前没有谢三,赵如意会忍,但是现在去谢三的地盘,赵如意很有可能是不忍的。 闹起来,毁了陆家的宴席事小,都是他的人,他面子上过不去。 赵如意没说什么,只是想要静静,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希望他留在如意居。 因为她怕自己半夜起来,拿刀砍断这个狗男人的脖子。 靖王原想留下来陪着她,也算是补偿她。但是赵如意拒绝了。什么时候男人留下来,都算是补偿了,补偿个屁。 她的小说里,只有那些渣男才会说这么愚蠢的话。陪你睡一觉补偿你,允许你生孩子是补偿你,同意跟你结婚是补偿你…… 普信,普信! 靖王带着靖王妃和三个嫡出的孩子,出了府上了马车直接走了。靖王妃都诧异了,去陆家,竟然不带赵侧妃,这是什么路子。 她看了看靖王,很快就想明白了。 怕赵侧妃在府外发疯,没了孩子以后,她只在府里发疯,没人会惹她。王爷也会拉偏架,就算王爷不拉偏架,她也不在乎。她摆明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出府以后,每次矛盾起,王爷都会让赵如意忍一忍。毕竟那些都是他这一派官员的女眷。而且赵侧妃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有理。 她忍了,在外面不忍,会吃更大的亏。 今日去陆府,有谢缈在,王爷怕赵如意发疯,真闹出些什么来,影响了情分。 其实女人之间的争斗,从来也不会影响男人之间的情分,他们公事公办,不会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样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不会站在朝堂上身居高位。 靖王妃能想到的事情,她不信靖王会不明白,虚伪的男人,对自己是正妻基本的体面,对赵侧妃就是养了只雀儿宠一宠,哪里有什么真爱。 他最爱的就是权力,那把龙椅。靖王妃不想骂他,因为他爱权力,爱皇位,她才爱他。她心中的情爱,也没有权势来得重要。 靖王的马车出了府,赵如意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让和风拿着谢缈单独给她的帖子出了门。 她今天就是赵如意,不是谁的赵侧妃。 谢缈坚持给她单独下帖子还是有用的,果然是这个时代的人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 等赵如意赶到陆府时,陆府门外已经没人了,该来的,想来的 ,都已经来了。 她下马车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看到,陆府大门紧闭,她都觉得自己有点惨,配这么好看的衣服,却没有人看。 突然大门从里面开了,谢缈牵着陆长宁的手,从里面走出来,笑着站在台阶上,与她对望。 她没忍住,眼眶有点潮,怕毁了妆容,赶紧拿帕子按住。 “小番茄,还不过来,在哪儿做什么呢?”谢缈就这么直接喊她。 小番茄三个字愣是把赵如意喊笑了。 拎着裙子朝她跑过去,不规则的裙摆,像海浪般飘起,“小红薯,我这就过来了!” “娘,赵姨为什么叫你小红薯?你为什么叫赵姨小番茄?”长宁今日难得的会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赵姨写话本子用得就是圣女小番茄的名儿,娘学她起了胜男小红薯的名儿,但是娘写出来的话本子就不好看。”谢缈解释道。 “赵姨原来擅长写话本子,原来真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陆长宁又想到了自己的大姨母,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何止擅长,简直是出类拔萃,连宫里的皇上娘娘都爱看她的话本子。你赵姨母在这方面,一骑绝尘,无人能及。”谢缈的话让长宁小嘴微张,有些吃惊。 “哎,我哪有这么厉害,被你说得要脸红了。”不是没有人夸过她,皇上和贤妃娘娘都夸过她,但是从来没人夸到这个份上。 “你有的,刚才下车在那想什么呢,不会是顾影自怜吧?”谢缈笑她。 “有点,感觉自己出场没有很拉风,没有惊艳到众人,有点对不起这衣服。”赵如意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承认了。 “赵姨母,惊艳到了我,这件衣服配得上您的才华。”陆长宁上前牵住赵如意的手,她说的是实话。 “去长宁的院子,我送你点儿东西。”谢缈牵住女儿的另外一只手,带着赵如意去了后院。 明明府里人很多,但是谢缈带她走的路,就是没遇到人。 赵如意都不知道谢缈怎么做到的,谢缈看出她的疑惑,“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不过是布了点阵法而已。没什么稀奇。” “真的有阵法,我以为这些都是书里瞎写的。”赵如意没写过这种书,因为不懂也不会,看着觉得神奇。 “我爹是个中高手,我学了点皮毛。你若有兴趣我找几本书来给你看看。”谢缈觉得赵如意喜欢写书,也喜欢看书,这些东西看起来应该不差的。 她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机会去尝试。 “好,我觉得我可以学一学,这个很有趣。”跟着谢缈学点儿本事,赵如意想以后再穿越,她这不就有新技能了。 第432章 宁鸢阁 谢缈带着赵如意到了陆长宁的宁鸢阁,院子里是一座三层小楼。第一层有厅堂,陆长宁用餐待客就在这里,还有一个私库,放她的金银珠宝,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这些常见的财物。 第二层楼是陆长宁的闺房和书房,是她的私人地方,不仅有机关,而且不管她在不在这里都有暗卫守着。 第三层楼是陆长宁的兵器房,里面有兵器有暗器,有些是陆轩和谢缈给她搜集到的,有些是落红叶给她的,还有她外祖母给她弄到的。 但是这些都更适合成人使用,陆长宁现在使用的兵器,暗器,护身软甲全都是她外祖父谢谦为她量身定制的。 赵如意楼上楼下参观了一遍,赞叹不已,在现代她有个八十平的房子,是她拼死拼活,做牛马攒出来的首付,赶上房价下降,上的车。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厨一卫一个客厅,满满当当,二手房,省装修。 到了这儿,在赵家有个小院子,挺温馨的,小而美,还没来得及好好打理,就被靖王抬进了静王府。 多谢侧妃的位份,让她的院子大了许多,但是她没能按照她的想法打理,因为到处都是人,不是靖王的人,就是靖王妃的人,可能也有其他人的眼线。 她的人,假冒的小云,还有后来的和风,细雨,狂风,暴雨,但是她再也没有打理如意居的心思,客居在此,当不了家。 看到了陆长宁的宁鸢阁,赵如意真的想问贼老天一句话,既然让她穿越了,有了这么大的机缘,为什么不让她投到谢缈的肚子里做她的女儿。 这样一出生,就到达了她想要的人生巅峰。真的想喊谢缈一声妈,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谢缈看到赵如意表情一会儿一个变,一时间,也猜不透她怎么了,只不过是一栋小楼,何至于让她如此激动。尤其是她看完盯着自己的眼神,又傻又痴。 不等她问赵如意到底怎么了,在宁鸢阁看到了什么,受到了打击。赵如意就憨笑着,伸着脑袋凑到她跟前问了一句:“谢缈,你还缺女儿不?几百个月的那种?” 谢缈真是被她给问笑了,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呦!”赵如意被弹得大叫一声,疼得眼泪直接奔出来了。她用手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谢缈。 那么纤细白嫩的手,怎么能弹出来这么大的力道,这是要把自己的脑门弹个洞吧! “秋菊,去给我几百个月大的大闺女画个花钿。”谢缈接收不到她的委屈,让秋菊就着她额头上的红印子画花钿。 赵如意听她真跟丫鬟说自己是她几百个月的大闺女,羞耻心又回来了,不捂着脑门开始捂着脸了。 “呵呵,大闺女这是一天天的异想天开,做白日梦,写话本子,走不出来了是吧,现在清醒了吗?”谢缈不饶她,继续说,“要是还没清醒,为娘再好好疼疼你!” 赵如意吓得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连连摆手,“醒了,醒了,不用疼了!”谢缈她是拿了什么魔女人设! 谢缈也不逗她了,看她花钿画好了,就把她拉到梳妆台前,让秋菊帮她拆了白玉头面,重新做了个随云髻,又拿出一套珐琅彩的蓝白浪花头面,给她簪上。 赵如意臭美地照了照镜子,又请秋菊举着镜子,她对着铜镜转了几圈,不够清晰的好处,就是朦朦胧胧的超美。 “我现在要端着了,清冷,高冷,反正就是要做个冰美人,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我要让那些想要找我茬凡夫俗子,自惭形秽!” 说完,赵如意就收敛笑容,做起来,眼含悲悯的菩萨。她不喜欢人淡如菊,她要装,也要装个高端人设。 谢缈没管她,穿这身衣裳,赵如意装得确实高级,虽然知道她装不了多久,但是,今天在自己的府上,赵如意随心所欲点没什么。 一个宁鸢阁就让她羡慕得想要喊自己娘,谢缈可以想象出来,她这几年的憋屈。 不仅是她,陆长宁也感受到了,只是,她误以为赵姨母没有娘,羡慕她有个好娘亲而已。谢缈与赵如意离开宁鸢阁,陆长宁没有跟着出去,她用完午膳,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谢缈,长宁只不过四岁,要这么用功吗?”赵如意以为以陆轩和谢缈对陆长宁的疼爱,必然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子不都是娇养,富养长大的嘛,像是从前的安宁郡主,谢织,现在楼时雨等等。就算要读书识字,学习八雅,也不会这么小就开始的。 谢缈没有停步,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陆长宁想要自己建立宁鸢阁,所以她早早就在努力。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甘之如饴。” 自己建造的宁鸢阁,陆长宁没有想过要用来做什么,但是它必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暗势力。就像父亲母亲手里的力量一样。 “你呢?你有自己的缥缈苑吗?” “有啊,谢府的缥缈苑没有我的允许旁人进不去,那是谢家分给我的院子。”谢缈没有与她细说,也没有多说。 金陵也有谢缈的缥缈苑,江湖上也有谢缈的缥缈苑…… 但是,赵如意偏偏听懂了。 “我能有自己的如意居吗?” “你想要有,就去努力啊,靖王管生管死,还能管着你努力吗?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他的儿子,他的父皇,都是你对他的算计,一个承包了他未来的憋屈,一个让他现在憋屈。 赵如意都已经算计靖王到了这个程度,靖王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她离不开他,她深爱着他。就凭靖王对赵如意做的那些事,赵如意都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深情厚谊。 陆轩对尤大人评价都比对靖王的高,实在是因为尤大人成亲以后,变了个性子,对夫人是一心一意,人情世故练达了许多。 谢缈现在还不知道,靖王想送美婢给陆轩的事情,否则,她能给靖王多使点绊子。 第433章 不喜欢你 “姑姑,今日那个讨厌的赵侧妃没来,算她识相。” 楼时雨坐在靖王妃身旁嘟嘟囔囔地说着赵侧妃。她还想说之前谢缈在鸿雁楼下她面子的事情。 但是靖王妃已经皱起了眉头,低声呵斥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找赵侧妃的麻烦,为什么总是不听,你的礼仪呢?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吗?” 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等着靖王荣登大宝,自己坐上皇后之位。而不是时时刻刻与靖王的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姑姑,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不过是一个侧妃,凭什么那么嚣张。您都快被她骑到头上去了。”楼时雨见不帮着她还教训她,心里委屈得很,越是这样,越是多说几句。 姑姑对她最好,她不怕姑姑,只是为姑姑打抱不平。郡主坐在母亲另一侧,她虽然只是十岁出些头,但是也懂些道理。 赵侧妃虽有些张扬,早些年,在王府也有些出格,但是构不成威胁。在皇家没有孩子,也没有强大的母族,实在是无需过分担心。 表姐在这里说赵侧妃不好,实在有些过了,也很不合时宜。 “楼时雨,住口!若是再学不会好好说话,你这张嘴,早晚要惹来祸事。”靖王妃见她越说越过分,直接喝止了她。 一直阴沉沉坐在旁边的楼夫人,此时悠悠开了口,“王妃娘娘何必如此较真,雨儿还是个孩子,闹着玩儿罢了。” 她的声音大了些,坐在不远处的人都听到了,朝她们这头看了过来。靖王妃看了看自己这个陷在过去走不出来的嫂子,终究是没有再多说。 从前她们姑嫂无话不谈,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嫂子还是怪上了她。怪她没有防备,怪她心慈手软,怪她不替那个孩子报仇。 可是靖王知道这件事,楼家算计的是赵侧妃的孩子,也是靖王的孩子。如果赵侧妃好好的,他们还可以说是赵侧妃以自己孩子设局来诬陷楼家,诬陷靖王妃。 可是,赵侧妃不好,她被人害了,喝了药,再也不能生了。所有的理由都不成立了,赵侧妃就是无辜的受害者。 若不是楼夫人的孩子也出了问题,靖王还要用楼家,将这件事情捂住,楼家会完,靖王妃也不会只是被罚禁足那么简单。 所以嫂子还有什么好怨,好怪的,恶确实是他们先做的,最后技不如人,被反噬,就该低头认下。 那一局,没有人是赢家,赵侧妃自己也输得惨烈,体无完肤。 靖王妃没有说话,不是心里有愧,只是不想跟一个拎不清的人浪费唇舌而已。 她让丫鬟扶着起身,父亲老了,开始心慈手软了,对她这个大嫂和侄女太过纵容了。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让世子娶楼时雨吗? 别说,世子的婚事她做不了主,便是能做得了主,她也不会选楼时雨,也不会选楼家其他的女孩,因为都不聪明。 如果让她选,她想选谢家的女孩,其实谢缈的大女儿,她更满意。一岁多去王府的时候,就入了她的眼。 可惜年纪小了一点,等着她长大做正妃,世子是等不到了。做侧妃,她想,陆大人和谢缈也绝不会同意。 她抛下楼家母女,逛了逛园子,只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谢缈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众人原本是偷偷看靖王妃与楼家母女的热闹,这一下子看到陆夫人带着一个神仙似的女子过来,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这女子是谁。 赵如意对大家的表现相当满意,这才是正确的出场。 谢缈走到靖王妃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王妃娘娘。” 靖王妃抬手让她起身,面色复杂地问她:“你竟然单独请了赵侧妃。你不怕闹出事来?” 谢缈浅笑应答:“她是我的朋友,自然要请她的。在我府上,谁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楼时雨吗?那就让楼时雨离开好了,谁惹事,谁就走,这不是很公平吗?” 谢缈的声音不小,足以让认出赵如意,走了过来的楼家母女听到。 “陆夫人,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之前你不认识我,在鸿雁楼羞辱我便也罢了。今日我收了你的帖子,也是你请的客人,你竟然让我离开,你真的要为了她得罪我们楼家吗?” 楼时雨气得指着赵如意问谢缈。自从她姑姑成了靖王妃,她走到哪儿,不说被人捧着,也都是被人客客气气对待的。 偏偏这个陆夫人,已经两次,拿她不当回事儿了,她就是为了那个赵侧妃出气故意这样对她。 陆夫人既没有把楼家放在眼里,也没有把姑姑放在眼里,她现在就是要逼她承认,逼她惹祸。 赵如意没想到她的出场还没闪瞎众人的眼睛,就被楼时雨这厮给毁了,她这个菩萨装不下去,准备撸袖子上去干架。 谢缈一把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低声道:“高冷!别忘了!” 赵如意想到自己今天的人设,又想到谢缈的战力,立马又端住了。 “王妃娘娘,您瞧,您担心的事情没发生,我预测的事情倒是立刻应验了。难道她不该走吗?”谢缈看着靖王妃,无辜地眨眨眼,问她,“我要不要看在您的面上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吃了饭,自己走?” 靖王妃不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谢缈,很装,还让对方知道她在装。 “那就多谢陆夫人给本王妃这个面子了,你放心,有我在时雨绝对不会闹出事来。”靖王妃还要领她这个情。 “姑姑,明明是她欺负我,你怎么还谢她!”楼时雨没想到自己姑姑不帮自己撑腰,还帮着谢缈,她是一点都忍不了了。 今日过后,她还怎么在京城立足,以后肯定要被人笑死了。 “她欺负你什么了?她只是说谁闹事,就让谁走,怎么就是欺负你了?”靖王妃已经懒得跟她讲道理,不想要这个脸面,干脆就别要了。 “她就是欺负我,鸿雁楼就是!今天也是!”楼时雨吼道。 “楼姑娘说错了,我不是欺负你,我是不喜欢你,鸿雁楼你贸然拦我的路,我就认出来你,实在不喜欢,就让你让开,谈不上羞辱,你想多了。” 第434章 请她们离开 3谢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真的只是单纯不喜欢楼时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对楼家的调查,早就记录在册,那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个名字,是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大小姐。 是薛芙蓉和谢织的结合体,这是谢缈对没见到楼时雨的时候对她的总结。 在鸿雁楼见到了楼时雨以后,她稍微修改了一下这个总结,楼时雨是薛芙蓉和谢织缺点的结合体。 没有薛芙蓉坏,也没有谢织好,做人切忌摇摆不定,最后容易鸡飞蛋打一场空。 “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楼时雨气得要命,人人都喜欢她,谢缈为什么不喜欢她。 赵如意听她问为什么,就笑了,在一旁自言自语道:“真是笑死了,金子都不敢让人人都喜欢它,你哪来的自信,让大家都喜欢你。” 这话她说的是楼时雨,但是她看的人是谢缈。如果楼时雨跟她吵,那就是楼时雨不对,因为她没有对着楼大小姐说。 无数个宴会,楼时雨都是面对着着她的手帕交们,嘴里尽是对赵如意冷嘲热讽,极端挑衅。数次占尽了上风。 人人都能看得懂的小把戏,但是大家不想得罪楼家,所以都打着哈哈过去了。 现在攻守易形了,陆夫人直言不喜欢楼时雨,就不会有人替她出头说话。 楼时雨看了看最有可能替她出头姑姑和母亲,靖王妃甚至都没有看她。靖王重用陆轩,她就不会拆陆夫人的台。 更何况,这一切都是楼时雨自找的。是她先起的头,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楼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气愤还是心疼了,她今日出门就觉得不顺。仗着自己比谢缈年长许多,肃着脸指责她:“陆夫人好大的架子,好厉害的嘴,你便是不喜欢我女儿,也不该当面说出来,让她难堪。这就是你府上的待客之道吗? 还是说,你久居江南,没人教你,所以你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世。若是那样,我不介意好好教教你!” “来人,好生送楼夫人,楼小姐出去,看着她们安安全全离开我陆府。”谢缈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安排人送她们出去,不走不行的那种。 靖王妃吃惊地看着谢缈,似乎想要探究她这话是真是假。 但是陆府的丫鬟已经听令走了过来强行带着二人往外走了。 楼家母女是让人点了哑穴,送出府去的,半点没闹腾。 靖王妃皱眉,这样实在是太过了,毕竟是自己的嫂子和侄女,给点教训就可以了,何至于此。没得说话,谢缈再次开口了。 “大姐姐,以后楼家女眷不要下帖子,我不乐意招待她们。”谢缈直接把这事赖在谢织头上,帖子都是她写的。 这种事情喜欢教人怎么做事的人,实在没必要来她跟前蹦跶。 “行,我知道了,我府上以后也不请她们。”在这件事情上,谢织与谢缈的意见是一致的。 楼夫人刚才说的话,已经不用管她是蠢,还是狂妄了,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在朝堂上,家里男人们的政见一致,她们也不会再与对方相交。 经此一事,谢家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会对楼家以礼相待的。不仅如此,陆老夫人也与刘氏低语了几句。 靖王妃这时候再想做点事情,说点什么,好像都晚了。 不仅如此,从前围绕在楼时雨身边帮她的那些个小姑娘,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装鹌鹑。 谢织给谢绒递了个眼神,谢绒三姐妹便笑着带她们去入席了,谢缈可从来没打算为难谁。 谢夫人和陆夫人也都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赶快入席,仿佛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众人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陆夫人到底是好相处还是不好相处。 但是谢家和陆家的人,是真的周到。菜品精致,仆从守规矩,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无一丝错处。 仔细想想,若不是楼家母女不分场合故意惹事,陆夫人可能也不会让她们离开,她们走了也好,倒是没人扫兴了。 总是争来斗去,说酸话,互相拉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说真话,她们也烦了。难得能好好吃一顿饭,没人搞事情。 吃完,还看了场戏,是真的看戏,陆府专门请了戏班子过来。可比被拉去看人踹门捉奸,或者看人水里救人的老戏码,轻松自在多了。 谢缈也不光是顾着赵如意,有人与她聊天,她也会笑着听,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适时回两句。仿佛刚刚那个说一不二当着靖王妃的面撵人的与她不是同一个人。 谢缈听曲的时候,侧过头看身旁的赵如意,“你不是想出气吗,现在你骂什么,她们都不会反驳。” 赵如意这会儿也不装了,耸耸肩膀,直言:“刚才你的人把楼时雨母女送出去,我就出过气了。我原以为咱们今天会嘴上大战三百回合。 没想到你直接ko了,哦,就是一击毙命的意思。” “打不过的时候,才会想要讲道理,打得过的时候,实力就是道理,还动什么嘴。” “可是你们这儿的人不是都讲究以理服人吗?” “想要以理服人,就以理服人,不想的话,就直接动手。我跟家里人大概会以理服人,但是跟楼家的人,没必要多此一举。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不会多打交道的,何必与她们多费唇舌。多说几句,她们可能会把我的客气,当成真的想与她们相交。” 谢缈是看出来了,这两母女没有一点点自知之明。 赵如意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我看到她们这样子,我都懒得落井下石了。我脑子里只觉得,上去与她们多说几句,占了上风,也是没意思。” “因为,她们会从打压别人那里获得快乐,而你不会,你获得快乐的途径有很多。在这一点上,你比她们高级。 从前她们也不曾真正打垮你,仔细想想不过是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她们想要为靖王妃争的宠,其实是你从来都不想要的。” 第435章 我也想 后院发生的事情,谢缈也着人去前院知会了陆轩。免得别人都知道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轩听小厮过来传谢缈的话,眼里的宠溺藏不住,不愧是谢缈,做事从来都是随心,又随性。她这样做很好,努力了八年,再回来从来都不是为了委屈自己。 他冷峻的脸上有了柔和的底色,最先被大理寺卿尤伟察觉到。 在大理寺干久了,尤伟的明察秋毫体现在方方面面,有些时候,自己都被烦到了。比如现在,他就在想,这个小厮过来跟陆轩说了什么,让他这样笑。 这种看似很淡的笑容里面,带着些宠,和放纵。所以,是他夫人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事情可能对别人来说不太好,离经叛道了些。 但是在陆轩眼里,却是一种天性的释放,他甚至还要夸一句,干得好。 陆轩要是能听到尤伟的心声,大概会夸他一句,猜中了,尤大人厉害。此刻,他只是吩咐人,封锁了后院的消息,不准后院其他女客往前院递消息。 后院的事情,后院解决了,就可以了,今天就别让楼家的男人们为难了。 他一转头看到尤伟盯着他看,遂举杯敬了敬他。这个尤大人越来越有意思了,以前喜欢盯着谢缈找把柄,现在换成盯着自己了。 尤伟看到陆轩的举动,有片刻被抓包的不自在,但是很快就释然了。 他这一生从八年前主动盯着谢缈开始,就被这两夫妻给算计住了。想到前几天,靖王把他喊过去,商量的那件事情。 尤伟就来气,陆轩参与进来,是因为他是靖王亲信,可是自己明明只是个孤臣,谁也不沾的那种。靖王偏偏喜欢不停地让他做事,简直没有天理。 他如果不想做,靖王还会写一道手令,让皇上敲章,然后郑重其事地让他接过去。 现在他已经放弃了挣扎,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就这么回事,拿多多的俸禄,养好纪漫和孩子们,他就满足了。 他心中那点子正义,还在,每天在大理寺做的就是正义之事。从前还会顾忌很多,权贵呀,皇室啊,现在靖王用他,他用用靖王的名头,公平合理。 遇到难啃的骨头,他想都不想,只要有证据,就敢动手。 有人阻碍,他就搬出靖王,然后快速把事情办了,该死的迅速咔嚓了。京城的阎罗王,叫的就是他,他不惧。 陆轩敬酒,他也隔空举杯,一饮而尽。这两个疯子夫妇,把他也变得癫了,然后仕途平顺,还给安排了这么合心意的妻,这一切做不得假。 前些日子,找师父喝酒,师父也是一脸复杂,直言没想到他竟然从绝境中闯出来一片天。最后拍拍肩膀说了句,还是命里有! 这两年与师父的关系也是缓和了不少,说实话,除了睡得少了点,其他真的没任何问题,再好不过的日子里。 至于陆夫人做了什么,他回头就能从纪漫嘴里知道了。今日她吵嚷着非要来,她是个热闹性子,有了身孕也是不肯消停。 陆家的宴席,谢缈应该不会让人伤了纪漫吧,怎么说也是他们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总要护住的。 尤伟真是多余操心,纪漫在后院里吃得开心,看戏看得也开心。出了楼夫人和楼小姐的事情,来客从王妃娘娘,到小官家眷,人人都安分得很。 陆夫人说了,谁闹事,就请谁离开,她是说到做到。纪漫觉得以后自己也要这样,她的夫君也是顶顶厉害的人,以后,她办的宴席,也要有这条规矩,谁闹事,就请谁离开。 回府的时候,她就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把这事情跟尤伟说了。 并且表达了自己的崇拜之意,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美好心愿。 破案了,谢缈是真的没让他失望,这事情,以前听说公主做过。他没想到谢缈回京第一场正式露面就敢这么做 ,还拿靖王的岳家楼家的当家主母做筏子。给别人提了个醒。 “夫君,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 “那你同意了?” “不喜欢的人,你就不请,别请了又送出去。”尤伟倒是很想给她这个赶人走的底气,但是给不了。 “哦,好的。” 纪漫也不丧气,夫君是他们家最聪明的人,他说不能做的事情,肯定就最好不要做。 母亲说过,自己不行没关系,不逞能就没事。但是不能没眼色,要看得懂谁行。 她说堂哥纪纲有本事,所以从小到大,纪纲就是她的亲哥哥。 结果嫁给大理寺卿的这种好事就落在了她头上。 堂哥也没有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让她对付夫君。只让自己传了些话,还交待她好好做尤家的媳妇。 她做得非常好,夫君疼她,婆母也疼她。 母亲说夫君很聪明,对她的教导要她认真听。 所以夫君不让做的事情,她就不会做。 尤伟很喜欢纪漫的懂事,没有喋喋不休地问他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她的懂事不是隐忍不发的那种懂事,她是欣然接受,让他心里没有压力。 他与纪漫在一起,从来没有产生要心疼她的感觉,没有愧疚,没有负罪感,只有轻松,愉快。 所以,这个傻兮兮的眼线,他发现了,也舍不得丢回去。 他伸手捏了捏纪漫肉乎乎的脸,这种舒服的触感是真实的。 “你喜欢陆夫人?你觉得她好?” “我没有靠近她,没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那种一招手就把人送出去的感觉很爽。”纪漫如实说。 “你不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啊,她好像一直没在京城,回来的话也没遇到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谢缈,看着软软的一个女子,有人与她交谈,她微笑着就会说两句。 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刚硬。 早上还带着一个与她一样打扮的女儿,看起来又漂亮又新奇。 安国公世子夫人和女儿好像也是这样的打扮。 纪漫想着想着,脑子已经飘去了金缕阁,她们好像是这么说的。 第436章 交情 纪漫说干就干,这个只是花钱的花时间的事情,不用问夫君的意思。 “不回府,去金缕阁。”她肯定能赶在别人前面先去把定金交了,然后选好款式。 “去金缕阁做什么?” “做衣裳,今天陆夫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们跟孩子穿的衣裳都特别好看。听说前院陆大人和裴世子也是她们成套穿的。 宴席上,我都听到了,大家都想去做呢。我们现在就去,肯定能排在前面。” 纪漫对这些事情是一点都不怕麻烦的,衣裳首饰抢占先机这一块,她拿捏得死死的。这样就不用跟别人争头花。 听她这么一说,尤伟也没反对,纪漫对他的决定不追根究底,他对纪漫要做的事情,也是双手赞成。 她不认识谢缈,还能听他哥哥的话,嫁给自己,那他们之间就是命中注定的。 到了金缕阁,果然还没有宴席上的人过来,她先挑了几套款式,掌柜还贴心地给她选了,怀孕时候也能穿的款式。 纪漫果断定下两套他们一家三口的常服,剩下来的,等到年底,她生完孩子,就可以做一家四口的。 她又试探着问了问,可不可以用自己家里的料子,来做,多出些工费。 掌柜问她是哪个府上,纪漫看了看尤伟,尤伟点头,她才报上是大理寺卿尤大人府上。 掌柜便说是可以的。 重新坐回马车,纪漫还在想这个是什么意思? “夫君,她这样看人下菜碟,也该背后查明白,直接问出来,岂不是会让不能做的人不满意。” 尤伟知道金缕阁的掌柜早就认出他们了,多问一句,不过是告诉他们,东家给他们特事特办。 “不会,他们不想替别人做的时候,根本不会问这句话。问这话,不过是让咱们知道,他们不是谁的活儿都接。” 说到这里,尤伟笑了一下,他现在在陆轩和谢缈这儿都已经有特殊照顾了,也不知道是沾了纪漫的光,还是沾了靖王的光。 “这店铺是陆夫人的,没准是因为陆大人和我哥哥的情分,他们对我才格外好些。” 纪漫想的跟尤伟是不一样的,她堂哥纪纲跟陆大人关系好,平日里有什么好事都能想着纪纲。 尤伟看着纪漫就这么把秘密说出来,这就不隐瞒了? “纪纲跟陆轩有什么情分?” 纪漫鬼鬼祟祟压低声音,凑到尤伟跟前,偷偷地说:“夫君,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不能大声说,是我们永平伯府的家丑。”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对外说,也不会一惊一乍的,纪漫才告诉他,当初纪纲看上个戏子,以为自己有断袖之癖,不喜欢女人。 纪纲的母亲,永平伯夫人,着急上火,想给他娶个媳妇传宗接代,但是纪纲就是不愿意,他不愿意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娶个不着调的,占着世子夫人这个缺。 “纪纲喜欢男人?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妻妾都有,儿女也好几个了!” 这事永平伯府一直都藏着的,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乍一听,觉得十分荒谬。 “他当然不喜欢男人,只是以为。后来薛芙蓉就是他那个贵妾,想在长公主的府上算计陆轩。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就是因为想抢陆夫人的簪子,多花了点钱,转头就想报复她,想抢她的夫君。 但是陆大人陆夫人情比金坚,是她搭上自己能拆散的吗?而且陆家和谢家什么样的人家,薛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有什么,让她做个妾最多了。” 纪漫理解不了薛芙蓉的想法,她娘说,明媒正娶才是正道,怎么能行苟且之事呢,自轻自贱,算计别人,终将自食恶果。 “你说薛芙蓉想要算计陆轩?”不是陆轩算计了薛芙蓉吗,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啊,毕竟哪个女子会用清白来,害别人。 “这件事是真的,要不然薛嫔娘娘为什么会同意薛芙蓉只做个贵妾,没有为她出头。因为,贵妾都是永平伯府看在宫里娘娘的份上,给她的体面。 药是她的,下手的人也是她的,只不过被算计的人是我哥,不是陆大人,陆大人那时候,都已经离开京城了。” 当然了,纪纲被算计,是属于自投罗网,永平伯夫妇和纪纲都是知道的。 原想着,让她做世子夫人的,结果她闹得纪纲烦了, 又发现自己其实不讨厌女子,能传宗接代,便没了顾虑。 直接把薛芙蓉害人的丑事甩出来,只是隐去了原来她要害的是陆大人,直接说自己是被薛芙蓉下了药。 因为薛芙蓉手上不干净,所以永平伯府倒打一耙,也没人给她出头。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夫君现在知道了吧,我大伯父大伯母有多感激陆轩陆大人,我大哥哥纪纲也是啊,这件事直接保住了他的世子之位不说,还解决了他心头大事。他是把陆大人当作他的贵人来对待的。” 尤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想到自己当时对陆轩和谢缈做的事情,沉默了。 他没有被这两个人整死,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大概是因为自己还有点用处,而且芯子还没坏。 他现在后背发凉,有点冒冷汗。 “夫君,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吗?”纪漫看着尤伟脸色不对,握了握他的手,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有一层细密的冷汗,“夫君,你这是被吓到了吧,你放心吧,我大哥没那么坏的,对薛芙蓉也算是不错。我大嫂都不为难她。要是换做别人家,她定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的。” “我没怕,只是刚知道你哥哥跟陆大人有这样的交情,有些意外。” “那就好,我哥哥对我很好的,他听说你要相亲,找媳妇儿,就问我想不想嫁给你。这还用问嘛,尤青天,最年轻最能干的大理寺卿,我哪儿能攀得上。 我们伯府要不是大哥前些年,找了个差事,现在早不行了。我还是二房的女儿,也就是大哥疼我,当我是亲妹妹。 听我说想嫁,他就给我想办法,打听你的喜好,我一听这不就是照着我选的嘛!”纪漫这话也不算假,嫁过来,她也没装几回。打小,学得就是察言观色,她知道尤伟喜欢她。 第437章 坦白交待 纪漫与尤伟孩子都要生两个了,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前段时间,她隐隐感觉到夫君有些冷淡,大概是察觉了什么。 她回去问了娘,也问了大哥,他们都让她找个机会,把事情说开。他们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让对家占了大理寺卿夫人的位置,他们也不需要纪漫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 今天这个时机不错,尤伟起的头,他既然想要套她的话,知道真相,那就让他知道真相。很多事情与他以为的大不相同。 旁人对他有些算计,但是真的不多,只是给他当初的不当言行,一些小小惩罚。而她嫁给他,不是什么惩罚,只是因为合适。她没说错,她真的是高攀。 尤伟感动是感动,但是他觉得一切自然到有点突兀了。好像就是等他问,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没有一丝错漏的回答,他该是信的,但是他又不想相信,那样显得他当时的偏见有多么大。 他还是回去再查一查好了。纪漫瞅了瞅尤伟,也猜到了一些他的心思,死鸭子嘴硬而已。 靖王离开陆府比较迟,他与陆轩有话要说。靖王妃原想着与他说一说今日的事情。她有点坐不住了,谢缈对她还是一样客气,但是楼家没了体面,她就会被猜测地位不稳。 可是靖王的随从过来传话让王妃先回府,她也不好硬等着。 赵如意没急着走,她跟谢缈在花园的亭子里聊天。有些没有写在话本子里的东西,她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告诉谢缈听了。 她以为谢缈会向往,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觉得有趣,没有很想去,也没有不想去。 “谢缈,你不觉得我的家乡很好吗?” “挺好的,与这里不同,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仅此而已。 “我以为你会很想去,那里什么都是非常好的。” “放大了好,也会放大恶,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去到那里,依然是要奋力站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否则还是会没有安全感。 你说过,你们那有枪炮,中则毙命,我这一身武艺,大概只能去开个武馆。你们那里女子可以读书入仕,但是我读书一般般,大概是考不了你们那里的科考。 我其实不知道我过去能怎么办,你们的科学会不会切开我研究?就像我们的百姓发现了你,会想要烧死你一样。” 别人的家乡哪里是那么好待着的,她不一定会比赵如意做得更好。 赵如意以为谢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很有本事的人,万万没想到,她考虑问题这样谨慎。 “你以前说我能干,做得很棒,是真的夸我,不是安慰我?” “当然,你孤身一人,确实不该逞凶斗狠,你的父母是赵如意的父母,并不一定会帮助你。 靖王他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他是天皇贵胄,运筹帷幄,自认为可以掌控你,你对他没有威胁,所以他会养着你不会杀你。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活到现在,跟你没了孩子,又不能生有很大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靖王不会让你的孩子继承大统,也不会让你位高权重。”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不揭发我?” “你知道我不是个正常人,你才告诉我真相,不然你怎么会说?” 赵如意的嘴很严,她对靖王说,是被发现了,被迫说出来的。靖王也为她扫干净了尾巴。她对谢缈说,是权衡再三的豪赌。 谢缈知道赵如意聪明,也能隐忍,最主要是她热爱生命,怎么样都会想办法苟活着。她若去了赵如意的世界,大概也是会躲起来,先看看世界的规则再说。 “你今天为了我赶走楼家母女,会不会惹怒楼家?” “楼太傅门生很多,还有个王妃女儿,但是他也是要讲道理的,今日的事情,是楼家失礼,跟我没关系。 我不是为了你赶走她们,是利用你这件事情赶走她们。你们之间的事情,可是经不起深究的。” 谢缈想第一次就把规矩定好,后面就没有那么多麻烦。 京城炙手可热的楼家,刚好用来做这只鸡。等到秋狝的时候,就不会有小老鼠误入捕兽网,坏了他们的事情。 楼家确实鸡飞狗跳,但是这件事靖王妃没出头,靖王也没反应,他们更不可能打上陆府,兴师问罪。 虽然谢缈小题大做,但是她真的有理,也给过楼时雨机会,给过靖王妃面子,是楼时雨不要,怨不得谁。 殊不知,靖王不是没反应,是还在陆府没走,楼家的事情,他还不知道。靖王妃没出头是因为没来得及。 陆轩送靖王出陆府的时候,正好碰到谢缈送赵如意出府。 “如意?是你吗?”他看着哪个蓝色的背影,有些不敢确认。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赵如意蓦然回首,巧笑倩兮,衣裙掀起波浪,很有神女之姿。 见到是靖王,也没慌张,转过身来,对着靖王屈膝行礼。 “如意见过王爷,是谢缈给我递了帖子,我过来做客,没有给王爷惹祸。妾身先回去了。” 她只是稍微解释了一下,也没等靖王批准,就与谢缈告别,扶着和风的手,上了马车。 靖王拧眉,他想说,自己也是要回王府的,可以坐同一辆马车回去。但是他没开口,怕赵如意拒绝。 想到早上拒绝带她出门的时候,说的话,他就不好开口邀请她同回。叹了口气,准备去库房选点好东西,哄一哄她。 靖王坐在马车上,只让车夫赶快一点,她这身衣服是真好看的,希望回去,她还没换下来。 谢缈靠着陆轩,目送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去,嗤笑一声:“阿轩,我打赌靖王肯定是色迷心窍,回去肯定是要哄着赵如意上床。” “我也这么认为,他对赵侧妃没什么真心,你要是跟赵侧妃关系还不错,就提醒她,不要深陷其中,甜言蜜语做不得真。” “甜言蜜语做不得真,所以你才不说是吧。”谢缈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回府了。 陆轩赶忙跟上她,“我怎么不说,我不仅说,我还身体力行呢。” “不要脸!” “夫人说得对,在夫人面前,我真的不要脸。” “哎~放手,做什么呢,还没满一个月呢。” “一个月一次,我不同意,你是想换着花样谋杀亲夫是不是?” 第438章 一笑了之 靖王确实在马车上想了很多,送她上好的笔墨纸砚,让赵如意可以好好写稿子。又想送她相配的头面,那套海外来的蓝宝石头面就很不错。 还有库房里新到的蜀锦,有好些颜色都衬她的长相,都给她。 这么多东西送出去,气也该消了,毕竟最后她也去了陆府。有谢三在肯定没有人笑她,敢不给她体面。 她不是个不懂事的,耍小性子是情趣。 赵如意是不知道靖王为了睡她脑补了多少,如果知道,肯定不只是翻个白眼那么简单,不啐他一口都说不过去。 可是靖王想得再好,算盘拨得再响也没有用。他一进王府,还没开始实施他的补偿大计,就被等在大门口的王府总管白禄拦住了。 赵如意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脸焦虑在门房那踱步的白禄。 白禄当时以为是王爷回来了,抬头看到进门的是赵侧妃,一愣,还没来得及请安,赵如意就嗤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白禄有点尴尬,他和赵侧妃都知道,他等在这儿是做什么。可是,王妃娘娘才是这个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子,除了王爷,他自然是以王妃的事情为重。 他冷汗也没来得及擦,靖王就跟着进了门。 “王爷,王妃有要紧的事情找您相商,派奴才守在这儿等您。请您一回府,务必先去一趟正院。”白禄能看出来王爷想要追着赵侧妃过去,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 “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行吗?”靖王有点烦躁,今日赴宴,能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在前院安稳得很。 “是楼夫人和楼小姐的事情。”白禄把王妃交待的话如实说了。他心里犯怵,陆夫人也真是年轻不懂事,既然陆大人投了王爷的门下,何必要得罪楼家呢,这不是想不开嘛。 “蠢货!”靖王恼怒道,这两个字也不知道说的谁。 他一甩袖子疾步往后院走,白禄没来得及揣测王爷的心思,低着头跟着王爷走。今晚这事情恐怕不好解决了。 王妃回来以后就端坐在正厅里等着靖王,一坐几个时辰,谁来劝也不动。 桂嬷嬷着急地站在院门口等着,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再这么下去,怎么是好。 远远看到王爷走来,赶紧去王妃跟前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靖王妃方才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走到院门口迎接王爷。 她一丝不苟地行礼,靖王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事情没办法善了。她在用正妻的身份逼他,给她体面。 “起来说话。”他不想开口,但不得不开口,不开口,楼氏就会跪在那一动不动。 若是在院子里,他也无所谓,但是在院子门口,人来人往,他若这么做了,明日京城就会出现他宠妾灭妻的事情,父皇母妃也会召他入宫,训斥! 此刻,他坐在上首,心里憋着气打量着跟他进来的楼氏。 才二十九岁而已,就不像年轻时候那么熬得住了,脸上尽是疲惫。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从回来开始就枯坐在堂上。 这会儿不像是比他小两岁,平静肃穆的表皮下面怨气冲天,生生让她老了五六七八岁。 靖王妃原本坚定不移的心,被王爷的眼光扫来扫去,变得七上八下。 她知道一个招数不能总是使用,用多了就不灵了,所以她已经几年没用过了。难道现在就不灵了吗?只不过才第四次而已。 “请王爷替我嫂子和侄女主持公道。”替她主持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王妃说来听听。”靖王戏谑道,说罢还往椅子上一靠,等着他来说。 靖王妃一愣,她来说?她是听错了吗?她看向白禄。 白禄默默低下了头,男主子和女主子较劲,他夹在中间受罪。 靖王妃与靖王对视,这是报复她的胁迫,故意让她难堪吗,她眼里满是痛意,却得不到靖王半点回应。 桂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把在陆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也没敢添油加醋。当时看到的人太多了,被戳穿了,别人没事,她肯定死。 “呵~”靖王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才发出了一声轻笑。 “白禄,去把受了委屈哭得死去活来的桂嬷嬷送回楼家去,就说,靖王府放不下这么容易受委屈又不守规矩的奴婢。” 靖王妃一惊,“王爷!” 桂嬷嬷来不及擦眼泪,喊着“王爷饶命,王妃救我!” 白禄吓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动! “白禄,你想被送回宫?”靖王发现他到了正院就使唤不动人,在其他院子的时候,一个眼神,这帮奴才就知道该怎么做。 白禄被自己主子一喊,立马招呼人上去堵住桂嬷嬷的嘴,绑了她一刻都没耽搁,扔上马车就往楼家送。 “王爷,您不能为我主持公道就罢了,何至于此。桂嬷嬷是跟了我是十几年的老人了,你这样对她,是要逼她去死吗?” 靖王妃悲愤异常,她不明白,王爷平日都很理智,都很清醒,哪怕是时雨刁难赵侧妃,他也大事化小。 如今不过是想让他为楼家说句话,稍稍惩罚一下陆轩夫妇,给大嫂和侄女一条活路,他都不愿意吗? 时雨也是要喊他一声姑父的,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骄纵了些,能有什么坏心思。 “王妃,不是我逼她去死,是她自己想死!觉得楼夫人和楼时雨受了委屈,想要公道?像往日一样,她挑衅了赵侧妃,我还要帮着她,一笑了之?” “王妃天真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管谁跟谁闹起来,我都是一笑了之啊。赵侧妃斗不过楼时雨,我不会说什么,楼时雨斗不过谢三,我也不会说什么。 赵侧妃这么多次,都好好的活着,我相信,楼夫人和楼时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下次遇到谢三,接着跟她闹,谢三这人就喜欢有人惹她。楼时雨肯定能讨她欢喜,毕竟像她这么不开眼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第439章 传言属实吗 靖王觉得楼家人就是只能赢不能输,占了便宜就会说,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输了就要主持公道,完全输不起。 这种玩赖的情况,在别人那里好使,在他这儿不好使。他不是因为宠着楼时雨才偏她一点,因为她背后的筹码比赵如意多,他就不会帮赵如意多说话。 现在谢三背后的筹码,不知道比楼时雨多多少,别说只是赶走她,就算是弄死她,只要谢三理由充分,他都不会管。 “可是,谢缈这样做,不是看不起楼家,是看不起我,看不起靖王府,看不起您!”靖王妃哭喊道。 靖王看到已经失了端庄,也没了肃穆,面目狰狞的楼氏,反倒是更平静了。 他嘲讽道:“也许她真的看不起楼家,也看不起你,但是她不会看不起我,也不会看不起靖王府。 你们真没那么重要,代表不了王府。今日之事,已经不是技不如人了,而是楼家母女咎由自取。 通知下去,不准楼家的女眷进王府,免得带坏了本王的儿女。” “王妃,她们仗着靖王府的势,挑衅别人,踢到铁板了。我记得四弟妹的娘家庶弟仗着睿王府闯了大祸,她大义灭亲了。 你要学学她,皇家儿媳,要识大体,不要哭哭闹闹,是非不分。” 靖王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靖王没给王妃留面子,他说的话,当晚就传到了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楼家的人本就没想着找陆家的麻烦,还打算送一份赔礼,去道个歉。有一说一,陆轩今日对楼家并无异常,以礼相待。不能因为家中妇人伤了两家的和气。 没想到先是桂嬷嬷被绑了了回来,很快王爷对王妃说的话也传了回来。 楼太傅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一个进家中的小佛堂,一个远嫁。楼家的管家对牌交到孙媳妇手中即可。楼家不会乱,只会更好。 “祖父这是不是太严厉了。”楼二站起身来,他觉得母亲和小妹实在是有点冤。 “严厉?我只恨自己严厉得有点太晚了!在她们第一次找赵侧妃麻烦的时候,就该约束她们。靖王容忍了一次又一次,也许早就不耐烦了,就等着有人替他来收拾楼家!” 楼太傅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转头看着一声不吭,没什么意见的长子,他心头涌起一阵无奈。 楼二还想说什么,但是楼太傅,摆摆手,他并没有怪这个孙子,只是劝他:“小二,别说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们两个的命。 谢三心狠手辣,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会管她们,若是她们再出去闯祸,惹了谢三那可能真的会死。” 包括楼大人在内,都惊诧不已,齐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谢三只是仗着陆家,和谢家的势做点跋扈的事情罢了,怎么敢杀官眷。 楼太傅初听传言的时候,也是不信,但是长媳和孙女是被人点了哑穴送回来的。谢三身边的奴婢都会武,会点穴,很多传言未必是传言啊。 “我听闻,当初宁安郡主的死与谢三有关,当时还是大理寺少卿的尤大人盯了她很久。后来宁王府的小王爷出事,也是与她有关。 连宁远侯府的四少爷陆辕被人打成重伤,也是她做的。 八年前,她初回京城,便做下了这等大事。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三年前,细作案,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的大姐姐也是牵扯其中,当时威远将军案,牵扯的证人很多都吐出了谢织。 但是,他们说出来的话,没有证据,证据都被毁了。有传言是谢三做的。” “这次他们刚回京城没多久,就被余太师派人暗杀,他们一家人,把杀手杀了个精光,在城外的乱葬岗,烧了小半夜都没烧完。 陆轩很厉害,但是靖王,甚至睿王都要给谢三三分颜面。你们道传言真的只是传言吗?” 楼太傅刚听到传言的时候,觉得简直是笑话,怎么不把他老头子也编造得如此荒谬。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谢三这个长得普通,嘴巴也不甜的女子,要不是有特别的手段,谢家,陆家,甚至段家的众人,都对她好得不行,好到有点害怕的程度。 那不是发自内心的疼爱,那是发自内心对疯子的畏惧,他们是怕她打人,或者是弄死人。 楼家三个男人听完,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谁造谣能这么造。 楼二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年前宁王府世子妃的马车撞了谢三的马车,谢三随陆大人离京以后,没多久,世子妃被人举高,是逃犯还通匪,最后死在狱中。” 楼大眼睛一亮,也开始顺着这个思路回想。 “你要这么说,那个尤大人随废太子和睿王去扬州办贪腐案,回来以后,差点被案子累死,年纪轻轻,头发都开始白了。现在他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是从来不敢不给陆家面子。” “还有江南洪灾,靖王和睿王去的时候遭遇刺杀,被神秘人给救了。这次睿王府也是早早就送了礼上门的。” …… 七嘴八舌说完以后,他们觉得,靖王不是不近人情,靖王是在救秦氏和楼时雨。 楼家悄悄处置了秦氏和楼时雨,又备了一份厚礼送到陆府指明是给陆夫人,向她致歉。 “这楼家怪有意思的,我这样对他们府里的女眷,他们不打上门来,找我麻烦,还送礼过来道歉。这是什么操作?” 谢缈也是头一回有这种待遇,京城不说人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至少九成没拿她当回事。高傲如楼家,倒是能放得下身段。这番操作,恕她看不懂。 她拿着礼单看了看,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好东西,没有一丝敷衍。里面甚至还有一块炼兵器颇为难得的玄铁。这礼还是有点意思的。 “大概是怕你一生气,把楼家团灭了。”陆轩笑着回答,拿手掂了掂玄铁,能打两把短刀。 “你传出去的风声?你这是造我谣!我一个端庄主母,娴雅淑女就这么被你把名声弄黑了。” 第440章 恶名远播 谢缈是不知道陆轩怎么在她眼皮子的底下把她的赫赫威名给传开的。 “这种事情传到那些家主耳朵里,他们就会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但是他们会跟儿孙讨论这件事,在事情不确定之前,不会跟枕边人说起。 所以那些女眷看你的眼神都没有什么不正常。” 这件事,是陆轩临时起意,因为刚回来就被刺杀过一回,谢家,陆家现在基本上也没人不知道他媳妇的威力了。 京城里那几个王爷,包括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也都是门清。 放点风声出去,震慑一下宵小之辈,以后也省些力气。谢缈给他们的印象还是柔弱不能自理的谢家病秧子,所以他们就放纵着家眷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聪明人,不管真假都不会轻举妄动了,毕竟楼家都送来了赔礼,这就算不是真的相信,也是不得不信了。 当然,长公主,宁王世子之流,本就怀疑她,现在更是恨得牙痒痒,心中各有各的算计。简单地教训她已经不能解心头之恨,他们只想让她死。 谢缈觉得陆轩说的在理,做得很好,刚好她也是这么做的。 陆轩少时不得重视,心理扭曲,内心阴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佞权臣。 而且父母长辈都在的情况下,就这么搬出了宁远侯府,自立门户,不孝不悌。 但是这话她只在女人堆里传了传,她们想得非常多,都已经觉得若是把女儿嫁给陆轩,可能不久就会喜提抄家灭族之祸。 现在都保佑着谢缈能长命百岁,活过陆轩,毕竟陆轩别的不成,对夫人是真的一心一意。 这么多年了,从来都只有人盼她早点死了给后来人腾挪位置,头一遭,有人对着佛祖求她活过陆轩,把这个坑好好占住。 她谢三也算是出息了。 陆轩看自家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对自己传她恶名的事情,没有生气,反而平静接受了。 那句话从来不会有错,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刚刚不是突然发难,而是先发制人,他坦白,她大度原谅。 他做初一,谢缈做了十五,或者初一谢缈已经做了,他才是做十五的那个! 第几回了,他在外头千防万防,千算万算,从无败绩,回到家中稍一松懈,就中招。 他爱谢缈,不管外面他被传成什么样的,都是谢缈对他满满的爱,谢缈肯费心思在他身上,是他的福气。 “怎么今日不去衙门点卯吗?”谢缈看不得在外头正正经经的陆轩,回来就一脸痴汉样。 “这就去,最近收到的帖子多不多?” “还行吧,要是不嫌麻烦,每两日都能赴一个宴。” 也不知道京城的人怎么那么开举办宴席,这一场下来,花费不小,这是太无聊了,还是为了展示自己家的实力。 富贵繁华,还得是看京城呐。 “时间凑得上,咱们就去赴宴,也好让京城的人,对我们一家四口多多了解。别总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陆轩还记得她要来京城赚银子的事情,说什么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能不挣,不挣就坐吃山空。 别人办宴席,为了展示自己 ,他们一家赴宴,也为了展示自己。谢缈赚钱,他挑事。 “那行吧,咱们每日就踩着点儿去,吃一顿转一圈就回来。长宁每日练功,不想耽误。长安他外祖父隔三岔五还要接他去谢家听玄学。 全家就属我最闲了,我要不然也出去找点事情去。” 赵如意倒是想让她陪着去马场练习骑射,但是她婉拒了,她可以自己练得好,但是她不会教人,没耐心,会发怒。 她还是答应陆轩好了,收拾心情,好好去赶场子,赴宴好了。她得证明自己真的是人畜无害,贤良淑德,不敢踩蚂蚁的,谢缈缈。 除了相夫教子,照顾好夫君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友爱姐妹,孝顺长辈,她能做什么坏事情,什么也做不了的。 她是可以做京城女子的典范的。 绝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害人性命的暴躁女君。都是那些人不想给夫人女儿买好东西,才编排自己,她要去好好洗刷一下,莫须有的恶名。 陆轩见她想明白了,捏了捏她还有点肉的脸颊,又软又滑,真是有福气。 “我就说当年就是她害了宁安,还有你,刘长青,如果不是你对伏玲不闻不问,分院住,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被人杀死!” 长公主听到的流言蜚语比旁人多了许多,尤其是关于宁安之死,甚至有人说,谢三是神女下凡,为民除害。 竟然有人偷偷为她立了长生牌位,简直荒谬,她一个害人性命的毒妇,竟然被说成是神女。 长公主已经有几年,忘记去祭拜女儿了,她恨谢缈不是因为她害了徐伏玲。而是因为她太放肆,她敢不考虑后果,对宁安动手,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还有赏荷宴上,躲开自己为他们夫妻设下的陷阱,还利用了她的宴会,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薛嫔直接告到了皇上那里。 皇上直接跟她说没事不要老是办宴会了,办一场,出事一场,不吉利。这话一出,她就算要办宴会,也没有人敢来了。 这一切都是拜谢缈所赐,都是因为刘长青无用,当初他求着自己保他一命,让他苟活了八年。陆轩,谢缈不仅没遭报应,他们甚至过得格外滋润了。 她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长青,任打任罚地乖顺样子,哪还有当初与宁安闹开的骨气,说他是废物,倒也不尽然,敢用那个把柄威胁她的,他还是第一个人。 “我要你除掉陆轩和谢缈,若是一个月内,还解决不了他们,那你就去死。” “长公主殿下,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微臣办不到。”刘长青惊恐伏地。 “不是一个月太短了,是八年的时间我等得太久了,不想等了。” 长公主活到这个年纪,原本是想选个听话的侄儿坐上那个位置,做她的傀儡。可惜了,她最看好的那个人,他直接放弃了。 第441章 皇上知道 刘长青直起身子,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长公主,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一条命,杀陆轩和谢缈无异于以卵击石,我还没有传宗接代,舍不得这条命就这么没了。” “不杀他们,那你的命现在就可以没了。”长公主想唯唯诺诺不是这人的底色,现在还有点像他。她说出这话,甚至不是威胁他,只是好意提醒他,毕竟也是她的女婿,半个儿呢。 刘长青现在又不惧长公主了,当初能威胁她来救他,那个把柄,他八年没用,是时候再用一下了。 “长公主不过短短八年而已,已经忘了,您为什么在陛下面前替我求情了吗?当初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好像把我当成为了宁安郡主一时误入歧途的晚辈,但假的就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我还牢牢记着呢。我不该反复提起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为您做了很多脏事,也算是报偿了您对我的救命之恩。 您为什么非要逼我呢,我只是想活而已,可您偏偏不让,那我不介意把宁安的身世公之于众。” 他已经豁出去了,就算长公主现在要杀他,他也不会放过长公主。 “那你说出去好了,看看有没有人相信。” 长公主并不是很在意,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当初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救他一命,要是这个秘密真那么重要,那他绝对谈不了任何条件。 “百姓不信没关系,朝臣不信也没关系,但是只要皇上相信,就足够了。” “皇上?我那个皇弟可不只是会相信,还从头到尾就知道呢。还是他让我生下的宁安,你说足够吗?” 长公主笑得肆意,到底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贱种,哪懂得他们皇室里面的弯弯绕绕。真是天真无比,憨直可爱。 皇上不知道不同意的话,她怎么可能生下徐伏玲?真以为当皇帝的都是傻子吗,她那个皇弟惯会,装无辜,躲在暗中操控一切,坐享渔翁之利。 刘长青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才追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长公主为何要被我威胁,救我一命。” 长公主抠了抠自己的指甲,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你说为什么呢?” 不过是本来就想安排个人去岭南,帮她做点事情,刘长青自己撞上来而已。 刘长青没想到他算计了这么久的事情,其实不是他的算计,而是被算计。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露出来。 “你是个聪明人,当初给我送了信,不也给宁安的生父送了信么,还给她哥哥送了信。你自己办不成这个事情是差了人手,没事去找宁安的哥哥,他有人。 他要为宁安报仇,他自己也有仇要报,但是他那个脑子还差点意思,你去帮帮他,让事情变得万无一失。” 长公主深谙用人之道,松松紧紧,恩威并施。 刘长青没想到她知道了自己的小动作,都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她是真的知道。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把自己掌控得死死的,却拿陆轩谢缈没有办法。 长公主听他问这个问题,眼神有点复杂,为什么他会问出这种问题,难道答案他自己不知道吗? “你想想你为什么知道宁安的秘密,又知道我的秘密,还知道伏氏的秘密,难道我们的秘密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吗? 可偏偏你心细如发,按下心神,耐心地一点点查找,发现了。 但你为什么没有发现谢缈藏了秦如琢一家,没发现她和陆轩的阴谋诡计? 不是你不能,是你一开始就没想过啊。” 她后来不是没派人去跟着那两个人,可是,对方始终是有防备的,从来没有掉以轻心。 “他们羽翼未丰的时候,没人关注他们,有一个当时的大理寺少卿,尤大人,但他没查到什么。 这两个人就躲去了通州,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我想查就能查到的事情了。 我派去的人,总是很快被发现,然后消失。” 想到这里长公主更恨了,必须得除掉这两个人,留到最后,只会坏了她大事。她知道他们派人盯着她,被驱赶了很多次,可是还是会有人来。 她也想发现一个杀一个,但是那帮人比兔子跑得还快。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随从。 “好了,一个月去办吧,,这件事情,于你也是有好处的,你总不想一辈子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偷偷摸摸吧。 背叛者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怕吗?” 她满意地看着刘长青脸上的惊恐,这才对,拿那两个人没办法,只是意外。她这个女婿,还真是像她,连做事方式,都学的她。 刘长青的挣扎,君子做事,也是要半推半就的,在她意料之内,她其实更看好的是尤伟。只是这个尤大人,对陆轩和谢缈没有仇,人也没有掉进过烂泥里。 还有个算得上正义的心,不肯归顺她,为了躲避她,还直接投进了她的好侄子,靖王的阵营。 跟着靖王混就算了,还和他最不齿的陆轩搅和在一起,一笑泯恩仇了。倒是苟的一手好命。 刘长青离开了长公主府,坐上马车,闭着眼睛定定地坐在里面。随从知道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他,赶着马车稳稳地回府。 马车走到一半,他突然睁开眼睛,“去宁王府,见一见世子。” 一直跟着他们的人,看着马车调转方向,往宁王府去,便回了公主府禀报。 “他啊,从来都是这样,挣扎一下,就会妥协。不是我们让他做恶人,是他自己心中有恶。” 长公主这会儿跟着徐驸马坐在那对弈,听了这个消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公主说得是,人确实不能又当又立,既要又要。”徐驸马笑着吃了她一条大龙。 “咦?驸马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接地气的话了?” 长公主不记得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人,说过这些连俗语都不算的话。 “闲来无事,去给皇上读话本子,觉得里面的话,挺有趣的,读多了,就顺嘴说出来了。” 从前皇上会喊他入宫讲经史,这半个月倒是喜欢让他去读话本子了。 第442章 海先生 徐驸马入宫给皇上读书,长公主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改成读话本子了。 “皇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年纪一把,做事情竟然同儿时那样荒唐。”长公主嘴上说着皇上不行,但是脸上却带着盈盈笑意。 她还是很包容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皇上昏庸,她才好作乱,皇上勤勉能干,她还怎么趁虚而入。 这话长公主可以说,徐驸马是不好接的。他只是笑笑,继续落子。 刘长青顺利进入了宁王府,前后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出来后便直接回了府,便一直在府里再未出门。 “王爷这就要走了?不留下来看好戏了吗?” 刘长青让人置办了一桌酒菜,在花园的亭子里,与人对饮。他管对方叫王爷,在外面的时候,他又称呼他先生。 这个神秘男子,也不是旁人,就是大晋的左贤王,他来了京城,翻遍了京城,就是没有找到鸦奴。 三年前,靖王接了他的信,确实没有杀鸦奴,他以为是这个小王爷畏惧他,又写了信,让他把鸦奴还回大晋。 在此之前,他已经把靖王的细作给放回了京城,也算是有些诚意了。 但是没想到,靖王的人一回京城,就被关了起来,鸦奴,也没有放回来,送俘虏来交换的暗卫全部都被绞杀。 他来信质问靖王为何出尔反尔,全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响。 到此刻,左贤王方知自己中了计,这个小王爷年纪不大,人却奸猾,他身边有个宁远侯府的陆轩帮着他。 大晋在京城的据点和细作都是他揪出来的,所以陆轩回京城,他就派人送上了两份大礼给他。 没想到,刺杀被他躲过了,通敌也被他躲过了。甚至还被他威胁,出一份盖有他私章的信给余太师。 若不照办,就杀了鸦奴。他对余家没什么好心疼的,能用则用,一个叛国背主的人,死便死了。 他怎么给宁远侯写信,就怎么给余太师写信,都有私印。 大厉的官员闹起来才好,最好不用他出手,大厉就自己打起来。 他这次来京城一是要把鸦奴找出来,再不找出来,雀奴的性命安全就始终得不到保障。二是来看看,大厉的热闹,看他们皇上一灭一个族,实在是有趣。 但是鸦奴他没找到,热闹他也看得不痛快。 而且他隐隐觉得不安,自己住的地方被人盯上了,他不得不冒险躲进了刘长青的府里。 这次游历,真是事事不顺,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从前他出来,总是顺风顺水,收获颇丰。 最可恨的是,萧远方脱离了他的掌控,举家搬迁了。答应他的银子也没有如期送上。 他没心思回刘长青的话,只是发泄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尽是阴狠。他很少失态,从来也只会让别人失态。 但是如今他就要被人逼着离开京城了,靖王这个兔崽子,肯定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不杀他,只是想逼他离开罢了。 他带来的人,也被陆轩杀了大半,就算心中笃定靖王不敢对他真的动手,但是还是不敢冒险,万一有蠢货不管不顾冲撞了自己,后果他不敢想象。 “王爷?您怎么了,来京城的事情没办好吗?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为您分忧。”刘长青试探着问道,他能察觉到,左贤王来京城另有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或许可以趁着他醉酒,套一套话。 左贤王是做戏的好手,一杯酒,和心中的那点不快,还不足以让他昏了头,告诉刘长青这个虚伪小人实情。 一杯酒喝下,再低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君子之风,他笑着解释自己无事,只是这一趟游历时间太久,该回去罢了。 刘长青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把长公主对他说的话不经意地透露给他听。 长公主的话,他信了七八分,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皇上知道为什么不反对。听着她的意思,不仅没有反对,甚至还是支持的。 生下有伏氏王朝血脉的孩子,皇上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他不是皇族,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左贤王是,也许他能知道。 对于这个,左贤王倒是不介意多说两句。与他也出身皇族无关,只是活得久了,知道的多些罢了。 “当年有个海先生,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是江南有名的谋士。他一进京城,被引人追捧,成了很多大门大户里的座上宾。 不仅如此,他还长了一副好相貌,很多贵女都对他一见倾心,芳心暗许。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王爷追随,也喜欢上了这个王爷的姐姐,并与之珠胎暗结……” 左贤王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多说了,懂得都懂了,不懂得,蠢死算了。 当时他们三个已经开始结伴游历了,名声渐渐打了出去,原想着拉着,大厉的宸王入伙。 没想到这个老东西,仗着比他们大几岁,十分看不上他们。只道他们是徒有虚名之辈,整日里不务正业,到处乱窜。 当时他们确实年轻气盛,被这个老气横秋的宸王气到不行,便留在大厉京城,要好好抓一抓他的把柄。 让他看看,自己能不能务正业。 没想到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这场戏有头有尾,真的太精彩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就这么被他们三个给掌握了。 他们离开以后,就制定了二十年后瓜分大厉的计划。 刘长青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海先生竟然跟在了宸王后面,他以为骗过了京城所有的人,其实是什么人都没有骗过吗? 当年的事情的,大家讳莫如深,知道的人守口如瓶,不知道的人,闻所未闻。他是娶了宁安郡主以后,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或者说是有人一点一点让他知道的,他以为的把柄其实威胁不了任何人。也对他想讨好的对象没有一点用处。 左贤王知道的比他知道的还要多的多,但是他只肯说刘长青知道的这一部分,旁的再不肯透露一个一星半点。 “王爷,您当初对我的说的话,还作数吗?” 第443章 不是不行,是不会 左贤王给出去的承诺实在太多,他自己也不知道说过什么话。但是不妨碍他说一句算数。只是又不忘记提醒他,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有些话不要总是放在嘴边说,就跟许愿一般,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没准就不灵了。 这话倒是让刘长青心里有了点底,果真没再追着要承诺。 左贤王吃得非常认真,不是酒菜有多好,而是,他吃完就要趁夜赶路了,吃饱点,赶路也有些力气。 等着刘府安静下来,除了护院旁人都入睡以后。左贤王带着人,从刘长青给他开的角门悄悄离开了刘府。 只是刚走出去二里,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网给扣住了。这网是特制的,刀砍不破,他们挣扎了几下也只是徒劳。 想要掏出求救信号放出来,手刚伸进怀里,左贤王和他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晕了过去。 网上的迷药,够他们好好睡一觉了。 靖王和大理寺卿从暗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帮手下。对面走出来陆轩两夫妻。 “把他们带走,就关在三年前审细作的牢里。” 等人把他们拖走,靖王招呼他们留下来赏月喝酒。 “等了半夜,他们吃饱喝足,咱们挨饿喂蚊虫,抓着人了,我们也吃。”这理由很充分也很任性。 大半夜的不睡觉,陪着他抓人就算了,还要陪着他吃吃喝喝,其他三个人都不愿意。 谢缈抢先开口,也不管陆轩怎么想,她先把自己摘出来。 “王爷好雅兴,,我在这儿,你们不能畅所欲言,你们三个喝便是,我先行一步。”说罢抬脚就要走,被靖王伸手拦住。 “谢三,你就不要扫兴了,我叫了赵侧妃过来给你作陪。我最近惹得她有点不高兴,你帮我劝劝。” 他倒是脸皮挺厚的,知道把人家惹得不高兴,还大半夜的把赵如意叫出来喝酒。这种操作,谢缈是真的看不懂。 尤伟觉得靖王也是有病,自己后院的女眷,还要旁人来操心,一点都没有诚意,但是这跟他没有关系,他现在就想回去陪着纪漫,看看儿子。 “王爷,陆大人,你们两家好好聚聚,我就不凑热闹了,先行告辞。” “尤大人,你是想让本王把你夫人也请来吗?一个都不准走!” 靖王觉得自己这个有实权的王爷当得十分憋屈。瞧瞧这些人的嘴脸,不说贴上来唯他马首是瞻就算了,还一个个避之不及。 这是不想要从龙之功了,也不想要高官厚禄了,他看他们是想死! “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三个丧着个脸跟着他走了。陆轩丧着脸,还因为刚刚谢缈毫不犹豫丢下他。 夫妻感情,真的是越来越淡了,才不过八年,缈缈就已经这么不待见他了。睡也不给经常睡,还限定次数,一起出门,都能不管他,一个人先回了。 他才二十八,又不是个糟老头,怎么就没有吸引力了。京城最近也没有出什么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伸手拉住谢缈晃来晃去的手,攥得紧紧的。得到手就不珍惜,这毛病真的要改一改。 谢缈当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怨气,一点遮掩都没有,不仅是她能感受到,靖王和尤伟也能感受到。 “陆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也跟谢三闹别扭了?” 靖王尤其想要看好戏,他自己在赵如意那吃了瘪,他希望陆轩也受气。 “王爷多虑了,微臣只是觉得良宵苦短,想跟夫人独处。不是人人都像王爷似的,到了晚上就没活动,没地方去。” 看他样子就是欲求不满好几天了,寡得很。想必是素了好几天了,就这样还想看别人好戏,想屁吃。 “你最好是,谁不知道,谢三要长命百岁,现在无欲无求呢。” 靖王毫不犹豫地把这种私密话也拿出来说了,还挑衅地看了看陆轩。 “王爷此言差矣,我夫人早就想通了,才不会被人带坏。您自食恶果,咱们两个谁晚上吃得好,一看便知。 您若自己看不出来,就问尤大人,尤大人家里夫人有身孕,吃得都比你好。都是男人,自己看。” 有没有跟夫人亲热,就看气色喽,很明显,连尤伟都是有的。 靖王不是瞎子,他真的会看,他也看得明白,不等尤伟出来说句公道话,他直接对着尤伟一阵喷。 “尤大人可真是言行不一致,在外面都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夫人,放出话来绝不纳妾,没有通房。 你夫人如今有孕,陆轩说你吃得好,你来说说,你怎么吃的?偷吃吗?” 尤伟真是服了这两个癫公,加起来五十多岁了,可以死了还在这儿斗嘴。 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就算是黑夜里,但是谢三还在呢,就这么大剌剌地讨论吃不吃的真的合适吗? 他们自己讨论就算了,为什么要拉自己下水。 他气到自闭,不想说话,但是靖王不放过他,非逼着他说个所以然来。 要是他不交代,就让御史弹劾他!弹劾他背妻偷吃,品行不端。 谢缈和陆轩看戏般停下来,不走了,他们想知道尤伟怎么怼死靖王。 在旁边提灯引路的侍卫,恨不得遁地逃走,他还能不能见到明早的太阳,这不好说。 陆轩夫妇停下来,靖王也停下来,双臂抱胸,看着尤伟。 尤伟笑了一声,那一声里,谢缈硬是听出了讽刺的意味。 “王爷,大夫和太医都说了,有了身孕房事要谨慎些,三个月后就可以,我与夫人感情甚笃,夫妻敦伦,阴阳调和,天经地义。 王爷是没有尝试过,所以才会大惊小怪,您要是让御史弹劾,御史都不好意思弹劾。” “您三妻四妾,孩子都好些个,怎么对男女之事,这样的没有经验,微臣怀疑您可能不是很会。这其中的滋味,看脸色便知,我与陆大人这样的,虽只有一妻,却夫妻和谐。 您惹了赵侧妃不开心,就没想过,不是您说错了话,而是您做错了事,您要做不好,满足不了她,她不想让你上床也没什么稀奇的。” 尤伟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微臣不是说您不行啊,我只是说您可能不会。” 第444章 饿不死 尤大人这话一出来,就是一个语惊四座。打破了谢缈对他的一贯认知,以前觉得他认死理,钻牛角尖,还有点欺软怕硬。 但是现在发现他也是能豁得出去了,总不会指望,对靖王大不敬以后,用她和陆轩护体吧。 那真是想太多了,靖王现在就是阉了他,他们夫妻手都不会抬一下。 她也是很畏惧皇权的,虽然特别想笑,但是仍旧死死地抿着嘴唇,不敢笑。 靖王脑子里不行和不会两个词一直在打转,仿佛都想争个高低,男人不能说不行,难道就可以说不会吗。 他想砍了尤伟,但是他不能随意砍了有能力的朝臣,他不是昏君。要不就砍了另一个尤伟,代替他的真身。 这样又能解气,又不用真杀了他。 所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尤伟的那处,准备下一个决定。 谢缈就靠着陆轩,两个人不说话,只看戏。尤伟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晦气,先找事情的又不是他,玩不起就玩赖。 王公贵族就是了不起些,连实话都不让人说。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本书,弯腰,双手奉上:“王爷不会不要紧,可以学。微臣只不过抽空学了一招半式就已经受益无穷了。 想必王爷天赋异禀,随便学一学,就能融会贯通,从此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谢缈抬头看了看陆轩:大理寺卿都已经这么圆滑了吗? 陆轩干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入秋了,早晚凉了,还是得注意些。 谢缈用手肘杵了杵他的胸膛,想聊两句。 他宠溺地垂下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本来他就想学着圆滑,但是从前他跟着程大人,学不到这个本事。 还是娶了纪纲的妹妹以后,跟着大舅哥学的。学了以后,人生豁然开朗,前途一片光明。” 谢缈微微抬起头,心里有点不爽,她想起了被尤伟盯梢的日子。 “看来我们谢家还不配他圆滑,我当初那么柔弱,还天天盯着我。倒是从来不敢盯着长公主府。 啧啧啧,咱们还是入不了尤大人的眼呐。不过,也是哈,人家有这个资本。 旁人就不敢说明说王爷不会,更不敢说他不行。旁人一说,王爷不得当场把他阉割了啊。 到时候,谁还能说自己行呢?” 他们两夫妻虽是窃窃私语,但是字字清晰传入靖王和尤伟的耳朵里。 他们二人一个眼睛直跳,一个嘴角抽抽。 靖王手里已经接过了那本武功秘笈,扔也不是,翻也不是。他没有不行,没有不会,就是赵如意不让他上床,不跟他睡! “谢三,你一个女人听我们在这儿说这种事,你不害臊吗?你也不怕丢了谢阁老的脸!” 谢缈一听,这哪能行啊,她不能给谢阁老脸上抹黑啊。 她说:“我害臊啊,那我走?” 然后撑开陆轩的胳膊就走。 “不准走!”赵如意马上就来了,这时候走什么走! 陆轩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就等着靖王拦着呢。 “王爷,我刚才就想先走,不妨碍你们三个聊这种行不行的事情,是您不准我走啊。您是君啊,我敢走?你们声音那么大,不收敛些,怪我耳朵灵? 被你骂了,你还不让走,几个意思?” 谢缈合理回怼,又顺着力道窝进陆轩的怀里。 靖王指着谢缈,看到这两个人卿卿我我毫不避讳的样子,更气了。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们两夫妻真是一点礼义廉耻都不顾了。真是世风日下!” “回王爷,刚刚,我们也想回去搂搂抱抱的,因为您夜里头没人搂着睡,孤枕难眠,就把我们都扣下来了。 到底是要把酒言欢,还是要陪着您借酒消愁,我们做臣子的不好说,您自己心里有数。” 谢缈嘴说累了,陆轩接着怼,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带着谢缈上了马车,青木跟着一路了。他们有马车不坐,陪着王爷遛弯,还被骂,明显的吃力不讨好。 “他们就这么走了?”靖王想说,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尤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得感谢陆轩和谢缈,若不是他们挺身而出,吸引靖王的火力,他现在还要被靖王盯着不放。 身心得不到疏解的男人,实在是可怖! “王爷,咱们也走吧,看这个方向,是去您的别院的。” 靖王招了招手,暗处又来了一辆马车,他爬了上去,没有带尤伟,径自走了。临走还放了话,让他跟上,别想着溜走。 尤伟想学他们召唤自己的马车,可是他没做这个准备。 对着提灯装死的侍卫,叹了口气,问道:“还有备用的马车吗?” 侍卫摇摇头,尤伟也不为难他,想着有月亮相伴,也不错吧,抬头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靖王这个狗东西不做人!!! “大人,有马,您……” “牵来!” 再也不想跟他们一起共事,都是没良心,没道德的人。 一行人,先后到了靖王的别院。靖王在马车上静了静心,又看了看尤伟给他的书,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胸有成竹,没有半分躁动。 他甚至还大度地派人去接尤伟,他的书果然有点东西,刚才是他错怪了尤大人。 靖王让人在院子里摆好桌子,点了好几盏灯,亮堂堂的,能看清菜品,绝不会夹到不喜欢的菜。 刚摆好,尤伟就来了,众人坐下来,靖王就准备举杯开席了。 “王爷稍等一会儿吧,赵如意还没来呢。” 谢缈直接拦住了他,就这还想哄好对方,靖王怕是想屁吃。 把人从睡梦中叫醒出来陪客,还不等她,这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没事,如意不介意。她大度得很。” 这次他真的没有收到一点附和,不像他府里的幕僚说的,确实该如此,女子当守本分,可以宠,但是不可以惯。适时冷落,让其患得患失,才能见奇效。 “你们三个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不相信本王说的?” “不敢苟同!” 他们坚持要等,晚吃一会儿,饿不死。 第445章 讨杯酒喝 他们真的是来办事的,抓住了左贤王,什么都还没审,现在就开始庆祝,真的是没有什么必要。 生怕暗中盯着他们的人,不知道他们抓住个重要的人。庆功也得要成功了才能庆祝才对。 尤伟有点烦躁,想抓点什么,但什么也没的抓。他不想要战争,非要有,那就让先开战的人去死好了。 他以为陆轩和谢缈会跟他一样,想要去审左贤王,没有心思吃吃喝喝。但是他错了,他们两个人脑袋凑在一块儿,仍旧是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他们想要好好利用左贤王发一次财! 发一次财?他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他们抓到左贤王就只想发一次财吗? “尤大人,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脸上有脏?”陆轩问他,又与谢缈互相捧着脸,看了看,没有脏,又干净又漂亮。 “不是,发一次财?难道给了赎金,就要放虎归山吗?” “他也算是虎?一个卑鄙小人罢了,萧远山可是说了,他从萧家拿走的就不止百万两,这都是大厉的钱,我们只是拿回来而已。” 他可不止坑了一个萧家,私底下做的污糟事情不知凡几,从大厉运回大晋的银子何止百万两。 靖王冷笑一声,贤王?还真敢叫,道貌岸然,人面兽心,拿到钱,两国开战的时候,就用他祭旗。 尤伟知道他们不打算放过这个左贤王,心情就好了很多,可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商量过了要拿钱,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声。 毕竟他也出力了,他现在养家糊口,光靠俸禄是不够的。 “我也要!” “要什么?” “要发一次财,我干活了,见者有份。你们要是觉得我出力不够多,后面的审讯,我来好了。”尤伟还没开口的时候觉得有点难开口,但是一开口发现其实很容易。 他还是有一点点担心被他们看不起,说完之后,有点紧张。 “大头充国库,小头我们分。肯定要你去审,审出来越多越好。拿钱的事情,你没路子,我们上次审了左贤王的一个细作,没杀,留着,就等着现在用。” 靖王一锤子定音,陆轩和谢缈也不觉得有问题,毕竟从前他们做事都是要拿的。 尤伟发现自己多虑了,别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紧张。他甚至肯定,如果自己假意推辞的话,他们就立马不给了。一点都不会客气。 “发什么财呢,见者有份!”赵如意风风火火赶过来,刚进门,就听到分钱的事情。 “我那几百个月大的女儿来了,还挺快的。”谢缈笑着跟她打招呼。 靖王一愣,几百个月大的女儿,赵如意?这便宜占得太大了吧。 “什么情况?”陆轩问她。 “她羡慕咱们给建的长宁的宁鸢阁,觉得喊我娘,我能给她建一个。” 靖王看到一屁股坐在谢缈身边的赵如意,另一边是尤伟,她也不看看。 他示意尤伟跟自己换个座儿,“你真为了一座绣楼就要喊谢三娘?给她做女儿?” “对啊,怎么了,做她女儿多幸福啊,除了有楼,还有很多很多的疼爱。” 赵如意一个从现代穿过来的人,都羡慕得很。 “出息,我给你建一座楼,也给你很多很多疼爱,你是不是要叫我爹?” 靖王真是看不上她这种狗腿样,以前哄着自己就算了,现在连谢三都哄着了,丢份儿。 “你能做到再说吧,一次都没偏袒过我的人说的话,我压根不信。” “我何时没有偏袒过你,我只是顾全大局。” “所以我能给谢缈做女儿,不能给你做女儿。” 楼时雨见她一回刺一回,没有靖王这座大山压着,她也不是不能撕了楼时雨。但是每次她开撕,靖王就劝她大度,大度你奶奶个腿。 楼时雨是什么难办的人吗,不是的。谢缈一回京,第一回合,就把楼时雨干趴下来了。从此以后再也掀不起风浪,那天,楼时雨甚至没来得及跟她对上,就被谢缈解决了。 最后楼家说什么了,没有讨公道,只是来赔礼道歉了。 赵如意现在对事事顾全大局的靖王没什么期待,她坚定不移地抱住榜一大姐谢缈的大腿。 “对了,你不要老是谢三,谢三的叫,这像话吗?很失礼的。” “哪里失礼,难道她不姓谢,不是行三。” “是,确实姓谢,确实行三,霍三,你喜欢就好。”赵如意不争辩,顺着他的意就说了。 “放肆,霍三也是你叫的,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靖王真的是被她的无知无畏给气笑了,就算再想为谢三抱不平,也不能喊霍三这个名儿。 “如意,在外面,称呼王爷,霍三爷好了。”谢缈按了按她的手,已经忍到了现在,别前功尽弃。 有人给了台阶下,赵如意顺势就下了,她确实闹得够久了,再闹下去,靖王就要不耐烦了。 抓到左贤王的事情,没瞒着赵如意,之前萧弶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瞒她也没必要。 “吃完饭是要进去审这个左贤王吗,上次也是夜里审的细作。尤大人,是因为晚上,犯人意志薄弱,最容易吐口是吗?” 专业的事情,问专业的人,赵如意很认真地向尤伟求教。 “回赵侧妃的话,夜里审,是因为,很多时候夜里抓到了人,怕夜长梦多,才会加急审讯。”尤伟如是说。 “这个人就是骗了萧弶的那个左贤王吗?什么样的长相,把她给迷得晕头转向。”赵如意觉得萧弶其实很能干,也很聪明,好像就是对左贤王的感情不一般。 “是他,长得一般般,在坐的三位男子,都比他长得好。萧弶从小就被偷走,被左贤王养大,对他大概敬重更多些,当作父亲吧。” 谢缈不是故意贬损左贤王,她说得就是实话,左贤王看起来就像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年纪大了,装出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不等赵如意再问点什么,靖王的人过来禀报:“王爷,睿王殿下,在门外,说是要来讨杯酒喝。” 第446章 上辈子 睿王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搞事情了,这八年,皇上有事安排他做,他就做,中规中矩,也不抢多少风头,没事就在府里陪王妃,进宫打打秋风。 从前他爱装样子,兄友弟恭,听话懂事,现在他高兴就理一理兄弟们,不高兴,就不理。缺银子就进宫,嚎两嗓子,十次也能有五次成功的。 至于靖王再怎么得势,他也没有出来闹腾,反正不争不抢,一个月两个月还看不出来什么,一年两年都算他能忍。 可是靖王根本不相信,老四会主动放弃皇位,平王无能,秦王好战,他们早早去了封地,是真正的不争了。 但是老四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不比他少。是有一争之力的。 可偏偏他从江南回来以后,偃旗息鼓了,这么安分守己了七八年,靖王也只能防着,兄弟不动手,总不能因为对方有本事,就硬杀吧。 真要这么做了,父皇可能就不会心甘情愿把皇位传给他了,毕竟他答应过,兄弟只要不造反都不会杀他们。 不管幕僚们怎么说睿王不足为惧,靖王都没有信过,他这个四弟最能装,八年算什么前面二十年不也装过来了吗。 江南一行,睿王身上的功夫比自己还强许多,手里还有人,明面上这些他知道,私底下那些,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藏的,到现在都没怎么露底。 睿王说是让人通传,但是也没有乖乖在门外等着,他只是慢了几步,就跟着通报的人进来了。 “三哥,你这儿可真热闹。” 来就来了,还怪客气的。不仅进来就喊了靖王,还冲着其他几个人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手里还拎着个三层的食盒,另一只手拍了拍。 “王妃知道我要来找三哥喝酒,亲自做了几个下酒菜,让我带过来。” 睿王也不见外,把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将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又吩咐人给他在靖王的另一侧加个凳子。 一切就绪,他坐在凳子上,对着自己的三哥咧嘴一笑。 靖王:八年了,还是一样装! 靖王不想看他厚颜无耻的嘴脸,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离皇位这样近了,谁也不能妨碍自己。虽然跟老四一起经历过生死,但是只要他敢作死,他就敢送他去死。 谢缈看了一眼睿王带来的烤乳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还热乎的,看起就是很好吃的样子。 没等她再看第二眼,陆轩已经起身夹了一只最大的,放进了她的碗里。 她面上一喜,又看了一眼大螃蟹,陆轩了然,弄了两只放在自己面前,开始认真拆蟹。 尤伟坐在他旁边看得分明,陆大人不只是会给未婚妻送贵重礼物,成亲以后,他还能无微不至地照顾夫人。 京城的女子大概是没机会知道这些的,要是知道了,恐怕对夫君又要嫌三嫌四。 “姐妹,你怎么调教的,成亲八年了,孩子都生两个了,他怎么还能对你保持这样的热情的?你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怎么做,这就是心有灵犀吗?”赵如意实名求教。 谢缈扯了一根鸽子腿,皮还是脆的,不油腻也不柴,刷了蜜,一口下去,真的满足。 埋头苦吃的间隙,她抽空想了想赵如意的问题,这题不会,但有人会,她看了一眼陆轩,嘴巴被鸽子腿占住了,用眼神示意正主回答这个问题。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熟练地拆着螃蟹,接收到谢缈的眼神,轻轻笑了笑,又看了看圆桌对面坐着的靖王,不知道靖王有没有听到赵如意的问题。 他说:“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与她成为夫妻,热情怎么会消失呢。做夫妻久了,日日相处,自然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心领神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没有眼带深情地看着啃鸽子腿的谢缈,只是平平淡淡就说出来了。 拆完一只蟹,他放下拆蟹的工具,又给谢缈夹了点她爱吃的菜,然后继续拆另外一只。 睿王和靖王都看向了他,又看了看谢三,他们上辈子确实没有在一起。一个死在了金陵,一个孤独终老。 如果刘茹这个蠢货说的是真话,那他们这辈子能在一起,不是陆轩上辈子做了好事,积了大德,而是做的坏事,造了孽太多! 尤伟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让睿王和靖王失了神,赵如意倒是猜到了一点。毕竟有个重生的人物刘茹在呢。 他们的人生有没有变化,不好说,但是从八年前刘茹拆了宁远侯世子跟谢织的婚事开始,陆轩和谢缈的人生,就有了完全不同于前世的走向。 陆轩上辈子冷酷残暴,给新皇做刀,连持刀人靖王都要劝他善良。这辈子有个谢缈拴住他,他倒是有了七情六欲了。 整个人正常了很多,都没有那么癫了。虽然还是另起炉灶,在刘茹的记忆中,他是与宁远侯府彻底割席了,也就还保留了个陆姓,不是族谱单开一页,是直接重新开了本族谱。 但是现在,他们分府不分家,这都是因为谁,都是因为谢缈,他与陆府关系缓和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给谢缈夹个菜,拆个螃蟹算什么,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厌倦。 赵如意咂嘴,这种情感可遇不可求,大多数人结婚以后,都是搭伙过日子。她看看就好,别妄想着自己也能找到这样的人。 “干嘛呢,一桌子好菜,还不能堵住你的嘴,发出什么怪声?” 谢缈把肉咽下去,提醒赵如意,不管身处什么世界,有机会就要对自己好一点,伤春悲秋,没有一点用处。 赵如意是很实际的人,咂嘴也不是自苦,就是感慨一下,但是谢缈怕她待会儿吃不到好吃的。 等她顺着谢缈的视线看向饭桌,方才回过神来,发现乳鸽已经少了三只,螃蟹也消耗了下去,也就是说别人在思考的时候,手没停,嘴也没停。 全桌只有她还没有把菜吃到嘴里,光想着听八卦了。 “缈缈,我想吃烤乳鸽,但是我够不着。”她突然对谢缈说了一句。 “嗯,还剩一只,你说了就是你的,你起身去拿过来好了。”谢缈顺着她的话,帮她把最后一只乳鸽给留下来了。 今天没留奴婢伺候用膳,想要吃,只能自己动手。 “好嘞。”赵如意立刻起身,把最后一只乳鸽连盘子端在手上,又顺手捞了个大螃蟹。 第447章 藏不住的野心 靖王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因为谢三坐在那打板,他又不觉得赵如意丢人。最多是有些失礼。 “下次你想吃什么,跟本王说一声,我来帮你夹。”他说这话的时候,自觉有十成十的体贴。对自己的王妃都不曾有过。 “是,多谢王爷。”赵如意在人前给他面子,说话也不扫兴。但是心里翻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白眼。 靖王就很满意她这一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破冰的开始。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不怕掀桌子浪费,睿王终于说明来意。 “三哥,今晚抓的大鱼,可是大晋的左贤王?” 靖王一听,就想跟他的幕僚说,看看吧,就说老四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被他骗了。 抓左贤王这事情知道的就他们几个了,老四要不是一直盯着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没说话,看也不看睿王,但是坐在他另一侧的赵如意都感觉到深秋的寒凉。她得承认,这男人做爱人不行,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子帝王的霸气的。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位者在释放威压了吧。 “三哥,我不跟你争皇位,是你的,我争不走,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敢争,刘氏说的事情我也打听到了。你是真命天子,大厉就是你的,我有数。” 睿王感觉他要是再不解释,表明立场,他就要被灭了。他是想当皇帝,但是他没必要跟靖王争,刘氏的预言,不仅他知道,太子也知道了,麻溜就退了,心甘情愿做个平王。 他也觉得跟三哥争,不是以卵击石,但是胜算也没什么了,就算抢到手,也是个满目疮痍的国家。那他抢到手,有什么意义,被三国干掉做亡国之君吗。这个脸他丢不起,让三哥丢去吧。 莫寻和宁芝说得对,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出去闯,这点子家业,父王分给他多少,他拿多少,能多要就多要点,只要不要皇位,他们必须得满足自己。 睿王话说到这份上,谢缈和陆轩对视一眼,看来宁芝是成功劝服了他。不得不说,宁芝的是真的敢闯敢干,这是为了从龙之功,豁出去干了。 “说吧,问他有什么目的?”靖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敢撒谎试试。” 睿王被他看得有点不想问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低不下这个头,老三实在太气人了。明天一定要去宫里找父皇要点东西补偿一下自己的受伤的心灵。 “你们审他的时候,我想去旁听,顺便听听他们三个国家有什么阴谋诡计。弟弟我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是也是大厉的皇子,也该为大厉的未来尽一份力。” 事情简简单单,理由冠冕堂皇,谁听了不说一句好。但是靖王才不信他的片面之言。 “只是这样吗?听到了,然后呢,只准备学二哥就藩,然后去扰边吗?”靖王不知道自己的兄弟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反骨仔。 二哥跑去边城,又穷又偏,民风粗犷,除了能时不时的打架,还能有什么!老四逢低西南,也是争气了,仅好于边城的偏僻之地,这是知难而退,退得彻底是吧。 上辈子刘氏说了,新皇只是让兄弟们在京城待着,一个没杀,难道他还不够仁义。 “大丈夫当然要为国而战,若真是三国来犯,弟弟自然要上战场的。三哥你在京城稳住局势便可。父皇生了这么多儿子,难道还怕这些奸贼不成。”睿王都要被自己这番话给说燃了,好像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是,他不是,他打仗是为了他自己,不是为国,也不是为了亲爹。 谢缈就这么看着睿王连他自己都说服了,人要是非常想做成什么事情,真的是会拼尽全力去完成的。 “你最好是,这件事,你跟尤大人对接吧,主要是他来审。”靖王没有全然信,但是他信了老四确实不想跟他争皇位这件事。 现在他没时间细想别的,他明日还要去帮父皇批奏折。 “是,多谢三哥。我保证不给你惹事,也不会将抓住左贤王的事情声张。”睿王没想到这个讨厌的哥哥就这么答应了,也没再细问他什么。 “你记得你是谁就好了,这点事情我相信你有分寸。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 这非得把酒言欢的是靖王,但是聊得正尽兴的时候,说散就散的也是他。赵如意心里嘀咕,果然是要做皇帝的人,反复无常,难以捉摸才是他们的人生本色。 大家都做出了意犹未尽的姿态,但是,出了靖王府的大门,他们爬上自家马车,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尤伟没有马车,睿王就邀请他上了自己的马车,顺道送了他回府。 他一点都没有推辞,陆轩夫妇的嘴跟蚌壳似的,他撬不动,所以想在睿王这里试试。他嘴里的刘氏的话,到底是哪个刘氏,又是什么话。 一桌六个人,五个人都很明白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装都没法装自己听懂了。 “王爷,下官有一事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他只是好奇,不想送死,但是五个人都知道的事情,应当也不算是机密吧。 “尤大人,你跟着三哥做事,三哥都没有告诉你的事情,我又怎么敢告诉你。还是不要问出来叫本王为难了。” 睿王知道他好奇刘氏的事情,但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跟三哥说的是微臣,跟别的王爷说的是下官。 他心中早就分了君臣,认了主,就不该从别人那知晓主子的事情。 睿王今日目的达成,他不会刻意去拉拢靖王的人,哪怕对方送上门来,他也不想笼络。保持点儿距离,对大家都好。 尤伟见他如此说,知道这件事是不好再问了。但是心里也琢磨开了,解谜而已,不难的,他回去慢慢想,总归能想出来。 靖王没有回王府,留在了别院,也把赵如意留了下来,没必要浪费时间来回折腾。 “刘氏的事情,你知道了?” 第448章 不咋杀自己人 赵如意第一反应是狡辩,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刘氏。但是想到刚刚吃饭的时候,自己的表现,狡辩无用。 “知道有这么个人,没接触过,事情不难猜。”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上一世,最终胜利者是靖王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靖王很诧异,谢三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赵如意,他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你是不是把你来自异世的秘密也说了?”若没有秘密交换,谢三才不会傻兮兮地说出刘茹的事情。 谢三是猴子成精,赵如意是猪胚成精。 “说了啊,可是她不信,她觉得我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圣女。”一开始见面她就说了,但是谢缈那个时候没信。 后来信了,她没必要说,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就可以了,算不得撒谎。 “还当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能接受,只不过是个稍微跳脱聪明点的凡夫俗子。”靖王道,这世上除了他能窥探到赵如意的与众不同,再无旁人能做到。 即使发现了,也不敢打破陈规相信这么荒诞的事实。 赵如意可以容忍别人贬低自己,但是真的不能容忍说谢缈不好,而且靖王懂个屁,教条主义,刻板印象。 “王爷,谢缈得知您从我的话本子里,得到启发,造船出海,找到了红薯,番茄等作物,又发现了海外很多国家。她对您赞不绝口,她比您看我的话本子更早,她就没发现里头的商机,她觉得她是不如您的。” 谢缈确实这么说过,赵如意觉得谢缈谦虚了。靖王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刚才评价谢缈有点刻薄了,有心找补两句。 “王爷总是能一眼看到别的人不足,谢缈就不同了她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的优点。” 所以,靖王狭隘,路越走越窄,越来越没朋友;谢缈开阔,路越走越宽,越来越吸引人靠近。 “我不是……” “王爷要处理公务,妾身就不打扰了。年纪大了,当年又伤了身,熬不得夜了。”赵如意满嘴疲倦,毫不犹豫地退下,爬床上睡美容觉去了。 靖王:“……” 这边陆轩和谢缈也回了府。 青云送了一封密信,他拆开看了眼,递给谢缈。 “要准备礼金了。” 谢缈挑眉,展开信,眼睛瞪得溜圆。 “今日宁芝和莫寻悄悄进了城,去了睿王府。我们的人竟然没有察觉。难怪睿王不龟缩着了,宁芝他们给睿王带来的好消息,让他有了底气啊。” 她感叹道,宁芝这几年真是没有一刻不再奋发图强,到时候睿王给她封侯都有点不够看了,封个异姓王,宁芝都配得上。 陆轩笑着认同,当初谢缈说宁芝可用,他还不怎么信,毕竟她只是那晚上窥探了一眼,怎么就看出来她特别了呢。 谢缈说,她偷偷练武了,但是没让枕边人发现,这很难办到,克服的困难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后来陆轩派人去接触宁芝,发现她果然心智坚定,目标明确,还有一股子狠劲。没有因为给大当家的生了孩子,就认命了事。 再后来,陆轩按照谢缈说的,给宁芝分任务,给她指路,她的成长突飞猛进,从单纯的服从,到开始思考完善,每一步跨得都很大,却又很稳。 谢缈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她喜欢与人合作,得到自己想要的便好。陆轩问她怕不怕对方野心大了,背信弃义。 谢缈直言,怕不怕这种人都会存在,发现了就先下手除掉。若是发展到自己都除不掉的程度,那也怨不得别人,对方太强,自己要输得起。 她从来不轻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枕边人,让她的人互相制约,是她惯用的手段。给够彼此好处,谢缈在这一点上,没有吝啬过。 陆轩与谢缈不同,他的人,有死士,有暗卫,这些人都是牢牢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有他挑选的一些人,霍思铭,田有亮,高同方,宁芝……这些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中。 与谢缈相同之处,他也不轻信任何人,除了枕边人,他可以死在老天爷和谢缈手里,其他谁也不行。 “别死在我手里,我不咋杀自己人。”谢缈不想听他胡诌,而立之年都没到,成天死啊活的,刘茹对他的描述一点都不做假。 他这个阴沉残暴冷血的性子,只是这辈子压制了,并没有一丝丝改变。 陆轩想到自己被裹成粽子在家养伤的时候,谢缈出去解决了她在百晓阁的伙伴,下手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那个也曾是谢缈混江湖的自己人,然后又把百晓阁少阁主干掉了,前些天把老阁主也干掉了。杀自己人,也就杀了这么一次,分了八年做的。 确实不咋杀,但是他打听过的,每年都要上战场杀一场,不释放杀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虐。 与他成亲以后,好像就再没有犯过病了。刘茹说的,三国来犯的时候,李家出了个杀神,李四娘,一鼓作气先荡平了西楚。 她好像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横空出世,扭转了战局,大势已定后,又销声匿迹,浪迹江湖。 刘茹说,她本不关心这些,奈何不论是京中百姓,达官显贵,还是家中的仆妇小厮,人人都在说这样一个人。 听多了,她便记住了,这件事,陆轩问出来的,他早早就绑了刘茹把这话问了出来,并让人洗去了她这段记忆。 谢缈就是李四娘,李四娘就是谢缈,不该知道的人,没必要早早知道。 “对了,你能长命百岁,就长命百岁,不能的话,就死早点儿,别影响我改嫁。”谢缈现在都习惯了有人陪伴,要是陆轩死早了,她肯定要再找一个的。 陆轩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她认真得很。 “不死,肯定活得长长久久。”他咬牙切齿道。 “那就好,旁人肯定是比不过你,对我这么细心的。你死了我过不好,你在下面都不安宁。”谢缈不觉得她再找,他的棺材板会压不住,但是她觉得,她过不好,他会死不瞑目。 “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 “好,但是今天斋睡,明天白天宁芝要来,补不了眠。” “斋,谢缈你别太过分了,还有赵如意那一套,你赶紧给我扔一边去。” “知道了,我改,一个月一次,确实不行。” …… 第449章 规矩 翌日清晨,宁芝到的时候,谢缈正带着孩子们用早膳。她头上还带着秋日清晨的露水。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 “宁姨。”陆长宁见过宁芝,起身行礼。 “姨。”陆长安似模似样地学着姐姐喊了一声,他现在坐的椅子不好下来,但是他仍做了个揖。 “欸!好孩子,宁姨这回来不好带别的,就带了点儿银子,拿着别嫌弃。”宁芝看到两个奶包子,应得欢喜极了。 还从身上掏出两个大红封递给孩子们,她这辈子只有宁应这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了。 以后家大业大的,没孩子继承可怎么好。秦大夫在淮安府给她调理过,效果不尽人意。 这次来京城也是想让白老再看看,秦大夫医术好,但是对妇人生孩子这块还是不怎么擅长的。 看她身体也强健,气血足得很,也不懂她能不能怀上孩子。 孩子们谢过宁芝,又大大方方接过红封。母亲说,亲近之人,可以礼尚往来。 “吃过了没?一起吃点儿。”谢缈实在看不得她那副姨母笑,像是要把她俩孩子偷走似的。 “一起吃点儿,你这早膳倒是接地气。富贵人家吃的的燕窝粥,你有,寻常百姓家里吃得清粥小菜窝窝头,你这桌上也有。” 宁芝坐下来,视线从孩子们身上转到桌上,满满一桌种类倒是全乎。 “白老说,人的身体有记忆,什么都得吃点儿,以后才能什么都能吃。才能在各种条件下生存,不至于把自己吃死。” 太精致的东西,吃惯了,万一哪天落难了,也许身体会比精神先死亡。 谢缈问过赵如意,他们那里是不是也这样,赵如意说,时不时弄点粗粮来吃吃,也是有的。甚至有人离乡背井,还要带点儿家乡的土在身上,防止水土不服。 从那以后,谢缈的餐桌上,吃食品种便丰富了许多。陆轩和孩子们本就随她安排,给什么吃什么,从来没挑剔过。 “母亲,宁姨,我们吃好了,长宁先带弟弟去做功课。”长宁看弟弟吃完,便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早膳,行礼告退。 “去吧。” 待孩子都离开了,春茗也带着人退到门外守着。 “你的孩子,你的人倒是极其守规矩,有眼色。”宁芝忙活了一晚上,确实饿了,一边吃,一边抽空说话。 她不爱喝燕窝粥,清粥小菜,肉包子,更合她的胃口。她从前长得秀美,如今美艳之余,又带着些英气,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自己给修炼成了这样。 谢缈听她夸自己的人有规矩,不知道是不是该配合她笑一笑。 “守规矩难道不是我们这样世家子弟该有的品质,我们都得这样,我们的手下肯定也得这样。不值当你这么夸。” 宁芝出身普通,又在匪窝里待过很多年,后来打交道的大多数也是草莽,很少守礼仪规矩。在外面她也装一装,但是对内并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大多数时候讲得是义气。 从前她以为谢缈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应该不受规矩约束,一起做过一些事情,谢缈给她的感觉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待属下和随从,也很亲和。 但是事实上,回了京城,她去睿王府,再进陆府,她没感觉有什么不同,都是极其有规矩。 她以后也是要封侯拜相的,成了大户人家,有些事情也该考虑了。 所以她是真心请教谢缈,做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个性跟守规矩不矛盾。律法治国,家法治家,订好了规矩,大家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那庄子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宁芝迟疑了下,她其实不管是庄子,还是生意都经营得不错。没规矩,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显得路子没那么正。 “宁芝,你有你的规矩,只是不像我们这些家族有一套惯用的规矩罢了。你对你的人也是奖罚分明的。 当然你也可以明确一些章程,一步一步,让他们遵守你的章程。” “我回去会好好想一想的,我的婚事,你知道了吗?”宁芝突然想到今日的来意,便开了口,第二次嫁人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昨夜看到密信了,你怎么跟漕帮的老大的勾搭上的?他少说也得四十了吧,你瞧得上他?”谢缈对漕帮了解不多,当时要造船,听别人提过几嘴。是个人物,帮工出身,有些脑子,得到了漕运总督胡渭清的赏识。 有了胡总督的帮衬,他很快就在漕帮站稳了脚跟,慢慢拼出了现在的地位。他是大器晚成型的人物,现在不年轻了。 宁芝撇撇嘴,这事情说来也是有点联姻的意思。 她的宁氏镖局,越做越大,路上的镖都快被她承包了。原本与槽帮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他们宁氏镖局这条陆路,后来还是犯了槽帮的水路。 有些走惯了水运的商户,官眷,也开始用宁氏镖局,押货送人。因为宁氏镖局,便宜又好用,尤其是送人不赶时间的时候,走陆路不晕船。 开始小打小闹,两边的都没在意,后来宁氏镖局截了漕帮几票大的。漕帮的人,就觉得他们不守规矩了。 都是道上混的,对方先礼后兵,给他们提了醒了。但是宁芝也好,鲁山他们也好,做镖局一是赚钱,而是练兵,凭本事接单,才不管对方是礼还是兵呢。 双方也火拼几回,各有伤亡,漕帮岸上跟他们打,总的来说,吃得亏大些。 跟他们漕帮内部自个儿火并不一样,他们吞并不了宁氏镖局,只是稍微打击一下,还没怎么成。 这事情是漕帮的四爷牵头的,他年轻气盛,这口气咽不下去,求到了大哥程理头上。他原先没成事儿的时候,叫程大,后来这名儿是漕运总督给起的。 说他现在做老大了,不能动不动就拿刀砍人,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程理比程德好听些,便叫程理。 程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以后,给郑四上了一顿鞭子,又叫人备了厚礼,送上拜帖去宁氏镖局。 第450章 生不出孩子 宁芝说到这里,突然不笑了。 她本来要嫁的人不是程理,她想生孩子,但是谢遥借种借成了,她借了几回就是不成。秦大夫没招了。让她成亲试试,毕竟也是跟大当家成了亲,才有的宁应。 “我是又被抢亲了,你知道吗?” “程理带着他那个兄弟过来负荆请罪,漕帮也不是什么小势力,你不想让他们盯着你。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你见了他们。” 谢缈吃完了,专心听故事,宁芝的故事,总不会枯燥。从前她被抢亲,是没办法,打不过,现在被“抢亲”,恐怕是有别的盘算。 “我见了呀,程理见到我,眼睛都直了,一个大老粗,穿得比书生还儒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怪,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她仔细想了想,一拍手,“东施效颦,对就是这个词!” 谢缈脑子里有了点画面,是挺不伦不类的。 “他看上我了,但是我没看上他,我看上了他那个赤膊绑着荆条的四弟了。那身上的腱子肉,看着就好生养。” “你猜,我当时跟他们说了什么?”宁芝眼波一转,看向谢缈,好看的眉毛挑了挑。 “欢迎他们在你成婚那日,来喝杯喜酒?”谢缈觉得这很好猜。 “你猜到了?!”宁芝声音大了几分,“你性子清冷,这许多年,就被陆轩这么一个人给套牢了,竟然也懂情事?” 这不是她看不起谢缈,这不是谢缈这种人会干的事情啊。 “呵,你与我相处才几日,倒像是把我看透了似的。我与陆轩不存在谁把谁套牢的说法,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 “是人都喜欢争,换句话说,有人争的东西,他们才觉得更香!” 宁芝这一招,愿者上钩,勾着人来抢亲,她还真是被人抢亲,抢上瘾了。 “可不就是嘛,不仅程理动手了,叫我没想到的是,他那个四弟也找过来勾搭我。我呀,真是比金子讨人喜欢呢。这把年纪了,还叫人争来抢去的。” 宁芝自从下了莫离山,是什么话都好意思说出口,搔首弄姿的动作也是信手拈来。 “你不是喜欢那个腱子肉吗?怎么的最后还是选了老树皮呢?” “老树皮也谈不上,关了灯,都一样睡。权势养人呐,程理不是个糙汉,他阴着呢。” 宁芝选程理,但是也睡了他那个拜了把子的四弟。这话她瞅着没人就跟谢缈都说了。漕帮啊,可比莫离山的那帮山匪吸引人啊。 她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等白老这东风来助她一臂之力了。 “你急着怀上孩子,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去父留子。可是,漕帮不是一言堂,程理死了,光凭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你不一定能拿下漕帮。” 谢缈提醒她,这事比莫离山难多了。且莫离山还有陆轩早早就做好的谋划,推宁芝上去,不完全算是傀儡,但是一开始也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现在宁芝手中有人,不知道她谋划到何种程度,这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所以我睡了那个腱子肉,有他在,我胜算就变成了五成。若想万无一失,我的主子不能不帮我。” 宁芝是虽然和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是她心中是认了主的。她就这么盯着谢缈,赖上了。 “你可没签卖身契,就算是签了,我还没见过,哪个下人倒逼着主子做事的。”谢缈可不吃这一套,合作可以,一句你是我主子,就想白占她的便宜,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逼你们,拿下来好处也分你们一半。”宁芝本来想说三成的,因为她昨天已经跟睿王说了,他到时候暗中出手,给他两成。 但是谢缈不见兔子不撒鹰,机会只有一次,给得不满意,第二次就差不多要给全部了。所以她咬咬牙,给出来五成。 谢缈没说话,只让她在府里转转,顺便吃个午膳。 宁芝知道她这就是答应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拿下漕帮多少地盘了。 白老来得很快,没到午膳就来了,他现在很喜欢荒山,轻易不肯出来。这次是春蕊拿着她的手令才把他请了出来。 “叫老头来,又要把谁从阎王殿接回来。”白老气呼呼地进门,进来就直奔主题,准备快点干完活回他的世外桃源。 荒山里头的桃林已经开了花,美如仙境。 “白老,桃花酿,宁芝孝敬你的,是莫离山的桃花酿的,二十年前的,喝一点少一点。”谢缈让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打开,整整齐齐,二十坛桃花酿。 从里面拿出来一坛,打开,香气勾着白老上身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他抬眼瞅了瞅宁芝,“这次是你的事情?” 宁芝都不知道,莫离山还有桃花酿,谢缈这谎撒得她都有点遮不住。 但是梯子已经架到自己脚下了,她不能踏空。 “白老,我想生孩子。”她直接的,谢缈都没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 “我记得你是个寡妇。怎么生?”白老开始没反应过来。 “我是寡妇不是鳏夫,寡妇怎么不能生?是女人身体没病,都是能生的。” 宁芝有点恼了,“白老,您是个大夫,怎么还管贞节牌坊的事情。” 白老赶紧解释:“我这土已经埋到脖颈了,管那玩意儿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要生孩子得有男人。” “我有男人啊,这八年,也找了几个,但是没一个能叫我怀孕的。我那的大夫给我看了,也说我没病,身体好得很。” “总不能说跟我好的男人,都有问题吧。他们有几个也是有过孩子的。” 宁芝苦恼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莫离山那个土匪头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还能有宁应这个血脉,自己就不能再生一个了? “我给你把把脉,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可能就是缘分不到呢。”这是被强迫的时候,一次就能生出个孩子来。 冲着生孩子去的,好些个都求子不得。庙里属送子娘娘的香火最盛了。 第451章 刻意放纵 宁芝伸手腕伸得不是那么干脆。 她怕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谢缈拉过她,往桌边的凳子上一按,然后把手拽出来。 “行不行的,就再试试,不行就死心,亲生儿子你也不是没有。还想要孩子,就去慈幼院领养几个。有什么可丧气的。 若是白老给你找到原因了,那该怎么吃药就怎么吃药,好了你想生几个生几个。” 谢缈原想着像祖父一样,枝繁叶茂的,但是祖父说得对,他不用自己生,他只用抚养就行了,再怎么辛苦也不会累死。 但是,谢缈生一次,就凶险一次,且就算平安生下来了,子多母苦,未必是多好的事情。 谢缈被他说服了,两个孩子就足够了。养着不字辈的孩子,也是个乐趣,这些孩子以后都是她的传人。 她不会将这些事说与宁芝听,但是她觉得宁芝实在无需对此有执念。 白老给宁芝把脉的时候,又出现了从前替谢缈把脉的表情。 当初她怀疑白老医术不行,现在谢缈当然知道,这是白老觉得自己被耍了的表情。 谢缈往后退了退,白老果然开始咆哮了。 谢缈是主子,他有所收敛,但是宁芝在陆家夫妻这里的地位远远不及他。 他想发火就发火! “你是不是闲得无聊,来找老头子逗乐!这是怕我没人可医,医术退步,特意来考验我是不是!” 他咆哮起来,把宁芝吓了一跳。这场面她第一回见,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谢缈等白老停下来,才开口道:“白老,你的意思是不是,她已经有孕在身了?” 宁芝:“!!!” 这怎么可能,她上个月月事还来了呢! “一个多月,稍微有点经验的大夫都把脉,都能把出来。”白老没好气的说,撂下这句话,他就到门外喊人。 “臧明,过来,把老夫的酒扛着,咱们走!” 他当时把臧明一个活死人救活,又收了他妹妹做亲传弟子,还时不时照看他儿子。所以现在他要出门,就把臧明当保镖带着。 臧明也乐意伺候他,跟老爷子混成了忘年交。 白老一唤他,他就出现在了院子里,为了不听他们谈话,他之前是蹲在远处的树上,这时候就算下了树,他也没有贸然进屋。 他时刻牢记,自己是签了卖身契给陆轩和谢缈的。本分他懂。 “你去搬吧,回程的时候,照顾好白老。”谢缈出来吩咐他。 “是,夫人,属下会照顾好白老的。” 白老和臧明走了以后,宁芝才后知后觉地问她:“我这是真怀上了?” “真怀上了,被秦大夫说中了,你需得成亲,才能生子。”要不然,谢缈都没法解释这其中的巧合。 “也不一定,上个月把他们两个都睡了,中间只是相隔一天,孩子是谁的说不准。”宁芝眨眨眼,不管爹是谁,娘肯定是她。 “你现在像个渣女,不过这个孩子来得时机不错,好好养胎,这八九个月,够你掏空漕帮的了。” 谢缈这话里也没有贬低宁芝的意思,她对自己人向来宽容。 “渣女有什么不好,快乐得很。我现在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要三妻四妾了,因为不同的人,滋味不同。” 宁芝想告诉谢缈,家里的饭菜再好,有时候也想吃点野味,她觉得谢缈可以多尝试,同早膳的丰富多样,是一个道理。 “宁夫人,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就该早点回去准备。而不是在这里蛊惑人心,忘记了谁是主,谁是仆!” 陆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吓得宁芝一哆嗦。 她只是图一时嘴快,被陆大人抓了个现行,她感觉,现在她已经半死状态了。 她想躲到谢缈身后,寻求庇护,但是谢缈让开了。 “祸从口出,这些事,你做便做了,可以与同你有共同兴趣的人分享,但是不用见人就分享。”谢缈是接受不了同时睡不同人,也不能接受一个睡了很多人的人。 “是,属下知道了,再也不敢了。”宁芝老老实实听谢缈训,若不是有了身孕,她觉得陆大人可能会让她领二十鞭。 打发走了宁芝,陆轩没有因着宁芝说得话追问谢缈。他还算了解谢缈,她志不在此,也不会尝试。 只是问了问宁芝后面的计划,听说她想拿下漕帮,倒是点了点头。算她还知道做点正事。 “左贤王说了点有意思的事情,他说海先生当初跟的是宸王,也就是当今圣上。” 云海朔当作底牌的东西,他们一直都没有真的去问。 “猜到了,真的霍俊逸是骆静怡和云海朔生的儿子,徐伏苓是长公主和云海朔的女儿。这是宸王刻意放纵的结果。 就是为了拿到这两个人的血,来开启藏宝图。他比云海朔聪明,藏得更深。” 确实,云海朔一直以为是他在逗弄霍家,却不知道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陆轩说:“他唯一的错漏就是没拿到真的藏宝图,或者说他太自负,觉得云海朔会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忘了云海朔的妹妹会偷偷带走藏宝图,隐匿于江湖之中。 以至于,他登上皇位,想将宝藏据为己有时,真图不见了。” 贪心不足,他曾经是有机会得到金山银山的。 “皇上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能把这么大的祸害放在眼皮子底下,又让他们趁机躲起来,惹出诸多事端。” 谢缈不想被皇上盯住,他不像想象中昏头,“你说他还惦记宝藏吗?之前那么多人去找,都无功而返,都没见皇上发怒,指不定憋什么大招呢。” 陆轩让她不要担心,皇上早就怀疑过宁远侯府和谢家,也派人仔仔细细查了两家。宁远侯府更是抄检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 两家人有钱,是因为两个府上都有人行商,银钱从来不缺,贪都犯不上贪。对什么宝藏都没心思。 “左贤王说,西楚为秦王准备了大礼,他们会从西楚开始一点点占领大厉。” “秦王上辈子都没死,这辈子更不可能死了,只要不死,其他都不是很重要。秦王妃与我交好,若有变故,她会察觉到的。” 第452章 要迎侧妃入门 秦王妃跟谢缈交好,这件事情,陆轩也不是知道得太清楚。她说得这么笃定,八年前去边城,肯定是做了很多事情的。 人是不经念叨的,说完秦王妃没多久,翟若云的密信就到了谢缈的手中。 “秦王要迎侧妃入门?” 成亲八年,翟若云生了一女两子,地位稳固。还与谢缈合作经营了好多生意,暗卫都养了几十个。 秦王与她非常恩爱,怎么就叫人趁虚而入了呢。 详情翟若云没写在信里,她也不着急,只是问问谢缈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谢缈想了想,给她回信了。没什么好建议,馊主意出了一个。 转眼间,秋狝就要开始了。 皇宫里,靖王在御书房里批完奏折。 皇上通知他一件事,“今年秋日,朕就不去围猎了。” 靖王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新想法,但是皇上不去,那还叫什么秋狝。 “朕年纪大了,这事情,你替朕主持一样的。”皇上也知道他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他真的不喜欢围猎,从小就不喜欢,以前是皇子做不得主,当皇帝还是做不得主。现在都老了,他都快拉不开弓了,这帮人还是能昧着良心说他风采不减当年。 靖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父皇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担心有刺客?” “什么也没听说,你刚刚什么意思,真有刺客?”皇上不懂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有刺客,还不依不饶地非让他去。 “小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父皇不必担心,放心大胆去就是了。” 他不是说大话,父皇的安全真的是可以包的。 “不去,我不想去,在宫里练练功,看看书,悠然自得。还不用上朝。”上朝这件事他实在没办法推给儿子去做。 要不然,他也早就推干净了,每日早起坐在大殿之上,看朝臣们耍猴戏,浪费辰光,不如好好睡一觉。 “您要是坚持不去,儿子也没办法。只不过不去,您就是太上皇,去了您还是皇上。” 皇上:逆子,要不是太好用了,真想把他赶到封地上去。 靖王:我还没有封地,整个大厉国土都是我的封地。 靖王被亲爹压着做苦力,早就在暴怒的边缘了,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一点都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悠哉游哉地走到皇上跟前坐下,喝了他的茶,吃了他的茶点,这会儿要是再拿起一本书,日子不要太消遣哦。 早知道这样,父皇还争什么皇位啊,当时就该封个逍遥王,整日乐逍遥好了。 现在皇位坐稳了,大权死死握手里,把沉重的担子扔亲儿子头上,真是个好爹。 别人爹,他坑儿子,不服不行。 “逆子!”皇上小声骂了一句。 “瞧您说的,您多大了,还一身反骨呢,我这都是随了谁?”靖王直接怼。 回府以后,正妃不待见他,侧妃对他阴阳怪气,进了宫,父皇又开始返老还童,去看母妃还要受到冷嘲热讽。 都挺有个性的,他觉得好的东西就得学。今天学得不错,可以收工回府再战一场! “父皇,带上您最帅气的骑行服,郊外的风景正好,看了可以延年益寿。” 欠揍地扯了扯嘴角,在皇上砸他之前,他及时撤退了。 回到府里,先去了正院,王妃还想给他冷脸。 “一个多嘴多舌的桂嬷嬷,是把王妃的分寸都弄没了吗?要让你的孩子们来看看,他们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的孩子们?王爷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做不好的我的王妃,搞不清楚你的位置,你就不配坐享其成。你不配,你的孩子们……” “他们配!妾身错了,今后绝不再犯!”楼氏没有哭闹,面带微笑,她坐得稳王妃的位置。 靖王心里骂了句,一个个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他一样都是贱骨头。 收拾了楼氏,他直奔如意居,赵如意母家不显,又无子嗣,也不求他的宠爱,本来这些都是她的弱点。 但是人无欲则刚,因为赵如意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没有弱点,拿捏不住。父皇舍不得皇位,王妃舍不得孩子的嫡出身份,和未来的凤位,连母妃都要在意外祖一家子。 他现在想不出来用什么来拿捏赵如意了,事情开始有点失控。 他到了如意居,赵如意还在书房写东西,见到他,便停了笔,吩咐摆膳。 靖王挑眉,竟然没有阴阳怪气,这是有所求吗? 赵如意当然不是有所求,她是得到消息,靖王在宫里发癫,出来以后又去了正院发癫。很有可能会来如意居发癫。 她这叫识时务,她不怕事,但是绝不惹事,今天要给老板提供一点情绪价值。 靖王一直在等赵如意说出她所求之事,结果吃完饭,也没等到她说出来。 反倒是沐浴更衣以后,她没再说疲累不能伺候他的话了。 这是要等着运动完以后,提个大大的要求吗? 想到这里,靖王躺在床上,有些激动,但是身子没有主动。他要等赵如意主意伺候他。 结果等了又等,赵如意一动不动。 直到他耳边传来睡沉的呼吸声,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睡着了。 她睡着了!!! 靖王忍无可忍,翻身…… 赵如意刚睡着就被鬼压床,差点梦魇住,然后,就被一顿狗啃,啃醒了。 看到压在身上欲求不满的靖王,她伸出双手攀住他,醒了就睡一个吧,有益于身心健康。 靖王得到了鼓励,内心瞬间得到了满足,他果然没有猜错。 妖精打架半个时辰以后,两人都满意地平躺着平复心情。赵如意看他已经没力气再来第二回,摇铃叫水,洗干净再睡。 两人再次躺回来,靖王决定主动赏赐,如果要求不是太过分的话,他就满足她。 “如意,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接告诉本王。” 赵如意:“?”这是什么贤者时间不成? 她决定不予理会,假装运动完以后,就疲累地睡着了。 第453章 前程很亮 靖王不嫌累,巴巴说了一刻钟,赵如意假睡变成真睡。 她能有什么要求,不过是想要苟到战争开始,她好金蝉脱壳而已。 出发去西山皇家猎场,陆轩和谢缈一出发,陆府就被人暗中团团围住了,只待命令一到就对陆府动手。 宁王世子做了两手打算,他们的孩子要抓住,要么斩草除根,要么抓来做人质,逼他们夫妻就范。 殊不知,陆长宁和陆长安,早就在谢家三夫人的马车上了。 “长宁你带着长安,到了猎场,就跟在外祖母身边,哪儿都不要去知道吗?”李飞凤知道秋狝有事,再三叮嘱孩子们。 “外祖母,我娘说,我和长安,可以跟着您和舅舅去打几只兔子和山鸡。” 长宁还没出打过猎,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你娘的娘,现在说不可以。今天山里猎不了兔子也猎不了山鸡。”李飞凤觉得自己手又痒了。 长宁识趣地没再提要求,再提要求,她觉得她娘要被外祖母扭耳朵了。 可能要被揍的谢缈,坐在马车里,后背一阵发寒,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掀开车帘子,趴在窗口,看着骑马跟在一旁的陆轩。 “怎么了?” “没事。”看到陆轩以后,她又踏实了,那刚才的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大危险。 很可能是她娘想要揍她,陆长宁大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有些事情说出口,遭殃的一定是出主意的那个人。 陆轩下了马,上了马车。 “你上马车干嘛,男人不都是骑马吗?” “骑着马赶路无聊至极,不如上马车跟你闲聊两句。” 谢缈:“……” 老夫老妻,有什么可以聊的。 “伏羲,派人围了咱们府,还围了谢府,和宁远侯府。”陆轩有的聊。 “伏羲?认真的?不是开玩笑?”谢缈神情古怪,有种被蠢到了的感觉。 “认真的,他觉得他姓伏,叫伏羲无不可,他就是受命于天的人。” 陆轩刚得知宁王世子真名的时候,也是谢缈这种表情。谁知道了,不是这种表情呢。 “他娘是华胥氏吗?他也不怕他命轻,压不住这么大的名儿。”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叫伏羲,是不是有大病。 “他娘不是华胥氏,他妻子也不是女娲,及冠之前他叫伏惟,活到及冠,他自己改成了伏羲。他看不起他爹云海朔,觉得他没本事,只会到处睡女人,留下一堆没用的子嗣。” 谢缈无语,云海朔不睡那么多女人,那也生不下伏羲这么个普通又自信的男人。 “他亲娘是西楚的一个郡主,伏羲若是能削弱大厉皇族的影响,事成之后,西楚愿意分他几座城池,让他做个皇帝。”只不过是西楚的附属国罢了。 谢缈算是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了,西楚给的,卖国卖的彻底。伏氏的老祖宗可能都觉得丢脸。 “他围了咱们府,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围了谢家和宁远侯府,这是几个意思。抓住老弱妇孺,威胁咱们?” 谢缈是不想他们谢家,和宁远侯府出事,但是要是让她拿命换,她肯定也不能换。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睿王的人围住了他们,睿王从左贤王嘴里,打听到了大周的事情,靖王要他出力。” “那就是没什么事情了对吧,我祖父和你大伯知道了吗?睿王再靠得住,自己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谢缈觉得都知道,高低得提醒一下,免得到时候,一个不留意,有人着了道。 “他们知道,府里都准备好了。同咱们府里一样,到时候,里外夹击,一网打尽。” 这次真的一网打尽,一点儿都不留了。宁王府里,宁王妃也做好了准备,内乱这次就彻彻底底解决掉了。 城外的神秘山庄,臧明带着荒山的人去处理。也算是他自己给自己报仇雪恨了。他兵器上的毒都是他妹妹臧不灵特调的,意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左贤王也被送往西北,会送到萧弶手里,连带着那条带着母蛊的小狗一起送过去。 “刘长青呢,他也参与了吧。不管是被长公主逼迫,还是被左贤王逼迫,他肯定半推半就掺和其中。” 他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着能从大厉脱身,逃往大晋,这路线,倒是跟他们夫妻撞上了。 “我抓了他的妾室,和儿子,他做什么事情,都会由他最在乎的人承担。你那边要抓紧点儿时间。” “把他们软禁起来,等海上的消息定了下来,送他们一家去海里团聚。”赵如意送给她一个好儿子,再有个两三年,谢不归就能成了。 谢缈的船只能是谢缈的谢,不可能姓秦,也不会姓刘。 “大人,靖王殿下邀您过去叙话。”青木在马车外禀报。 “去吧,好好密谋,围场就靠你们三个了。”谢缈笑眯眯地对他摆摆手,送他离开。 “啧,我要等一刻钟再出发。不然显得掉价。”三个大男人没事就碰头,能聊出花来吗? 陆轩少去一会儿,耳根子清静一会儿。 靖王看到陆轩坐马车,他也早早就钻进了大马车里。 只要他不是第一个,他就不丢脸,第二个,也能少吹风,少晒太阳。 但是一个人坐马车着实有点无聊,王妃带着孩子坐一辆,他不想去凑热闹。两个侧妃坐一辆,他凑不了这个热闹。 所以他就传了尤伟和陆轩过来叙话。 尤伟接到传话,就立刻赶了过来,进了马车,两个人四只眼,等着陆轩,继续发呆。 等到有点等不住的时候,陆轩姗姗来迟。 “抱歉,与夫人聊天,聊过头了,来迟了。”他上来就道歉,恨不得自罚三杯热茶。 “谢三对你未免痴缠了些,在外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留,也不怕耽误了你的前程。” 靖王一有机会都要挑谢缈的刺。 陆轩也不生气,“王爷三妻四妾不懂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不是她痴缠我,是我痴缠她。没什么前程可耽误,我吃着软饭,没到三十岁,头发没白,就做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了。 这前程亮的已经有点睡不着觉了,做人最主要就是知足。” 第454章 开始 秋狝的开局如往年一样,热热闹闹开场,皇上意思意思射了第一箭,然后,就拿了个彩头出来,让世家子弟们,去争头筹了。 喜欢骑射的小姐们也都骑马在林子,难得的自在日子。 赵如意过来找谢缈骑马,楼时雨出事情以后,倒是没有人找她麻烦了,她轻松得很。 谢缈换了身骑装,绑好头发,随她出了营帐。 “你怎么不穿大红色的骑装,穿上一定特别好看。”赵如意看她玄色骑装,黑色骏马,好看是好看,就是与她想得有些不同。 她想象中的谢缈应该是热情似火的,穿红衣,骑白马,热烈又张扬。 “自然是我穿这个颜色好看。”红色亮眼,但是穿得人多。 赵如意多看了她两眼,玄色外衣里面是红色的,露出一点点边。头冠上镶嵌了大大的红宝石。 这到底是她第几个红宝石发饰了,哪来的这么多红宝石。谢缈不是不爱红色,她爱极了红色。 “你束发的头冠上面那个红宝石,是真的吗?食指上的红宝石也是真的?”有钱都不一定搞到这么好的。 又是嫉妒姐妹的一天,她也想做个珠宝自由的女孩。 “真的,我比较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陆轩看到就给我带回来,也让人在外面给我搜寻这些宝石,玉石。” “你是真的喜欢这些?我以为你只是做做样子?”该是无欲无求的侠女才对啊,怎么人设又不一样了。 “我就是我,为什么总是要你以为,他以为,我喜欢这些是真的喜欢。没钱的时候,就没戴,陆轩送了我以后,连我的刀鞘都华丽了。” 谢缈说着把绑在腰间的短刀解下来递给她看。 果然缀满了各色宝石,果然花哨得很。谢缈得刀鞘穿得都比她好,没天理了。 “我给你做女儿吧,我也想要好东西,每天戴不停。” “好的,我几百个月的大闺女。” 谢缈扬起鞭子,策马前行,她是伏惟今日想要除掉的人,不能躲着。当然了,除掉她,要布局,不如搞大一点把几个王爷也除掉。 皇上没了子嗣,大概就要在宗亲里过继了吧,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想得很美好,也只能想想了。 谢缈陪着赵如意跑了几圈马,就停了下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凝望世子妃走了过来。她是宁王世子后娶的继室,一个小官家刚找回来的庶女常氏。 这次终于不是药王谷的人,而是他的暗卫。谢缈还是不能像陆轩那样坦然地叫伏羲,真的正常人叫不出来。 常氏走到她跟前,倒是没有像之前那个装成骆柔地世子妃一样装模作样,先来个碰瓷什么的。 她原来的身份是小官家的庶女,但是出嫁从夫,她的身份自是高的。 “陆夫人,久仰大名。”常氏见谢缈不说话,只是打量她,便先开了开了口,“我是宁王府的世子妃。” 谢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啊,你是专门过来感谢我的吗?” 常氏一愣,不知道她要感谢谢缈什么。 “陆夫人,此言何意。我与夫人之前素不相识,为何要感谢你。” “没有我告发骆柔,你怎么可能做上宁王府世子妃之位呢。所以你当好好谢我。” 常氏张张嘴,大概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承认得太痛快了,真不怪少主要杀了她。知道得太多,还总是跟他对着干。 “世子妃?你这是打算装作不知道,不认我这个恩情吗?一整个宁王府都是样子货,哼!”谢缈有点不高兴了,甩了脸,准备走人。 常氏动作比嘴快,立刻转到她跟前拦住谢缈。 谢缈往后退了几步,暗卫就是暗卫,功夫好,气息稳。 “世子妃,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是你那娇滴滴的嫡姐。” 暗卫用了常氏的身份,但是她不是真的常氏,她以为常氏在家中只是个畏畏缩缩被主母嫡姐欺负的不起眼的小姑娘。 毕竟她看到一个小圈子里的赏花宴就是这样,常氏的嫡姐正在劈头盖脸地骂她,她只是一味地哭泣。 她的眼睛很好,是不可能看错的。 “陆夫人,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拦着你只是因为世子刚让人来找我,说陆大人,在林子里遇到了野猪受了伤,让我来通知你。” 她决定不被谢缈迷惑,把自己来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 “你说我就信?宁王世子与我可是有深仇大恨呢,巴不得我死呢,我夫君真要有事,也不可能叫他来传信。” “你们夫妻果然是撒谎成性,你背地里害你嫡姐不能生育这件事我可是有证据的,我现在就把证据拿到皇后娘娘那里。将你剔出皇家玉蝶。” “让你们心机深沉,总是想要害我!还有宁王世子,恶事做尽,干脆一起告了完事。省的没事就在我面前蹦跶,还咒我夫君出事。” 谢缈这话一出,常氏更不能放她离开了。没想到她对世子的防备这么深。正是这样才会一直深入调查他们的吧。 这两夫妻简直比传言还要疯。 “陆夫人,世子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他只是从前纨绔了些。你看看这是不是陆大人的贴身玉佩。如果不是陆大人出事,交给世子,我们怎么可能拿到!” 常氏举着玉佩,自证清白,果然谢缈看到玉佩以后便开始慌了。她一把抓过玉佩,仔细看了又看。 “他在哪儿,带我去!”看完玉佩,谢缈终于信了。 “陆夫人,稍安勿躁,我来之前,已经让人禀告皇上,皇上派了人带着御医进去了。我只是怕你着急来报信,并不是要带你进去,也没有要害你。” 常氏谨记少主说的话,谢氏诡计多端,不是普通女子那样好骗,不要一上来就想着带她进山林。 也不要相信她会因为担心夫君而惊慌失措,她惯会装。 果然被常氏推拒过后,谢缈声音也不抖了,脸上也不紧张了,她对正在骑马的赵侧妃招招手。 赵如意骑到她身边,下了马。 “谢缈,怎么了,你怎么不骑了?”她认得宁王世子妃,比之前那个死绿茶正常多了,“世子妃来找你做什么?” 第455章 没用的爹 谢缈没有把赵如意拉进其中,“我去林子里猎两只兔子来,你先回自己的营帐。” 赵如意没多问,今日有事,她能感觉到,这时候,保护好自己就行,和风细雨在明处,狂风暴雨在暗处。 只要不是盯着她打,她应该死不了。 看着赵如意离开,谢缈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奸计得逞在心中夸赞少主的常氏。 “世子妃,我也进去迎一迎我夫君,免得他被畜生伤了,今日林中闯入野兽,世子也许也有危险,你要随我一起去看看吗?” 常氏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她摆摆手,做出一副有心无力的姿态。 “我在家中不得宠,没学过骑马,就不去添乱。”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她一夹马肚子,就带着春茗和夏竹冲了出去。 常氏看着她身形没入山林,终于笑出了声,进去了可就再也出不来。 “世子妃,世子还说这个谢氏有多聪明,还不是被世子轻轻松松骗了进去。”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暗卫营出来的,自然知道今日的计划。 “怎么能是骗呢,陆大人确确实实受了伤,世子说,只有说真话,才不会被拆穿。” 她其实真的应该谢谢谢缈,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真的只能默默守护少主,而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如果这次谢氏能活着的话,她一定要当面谢谢她。 谢缈肯定是能好好活着的,她进了林子,一路畅通,顺道儿还猎了两只兔子,一只狐狸,还有一头鹿。 杀手没有见到一个,野兽更别提了,早就被清干净了。 山林深处,陆轩好好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面前的空地上绑着好几个人,他们都是坐着的,只有贴着霍俊逸面皮的伏惟,趴在地上,被人踩着脸。踩他的人是他的侍卫,刘沛行。 “你怎么敢背叛我!”他挣扎着扭动身体,他没有输,京城已经是他的了,他不能死。 刘沛行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他身上。 一脚就让伏惟吐了血,可是他没有停,又踢了好多脚,直接踢地伏惟奄奄一息。 “住手,逆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少主!”云海朔怕他把人踢死了,再也忍不住开了口。 刘沛行停下脚,看着云海朔,倏地笑出了声。 “逆子?你以为我是你的儿子?哈哈哈哈哈……你问问你的旧主,你能不能有儿子?”刘沛行眼睛赤红,他的人生原本不该如此,都被这些人毁掉了,毁掉了。 云海朔不信,他转过头,看着已经被关押了八年的主子,“主公,他是骗我的对不对?” 仇海一直被关着,他以为陆轩他们不杀他,是想两头押宝,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就是伏羲成功之时。 可是没有,他只看到了被人踩在脚下的儿子,那个他忌惮过,又寄予希望的儿子。 还有穿着一身红衣,活得非常好的妹妹,落红叶。原来留着他,是用来嘲讽的。 他卸了所有的精气神,觉得这一次自己终于要死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没有骗你,我的护卫都不能生,这件事你们都该知道才对啊。你为伏羲训练他们的时候,不是知道那药服下去能增强功力,却会让男人失了生育之力吗? 你们当初也是服用过的,难道忘了吗?” 刘沛行冷笑了一声,看云海朔完全接受不了的样子,就知道他当初被人误导了。 他是刘家的儿子,可是云海朔骗了他那个一门心思钻营的亲娘,但云海朔也被仇海骗了,他根本不能让女人生孩子,却误以为刘沛行是自己的孩子。 可笑这么多年,只要有人给云海朔把脉,就能戳破这个谎言,却一直没有人说破这一切。 他小小年纪被送出来做别人的侍卫,吃尽了苦头,而伏惟这个混蛋,竟然能心安理得地花着刘家给他的银子,又恩赐般让刘家的儿子为他出生入死。 若不是云海朔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以后好传宗接代,没有给他服药,那他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会孤寂一生,没有家人。 他单膝下跪,抱拳问陆轩:“大人,云海朔可否交由小人来斩杀。” 陆轩点点头,想杀人,他有什么好争的,谁动手都一样。他起身把谢缈迎到身边坐下。 “你可以动手了,杀了云海朔,其他人也可以一并送走。” “我是你父亲,你不能杀我,子杀父天打雷劈!”云海朔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死在儿子手里。 刘沛行一剑划破他的喉咙,冷冷地说道:“你害了我一生,用命来偿还,老天不会劈我。” 他只杀了云海朔,再没动手。 靖王坐在另一块石头上,对他说:“你既然想重新做人,那本王就成全你。找个地方安分守己地待着吧。” 刘沛行没想到想过自己便是投了诚,也不一定有好结果,但是一直到他远远离开京城,也没有人截杀他。 他才知道,靖王是真的放过了他。 刘沛行离开以后,谢缈问陆轩:“今天结束这么快,是因为刘沛行投诚了?” “算是吧,还有就是,地上这个人名不副实,我们以为他会很厉害,因为他表现得比他爹高深莫测。我们真的做足了准备。 一动手才发现,我们高估了他。” 按说不该只有这么点人,但是刘沛行也说了,他们今日过来的确实只有这么多人。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我的人走在京城,你们抓了我也没有用,京城里我们手中的人质更多。”伏惟已经快被刘沛行踢残了,他嘴还是硬的。 “行行行,你最能干了,就是话多。”谢缈不喜欢自己说话被人打断,“春茗,送他上路,吵死了。” 春茗没有废话,一剑送他归西。 “你不怕落在我们手中的人质吗?”仇海看到儿子倒地,还是害怕了,他以为他不怕死,但是怕的。 “还有你,我都忘记了,我真是怕死了。杀都杀了,也活不过来了。他看不起你这个爹,就让他西楚的娘过来找我报仇好了。” 谢缈看看落红叶,问她:“师父,这个人,你动不动手,你要嫌脏,让春茗替你动手。” 落红叶嫌弃地看了看仇海,离远点,说:“让春茗动手吧,我这衣服漂亮得很,我舍不得脏血喷上来。” 刽子手春茗:“……” 第456章 互相算计 伏惟前些年也在找父亲,因为父亲手上的银子他还没找到,云海朔知道他父亲的人在什么地方,但是不知道他的银子在何处。 找了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便放弃了。这些东西,已经被谢缈一点点问了出来,不如金山银山那么多,但是也不少了。 要不谢缈总说,有钱就要可劲儿地花,不然可能都是给别人攒的。 仇海也没有伏惟说得那么没用,奇珍异宝,他收集了很多。有伏氏传下来的,也有长公主送他的,还有骆静仪从家里挑出来给他的,西楚的那位郡主也没少给。 谢缈一点点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曾经非常感慨,她从来没见过凭着一张脸吃得这么好的男人。 软饭算是让他吃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也有意思,每次受不了的时候,就吐出来一个藏宝地,这么多年了,东一个西一个,也就是谢缈有耐心,等着他一个一个吐。 不过他也有两年没说出新地址了,大概是真的没存货了,谢缈仁义,没让他孤独死去,还带到京城来,见了见他儿子,好让他死得瞑目些。 “谢氏,住手!”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靖王就觉得奇怪呢,这个叫春茗的丫头,杀小的一剑割喉,干脆利落,但是轮到老的这个倒是慢慢吞吞,让对方多喘了好几口气。 原来,这主仆俩在这儿钓鱼呢,他没想到先钓到的是明慧姑姑这条大鱼。这是真的对仇海情根深种,念念不忘呢。 骑马跟在明辉姑姑旁边刘驸马真是白瞎了,他长得比地上的仇海好看多了,也是才华横溢,便是老了仍旧很有气度。 靖王真的觉得明辉姑姑瞎了眼,放着珍珠选鱼目。 仇海听到长公主的声音,犹如天籁,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明慧来救他了。 “明慧,救我,快救我啊,他们要杀了我!”他委屈地大哭,一把年纪的老树皮,差点把谢缈看吐了。 长公主跟着谢缈进来,是想看宁王世子怎么杀死他们夫妻两个的,没想到一路跟来,谢缈没死,却看到了死而复生的仇海,惊喜不过一瞬间,仇海差点就被谢缈给砍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众人起身给长公主行礼。 “见过明慧姑姑,姑姑与姑父好有兴致,竟然一路走到深山里来了。”靖王笑着打趣自己的姑姑,又提醒她,“姑姑,深山危险,还是莫要停留,免得被野兽袭击。” 全然不提刚才她出声制止谢缈杀仇海,连刚刚仇海那句让人浮想联翩的求救,他也只当没听到。 希望自己的嫡亲姑姑,不要逼她大义灭亲,当初的错事父皇不追究,他这个晚辈也不追究。但是如今,大厉要交到他的手中,他眼睛里揉不了沙子。 长公主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是这么多年,再见到这个人,她还是忍不住,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假死离开,对她难道是一丝情谊都没有吗。 可是她是大厉的公主,仇海是前朝余孽,她不能再失态了。靖王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都怪霍俊逸,没有本事杀人为什么要动手,自己死也便罢了,为什么还要连累他父亲。她愤愤不平地看向地上倒着的霍俊逸,发现他脖子处被划开了口子,已经死了。 她震惊不已,转头看向靖王。 “是你杀了宁王世子,就算他有天大的罪,你也不可以动用私刑啊。再怎么说,他也是宗室子弟。” 靖王冷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上一代人惯会用的伎俩。 “明慧姑姑,您年纪大了,眼花耳鸣,是看不清也听不清。您好好看看,他可不是宁王世子,他杀了宁王世子,冒充了他。” 靖王让人揭了假世子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赫然是另外一张脸,但是不难看出仇海的影子。 “他身体里流的可不是霍氏的血脉,他是伏氏余孽,是这位海先生的儿子。这种试图混淆我皇室血脉的人,我杀就杀了,算什么动私刑。” 靖王看着长公主,又道:“伏氏余孽,都是要死的,谁也逃不掉,您说是不是。” 徐伏玲也该死,谢缈不动手,他若知道了,也会动手。所以,别想着报什么仇,他还要夸一句,杀的好呢。 长公主被他看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这样的心狠手辣,伏玲也是与他一道长大的妹妹,难道他一点兄妹之情也没有,还一味地帮着杀人凶手说话。 谢缈留意到仇海看伏惟的眼神,好像是在仔细辨认,不过是八年没见,也不难认出来吧。假冒的就是假冒的,当不了真。 陆轩把她的脸转了个方向,再看下去,大家都要知道到了,还要再装一会儿呢。 “明慧姑姑您说小侄说得对不对?” “你说得对。”长公主恨得不行,她就说,侄子跟侄子是不一样的,老三这样的又能给她多少尊荣。 “这儿场面血腥,姑姑不宜久留,侄儿让人送您回营地。来人,送长公主。”靖王替长公主做了决定。 “明慧,救救我,你别走啊!” 长公主一扬马鞭骑得更快了,只把仇海的求救声远远地甩在身后,只当他死了吧。就像当年一样。 她不能让靖王登上皇位,老五不肯做,总还会有人愿意做的,她现在就回去找。 刘驸马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随在她身后,看她越来越急不可耐,走上不归路。 “春茗,动手吧,长公主都救不了他了,西楚那个郡主恐怕也鞭长莫及了。”谢缈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 “谢氏,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你既然知道西楚,那就该知道西楚会要了你外祖父一家的命。 我和我儿子了,消息传到西楚,便是西楚攻打大厉的开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仇海喊不回长公主,也喊不到西楚的郡主,这么多年,为什么她们不来找他,不来救他,不是都说爱他吗。 春茗挥剑,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爱是什么鬼东西,他们彼此之间都是为了权力,互相算计罢了。 第457章 强得可怕 靖王让人把仇海三人的尸体连同之前的刺客尸体一同带回营地。 他与陆轩夫妇走在后面,他有话要对他们两人说。 “真的不能留这明慧姑姑一命吗?这皇位能落到我父皇手里,我姑姑出了很大的力,便是与仇海接近,也是因为父皇需要用仇海。” 父皇不舍得杀她,而自己不能杀她,她有功的。 “王爷言重了,明慧长公主是生是死,哪是我们夫妻可以置喙的。”皇家的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谁生谁死,他们自己看着办。 靖王这是又想她死,又不想自己杀,赖到他们夫妻头上,日后要是哪天看他们不爽了,这事情翻出来,就是谋害皇室。 可真有他的,当大家都是傻子。 “吓死了,缈缈你听到靖王刚才说什么了吗?”陆轩压低声音跟谢缈嘀咕。 “不怕不怕,他肯定是开玩笑的,杀长公主,我们怎么敢。”谢缈更加小小声地安慰他。 “你们两个够了,当本王是死的吗?当着我的面说我,这合适吗?”靖王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对着他们两个的马屁股一马抽一鞭子。 还有这两个人的心跟他们的马一样黑,什么玩意儿,黑马玄衣,骚气的发冠。总是穿得跟别人不一样,臭不要脸的显眼包。 “刚干完活,话都不能说了,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靖王:“……” 留在营地的皇上和众官员,见到御林军拖着一堆尸体过来,直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打猎吗,一个动物都没猎到,猎的都是刺客。 皇上就知道老三要搞点事情,没想到,他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不过这些人都已经死了,想来危险也都解除,围住尸体看热闹的人,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宁王,就凑了过去,他如今府上的事情都交给儿子去办,妻妾和睦,悠闲得很。只是这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单独放的三具尸体,为什么这么眼熟。 “你去把他们的脸翻过来,让本王看看。”他大着胆子让御林军的人,将尸体全都翻正。 假世子脸上的人皮面具,靖王又派人给他们贴上去了。这会儿一翻过来,宁王看到正脸就抽过去了。 一同看过来的人,也都认出了霍俊逸,他是刺客,谁杀的,不留活口,可是连辩解都没办法辩解了。 宁王府的世子妃刚从做饭菜的营帐下完毒回来,有几家是世子吩咐过,一定要除掉的。她都去下了剧毒,趁着一会儿营地乱起来,死多了,都推到刺客身上去就好了。 只是刚到前面,就听到有人死了,围场都戒严了,所有人全部到前面的营帐去,不准乱跑。 她装作慌乱的样子融入人群,将将站定,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回头,眼睛瞪得老大,似是见了鬼一般。 “世子妃,咱们又见面了,托您的福我夫君没事,但是世子就有点运气不好了。” 谢缈歪头一笑,还非常认真地感谢她。 “你没死!”她脱口而出。 “我没死啊,我夫君也活得好好的,但是你夫君死了,你真正的家公也死了,喏,尸体都在那。你走近点就能看到了。” 谢缈对她努努嘴,好心告诉她真相。 世子妃不准她诅咒少主,挤到前面,果然出事了。她不似之前得世子妃那样高调,她暗卫出身,平日里低调得很,也不曾有人关注她的长相。 她带着两个手下,退出人群,准备逃跑。 谢缈没有揭发她,就等着她从人群中出来,免得一会儿打起来,伤及无辜。 待她跑出人群,走远了一些,便拽开外面的华服,露出内里穿着的劲装,尾随而来的谢缈带着春茗和夏竹拦住了她。 “世子妃,打算畏罪潜逃了?世子的尸体不要,仇海的尸体总是要带走的,怎么说都姓伏呢。” “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常氏亮出兵器,虽然不想惊动旁人,但是不杀了谢氏,恐怕也走不脱了。 “我是他们的死对头啊,八年前他们惹到我头上以后 ,我就一直想着怎么把他们斩草除根了。”谢缈也拿出自己的刀,从花里胡哨的刀鞘里,慢慢拔出来的。 “既是死仇,那我杀了你也是你活该。把你的人头带回去,刚好平了少主的怒气。”她是暗卫出身,学得是杀人技,可不是谢氏这样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能拦得住的。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你们还想派人去劫持我的孩子,真是好大的勇气。” 两边打起来以后,彼此都尽了全力,打斗开始以后,常氏就知道,对方不是她一剑可以毙命的人。 皇上正在听靖王禀报事情的经过,又看到仇海这个王八蛋的尸体,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呵,把自己的皇子都杀光,过继过来,继承江山,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杀得好,不然等他亲耳听到,一定会把他们拉去凌迟处死,少一刀都不解气。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打斗,越来越多的人偷偷往那边看过去。 皇上望过去,问道:“那便是谁在比武?” 陆轩:“……”比武,好礼貌的词。 靖王:谢三真是够了,这个时候还要抢他的风头。 “回皇上,是臣的夫人,在跟这个假世子的世子妃比武。”陆轩上前回话,您说比武就比武吧。 “什么?她们都会武?为何会比武?”皇上有点没明白过来。 “因为,刚才世子妃骗我夫人进林子想要杀了她,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出来以后,就想撕了世子妃。至于她为什么会武,她治好病以后,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苦练了一身好武艺。 她从前弱得人人可欺,现在强得人人害怕。” 众人再次感受到了陆大人是爱妻狂魔,是她夫人的无脑吹。人人害怕,吹得别人也要信才是呢。 谢缈一脚踢翻常氏,不等她爬起来,左右手各挥出一刀,扎在了她的腿上。迅速抽刀又砍向她的两只手。 常氏知道自己不成了,正准备咬破毒囊自尽。 下巴被谢缈一把卸掉。 “我不同意,你都死不成!” 众人:信了。怕了。 第458章 彻底解决 谢缈主仆三人把假世子妃主仆三人残暴制住。 皇上离得远,但是也看明白了,他看着坐在那纹丝不动的谢渊:“谢阁老,你这孙女,倒是不随你谢家,随了李家的根儿了。” 李家的女儿都能打,谢家没这血统。 谢渊心中很不赞同,嘴上也不服输:“皇上,我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可随不了李家。她脑子比功夫更好。” 皇上觉得谢渊浑身上下,嘴嘴硬。以后身死,嘴都还能巴巴说。 拿下这个假世子的世子妃,靖王带着人火速又去审了一回。死掉的这个伏惟还是假的,真的在京城里做恶呢。 这是他那个西楚的母亲通知他的,让他不要以身犯险,刺杀皇子没那么容易,皇上秋狝,护卫众多,不易成功。 伏惟虽然不愿,他更想亲眼看对手去死,但是他的人手有很大一部分是母亲帮他培养的,所以,他不可以不听。 听了这话,他幸运地保住了一命。京城里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埋伏的每一家都有准备,临时起意去攻打的人家,也拼死抵抗。 五城兵马司的人,总是能及时赶过来帮忙。从来没觉得这个全是纨绔组成的五城兵马司能这么有用。 伏惟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退回宁王府,结果宁王府里,一堆高手埋伏在那,等他们一进来,就杀。完全不听他们的解释。 而他名义上的亲娘,骆静仪已经被绑了扔在地上,宁王妃就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切。 “母妃,是孩儿回来了,您快让他们停手啊。”伏惟冲着宁王妃大喊。 宁王妃摆了摆手,她的人停了下来,温柔地对着他笑道:“毅儿,你说你回来了,真的是我地孩儿,我信了。 可是我见你还是对害你的贱人一如既往得好,便心痛得彻夜难眠。 你是不是骗了我,其实你没有回来对不对,你还是姓骆的贱人生的好儿子是不是?” 她说到后面有些激动了,又打算让人动手,看他好像看什么脏东西。 伏惟急了,大喊:“母妃,我真的是您的儿子,骆氏的儿子早就被我杀了,她的侄女也是我杀的。 他们的面皮都被我叫人扒下来做了人皮面具,我已经为您报仇了,你相信我!” 他着急得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露出一张与霍俊逸相似,却不同的脸。 骆静仪躺在地上,尖叫出声:“啊~~~~!!!” 她早就发现回来的儿子,与从前的儿子不同,她怀疑过,可是她一直欺骗自己,只是毅儿长大了,懂事了,他还是自己的儿子。 原来不是的,他戴的人皮面具,是毅儿的,之前处死的那个骆柔戴的也是人皮面具,是柔儿的。 啊!!! 骆静仪心痛地大叫,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的孩子死得太惨了。 宁王妃看到她这么痛苦,没有一丝动容,也没有释怀,当初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身死的消息,比这痛百倍。 “杀了骆静仪,我就相信你!”她冷冷地说。 宁王妃没有让骆静仪活着,她不是骆静仪和宁王,为了折磨她,不让她死。 她不,她要让他们去死,怕死的人,不配活着。 侍卫将骆静仪拎起来扔到伏惟脚下,不准他靠近王妃一步。 伏惟原想挟持宁王妃的计划行不通,他毫不犹豫地举剑杀了骆静仪,一个与他毫不相干地女人死了便死了。 “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骆静仪死不瞑目。 宁王妃举起右手,对着伏惟点了点,她的人便又涌向了伏惟,他们的任务是杀退这些人,不让他们进府。 “怎么可能有亲娘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假的就是假的。”宁王妃喃喃道,今日过后,她真的可以重获新生了。 伏惟知道自己被骗了,他被算计了,所有的事情,甚至从他进入宁王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算计得死死的。 他带着所剩不多的人,退出城外,他要去他京郊的庄子避一避。 臧明带着荒山的部众一个时辰前,已经拿下了这个秘密山庄。当初,他就是被这里的人给打伤,中毒,差点去了地府。 今日来,他便是执行任务,顺便报仇了。所有的兵器上,都抹了臧不灵给的毒。他从前闯荡江湖,从不会在兵器上抹毒。 这是小人行径,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不稀罕做。 但是他今日要对付的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所以小人行径他也做得。 山庄里,能喘气的只有动物,他们把门关好,只能着伏惟自投罗网。 伏惟带人逃到山庄门口,一拍门,就开了。甚是诡异,他们已经在京城吃了好几次亏。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但是箭比人快,这些射出来地袖箭,就像当初追着臧明那样,追着伏惟的人。 中箭之人,纷纷倒地。原来下毒的感觉这么好。 臧明也带着人去追了一回丧家之犬,直追杀得伏惟还剩下两个人方才罢手。伏惟在京城所有得据点都没有了,他在大厉待不下去了了。 一路风餐露宿,偷偷去到西楚,投奔了他的亲娘。从小到大都当自己是天选之人的伏惟,没想到自己会落魄到乞丐都不如的境地。 若不是他还有一个手下护着,靠着手下那点碎银子支持,他想便是行乞,也要不到钱,又不敢去抢,万一暴露了行踪死得更快些。 宁王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假的,第一感觉不是找真儿子,也不是难过悲伤,而是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被人骗了,他都不知情的。他对皇上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皇上让人把他关押起来,没说怎么处置。把人带回京城再说吧,这猎也是打不起来了。 回到京城,才发现,京城跟发生动乱似的,打得乱七八糟。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去西山通知他们?!这要是老家被人端了,他们回来不是要被一锅烩。 再看靖王他们几个人,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皇上问道:“你们这是早就知道了?” 靖王点头,“这种小事,哪能惊扰了父皇,说了让您去猎场,好好玩,就不会让这些琐事扰了您的清净。从今日开始,大厉就没有前朝余孽了。这回真彻底解决了。” 第459章 假死脱身 这么大的事情,靖王跳过皇上全权代办了,这么多官员调动,皇上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该生气,该疑心自己的三儿子结党营私,想要架空自己,来篡位。 不仅是他这么觉得,没有参与此事的大臣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皇上听了靖王的话,点点头,仇海都不声不响被弄死了,他还挺开心的。他的儿子把仇海的儿子算计的底裤都没了,他骄傲。 至于结党营私,篡位什么的,老三早就明说了,他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反正前世也是他当了皇帝。这一世,还给他当着好了。 皇上的目标很简单,比前世多活个十五年,前世身体已经不行了,现在他身体棒得很,应该能实现这个小目标。 皇上交代靖王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安抚好京城的百姓,就带着娘娘们回宫了。年纪大了,就要服老,打猎什么的,他真没兴趣,他宁愿在御花园里打打拳。 经此一遭,大家对靖王有了新的认识,只要靖王不死,这个皇位都是他的。现在他已经摄政了。 尤伟本是个查案的官,但是今天也带着靖王手里的人,东奔西跑,各种埋伏,打了好几仗,虽然赢了,但是灰头土脸,衣袍都划破了。 再看王爷和陆大人,说是遇到刺杀,可是连衣角都没脏。轻省活他俩接了,脏活累活都给自己做。 陆大人不在,皇上一回宫,他就带着谢缈,去谢府蹭饭接孩子了。 尤伟交了差,也准备走,被靖王叫住了,告诉他晚上要去大牢里审犯人,早点用晚膳。 “王爷,您让陆大人去吧,他跟陆大人夫妇颇有渊源。”尤伟推辞,他不想给自己加活。 “陆大人自然是要去的,但是你也得去。你心思缜密,审犯人少不了你。” 尤伟:“……” 事情已经明明白白了,证据确凿,谁都能审。京兆府,刑部,随便派人都能审。 靖王不想听他的建议,下了命令就走了。 他进了宫先替父皇下了一道旨意,宁王府的腌臜事,都是因为宁王宠妾灭妻,为了庶子谋害嫡子。使得前朝余孽趁虚而入,冒充皇室子弟,扰乱皇室血脉。 责令他与宁王妃和离,允许宁王妃带走自己的嫁妆后,抄没宁王府,又将宁王贬为庶人,圈禁于昔日宁王妃礼佛的小佛堂,非死不得出。 宁王妃答应做内应,找到假世子的秘密,只是为了亲手报仇,并没有奢求更多。只是因为她打探到的秘密,保住了很多皇室血脉。 靖王甚至想封她一品国夫人的诰命,被宁王妃拒绝了,她只想平静度过此生。 宁王府必须处置得很快,但是长公主,靖王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是亲姑姑,不管是通敌还是谋害皇嗣都是重罪,名声难听。 “父皇,明慧姑姑,你打算怎么处置?”靖王去问了皇上,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代替父皇做主,只这一条,他做不得主。 “朕没办法处置,只要她不谋反,你皇祖母都会护着明慧。”更何况所谓的通敌,还是他在后面主导的。 他让明慧去招惹的仇海。昔日的宸王能把伏氏余孽追杀到绝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仇海是什么人。 仇海是他刻意漏走的小鱼,包括仇海的妹妹,他杀了伏氏的血脉最纯净的人,只留下了仇海兄妹。 仇海要报仇,他想要藏宝图,和藏宝图的秘密。仇海的孩子都是在他眼皮子的底下出生的。 徐伏苓和霍俊逸少年时常进宫,他命人偷偷给他们放血,每次受一点点小伤,收集一点点血。 数年下来,也攒了很多。 若不是仇海和他妹妹趁着他夺位分心之时,逃走了,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骆静怡对仇海动了真情,没想到明慧对他也情根深种。甚至为了让他的孩子不做私生子,选了徐文远这个与仇海有几分相似的驸马。 她不算是为了仇海守身,但是却不肯再生孩子。 “你姑姑是怨朕的,她都是为了朕做出的牺牲。这一生不能跟所爱在一起。”皇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霍家怎么就出了他姐姐这么个情种呢,想不通啊。 靖王:“……”一辈人有一辈人的糟心事情,他真是累了。 “父皇,您的愧疚,不是明慧姑姑的免死金牌。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动摇国本了。显示选中五弟,五弟不想做皇帝,她手已经伸到那几个还没成年的弟弟身上了。” “这是挑挑拣拣的,准备选个合适的傀儡,好让她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靖王直接挑明了话来说,明慧长公主的心太大了。 皇上想说不是的,他皇姐一心为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儿臣听母后说过,明慧姑姑,年轻的时候,就十分有主见,说一不二,颇有野心。” 皇后娘娘还说,明慧若是皇子,皇位是谁来坐,可真不一定。 靖王不想说出来戳他父皇的心窝子。 皇上:已经戳了。他自己当然知道,姐姐一直嫌弃他优柔寡断。 “皇姐的事情,你看着办,只一点,不可以定罪。她身后事要体面,不可有污名。” 他又补充了一句:“别让你皇祖母知道,她不问俗事很久了,别烦她。” 太后是个好太后,不关心外戚,前朝后宫,她都不操心。若说她还有什么在乎的,那就是她的女儿明慧长公主。 靖王觉得若是长公主现在站在父皇的位置上,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做出让对方暴毙的决定。何须忸怩至此。 为了坐稳皇位,亲兄弟能杀,亲姐妹倒是生出怜悯之心来了,真是可笑。 …… “靖王入了宫,明慧长公主的好日子到头了。”谢缈跟陆轩已经到了谢府,在围场顺手带了两只兔子回来,丢给孩子们玩儿,他们夫妻坐在院子里看着孩子,聊着天。 “旁人或许还可以病逝,但是长公主却不会,对她只可以猝死。也好安排徐驸马假死脱身了。” 第460章 审刘长青 徐文远一朝高中,还未来得及施展抱负,便被长公主看中,皇上倒是没那么昏庸,还想看看他愿不愿意,但是他被徐家给卖了。 隐忍二十多年,他装得很好,原以为这一生,都要装下去了,没想到便宜女儿暴毙了,不到一年卖了他的徐家被抄家了,真是报应。 摸清楚是谁在背后搞出来的事情,他立马就把徐伏苓不是他的女儿这件事当作投名状告诉了陆轩。 只求他们扳倒长公主之日,能放他一条生路。他这个年岁,已无什么远大抱负,只想与家人退隐山林。 徐驸马是个聪明人,也十分隐忍,在未想出彻底脱身之法时,已经偷偷安置好心爱之人,并与她育有一子一女。 并且不断收集明慧长公主的罪证。若有朝一日事情败落,他与明慧长公主一起死。他的大好人生是明慧长公主和徐家一起毁掉的,他能撑住没有郁郁而终,是因为他仍有一方乐土,供他喘息。 他与陆轩联系上以后,便觉得人生又有了盼头。 明慧长公主突发恶疾,太医还没到,便没了。她的死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快。 快得让牢房里的刘长青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真的没有人来捞他了。 “长公主怎么可能死呢?”他被绑在刑架上,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长公主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因为急症暴毙而亡。 刘长青是被靖王派人秘密抓来的,并没有定罪。他入狱的消息,是瞒住的。也是他这个人再返京城时不与人深交,故而写了个旨意派他出个远门公干,也无人怀疑。 他一直等着长公主和左贤王的人能发现他失踪的消息,来找他或者救他,可惜他们一个死,一个被抓了已经送往大晋。 “她为什么不能死呢?”靖王反问他,“明慧长公主私通前朝余孽,生下孽种,难道不该死吗?” “你们都知道了,皇上就因为这件事暗中处决了长公主,太后娘娘不会同意的。”刘长青自己能发现这个秘密,别人能发现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徐伏苓早就死了,长公主为什么还要死。 靖王不想说话,陆轩也不想说话,审讯的事情,就交给尤伟。 “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她是突发急症死的,与皇上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她暴毙,恐怕也不得善终。” “仇海当年就是在那三个喜欢游历五湖四海的王爷的帮助下,才从皇上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恐怕长公主也是知道了他们四人的密谋,瓜分大厉。但是长公主一个字都没说过,她的罪孽深重,太后也救不了她。” 话说到这儿,尤伟看向刘长青:“刘大人,本官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可说的,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我最多是知情不报,这种事情我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报给谁听,谁能相信?” 刘长青说的是实话,这些人想要用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他,他认了,但是如果审判他,证据不足。 尤伟佩服刘长青,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丝毫不慌乱,赌他们没有实证来治他的罪。毕竟长公主的这件事,皇上也没打算公之于众。 不过刘长青也不打算用这条罪名,刘长青最大的不对劲就是从闽南回来。抓了左贤王,他们也算是知道了些内幕,不光是长公主帮他,左贤王也在帮他。 “不如从大晋左贤王找到你,给你神石,助你回京说起吧。这个神石,有什么作用,你知道吗?” 尤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四人,知道左贤王被抓住了。 他突然就笑了,抓了就抓了吧,左贤王也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他那天也看出来了,他根本不记得给了自己什么承诺。 每天许出去的承诺太多了,多得过几年,他就忘记了。 “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已成定局,他们的目的早就达成了。五彩石里面裹着一块黑色天外之石。 那块石头对人体损伤很大,长期接触,容易使人身体受损。放在上书房,皇子皇孙,还有他们的伴读,日日接触,不能提神醒脑,反而会使他们的身体衰败。” 皇上的儿子是很多,但是这个法子至少把一半都给灭了,而另一半已经成年出宫的儿子生的五岁以上的孩子也都一网打尽。 实在是恶毒至极,四人猜到神石有问题,但是没猜到是这么狠毒的计划。 谁能想到一块石头,能有这么大的毒性。赵如意是不在这里,要不然,她会告诉大家,这不是放毒,这是辐射。 其他三人眉头紧皱,只有尤伟被吓到了,他悄悄看了眼靖王,他的好几个儿子都在宫里读书,应该也是中招了。 若想江山不落入旁人之手,只能是赶紧生新孩子了。 “这件事是真的,宁王府那个世子也知道,他也是仇海的儿子。”刘长青看他们的表情,都没感到惊讶,又说了重点,“他生母是西楚的一个郡主,你们也知道了?” 尤伟告诉他:“你说的那个世子准备在围场刺杀各个王爷被反杀了,但是杀的还是他的替身,他本人往西楚逃去了。” 刘长青苦笑:“早该料到的,你们这帮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杀死。恐怕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你们监控得死死的。该不会连放跑他也是故意的吧。” “刘大人深陷泥淖还能考上状元,脑子果然是顶顶好用的。又叫你给猜对了。”谢缈突然就开口了。 “陆夫人,何必讽刺我这个手下败将,在你们夫妻手里,我就没有赢过。”刘长青很后悔去招惹他们,若是没有派杀手过去,恐怕现在他还是好好的。 “刘大人言中了,你在靖王手里也没赢过。你是很聪明,但是总是习惯把别人当傻子。” “成王败寇,我输了,自然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想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长青赌他们不会立刻杀了自己,否则抓他的时候,就不会偷偷进行。 第461章 没有信任 刘长青说了皇子皇孙身体毁了,可他也发现了,除了尤伟,其他人只是皱眉。所以只要自己没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算事情了。 靖王也许还很开心,死光了,他都不用亲自动手。 “还以为能从他嘴里问点什么新鲜的事情,说出来的都是我们知道的。”靖王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宁王妃在府里听到的秘密就是这个,他们已经悄悄把五彩石里面的黑色石头拿了出来,裹在红珊瑚里,放在送到了大晋,放在大晋的珍宝阁里当作镇阁之宝,辗转进了皇宫。摆在了皇上的宠妃宫中。 宠妃病死了,又被皇上的另一个宠妃给要过去了。所以即便是皇上不是日日与这个珊瑚相伴,也是夜夜与之相伴,皇上虽没死,但是身体也垮了。 大晋的另一个顶梁柱左贤王也被抓了,国内的隐患,一触即发,就算有储君在,还能不能跟着其他两国一起攻打大厉,已经很不好说了。 这些事情刘长青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听出来了,五彩石大概是被处理了,没有害到人。尤伟第不知道多少次觉得他们三个排斥他。 “你们要是没什么问的,我找他聊点儿私事。”谢缈见靖王没兴趣往下问了,便建议他们先走。 靖王转身走了,尤伟倒是想留下,被陆轩拉走了。 “陆夫人还有什么事情,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刘长青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就算是死囚他也想要点尊严。 “在岭南跟秦如琢又勾搭上的?”谢缈脸色不如刚才好看,冷冷的。 刘长青觉得他这次在劫难逃了,可能还会连累秦如琢。 “是我缠着她,她被人下了药,我缠上了她。”刘长青说的是事实,他救下秦如琢是天意。是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对狗男女,人说狗改不了吃屎,我从前是不信的,但是看到你养在后院里跟秦如琢长得七分相似的妾室,还有这个跟秦如琢五分像的孩子,我就信了。” 刘长青想要狡辩,他想说,孩子是他跟妾生的,但是想必谢缈已经查明白了。他无力地垂下头,沮丧地说道:“只差一步,我们就可以脱身了。老天不公平。” 谢缈哼了一声,抽出一根鞭子,甩在他身上:“不公平?差一步脱身?一个卖国,一个背主是吗?踩在别人的血肉上,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得不说你们真的会谋算。 等到三国瓜分了大厉,左贤王容你在大晋安家落户,允许秦如琢继续出海,是不是?” 刘长青被抽得浑身一震,但是他没有叫出声来,一鞭子,他受得住。 “这都是我的主意,我逼她这么做的。他们三个国家攻打大厉不是我能阻止的,我只不过是顺应天命!”他怒吼道。 又是一个顺应天命,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余太师,已经被抄家灭族了。 谢缈又给了他一鞭子:“顺应天命,说得好,那就不要喊老天不公平。你顺应天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们就该过这样的日子。 你们想找个好地方,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地方找好了,没有用,去不成了。” 刘长青咬着牙关,挨住了第二鞭:“陆夫人,如琢没有背叛你,她说过,大厉没有了以后,她会带着你一起走。 这是她答应跟我走的要求,她从来没有要放弃过你,也没有要害你。 今日你便是杀了我,剐了我,我都无怨无悔,只求你放过秦如琢,放过我们的孩子。” 谢缈又给了他一鞭子,笑他把自己当傻子。当她天真好愚弄吗? “刘长青,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留下他们母子,是等着他们来复仇吗? 我还要为她不放弃我,感动得痛哭流涕,谢谢她带我过好日子。” 刘长青在第三鞭落下的时候,就叫出了声音,实在是太疼了。 他求谢缈放过秦如琢:“她这些年一个人,在海上漂泊,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遇到过各种凶险,为你赚了数不尽的银子。 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养条狗也该有感情的。” 谢缈甩出了第四鞭,她从前杀人都是一刀毙命,很少折磨人,但是今日,她就是要折磨一下刘长青。 “我养条狗,能得到忠心,救了秦如琢就像是养了一条白眼狼,白眼狼喜欢白眼狼,所以她喜欢你,改不掉,你们是一样的人。 她拿着我的船,挣自己的钱,养着你这个仇人,她的秦氏商行银子你随意使用,准备偷偷运往大晋是不是。 你的族谱上发妻还是秦如琢,她怎能不敢动?” “你都知道,你从来没有信任过她?”刘长青愤怒到了极点。 谢缈没有再打他,调了一桶盐水。 “信任她?她哪一点值得我信任,我要用她就是要让她为我挣银子,如果没有这点用处,她在我这儿没有一点儿用处。” “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秦如琢一直把你当作再生父母,对你十分敬重。可是你却只是利用她!” 刘长青自己就是不仁不义的人,但是他不准别人不仁不义。 “再生父母?敬重?她有吗,船上都是我的人,可以是保护她,也可以是监视她。我花银子造的船,自然要在我的掌控之中。 既然她嫌出海又累又苦,那便上岸,舍不得辛苦开辟出来的航线,舍不得外面的金银珠宝,却又来跟你诉苦撒娇。 这种既要又要且要的人,我找到了合适的人,便能立刻取代她。” “合适的人,你是说,你送上船的两个稚儿?他们才多大,能做什么事情?”刘长青不敢相信,她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 “六七岁,不小了,而且这船人家的娘是出了银子的,不给他们给谁?他们小,怕什么,总会长大的,我的人会保护他们,也会辅佐他们。” 谢缈没打算等上三五年才替代秦如琢,她派去的人三五个月便可以慢慢熟悉,谢不归,杨不鸣慢慢长大便好。 第462章 动私刑 刘长青觉得谢缈一直是正义之士,正义之士都是心软的。所以他们才会被欺骗。可是眼前这个一鞭一鞭抽他,又告诉她从来没有信任过秦如琢,已经找人替代秦如琢的,分明也是谢缈。 她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心肠硬如铁石。 “你不怕你的所作所为会遭报应,会不得好死?”刘长青不是没被打过,但是没被一边打一边精神折磨过。 “是觉得你们可以坏得心安理得,我就得坏得胆战心惊吗?” 谢缈从盐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直接泼在刘长青身上。 “啊!!!” 靖王和尤伟隔着几重牢门都能听到刘长青的惨叫声,他们很是同情地看着陆轩。 娶了这么残暴的女子做妻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陆轩要是犯了错,一定也会被揍得很惨。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有被打过,我不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陆轩忘记他被扇巴掌的事情了,那轻轻的两巴掌,不能算打,只能算是爱。 靖王完全不信他说的话,尤伟将信将疑。他想起自己最初怀疑谢缈杀了徐伏苓这件事,看来他的怀疑没有错。 但是那时候,他的胆子真的是超级大,没有本事,还敢惹事,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正的做过坏事,才侥幸留下一命。 “你们不信?被谢缈打的人,至少也是陆辕那种样子,打到卧床不起。” 陆轩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以前他是不解释的,但是他不能让别人误会谢缈对他不好。 “就那个假世子妃,你们没看她出手吗,武功尽废,手脚都断了。” 靖王看他就像看个怪物,谢缈做得这些事情,他不感到害怕,反而如数家珍,一样一样说给旁人听。 这意思是想要他们两个羡慕一下,他有这样的妻子,他们没有。得亏是他们没有,要是有,那么不完蛋了吗。 每日临睡之前都要想一想有没有犯错,有没有触碰到妻子的底线,否则人躺下了,可能会再也起不来。 “说实话,你不害怕吗?”尤伟问陆轩,纪漫是那种可可爱爱的小女人,做事情也不矫情,没什么心眼子。 就这还瞒着他一回,算计着嫁给他的,好在也就这一回。 陆轩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害怕的,谢缈的好处,他们一个都感受不到。 “我在娶谢缈之前是不想成亲的,不管是柔柔弱弱,护不住孩子护不住自己的女子,还是心狠手辣在后宅里玩弄手段的女子,都不是我想要的。” 陆轩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很多宁远侯府的夫人小妾们,他一阵头痛。 “你是没有见识到别的女子的美好,要是见识到了,就不会在谢缈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了。” 靖王是不懂有人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男人可以宠爱女人,却不可以只宠爱一个女人。 “靖王后宅里的女子进去的时候,都是美好的,然后为了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宠爱争来斗去,孩子都夭折了好些个了。” 谢缈出来就听到靖王又在蛊惑陆轩纳妾,之前要送美人给陆轩的时候,到底还是被她知道了。 靖王:“……” 陆轩上来给她捏一捏手,问道:“刘长青解决了?” “解决了,用我的的船做他自己的事情,倒是能干。他的事情都不用瞒着了,秦如琢刚好船出海了,半年才能回来。” 那些船是她给自己造的,刘长青想用,这不可能。这些年秦如琢也赚了许多银子,想要自己造船,与她切割,她会同意的。 人各有志,秦如琢有自己的想法,她是不会管的,但是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她就不愿意了。 尤伟听到解决了三个字,忍不住皱眉:“陆夫人,这里好歹是大理寺的牢房,你用私刑也就算了,还把他打死了。这也太无视律法了。” 谢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也确实是有点不合适。 “尤大人说得对,我这样做不仅无视律法,还不合群。我应该学着其他府里杀人灭口,收买狱卒来办。” 尤伟:“……” 他想反驳,但是反驳不了,这种事情不说每日都在发生,但是常常发生。律法的公平,只有双方背后都没人的情况下才能实现。 在京城,谁背后没有人呢,杀个把证人,灭口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刘长青是朝廷命官,说死就死真的好吗? “放心吧,尤大人,刘长青还活着,我不会叫你难做的。”谢缈倏地笑了,她真没有杀了刘长青。 她将手里刘长青签字画押的东西交给了靖王,“这是后来我又问到的事情,三年前的细作案,刘长青参与其中,包括这次陷害宁远侯府,手段都差不多。 余太师的大孙子,也是他拖下水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余家灭门不冤枉。” 刘长青和他的孩子还有小妾怎么处理,这是靖王的事情。如果靖王觉得他还有活的必要,那就活着吧。大不了,她买通狱卒,随大流她也不是不会。 靖王捏着刘长青的罪证,递给尤伟:“定罪吧,这次没人救他了。” 秋狝过后,京城办了几回丧,就入冬了。又是一年到了头,天寒地冻,边关的几个部落,突然一反常态,不停地侵扰边境。 自秦王去了边关,这种事情已经早就没有发生了。好些年,都只有秦王带人去主动找架打。 因为是小打小闹,并没有正式的公文传到京城,但是,有些能耐的人,还是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件事情的。 尤其是靖王,因为左贤王说的,西楚给秦王设了陷阱,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派了人去边城,随时给他汇报秦王的情况。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边关有事,西楚没动,却是小部落在动。这些小部落,一部分是西楚的附属国,一部分是大厉的附属国。 西楚虽没动,但是附属国动了,也是他们授意的。是试探,也是开战的宣言。 但是谢缈收到李家的来信,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里头恐怕是针对秦王设的套。或许从秦王松口迎侧妃开始,陷阱已经挖好了。 还有之前祖父说的,西楚的两员猛将,总觉得这两个人若是作为攻打边关的杀手锏,为何会提前暴露出来。 第463章 懿旨 秦王很快就解决了,小部落扰边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是,他没有报复回去。这样做就不是秦王的做事风格了。 而且一直到除夕宫宴开始,西楚都没有开战的意思。大家便都安下心来,哪年宫宴不得出点事,今年事情全在宫宴之前出完了。 以至于,宫宴一派祥和,君臣和乐融融。 这是谢缈第一次参加宫宴,她其实还是挺好奇的,想问问陆轩今日真的不会有人搞事情了吗? “缈缈,你别看了,今日无事。”陆轩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想凑热闹。 他已经把虾剥好了放在她碗里,提醒她吃饱了再好奇。 一整个宫宴,他们两夫妻就是吃吃吃,低头说说说,又抬头观赏各种节目。 想要拆散他们家的人在楼时雨被赶出陆府的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在谢缈打废宁王世子妃的时候,直接放弃了。 想要加入他们家的人也放弃了,亲密无间,插不进去。 宫宴果然是什么都没发生,喜庆得有点无聊了。让人以为来年就会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出了宫,边关的密信就到了谢缈手里。 她把密信递给陆轩,“秦王妃给我的,美人计,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陆轩拿到信,仔细看了看:“当年你去了趟边关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盟友。” “老李待我很好,我与翟若云合作,无非是给李家多一层保障。她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怕事情不能如她所想。 我还是得给老李写一封信过去,让他防着点儿。” 美人计,什么美人能比翟若云还美,秦王并不是纵欲好色之徒,他心中有抱负,不会为了美色,就不顾江山社稷。 若是他将计就计还好,怕就怕那女子邪门,用了旁门左道之术,迷惑了秦王。 她去了书房,刚写好信,她娘和她爹就来了。 “爹,娘,您二位,大过年的这是离家出走呢?”看到谢谦和李飞凤的时候,谢缈本能反应就是这个,要不除夕能出现在女儿这儿。 “算是吧,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免得年初二你回谢府见不着我们,干着急。”李飞凤确实是要出远门,“你外祖父给我来信了,边关恐有战事,要我回去帮忙。” 谢缈方才察觉不对,她娘自成亲以后,就再也没打过仗,这时候,冷不丁把她叫过去,必然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不是外祖父出了事情?”她追问。 李飞凤摇头,脸有点臭:“秦王收了个部落的小公主,想做女将军,听说李家有个李四娘,以前能征善战,便求着王爷让她去李家的军营里历练历练。” 谢缈冷了脸,问道:“霍承砚答应了?” “答应了,不然你祖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当场拒绝了,大厉的军营怎么可以让外族的人进入。”李飞凤收到的信很详细,看完给她气炸了,“可是,秦王说了,是附属国的公主,而且是他的侧妃了,是自己人。” “侧妃?又纳了一个侧妃,这件事他没有上报朝廷,亲王侧妃也是要上皇家玉蝶的。”谢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翟若云写给她的密函可能也不是自己写的。 “便是如此,祖父也可以不合规矩拒绝,秦王可管不了祖父。他是怕撕破脸吗?”谢缈觉得都已经这样了,撕破脸就撕破脸,他就应该把秦王做的混账事情上奏朝廷。 “因为秦王说了,李家少将军当年殴打了晋王,是大不敬。放自己的孙女进军营也不合规矩。还拿了李家好几个把柄出来,他是皇子他犯点错,最多罚奉,但是李家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李飞凤一边说,谢缈和陆轩一边把外祖父写来的信看完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秦王吗?可是若是假冒的,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秦王才知道的事情。 整个信里都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感觉,秦王这样子像极了中蛊。 “过完年,天气暖和一点,那个侧妃就要进李家的军营了。我要赶在她进去之前,先去见一见你外祖父。” “娘,你带着爹过去,也阻止不了那个侧妃进军营。”谢缈提醒她。 “我不怕她有其他阴谋诡计,我只怕她用清白污蔑你舅舅和表哥们。娘不与你们多说,要去赶路了。” 李飞凤心有所感,必须得回去一趟,一直等到宫宴结束,她让丈夫禀告了公爹,得到了支持。 谢缈也没有拦着,飞鸽传书到边城,让她的人保护好自己的父亲母亲。 初二去了谢府,谢渊并没有多说这件事,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不好做分析。等老三和他媳妇到了边城,自有分晓。 他们出发的时候,三儿媳带了二十人出发,他以为是三房偷偷养的暗卫,却不知道,这些都是飞凤将军的家将。 李飞凤,是有军衔的,她还有亲兵,这件事除了她和李老将军,京城之中还有一人知晓。 她深夜叩开太后在城外的行宫,拿出自己的令牌,与太后密谈了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份懿旨,还有另外半份虎符。 二十个家将先一步出发,有规律地分散行进,留下集合暗号。分头赶往边城凤凰山。 李飞凤没有骑马,让自己的亲卫赶车,她和谢谦坐在马车里,没有了在陆府的焦虑,眼睛里只有沉稳。 “夫人,你刚才是去见了太后娘娘?”谢谦大概猜到了什么。 “是,我的军衔还在,二品护国将军,先皇在时亲封的,夫君,要打仗了,我得去帮帮我爹。不能再躲在京城这个安乐窝里了。”这二十多年的安稳日子,她知足了。 “岳父的信内有玄机,我在火上烤过。若是秦王真的出了问题,要怎么办?”谢谦想到烤过之后出现的内容,秦王欲勾结西楚谋逆,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真的,便杀了,太后娘娘说的,孙子重要,百姓更重要。”李飞凤得到的可不是太后的口谕,而是太后的懿旨。 第464章 不可能 三个月后,冰雪消融,天气越来越暖和,谢缈最初两个月还能收到她母亲的来信,后来信渐渐少了。 她知道母亲只是暗中去了一次将军府,其他时间都在凤凰山里练兵。她留在边城的人早就将这件事传信给她。 李飞凤从来没有遮掩过她就是飞凤将军的事情,只是知道她从前在李家未嫁之时,叫李三娘,飞凤的名字是后来觐见先帝太后时,太后将飞凤将军的称号赐于她做名字。 凤之一字,是太后所赐,所以她可以用。 虽然母亲没有来信,但是她的人为她搜集到的资料,隐隐传递了一个讯息。秦王霍承砚意欲与西楚勾结,向西楚借兵谋反。 她有点担心自己的母亲,她再厉害,就凤凰山那点兵力,还是不足以对抗秦王和西楚的兵力。 行事之前,秦王钳制住李家,母亲必然受其掣肘。所以,母亲躲在凤凰山没有露面是想着到时候可以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她日夜都在分析这件事情,陆轩也与靖王商讨了数回。 直到探子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西楚的摄政王曾经喜欢过的那个进了宫的女子,她姓陈。 “霍承砚的母妃姓陈!不是我猜的那样吧,这怎么可能呢?皇宫守卫森严,是外人能随随便便翻进去的?”靖王带着这个消息来陆府的时候,她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我们和大哥,二哥是在宸王府出生的。皇宫也许西楚摄政王进不去,但是宸王潜底未必。 你知道那个时候父皇甚至让明慧姑姑去接触仇海,焉知他不会让陈妃娘娘去接触西楚摄政王。”靖王拧眉,他比谁都要烦。 本来最有竞争力的二哥果断退出皇位之争,去封地,他是特别特别高兴的,但是一转眼,二哥很可能是西楚摄政王的儿子。 他现在很可能要勾结外敌谋反了,那这个祸就很大了,大的他头发都要挠没了。 “你们别猜了,年龄对不上吧,秦王的年纪可不是西楚摄政王能生出来的。还有靖王殿下您,进宫问一问,不是难事。兀自猜测,是不是傻?”陆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两个人还真是话本子看多了,什么都敢猜。 “虽然我不信,但是秦王很可能会信,他这人是一根筋的。谁说那个什么摄政王生不出这么的的儿子,他也四十多快五十了吧,完全可以生出来的。 再说,秦王就算相信自己不是他的骨肉,但是为了保全陈妃娘娘的名声,也会与摄政王做下这个交易。” 谢缈现在换位思考,他们怎么猜测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承砚会接收到什么信息,他会不会信。信了怎么不做,不信又会怎么做。 靖王捏了捏虎口,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谢三,你好像对二哥很了解。” 谢缈扯了扯嘴角,秦王是只一根筋,靖王就是有颗什么都怀疑的心。不过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很了解秦王。 “京城谁不知道,秦王做事从来都是一个标准,听说不管皇子还是公主,只要是做了坏事,都会被他揍一顿,不讲任何情面的。 情有可原,也不听解释,打完再说。您说,这不是一根筋还能使什么?”京城的霍承砚是这样,战场上的霍承砚不会。 他有想法,有战术,但是那又怎么样,不妨碍他会被威胁,不妨碍,他有软肋。 靖王没再说什么,他进了宫,带着赵如意去的,他不方便问陈妃这样的事情,但是赵如意确是八卦的好手。 陈妃也是个妙人,几句话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让她明言,绕来绕去,容易听岔了意思,产生了误会。 赵如意便直说了,先告诉他秦王那边可能有危险,被人威胁了,后边就问了她是否深度认识西楚摄政王。 陈妃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印象。赵如意来之前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对方来大厉游历,伪造身份,坑蒙拐骗也不奇怪。那个什么左贤王不就是骗了萧远山吗。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像,还是二十年前的,上面是个玉树临风,俊美非凡的公子,关键,这公子还站在桃花树下。 就是招桃花的长相,陈妃本就喜欢看美人,拿到以后,左右多看了两眼,还是不认识。但是她说从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少年郎,后来她入了宸王的后院,对方去边关投了军,此生再也没来往过。 “那个少年郎叫什么,有画像吗?”赵如意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叫尚城,我没有他的画像,倒是可以再画一幅。” 就算是刻在心里的人,三十多年也该忘干净了,可是陈妃画出来了,他十几岁的模样。 赵如意倒是不好再多问了,这栩栩如生的画像,恐怕这三十多年也是经常画的。 “赵侧妃不必如此感怀,我对尚城没有多少深情,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会常常作画。我还喜欢画我的儿媳妇,翟若云,她也好看。 我同她娘能成为闺中好友,就是因为她娘好看。皇上还是宸王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性子,他不会怀疑什么。” 陈妃看赵如意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有趣,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善良了吗,当初宫里新来的小妃嫔,可没少拿她的往事来威胁她。 也不想想,她能光明正大的在宫里作画,又不在意他们看到,是为什么。是因为皇上知道,并且允许的呀。 “陈妃娘娘,您是这个,我还是宫里来少了,这宫里的故事真够我写完下辈子了。”赵如意没见过这么豁达的娘娘,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常来,总去贤妃那,我们也看你写的话本子,有趣。”陈妃这是非常真诚的邀请了。 “你就不担心秦王殿下上当受骗,被人蒙蔽,或者为了您的名声做出糊涂事?”赵如意看不出来陈妃有任何担心的地方。 “他不会,这小子从来不是一根筋,他都是怕跟蠢人多废话,装的。我是他亲娘,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他还了解皇上,这点子谣言根本不会影响我,更何况,皇后娘娘在,后宫就乱不了。” 边关是有人兴风作浪,但是她肯定,她儿子是将计就计。 第465章 陈妃往事 赵如意带着尚城的画像出了宫。 靖王接了她立马就去了别院,这次是不是晚上,他们最近商量事情都到别院来。 不是这里清净,也不是这里安全,而是这里的厨子做饭好吃。 他们到的时候,菜刚上桌,因为事关二哥,所以不仅睿王过来了,晋王也过来了。毕竟秦王当初特别照顾他们,现在他有事了,他们当然要来好好看看热闹。 秦王:我没有你们这种兄弟。 着急也不差一顿饭的时间,靖王和赵侧妃一来,他们就开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吃饭香,连晋王都被带动多吃了半碗饭。看着桌上空空的碗碟,他有点茫然。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把饭菜给吃光了。他可是个皇子啊,怎么能这样。 都是叫这四个没规矩的人,给带坏了。 没人注意他的情绪,吃完饭,靖王就把众人带去了书房。 赵如意把跟宸妃娘娘的对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每个娘娘都有自己的特殊习惯,睿王知道自己的亲娘,就是不跪。 从小就不跪,宸王要迎她做侧妃,她就问了句,以后能不能免跪,能就可以入府。 宸王同意了,所以现在贵妃娘娘是不用跪的,见谁都不用跪。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少,最关键,贵妃娘娘还不恃宠而骄,她不跪,纯粹就是不跪,不为了争宠,平常对皇后娘娘也是敬着的。 这就已经很不寻常了,但是没想到陈妃娘娘这个更炸裂,连为别的男子画像,皇上都同意了。虽然陈妃娘娘只是爱美,但是皇上这也有点太纵容了。 不过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在心中腹诽几句,也就算了,根本没什么好拿出来说嘴的。你看自己人都不在意这些,谣言怎么能起的来。秦王自己又怎么可能相信。 所以陈妃说的不错,秦王大体是将计就计,这是打算先对西楚下手了。 把两张画像都展开,摄政王是长得好,但是跟尚城一比,也不过如此了。尚城男生女相,长得不仅仅是俊,还十分的美。 这么美的人入军营,赵如意一下子想了很多,不作伪装,恐怕要遭殃。 “二哥此身分明了,他一定是父皇的种。有了尚城,谁还能看得上这个摄政王这个伪君子,看画像就装得很。但是二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儿像尚城,倒是像足了父皇。”晋王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两句。 他当初各种倒霉,被刺杀,还是二哥救了他,没有二哥就没有他,他不能没良心。 陈妃都说没有了,他们打开图也就是随便看看,这么好看的人,谢缈在军营中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说过。 他们打听到尚城的名字以后,一边吃饭,一边就让人去查了,尚城战死,尚府渐渐地败落了,尚家的人三十年前就病死的病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尚家,已经住着旁支的人。 众人皆沉默,尚家的事情有问题。尚城是不是战死还俩个说,他们几个带着人出城,去了尚家的祖坟。 一挖一个空棺材,这不是死了,这是死遁了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派人去一趟边城都不行了。 靖王跑回宫里写了封圣旨,又让父皇给盖了玉玺,让兵部侍郎陆轩押送军饷去边关,顺便做个钦差大臣,再接个监军的职务。 总之就是给陆轩便宜行事的权力。皇上盖了章,没多问,但是提醒他,无论如何保住老二的命。西楚拿不下来,就拿不下来。 瞧瞧人人都知道秦王不干谋反的事情,一心只想灭了西楚。心中眼中只有开疆拓土的宏图大志。 陆轩看着手中的圣旨,真的是出人意料,他以为这次还是尤伟。 “原本是他,但是他抱着本王的大腿痛哭流涕,他夫人要生了,离不开京城。就算勉强到了边城,总惦记京城的家事,恐怕也不能好好查清楚边关事宜。”靖王很是无语,尤伟为了不出公差,已经如此不要脸了。 当初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个人,现在竟然能自己把脸丢出来。 “我是兵部的,去做这件事情合适吗?我的上峰该怎么想我?”陆轩觉得刑部去人也行。 “宋老大人,他没想法,他很是看好你,希望你此去立下大功,他好乞骸骨回乡荣养。把兵部交到你手上。”靖王如果有更合适的人,也不想让陆轩去。 李家可是谢三的外家,要是二哥真有点事情,把他的人都给拉过去,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送了饷银又送人。 虽然人人都说二哥不会谋反,包括父皇都深信不疑,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还好谢家还在京城,陆轩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一下谢缈的处境,谢家的处境。 “靖王这会儿肯定在担心,你一去不回了。你要是不去,他又不放心别人去。他这样的性子自己不累吗?”谢缈本来是有点担心老李,和亲爹,亲妈,但是现在盘了盘,可能都是一场戏,也不是很想去受这个累。 “他天生如此,跟皇上如出一辙,好在只是疑神疑鬼,不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没有足够的证据抄家灭门。”陆轩也算是看开了,“我还没有见过外祖父他们,这次带着孩子们过去,也让他与外祖母见一见。” “他们肯定高兴,我家只有我爹和你是读书人,他们可不得稀罕好久。”谢缈想到外祖母夸她有本事,就想笑。 陆轩见她这样说,倒是有点紧张了,怕他们期望太高,见了面要失望。 靖王以为自己看住了陆府,看住了谢府,只要谢府在,谢缈就不会走,只要谢缈和两个孩子在京城做人质,陆轩就不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只是他的人没发现,谢缈和孩子们早就出了城,谢缈的父母更是早早就到了边城。 陆轩和谢缈真的没有想要害他做不成皇位,要不然,凭他也留不住他们一家四口。宁远侯府不知道,但是谢府从谢渊开始就没有一个人是愚忠的。 苗头不对,他们就撤退,这是谢家的祖训。别人的江山,不值得他们用命来维持。